“你好,项记者。”年乐微微一笑,看了眼项浪戴的工作牌。


    “你进三十二强了?”项浪眼里难掩惊讶,弈心杯这可不像其他赛事,是一点水分都没有,能进三十二强,说明他实力是绝对的强横!


    “侥幸。”年乐眼眸温和,仿佛真是靠好运气才走到这一步。


    “你可别谦虚。”项浪忽的想起答应好兄弟赶走眼前人的事,又忍不住心虚。


    最近工作太忙,一直没把这事提上日程,眼瞅着年乐又进了三十二强,肯定不能在这时候生事,免得影响人家比赛心情。


    “项记者,我先进去了。”年乐看眼时间,轻和开口,项浪连忙点头,送上句“旗开得胜”,目送一身黑色西装的修挺身影走进赛场,半晌没回头。


    年乐第一时间去看对阵表,与之前289人的对阵台次分配不一样,三十二强对阵表排成树型,采用单败淘汰制,一局定输赢,败者留在原地,只有胜者才能向前。


    树形对战表最底下一行,便是今天的对阵台次。


    年乐找到自己的姓名,看着旁边“杨秀芳”三个字,陷入沉默。


    之前说和阿姨有缘,还是说浅了。


    预选赛遇到不说,三十二强赛第一场便再次遇到,是难评的缘分。


    但和之前输一场没有大碍的预选赛不同,三十二强赛容不得一点失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年乐找到自己的台次,比之前还大的场地,如今只有十六方棋盘,并且还是可以同步记谱的智能棋盘,虽然表面触感和传统棋盘几乎没有差别,但落子的声音还是有一定差距。


    棋盘旁边的立牌,也做的更加精致,不仅写上棋手姓名,还有段位信息,就连官方给棋手提供的免费矿泉水,竟然也从两元一瓶升级到四元一瓶。


    赛场陆续走进棋手,池眠眠远远朝年乐打了个招呼,年乐点头示意,只见阿姨跟在池眠眠身后不远处,穿白衬衫搭一条黑色裤子,朴实的脸上是忍不住的兴奋笑容。


    阿姨朝年乐方向走,一棋手突然伸手,拦住阿姨。


    “你好。”棋手礼貌开口,“我不小心把水洒桌上,帮忙清理一下。”


    阿姨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对比场中现有的工作人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我,我也是参赛选手。”


    棋手明显被这一句镇住,道了声歉,眼神惊异的一路随着阿姨到年乐对面。


    “又见面了,小伙子。”阿姨坐稳看向年乐,脸上笑容洋溢,没有之前那般与熟人短兵相接的苦恼无奈,反而高兴的往前拉一下椅子,压低声音跟年乐说话。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成绩原本排到三十二之后,结果有两个棋手私底下搞交易被发现除名,我刚巧成了第三十二!”


    年乐扬起抹微笑。


    “我真的好开心。”阿姨难掩喜悦,“我知道我赢不了,但是能进三十二强,哪怕我一盘不赢


    ,也能拿到一万五的奖金,这要是用来买排骨,得把我们一家子吃到腻!”


    “还有啊,我家那口子和老板,一直说我闲着没事才去参加什么围棋比赛,我昨晚告诉他们,我进了三十二强,他们一个个的都说不出话,那眼神震惊的!”阿姨乐不可支的捂嘴笑。


    “我孩子之前都不知道我会下棋,他一直以为我就是个初中学历,只会干体力活,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手。”


    阿姨心情愉快,话也停不下来,直到比赛前半小时,裁判宣读三十二强赛规则,阿姨方才安静。


    赛场中记者对着裁判和棋手不断按下快门,闪光灯和“咔嚓”声不绝于耳,年乐静静听着规则,阿姨有些局促不安的看向四周,直到比赛正式开始,大部分记者退出场外,阿姨方才舒了口气。


    “我一直在想,能不能把我们俩那盘没完成的棋下完。”阿姨压低声音,“那盘棋我们才走了不到一百手,我这两天一直在想那盘,我觉得我们都没发挥出来。”


