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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芋湫醒来时，一群人正围着他，身上覆着好几只手。
“还没开始呢，他怎么忽然晕过去了，又犯病了？”
“谁知道呢……就他最金贵，哎，你们别动他了，万一动坏了怎么办？”
“靠，能拿到那么好的资源，怎么可能被我们碰两下就坏了？”
快门声咔嚓咔嚓响起。
“留着点照片，到时候给许停哥看！哈哈！”
山芋湫茫然地眯起眼睛。
我是谁？我在哪？
这是在干什么？
今天……好像是我出道的日子？
成年夜，在万众瞩目的出道舞台一个脚滑——
从五米高台摔落。
剧痛延迟般涌上。
他呼吸一窒，脸颊忽然被拍了拍。
“喂，别躺在地上了，快点起来。”
一道声音不怀好意道：“哥，这疯子还长得挺漂亮，反正他脑子也不好使，要不我们……”
“嘘！瞎说什么呢你！让许停哥知道有你够受的！”
……许停？这名字好熟悉。
出道前一晚，山芋湫紧张得睡不着，找了本小说打发时间。
小说名叫《超级团宠登顶之路》，讲述的是主角许停从草根出身，到全网爆红，最终被豪门认回并登顶的故事。
巧合的是，书中的炮灰和山芋湫同名。
炮灰是个有精神病的假少爷，蠢笨惹人嫌，即使成为偶像也是个糊咖。
好不容易上了档综艺，没上几天，又被爆出假少爷身份，最终被全部人抛弃，孤独死去。
山芋湫刷地直起身。
旁边的矮个子吓得往后一跳，“哎呦我去，这人还真是有病，吓我一跳！”
这里是综艺官宣照拍摄地附近，一条狭窄的胡同，高墙隔离了车水马龙，老树遮天蔽日，只有几丝阳光透进来。
矮子觉得丢了面，猛地抓住山芋湫的手腕，往上一提：“清醒了没？清醒了就去给许停哥认错！”
手腕细瘦，泛着不健康的白，皮肤周围满是密密麻麻的血痕和伤疤，有几道还是新鲜的，随着动作渗出血珠。
这具身体很孱弱，好像风一吹都能吹走。
山芋湫盯着这截手腕，半晌才开口：“你弄疼我了。”
他生得好看，一头微长的黑卷发氛围感十足，眼睛是与众不同的浅棕和深蓝，左鼻梁上还有一颗小痣，显得格外缱绻多情。
对上视线，矮子脸一红，悻悻松手，嘴里嘟囔，“真是娇生惯养”，又梗着脖子道，“大少爷，抢了别人的资源，连认个错都不愿意吗？”
山芋湫歪着头，慢了半拍才回忆起剧情。
传言，原主死亡前参加节目的原定嘉宾是许停。
许停为人友善，又是草根出身，好不容易出道火了，这群练习生们自然对他滤镜极重。
原主是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精神病，满身黑料，毫无热度，却被换进了这么一档热门综艺，任谁看都有猫腻。
狭小阴湿的角落里，瘦弱的少年被三四个人包围在最内部。
作为一个孤儿，山芋湫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经常遇到这种场景。
漂亮沉默的孩子最容易受欺负，只有被领养，才能逃离这个环境。
山芋湫被退养了整整三次。
嫌他话少，怕养不熟；觉得异瞳不吉利，基因不行；长得像外族人，冲撞风水……
十四岁时，山芋湫在放学路上被星探拦下。
星探摸着他的脑袋，笑得满脸褶子：“来当练习生吧！等你出道，有数不清的钱和爱等着你。”
想到这里，新晋万人嫌精神病·山芋湫拳头硬了。
——钱呢？爱呢？
一样都没有。
星探诓他啊！
一位满身名牌货的练习生奸笑着上前，不怀好意道：“难道真像网上所说，你出道是为了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听到这话，其他人眼神都变了。
即使身在豪门，原主也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货，不然也不会将他丢到娱乐圈毫不过问。
原主的黑料很多，最津津乐道的便是这“卖个好价钱”。
传闻中，他虽然脑子有问题，但长得漂亮，经过营销后便能嫁个好人家，为豪门家族做贡献。
练习生们嘿嘿□□，山芋湫忽然也笑了。
他本就好看，一张混血颜，笑起来像是春天融化的冰。
他喃喃：“是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
几个练习生呆愣的间隙，瘦小的少年忽然挣脱了束缚，奋力冲了出去！
矮子反应过来，表情一变，声音都变调了：“你——！”
他伸手就要捉人，另外几人也扑上来。
混乱之中，杀马特的手机被踢出胡同。
杀马特眼神狠厉，刚要下手，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人一怔，山芋湫忽然扑通一声倒地。
