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在M国, 钱多的超过一定数额限度,就要交比例很高的税,除非你用这笔钱再去投资或是花掉。
遂颜明知刚把两块地皮卖掉, 缴过税, 立马在纽约入手了一栋商业楼, 出租。
另拿出2亿美元, 以不同的户头买入黄金, 接着以懿洋的名义向国家捐了20亿美元用于科学研究,其中5亿美元, 懿洋有决定权。
除此之外,他又捐了1亿美元,用于后续公派留学生的学费生活费。不过,这一亿他没有交上去, 而是留在手里,五千万美金购入黄金, 另五千万美金和手头剩下的钱,被他一把带上及两名律师、四名保镖去了霓虹。
考察后,颜明知用手头剩下的钱,在东京江东区买了块地。
留学生的五千万被他投入股市。
江东的地皮, 他想建成商品房卖,然而霓虹的人工费是国内的几十倍, 思索了番, 他跟儿子打电话。
当天,颜东铮把方修贤和项庄请到家里。
他想让项庄带支工程队赶往霓虹。请方修贤过来, 是想询问些有关签证方便的事。
项庄从老家带过来的一支工程小队, 几乎都是队伍军人,天生对霓虹有着敌对情绪。
颜东铮不说别的, 只说二战结束之后M国对霓虹的扶持,让霓虹的经济在短短的34年里达到了一个什么高度。
十几年的封闭一朝打开,很多信息都还没有过渡进来,国内民众对外界所知有限,颜东铮的话让项庄有一种听天书的感觉:“高楼林立,灯红酒绿?”
颜东铮点头。
项庄梦幻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家都有彩电、电冰箱、洗衣机、电唱机、吸尘器、电烤箱?”
方修贤跟着点点头,六八年,他去过霓虹,彼时这些,霓虹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家都有了,十年过去了,其生活质量只会更好!
项庄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一家中上等的农户,家里就有一部小汽车、两辆摩托车和全套的农业机械?一年收入一百五十多万日元?”
颜东铮颔首:“颜教授上月向国家科学院捐款20亿,为后续公派留学生筹备资金1亿。让你们过去,一是那边的人工贵,有这笔钱,颜教授的意思,让人家挣,还不如咱们这边派一批人过去,把钱挣了。二是,国内要发展,城市要扩建,商品房势必会如雨后春笋在咱们华国的土地上成长起来,你们过去学学人家的建筑知识,挣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家的技术带回来。”
项庄听得热血沸腾,攥了攥拳,张口道:“我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明天给你答复。”
“行。”
颜东铮留了两人在家吃饭,饭桌上,方修贤笑道:“有颜教授捐的款项在,你还怕项庄带队去霓虹受阻?”
“华国跟霓虹去年就开始了贸易往来。受阻倒不至于,主要是这次去的人多,签证方面肯定有些麻烦,有你帮忙,不就方便多了。”
方修贤就点点他,笑道:“物尽其用!颜东铮啊颜东铮,我咋现在才发现你这么贼呢!”
颜东铮哈哈大笑,随之举起杯:“喝酒!”
方修贤和项庄举起杯子跟他碰一下,一口把杯中酒饮尽,聊起了国外的情况。
秧宝的大牙掉了,现在啃东西只能用几个刚长齐的小门牙,捧着根肋排虽说吃得欢,却啃得慢。
边吃小家伙边支着耳朵,听几人聊什么。
聊了个段落,方修贤余光扫过小家伙乌溜溜一双朝他们看来的大眼,笑道:“你和秧宝的签证办下来了吧?”
颜东铮拿帕子给秧宝擦了擦蹭得油乎乎的小脸:“嗯,昨天刚拿到。”
项庄夹起筷子鱼肉送入口中:“懿洋和子瑜不去吗?”
都不是外人,颜东铮也没瞒着,何况这事,相信过不了几日,人民日报就该报道了,“罗教授要去西欧作七个月的访问,把自己的数学研究成果介绍给国际上的同行。他俩陪同。”
方修贤拿起酒瓶给自己和项庄满上,偏头问道:“颜教授在霓虹短时间回不了M国,你和秧宝过去住哪?”
“先去布朗大学看看。”
方修贤一听便放心了,有人接待就好:“有空帮我去看看方坚。”
方坚在国内学的是英语专业,到了M国,便觉这专业已经没啥用了,择校时,一听可以申请钱老任教过的加州理工学院,立马递交了申请,改学材料科学。
周若蕊想留在M国,她选择了布朗大学的古典学。
颜东铮应了声,看闺女把一根肋排啃完了,拿湿毛巾给她擦了擦手脸,舀碗汤给她:“嫂子的事定下来了吗?几月去M国?”
方修贤:“定下了,九月。”
用完饭,又说了会儿话,送走两人,颜东铮带秧宝进屋收拾行李。
明晚的机票。
秧宝跪在妆凳上,扒着妆奁,看着里面一个个精美的首饰,哪个都想带走。
“秧宝,衣服带两套吧?”颜东铮打开闺女的衣柜,挑了件改良版的小旗袍,一件米白色外搭线衫,一条牛仔背带裤,一件圆领碎花衬衣,“来看看,爸爸挑的这几件怎么样?”
还行!
反正布朗先生说了,衣服带身路上换的,到了再买。
颜东铮又给她带了双小白鞋,一件小背心,两条平角裤,两双袜子。
秧宝看行李箱还可以装很多东西,忙拉开抽屉拿出六七个小荷包、七/八个檀木盒,分别取了佛珠手串、小款麻花玉镯、珍珠发卡、绒花/缠花做的头饰等分装在荷包、檀木盒里。最后,秧宝打开妆奁底层,看着由黄金、红玉做的璎珞项圈:“爸爸,红袖姨给我寄来的交领齐腰襦裙呢?我想带上配这个璎珞项圈穿。”
颜东铮拿起璎珞项圈看了眼,帮她找盒子装好和荷包檀木盒一起放进行李箱,另从衣柜里取出一个纸袋,放在盒子一旁。
秧宝打开纸袋看了眼,是那套特别漂亮的交领齐腰襦裙:“还要那双云头锦履。”
云头锦履装在一个鞋盒里,秧宝也就刚寄来那天试了下。
颜东铮递给她:“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秧宝想了下,忙站起来,噔噔跑到书桌前,拉开书包取出陶埙朝颜东铮晃了晃:“嘿嘿,我差点把它忘了。对了,爸爸我的舞蹈服、舞鞋也要带上。”
颜东铮点头,顺便把写大字的笔墨纸砚和古琴一起打包。
“叮铃铃……”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秧宝放下陶埙,跑出东厢,过去接起:“喂,你好。”
元珍:“秧宝,你爸在吗?”
“在,您等一下。”秧宝转头朝外喊道,“爸,元老师找你。”
颜东铮过来接过话筒:“元老师。”
“东铮,你和秧宝去M国,能把慧慧带上吗?她妈写信说,她上半年去了M国纽约。慧慧一看,便想跟你们一起过去看看她妈。”
颜东铮眉锋微拧:“慧慧还没办签证吧,我们明晚的飞机。”
“材料我们都准备好了,你跟领事馆的官员熟,明早你看,能不能带她去办一下?机票,也麻烦你现在跟航空公司打个电话……”
颜东铮捏捏鼻梁:“元老师,水芳在M国的情况你们了解吗?就敢把孩子送过去……”
元珍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有你吗。”
颜东铮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要不是看她是秧宝的舞蹈老师,平时两家又处的不错,他都想把电话摔了。
“东铮……”元珍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我也是没办法了,慧慧自接到她妈的信,这都三天没吃饭了。我想着,好不好的,总得让她去看看才能死心吧。”
“行,你把材料准备好,我这就过去带慧慧先去机场把机票买了。”
“给你添麻烦了。”挂了电话,元珍无力地往身后的墙上一靠。
朱教授抱着个檀木盒从书房出来:“东铮应了?”
“嗯,”元珍狠狠抹把脸,走到沙发边坐下,端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两口白开水,“听话音,不是太愿意。”
朱教授打开檀木盒,取出里面的珍珠头饰,拿软布仔细地擦拭着,闻言笑道:“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东铮,你愿意带她去M国吗?不说别的,这会儿机场卖票的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吧,东铮带她去买票,要搭人情不?还有明天的签证,多少人想出国,你看签证办下来的有几个,也就是东铮,有钱有人脉,才能一口答应你。”
道理元珍都懂,只是她自觉两家的情意不一般,这么点事,求上门了,东铮的态度……
“你有没有想过,”朱教授抬头看向妻子,“万一水芳在那边过不下去,又不愿意回来……你说,看在慧慧和咱俩的面上,东铮要不要给她安排住处和工作?”
元珍放下茶杯:“不至于吧,她怎么说也是大学生……”
朱教授轻笑:“我看你是没了解M国的教学体系,他们那啊,教育是为社会上每一个人办的,不是专为少数人而设。M国的大学分为公立和私立。”
“先不说私立,我今儿就跟你聊聊公立大学吧。它包括了军事院校、备州的州立大学系统以及各种地方上的专科学校、社区学校和市立大学等。”
“州立大学为了方便学生,往往会在不同的地点设好几个分校,学生可以走读。”
“除此之外,公立大学也比较容易录取,有的对本区居民还实行全部录取政策或最低录取条件,尤其是社区学院,它被称为‘人民大学’,由地方当局出资,学生几乎免费,且教育目标和课程设置相当灵活,除了设有数学、历史、语文外,还有缝纫机、打字、无线电与汽车修理等科目。社区学院还办短期培训班,参加的多为成年人。社区院校的普及,让M国高等教育完全平民化。”
第192章
说罢, 朱教授笑笑:“M国不缺大学生,也不缺人才,缺的是蓝领水电工和洗盘子刷碗的廉价劳力。”
“你觉这两样, 水芳哪个能做?”
“水电工她不会, 刷盘子洗碗她愿意干吗?”
元珍无言了片刻:“那怎么办?不让慧慧去?电话我都打过了, 东铮说他等会儿过来。”
朱教授将擦拭好的珍珠挑心放入檀木盒, 另拿起一枚分心继续擦拭道:“去吧。咱们只是爷奶, 又不是她爸妈,哪里当得她的家。真要饿出个好歹, 你看你那好儿子和前儿媳会不会跟咱们闹!”
“我倒不怕他们闹,”元珍胳膊肘抵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托腮,无力道, “我怕慧慧长大了恨我们拦着不让她去M国见她妈。”
朱教授不愿再多说,朝妻子挥挥手:“赶紧把人叫起来吃点东西, 一会儿东铮该到了。”
元珍应了声,起身敲敲小卧房的门:“慧慧,起来了,你颜叔叔答应带你去M国。赶紧收拾收拾, 他等下过来带你去机场。”
朱慧慧正捂在薄被里偷偷啃巧克力,闻言忙一抹嘴, 爬坐起来:“现在就走?”
“想什么呢, 你的签证都没办下来。”顿了顿,元珍又道, “先去买机票, 明晚走。”
朱慧慧掀被下床,一把拉开门:“那签证?”
元珍看着她嘴角的黑渍, 目光下移落在她手里捏着的半块巧克力上,气得浑身直发抖,指着她怒道:“朱慧慧!你、你……”
眼前阵阵发黑,元珍忙伸手一把扶住门框。
“奶——”慧慧慌乱地丢开巧克力,伸手去扶她。
元珍气得一把挥开:“别碰我!”按着急速起伏的胸前,缓了缓,“从M国回来后,我看你也别跟我们住了,回你爸哪吧,我和你爷爷照顾不起!”
“怎么了?”朱教授担心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过来道。
元珍指指孙女脚下的半块巧克力,怒道:“这就是你的好孙女!我还当她性子冲动莽撞,骨子里带着她妈的那股狠劲呢!呵,真不愧是你朱家的种!心思倒是奸猾,就是骨头特软了点!”
“行了行了,嘴上留点德吧,跟自家孩子你计较个什么劲啊。”朱教授看看孙女嘴边的痕迹和地上的巧克力,无奈地笑笑,“你还真想她连饿三天啊?也不怕把孩子饿坏了。”
“你就惯吧!”元珍愤然地推了老伴一把,甩手回了主卧,不管了。
朱教授叹了口气,揉了把孙女的头:“赶紧洗漱,换身衣服,爷爷给你下碗面。”
朱慧慧一把拉住要离开的朱教授,确认道:“颜叔叔真的答应带我去M国了吗?”
“嗯。”
朱慧慧欢呼一声,转身跑进卧室,打开衣柜取出换洗衣服,冲出门钻进了卫生间。
朱教授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江南民谣,长叹一声,他心里清楚,以孙女和水芳的性子,这孩子一送出去,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一面,都是未知。
蹒跚着脚步,朱教授满心惆怅地走进了厨房,开火烧水下面,打一个鸡蛋,放一把小青菜,加点盐,倒点酱油,挖一汤匙猪油在汤里搅吧搅吧。
味道,一般吧。
三天没进面食,朱慧慧也顾不得计较,夹起一筷子吹吹,吸溜着埋头狂吃,片刻,一碗面连菜带汤全进了肚。
长吐一口气,朱慧慧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看向对面一脸慈爱看着她的朱教授:“爷,美元你帮我换好了吗?”
朱教授起身,拿上碗筷,朝厨房走道:“明天换。”
“换多少?”朱慧慧追到厨房门口,扶着门框探头问道,“两万,还是三万?”
朱教授洗碗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孙女,轻叹:“慧慧,你算算咱们每月的花销,看看爷奶有那么积蓄没有?”
朱慧慧嘟了嘟唇:“您不能跟颜叔叔借点吗?”
“谁还?指望我和你奶吗?爷爷马上就该退休了,退休金那么点,攒多久,才能有一万美金?”
朱慧慧抠了抠门框:“你不能像懿洋、子瑜那样办个补习班?”
朱教授这会儿终于体会到了妻子那份无力和心凉,闭了闭眼:“慧慧,你要知道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就像你比不过秧宝一样,爷爷也没有懿洋那份生财之道。”
“谁说我比不过秧宝!再过几年,你看,到底是谁比不过谁!”朱慧慧说罢,气得一甩头,踢踢踏踏回了房。
朱教授苦笑一声,摇摇头:“唉,人呐~”
刷好碗,朱教授继续坐在沙发上,擦拭花钿和小钗啄针若干。完了,合上檀木盒,起身去书房,从书桌底部扣下一个长盒,拿抹布拭去上面的灰尘,打开,一股樟脑味儿。
朱教授偏开头,等味儿散了散,这才取出里面的画卷,徐徐展开,是幅虾戏图,他这两天打听了,国内的市场价,最多一万人民币。
颜东铮过来,朱教授把人叫到书房,将朱慧慧的材料和一方一长两个檀木盒推到他面前:“方盒里的首饰是我送秧宝的礼物,这幅画,你按市场价帮我换成美元,存入M国的银行,存折请你爸帮忙保管着,等慧慧大些,有自主能力了,再给她。”
颜东铮将两个木盒一一打开,方盒里有顶簪一支、鬓钗一对、长簪一对、挑心一支、分心一枚、掩鬓一对、耳坠一对、手镯一对、戒指一对,花钿、小钗啄针若干对,是套完整的珍珠头面,做工精致和长盒里的虾戏图一样,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合上盖子,颜东铮把方盒推过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虾戏图确定这会儿卖吗?既然要等几年后才把卖的钱给慧慧,不如等慧慧十八岁再出手。”
他这么托付,颜东铮猜他多半是想让慧慧留在M国了。
在M国,孩子长到十八岁,经济就要独立,她的各种开支将不再出现在父母的税单上,父母的各种保险,也再保护不到她头上,她的名字也将在父母的家庭中除去。
朱教授犹豫了,他自然知道几年后的价格肯定要跟现在翻几翻,只是……他原是想把画卖给颜东铮,求一个人情,用来护孙女在M国的安全的。
颜东铮哪会看不出他的打算,无奈地叹口气:“珍珠头面我收下,画你保管好,几年后我再帮你出手?”
朱教授想了想,将画往颜东铮面前推了推:“还是你帮我保管吧,我怕自己有个意外,这画最后会落在我儿子手里,那小子最近谈了个女朋友……”
颜东铮颔首,起身拿起话筒,给布朗先生留在这儿的律师查理打电话,得写一个托管手续,珍珠头面也要签一个赠予证明。
约好一个半小时后在朱家见,颜东铮拿起朱慧慧的材料证明,带她下楼,开车去机场买票,回来,查理正好也到了,两份证明签好,颜东铮抱着两个檀木盒和查理一起下楼。
“颜,”查理笑道,“你们国人都这么重情吗?那幅虾戏图,你明明很喜欢,为什么还要等九年后再收?耗费那么多时间、金钱,值吗?”
颜东铮拍拍他的肩,笑道:“再待几年,你就明白了。”
查理耸耸肩:“好吧,虽然不认同,但我尊重你的选择。也许,这就是布朗先生赠股,特聘你为国学系管理人员的原因。”
颜东铮打开车门,把两个檀木盒放在副驾驶位上,转身道:“来家喝一杯?”
“不了,明天中午吧,顺便给你和秧宝践行。”
“好,我让宋姐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意面。”
查理比了个OK,抬脚朝后走去,几米外停着他开来的宾利。
颜东铮启动车子,朝校外开去。
到家,快十点了,秧宝和懿洋、子瑜还没睡,三人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说话。沐卉听到车声,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怎么这么晚?”
颜东铮扬了扬手里的檀木盒,揽着人进屋,把事跟她和孩子们说了声。
秧宝好奇地打开方盒,取出一枚戒指往手上套了套,耶,正好:“爸爸,这是朱爷爷专门帮我定制的吗?”
懿洋轻敲了她一记:“看看珍珠的光泽,暗淡的都快无光了,怎么可能是刚定制的。”
沐卉拿起一枚分心,对着光打量了眼:“珍珠能放多少年?”
“一百年。人们不是常说一句话吗,‘人老珠黄’,这里的珠黄,指的就是珍珠。”颜东铮拿起一支鬓钗,仔细看了看,“这款头面应该是民国初期找老手艺人做的,还算精致奢华。”
沐卉撇撇嘴:“就这,你还指望它升值?”
颜东铮笑笑:“现在不才七九年嘛,还有二十多年的寿命。再说,”颜东铮点点鬓钗上的银叶子和蝴蝶,“只要这些不坏,珍珠还不是随时可换。”
秧宝拿只小钗往头上一插,朝懿洋和子瑜晃了晃:“好看吗?”
子瑜不喜欢这个色:“一水的白!你说呢?”
秧宝轻哼了声,转头问爸爸:“可以换成玉珠子吗?”
颜东铮颔首。
“那我等珍珠没光泽了,把它全换成红玉珠子。”
颜东铮这个女儿奴立马应了声“好”,“等民俗学校建成开学,爸爸帮你拿到学校找做首饰的老师重新更改一下设计。”
“爸爸最好啦!爱你哟~”
沐卉吃味地捏了捏小丫头的脸,“妈妈和哥哥对你不好吗?”
