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屿舟觉得以后还是不和江野一同去后院比较好,不然迟早被他玩死。
骑着大黑熊在后院跑了五六圈后,眼瞅着聂屿舟快吐了,江野才停下来,道:“还没我一个病患坚强,小黑,你平日得多跑跑。”
你管谁叫小黑呢?!!
聂屿舟上气不接下气:“我不叫小黑。”
他几乎是从大黑熊背上滚下来的,双腿绵软发力,腿肚子不停颤抖。
江野坐回轮椅,眯着眼仿佛是在认真思索:“那我如何称呼你?叫夫人?你我并无夫妻之实;叫聂屿舟?又太生疏。似你这般娇生惯养,柔柔弱弱,叫你小少爷好了。”
聂屿舟:……我不小!!
他咬牙切齿地讥讽:“侯爷真是聪明睿智!”
江野脸上又露出标志性的狐狸笑:“明境,还不扶小少爷回房歇息,再站一会儿,人就倒了。”
聂屿舟不肯服输,冷哼一声:“明境,你还是推坚强的侯爷回去吧,不然坚强如他,一口气把我们俩都喂了大黑熊。”
因为刚激烈运动过,聂屿舟脸颊粉嘟嘟的,舔舐后的嘴唇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江野喉结一滚,轻轻一笑。
明境双手停在半空中,左看看右看看:……你们夫妻俩玩我呢?
回到房间,聂屿舟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又喝了数杯茶,终于缓过劲来,优哉游哉地吃着新鲜的桑葚,酸酸甜甜,真可口。
芳青来通报说,聂府大公子聂行远和小姐聂琼春来了。
聂屿舟心头一沉,直觉这两人没好事,但到底不曾撕破脸面,只好请两人到客厅一叙。
聂行远和聂琼春都是嫡母何氏的孩子,唯有聂屿舟是已故妾室袁氏的儿子,所以这两人一向自恃身份尊贵,不将庶出的聂屿舟放在眼里。
等到聂琼春不想嫁给病秧子江野,需要找个替死鬼,聂府一家四口急得满屋子乱转,赫然发现聂屿舟就是最佳人选。
首先他也是聂府的孩子,代替聂琼春,勉强不算聂府违背婚约;再者,聂屿舟相貌俊美无俦,便是京城第一美人也不及,素闻镇北侯嗜美,聂屿舟嫁过去也算投其所好;最后聂屿舟是妾室所生,一向是聂府的眼中钉,以嫁人做男妻的方式打发他,让嫡母等人出一口恶气。
只是令所有人始料未及,聂屿舟冲喜居然真的冲醒了镇北侯,真是见鬼。
听说现如今镇北侯十天有七八天是醒着的,这在以前可是前所未闻,原先可是一年到头只醒七八次。
聂府坐不住了,万一镇北侯真痊愈,首先要报复的肯定是聂府。聂府违背婚约是一宗罪,送了男妻过去冲喜更是一宗重罪。
如果说镇北侯稍微心地宽容,能原谅第一宗罪,那第二宗罪对他那样征战沙场的英雄男儿来说,绝对是不可原谅的。
所以这些天聂府一直惴惴不安,才派聂行远和聂琼春才过来探听虚实。
见聂屿舟面色惨白,两人皆是心头一喜,看来镇北侯把病气过给聂屿舟了。
聂屿舟一路走过来,双腿又重新发软。他才从觳觫中缓过劲来,又要接见这两个不善之人,心里头很不乐意,耐着性子道:“芳青,给大哥、小妹看茶。”
聂琼春珠钗罗裙,显然是用心打扮过的。
她本来会是镇北侯府的主母,虽然未能实现,过来一趟得让下人们瞧见她的精致模样,不能令人轻视笑弄。
聂琼春走到聂屿舟面前,装作关心的样子道:“二哥,回门那天你和侯爷没来。我和大哥早就想来看你,可又怕扰着侯爷休息,所以迟迟没有前来,一直拖到今天,你不会怪我们吧?”
聂屿舟找张椅子坐下,冷淡道:“哦,真是辛苦你们。”
并未多看这两人。
聂行远见他这副冷漠样子,心里头立刻窜起一簇火苗,语气不善道:“我和你小妹专程来瞧你,你就这么冷淡?到现在连杯茶都没有!”
聂屿舟怪异地瞅着他,这也值得发火?真是个火爆脾气。
他也不是好惹的,镇静道:“侯爷病着,需要静养,松风院伺候的只有三人,顾不上照顾两位贵客。你们想喝茶,在聂府喝饱再来就是。”
顿了顿,聂屿舟又道:“当然了,不来更好。”
这番话很不尊重人,区区一个庶子也敢这么讲话,真是无法无天!以为嫁到镇北侯府就永远脱离了聂府吗?
聂行远瞪了聂屿舟一眼,道:“二弟,都过去这么多天,你还在生我们的气!让你嫁过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真让小妹嫁过来,她这辈子就全都毁了!”