    年乐没有言语,指尖从棋罐中夹出一枚白子,抬眸看向她。


    只是一个眼神,阿姨心领神会,将手中黑子落下,一如之前那局的先后,两人不紧不慢落子。


    上一局五个多小时的棋,今天不到二十分钟摆完,到之前年乐头疼后清醒的位置,阿姨方才放慢速度,开始认真思考。


    阿姨回家后明显也有复盘,落子的效率比之前高了不少,年乐眸色稳沉,应对阿姨思虑更为周全的布局。


    原本就精细的下法,如今更加黏密,细腻的情绪铺天盖地蔓延而来,一分分一毫毫,占据每一处角落,缠绕每一处边线,细密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阿姨对细节的把控极其有力,像是有无数只手,又像是一只站在网中央的蜘蛛,冷眼注视小小的白蛾撞上网面,迅速攀爬,用层层蛛丝将它包裹的密不透风。


    年乐垂眸,落子依旧保持原来的节奏,阿姨眉头紧皱,终于从一路围追堵截中,在白子那抠出一目。


    被包裹的白茧,在蛛网中不再挣扎,仿佛已经失去生命,蜘蛛站在旁侧,虽然捕猎到对手,但心底却隐隐涌起更大的不安。


    下一刻,莹润白皙的指尖夹枚白子,从容不迫落上棋盘,“啪”的一声轻响,一手小尖,攻击黑棋断点,蛛网上原本安静的白茧用尽全力,挣断几根蛛丝,蜘蛛快速前来补救,只听到头顶传来无数翅膀扇动的声响。


    从密密的蛛网上恍然抬头,蜘蛛看到半空中无数飞翔的小白蛾,像是一个又一个白色光点,它们连接成片,朝天空飞去,夜色宽阔无边,星光璀璨,瑰丽的景致让蜘蛛失神,想要找出这片天空的边缘,几乎没有察觉到脚边的异样。


    被包裹的猎物已然挣脱开来,从小小的蛛网中翩翩起飞,蜘蛛再也难够,只能看着那白色的一点,跟随同伴离去,融入那无边的夜色之中。


    阿姨低头怔怔看着眼前的棋局,看到自己辛苦排布的密网,也看到根本无法被困住自由的双翼,即便现在,自己也只是透过


    网眼窥探,无法看到这片天空的全貌。


    战局结束,裁判前来数子,阿姨依然沉浸在棋局中,无法自拔。


    “我输了。”数子还未结束,阿姨已经看到了结果,再看眼前的年轻人,不由得一声苦笑。


    “我的棋……格局太小,让你看笑话了。”


    “没有笑话一说,您的棋非常细致。”年乐微一低身,“思虑也很周密。”


    阿姨眼睛动了动,不知怎么,想起自己的家。


    从孩子的学习,丈夫的工作,父母的身体,公婆妯娌的目光言语,到衣柜里的一件衣服,一双袜子,厨房里的一袋调料,超市降价的鸡蛋,甚至厕所中的卷纸。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愿意想这么多,但每件事情,好像只能落在她身上。


    就像一只蜘蛛,勾出一方看起来过得去的网,竭力讨生活,时时刻刻的到处修补,劳劳碌碌大半生,竟然忘了,要抬头看一眼天空。


    所有人明明在同一个世界,但却又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阿姨控制不住的鼻头发酸,再看面前的青年,对面琥珀色的眼眸中,含着温柔的关切。


    “输给你不亏。”阿姨抬头抹了抹眼角,再看向年乐时,眼中带起几分光。


    “这奖金我不打算买排骨了,我也想看看你们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


    年乐扬起抹笑,裁判也已数子完毕,白子领先六目半,将对局结果确认书递给阿姨。


    “话说孩子你多大。”阿姨一边签字一边顺口问询,“我看你气质斯斯文文的,是不是还在上学?”


    “今年大三。”年乐拧开一边的矿泉水,轻抿一口。


    “上大学好啊,你是学什么的?”阿姨将笔放下,抬头好奇看向年乐。


    “法学。”年乐面带微笑。


    “你,法学,法律的法?”阿姨愣在原地,想起男生在泡芙店摔人毫不手软的模样,满眼都明晃晃的写着不敢置信。


    “不然我给您搓个火球?”年乐眼中含笑调侃回应。


    “不是不是,我以为,你们学法律的学生……”阿姨老脸有点红,电视里学法律的人,都是对那些人说一大串的法律法规,吓退他们,关了监控揍人带威胁的,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也是。