“好!”秧宝求生欲爆满,忙双手比心,“爱你们哟~”
沐卉轻哼了声,松开手,看向懿洋、子瑜:“你俩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懿洋和子瑜打开虾戏图,欣赏了番,“我们后天的飞机,明天收拾。”
“嗯,”沐卉取下女儿头上的小钗放进方盒,跟颜东铮商量道,“明天中午去军区大院陪干妈吃顿便饭?”
“明天中午我约了查理来家吃饭。你带他们仨先去,我晚点过去接你们。”
沐卉不满地皱了皱眉:“都要走了,你还找查理什么事?”
“项庄带人去霓虹,不得办签证,查理是律师,我想把这事托给他。方修贤也忙,不能把事全压他身上。”
行吧。
收好头面、虾戏图,又说了会儿话,颜东铮去洗漱,几人回房休息。
“妈妈,”秧宝翻身滚进沐卉怀里,“我和爸爸一走一个多月,你会不会想我们呀?”
沐卉拍拍她的小屁股,笑道:“你说呢?”
“嘻嘻……肯定想啦。”
“好啦,快睡吧。”
秧宝还待要说什么,在妈妈一下一下的轻拍中,眼皮越来越重,一分钟没到便进入了梦乡。
颜东铮洗漱回来,将小家伙送回她自己的房间,抱着妻子自然是一夜春事不断。
翌日,颜东铮开车接了朱慧慧去M国驻华大使馆。
七点多,大使馆门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颜东铮停好车,拿上材料带着朱慧慧过去,七月,没站一会儿,两人便汗湿肩背。
“诶,同志,办什么?”前面身穿花衬衫喇叭裤的年轻男子回头问道。
朱慧慧:“去M国的签证。”
“啧,来这的谁不是办去M国的签证。我是问你们办探亲,还是留学?”
颜东铮:“探亲。”
“探亲啊,没戏!瞧见没,”男子下巴一抬朝前面一个大波浪长发的女子点了点,“说是去M国看望她小姨,来四五趟了,都不过签。”
朱慧慧紧张地扯了扯颜东铮的衣袖:“颜叔……”
这时,一辆飘着M国国旗的福特向大使馆驶来。
警卫提醒道:“让让,大伙儿往旁边让让。”
颜东铮带着朱慧慧随着众人往左移了几步。
“颜,”车子在他身旁停下,车窗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探头笑道,“我远远瞧着像你,近距离一看,果然是你!哈哈……怎么过来了,你前天不是刚来拿过签证吗?”
颜东铮指指朱慧慧:“秧宝老师家的孩子,她妈在M国纽约,写信说想孩子了,托我带她过去见见。”
男子伸手打开后面的车门:“上车。”
颜东铮还没动呢,朱慧慧冲过去先一步坐进了车里。
往里挪了挪,朱慧慧拍拍身侧的坐椅,催道:“颜叔叔,快点!”
颜东铮刚要动,前面的男子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哥们哥们,帮帮忙,我来五趟了,这回再不过签,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拜托拜托……”
颜东铮瞧他话一落,周围的人便开始朝他俩围拢了过来,忙一扯他的胳膊,拉着人快步上了车。
“材料给我看看。”门一关,不等对方说话,颜东铮已把手伸到他面前。
男子忙打开公文包,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并巴巴介绍道:“我姓王,王志和,今年27岁,自小学习大提琴,是京市交响乐团的大提琴手。在国内,我这样的一抓一大把,没啥发展前途,我想去M国再进修进修。”
颜东铮翻了翻他的资料,丢过去,“你连学校都没有申请到,怎么过签?”
王志和紧张地搓了搓手:“我想先过去,到了再申请。哥们,我为了不让自己有退路,房子卖了,工作辞了,跟家里的兄弟姐妹都闹翻了……”
颜东铮略一沉吟,打断他道:“半月前,京大经济系的颜教授为留学生筹备了一亿美元留学资金,为此,现在各大院校都在想法增派留学生,面向社会也有一定招生名额,你去申请看看。”
“我、我行吗?”
颜东铮淡淡瞥他一眼:“国内你若过不了,你又哪来的自信,出国后能申请到学校?”
王志和脸一红:“在哪申请?”
“问问你原单位,或是街道办。”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颜东铮推门下车。
王志和忙抱着公文包和资料,踉跄了下,滚下车。
朱慧慧“噗呲”一声,抱着肚子笑开了。
王志和脸红脖子粗,窘迫不已。
颜东铮瞥了朱慧慧一眼,伸手将人扶起来,“回去吧,初试、复试、面试,努努力也就过了。”
“谢谢谢谢……”王志和抱着东西,倒退着,连连鞠躬。
颜东铮摆摆手,随杰米朝办公楼走去。
杰米回头瞟了王志和一眼,笑道:“颜,你有没有想过去外交部上班,到时,驻M办公,我回去也好找你喝酒。”
颜东铮失笑:“你现在找我喝酒不方便吗?”
杰米耸耸肩:“好吧,中午有空吗,请我喝一杯?”
“正好,中午我请了查理来家。”
“那家伙……”杰米轻嗤了声,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带着颜东铮和朱慧慧走了进去。
办好签证,将朱慧慧送回家,颜东铮一打方向盘去了民俗学校的建筑工地。
项庄看他过来,忙放下手头的活,迎了上去:“东铮,我们昨晚商量好了,大家一致决定:去——”
“行,中午你来我家,我把布朗先生的律师查理介绍给你,签证这边,让他帮你们办理。”
“好。”
在另一边干活的范明阳、周长生等人,看着似得了什么承诺,乐滋滋跑开的项庄,犹豫了会儿,范明阳一咬牙,扯着周长生找了过来。
“东铮,”范明阳拍拍身上的木屑,局促道,“项庄他们是不是要去霓虹跟着颜教授干了?我们昨晚听他们在工棚里叫嚷,说颜教授在霓虹买了块地,要建商品房,想叫一批人过去……”
颜东铮不爱抽烟,却碍于华国的民情,习惯在兜里揣盒烟。
挨个儿递根烟给他们,颜东铮笑道:“你们也想去?”
周长生忙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道:“他们说霓虹的工资高!”
范明阳将烟别在耳上,笑道:“我昨儿听他们偷偷议论说,霓虹高楼林立、灯红酒绿,我想去涨涨见识,学点东西。”
“就你俩吗?”
范明阳面上一喜:“还有小张他们,一共35人。”
他们这帮回城的知青,从给竟革修缮祥和胡同的宅子开始就聚在一起了,后来又承接了秧宝在小石村的住宅。这次民俗学校开建,他们找到颜东铮也分了批活儿,可毕竟技术有限,三层以上的楼房没盖过,来后,只能像许天宝、项庄那两帮人一样接些零活,做些辅助,主体建筑轮不到他们,核心技术,布朗先生从M国请来的那些工程师防着他们,也摸不到。
“行啊,你俩中午和项庄一起来我家,我给你们介绍个人办签证。”
范明阳欢呼一声,跳起来,跟周长生互击一掌,嘴巴笑得都咧到耳朵根了:“谢谢颜哥!”
颜东铮莞尔:“走之前,把手头的工作做好。”
“这个你放心!”
颜东铮转身去开会,两人跑去跟人通风报信,顺便问问项庄去霓虹办签证都要准备哪些材料。
与此同时,沐卉带着秧宝子瑜懿洋和俞长征他们去农校摘了两竹筐瓜果蔬菜,开车去了军区大院。
云依瑶和云稼辰、程飞去南方选地建厂去了,竟革和俊彦在西山参加集训,苏老带着张栋下部队未归,遂大院里只有苏母和项婶。
“苏奶奶——”一下车,秧宝撒腿便跑进了院。
知道他们要来,苏母和项婶一早就去郊区的菜市场,买了鱼虾蟹,这会儿正在厨房忙活。
“秧宝,苏奶奶在这呢。”苏母把螃蟹蒸上,忙洗洗手迎了出来。
秧宝跑向客厅的身子一转,奔向了厨房,祖孙俩在厨房门口相遇,苏母一把抱住冲来的小家伙,乐道:“唉哟,苏奶奶的乖宝哦,可来了!”
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苏母忍不住控诉道:“放假三天了,也不来看苏奶奶,在家忙什么呢?”
“帮爸爸准备签证的材料,帮张杨叔叔去琉璃厂看店,陪太爷爷逛废品站,嘿嘿,我又淘了几样好物件。”秧宝乐得在苏母怀里扭了扭身子。
“小财迷!”苏母轻拍了她一记,起身牵着她的手往旁边让了让,方便沐卉懿洋、俞长征和子瑜把瓜果蔬菜抬进厨房。
“怎么摘了这么多,家里就我和小项,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我拿竹篓捡些给季老家送去。”沐卉放下竹筐道。
项婶把刀递给沐卉:“你帮我跺馅,我去送。”
季家几位夫人眼睛一个个都长在了头顶上,跟他们打交道,心累,项婶也怕沐卉过去受气。
沐卉看看刀刃,有些钝,抓起一只碗,对着碗底刷刷磨了磨刀:“你多带点瓜果,给小李分些。”
项婶应了声,取只竹篓,挑长得漂亮的小西瓜、菜瓜、甜瓜、香瓜装了半竹篓,另捡了几斤毛豆、花生、玉米、白薯。
都是压秤的东西,俞长征一看,接过竹篓:“我去,项姐你把毛豆花生白薯洗点蒸上,大家尝尝鲜。”
项婶指指杂物间:“骑自行车去。”
懿洋过去帮他把自行车推出来,子瑜找根麻绳帮他把竹篓绑在车后。俞长征扯了扯竹篓,绑的挺结实,长腿一迈,骑上车走了。
秧宝想吃冰激凌,子瑜带她去买,懿洋左右无事,跟着出了家门。
溜溜哒哒,路上遇到因为懿洋、子瑜过来而加紧巡视的朱开诚。
“朱叔叔。”秧宝抬手打招呼。
“去哪?”
懿洋笑道:“秧宝想吃冰激凌,我们去趟小卖铺。”
朱开诚带队跟着一起往小卖铺走去:“秧宝,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出国?”
“明晚。朱叔叔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多拍点照片吧,让我们也见识见识M国的繁华。”
“嗯,我和爸爸昨天买了好多胶卷。对了,我听布朗先生说,M国的化妆品、大牌服装、打火机、玩具、电器都要比国内友谊商店卖的便宜,要不,我给你和小谷哥哥各带一支打火机吧?”
懿洋又被妹妹蠢到了,轻敲了她一记:“打火机过不了海关!”
“哦~”秧宝脸一红,忙道,“朱叔叔你有女朋友没?要不,我给你带一套化妆品,你送女朋友?”
朱开诚笑着摇摇头:“叔叔不用,你把自己带回来就行。”
秧宝嘟嘟唇:“我肯定要回来的!”
然而,这话倒底还是打脸了。
秧宝和爸爸、朱慧慧到了M国,就被杰森接上去了水芳信上写的居住地,然而他们晚了一步,水芳早在一周前,就从地下室退租,跟一个霓虹人走了,具体去哪,没人知道。
杰森一边托了朋友找人,一边带着三人游玩,先是逛了旧金山、渔人码头、金门大桥、帝国大厦、自由女神、第五大道,中央公园、时代广场……然后去夏威夷的檀香山渡假。
随之布朗先生打来电话,邀三人去他的私人庄园采葡萄。
秧宝玩疯了,也玩累了,晒黑了。
国内已经开学,他们却因还没找到水芳、颜明知要回来,而不得不暂留M国。
秧宝穿着睡裙,瘫在酒店的沙发上,吹着空调,喝着可乐,不想动。
颜东铮拿着地图看了看:“咱们现在离加州理工学院更近点,先去看看方坚,再去布朗先生的私人庄园摘葡萄吧?”
“爸爸,我想在酒店休息两天。”
颜东铮看向一旁啃炸鸡的朱慧慧:“你呢?”
朱慧慧放下手里的炸鸡,垂下头,闷声闷气道:“我想我妈了。”
颜东铮起身,走到对面,敲了敲门:“杰森,起了吗?”
“来了来了,”一阵兵荒马乱,杰森围着浴巾,胡乱地擦着头发打开了门,“要走了吗?”
“秧宝想多住两天,休息休息。我过来是想问,有水芳的消息了吗?”
杰森看眼朱慧慧,退开几步:“进来说。”
颜东铮想着人失踪这么久,便是找到了肯定也不简单,遂没多言,进屋,顺手关上了门。
“人在旧金山!那边的情况,你可能了解的不太全面,我现在跟你仔细说一下。”杰森在靠坐在沙发扶手上,点了根烟,隔着烟雾,徐徐道,“1848年,一名木匠建造锯木厂时,在推动的水流中发现了黄金。随之,引发了全世界的淘金热,短短三个月,旧金山的人口激增2.5 万,其中大部分是你们华国的沿海居民,他们被以‘卖猪仔’的方式,装船远渡太平洋,运来了。淘金、修筑太平洋铁路,没人权没自由,和黑人、穷白人、水手等被统称为‘次等公民’,没有使用学校、医院等公共设施的权力,不能去往其它地方,只能被圈居在特定的区域内,靠经营洗衣店、餐馆、杂货店等下层艰苦服务业为生。”
“这些早期华人虽然遭遇了诸多不公,却也在这片土地上,慢慢扎下了根,发展至今,便成了现在的旧金山唐人街。那里聚集了很多想移民却被门槛限制,或是偷渡、签证到期后为躲避移民局东躲西藏的,还有什么洪门、青帮等等,当然了,不一定都是打打杀杀,很多时候他们更像一个公司,只是为了养活一大帮子人,涵盖了诸多业务。”
“水芳签证到期后,最开始是想找个人嫁了,拿张绿卡留在M国。没想到,被她瞄上的那个霓虹佬看着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非但没有绿卡,还是个赌鬼。”杰森嗤笑了声,接着道,“水芳跟着那家伙混了几个月,东躲西藏,结果,转手被那鬼佬以一千美元卖给了地下赌/场,后被青帮的一个小头目看上,以三千美元的价格赎了出来。”
“现在你要想把她从小头目手里捞出来,最少这个数!”杰森伸出五指,朝颜东铮晃了晃。
颜东铮捏了捏眉心,起身道:“我去打个电话。”
杰森理解地点点头:“去吧,跟她公婆商量一下。”
颜东铮开门出来,朱慧慧堵在门口,秧宝朝他无奈地摊摊手:“杰森叔叔那样遮遮掩掩的,一看就有问题。”
杰森在颜东铮身后朝秧宝做了个的鬼脸,逗得小家伙咯咯笑个不停。
“颜叔叔,我妈在哪?我下午能见她吗?”
朱慧慧今年九岁了,不提懿洋去年九岁时取得的成绩,颜东铮记得自己上辈子这么大,放牛的同时,抄书赚钱养家,借书自学,参加县试、府试、院试,一举拿下秀才头名,禀生。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被急于恢复宗族荣光的族长送到京城,过继给颜氏嫡支。
颜东铮摇头甩去诸多杂念,朝对面走道:“进来。”
秧宝见朱慧慧呆呆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忙拉着她跑进屋,关上门,在爸爸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颜东铮看向秧宝。
秧宝摸摸鼻子,起身,进了里间,打开电视。
颜东铮将朱慧慧方才喝了一半的可乐往她面前推了推,把杰森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了遍:“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现金,得找人借点,等对方与我们汇合到达旧金山,怎么也得明天下午了。”
朱慧慧捧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不能找杰森叔叔借吗?”
颜东铮十指相扣,看着对面的女孩:“慧慧,你手头有一万美金,你的第一反应为什么不是自己出钱,先把你妈救出来?”
“我、我……”朱慧慧往后缩了缩,垂着头不敢看颜东铮,“那钱不是你帮我拿着的吗?我以为、以为这段时间花的差不多了……”
颜东铮蹙了蹙眉:“叔叔什么时候花你的钱了?”
“我们玩了那么多地方……”
“那些费用不是我和秧宝付的吗,没找你要一分钱。你的钱是多少,还是多少,决定了吗,要不要救你妈?”
朱慧慧握着杯子,眼泪啪哒啪哒往下掉,就是不吭声。
颜东铮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救、救的……”
颜东铮无趣地扯了扯唇,为朱教授和元珍感到悲哀,不过,最终他还是没动这笔钱,而是让威尔明天带上一万美金和几名保镖及律师,陪他和杰森去趟旧金山。
秧宝和朱慧慧托给了连夜赶来的布朗先生。
几个月没见,布朗先生跟秧宝一见面那个香亲啊,贴了左脸,贴右脸,出门下楼都要手牵着手,吃东西都要点一样的。
颜东铮匆匆陪布朗先生和闺女吃了顿夜宵,就和杰森乘坐布朗先生的私人飞机赶往旧金山。
布朗先生来前带的八名保镖,给颜东铮带走四名。
五个小时后,飞机在旧金山机场降落,两人带着四名保镖赶去酒店跟威尔等人汇合,机长和副驾驶歇在机场附近的酒店里,等几人办完事,再一起回去。
彼时,凌晨六点多。
进了酒店,跟威尔见面聊了会儿,吃过早餐,洗漱后休息会儿,十几个人下楼,去青帮。
颜明知捐款的事,早在上月就传遍了华人圈,一出手21亿美元,震惊大发了!
再一查他来M国的时间和名下的财产,大家不得不称其为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遂青帮这边一听威尔托中间人传来的话,说是颜明知的儿子过来找一个叫水芳的女人,那心思都不知转了几圈。
昨天水芳就被人带到总部,洗刷一番,打扮得那个洋气啊!
颜东铮在威尔带来的中间人的介绍下,一一跟人握手,很是客气:“冒昧打扰,非常感谢宋帮主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见我等。”
宋兴发哈哈大笑道:“颜先生客气,我是粗人,咱也别瞎客套了,找人是吧,来,看看这位是不是。”
说罢,让人把水芳请了过来。
近一个月的地下赌/城生活,折磨得这个曾经貌美如花的女人,如同缺水的老树,干枯、瑟缩、畏光怕人……
看到颜东铮这个熟人都哆嗦着直往地下缩,高档的服饰,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衣服妆容下累累的伤痕。
“人我想带走,宋帮主开个价吧。”
威尔、杰森急得想拉他,哪有一上来就亮出底牌叫价的。
“哈哈……颜先生爽快,有其乃父之风!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不要钱,我要你父亲颜教授带我投资,其利润不低于这个数……”宋兴发张开五指,随之慢慢攥握成拳,呲牙笑道,“不低于本金的五倍收益!”
第193章
杰森“呸”了一声, 跟着飙出一句中文,“想屁吃呢!”
“五倍!”威尔嗤笑,“宋帮主想钱想疯了吧!”