这话简直狗屁不通。
聂屿舟气极反笑:“所以我的一生是可以随意毁掉的。”
他在嫁过来之前不是没想过逃跑,也做过各种努力,但都没有用。聂府上下把他看得死死的,别说走出聂府,就是走出自己的房间都寸步难行。
聂行远丝毫不觉得自己理亏,道:“你是男子,小妹是女子,如何能相比?”
他靠近聂屿舟两步,放低声音:“等镇北侯一死,你就能离了这个鬼窟,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们聂府谁也不拦你。你要娶妻生子也好,你要浪迹天涯也行。”
好一个“我们聂府”,果然是完全没将聂屿舟当家人。
聂屿舟冷哼一声:“舍不得让小妹受苦,那你自己怎么不嫁过来?”
聂行远神色一变,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难以置信道:“你在说什么?我是聂家嫡长子,肩上重任不言而喻,怎能嫁给一个男人?”
聂屿舟反唇相讥:“嫡长子更应该照顾弟弟妹妹,不是吗?怎么反而让弟弟以身犯险?”
“你……”聂行远气得说不出话来。
聂琼春急得掉眼泪:“两位哥哥,你们别再为我吵架了,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的八字和镇北侯相合,我能嫁过来冲喜,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都是我不好。”
聂屿舟:……
好一朵纯洁的白莲花!
他“嘁”了一声:“白莲花的香味真重,熏死我了。”
聂琼春听不懂这话,一脸无辜道:“二哥,这些天你在镇北侯府怎么样?侯爷有没有欺负你?我真的很担心你。”
聂琼春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她如愿没有嫁给病秧子江野,但她和镇北侯的婚事早就被聂府宣扬得沸沸扬扬,现在谁还敢娶她呢?门前冷落,无人问津。
所以她并不真心盼着聂屿舟过得好,反倒希望镇北侯赶紧死翘翘,这样她和镇北侯的曾经那点隐约过往就能尽快揭过。
聂屿舟打量着这对兄妹,如何猜不出他们那点心思?他们一来看聂屿舟的笑话,二来想亲眼瞧一瞧江野的身体状况。
聂屿舟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受气包。
他将江野的狐狸狡猾笑学得炉火纯青:“小妹问侯爷有没有欺负我,这个怎么好意思说呢。说起来,让我给镇北侯冲喜还真是冲对了。你们瞧我这双腿……”
他缓缓站起发颤的双腿,又坐下去,继续说道:“要不是你们来,我这双腿得被王爷欺负废了。”
他故意将“欺负”两个咬得很重。
聂琼春不明白聂屿舟的话中深意,一脸惊讶道:“侯爷果然身子好了吗?和传闻中一样狠戾无情吗?”
听到聂屿舟那般说,聂琼春心里百感交集。
既有些后悔没有自己嫁过来,不然现在和江野双宿双栖的便是她聂琼春了!江野的容貌她是见过的,英姿飒爽,如天神降世,无人能及。所以她才会去求姨娘皇后赐婚,但命运弄人,江野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将死之人。但现在江野又好起来了,如果自己当初坚持坚持该多好。
又有些庆幸。听闻江野病重后性情大变,动辄杀人泄愤,若自己真嫁过来,每天受欺负、面对恶魔的就是她了。
聂琼春脸上神色变化很精彩,看得聂屿舟想笑。
芳青端了茶上来,聂屿舟端起茶盏,轻笑道:“侯爷虽然没有好全,但欺负我的力气是足足有余的。”
聂琼春不解道:“侯爷欺负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聂屿舟心道,这人还真是又坏又蠢。
聂行远拉了拉聂琼春的衣袖,让她别问了。
聂屿舟一眼看出,聂行远听懂了他说的“欺负”是何种“欺负”。
聂行远冰冷的视线盯着聂屿舟道:“二弟,你别犯糊涂。镇北侯那种人对你就是玩玩而已,将来他死了,肯定会让你陪葬。就算镇北侯侥幸不死,他迟早要娶别人,到时候你如何自处?”
聂屿舟道:“谁知道来日怎么样呢?我呀,只想着和侯爷及时行乐。”
聂行远再次凑近聂屿舟,低声道:“无论如何,你是聂家的一份子,凡事为聂家考虑。你嫁过来之前,我们对你说的话,你别忘了。”
聂屿舟想起成婚前一晚聂父说的话,想尽办法弄死镇北侯,否则镇北侯活得越久,聂府越不能安心。
聂屿舟:……聂府能不能安心,关我江屿舟什么事?
他才不会对聂府言听计从。
“哦?我家夫人嫁过来之前,你们对他说什么话了?详细说说,本侯也想听听。”门外,明境推着江野来了,声音清冷如寒泉叮咚。
江野坐在轮椅上,神情恹恹,似笑非笑,宛如一头狡黠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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