    对讲法的人,跟他们摆明条例有作用,但是那些混混,如果和他们讲法,他们当时也许会离开,但之后肯定还会再来纠缠。


    “我知道了。”阿姨不好意思的搓搓脸,心底对这孩子的好感,不由得往上提了一大截。


    对局结束,年乐送阿姨离开赛场,继而转身回来,在主办方提供的住处休息片刻,中午去吃饭时,十六强的名单已经出来大半。


    年乐一直等到比赛结束,看到三十二强进十六强的完整名单,方才回别墅。


    为了保护借来的西装,年乐忍痛再次打车,一回到别墅立即换上日常衣物,来到厨房,只见冰箱里的饭菜霍蔚然几乎没有吃,似乎是吃不惯备制菜。


    饭菜不能浪费,年乐只好将菜热好准备自己吃,给霍蔚然准备再做新的,但是热菜的功夫,霍蔚然已经下楼,还顺带拿了餐具摆上桌。()


    弟弟明显没有注意到这是预制菜,坐在年乐对面,心事重重的一筷接一筷夹菜,年乐保持安静,免得他发现饭菜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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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沉默了一顿饭的功夫,霍蔚然将碗碟放入洗碗机,年乐顺势去客厅复盘今天的棋局。


    霍蔚然有些僵硬的坐在沙发上,抬眼一遍遍注视着眼前人,坐的位置挪了七八次,硬是从一个沙发挪到另一个沙发,最后挪到年乐旁边。


    霍蔚然已经察觉出来,年乐在意昨天自己醉酒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一言不发。


    年乐刚复盘完棋,准备再摆几盘,一抬头便看到霍蔚然不知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边,的模样。


    这么近的距离,抬手容易碰到他,年乐挪动棋盘棋罐,往旁边坐了坐,霍蔚然坐在原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文字,感觉到身边人的疏离,胸口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酸涩。


    他是不是觉得,未婚夫越了解越差劲。


    不仅性格不好,没有前途,还是个酒鬼。


    澳洲未成年禁酒其实很严格,霍蔚然作为赛车手更不可能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反应能力,只有昨天,鬼使神差的喝了那么多。


    霍蔚然想要开口解释,在心底模拟不知道多少次,但从年乐的角度看,事实怎么也胜过雄辩。


    这算是两人相处以来的第一次冷战。


    霍蔚然想要告诉他,今天白天所有的时间,自己都在不由自主的想他,哪怕清楚知道两人只不过是包办婚姻,却还是难以控制。


    年乐只是不跟自己说话,身体远离一点,霍蔚然却感觉有东西在心上来回磋磨,头一次这样痛苦又煎熬。


    结束冷战至少要一个人先服软,但服软意味着什么,霍蔚然再清楚不过。


    霍蔚然不想成为母亲口中,被“小媳妇”管着的人,不想看到她得逞的表情,更不想对另一个人,失去尊严自由的言听计从。


    那是以“爱”之名构成的套锁,霍蔚然不想被驯服,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再次落在旁边人身上。


    心底不断的响起声音。


    跟我说说话。


    看我一眼也好。


    年乐注视棋盘,再看手边的记谱本,脑海中不断演绎这局棋的可能性,一只手缓缓夹起枚白子。


    脑海中几十方棋盘并列排出,只是一瞬,年乐看到一招妙手,手中白子快速落下,再捏黑子,棋子出罐时一个不稳,掉上桌面,一弹摔落地面。


    棋子砸上瓷砖的声音清脆,年乐下意识看向声源处,只觉身边一个黑影猛地窜了出去,眨眼功夫,霍蔚然在长桌另一边直起身,看向年乐,将手中捡到的黑子递了过来。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年乐怔了片刻后缓缓回神,再看着弟弟手中的棋子,


    ()


    伸手去拿,抬头朝霍蔚然温和一笑。


    “谢谢。”


    白皙的指尖轻轻拂过霍蔚然手心,带着几分暖意和酥痒,雪消冰释。


    霍蔚然心中那点执拗,伴随眼前的笑容,瞬间融化。


    再看那枚黑子,霍蔚然忽然意识到,棋子应该是故意落下的,这可能是他,给自己台阶下的方式。


    霍蔚然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做法。


    他简直就是个天才。


    年乐继续落下黑棋,正在重新推演棋局,还没进行到第三手,只听旁边忽的传来声音。


    “昨天……其实是我第一次喝醉。”


    年乐大脑反应片刻,侧脸看向坐在旁边的霍蔚然。


    “喝醉的感觉不太好。”霍蔚然余光刚刚的棋局,身边沙发突然动了动,是霍蔚然坐的更近了些。


    “需要我写保证书吗?”


