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课间的时间太短,也或许是这件事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所以一整个上午,诸伏景光都没有要来找他“麻烦”的迹象。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的,等到了午休的时间,诸伏景光就带着温柔的微笑站在了降谷零面前。
“走吧,我们去吃饭。”
刚想逃跑却被树懒的速度所拖累的降谷零:“……”
很好,先不说逃避是否有用的问题,就他现在的情况哪怕诸伏景光让他先跑五分钟他都逃不掉。
所以不管他愿不愿意,这场谈话都绝对无法回避了,那还不如不再挣扎。
于是在降谷零的默认下,诸伏景光拉着他的手腕走出了教室。
降谷零的同桌见状还感叹了一句两个人的感情真好。
一路上降谷零心乱如麻,而诸伏景光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打了饭,顺便还替动作缓慢的降谷零也拿了一份。
挑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降谷零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诸伏景光塞了一口土豆。
“先吃饭,或者边吃边说,要不然不等你吃饱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
下意识的嚼了嚼,再开口时降谷零乱糟糟的心情也平静了一点。或者说……诸伏景光这个时候还在关心他的举动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虽然,也有可能诸伏景光关心的只是这具属于他真正的幼驯染的身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没有试图负隅抵抗,降谷零直接开门见山的挑明了一切,只因为对面的那个人是诸伏景光。无论是哪个诸伏景光……他想他大概都不会对对方说谎吧。
“唔,你是指什么?如果是你表现不对的话,那或许是从你说你做噩梦了的时候就察觉出来了吧。”
说句扎心的话,诸伏景光和噩梦这东西也算是老朋友了,就算是他父母双亡后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患上了轻度失忆症,忘掉了那个充满了铁锈味的血色夜晚所发生的事情的细节,但是这却并不代表了噩梦不会找上他。
在遇到降谷零之前,诸伏景光几乎是夜夜都会被噩梦惊醒,偏偏因为失语症,他甚至无法对任何人诉说这件事。
而在遇到降谷零之后,虽然因为有了朋友的陪伴他的失语症慢慢好转了,但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依然被噩梦所纠缠着。这种情况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缓解。
只是,和小时候因为做了噩梦就一整晚都无法入睡不同,现在已经习惯了的诸伏景光已经可以相对平静的处理噩梦了。
久病成医,没有谁会比诸伏景光更清楚做噩梦的人是什么模样的。
那时候被诸伏景光叫醒的降谷零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后怕,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惊慌。有的只是恍惚,不敢置信,愧疚,委屈,喜悦甚至还有……怀念。
就算是在噩梦里梦到了他出事,降谷零其实也不该是这个反应,至少怀念是绝对不该有的。
他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天天都能看到的友人,更像是在看一个很久不见的故人。
“只……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止。”
诸伏景光歪了歪头,没急着说,反而又投喂了降谷零一块牛肉。唔,今天学校的咖喱牛肉炖的还不错,给zero也尝尝看
降谷零:……为什么觉得现在着急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hiro就好像完全不觉得他们现在在谈论什么大事一样。
“你对自己身上猫耳猫尾的过度反应,你切菜时过于小心的姿态,还有你做题时和平时相差许多的思路,飘逸了不少的字体……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做了快十年的幼驯染,合租也已经有几个月了,降谷零身上发生了哪怕一丁点变化他都能发现,更何况是那么多与寻常不同的表现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的时候,诸伏景光的表情才终于变得严肃起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降谷零,好像他犯了多大的错误一般。
降谷零不禁在这样的表情下变得有些紧张。终于要来了吗……对他的质问?
“明明你答应了我要和我一起去挑贝斯的,结果却忘了个彻底!”
等了半天你就想说这个?
降谷零有些无语,而看到他这副表情,诸伏景光却拍了拍桌子加重了语气。
“严肃一点,这是很重要的事情,zero你从不会忘记答应我的任何事情,你问我要去做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你……”
“对……我、不是…你的……zero。”
这一句话的语速难得快了起来,降谷零低下头,不去看诸伏景光愤怒的神色。
“抱……歉……但是……我……会……努力……让……他……回……来……”
只是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怕就怕那个少年“降谷零”代替他已经消失了。
然而诸伏景光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反而写满了问号。
耐心听完降谷零的话后,他露出了一个有点牙疼更有点匪夷所思的表情。
“不是,zero,什么叫你不是我的zero,不是我的你还想是谁的?”