宋兴发脸色难看了一瞬, 拔出枪, 中指穿进枪托一圈圈转着, 不语, 抬眉看向颜东铮。
颜东铮脸色平静, 仿佛方才他不曾提出过什么过分要求,“宋帮主准备出多少本金?什么时候到帐?”
宋兴发惊讶地一把握住转动的枪托, 呵呵笑道:“有意思!”
“阿旺,把卡给颜先生。”
一个穿着牛仔坎肩,露出的两臂上纹着一龙一虎,一头杂毛红发的黑脸青年, 双手呈来一个信封。
颜东铮接过,打开看了眼。
“旁边就是银行, 颜先生不放心,咱们马上过去查查看,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两百万。帮里老少爷们掏的棺材本买墓钱。”
“十年,”颜东铮举着信封, 笑道, “两百万,我还你一千万。同意, 咱们这就签合同。”
宋兴发愣了愣, 下一瞬枪对准了颜东铮的脑袋,咬牙切齿道:“丫的, 耍我!”
保镖要上前,颜东铮一个眼色扫过去,没让动。
“宋帮主说年限了吗?”颜东铮抬手,信封压着枪口,硬是用气劲把他的枪压了下去。
宋兴发拿枪的手无力地垂下,一脑门的汗,看向颜东铮的目光带着深深的忌惮,他自出生起就在这里,旧金山唐人街有着很多华国传统,功夫便是其一,到现在每天清晨,还有很多人会聚集在广场上打套太极。
他有理由相信,只要颜东铮愿意,他出手的速度将比自己枪里的子弹还要快:“那也太少了!你爸手里的四百多万,不过20多年,便涨了上百倍……”
“宋帮主,人生在世,最忌一个‘贪’字。”
“那是帮里众弟兄的活命钱!”宋兴发忍不住低吼。
颜东铮看着手里的信封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还有一个办法,就不知你敢不敢接?”
“说——”
“买入石油,年底卖掉,收益虽没有五倍,却也不低了。”
去年,伊朗发动推翻巴列维王朝的革命,并停止向外输出石油60天,让全世界的石油价格开始疯涨,至今未停。
宋兴发的眼眸闪了闪:“我们私下已经购入。还有吗?”
“在纽约或是某个大城市开家汽车销售、维修、配件和服务为一体的专卖店,进口霓虹的汽车卖。”
前几年,霓虹的汽车为什么在M国不好卖,因为不是他们喜欢的款,M国人喜欢气派、结实的。而霓虹的汽车省油便宜,属于经济实用型,不是他们的菜。
现在,随着石油的疯涨,有钱的M国人也顶不住了,霓虹的汽车成了他们购车换车的首选。
宋兴发可耻的心动了,按照颜东铮的设想,一个店开下来,他们最少能解决30人的就业问题:“我们大多不会英语……”
在唐人街,随处可见华国风格的房屋、店铺,汉字招牌、大红灯笼等,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主要讲普通话、粤语、客家话,不会英语也没关系,不影响生活。
然而七十年代末,旧金山唐人街的华人在M国的情况虽然稍微好转一些,仍是被孤立的一群人。
经济条件好些的,思维方式及语言能融入M国社会的多数已经离开,接着又有新的移民进来,冲当着新鲜血液。
便是这么一片地方,却多次见证了海外华侨华人与祖国同呼吸共命运。
当年,九一八事变的消息传到M国时,旧金山的广大华侨们忧心如焚,纷纷表示“愿为后盾”,并组织了“救国会”,进行了大游行、募捐救国等活动,这之后,国内每每有什么重大灾情,旧金山的侨胞都会慷慨解囊。
颜东铮把信封还给阿旺,转身将威尔带来的两名律师介绍给宋兴发,末了又道:“有什么手续方面的问题可以找他们。不会英语,就走出去,报个英语培训班,学上两三个月。有懂汽车原理,会修理的吗?没有的话,”颜东铮点点一众奇装异服的小伙子,“把他们送去汽修班,学上一年半载。”
一帮拽天拽地,这个不服,那个不愤的二愣子,有心抗议,面对气势、威压比他们老大还牛的颜东铮,一个个跟鹌鹑似的齐齐往后缩了缩。
宋兴发看得好笑,却也心酸,若非体会到颜东铮话里话外都在为他们真心打算,一个个猴儿哪会这么乖顺!反过来说,也是他这个老大没本事,让他们跟着没少吃苦受罪,被人看不起!
“颜先生,”宋兴发伸手做了个请,“还没吃早饭吧。走,我请你们尝尝咱旧金山的早茶。”
颜东铮微一颔首,随他朝外走道:“点心什么的就免了,给我们来壶茶,几杯咖啡。”
宋兴发陡然松了口气,他还怕颜东铮一个文人,会端着呢,没想到这么随和:“听说跟颜先生一起来的,还有你的小女儿。什么时候带来,我们大伙儿见见,认认人,日后再来游玩,我们也好照顾一二。”
“有空一定带她来拜见诸位。”
说话间,大家进了茶楼。
宋兴发要了一个包厢,带着两位兄弟及水芳走了进去,身后的帮众,随意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颜东铮朝几位保镖摆了下手,带着杰森、威尔、两名律师及威尔请的中间人走了进去。
在宋兴发身旁坐下,颜东铮接过威尔递来的信封放在桌上,朝他推了过去:“这里是五千美元,用来买水芳的自由。”
宋兴发看着水芳笑了声,把钱推了回去:“颜先生,你要认我这个兄弟呢,这钱你就收起来,人你等会儿领走。”
颜东铮笑笑,把信封还给威尔,起身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茶壶,给他和自己斟上,举起杯:“那今儿我就以茶代酒,谢过宋帮主。”
宋兴发拿起杯跟他碰了下,笑道:“颜先生,我有名字,宋兴发。”
“宋兄!”
“哈哈……颜兄!”轻缀了口热茶,宋兴发放下茶杯,询问道,“以颜兄之见,除了汽车专卖店,我们还可以做什么小生意?”
颜东铮听他这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帮派转型,笑道:“你也知道,我父亲为留学生捐了1亿筹备金,上月国内送出公派留学生五千人,这些人经过为期三个月的英语培训,将会进入M国各地有名的大学。这只是今年的第一批,到了年底,还会有第二批,明年亦然。”
“宋兄,”颜东铮看向窗外密布的商店、餐馆,“你有没有想过,在每所大学附近开家华国餐馆或是日用品商店。”
宋兴发震了震,刚要说什么,又听他道:“开成连锁。或是承接留学生租房、旅游业务,为他们介绍各州的情况。”
威尔跟杰森互视一眼,怎么办,这些生意他们也想做。
“我……”宋兴发咽了咽吐沫,端起茶杯喝了口,“我跟兄弟们商量商量……”
“大哥,”他旁边的副帮主已经急了,“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干’就得了!”
颜东铮笑笑:“刚开始,还是先试一下水比较好。”
“怎么试?”副帮主身边的另一人问道。
“选一个华国留学生多的大学,”颜东铮边想,边组织了下语言,“一开始,不一定要多大的店面,一个小推车做的煎饼摊即可。舀一勺面糊,在平底锅上抹开,待面糊起皮,涂上辣酱或甜酱,亦可放上奶酷、芝士。吃荤呢,放上几片熟肉和菜叶,吃素就多放点蔬菜,然后拿面皮一卷,用牛皮纸装起来,吃着方便又快捷,类似于汉堡,又比它口味多变。做得好,卫生再收拾干净些,我相信中西方学生都能接受。”
众人一听,立马讨论起还可以做哪些口味。
颜东铮看看表,快十点了,便起身告辞,准备带着水芳回去跟秧宝他们汇合。
宋兴发得了主意,并不强留,送几人下楼:“颜教授近来还好吗?”
父亲啊~
颜东铮只知道他挺忙,打国际长途电话,十次,有九次找不到人。
确实,颜明知忙死了,地皮拿下,要建商品房需得霓虹政府审批的文件下来,这些他交给律师和来霓虹后新招的华人助理处理。
项庄、范明阳、周长生等人过来后,也被他交给律师和助理,让两人把他们丢进日语培训班,或是进某个建筑工程队,适应一下人家的工作强度和流程。
而他则一边用手头的钱在股市进进出出,一边以华国机械进口公司总经理的名义跟东芝业务部取得联系,购买高性能的九轴数字控制机床。
建国初期,我国机床工业十分落后。欧美国家1797年便设计出丝杆传动车床,1952年已经研发出数控铣床,而我国彼时金属切割机床年产量仅1.37台,只有沪市、奉天、春城等少数城市有制作皮带机床的能力,有此可看,技术差距和产量差距都非常明显。
一五时期(1953~1957),我国对机床工业十分重视,开始大力关注机床技术、培养人才,并派出很多人去S国学习。这段时期,我国成功打造了一批骨干企业,俗称“十八罗汉”,还逐步成立了7个综合性机床研究所、37个各类专业机床研究所。在数控机床领域,1958年,我国出现了第一台数控机床,比M国晚了六年,比德、霓虹和S国只晚了2年。
随之我国进入计划经济时代,生产、供应、销售等环节要求统一配给、统一管理,使市场缺泛竞争力,也让我国的机床研发动力不足,还以仿制为主,核心技术未能撑握。欧美等国走的却是从“0”到“1”的自行研发路径。
1959~1978 年,全球处于冷战时期,S国在我国机床刚起步的阶段给予过帮助,不过很快便招回了专家,并不再向我国出口机床。此时,欧美等国对我国也施行了严重的技术封锁。
颜明知来霓虹后,被人悄悄递了张纸条,提醒说S国在偷偷摸摸跟东芝购买高性能的九轴数字控制机床,用于潜艇等重工设备的高精度加工。
他对军/工产业了解不多,却知道,S国都想要的东西,那肯定要来几台!
故这一段时间,他的精力大都放在了这上面,终于,通过他的反复周旋与攻略,买了六台,共花费6.3亿美元。
因为是精密机床,M国和霓虹这边把控的极严,东芝将这些设备伪称为制造水力发电机叶片的两轴机床,获得霓虹政府颁发的许可证后,经挪威的康士堡公司出口到港城,然后转运至我国北方港口。
昨晚,听到设备已经卸货,一台被送去研究所,四台被送去不同的军/工厂,最后一台由第一机械厂接收,颜明知长长吐了口气,好好洗漱一番,饮了杯红酒,一觉睡到天明。
简单地用过早餐,跟助理和律师开了个会,颜明知便去柜台给秧宝打电话。
彼时,秧宝跟布朗先生和朱慧慧刚从海边散步回来,接到电话,开心不已:“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等会儿坐车去机场。”
秧宝双眼亮了亮:“我们还在这儿待两天,你过来吗,这儿好好玩哦。”
“行啊,爷爷到了纽约,再坐飞机过去。”
“不能直接飞过来吗?”
“没有直达飞机。”
“哦,那我们等你,你快点过来。”
“好。”挂掉电话,颜明知处理了手头的短期股票,拎起行李箱坐车去机场,乘飞机飞往纽约。
而同样挂断电话的秧宝,扭头看向酒店大门,颜东铮和威尔、水芳、四名保镖及机组成员相继走了进来。
“爸爸——”秧宝撒腿朝颜东铮跑了过去。
颜东铮俯身抱起闺女,笑道:“想爸爸了?”
“嗯嗯,可想可想啦。”亲腻地贴贴脸,秧宝抬手跟后面的杰森和水芳打招呼,“杰森叔叔,水阿姨。”
夜晚的海边,海风比较大,下飞机后,水芳披了条毯子,整个人罩在里面,人显得瘦弱而娇小,颇有点弱不经风。
杰森快步到了颜东铮身后,点了点秧宝的小鼻子,笑道:“怎么就你一个在下面?布朗先生呢?”
秧宝指指休息区的长条水发:“呐。”
杰森带着保镖和机组人员,抬脚去找布朗先生。
“刚刚爷爷来电话,说他等会儿坐车去机场,先到纽约,再坐飞机过来。”
颜东铮抱着秧宝走到自动售卖机旁,掏出硬币,买了瓶水,“爷爷有没有说乘那班飞机到纽约?”
“没啊。”
颜东铮拧开瓶子,抱着秧宝刚朝布朗先生他们走近几步,只听朱慧慧“哇”的一声,抱着水芳哭开了。
第194章
秧宝偏头看了眼, 笑道:“慧慧姐想妈妈了。”
颜东铮一连喝了几口水,拧上瓶子:“秧宝想妈妈吗?”
“想!”秧宝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双手环抱着颜东铮的脖子, 下巴抵在他肩头, 呐道, “爸爸,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颜东铮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俩:“安排好你水阿姨。”
从茶馆出来, 前往旧金山机场的路上,颜东铮问水芳要不要他安排人先送她回国?
水芳拒绝了, 说什么没脸见爸妈。
她那样一身伤,颜东铮是不建议她直接过来见孩子的。
便想让威尔带她去服装厂安置,走前,再带朱慧慧过去跟她见面。
水芳又说什么有心理阴影, 怕跟陌生男人相处,哭着说想闺女。
“慧慧姐也会留在M国吗?”
水芳自己都照顾不好, 出于责任心,颜东铮是不愿把朱慧慧留给她的。不过,在现识过M国的繁华后,朱慧慧又怎么会甘心跟他们回去。
拍拍闺女的背:“秧宝喜欢M国吗?”
秧宝摇摇头:“没有人情味。”来的第一天, 大家一起吃饭,当杰森提出AA制时, 秧宝都惊呆了好伐。
不管杰森怎么解释说, 不是他小气,而是本该如此, 这样大家在接下来的游玩中才不会因为金钱起纷争、闹得不愉快, 秧宝还是不开心,一杯水一个甜筒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这哪还是什么好朋友,连陌生人都不如!
颜东铮笑笑,抱着闺女朝布朗先生等人走去。
“东铮,”布朗先生起身,张手抱住父女俩,拍了拍颜东铮的背,“事情办好了,明天跟我去庄园玩几天吧?”
“最近几天不行,我爸从霓虹回来了,我和秧宝要在这儿等他两天。布朗先生忙不?”
布朗先生明白他的意思,要是不忙,就留下来玩几天,可惜,他要回庄园,安排工人采葡萄、酿酒。
布朗先生收回手,想了想:“你看这样行吗?咱们先回庄园。颜教授不是明天到纽约吗,明早让杰森乘我的私人飞机去纽约接他。”
颜东铮颠颠怀里的闺女:“秧宝觉得呢?”
秧宝白天没少听布朗先生说他庄园里的葡萄长得有多好,还说今年的葡萄酒酿好了送她一桶,“好啊。”
布朗先生双掌一合,乐道:“那行,走,上楼休息两三小时,然后坐飞机回庄园。”
大家纷纷起身,水芳也顾不得哭了,忙抹了把脸,牵着闺女的手快步跟上颜东铮。
水芳过来时,就一身衣服,没有任何证件,办不了入住手续,到了楼上,颜东铮把套房让给她和朱慧慧,提上行李,带着秧宝去了顶层布朗先生住的总统套房。
一进屋,秧宝就朝电话走去,让餐厅给爸爸送些吃的上来。
颜东铮跟布朗先生说了声,打开行李箱,取出套换洗衣服,进卫生间洗漱。
洗完,吃了些东西,颜东铮去里间休息。
秧宝给布朗先生看他们这些日子拍的照片。
楼下,水芳从卫生间洗澡出来,朱慧慧给她叫的套餐也送来了。
“妈妈,快来,这个龙虾牛排套餐可好吃啦。”朱慧慧说着叉起一块龙虾肉,蘸了点酱汁朝她递了递,“你尝尝,这是新西兰岩龙虾,肉质细嫩,鲜美爽甜。”
水芳看着盘子里那么大一个龙虾,就知道不便宜,气得拍了她一巴掌:“这么贵,你也敢点!”
朱慧慧一口把虾肉吃掉,不耐道:“怕什么,反正有人付钱。”
水芳双眼一亮:“谁?那个老头吗?妈妈看他腕上戴着金表,大拇指上套着玉板指,还有私人飞机、大庄园,肯定很有钱吧?”
“布朗大学的投资人,你说呢?”
“布朗大学?”
“妈,你来了这么久,怎么连布朗大学都不知道?”
“臭丫头,你妈又不是包打听。”水芳轻拍了闺女一把,在沙发上坐下,端起红酒啜了口,继而又凑近朱慧慧八卦道,“颜东铮跟老头是什么关系啊?私人飞机都借给他用。”
朱慧慧把叉子递给水芳,她妈狼吞虎咽地吃着,她在一旁把水芳走后,颜家近一年的变化和秧宝认识布朗先生的过程说了遍。
越听水芳心里越不是滋味,谁能想到小小一个从边疆农场走出来的颜家,仅用一年的时间,就完成了她做梦都不敢想的阶级跳跃。
盘净杯空,水芳享受着饱腹感带来的充实,往沙发上一摊,边用小指甲剔着牙,边狠狠一点闺女的额头,斥道:“你看看你,再看看秧宝,她比你多啥了,一个农场里出来的泥腿子,就因为认识了布朗先生,私人飞机坐着,大酒店住着,全M国想上哪游玩去哪游玩……”
朱慧慧想反驳说,游玩的钱是人家颜叔叔和秧宝自己掏的,然后这么一说,不是更显得秧宝有本事会挣钱吗。
往旁沙发另一边挪了挪,朱慧慧不满道:“你呢,我没本事认识布朗先生那样的大人物,你来美国这么久,养活自己了没?”
水芳身子一僵,眼前闪过地下赌/城被□□殴打的一幕一幕……激灵灵打个寒颤,水芳飞起一脚,将朱慧慧踹下沙发,吼道:“滚——”
朱慧慧眼圈一红,爬起来就朝门口冲。
水芳忙扑过去将女儿抱在怀里,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呜……妈妈没用,给不了你好生活……”
朱慧慧盯着窗外,看着远处的大海、游轮,近处的红沙滩、绿沙滩及沙滩上穿着比基尼、长裙,欢快跑来跑去的青年男女,有一种割裂感,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和他们一样,穿着漂亮的衣服,戴着精美的手首,吃着最贵的食物,想玩什么玩什么,甚至还有人问她是东方哪个国家的公主。现在,朱慧慧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妈妈,她被妈妈一把从天堂拉到了地狱,高贵的公主也变成了贫民窟里的难民。
攥了攥指尖,朱慧慧满心都是不甘!
这份不甘在两个小时候后,颜东铮起床过来跟母女俩说,让人送她们去机场,坐飞机到纽约时达到了顶点。
“颜叔叔,我们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布朗先生的庄园吗?”