    年乐捏子的手顿了顿,忍不住诧异的看向身边人。


    为什么要写保证书。


    年乐自觉不是霍蔚然的长辈亲友,应该管不了这事,更别提让他写什么保证书。


    再说喝两口甜酒就醉倒的事,需要什么保证书?


    年乐对上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眸,霍蔚然硬挺的面容近在咫尺,情态带有十足的严谨。


    “不用。”年乐被霍蔚然态度带的犹豫片刻,最后认真否决。


    “为什么不用?”霍蔚然眉头轻蹙,身体下意识坐直,将身边人凑的更近了些。


    “你是不在乎我,还是不在意我的身体?”


    年乐眼中带过一丝迷茫,听着霍蔚然的质问,仿佛自己成了负心汉,夹着棋子的手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想起昨天还刚借了弟弟的西装领带,年乐斟酌了一下言语,放下手中棋子,侧身看向霍蔚然。


    “我也在意你的健康,但你的身体你做主,你已经成年了,不需要别人时刻提醒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一番话说的无懈可击,霍蔚然心口却莫名的升起股不适,感觉到他言语中带着疏离,却怎么也无法反驳。


    只是一时间没有找到说辞,霍蔚然看到年乐再次转过身去,目光继续落在棋盘上,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今天白天一整天,年乐在外面下棋,回来吃过饭还是下棋,眼神一直在棋盘上,甚至都不舍得多看一眼自己。


    霍蔚然胸口闷的厉害,拿出手机不自觉的看了眼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年乐摆完一盘棋,看着最后的结果,抬头闭眼捏了捏眉心,将脑海中无数纵横的黑□□碎,留下一片放松的空间。


    四周一片寂静,年乐看了眼时间,坐直身体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指尖轻拨几下的功夫,余光中有人走过来,将两瓶酒放在桌上。


    年乐侧脸看过去,只见桌面上是两瓶威士忌,看酒瓶上的标签,足足有四十多度。


    年乐下意识抬头,只见霍蔚然一双灰眸紧紧看着自己,抬手将脑后绑缚头发的发绳取下,自然卷的头发散开,几缕垂在霍蔚然脸侧。


    客厅的灯光照出他清晰冷峻的五官线条,灰色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把暗火,年乐眼睁睁看着他单手拧开酒瓶瓶盖,直接拿起酒瓶仰头就灌。


    想起霍蔚然被小半瓶甜酒喝醉的场景,再看面前已经被喝下去半瓶的四十度伏特加,想到他被抬出别墅的场景,年乐呼吸一滞,立即起身,上前夺下霍蔚然手中的酒瓶。


    “你不是不管?()”霍蔚然反问面前的未婚夫。


    之前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表现的没有一点在意,现在动作却比谁都快。


    霍蔚然伸手再去拿桌上的酒,余光一直落在年乐身上,年乐垂眼看了看手里的酒,眸中带出抹无奈笑意,上前将第二瓶酒再次拿过。


    两瓶酒都被夺,霍蔚然侧脸,目色漠然,不去看旁边的小媳妇12”。


    现在才想起有个未婚夫是吗。


    “只要我在一天,就会管你一天。”年乐放下一瓶酒,言语温和,“危害身体的事,还是少做。”


    年乐之前在手机上搜过小年轻叛逆的表现。


    主要表现在抽烟喝酒谈恋爱,该说不说,都挺费身体,还容易出事。


    但霍蔚然明显有些分寸,年乐看了眼手里的酒瓶,里面隐隐透出股茶香。


    “昨天你给我挑的西装很好。”看霍蔚然状态稳定下来,年乐引开话题,将两瓶酒放在一边,坐回沙发。


    “领带配的也好看。”


    想起昨晚醉前看到的,霍蔚然眼眸微暗,仿佛不经意般坐在未婚夫身边,身体不自觉朝年乐方向倾斜。


    “今天比赛顺利吗?”


    “很顺利,进了十六强。”年乐有些好奇看向霍蔚然,“西装今天穿了很合身,你的衣柜里,是什么尺码都有?”


