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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这样子的“秘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杂七杂八一箩筐。除了《小李探花秘史》、还有诸如《楚留香不得不说之秘闻》、《陆小凤隐秘记事》什么的,乱七八糟,官府是见一次收一次。


    这些著书买书的人,似乎还很知道柿子要找好脾气的捏。


    罗敷在书摊上看了一圈儿,也没见到什么《中原一点红秘史》、《荆无命秘事》之类的书,看来写书的和卖书的都知道,编排这种主角容易死得很清楚明白。


    荆无命很显然不具备什么生活经验,他根本没看过这种地摊文学,因此才构成了这样一个不大美丽的误会。


    不美丽,但是很好笑。


    罗敷捶桌狂笑,荆无命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紧紧闭着嘴,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的床帐子。


    怕人来寻仇,罗敷不敢把荆无命一个人扔在客栈里自己出去玩儿,顶多在附近转转。


    这一阵子,她每天窝在客房里,都快无聊到开始数地上有多少块地砖了,有这样一个小插曲,她觉得很愉悦。


    除此之外,她还重点观察了一下荆无命的好感度变化。


    这家伙的精神果然一片死寂,情感一点都不丰富,罗敷与他相处二十多日,他的好感度堪堪涨到40%,换算一下关系,大概就是“看着很顺眼的熟人”程度。


    然后接下来就固定在这个数值,一动不动了。


    他的好感度变化幅度最激烈的时候,是罗敷告诉他,给他吃的那种“止血消炎的好药”,是拿来给大出血的产妇吃的,产后恢复的效果可好啦。


    对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她说了什么,但是好感度忽然一下子掉了10%,过了好几天,才涨涨掉掉地回到了40%。


    罗敷发觉自己看见那个一动不动的好感度条,就会非常想做点什么刷一下数值。


    发觉这个不太好的苗头之后,她索性直接把好感度进度条给关掉了。


    对于自己认为可以合作、友好相处的人来说,把人当游戏一样去刷数值不符合她的原则,不过诸如无花那样的人,进度条就可以留着,这样可以实时监测对方心里有没有生出害她的想法。


    在客栈修整了二十多天后,荆无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这种能在江湖上混出名堂的年轻人,通常情况下身子骨极为强悍,不仅忍耐痛苦的能力强,恢复得也快,只要死不了,就能爬起来……不过这样一身伤病的,年纪大点会怎么样就犹未可知了。


    这一天,罗敷下楼拿了个包裹,一边哼着“女儿愁,绣房蹿出个大马猴~1”,一边推开了门,进了客房。


    森冷的剑光如毒蛇般闪过!


    罗敷停住了脚步。


    剑尖停在她的鼻尖前,砭人肌骨的剑气雪亮,映在她如墨般的眸子里。


    罗敷星眸微饧,撩起眼皮去看那个持剑之人。


    这柄极轻、极薄的剑,被握在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上。荆无命精赤上身,如标枪般屹立不倒,他精悍、强壮、身躯稳如磐石、指节凸出青筋。


    荆无命冷冷地注视着她。


    罗敷嫣然一笑,忽然屈指在剑身上那么一弹,剑身森然嗡鸣!


    她含笑道:“荆少爷,好剑。”


    荆无命缓缓地收剑入鞘,没有说话——这可能是因为他分不清罗敷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用谐音梗骂人。


    罗敷又道:“看来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荆无命嘶哑地问:“计划是什么?”