胡同口传来一声尖叫：“哎呀，这是怎么了！”
紧接着是混乱的脚步声。
矮子瞠目结舌：我没碰他吧？
杀马特指尖颤抖，夹着的烟掉在地上。
山芋湫捂着胳膊，冷汗从额头滴下。
自己孤立无援，要想活下去，唯一的求助人选是——
原主的联姻对象，裴天宜。
是的，豪门养父母为了榨干他的价值，一成年便把他卖给别人。
作为最年轻的影帝，裴天宜产业无数，其中某个环节需要一位妻子。
一位永远不会公开、也不会产生感情的协议妻子。
豪门之间的联姻利益复杂，有精神病脑子不好的笨老婆，显然是一个商人最佳选择。
豪门养父母哄着原主签下结婚协议，也许是看他可怜，裴天宜便挑了个综艺资源给他。
原书剧情中，裴天宜刚好路过这里。
正好能碰瓷。
山芋湫抬起头，眼眶里盈着泪水，可怜巴巴看向胡同口的男人。
只能寄期望于……这位名义上的丈夫救救他可怜的老婆吧！
一身风衣的裴天宜站在胡同口，眉毛微蹙。
他鼻梁极高，薄薄的嘴唇看起来十分薄情，但偏偏生了一双桃花眼。
扎着高马尾的女人倒吸一口气，“芋湫，你怎么在这里，导演找你好久了！”
女人蹲下身，将山芋湫扶起时摸了一手血。
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吓得手足无措，“这这，你们别动！都在这站好了！”
他掏出手机，飞速打了个电话。
山芋湫深吸一口气，两行眼泪刷地掉下来。
“我……痛……”
高马尾女人面带怜悯，但似乎有所顾虑，回头看了一眼裴天宜，得到默许后才掏出手帕，按压住山芋湫的伤处。
“怎么伤成这样？”
少年小声：“我……他们叫我出来，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
山芋湫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我看这拍摄也不用继续了，得和山芋湫经纪人打声招呼吧？还有导演，这么大的事……”
络腮胡紧张地搓着手，“要不，天宜先把他带回去？”
高马尾女人和络腮胡都是综艺的嘉宾，一位是成名多年的影后，一位是歌坛天王。
瞿千莉看了一眼裴天宜。
她和留着络腮胡的宁致远只知少年身份不简单，细节却只有裴天宜了解。
——据说，这综艺是裴天宜投资的，他和导演是多年的好友。
裴天宜伸手捞过满身伤痕的少年，打横抱起。
“我带他回去，你们看着点其他人。”
走到一半，他又回头，皱着眉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
“里面的照片，记得删掉。”
*
录影棚，休息处。
山芋湫坐在沙发上，尽职尽责扮演着一个柔弱乖巧的傻子。
他胳膊上都是血痕，愈合后的血痂看起来格外狰狞，面色苍白。
周围来往的工作人员眼神探究，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山芋湫往沙发里靠了靠，竖起耳朵。
“这小精神病怎么进来了？之前不是死也不进来？说害怕？”
“身上好多伤，怪不得一直穿长袖，啧。”
“竟然还是被裴先生抱进来的……”
山芋湫抱住自己的胳膊，眼神飘忽。
被裴天宜抱起来时，他身体瞬间僵硬。
男人的体温很高，是他从来没体验过的温度。
很舒服。
他喃喃：“难道看的是盗版书……？”
哪有协议夫妻会这么亲密的嘛。
但这位名义上的丈夫将他放下后，只留下一句“别乱跑”，冷着脸就走了，连伤都没给他处理。
好奇怪的人。
山芋湫叹气。
……算了，还是先想想综艺的事情吧。
不久之后，综艺就会开始录制。
作为一个男团糊咖，并且又呆又傻万人嫌，原主在节目上自然是被全网嘲。
综艺的内容……小说里没有多写，只是一笔带过了结局：
【那位蠢笨的痴傻假少爷被赶出家门，脸贴着窗户，看着屋内的一家三口。
他有缺陷的大脑无法理解这一幕，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这里，走在马路上，一辆呼啸而来的客车迎面冲了过来——】
忽然，山芋湫肩膀一沉。
他吓得哇一声叫了出来：“哇啊啊我不要死！！”
身后，裴天宜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死什么死？”
见山芋湫一副惊吓过度缓不过来的样子，他一僵，语气缓和下来。
“先不拍了，回家，医生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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