强硬的扯了扯降谷零的脸,猫眼少年又“恶狠狠”的怼了一口米饭进去。
“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但是这一次一定不是我的错!”
即使作为幼驯染,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但是这并不代表了他们不会吵架。两人都有不对的时候,而这一次诸伏景光觉得一定是小伙伴的锅。
“尽管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而且貌似发生了很多变化,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的芯子换了一个人啊!”
虽然切菜的节奏有些别扭,但是拿刀的姿势却是熟悉的样子,虽然字迹有些变化,但是依稀也能看出曾经的影子,就连解题思路……嗯,诸伏景光看过他的草稿纸,至少打草稿的方式还是和原来一样的。
很少有人会和降谷零一样,就算是草稿也写的认认真真,如果不知道的人见了,可能都会认为那张草稿是可以交上去的作业。
zero总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一丝不苟。
“所以如果你不是我的zero的话,为什么你们的习惯和小动作都一模一样呢?总不能有那么多的巧合吧?”
就算这些都是巧合好了,可那种灵魂上的吸引却也骗不了人,他的心告诉他,那具躯壳里的人就是他的幼驯染,不是什么别的孤魂野鬼。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大体也能猜出一些,毕竟最近有些小说在同学之间还是挺流行的,比如说……重生?”
诸伏景光有些语无伦次,因为虽然这些天里他想了无数次,但是当真的说出口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以及魔幻。
重生这种事情原来是真的存在而不是只是人们的幻想吗?
(降谷零:究竟是什么更魔幻啊,每天一变明明比重生更离谱!)
这一席话听下来,降谷零都快被诸伏景光说服了,毕竟他的确也是“降谷零”,但是有一个问题是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的,这是到底有两个相似又不同的同位体,还是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降谷零的关键。
“某……种……意义……上……我……也能……说……唔得……上……是……重生,但……”
“我在……重……生……之前……不……会……每天……啊呜……变……成……不同……的……模样……”
要是换了一个人恐怕都得被降谷零的语速给急死,但是诸伏景光可倒好,不仅没有催,甚至还有闲心在降谷零换气的间隙继续喂食。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说完,降谷零就一点一点抬起眼皮瞪了这个给他捣乱的人一眼,到底有没有好好听他讲话啊喂!
“在听在听,我明白了,你是认为我们的世界的『降谷零』会变身,而你在重生之前却不会变化,所以你们不是一个人是吧?”
“嗯……你们……的世界有问题!”
这句话难得流畅了许多,从中也可以看出这三天的水深火热让降谷零是有多怨念深重了,甚至都能让他突破树懒的种族特性。
诸伏景光歪了歪头,仔细的思考了片刻才斟酌的说道。
“其实……我觉得,有问题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你。”
降谷零通过今天一上午与老师同学的相处也知道了他身上这种非人的变化会被其他人自动合理化,闻言他还以为诸伏景光也被这冥冥之中的奇妙力量影响了,才会不觉得这种变身怪异,但是诸伏景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我重新回忆了一下认识你之后发生的事情,潜意识里告诉我你每天都会变成一种新的模样,不过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很正常。”
“但……当我去回想你都变成过什么的时候,除了这三天你变成的猫,迷你小人和树懒之外,我想不起任何和你变身有关的东西。”
“你…说……真的?”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
诸伏景光给降谷零又舀了一勺汤,怕他呛住还等他喝完了才继续说下去。
“就算我能说谎,东西却说不了谎。zero,这三天我们几乎都在一起,家里我没有时间做手脚。你可以去找找看,除了你这三天用过的东西外,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物品。”
如果像前天那样变成有尾巴翅膀什么的小动物,那么降谷零的衣服上一定会有痕迹,总不能都是穿一件扔一件吧。
而如果是像昨天那样变成小人什么的,家里也没有尺寸奇怪的用品,否则他们昨天也不需要去现买了。
也就今天,降谷零变化的只是爪子,但即使如此,他的袖口也有一些被爪子刮到的划痕。
“总不可能你之前的十几年变化的都是和正常人类差不多的生物吧。”
降谷零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几近于无,所以……难道这个每天变身的能力真的是他重生后才带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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