    “不是,那几件是我十四五岁时的,没有穿过。”霍蔚然看向年乐,目光上下细细品味片刻。


    “你现在的身高,和我那时候差不多。”


    年乐侧脸看向体型优异的弟弟,不由得陷入沉默,他即便是慵懒靠着沙发,也能看出明显的身高优势。


    “我现在一米□□,还能长。”霍蔚然一点点靠近年乐,面对着面,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淡淡味道。


    年乐身上的衣物,是霍蔚然之前亲手投进洗衣机的,上面沾染的气味,也是霍蔚然选的,像春天花草萌发的浅浅香味。


    “我……”年乐安静片刻,“也一米多。”


    霍蔚然嘴角忍不住扬起,盯着眼前人缓缓低头,额头轻抵年乐肩膀,微一侧脸,就能看到眼前人白皙修长的脖颈。


    “不舒服吗?”年乐低头,看着弟弟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有些不大习惯。


    “刚刚喝了几口酒。”霍蔚然眼眸微敛,盯着面前


    ()


    的面容,保持刚刚的动作。


    年乐静静看了眼冒着茶香的酒瓶,选择给弟弟点面子不揭穿,让他顺利演完全套戏。


    时间已经不早,让霍蔚然靠了一会,再将他半搀半扶的送回卧室,年乐准备好明天的食材,方才回客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年乐没有给他准备醒酒的果汁,霍蔚然默契的没有问。


    早饭结束后,年乐正要出门,只见霍蔚然快速戴好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一路将年乐送到小区门口,目光紧紧跟随着年乐打车离开。


    经过昨天的三十二强进十六强比赛,如今剩下的十六位棋手,业余棋手只占了两位,职业低段棋手三位,中段棋手五位,高段棋手六位。


    年乐目光扫过简约不少的对阵表,看到自己最新一轮的对手,水平在职业四段。


    快步走到本次比赛的台位前,年乐看到对手已经早早到来,男人胡子拉碴,穿一身廉价到极致的正装,外套扣子解开,衬衫领口大敞,一条腿随意踩在椅子上,时不时抖抖。


    年乐视线在男人雄壮的腿毛上停留一秒,沉稳坐在对面,目色凝重平静。


    比赛还未开始,项浪拿着手机快步走到赛场边,目光扫视两圈,看到要找的身影后,压低声音。


    “兄弟,我看到你包办对象了。”


    电话另一头安静片刻,一想到年乐穿着自己的西装,身姿修直的坐在棋盘前,霍蔚然心脏忍不住的欢乱跃动。


    两人分开的时间比之前长太多,虽然已经适应一天,但胸口空荡荡的,脑海里除了他还是他。


    在网上找不到赛事直播,与其控制不住的乱想,霍蔚然只能想办法,多找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好像只要能搜寻到有关他东西,心口就会被填满一点。


    “艾玛,糟了。”


    电话中突然传来项浪不安的声音,霍蔚然心脏瞬间提起,“怎么了?”


    项浪紧紧盯着年乐对面的邋遢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知道吴形意这个人吗?”


    项浪屏住呼吸,绕到赛场左边,成功看到年乐那桌棋盘旁边的立牌,确定没有认错人。


    吴形意?


    霍蔚然快速搜索这个对他而言陌生的姓名,几百条检索结果,但内容都差不多。


    职业四段棋手吴形意,江州人,十三岁定段成功,曾拿下无数青少年段大奖,极其喜欢挑战同段位棋手,在做到同段位无敌后,方才会参加定段赛升段。


    “你别看他现在职业四段,只算是位职业中段棋手,但实力绝对不容小觑。”项浪叹了口气。


    “他为了等一位同段位选手回国比赛,已经三年没打定段赛,号称最强四段,如今的实力很难评估,别说普通的中段棋手下不过他,职业高段棋手都不一定稳赢。”


    霍蔚然呼吸微屏,盯着屏幕中男人的照片,面色严肃起来。


    “你包办对象这轮有点悬啊,遇到吴形意,搞不好就只能止步这一轮。”


    项浪眼


    里带点惋惜,“不过他一个业余三段棋手,能走到弈心杯十六强,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霍蔚然关闭电脑,下意识摸了摸被年乐修剪过的头发,不知怎么,想起两人第一次在小区约会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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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里有刀光剑影,有鸿鹄翩跹,输赢对他而言,仿佛是再渺小不过的事。


    “他……可以的。”霍蔚然一手拿着手机,看向窗外,万里晴空,天色澄澈又干净。


    “哟,怎么,你对他改观了?”项浪有些新奇,“像你这么死倔死倔的人,他是给你喂迷魂药了?”