杰森带着位东方面孔的女子过来,笑道:“布朗先生可没邀请你们。”
一天的相处,布朗先生从朱慧慧眼里看到了讨好,和对秧宝隐隐的敌意与打压,又怎么会让她进入自己的庄园。
“水同志,”颜东铮给水芳介绍道,“这是丽莎,M籍华人,热情好客,为人和善。她会陪你和慧慧一起去纽约,到了地方,驻M联系处的工作人员会帮你把签证办好,安排你去餐馆打工。你若不适应,工作人员也可以安排你回国。”
“我在国内是教师……”
这是不满意工作的安排了。
杰森笑道:“在M国你想当老师,首先得有绿卡、教师证。水同志,我看好你哦,努力考取资格证然后去申请offer拿到H1B吧!”
丽莎好笑地看他一眼,当老师光有证可不行,事多着呢。
颜东铮看看表,该走了,布朗先生和秧宝在楼下等着呢:“丽莎,人就托给你了。”
丽莎比了个OK。
眼看颜东铮转身要走,水芳忙道:“我没有证件能坐飞机吗?”
丽莎拍拍胸脯:“放心吧,由我给你担保,再多塞点钱,别说一张机票了,几张都不是问题。”
朱慧慧推开丽莎,快跑几步,“颜叔叔,我的钱?”
颜东铮回身道:“路上一切花销由丽莎支付。我和秧宝离开M国前会去看你,若那时你还是选择留在M国,我会把银行卡交给你妈妈。”
朱慧慧死死地掐着手心,面带希冀道:“我不想跟秧宝分开……”
颜东铮笑笑:“你和秧宝都是单独的个体,早晚都要分开。”
杰森按着电梯键,催促道:“颜,快点!”
“来了。”颜东铮看着朱慧慧小小年纪眼里就没了孩童的天真,稚嫩的小脸上已有了几分世俗的衡量,忍不住叹了口气,叮嘱道,“慧慧,没了走马观灯的游玩,你将看到生活的本质!还有一周的时间,你好好看看M国,看它像不像一件被老鼠啃噬了里子的华丽袍子,是不是你打从心底就想生活的地方?”
朱慧慧望着颜东铮走进电梯里的身影,想怒声喝问:秧宝能在M国生活,为什么她不能?
然而理智还在,冲到嘴里的话,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杰森淡淡瞟了跟丽莎套近乎的水芳和怒视看来的朱慧慧一眼,松开按在数字上的手,任电梯门合上、降落,往后一靠,慵懒道:“都不是感恩的玩意儿。你以后长点心吧,别什么人都带出来,也别什么人都救。这也就是你,换个人试试看,能不能全身而退地把人从青帮捞出来!”
颜东铮整理了下袖口,笑道:“原来我在你心里评价这么高啊!”
杰森轻嗤:“少臭美,要不是秧宝,谁认识你啊。也是奇怪了,在华国,你和沐卉虽说是家里的顶梁柱吧,可身上完全看不出闪光点,还有颜教授,整天默默无闻的,我还当他跟大多华国人一样,也是一个思想保守的老头子,好嘛,这一来M国,身价立马跟坐火箭似的飞窜上去了,投资目光与手断让人应接不暇 。”
“现在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家啊,一个个的都不能小觑!”
颜东铮乐得不行。
“叮”电梯到了一楼,门打开,颜东铮拍拍他的肩,向外走道:“感谢你对我家人的关注!”
杰森:“……”
“爸爸,”秧宝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朝颜东铮招了招手,“这里。”
颜东铮快步过去,朝布朗先生微微点了下头,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走吧。”
秧宝偏头朝几座电梯看了看:“慧慧姐和水阿姨怎么还没下来?”
“她俩去纽约,不跟咱们一起。”
“哦。”秧宝没多问,这几天朱慧慧的敌意她又不是没有查觉,不过是看在元老师的面上,没计较罢了。
五个半小时后,飞机在庄园的停机坪降落。
秧宝被爸爸用毯子裹着抱下飞机,好奇地打量着凌晨的庄园,好大啊!
那一片灯火辉煌处,像一个大大的古城堡。
确实是座城堡,停机坪离城堡还有一段距离,几人刚一站定,立马有管家上前,问好后,带众人朝前面一排小轿车走去。
道路两边亮着路灯,灯光下,各色花卉开的好不热闹。
秧宝摇下车窗,车子开的慢,夜风徐徐吹来,带来了馥郁的花香。
加州气候较冷凉,白天还算温和,夜间的风,裹夹着一层寒意,颜东铮摸摸秧宝的小脸,一片冰凉,伸手摇上车窗,为她拢了扰身上的毯子:“困不困?”
秧宝摇了摇头:“我想吃点东西,泡个热水澡。”
副驾驶位上的杰森笑道:“放心吧,一切都可满足。”
车子在过了一道铁栅门后,又行了一段才停下,秧宝被爸爸抱下车,入目一汪碧蓝,原来城堡前是一个大大的室外游泳池。
佣人过来,帮忙提上行李,汽车驶离。
管家带路,大家朝室内走去。
入目古董无数。布朗先生说太晚了,用过餐,先休息,休息好再带父女俩参观。
城堡内只有一个餐厅,一张长餐桌,足可以坐下百人。
很快,佣人捧着餐盘鱼贯而入。
煎蛋、火腿、烤肉、水果、面包、牛奶、麦片……
秧宝吃了一个煎蛋,两片火腿,一盘水果,喝了杯牛奶。
颜东铮胃口不是太好,只吃了点水果,喝了份麦片粥。
互道了句晚安,管家领着父女俩上楼,并介绍说,室内泳池已放好温水。
秧宝一听来了兴致,进入卧室后,顾不得打量室内的布置,打开行李箱,找出小黄鸭游泳圈,让爸爸帮自己打气。
管家要帮忙,颜东铮笑着拒绝了,给小黄鸭充满气,换上泳衣,披着浴巾,父女俩在管家的带领下,去了游泳室。
“哇——”秧宝惊呼,“好大啊!”
水清澈见底,空旷的让人害怕,秧宝有点不敢下水。
颜东铮试了试水温,先一步跳了下去,“来,秧宝。”
秧宝扯下身上的浴巾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小黄鸭朝颜东铮走去。
杰森换好衣服找来,老远就喊了一嗓:“秧宝,我来了——”
室内都是回音。
秧宝吓得一激灵,回头看,管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杰森披着浴巾,趿着拖鞋,哒哒进来了。
“杰森叔叔,”秧宝气得跺脚,“你好坏哦!”
“哈哈……吓到了?偷偷告诉你,不管是白天黑夜,我一个人都不敢过来游泳。”
“为什么?”
杰森装模装样地打量遍四周,悄悄道:“这城堡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你知道第一任主人是怎么死的吗?”
秧宝刚要问,颜东铮警告地瞪眼杰森,伸手将小家伙抱下水,“别听杰森胡说,这城堡是布朗先生父亲建的,用时三十年……”
“老布朗接手时,已经快建好了。”杰森争辩道。
秧宝听出来了,一开始住进来的就是布朗先生一家,遂也就不存在什么传说中的鬼怪志异了。
冲他做了个鬼脸,套好小黄鸭,秧宝在爸爸身边扑腾开了。
没一会儿管家带着佣人来了,端着吃的喝的,还有给秧宝准备的水中玩具。
有一条充气毯子,人可以躺在上面漂流。
还有一个儿童版的水上摩托,骑上跑得飞快,秧宝惊叫连连,满室都是她的尖叫和银铃般的笑声。
管家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城堡内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杰森伏在岸边,捧着杯红酒喝,“现在不是采葡萄的旺季吗,怎么就不热闹了?”
管家笑笑没有说话,工人哪有资格踏进城堡。
杰森讪讪地闭了嘴。
看看时间,大半个小时过去了,颜东铮在摩托又一次从身边经过时,伸手按停,把玩疯的小丫头从上面抱下来,上了岸,管家忙捧来新的浴巾。
回到房间,冲了个热水澡,涂上护肤品,吹干头发,秧宝往大大的床上一扑,扯起被子往里一滚,半分钟没到便睡着了。
颜东铮从另一个卫生间出来,凑近看,小丫头眉目舒展,睡的正香。将床头的台灯调暗,窗帘拉上,从另一边上床,拥着小丫头,没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醒来,已是上午12点多。
父女俩洗漱后下楼,管家迎上来说,杰森已经去纽约接颜教授。
颜东铮微一颔首,牵着闺女随他朝餐厅走去。
布朗先生吃完去休息了,长长的餐桌上只坐了他们父女俩,一旁站的是随时听令的管家,身后则站着一排佣人。
牛排、烤鸡、意面、果汁、红酒……
秧宝叉起牛排旁边的西蓝花,咬了口,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西边是果园,靠近窗前的也不知是棵什么果树,硕果累累,把枝条都压弯了,“管家爷爷,那是什么果子啊?”
“青柠檬。”
秧宝看看果汁杯上夹的一片青柠檬,又看看窗外青溜溜的玩意儿:“青柠檬在树上原来是这样的呀!”
管家给女佣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对方拿盘子装了颗带着叶片短枝的青柠檬放在秧宝手边,又悄默声退了下去。
秧宝回头笑道:“谢谢。”
对方抬头飞快地回了个笑,忙又垂下头,站得越发恭谨了。
颜东铮端起管家倒的红酒尝了口,酒体饱满,口感浓郁,有水果、果脯和香料的味道。管家介绍说,这是庄园自酿的葡萄酒。
庄园里种着一种叫做仙粉黛的葡萄,因成熟不均,当一串葡萄完全成熟时,有些果粒已经成了葡萄干,所以酒中会有浆果或果脯的味道。
仙粉黛也经常被酿成桃红葡萄酒,即白仙粉黛。
白仙粉黛拥有很好闻的水果香气,中等的甜度,口感轻盈。
秧宝听得心动,偷偷端起爸爸放在一旁的酒杯,抿了口。
“啊~”秧宝大张着嘴,直吐舌头,“一点也不好喝!”
管家眉开眼笑,忙给她端来一杯温水漱口。
颜东铮瞥她一眼。
秧宝讨好地笑笑,伸着小指比划道:“我只喝了这么一点点。”
用过饭,秧宝接过管家递来的精致大沿帽,和带着草帽的颜东铮,手拉手去了果园。
布朗先生午休起来,找到父女俩,带着他们去了葡萄园。
秧宝第一次见这么多葡萄树,一眼望不到头,惊奇不已,摘了个尝,还挺好吃,葡萄干也好吃。
布朗先生看她吃个不停,不由莞尔:“听管家说你中午偷喝葡萄酒了?”
秧宝不好意思地笑笑。
“葡萄酒你喝不惯,晚上让厨师给你做红酒玫瑰鸡翅、红酒雪梨、红酒番茄虾怎么样?”
一听就很好吃,秧宝连连点头。
第195章
颜明知一下飞机便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杰森。
“颜教授, ”杰森高举着接机牌,朝他招了招手,“这里!”
颜明知打量眼他四周, 没看到儿子和孙女:“你不是陪东铮他们在夏威夷吗?”
杰森边叙说着昨天的事, 边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带着他朝另一边走去, 末了又道:“走吧, 回庄园。”
颜明知本想在去夏威夷之前,去趟驻M联络处, 见见新来的这批留学生,这下是去不成了,私人飞机每次起飞,都要提前与机场和航管局进行沟通, 申请飞机航线,支付费用。
航线已经申好, 哪能随便更改。
杰森带颜明知办了私人飞机专用的独立登机牌和通行证,看看表,还有半小时,出去吃来不及了, “颜教授,我们去前面餐厅, 打包几份飞机餐?”
颜明知颔首。
两人挑家餐厅走进, 颜明知给自己要了一杯咖啡,一个海鲜套餐。
杰森奢侈地点了份“空中鱼子酱”套餐, 给机务组的两人各带了杯咖啡, 那俩早用过午餐了。
晚上,飞机在庄园停机坪降落, 颜明知一下飞机,便见孙女松开儿子的手,撒腿朝自己跑了过来。
弯腰抱起小家伙,颜明知乐道:“哎哟秧宝重了,看来这两个月的伙食不错,都吃胖了。”
秧宝小脸一僵,抗议道:“爷爷坏,我才没胖呢!”
“哈哈……好,没胖没胖,爷爷估错了。”
颜东铮上前谢过杰森和机务组的两人,接过行李箱,转头对颜明知道:“一路坐了近三十个小时的飞机,累了吧,先回城堡。布朗先生亲自下厨,用果木烤了两只鸭子。”
“我也有帮忙。”秧宝忙邀功道,“我帮布朗先生拿盐、递红酒,我们俩一起腌了鸡翅,布朗先生说,等会儿他给我们做红酒玫瑰鸡翅。”
颜明知大乐:“那我等会可要好好尝尝,秧宝腌的鸡翅好不好吃。”
说话间,放好行李,几人先后上车。
秧宝打开车窗,给他看路边盛开的各色花卉,和稍远些的玫瑰园。
“布朗先生说,庄园里的玫瑰是他父亲为母亲种的,每年开了谢,谢了开,花瓣掉落后都做花肥了,今年他想采下来,试试看用爸爸说的古方,做些玫瑰饼、玫瑰露、玫瑰酒、玫瑰胭脂。爷爷你来可好啦,明天我们一起采玫瑰。”
“行啊,多采些,做好的玫瑰酒、玫瑰露、玫瑰胭脂拿些回国送给你妈妈。”
“嗯嗯,我多弄点,给云姨、苏奶奶也带些。”
颜明知顺顺小丫头的刘海,笑道:“今天摘了多少葡萄?”
“几千斤吧,我没问。管家说庄园里种的葡萄叫仙粉黛,这名字,一听就好有诗意啊。”
颜明知对红酒略有研究:“仙粉黛酿造的酒,酒香浓郁迷人,酒体饱满,有黑莓、红莓、樱桃及土壤的味道。”
秧宝诧异道:“爷爷喝过仙粉黛酿造的酒?”
颜明知笑着点点头:“秧宝喜欢庄园吗?”
“喜欢,可以种花种菜种果树,养鸡养鸭养狗。”
颜明知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笑道:“爷爷给你在加州买个庄园怎么样?以你的名字命名。”
颜东铮眉锋微挑:“怎么想到买庄园了?”
“今年M国的经济不景气,相对地,庄园也比往年便宜。”颜明知看向窗外,“像布朗先生这么大的庄园,一年的经济收入可不低。”
“看好了?”
颜明知颔首:“本来想在秧宝生日前,买座庄园送给她当生日礼物,看了几个,都不是太满意,前几天安纳信托的业务员给我打电话,说加州赫德堡庄园要卖,问我有没有意向。”
顿了顿,颜明知又道:“赫德堡庄园建于1904—1929年,占地一百多英亩,有一百多个房间,一个高尔夫球场,一个马场,3个人工湖,一片葡萄园,一片果园,要价两千万美元。”
秧宝小脸一皱:“好贵哦!”
颜明知笑笑:“看了你一定喜欢,它由粉色的砖墙和茂密的桉树、橄榄树环绕。除了主建筑、会客区,还有一个客居别墅,主建筑里收集了不少艺术品,如华国的古陶瓷,明代的家具,毕加索早年的版画……”
哦,里面还有古董啊。
秧宝好奇道:“有布朗先生这个庄园大吗?”
“稍小一点。”
秧宝还待要问,车子在城堡前停下,颜东铮下车,抱出小家伙,扶着父亲下车。
布朗先生听到动静,解下围裙,快步迎了出来,用中文道:“颜教授,欢迎欢迎,一路马不停蹄地过来,累了吧?快请进,让管家带你上楼,洗漱休息会儿,晚点咱们再用餐。”
颜明知迎着他张开的双手,与之拥抱了下,笑道:“几个月没见,布朗先生的中文说的越发好了。”
“哈哈……谁让我有东铮这么一个好老师呢!”
说笑间,大家进了屋,不用管家,秧宝率先步上楼梯,要给爷爷带路。
房间早已布置好了,就在父女俩隔壁,推开门,浓郁的玫瑰香和淡淡的水果香萦绕于鼻端。
秧宝往里一蹦,笑道:“噔噔,看——我用果子和玫瑰插的花,好看吧?”
花朵和果子上还带着水珠,一看就知刚插没多久,颜明知笑笑,“好看!”
“嘻嘻,爷爷你看我的插花技术有没有提高?”
颜明知认真打量了番,“爷爷不懂,不过嘛,看着挺好看的。”
“布朗先生也说我插花越来越好看了。”
“布朗先生学过几年艺术,他这么说,那说明我们秧宝肯定进步不少。”
“嘻嘻……”秧宝被夸得开心不已。
颜明知接过佣人手里的行李箱,将人打发走,关上门,朝孙女招招手:“来看看,爷爷给你带的礼物。”
秧宝伸手摘下两颗葡萄,自己吃一颗,另一颗喂给爷爷,随他蹲在地上,看他把行李箱打开。
霓虹的工业和纺织业都比国内要先进的多,颜明知给孙女带了一台新相机和一大盒胶卷,一顶漂亮的宽沿帽,一条缀满花朵的白纱裙。
秧宝拿上相机摆弄了会儿,装上胶卷,对着颜明一连拍了两张,咯咯笑道:“爷爷你摆个pose。”
颜明知放下整理一半的衣服,胳膊往高几上一抵,伸手摘颗葡萄,朝秧宝举了举。
秧宝忙“咔嚓”一声按下快门,颜明知配合着换了几处地方。
拍尽兴了,秧宝收起相机,戴上帽子站在穿衣镜前照了照,还可以。小裙子在身上比划一下,嗯,挺漂亮!
“爷爷,你快去洗漱吧,东西我拿走了。”
颜明知看着一溜风跑出门的小家伙,忙叮嘱了句:“让人给你洗洗再穿。”
“知道了。”
关上门,颜明知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漱,秧宝收好相机,把帽子和衣服放进洗衣篮,哒哒冲下楼。
没在大大的客厅里看到布朗先生和爸爸,秧宝转身朝厨房跑去。
一进门,秧宝便被空中弥漫的独特香味征服了,深深吸了口,秧宝陶醉道:“好香啊!布朗先生你又做了什么好吃哒?”
布朗先生回头冲她招招手,“秧宝快来尝尝我烤的玫瑰饼。”
秧宝跑过去,踮起脚尖朝烤盘里看了看,焦黄的小儿手掌大圆饼,看着并无什么新意,只顶端撒着一撮黄粉,闻着极香。
“这是什么?”秧宝戴上厚手套,捏起一块饼,指指上面的黄粉。
“咱们下午收集的玫瑰花粉。”
秧宝惊得瞪大了一双溜圆的眸子:“玫瑰花粉可以撒在饼干上吃吗?”
“怎么不可以?”
秧宝狐疑地看他一眼,捏着饼送入口中,尝了尝,呵呵,真不咋地:“玫瑰花饼不是这么做的,用的也不是玫瑰花的花粉,我在云省看他们当地人都是将摘回来的玫瑰花瓣清洗干净,晾干,放入瓶中,加入红糖、蜂蜜,混和搅碎腌制,放制一周,用作馅料。然后用面粉和猪油做成酥皮,包上腌好的玫瑰花馅,放入预热好的土烤箱中烤上十几分钟。你这个做法不对,吃着也不好吃。”
“这么麻烦?”