    这计划自然指的是罗敷要钓出青衣楼隐藏的总瓢把子一事。


    罗敷喜欢卖关子,不爱直说,她明明知道总瓢把子是霍休,却非要说自己不清楚,只是有怀疑,正打算找法子验证一番。


    她伸出手来,把玩自己垂在身前的辫子,微笑道:“我现在就要三十万两银子,现银,不要银票,我们去霍氏钱庄存钱,给他们送生意。”


    她一扬手,把手上的包袱扔给荆无命,荆无命眼睛都没眨一下,一伸手拎住了那包袱,包袱一抖出来,原来是一身崭新的黑色劲装。


    罗敷道:“不过你不可泄露自己是金钱帮的荆少爷,这一次,麻烦你给罗大小姐当个贴身侍卫吧。”


    ***


    霍氏钱庄是霍休的产业。


    姑苏自古以来就是风流富庶之地,商业繁华,许多江湖上的豪富都是自这里起家的。


    这里的钱庄也多,霍氏钱庄的势力不小,除此之外,江南花家的大通钱庄生意也不错。


    霍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死爱钱。一具僵尸落到他手里,他能先扒了人家的旧衣裳卖两个铜板,然后再把尸体炼出尸油来点灯。


    这样的人开钱庄,不搞什么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都对不起他这热爱搞钱的脑袋瓜子。


    此刻,霍氏钱庄的李掌柜正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一个青年公子跪在堂中,苦苦恳求道:“李掌柜,还请再宽限几日吧!我手上现下不宽裕,但还有几门子亲戚,借了钱就来!借了钱就来!我家的地和织机收不得啊!”


    江南的商业发达,有一半儿得归功于纺织业上,这青年公子姓徐名闻,家里几代都是做纺织的,多少也算是有点家底。


    不过徐闻不大走运,年初一场大火,把他家绣坊里的织机全烧没了。


    他奔波了许久都没借到钱,眼看祖宗家业就要毁在他手里了,只好咬咬牙来霍氏钱庄,拿着自家的地和未来要新买的织机做抵押,签下了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


    这一贷就是噩梦,从此利滚利和滚雪球似得,莫说本金,就连利息都还不上。


    如今霍氏钱庄的李掌柜骤然翻脸,徐闻才明白……他们或许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自家的地和绣坊!


    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


    霍氏钱庄家大业大,光是打手就不知道养了多少,能做高利贷这种黑心买卖的,就从来没有善茬!


    果然,那李掌柜的听了这话,“呸”的一口唾沫啐在地上,狞笑道:“每回问你都这屁话,难不成觉得咱们霍氏钱庄好欺负不成!来呀!去把他们家的房契地契都拿来,叫这小子画押!”


    几个一直立在旁边、身着劲装的大汉立刻应声而去,徐闻当即痛哭流涕,一边抽自己巴掌,一边翻着花样骂自己求饶。


    李掌柜悠悠一抬手,扬声道:“等等!”


    那几个大汉立即停了下来,恭敬地听从吩咐。


    李掌柜瞧了徐闻一眼,嘿嘿一笑:“把他老婆也卖了,能多回一点钱算一点。”


    几个大汉齐声道:“是!”


    徐闻当即瘫软在地,痛呼狂骂:“你们不是人!姓李的,你不得好死!”


    李掌柜早被骂习惯了,根本不为所动。


    他喝了口茶,拿起徐闻的借据在手上抖得呼啦啦,道:“按理说,你小子借钱一不为了狎|妓,二不为了赌钱,一片赤心,都为了自家的祖宗基业,着实叫人钦佩……”


    徐闻的面皮都在抽搐。


    李掌柜话锋一转,忽厉声道:“可是话又说回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徐闻的祖宗家业关我姓李的屁事!倘若人人都还不上就来哭穷,我姓李的吃什么喝什么?我们霍老板吃什么喝什么去?!”


    门外忽的一声轻笑,有人说:“说的好!”


    这声音不大也不小,既不锋利、也不带杀气,甚至还是个略带慵懒、轻柔好听的女声。


    但李掌柜却霍然起身,脸色也立刻变了。


    ——因为这女人说话时,四五条被打得筋断骨折的大汉忽然飞了进来,砰砰砰地砸烂了三条椅子、两张桌子,倒在地上狂嚎痛叫。


    这些大汉,正是刚刚受命要去卖徐闻老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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