    想起这两天自己的反应,霍蔚然有些不大自在,“这是客观描述。”


    “还客观描述?”项浪“啧啧”几声,“觉得一个业余三段能打败最强职业四段,你还真够客观的。”


    霍蔚然耳尖有点烧,挂了电话,不再听项浪调侃的言语。


    “这只是客观描述~”项浪怪模怪样重复一遍好兄弟言语,刚收起手机,只见年乐对面的男人从口袋里摸摸,片刻后掏出半把瓜子。


    年乐还是头一次见比赛前嗑瓜子的棋手,因为比赛时间长,弈心杯比赛规则里,没有棋手不能带食物这一条。


    以前很多围棋赛中间没有暂停,很多棋手甚至可以拿着食物边吃边下,但为了礼貌,一般不会吃出声音。


    吴形意嗑瓜子的声音异常大声,“咔嚓咔嚓”几下,顺手将瓜子皮放在棋盘上。


    年乐静静看着眼前人,吴形意挑衅式的回望,眼神放荡而随意。


    “小白脸。”吴形意注意到眼前人温润出尘的容貌,将瓜子磕的更大声,“没见过嗑瓜子的?”


    “我理解你。”年乐温和一笑,不动声色看向吴形意,“你很紧张,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排解压力。”


    吴形意嗑瓜子的手顿了顿,差点没笑出声,“我紧张?我和你一个业余三段下紧张?”


    年乐眸色如常,“如果不是因为紧张,你这样的举动,得不到对手尊重。”


    “那就别尊重我。”吴形意坐在椅子上的屁-股挪了挪,扔瓜子皮的力度越发大,“年纪轻轻的,行为举止像个老古董。”


    手里瓜子磕完,吴形意又掏出一把,几片瓜子皮落到地面,工作人员立即上前清理,为难看了几眼还在制造垃圾的参赛选手,只能守在旁边打扫。


    “唉呀,这不是吴形意四段。”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年乐抬头,看到项浪带着摄像师满脸笑容走来。


    “快,多拍几张。”项浪指挥摄像师,“写报道的时候,说不准得用。”


    吴形意斜眼一瞟,依旧我行我素。


    “吴形意四段,听说您最近棋力又有增长,尤其您姐姐,特别关注您在弈心杯上的表现。”项浪一脸关切,将麦克风对向男人。


    “比赛前,有什么话要对您家人说吗?”


    只是提到“姐姐”两字,吴形意身型明显一僵,嗑瓜子的动作顿了顿,一只手无声将挽起来的裤腿放下,遮住腿毛,


    这段要播吗?吴形意把瓜子塞回兜里,不忘喝口水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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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定公开,毕竟后面会剪辑。”项浪依旧保持职业笑容,眼看吴形意长松一口气的模样,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听说,您姐姐去参加美国女子散打大赛,已经到决赛阶段,很快就会回来,我这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如果您姐姐想要,我完全可以把采访内容单独发给她。”


    话音落下,吴形意脸色瞬间黑了两度,镜头前也不敢狠瞪面前的记者,快速起身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过清洁工具,把棋盘上的瓜子皮麻利清理进垃圾箱,气呼呼的坐回位置,两手环胸。


    看吴形意打扫干净,态度明显收敛,项浪简单采访几个问题,留下句“我会在赛场时刻关注您哦”,随后带着摄像离场。


    临走前,还不忘得意的朝年乐眨眨眼睛。


    年乐微微一笑,以示回应,项浪回头骄傲一抹头发,感觉自己帅到了极点。


    “看来我小瞧你了。”吴形意憋着口气,紧紧盯着面前的对手,“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业余三级,竟然认识项记者,还能让他为你出头。”


    “只是恰巧见过一面。”年乐笑容依旧浅淡。


    “我信你个鬼哦。”吴形意一翻白眼,刚想说项浪的圈子不小,只见总裁判上台,开始宣布比赛注意事项。


    耐着性子听完规则,吴形意没容易等到总裁判宣布比赛开始,作为先手,几乎是迫不及待将一枚黑子“啪”的落上棋盘。


    “最多两个小时。”吴形意盯着对面气质文雅的青年,压低声音。


    “最多两个小时,稳赢你!”