可不。
布朗先生捏起一个尝了尝:“饼里我加了奶醋,也没你说的难吃啊。”
“可能是咱俩口味不同。”秧宝把一块饼吃完,脱下手套,四下看了看,“还有新鲜的玫瑰花吗?”
布朗先生指指窗外,管家和颜东铮坐在外面,正剪了花枝插瓶。
秧宝过去,看桌上还有些花没动:“管家爷爷,我能剪些玫瑰花做玫瑰卤子吗?”
“玫瑰卤子?”
“嗯,就是把洗干净晾去水份的玫瑰花瓣捏碎,同红糖、蜂蜜装瓶搅拌腌制一周。腌好的玫瑰卤子,可以冲水喝,也可以做糕点馅。”
管家指指桌上没修剪插瓶的玫瑰花:“这些够吗?”
“够了。”
管家拿剪刀帮她把一朵朵玫瑰花剪下装篮,“要清洗,对吧?”
秧宝点头。
管家招手叫来位佣人,把小篮递过去吩咐了几句。
秧宝见不用自己动手,凑到爸爸身边,看他将葡萄园边上采的几株野花插进瓶子,托腮笑道:“爸爸,爷爷给我买了款新相机,咱们明天在庄园多拍几组相片吧?”
“秧宝想在哪拍?”
“玫瑰园、葡萄园、泳池……”秧宝掰着手一一数道。
颜东铮转着花瓶看了看整体效果,笑道:“这么多,洗相片可要不少钱哟,不心疼钱了?”
秧宝眨眨眼:“要不,我去学学怎么冲洗相片,回国后,咱们自己弄个暗房。”
“哈哈……”颜东铮大乐,将花瓶递给管家,让他拿进屋,抱起闺女,朝一旁的泳池走去,“洗照片哪用着你,回去后,爸爸找人学学,日后啊,多给我们小秧宝拍些照片,记下你每个开心的瞬间。”
“也记下爸爸妈妈和哥哥们开心的日常!”
“嗯,咱们在客厅腾出一面墙挂相片。”
旁晚,风吹过水面,带来一抹清凉,秧宝挣扎着下来,哒哒跑到水边,脱下鞋袜,坐在岸边的石阶上,往上拉拉裙摆,伸出小脚脚轻触水面,有些凉,秧宝抬起脚猛然一拍,水珠飞溅,淋得一头一脸,咯咯……小家伙乐得不行。
玩了十来分钟,颜东铮就不让她再胡闹了,抱着人上楼,换身衣服。
颜明知略睡了会儿,养了养神,出来,正好与儿子和换好衣服出门的孙女相遇,三人一前一后,步下楼梯,去餐厅。
饭菜已经摆好,烛光、红酒、果汁、烤鸭、面饼、小菜,及布朗先生用红酒做的几道菜。
一旁,还有数多人的器乐演奏者。
音乐一响,氛围拉满,秧宝拿刀叉、咀嚼的动作都不由放轻了,努力做一个小淑女。
红酒玫瑰鸡翅外焦里嫩香甜欲滴,红酒与虾的碰撞,又是另一种风味,秧宝鼓着腮帮子,吃个不停。
布朗先生在厨房待久了,本来没什么胃口,看她吃,没一会儿便饿了,拿起刀叉跟着舞动了起来。
翌日,秧宝穿着白色长袖碎花衬衣,牛仔背带裤,小白鞋,扎着两个蓬松的小辨带着宽沿帽,背着竹篓随布朗先生、颜东铮、颜明知和杰森去玫瑰园,采玫瑰,拍照。
大红的玫瑰映着秧宝天真的笑脸,灿烂得太阳都失了几分颜色。
下午,大家把洗净晾干的玫瑰,和洗净晾干打碎的葡萄一起封入橡木桶发酵,送入酒窖。另取了蜂蜜、红糖做了一罐玫瑰卤子。
玫瑰露、玫瑰胭脂,第二日才做。
一连忙碌了几天,这日,安纳信托的业务员找来了,知道颜明知要给秧宝买庄园,布朗先生和杰森跟着,大家一起过去了看了看。
秋日的庄园,一片丰收景象,待摘的葡萄、果子,撒欢追逐的马儿。
原庄园主要价高,想的是所有东西一起打包,管家佣人也在,颜明知要想把人留下,可以跟他们续约,也可以重新雇佣一批人。人手方面,布朗先生说若是颜明知觉着原来的人用着不放心,他可以帮忙介绍位管家,71年从布朗大学管理系毕业,曾在他私人庄园里跟着老管家学习过两年庄园管理,之后便应聘了家庄园任管家一职,不过因为思想太过先进,跟庄园主的理念不和,时有冲突,上月刚辞职。
业务员看颜明知逛了一圈,还在犹豫:“颜先生,这座庄园曾数次短期出租给上流社会的名流,还承接过大型宴会、婚庆和公司聚餐。光这些,便将一年的管理费、维护费抵消了,更不要说,葡萄酒的大卖和马匹出租业务了。”
赫德堡庄园种着数种葡萄,有赤霞珠、美乐和黑皮诺。
76年巴黎品酒会上,赤霞珠酿造的红葡萄酒“加本力苏威翁”把加州的葡萄酒推向了世界。
“你怎么看?”颜明知问儿子。
颜东铮不懂酒,他懂马、懂古董,庄园里的几匹马,有半数让他看得心痒痒,恨不得立马飞身上马跑几圈,而主建筑里的家饰多半都有很大的升值空间,两千万美元,可以买。
得了儿子的意见,颜明知心定了一半,“秧宝喜欢这个庄园吗?”
“喜欢!”不提其他,光室内室外六个大泳池,就让秧宝心动不已。
颜明知没有立即回复,来回拉锯了几天,最终降了两百万,以一千八百万入手。
过户在秧宝名下。
与此同时,布朗先生介绍的管家麦克也过来了,原来的佣人,颜明知考察后,留下几位,缺的由麦克招聘。
葡萄的采摘、酿造也一并交给他。
麦克见颜明知父子都不插手庄园管理,彻底放开了手,来的第二天就开车出去,招了工人过来,采葡萄。
颜明知则是坐车去机场,乘飞机回华盛顿,一下子花去一千八百万美金,他得想法赶紧赚回来。正好,这几天儿子帮他画了批冬装,拿去服装厂,让工人赶紧做出来,约几个犹太合作商,看对方要不要定货。
送走父亲,颜东铮便带着女儿搬进了已改名颜代萱的庄园,几日来,父女俩不是忙着骑马溜风,就是游泳,或是去果园摘果子,做果酒、果脯。
等布朗先生那边做的第二批玫瑰卤子可以吃了,他们又去了趟布朗庄园,大家一起动手烤了些玫瑰花饼。
“东铮不急着走吧,”布朗先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要不要带秧宝去布朗大学玩玩?”
“不了,国内开学一个月了,再不回去,我怕教授要打电话追着骂了。”
“直接回国吗?”
“明天去加州理工大学见见方坚,后天去华盛顿。”
布朗先生颇为遗憾道:“我还想着你们再多留一个月,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咱们一起回华国呢。”
颜东铮跟他碰杯:“华国见!”
秧宝捧着玫瑰卤冲的糖水,一副小大人样:“欢迎布朗先生随时来我们华国!”
“哈哈……一定!”
大半年没见,方坚成熟了不少,穿着打扮已偏向西方。
“颜叔、秧宝——”方坚要哭了,“你们不是七月就来M国了吗?说好的一来就看我,结果,我是左等等不到,右等等不着。呜我还以为你们抛弃我回国了呢。”
秧宝被他揽在怀里,扣得紧紧的,无奈地拍拍他毛绒绒的狗头:“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我们不就玩得久了点吗。”
“近三个月,你管这叫久一点?”方坚比着小拇指不满道。
“嘿嘿……本来半月前要来看你的,这不是……”秧宝扭着小身子,挣开他的怀抱,笑道,“爷爷给我买了座庄园,庄园里养了几匹马,爸爸便教了我几日……”
“庄园?!”方坚惊讶道,“颜教授这么有钱的吗?我也好想有一个给我买庄园的爷爷。”
秧宝真诚建议道:“要不,你重新投一下胎?”
方坚白了她一眼:“万一投生到畜生道,那我不惨了!”
颜东铮抽了抽嘴角,抱起闺女朝一旁的餐馆走去:“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方坚忙快步跟上:“真的,那我要一个豪华套餐。”
“可以。”
进了门,三人在窗前坐下,拿起菜单,方坚要了个大龙虾,一杯咖啡,一份意面。
秧宝要了杯果汁,一份九分熟的牛排,一个甜点。
颜东铮跟着要了份豪华的海鲜套餐:“学业怎么样,跟得上吗?”
方坚脸一苦:“教授说我不爱回答问题,不爱参与小组讨论,写作不附合学术写作要求,口语和听力也有问题。我是英语专业也,自小在家就跟父母用英语对话……”
第196章
方坚的问题, 亦是大多数留学生的问题,这是两国教育体制不同而引起的冲突,目前只能适应, 别无他法, 除非将孩子早早送到M国, 接受他们的教育模式, 或是国内的教育体制改革, 尽量朝M国靠拢。
不过,靠拢怕是不可能, 华国有着五千年的文化体系,其底蕴不是M国能比的……
见过方坚,翌日一早,颜东铮便带着女儿乘飞机去了华盛顿。
八月过来的一批留学生, 经过短期的语言培训,正面临着择校。
颜明知亦是前天刚从服装厂赶过来, 拿了M国各校的资料分发给学生们,作为参考。
颜东铮也将自己知道的有关加州理工大学和布朗大学的情况给学生们分享。
秧宝听得晕头转向,一个人悄悄从驻M联络处的会议室出来,准备去餐厅看有没有什么冰激凌吃。
宋杰拿着文件匆匆赶往会议室, 路上遇到小家伙,笑道:“秧宝这是想去哪?”
“宋叔叔好, 我想去餐厅逛逛。”
“饿了?”宋杰转身朝远处招手, “王志和过来一下。”
一个留着长发,穿着花衬衫牛仔裤的瘦高个男青年, 抱着大提琴快步跑了过来, 笑容满面道:“宋同志。”
宋杰指指秧宝,介绍道:“这是颜教授的小孙女秧宝, 你带她去餐厅,让王师傅看着给她做份套餐。”
“宋叔叔我不饿,我想吃冰激凌。”
冰激凌啊,那得去外面买。
宋杰一时有点迟疑。
王志和弯腰,看向秧宝:“颜东铮跟你是什么关系?”
宋杰一愣,笑道:“颜东铮是他爸,你们认识?”
王志和直起身:“宋同志听说过吧,我多次申签不过,正当心恢意冷之际,在M国驻华大使馆门口遇到一位贵人,他提醒我可以参加颜教授捐助的公派留学生选拔,并告诉我人生没有捷径,若国内的选拔都通不过,又怎会觉得来M国后,我能申请到学校。说来可笑,我直到昨天下午在这里见到他,才知道他是谁。”
宋杰微讶:“颜东铮?”
王志和点点头,拄膝再次看向秧宝:“叔叔带你去外面买冰激凌好不好?”
秧宝听他一口京市话,心理上先亲切了几分:“谢谢叔叔。”
王志和一乐,把大提琴用套子装好背在身后,抱起秧宝,咧嘴笑道:“宋同志,麻烦你跟颜同志说一声,秧宝我带走了,午饭后回来。”
秧宝扶着他的肩,一脸懵逼:“……”
抱人时,都不打招呼的吗?
宋杰看看表,这会儿才九点多,“不行,最多两个小时,人你必须给我送回来。”
“行行,走了——”话没落,王志和抱着秧宝已经朝大门口跑去。
秧宝感受到他的欢乐,小手一挥,跟着笑道:“驾——”
“哈哈……”王志和笑着,跑得更快了。
门外没多远有一个公交站牌,两人看了看几路车分别前往的地方,商量了下,挑了辆。
车还不知要多久过来,秧宝挣扎着下来,好奇地打量着他背上的大提琴:“叔叔是学音乐的吗?”
“嗯,叔叔没出来之前是京市交响乐团的大提琴手。来,给你听听叔叔的演奏水平。”王志和说着,取出大提琴,往长条凳上一坐,双腿卡着琴身,调试下音,拉起了《第二圆舞曲》。
这曲子秧宝学过,一时听得心痒,不由打开绣花挎包取出陶埙,跟着吹奏了起来。
大提琴跟陶埙是两种不同的音色,一同演奏,其妙又和谐,没一会儿便引吸了过往人群。
“咦,这是什么乐器?”
“啊,东方娃娃,好可爱呀!”
“衣服好漂亮!”
“头饰也美!”
“她胸前戴的手首,大家知道哪儿卖的有吗?”
……
秧宝今天穿的是交领齐胸襦裙,双云头锦履,包包头上缠绕的是素青长条丝带,插戴有小朵的绒花和珍珠小钗,胸前配的是红玉缨珞项圈。
肉肉的小手捧着陶埙吹奏时,长睫微垂,投下一片阴影,粉嫩的双颊鼓起,精致又可爱。
想rua!
想抱回家养!
然后不知谁掏出纸币放在了秧宝面前,接着一个、两个……
一曲吹奏完毕,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娃娃,你是华国人吗?”
“娃娃,你身上穿的是华国古装吗?”
……
掌声没息,已有人七嘴八舌地询问了起来。
秧宝握着埙,一一回答。
一本正经的小脸,配着又软又糯的小奶音,引得几位女士双手交握捧在胸前,直想尖叫:呜呜太可爱了!想偷走。
眼见围来的人越来越,王志和背起大提琴,一把抱起秧宝就朝开来的公交车跑去。
有人忙捡起地上的纸币,追到车门边,往秧宝怀里一塞。
怕秧宝不要,还跟着道:“谢谢你让我们听了场音乐盛宴。”
盛宴!
秧宝瞬间瞪大了双眼,她吹奏的水平已经这么高了吗?!
王志和抱着她在后面坐下,好笑地一点她的鼻尖,“人家一句客气话,你还当真了!”
追着上车的几位女士,有人离得近,听到忙笑道:“确实好好听哦,东方娃娃,再来一曲。”
其他人跟着附和:“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
秧宝咧嘴一笑,露出还没长齐的门牙,引得又是几声尖叫。
王志和哈哈笑道:“秧宝你跟我学音乐吧,长大当名音乐家,肯定有很多歌迷。”
因为饰演童年的夏七儿,秧宝在国内已经享受到被人围观的盛况,遂对成为音乐家的兴趣不是太高:“我给大家吹奏一曲《楚歌》……”
说了下《楚歌》的创作时代背景,秧宝捧着陶埙吹奏了起来。
一时车内极静,唯有埙声朴拙抱素,独为天籁……
一曲完毕,秧宝再次收到了厚厚一叠打赏。
看到钱,小财迷再次笑得见牙不见眼,下车时,不但跟人交换了信息,接了几张名片,还热情地跟人挥手,约好日后通信互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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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好甜品,在窗前坐下,秧宝开始分钱,你一张我一张。
王志和来M国几个月,也曾数次在地铁里拉琴给过往路人听,却是第一次见识到M国民众的热情和丰厚打赏。
将分到他这边的钱一拢,推给秧宝,“这钱人家可不是给我的,拿着吧,”王志和举起甜品,笑道,“你要是过意不去,这顿你请。”
秧宝点了点金额,诧异道:“王叔叔,1890美元,好多啊!你确定不要吗?”
王志和方才看了,有几张大额钞票,是给秧宝名片的五位女士给的:“确定!不过,秧宝,我要点份豪华套餐。”
“好啊,随便点,我请客!”
小店,最豪华的牛排套餐也不过19美元。
为奖励自己,秧宝又点了份小蛋糕。
这儿的蛋糕可比国内西餐店做的好吃多了,用的是鲜奶和早上刚采摘的水果。
一个冰激凌、一个小蛋糕、一杯果汁,干完,秧宝的小肚鼓了起来,小丫头理了理裙摆,牵着王志和的手,两人去电影院。
刚上映的《创奇者 The Miracle Worker》,从电影院出来,两人去图书馆,秧宝给哥哥挑了套《星际迷航》系列丛书。
回去坐的出租,一下车,就被等在大门外的颜东铮揪住了:“秧宝,玩疯了吧!”
秧宝心虚了一瞬,忙嘻笑着张手要爸爸抱。
颜东铮轻敲她一记,抱起小家伙,看向背着大提琴,抱着书下车的王志和:“学校申请好了吗?”
王志和局促地点点头:“伊斯曼音乐学院。”
颜东铮昨天过来,看了颜明知收集的诸多学校信息,对伊斯曼音乐学院有些印象:“这所学校的作曲、音乐理论、钢琴和爵士专业在M国颇有盛名,好好学。”
王志和应了声,跟着颜东铮的脚步往里走。
“爸爸,你看——”秧宝打开装钱的荷包,“我和王叔叔去时,在站牌前,拉琴吹埙赚的。”
颜东铮扫了眼:“多少?”
“1890美金,哈哈……是不是好多,我好会赚钱啊!”
颜东铮抽了抽嘴角:“给王叔叔分了吗?”
“王叔叔不要,只让我请他吃了份套餐,看场电影。”
颜东铮偏头看向王志和:“该多少就是多少,小孩子不能给她灌输占便宜的概念。”
王志和:“这么多钱,大多是人家看秧宝可爱打赏的。其中三张500美元和两张100美元的纸币是给秧宝名片的女士塞的,剩的多是1美元、2美元、5美元、10美元……”
秧宝掏出名片给颜东铮看,一位编剧,一位餐馆老板,一位服装设计师,一位附近大学研究古典文学的教授,一位记者。
抚了抚闺女的头,颜东铮没在说什么。
“颜同志,”王志和走近几步,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谢谢!谢谢你告诉我报名参加公派留学生的选拔。”
“客气。什么时候去报道?”
“明天。”鼓了鼓勇气,王志和又道,“颜同志,晚上我能请你和秧宝、颜教授吃饭吗?”
“抱歉,”颜东铮看了下表,“我们等会儿出发,乘飞机去洛杉矶。”
王志和脸一垮,失望道:“那,您在京市的住址能告诉我吗?我想在年前给秧宝寄份小礼物。”
颜东铮看向闺女。
几个小时的相处,秧宝很喜欢这个时不时欢脱得有点疯颠的大男孩:“棉花胡同34号。”
王志和忙找笔记下。
颜东铮带着闺女在华盛顿停留,一是见见父亲,二是问问朱慧慧要不要跟他们回国。没想到,来了才知道,水芳不愿去餐馆打工,过来的第三天就私自带着朱慧慧去了洛杉矶。
威尔传来的消息,水芳一过去就傍上位副导演助理,换取母女俩进剧组当群演的机会。
行李一早就收拾好了,颜东铮带着闺女跟父亲小聚了会儿,约好有空再来,父亲俩拉上行李箱,坐车去机场。
华盛顿位于M国东北部,洛杉机在西海岸加州的西南部,相距4300公里,途中转了下机,8个小时后,父女俩才到。
彼时已是凌晨,颜东铮抱着昏昏欲睡的闺女,拉着行李,坐出租去酒店。
给颜明知打电话报声平安,简单洗漱后,让服务员送来两份套餐,哄着秧宝稍用了点,两人便睡了。
翌日,秧宝醒来,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在洛杉矶,赤脚踩过长毛地毯,走到窗前,朝外看,灰蒙蒙的天空下,附近的几栋大厦高高地耸立着,街道上的汽车渺小的像柴火盒:“爸爸,好大的雾霾啊!”
颜东铮“嗯”了声,放下报纸,从沙发上站起,拎起服务员送来的纸袋:“昨天的衣服洗好送来了,今天还穿吗?”
秧宝转过头:“鞋子也洗了吗?”
“没有,换了鞋垫。”
秧宝走到门旁,看了看昨天穿的双云头锦履,倒也不显脏。
洗漱后,换上衣服,颜东铮帮她把头发梳顺,扎成双丫髻,戴上绒花、缨珞项圈、手串,佩上玉饰、荷包等物。
“好了,走吧,下楼吃饭。”
颜东铮拿上钱夹,牵着闺女出门,“想吃什么?”
“豆浆油条小笼包。”
问前台,中餐馆离这有点远,本就起得晚,这么一折腾,吃上饭,已是九点多。
没有豆浆油条,只有改良版的卷饼和汤面。
秧宝吃着不对味儿,痛苦地往桌上一趴:“我想妈妈,想宋姨,想项婶,想苏珊。”
颜东铮“噗呲”一声乐了,“我看你想人是假,想她们做的饭菜才是真。”
“唉,爸爸不懂我的心!”
颜东铮哼笑一声,敲敲桌面催促道:“快吃,吃完咱们去见朱慧慧。”
秧宝精神一震:“见过她后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嗯。”
水芳和朱慧慧在剧组,总共两个镜头,能不能露脸都是问题,父女俩找到人,两人连妆都没画。
一问今天没戏。
秧宝衣着独特,人家还当是哪里来的小演员呢,有人过来询问,秧宝应付了几句,看镜头下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造型奇特的大眼怪物在对话,问朱慧慧:“这拍的什么剧啊?”
“《外星人来地球》。”
“哦~”秧宝小嘴微张,现在人脑中的外星人原来是这样的啊,“没有虫族吗?”
朱慧慧奇怪地看她一眼:“什么虫族?”
“吃人的大虫子。”秧宝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转头去看跟水芳说着什么的爸爸,“我们今天要回国了,慧慧你要一起吗?”
“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拍电影,当大名星。”
“回国也可以拍电影,当大名星啊。”
“那怎么能一样,这里是可是好莱坞,一出名那都是国际巨星。”朱慧慧下巴一抬,点着一个女人道,“你看那是谁。”
“宋琳琅!”秧宝惊讶道,“她怎么这副打扮?”
浓妆艳抹,皮衣短裙,手中捏着烟,靠在一个光臂壮汉身上,身子跟没有骨头似的扭来扭去,秧宝差一点没认出来。
“挺好看的呀!”朱慧慧兴致勃勃道,“你知道她一支口红多少钱吗?15美金,够我和妈妈吃两天饭了。”
秧宝一听,莫名有点心酸,朱慧慧跟着她和爸爸时,哪餐消费低于15美金了,“你是不是没钱啦?”
朱慧慧刚想说“有”,那一万她还没花呢,然而低头对上秧宝怜惜的目光,心里一堵,低头“嗯”了声。
秧宝抿了抿唇,一把拉住朱慧慧的手:“走,带你赚钱去!”
到了剧组外面,秧宝取出陶埙,吹了曲《九章·橘颂》,“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古典的曲调,悠美的韵律,再加上陶埙独有的音色和秧宝华美的穿着、可爱的外表,立马吸引了一批人围观、拍照。
但就是没有人打赏。
一曲完毕,秧宝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钱呢?她的小钱钱呢?
轻咳了声,秧宝忍着羞耻,握着陶埙,冲众人拱手团团一礼:“小女初来贵地,囊中羞涩,大家有钱捧个钱场,无钱捧个人场……”
朱慧慧尴尬死了,双手一捂脸,转身跑进了剧组,差点没和赶来的颜东铮撞在一起。
“什么意思?”有人揉了揉耳朵问道。
“街头卖艺!”
“哦哦,要钱啊,早说嘛。”
两美分丢到了面前。
紧接着五美分、一美分……
秧宝立马笑开了颜,捧着陶埙,吹了曲《十面埋伏》,她气息不足,慷慨激昂处威势稍减了三成,即便如此,还是引得附近剧组的作曲人和导演寻了过来。
颜东铮穿过人群,站在一米外,双手抱臂,好笑地看着小丫头,这是嫌外快,嫌上瘾了!
真是天真,若没有人护着,得来的钱,不等走出这片地界儿,就被人抢去了,到时,能不能保住自身都是问题。
摸了摸上次去青帮接水芳,杰森给他找的枪和软剑,颜东铮又朝小丫头靠近了几分。
果然,一曲终了,立马有人围了过来,有作曲人,有导演,有记者,也有混水摸鱼想要地上钱财和秧宝身上手首的人。
颜东铮抱起小丫头,软剑一挑,地上的硬币纸钞尽数飞起,被他拿手帕一兜,收入怀中,随之一蹬身旁的墙,飞身跃起落在了人群后面,快步朝外走去。
小丫头一身穿着太过打眼,颜东铮脱下西装外套,抬手给秧宝罩在头上,将人一包,往人多的地方几钻几不钻,没一会儿就甩开众人,出了影视基地。
“爸爸,”秧宝扒开一条缝朝后去,“有人抢钱吗?”
“除了钱,你还想到什么?”
秧宝摸了下身上的配饰:“项圈、玉佩和《十面埋伏》!”
“嗯,《十面埋伏》不适合出售。走啦,回国。”颜东铮拉开出租车的门,跟司机说了声。
车子启动,快速驶离了影视基地。
秧宝打开车窗,探头看向后面:“慧慧不会有事吧?”
“放心,她新爸在这儿有些势力,能护住她们母女。”话是这么说,在酒店门口下车后,颜东铮还是给威尔打了通电话,让他帮忙找人照顾一二。
拿上行李,颜东铮很快带女儿退房,坐车去机场。
人刚走,水芳母女和宋琳琅就分别带着人,一前一后赶到了酒店。
有人想要《十面埋伏》的曲谱,有人看中了秧宝身上的佩饰,也有人瞧上了颜东铮的身手,想让他在电影里客串一个配角。
这些父女俩都不知,一天半后,飞机到达京市机场。
双脚刚一踏上地面,秧宝便兴奋地嗷嗷直叫。
第197章
子瑜和懿洋随罗教授去西欧访问还没回来, 沐卉随谢教授下乡了,苏珊开车,带着俊彦竟革来接, 一见面, 秧宝便指着竟革哈哈大笑。
小家伙又黑了几个度, 再加上刚理了个寸头, 穿着皮夹克、大裆裤、小皮靴, 双手插兜,戴副墨镜, 吊儿郎当,颇有几分军痞的味道。
秧宝笑他,大晚上戴墨镜,装瞎啊!
竟革讪讪地取下墨镜, 拉起捂着肚子笑蹲在地上的秧宝,委屈道:“这么久没见, 你就不想我?”
“咳咳,想,当然想了。”秧宝拍拍一旁的行李箱,笑道, “呐,给你们带的礼物。”
“都有什么?”
“魔方, 撑上游戏, 小机器人……”
俊彦跟颜东铮打过招呼,帮着把行李装进后备箱, 过来揉了把秧宝的头:“走了, 要我抱吗?”
秧宝瞪他一眼,抬手一摸, 果然,发型乱了:“回去你给我梳头!”
“行,给你梳。”
竟革轻嗤:“这么晚了,回去不洗洗赶紧睡,你还想去哪呀?”
秧宝抬腕看了下表,八点多,快九点了:“我倒时差,睡不着。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竟革牵起她的手走到车旁。
俊彦帮忙拉开车门:“小婶他们农校帮郊区、附近乡县弄的大棚,种了批金橘,最近正忙着给金桔人工授粉。”
金橘!
秧宝想到去年元旦,云小舅和张杨叔叔买的几盆金橘,“是想赶在年前卖吗?”
俊彦“嗯”了声,双手穿过秧宝腋下,将人抱上车,自己跟着坐进去。
竟革拉开副驾驶室的门,催促道:“苏珊,快点,走了。”
苏珊应了声,快步上车。
颜东铮合上后备箱,刚要转身,只听有人叫道:“颜东铮——”
回首看去,袁飞一身黑色长呢大衣、白围巾,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身后跟着拎包小跑而行的秘书小雅。
“我瞅着像你,”袁飞哈哈笑道,“刚和秧宝从M国回来吗?”
颜东铮微一颔首,“这么晚过来,住处定了吗?”
袁飞看向小雅。
小雅站定,抚了抚小西装下的毛料短裙:“定的是京都大酒店的套房。”
“有车接吗?”颜东铮再问。
小雅摇头:“打的。”
袁飞伸手一揽颜东铮的肩,笑道:“累不累?不累的话,喝一杯?”
“去我家。”颜东铮邀请道。
“行啊。”袁飞松开颜东铮,几步走到车前,对摇开车窗探头看来的秧宝笑道,“小秧宝,好久不见,想没想袁叔叔?”
秧宝小手一抬,冲他比了个心:“超想。袁叔叔,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吃饭了吗?要不要我请你?”
九月花城展销会,秧宝在M国没回来,苏宏胜让苏珊带着竹席三件套、双面绣等过去,接了不少定单。名声打出去了,袁飞这边的定单量跟着往上飞涨。对待客户,可不得殷勤点。
“过来找人把祖宅修修,以后我呀,可要长住京市了。小秧宝,听说你家的饭菜不错,欢不欢迎我这个孤家寡人上门蹭饭啊?”
“欢迎欢迎。”
“哈哈……我可记住你这句话了。好了,你爸邀我去你家喝一杯,你们先走,我和你爸坐出租,正好路上说说话。”
“那一会儿见!”秧宝冲他摇了摇手,关上车窗,“苏珊,咱们走吧。”
苏珊应了声,启动车子,先一步驶离机场,朝棉花胡同开去。
与此同时,小雅招手叫来辆出租,三人上车。
颜东铮:“先送小雅去酒店,晚上你也别折腾了,喝完酒直接在我家住下,歇一晚。”
“行啊。”袁飞应了声,朝前面喊道,“师傅,先去京都大酒店。”
“好咧。”师傅一打方向盘,直奔市中心而去。
袁飞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家里的老爷子上月病了……”
颜东铮微愕:“严重吗?”
“脑溢血,差点没抢救过来。醒来后,人就怕了,想落叶归根,这不,刚把人从医院接回家,就催着我过来,让我赶紧找人把祖宅修修,他老人家好回来过年、祭祖。听说你手里有批会修老宅子的师傅,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民俗学校文学系建造之初,颜东铮通过京大古建筑系的教授找到了梁九和雷发达的后人。
梁九是清代建筑匠师,曾任职于工部,清初宫廷内的重要建筑几乎都有他负责营造。康熙三十四年,太和殿被焚毁,也由他主持重建,保存至今。
雷发达是清初宫廷“样式房”的掌案(总设计师),被誉为近代世界著名的建筑艺术大师。善于在前人的基础上创新,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被后人誉为“样式雷”。
两人的后代,颜东铮联系到几位,然而真正技艺在身的只有两人,这二位目前主要负责民俗学校文学系的营建,暂时抽不开身。
颜东铮说了声抱歉,主动给袁飞介绍了京大古建筑系的老教授,亦是民俗学校文学系营建的指导老师。
袁飞记下住址和联系方式:“明天你先帮我打声招呼呗,看哪天方便我登门拜访?”
“好。”颜东铮寻思了会儿,问,“院中的花草树木,这季节栽种是不成了,房里的绿植摆件,需要帮忙购置吗?”
袁飞失笑:“颜东铮,你这是给你谁拉生意呢,你爱人,还是你闺女?”
颜东铮笑道:“都有。秧宝养的山茶、月季、牡丹、玫瑰,听我叔爷说,这会儿开的一盆比一盆热闹。沐卉大棚里养的金橘,正在人工授粉,想来,等你搬家,小橘子该红了。金橘迎门,吉祥如意,真不来几盆?”
袁飞瞪眼:“你都这样说了,我能不请几盆进门吗?”
颜东铮哈哈一笑:“这么说,今年过年你们一家都回来了?”
袁飞往后一靠,慵懒道:“何止我们一家啊,什么堂叔、表姑,八杆子打不着的老亲,全被老爷子打电话从世界各地招回来了。说是有生之年,回归故里,乃人生一愿;亲人团集,乃人生二愿;若能找到儿时一二老友,那真是人生圆满,死而无憾了。”
“老友?”颜东铮胳膊肘抵着车门,单手支颐,他记得袁飞他爸好像八十几了吧,富家子弟,结交的多半也这个圈子里的人,若没出国,经历了那特殊的十年,活到如今的不知有几。
“嗨,什么老友啊,我能不知道他那点花花肠子,不就是想让我帮忙寻找他的老青梅吗。”
颜东铮嘴角微抽:“要帮忙吗?”
“当然要啦。”袁飞说着提笔写下:金素昕,生于1890年,原居于京市清平胡同19号。
郑明德,生于1894年,原居于京市菊花胡同56号。
李大年,生于1896年,原居于通州中汇街29号。
王兴修,生于1901年,原居于沪市徐汇区红旗路109号。
“呐,其他三人都是陪衬,主要要找的是这个金素昕。”
颜东铮盯着徐汇区红旗路109号,不由莞尔:“这宅子1938年,被我爸买下,给我爷奶住了,现在过户在秧宝名下。前年,沐卉她五弟结婚,租给他半年,后来虹镇老街改造成功,他买房后,便搬离了此处。接着又租给了两家回城的知青。”
“这么巧?”袁飞微讶。
颜东铮笑:“还有更巧的,金素昕是我奶。”
袁飞惊得差一点没跳起来:“你奶?!”
跟秧宝做生意后,他查过秧宝的家世,若没记错,秧宝的太爷爷太奶奶在苏家做过大半辈子佣人,直到颜明知大学毕业,才将两老和他姐从苏家赎出来,择房另住,而且她太奶奶也不叫金素昕啊,不是叫宋翠芳吗?
颜东铮眸光微沉,大拇指划过“金素昕”三字,带着莫名的情绪,“出于某些原因,我找人查了我爷奶的前半生。我奶确实在清平胡同出生,她是满族格格,原名爱新觉罗·素昕。1912年,清帝退位,为避祸,全国各地的满族旗人,纷纷改为汉姓,使用汉文汉语,将自己包装成汉人,融入汉人中。爱新觉罗·素昕也因此,改名金素昕。”
“后来,她父兄因吸食富贵膏,败光了家业,并在其母死后,以20个大洋的价格将她卖入宋家。宋家主母见她聪明伶俐,识文断字,便为她赐姓‘宋’,改名翠芳,等闺女出嫁时,让她作为陪嫁丫环,随闺女一同嫁入苏家。”
“半年后,苏宏昌有意收她为妾,宋小姐知道后,使计让她嫁给了佣人颜大刚。六个月后,她生下一女。两年后,她再次有孕,与此同时,宋小姐院里也传来了怀孕一个月的好消息。八个月后,宋小姐诞下一女,她失足滑倒,与同日早产生下一子。”
“宋小姐产后大出血,之后再无身孕。而她生下的儿子,没满三天就被送回了乡下,托给公婆抚养。理由一,要上工;理由二,身边已有大丫,再多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子,她怕照顾不过来,也怕把两个孩子的身子都给耽误了。”
袁飞怔怔地看着颜东铮,妈耶,信息量好大啊!若没猜错,颜东铮这是要告诉他,金素昕,老头子的老青梅把女儿跟人家苏家的儿子换了,是吧是吧?
颜东铮淡淡瞥他一眼:“没有换孩子,我爸颜明知确是她所生,她只是聪明地给了宋小姐、苏宏昌两口子一个‘换孩子’的信号。”
“我爸被她从乡下接回来时,已经8岁,聪明乖巧,小小年纪,左右手同时打算盘,又快又准。苏宏昌越看越觉得他是苏家的孩子,自己的种。宋小姐不愿相信自己生的孩子如苏秀兰那般,又蠢又笨,看着我爸不由就在他身上找寻与苏宋两家人相似之处。”
袁飞瞠目!
颜东铮笑笑,又道:“她一开始只是恨宋小姐的绝情,苏宏昌的绝义,也想让儿子脱离佣人奴仆的生活,有一个好前程,没想到后面,渐渐就失控了。苏家两口子,没办法证明我爸是他们的儿子,也没办法证明我爸不是他们的儿子,无法,只得将自己教养长大的苏秀兰嫁给我爸,把人跟他们苏家捆绑在一起。”
袁飞消化了会儿:“那你大姑是你奶和苏宏昌的女儿?”
颜东铮颔首:“这是两家心知肚明的事。因为‘换子’,苏家两口子恨死她了,至死都不愿承认我大姑的身份。出于补偿心理,对待儿女上,她和我爷便多有偏颇。”
这就解释通了,颜家老两口为什么那么偏疼女儿,压榨儿子。
然而事实真是这样吗?
目送袁飞回房入睡,苏宏胜看着对面的颜东铮,“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苏家的孩子?”
为什么要?
原主因为姓氏,一出生就被生母遗弃,被父亲送给大姑抚养,寄人离下,过早地体会了人间冷暖。
过年团圆日,有谁可怜过站在窗外,看着屋内和乐融融的大姑一家,逃一般跑离,深夜冷风里,一步步走到大学家属院,看到的是另一个和乐融融的家……两边都是他的亲人,偏偏没一个是他的家……
懒懒地靠坐在沙发里,颜东铮眉眼清冷:“既已错,何防错到底。”
苏家对父亲来说只是牢笼,对原主来说,望着一屋奢华曾经有过虚望,面对哥姐的欺负有过不屑,对母亲的不喜有过自卑,拿着下乡通知单的那一刻他先择了放下。
苏宏胜悠然一声长叹:“八月,你妈听到你爸捐了21亿美元,带着你姐你哥堵在农大门口找你媳妇闹。你媳妇……”
苏宏胜颇是一言难尽道:“扯着你大哥的膀子就是一个过肩摔。你妈你姐骂一句,她便扯着你大哥摔一次,三次下来就把你大哥摔吐血了……”说到这,他又忍不住笑,“你妈吓得捂着你姐的嘴,哪还敢吱一声。”
捏了捏眉心,苏宏胜又道:“你媳妇那里无从下手,他们又把主意打到我和竟革身上,竟革不鸟他们,苏老知道后,让张栋过去警告了番,现在就揪着我了。话跟你妈说透,我也少点烦恼,多点清闲。”
颜东铮轻哼一声,笑了:“那你是不是还要考虑一下我大姑那边?毕竟她也是你苏家的女儿。”
“我已经让张杨去处理了。几个孩子各给买了套房,现金一万。”
颜东铮哑然,他还当老头子没行动呢,结果,人家早就悄默声地办好了。
“知道你有几十亿,他们愿意?”颜东铮不无坏心思地笑道。
苏宏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她亲爹都没认,我能给她和她孩子这些,知足吧!惹急了我,给了我也能收回!”