    年乐抬眸,悠悠看了眼号称最强四段的男人,嘴角带起抹微笑。


    布局阶段,两人都下的极其谨慎,看着年乐的棋形,吴形意不由得多看他几眼,还下意识瞅瞅时间。


    哪怕对方是个业余三段,能到十六强的阶段,说明他确实有些本事,吴形意活动几下肩膀,坐直身体,决定开始发力。


    项浪捏了捏手里的采访证,作为少数几个在比赛中也能进入赛场的新闻记者,按照规则,开赛后只能进入赛场十五分钟,所以选对时段很重要。


    一个多小时过去,估摸着里面的棋手应该到中盘阶段,项浪带着摄像尽量安静的进入赛场,拍完要求的内容,项浪在年乐旁边的位置停了停,做手势让摄像拍下几张。


    即便对围棋学的不深,项浪也能看出此刻棋盘上黑白双方差距并不大,吴形意仿佛胜券在握,姿态轻松随意,年乐低眸静看棋盘,身姿修长。


    眼看对面一手白子落定,吴形意眼中带过分得意,一枚黑子快速落下,强势占在白棋刚刚形成的外势中,不仅破对手空眼,还要破了他的外势。


    年乐目色如常,白棋轻灵一飞,巩固之余想要回击,吴形意黑子夹,二话不说挡住白棋归路,与之前棋子对应,是要将几枚白子做成死棋。


    吴形意这几手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


    年乐速度慢了慢,细看眼前棋盘。


    “这是我正在研究的定式,虽然还不算成熟,但对付你足够。”吴形意忍着快要取胜的愉悦,余光瞟了眼远处的巡逻裁判。


    年乐眸光微动,抬眼看向面前的对手。


    围棋中的定式,都是一局局战斗中,总结出的最稳妥下法,一般棋手刚开始学棋都要背定式,到后来理解定式,能灵活运用定式的,都已经算是高手。


    至于创造定式,对棋手水平和创新能力要求都极其高,就连年乐,至今也是走定式新手,自认不到创造定式的水平。


    “我这招定式有名字,叫‘嘎嘎’式。”吴形意继续压低声音,眼中充满得逞的笑意。


    “就是能把像你一样的对手,下到‘嘎嘎’叫的定式。”


    年乐琥珀色的眸子对上吴形意目光,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从棋罐中夹出一枚白子,年乐指尖白棋落上棋盘,第一手托,连接要被做成死棋的白子,吴形意一愣,黑棋长,继续围剿这块白棋。


    白玉般的修长手指夹起棋子,利落送出第二手破,断开黑棋围剿,吴形意察觉出不对,想要补救,只见对面第三手扳,第四手断,子子落下,气势层层迭起,海浪波涛汹涌,遮天盖日,将怔怔仰头观望的人狠狠扑入海底。


    好一手里应外合的反杀,吴形意呆呆坐在原地,竟然有种为对方喝彩的冲-动。


    “这一招……叫什么?”吴形意反应了半天,方才回神,抬头看向对面。


    年乐思索片刻,朝吴形意认真开口。


    “红烧嘎嘎式。”


    吴形意脸色瞬间有点扭曲,再看自己引以为豪的定式,竟在他手里不堪一击,有种涌起股欲哭无泪的悲伤。


    想要创造定式,自己还是太嫩了,没有长时间的沉淀,上千盘的对弈,何谈创造。


    黑棋形式急转直下,已经没了继续下下去的必要,吴形意挣扎许久,最后哼哧哼哧几声,握出两枚黑子,放在棋盘边线,投子认输。


    “你给了我点启发。”吴形意看着棋盘,“也许我不该一直和同段位的棋手下棋,我应该看的更远点。”


    年乐安静喝水,看对面签下确认书。


    “有机会再下一盘,我不用创新的定式。”吴形意心底还是有点不甘,“你水平不低,我们应该顶峰相见,不是止步于此。”


    顶峰相见?


    年乐看了眼棋盘边没有被清理到的一片瓜子皮,起身对吴形意轻和一笑。


    “我们没有顶峰相见。”


    “从你不尊重围棋和对手的举止而言,你已经在山脚下,能做的,只有仰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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