颜东铮讽刺地竖了竖大拇指:“霸气!”
随之又好奇道,“亲生的都这样,面对苏秀兰这个养女,咋心软了?”
苏宏胜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这不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嘛,万一你心疼在乎亲妈呢。”
颜东铮很失身份地做了个恶心的动作,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您歇着吧,我去看看秧宝。”
秧宝听袁飞说要修老宅,打着跟爸爸一样的主意,这会儿正在客厅伺弄花花草草呢。
这株快开了,往里面挪挪,别开门关门吹着冷风;那盆该浇水了,喷点水……
颜东铮进门她都没反应,兀自忙的热闹。
脱下大衣,洗把手,颜东铮走到酒柜前,挑了瓶红酒,给自己倒了半杯,斜歪在窗下的罗汉床上,边饮,边看向窗外,廊下的大红灯笼亮着,从这里往院内看,天棚、鱼缸、没了叶片的葡萄腾,静谧而又美好。
突然之间,颜东铮想沐卉了。
看看表,十二点多,人这会儿肯定睡下了。
放下酒杯,走到书桌前,铺纸磨墨,颜东铮提笔写下一行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秧宝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踮起脚尖看了看,嘻嘻笑道:“爸爸想妈妈了?”
放下笔,颜东铮取出印章,轻哈了声,按在字下。
举起字看了看,颜东铮唇角微勾:“秧宝不想妈妈吗?”
“想!”
颜东铮眉间微微一动,放下纸,低头看向闺女:“爸爸开车送你去见妈妈吧?”
“好啊好啊,走——”
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围巾,留张字条,父女俩一前一后出了家门,开辆红旗轿车,很快出了棉花胡同,朝郊县驶去。
凌晨两点多,车子停在县农业局门口。
沐卉被人叫醒,一听来找的是父女俩,心里就有数了。
“秧宝——”
“妈妈——”秧宝撒腿便朝沐卉冲了过去,“哈哈……妈妈妈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想我没?”
沐卉快走几步,弯腰抱起小家伙,亲了亲有些冰凉的小脸蛋:“什么时候下的飞机?”
“晚上八点多,你说可不可笑,小哥去接我们戴了副墨镜。”
“你云姨前几天回来给他买的,应该是想跟你显摆显摆。”
“云姨又走了吗?”
“嗯,那边厂房搭起来了,机器也运回来了,正在试生产,她不得守着盯着。”沐卉说着,抱着闺女一步步走向颜东铮。
颜东铮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一派高冷模样。
近了,闻着他身上的酒味儿,沐卉笑道:“喝酒了?”
颜东铮微一颔首,伸出小指一本正经地比划道:“一点点。”
沐卉仔细打量,脸色微红,眼里盛着一汪水,不用问,喝醉了:“谁送你们来的?住处定了吗?”
秧宝指指颜东铮:“爸爸开车送我过来的。妈妈,我想跟你睡。”
颜东铮跟着喃道:“我也想跟你睡。”
沐卉气得扯开他的大衣,伸手在他腰上拧了把:“颜东铮,你真行,喝醉了还敢开车载着秧宝赶夜路!”
要知道,这一路并非全是柏油沥青路,有些土路那窄的,过辆车都难,稍不注意就把车开沟里了,偏他还喝醉了带着闺女。
把闺女哄睡,放进宿舍的床上,沐卉气得把人拎到操场上好生修理了番。
第198章
从操场出来, 沐卉和颜东铮没回宿舍,开车去县招待所要了间房,久别重逢, 自然是一场酣畅淋漓的□□。
翌日一早, 两人亲腻地拎着早餐从国营饭店回来, 秧宝披头散发, 拢着件妈妈的军大衣, 正站在门口跟谢教授说话。
看到相携而归的二人,秧宝嘴一撇, 委屈道:“你们去哪了?”
一早醒来,四处一摸,哪哪都是凉的:“你们是不是把我抛下,出去住了?”
沐卉大大咧咧的刚要应答, 颜东铮以手抵唇轻咳了声:“你在M国不就在念叨想喝豆浆吃油条吗,爸妈去国营饭店排队给你买豆浆油条小笼包去了。”
说着上前几步, 抱起小家伙,摸了摸小手和套在沐卉棉拖鞋里的小脚,一片冰凉,拢了拢小家伙身上的军大衣, 颜东铮看向谢教授:“老师还没吃早饭吧,一起?”
谢教授摆摆手:“你们吃, 我去食堂, 听王师傅说今儿有羊肉汤,舀上一碗配着面饼热乎乎的下肚, 那滋味儿, 甚美!”
说罢,转身朝楼梯走去。
年纪大了, 再加上早年遭过罪,谢教授腿脚不是太灵便。沐卉把手里的早餐递给颜东铮,快步上前,搀扶着将人送下楼。
“行了,快点上去吧。今天不是太忙,给你放一天假,好好陪陪东铮和秧宝。”
沐卉应了声,快步上楼。
颜东铮抱着秧宝已经进屋,放下早餐,将人搁在床上站好,抖开军大衣,给小家伙穿毛衣毛裤和外套:“秧宝,再过一个年你就七岁了,毛衣毛裤还不会穿吗?”
秧宝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嘿嘿笑道:“这不是急着出门找你和妈妈吗。”
颜东铮给她套上毛衣,理理下摆,狠狠一点小家伙的额头:“狡辩!”
秧宝坐下,伸出小脚脚让爸爸给她穿袜子,嬉笑道:“你不是说,明年我就大了吗,那还不趁着现在年龄小,多享受享受当小孩子的快乐。”
颜东铮心下微哂:“比如?”
“让你帮我穿衣、梳头,当妈妈的小尾巴,跟她挤睡在一个被窝……”
沐卉进屋笑道:“秧宝去一趟M国,越发会跟人讲道理了。”
颜东铮给她穿好袜子,套上黑色条绒裤、小皮靴,把人从床上抱下来,放在地上,笑道:“嘴更甜了!哄人伺候她穿衣吃饭,偏偏那个被哄的人心里还美滋滋的。”
沐卉大笑:“颜东铮,我发现你变幽默了。”
颜东铮耳尖微红。
吃过饭,颜东铮开车,载着妻女回京市棉花胡同。
他可没忘,家里还有位客人呢。
夜里天黑,开的不快,现在是白天,颜东铮又十分清醒,仅用了一个小时,便到家了。
竟革、俊彦上学刚走,袁飞昨日喝得有点多,这会儿还没起,小雅倒是来了。
宋梅香在招待。
彼此打过招呼,一家三口回东厢,沐卉脱下大衣,帮秧宝和颜东铮整理昨日带回来的行李。
衣服鞋袜手饰、大牌化妆品、品牌包包,葡萄酒、玫瑰露、玫瑰精油、玫瑰胭脂等。
给竟革俊彦子瑜懿洋、苏宏胜、程飞、张杨、苏珊、宋梅香夫妻带的礼物,昨日已经给他们了,人不在的,放他们房间了。
剩下的要一一送了。
沐卉帮着打包好,抬眼见颜东铮有点困乏:“去睡会儿,11点多我叫你,开车接上俊彦竟革,去军区大院跟干爸干妈聚聚。”
颜东铮捏捏眉心:“干爸干妈那晚上去,住一夜,让秧宝好好陪陪两老。10点你叫我,我带秧宝去趟京大家属院,跟元老师说说朱慧慧和水芳的情况。”
沐卉想了下点头。
颜东铮招手:“秧宝,来,陪爸爸躺会儿。”
秧宝正在跟多福、吉祥玩乐,闻言摇了摇头:“我不困,爸爸你让妈妈陪你睡吧。”
沐卉一把将人拎起来,带到卫生间洗洗小手,扒了外套鞋袜,塞到床上颜东铮怀里:“好了,赶紧闭眼。”
秧宝冲围在床下的多福、吉祥挥挥手,作怪道:“对不起哟,妈妈太凶了,我无力反抗,只得听她的话乖乖睡觉不跟你们玩了。”
“闭嘴吧!”沐卉瞪她一眼,给父女俩放下姜黄色绣花棉布床帐,当了一室亮光。
一分钟没到,颜东铮耳边便响起了小家伙轻微的呼噜声,笑了笑,给她掖掖被子,下一瞬颜东铮也沉入了梦乡。
沐卉一手捞起只猫,一手抱起只狗,轻手轻脚地出了屋,放下多福吉祥,关上东厢的门。
袁飞起来,站在廊下活动着身子,看多宝吉祥围着屋门不愿离去,笑道:“秧宝养的?”
沐卉“嗯”了声,步下台阶,朝他走去:“想吃什么,让宋姐给你做。都不是外人,随意点。”
“行,你忙,我去厨房看看。”
话落,就见宋梅香和小雅一前一后,端着托盘穿过垂花门,朝正房走来。
沐卉指指西厢的小房:“卫生间在哪,小柜里有全新的洗漱用品。”
袁飞微一颔首,看了眼托盘上的食物,乐道:“唉哟,都是我爱吃的,宋同志辛苦了。”
宋梅香看眼小雅,笑道:“我哪知道你的喜好,还不是小雅告诉我的。”
小雅没应声,脸上也无多余的表情,径直端着托盘掀开厚厚的门帘,推开门,走进客厅。
袁飞早已习以为常,“小雅只是张了张嘴,动手的还不是你,谢了,我去洗漱。”
门帘掀开,小雅出来,手里拎着只竹篓,里面装的是他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袁飞接过,快步去了卫生间。
收拾好,吃完饭,袁飞找沐卉借了辆汽车,带着小雅去老宅,统计一下都有些哪地方要收拾,需要哪些材料。
十点,颜东铮准时醒来,怀里的秧宝睡得跟只小猪似的,好不香甜。
沐卉挽起床帐,掀开棉被一角看了看:“我跟你去吧,让她再睡会儿。”
颜东铮颔首。
两人拎着礼物到达朱家,元珍夫妻和儿子朱兴思都在。
相互寒暄后,颜东铮也没客气,把去M国后,朱慧慧的表现和水芳的情况说了遍。
听到水芳被人抵给地下赌城,朱兴思轻嗤一声:“真行,还是高才生,中学老师呢……”
朱教授却担心不已:“水芳这么不靠谱,慧慧跟着她能行吗?”
颜东铮放下茶杯:“水芳现在找的男人,我接触了下,人品不错。回来前,我给我爸的朋友威尔打电话,请他帮忙找人照顾一二。不过,M国的情况想来你们也了解,繁华之下,是巨大的诱惑,谁也不敢保证,水芳在吃过一次亏后,不会再吃第二次。你们要是不放心,12月底有一批公派留学生赴M,可以跟他们一起过去看看母女俩。”
朱教授看看妻子,没敢答应,去一趟M国,来回机票可不便宜。
朱兴思倒是有些蠢蠢欲动,只是他想的不是去看前妻和女儿,而是借此出国,想法拿到绿卡,不回来了。
元珍瞥眼丈夫儿子,两人眼里的打算,她看得一清二楚,没给二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客气地谢过颜东铮,送走夫妻二人。
“妈,你这么急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元珍关上门,转身,不悦道:“说什么,让颜东铮帮你办理签证,去M国?”
“他有这方面的能力,帮一下忙怎么了?”
“然后呢?去了M国你是不是还想借他的口找颜教授,让人家帮你把绿卡办下来。”
朱兴思亲腻地挽着元珍的胳膊,嬉笑道:“知我者,我妈也!”
“边去!”元珍抚开他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摇控器,打开电视,“水芳的能力不比你强,她在M国混的怎么样方才没听颜东铮说吗,要不是颜东铮带人带钱去救她,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是问题。老实在我和你爸跟前待着吧,大富也许没有,一生平安喜乐,足矣!”
朱兴思翻了个白眼,看向朱教授:“爸,你看我妈!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成天恨不得把我栓在她裤腰带上。”
朱教授笑笑,弯腰去看颜东铮沐卉带来的礼物:“咱家你妈当家,听她的准没错。”
朱兴思看他爸从包装袋里拎出两瓶红酒,立马来了兴致:“哪年的?”
朱教授拿着瓶子,仔细看了看:“1927年,红葡萄酒,出自布朗庄园。”
朱兴思啧了声:“颜东铮真会省,拿布朗先生的东西送人……”
元珍听得蹙眉,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布朗先生的东西不要人情?”
朱教授颔首:“你妈说的对,自古人情债难还!这酒市面上还不一定能买得到呢。”
朱兴思听得若有所思,用过午饭,走时,把两瓶酒和一瓶玫瑰露、一套大牌化妆品全带走了。
元珍看得叹气,朱教授抚抚她的背:“孩子大了,性子早已定型,改是改不过来了,就这样吧,咱们活一天护一天。等我们眼一闭,去了,他如何,想管也管不着喽。”
元珍能如何,让时光倒回吗?
倒回也改不了既定的命运吧,六几年正是孩子成长的关键期,她和老伴相续下放,因为是独子,儿子虽然留在了城里,却受他们夫妻的影响,没少遭罪,先开始也是宁折不弯,后来……打狠了,也被同学的离逝吓着了,矫正过头,便成了现在的模样。
说实话,相比同事经历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挺庆幸,庆幸儿子活着,虽油滑、亲情淡薄,有使不完的心眼,大事大非上却拎得清。
颜东铮和沐卉从朱家离开,又分别去了几家,周教授、罗教授、古建筑系的老教授,顺便将袁飞请人修老宅的想法说了一遍。
老教授早就听过袁家祖宅,几进的大宅子,带着东西跨院,铺地的地砖都有讲究,更别说家饰了。
“可惜啊,”老教授忍不住惋惜,“很多东西都毁了。”
前年袁飞回国投资,宅子归还,政府安排入住的几十户,先后搬离,好好的宅子,也被改建违建捣腾的不轻。
原来的家饰砸毁有之,被人抢去卖的、收藏的亦有之。颜东铮有幸带秧宝去看过一回,门窗什么的凡是好料,几乎被人扒换了一遍,就连地砖,也是十不存一。
“袁家有钱有人脉,老师你只管出设计稿把宅子复原,材料列出,其他的让师兄们去处理。”
老教授的几位关门弟子于今年春上组织了支建筑队,有活接活,没活就去民俗学校跟梁九和雷发达的后人,学习古建筑营造。
“行啊,你让袁飞明天上午过来吧。下午我打电话给你师兄,让他们请一天假,过来见见袁飞,把事定下。”
离过年没俩月了,袁家祖宅大,想修得抓紧了。
颜东铮颔首。
沐卉看看时间,11点半,起身去厨房做饭。
老教授一个人住,平常是能对付一顿就对付一顿,两人来,若没什么急事,便会留下陪老人用顿饭。
这次过来,沐卉提了两个竹篓,一个装着米面粮油和蔬菜,另一个装着宰杀好的鸡鱼和火腿腊肉木耳粉条。
鸡炖上,鱼清蒸,再炒盘小青菜,一个蒜苗腊肉,蒸锅米饭。
老教授高兴,开了瓶茅台,沐卉不开车,陪他喝了两杯。
颜东铮帮忙斟酒:“您年纪大了,白酒少喝。呐,给您带了两瓶红酒,每晚睡前喝一杯,睡得好了,您给我说一声,我再送几瓶过来。”
“费那个心干啥,凭白地乱花钱。”
“这次带的两瓶是布朗先生送的,没花钱。不好带,要不然,我就多装些回来了。”
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不大的两居室一扫往日的清冷,变得热闹起来。
走时,老教授把钱票拿信封装上,塞给沐卉,怕她不要,便说是孩子们买零嘴的。
沐卉看向颜东铮。
“收下吧!”
不收,下次再带东西过来,老人该不要了。
两人到家,秧宝正赖在苏宏胜怀里闹情绪。
颜东铮放下车钥匙,抱起小丫头,笑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秧宝了?”
秧宝小脸一扭,哼道:“除了你和妈妈,还有谁!”
出门也不唤她一起。
沐卉掏出信封冲小家伙晃了晃:“猜猜这里装的是什么?”
秧宝撇开脸,不猜。
沐卉抽出里面的钱票,悬于她眼前,轻晃。
厚厚一沓大团结和一张张票证,晃得秧宝心花怒放:“给我的?”
把钱票递给她,沐卉笑道:“你师爷爷给的,有空常去看看他,陪他吃顿饭。”
秧宝点头:“我和爸爸带的礼物,你给他送去了吗?”
“送去了。”沐卉接过小丫头,“吃饭了吗?”
不等小家伙回答,苏宏胜便道:“刚起,哪吃了。”
沐卉亲亲女儿的小脸:“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宋姨去做了,肉丝面。”
“洗脸了吗?”
“没有。”
沐卉抱着小家伙转身去卫生间洗漱,颜东铮抬脚去客厅,苏宏胜跟上:“方才M国驻华大使馆的查理打电话过来,说是M国电视台的记者收到段视频,对方在找里面的一对华国父女。女儿一身交领齐胸襦裙,手捧陶埙,吹奏的曲目听得人热血沸腾;父亲英姿飒爽,一把长剑舞得似华国武侠小说里的大侠。”
颜东铮微怔,回身道:“您怎么说?”
苏宏胜在他身旁的罗汉床上坐下,脱鞋,上塌,转身摆弄着小几上的玉把件,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我咋不知道你还会耍剑呢?”
颜东铮下巴轻台:“秧宝没说吗,她的爸爸砍得了坝,种得了田,挑得了大粪,玩得了高雅,便是君子六艺亦是精通!”
“我以为她是对你崇拜有佳,说词上难免夸大了些。”
颜东铮无言地晲了他一眼,在对面坐下,抬手拿本书翻看了起来。
苏宏胜敲敲桌面:“查理说,那边电视台想借华M建交的余热,做一档综艺,让一位小主持人带着大家走遍华国的山山水水,介绍一下华国的风土人情、华服美食。秧宝善舞、懂乐、爱国,会多地方言,再加上一口流利的英语,是不二人选。”
颜东铮听得若有所思。
苏宏胜看他:“你怎么想?”
颜东铮放下书,拉开小几的抽屉,取出棋盘棋罐,“手谈一局?”
苏宏胜无言了片刻,伸手将装有黑子的棋罐拿过来,放在手边。
颜东铮摆好旗盘,伸手做了个请。
苏宏胜捏起黑子,放在星位上,颜东铮跟上……你来我往,片刻便下了数子。
颜东铮以为电视台要筹备一档综艺,怎么也得数月,没想到,几日后,查理便带着几人找上门了。
制片人、导演、编导。
秧宝毫不怯场,当即换上新定做的汉服禙子,让爸爸帮她梳了个双螺髻,戴上头饰、饰品,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向大家展示讲解身上的穿戴。
一款小钗,一个玉环,一片绣样都能衍生出诸多历史小故事,秧宝软糯的小奶腔娓娓讲来,只让人听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深感华国文化深远流长。
宋梅香趁机端上几道造型优美,口味各异的茶点。
苏宏胜将冲泡好的陈年普洱一一放在众人面前,颜东铮净手焚香坐下,轻拨琴弦,给大家弹了曲《高山流水》。
琴声悠扬,一时如清风明月,一时又如浪花激溅,海鸟翻飞……
节目定下,12月开播,第一个月,就在M国创下了综艺历史新高。
时间飞逝,转眼多年过去,秧宝也由幼儿,长成婷婷玉立的少女,抬手投足,一颦一笑,尽显青春魅力与风华。
1992年,秧宝从民俗大学文学院博士后毕业,收到了布朗大学的教师聘书,主讲华国历史。
赴M前,她做了最后一期节目,沪市百货公司七十年变迁。
为此,她带人回到了沪市。
83年,市百货决定实行国家所有,集体成包,利润定额的经营责任制。秧宝以服装厂、方便面厂和竹制品加工厂的名义,承包了整个服装区和百货区的楼层,以灵活多样的营销方式打开了市场。
这期节目有着它的历史意义,亦有宣传自家商品的名头在。
下了飞机,秧宝挥手与导演等人分别,伸手抱了抱来接她的竟革:“休假了也不回家,咋,怕被太爷爷和苏奶奶逮住相亲啊?”
竟革轻嗤:“俊彦、子瑜、大哥哪个不比我大,有他们在前面顶着,我怕啥!”
“那是……有任务了?”
16岁时,竟革因在西山训练营年年表现突出,没参加高考就被司法警官学院录取了。同年,俊彦从空军学院毕业,进入空军部队,成了名航空兵。
两人就此分离,一年不见一面,联系全靠由懿洋、子瑜公司推出来的3G手机。
前年,竟革提前从学校毕业,去了云省边疆,成了一名辑du警察。
第199章
竟革不欲妹妹担心, 接过给秧宝当助理的王研研手里的行李,一一放进后备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招呼道:“上车。秦姨知道你们要过来, 一早便去菜市场买了鱼虾蟹, 做了满满一大桌好菜。”
“哇, 又有好吃的了!”王研研欢呼一声, 先一步拉开后座的车门窜了上去。
竟革扫她一眼,轻嗤:“王研研你好久没有上秤了吧?”
王研研按下车窗回怼道:“颜竟革, 你的礼貌呢,不知道女孩子不能提体重吗?”
秧宝没理斗嘴的两人,弯腰上车,取下戴镜, 打量着车前挂的平安牌。
那里有个洞。
拽着,凑近了看, 是枪孔。
竟革知道瞒不住,边给她系安全带,边道:“去年出任务时,不小心被人伏击了。人没事, 玻璃碎了,大哥知道后, 车上的玻璃全给我换了个遍。”说着敲了敲车窗, “防弹,有隐蔽作用。”
人在外面, 看不到车内的情况。
秧宝又看了眼车前顶装的能屏蔽追踪和监控的智能管家, “安全牌都被打穿了,怎么不再去缅市求一个换掉?”
“大哥不让, 说挂在这里,时时给我一个提醒,看我还敢不敢再胆大妄为,孤身犯险。”瞒不住,竟革便如实道。
秧宝还待要说什么,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大哥打来的 。
冲小哥晃了晃,轻轻一划接通:“大哥你忙完了?”
懿洋翻看着防空部送来的卫星探测数据,一心二用地轻嗯了声:“到沪市了?”
“刚下飞机。”
“见到你小哥了吗?”
秧宝看眼竟革,笑道:“见到了。正说你让人给他的车换玻璃的事呢。你们可真会瞒,若不是我看到安全牌上的弹孔问起,你们是不是打算瞒一辈子?”
“你不是看到了吗?”懿洋从不假设。
秧宝哼了声:“我半月后要去布朗大学任教,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看你,给你和子瑜哥哥带好吃的。”
懿洋点了下电脑,屏幕上闪过他最近的行程:“7月15号,我让卫雨燕过去接你。”
俞长征年纪大了,武力值、反应速度都有所下降,几年前,他带的那支小队从懿洋身边调离,新接任的是已升职为特战队队长的任国维和兵王季思源,及方圆、张超和孟文兵。
卫雨燕和季小娟是最近被懿洋从陆战队要来的,他想让两人跟秧宝和王研研去M国留学,顺便保护二人。
虽说有儿时的情意在,懿洋也怕几人相处不来,这不,趁机让卫雨燕来沪跟秧宝接触接触。
秧宝还不知道大哥的打算:“雨燕姐姐什么时候过来?坐飞机,还是动车?”
从七十年代末,颜明知就一直在大力支持国家送学生出国留学,留学生也由每月七百美元的生活费涨到了现在的两千五。
物理学、化学、经济学、哲学、音乐、政治学、建筑学、材料学,应用科学及工程学,计算机、雷达以及惯性导航系统、人工智能等等,一批又一批人才飞速成长起来,他们有的一毕业就回来了,有的在国外工作一段时间后归国,也有永远留在了他国。
便是留在他国的占一半,颜明知也不觉得这项投资亏了。何况,八成的学子选择了归国发展,他们投身在各个领域,持续十来年的发光发热,带动的何止是经济、科技和教育,在懿洋、子瑜和老一辈科学家的带领下,我们向诸多星系发射了探测器,先一步拿到了太空的七成撑控权!
而在此期间,别国还在用第三代、第四代光刻机时,懿洋和团队已于83年研发出第五代极紫外光刻设备。
现在我国已是芯片出口大国。
懿洋一手创立的《穿越》品牌,秧宝系列计算机、手机,销量之高,常年霸占世界榜首。
也因此,近三年,M国等西方国家开始对华敌视起来,时不时找点事儿。
若非如此,秧宝的节目也不会做完这一期,停播!实在是因节目的火热,这12年来,带动了大批的欧M人员来华留学、工作,移民、入籍。
现在,你上街走一圈,不时便会遇到几个穿着改良版唐装、汉服的华籍M人等。
“我让她跟你联系,什么时候动身,坐什么车,让她跟你说。”
“好。”秧宝握着手机,笑道,“大哥,你什么时候让团队研发一款聊天软件呗,可以视频的那种。这样,我想你了,不管离得多远,视频一开,就能看到彼此。”
懿洋最近正在和军部接触,准备研发机械外骨骼,作为秘密武器使用,聊天软件交给穿越部的研发人员即可,“我等会儿给柳志业打电话。”
一听大哥不参与,秧宝便知他忙的抽不开身,随之又聊了两句,便找借口挂了。
懿洋看着挂掉的手机,失神了一瞬,拿起桌上的电话,叫助理李俊带卫雨燕过来。
片刻,李俊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推门,带着卫雨燕走了进来了。
懿洋放下手中的卫星探测数据,看向卫雨燕,指指对面:“坐!李俊,给她倒杯水。”
卫雨燕忙摆了摆手:“不、不用,我不渴。颜董,我的工作是不是安排下来了?”
懿洋活动了下颈部,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相扣放在腹前,“代萱去沪市录最后一期节目,录完想过来看看我,你过去接她一下。”
卫雨燕微愕:“现在吗?”
“嗯,越快越好。”
卫雨燕立马紧张起来:“秧宝有危险?”
从前年开始,秧宝便时不时收到以粉丝名义寄来的恐吓信,至今没断。
去年暑假,秧宝在云省录制一期美食节目,又差点遭境外人员绑架。幸好,前一晚竟革过去看妹妹,敏锐地感到不对劲,先一步找出匪徒将人抓捕了。
“竟革在那有任务,你过去警戒点。”
卫雨燕明白了,这是怕竟革的任务对象,查觉到秧宝跟竟革的关系,对秧宝下手。
“我这就去!”敬了个礼,卫雨燕转身便走。
李俊端着水进来,差点没在门口跟她撞上。侧身让开,看着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走远的女人,李俊抽了抽嘴角:“这么个二楞子,你确定她能护好秧宝。”
懿洋挺直脊背坐好,右手抚过电脑键盘,点开一个又一个实验数据,看了起来:“‘秧宝’是你叫的?她有名字,颜代萱。”
“我是外人吗?”李俊放下杯子在他对面坐下,不以为然道,“别忘了,那年数学竞赛,我和王峰、严明他们一起去你家,可是抱过……”
对上懿洋扫来的凌厉视线,李俊立马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嗨,失言失言。季小娟虽说武力值不如卫雨燕,论心细,卫雨燕真不如她,怎么没让季小娟去接秧、代萱?”
“你也说了季小娟心思细腻,这样的人,跟谁都处得来,倒是卫雨燕性子刚硬……”懿洋顿了下,又道,“让她跟秧宝相处相处,看看合不合适。”
李俊冲他竖了竖大拇指:“颜懿洋,下次秧宝的粉丝若在投国民好哥哥,我一定投你一票!”
懿洋懒得搭理他,他和竟革在国内早已是查无此人,对外用的都是假名,投个鬼的票啊!
“军部怎么说?”
谈起正事,李俊立马端正态度:“下午过来。”
“有说谁来吗?”
“没问,”左不过都是熟人,李俊见他眼下乌青,神色疲惫,插科打浑道,“会不会是苏爷爷?”
“苏爷爷退休了。”懿洋提醒道。
“那是季老了?”
“季爷爷人在医院。”见李俊还要猜,懿洋挥了挥手。
李俊知趣地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竟革的越野车一路狂驰,没一会儿便到了思南路花园洋房。
铁门滑向两边,自动打开,车子进院,在小洋楼前停下。
秦秀和金山快步迎了出来。
“秦姨,金山叔。”秧宝下车,伸手抱了抱秦秀。
金山憨厚地笑笑,帮竟革去提行李。
秦秀紧紧攥着秧宝的手,关切地打量一番:“长高了,又瘦了,快进屋,先上楼洗漱,我去厨房给你盛百合绿豆汤。”
王研研无语了片刻,叫道:“秦姨、金山叔,我这么没有存在感吗?你们都不看我一眼。”
秦秀惊跳着回身,看着胖乎乎的王研研,猛然一拍额头,笑道:“我说怎么觉得少了点什么,哈哈……原来是少了研研啊,快过来,秦姨抱抱。”
王研研点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道:“我这么大一只……”
秦秀抱着她拍了拍,安抚道:“好了好了,是秦姨的错,乖啊,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糖藕。”
“我减肥!”王研研坚决不被糖衣炮弹攻陷。
太阳有些大,秧宝先一步进屋。
摘下草帽,提脚上楼。
竟革和金山将两个女孩的行李提进房,双双下楼,一个把车开进车库,一个去厨房帮忙端菜。
王研研被秦秀几句话哄得跟去了厨房,没一会儿端上来两碗百合绿豆汤:“秧宝,喝汤了。”
秧宝正在给颜东铮打电话报平安,闻言指了指沙发旁的小几:“先放哪。”
王研研放了一碗在小几上,端着另一碗在沙发上坐下,边喝边听秧宝跟颜东铮说话。
颜东铮一个小时前刚接了个离婚案,对方和丈夫都是沪市人,他准备这两天过来一趟。
王研研听得好笑,隔空喊道:“颜叔叔,我看你是不放心秧宝,随便找的一个借口吧?”他一个律所的大老板,手下律师过百,一个小小的离婚案,哪需要他亲自出手。
颜东铮莞尔:“研研,知道什么是看破不说破吗?”
王研研对着手机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不吭声了。
秧宝笑晲了她一眼,转身往阳台上走了几步:“爸,你什么时候过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开车去机场接你。”
“好。我看了下天气,这两天沪市有场小雨,你出门别忘了带伞,去商场录制节目记得带件厚点的外套,商场的冷气开的低,别感冒了……”
絮絮叨叨,沐卉听得冲他翻了个白眼:“赶紧走,找你闺女去,别在我眼前碍事。”
第200章
吃完饭, 兄妹俩移去小客室说话,王研研知趣地捡起盘子碗跟秦秀去厨房,金山给竟革昨日带回来的德牧喂食。
“最近收到的恐吓信多吗?”竟革给妹妹倒杯果茶, 在她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 两条大长腿颇有些无处安放的委屈感。
秧宝端着杯子起身, 带他移步到吧台前, 挑瓶度数低的红酒, 给他倒上一杯:“不多,有两个月没收到了。”
竟革接过杯子轻轻地晃了晃, 看着里面玫红色的液体:“所以,你就放松警惕,接了布朗大学的聘书?”
“爷爷一个人在M国,我不放心。再说, 华盛集团的总部在M国,我既然已经准备接手, 怎么能不过去看看?”
竟革捏了捏眉心:“我给你找两个退伍战友……”
“再说吧。”安排人怕是轮不到小哥,太爷爷请的保镖、苏爷爷找的退伍军人,秧宝喝口果花,看向竟革, “小哥,安全为主, 你工作注意点, 别让自己受伤,让我们大家担心。”
竟革伸手揉把妹妹的头, 笑道:“知道了管家婆!什么时候去商场录制?”
秧宝瞪他一眼, 顺了顺头发:“明早。我等会儿先去商场看看,你下午有事吗?”
竟革看看表, 颔首,“我该走了。晚上早点回来,带个朋友给你认识。”
秧宝眉一挑,惊喜道:“女朋友吗?”
竟革轻嗤:“小鬼,想什么呢,可能吗?”
秧宝无趣地撇撇嘴:“这么大的人了,一次恋爱没谈过,颜竟革同志,你觉得自己正常吗?”
竟革气得轻敲了她一记:“俊彦更大,不也一次恋爱没谈过,你咋不说他?”
“嘿嘿,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云姨打电话跟妈说,她新招的秘书,人特漂亮,还贼会来事,她准备过年带回来,介绍给俊彦哥。”
“那还有子瑜和大哥排在我前面呢。”
秧宝皱了皱小鼻子:“子瑜哥哥一早就说了,他的爱人是实验室,他的情人是一个个项目,他准备为科学而献身,终身不娶!大哥虽然没说,可我知道他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所以,”秧宝拍了拍竟革的肩,充满热血道,“少年,咱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落在你身上了!”
竟革一口饮尽杯中红酒,起身,双手插兜,轻嗤:“要你干嘛?”
秧宝摆摆手:“谈恋爱只会影响我嫌钱的速度,结婚太麻烦,生子太疼,我啊,就幸福地单身一辈子吧,退休了,带着爸妈全世界好好游玩一番。”
“合着小布朗、童永安、任小山和隔壁大杂院的小豆子这些年白追着你跑了,一个没看中?”
“任小山那是我姐妹,我能下得去手?小布朗和童永安那是我一块儿玩到大的好哥们,犹如我的左右手,你能跟自己的左右手结婚,别逗了!小豆子……”秧宝想了下说辞,“我俩介值观都不一样,怎么可能相爱、结婚?”
她一件衣服是人家一年的工资,一季衣服够买套房了,小豆子是能养得起她,还是跟得上她的生活节奏?
竟革:“……”
再次看了看表,狠狠揉把妹妹的头:“晚上再聊,我先走了。下午去商场注意做好伪装,别被粉丝堵在商场回不来了。”
秧宝气得扒拉了下被他揉乱的头发,再抬头,只看到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知道了,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竟革头也不回地冲她摆摆手,回房换身衣服,戴上齐肩长的假发,戴上墨镜,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地跟王研研、秦秀夫妻打声招呼,去车库,挑辆外漆刷得花里胡哨的越野走了。
秧宝把两人用过的杯子送去厨房,跟王研研上楼各自回房小睡一会儿,下午三点,起身去商场。
王研研开车之余,偏头打量眼副驾驶上秧宝的妆容,高马尾,粗长眉,眼线上挑,好好的杏眼,硬生生画成了单凤眼,让原本柔和的面孔也变得凌厉起来。
白衬衣,三指宽的红腰带,黑色的绣花马面裙,长长的红色丝带顺着马尾垂下,英气飒爽!
“等会儿下车,”王研研不忘叮嘱道,“别忘了带上面纱,拿上折扇。”
秧宝颔首:“到商场,别忘了帮我挑些礼品。抽空,我得去看看师公师婆和陆老、陆伯伯、湘湘姐他们。”
“女士送件团扇,一方绢帕,男士送烟酒?”
“湘湘姐家有一个男孩,”秧宝算了下年龄,“十岁大小,拎辆小摩托。”
“能开的那种?”
“嗯。”秧宝还待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卫雨燕来了,人在机场。
秧宝看向王研研。
王研研比了个OK,加速穿过前面路口,然后一打方向盘朝机场开去。
“雨燕姐,你稍等,我们这就去机场接你。”
“不用,你给我一个地址,我打车过去。”
“思南路X6号。你过去洗漱休息一下,”想了想,秧宝又道,“还没吃午饭吧,秦姨在家,你看要吃什么,让她给你做点,晚上再请你吃大餐。”
“你不在那边?”
“明天要录制了,我和研研去商场踩下点。”
“哪家百货商场?我去找你们。”
“市百货。”
王研研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将车缓缓在路边停下,看向挂断电话的秧宝:“不去机场了?”
“嗯。”
王研研重新启动车子,在前面调头,“你大哥不是说要你15号过去吗,这还有小半月呢,她怎么急干嘛?”
“应该是大哥另有安排!”秧宝隐隐猜到几分,只是大哥没挑明,那就是说,要不要带卫雨燕去M国,看自己的选择了。
车子在商场地下车库停下,秧宝戴好面纱,挎上小包,拿上特制的折扇,随王研研步进电梯。
这个点,电梯里无人,眼见电梯门即将关上,突然有人叫道:“等等——”
两人看向外面,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地夹着公文包,握着手机,快步赶了过来。
看着男子的面容,秧宝微愕,她没想到事隔多年,会在这里遇到沐家二舅——沐大林。
沐大林走进电梯,冲两人微微颔首致谢,并没认出在海峡两岸电视台主持节目的秧宝。
秧宝眼里的情绪也早在他进入电梯的那刻敛起,打开手机,跟爸爸发短信。
大学放假,颜东铮不用去民俗学校上课,公司这边又有任健、施大花等人在打理,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颜东铮随妻子去郊区农场,帮忙修剪花枝。
短信响起,颜东铮停下手里的动作,掏出手机一看,见是闺女发来的,唇角微勾,点开,[爸,我在市百货商场的电梯里遇到沐二舅了。看模样混得不错,一副生意人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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