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久年好像……更沉默了。
当然,傅久年本来就不会说话,苗柠的意思是觉得,傅久年好像连与他那少得可怜的交流都省了。
每天主动劈柴挑水做杂务,但是避免与他更多的交流和沟通了。
是因为……被发现了吗?
苗柠舔了舔唇,勾唇,被发现了啊?
那也没办法了,自己就是这么一个贪图一时欢愉的人。
这样看起来傅久年伤好后就会离开这里,这样的话,招长工的事还是得放在心上啊。
苗柠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家门。
傅久年站在原地握着斧头看着苗柠的背影,过了许久他才收回视线来。
明明已经察觉到他的态度了,但是苗柠并不在意,也没打算和他谈。
……不是决定留他下来做长工吗?
这个人真是过分奇怪。
傅久年一斧头劈下去,面无表情地想,当然,他也不在意苗柠的态度,反正过些日子他就会离开这里。
他把劈好的柴捆起来放到一边,又看了一眼苗柠离开的方向。
是去找……那个猎户了吗?
那个猎户虽然粗鄙,但是对苗柠却很好,就算苗柠找他也正常。
傅久年握着刀上山,要不然今天还是试试上山砍柴吧。
苗柠没走多久就看见了凌家兄弟,他微微睁大眼,“在教圆哥儿打拳啊,傻小子好厉害。”
院子里的凌枭皱眉看过来,眉宇间都覆盖着一层黑影,看起来格外阴森可怖,他冷冷道,“傻小子?”
嗯?
怎么觉得凌枭好像更凶了?
苗柠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没有,不是说你。”
但是那过分凶的凌枭似乎只出现了那么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油盐不进的冷淡模样,“你来找我,有事吗?”
“也不是找你,碰巧路过——”在男人没什么表情的视线中,苗柠的声音逐渐弱小,“就是……问问你酬金的事。”
“酬金我……”不要了。
“不是说好了到时候换成别的东西吗?”
最终凌枭还是这么说的。
苗柠揉了揉脑袋,露出了素白的手腕,腕上都是充满了攻击性和野性的齿痕。
凌枭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来,他听见苗柠说,“真是奇怪,不过我家应该也没什么你需要的东西……”
凌枭没忍住又抬起了头来,“我……”
“大哥。”凌小圆颤颤巍巍开口,“我腿好酸……”
然后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凌枭:“……”
想说的话被凌小圆打断后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最终他只是说,“那些东西不注意点的话会被别人看见的。”
那些东西……是指?
苗柠抬起手看了一眼手又微微挑眉,这傻小子,好像是在提醒他
或者……关心他?
苗柠靠近凌家院子问,“你在教圆哥儿什么?”
凌枭淡淡道,“武术。”
苗柠睁大眼,“武术?”
“嗯。”凌枭回答了一句又拿着戒尺去催促凌小圆,“休息好了就继续吧。”
“你怎么会武术啊?”苗柠好奇问,“溺水还送武术练法吗?”
凌枭:“……你试试就知道了。”
苗柠:“……”
凌枭对上苗柠那颇无语的表情又沉默了片刻才说,“梦里学的,梦里一直有个人教我防身之术,就学会了……”
苗柠:“……更不可信了。”
“不过没关系。”苗柠又笑道,“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怎么学的都行,我先走了。”
凌枭张了张嘴,“你要去哪?”
“上街,找人给我写招长工的消息。”苗柠摆了摆手。
“……”
“我会写。”凌枭冷冰冰开口。
苗柠回过头看着男人,他笑了起来,“你好像在说,不找我写就揍你。”
“……”凌枭淡淡道,“我不揍你,我不对老弱病小出手。”
苗柠:“……”
苗柠笑道,“总之那就麻烦你了,酬金按照街上的那些写信先生来算吧。”
凌枭:“……”
他铺好笔墨,苗柠都已经站在他身边了,甚至他总觉得能嗅到苗柠身上有着某种味道,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好像又清醒了,他明明打定主意不和苗柠过多来往的,但是他为什么又主动叫住苗柠了。
可是他好像没有多少后悔的想法。
“要招什么样的长工?”凌枭问。
“身强体壮。”苗柠开始掰手指头,“脾气好,要不然我怕对方脾气不好我害怕。”
凌枭:“……”
“必须勤劳,还有……”
凌枭把苗柠的要求一一写上了没忍住问,“你这是招长工还是招夫婿?”
“怎么说话呢,我要招夫婿,那我还得加上细心体贴,容貌俊美,家世清白良好……”苗柠又列了一串苛刻的条件后看向凌枭,“当我的夫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猎户容貌俊美吗?”凌枭冷哼一声。
苗柠:“……”
他看向凌枭,微微蹙眉,“你……”
“算了,我什么都没说。”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好像多管闲事了,凌枭把纸张推给苗柠,“我写完了。”
苗柠握着手中的纸,忽然笑了一下,“对,他不是什么容貌俊美的人,但是他也很英俊不是吗?”
像是山野间不能被驯服的猛兽。
“而且,他足够好。”苗柠淡淡道。
凌枭沉默了片刻问,“你和他已然定情?”
“当然没有啦。”苗柠笑意盈盈,“我不过贪图欢愉而已。”
贪图欢愉。
“我没想过和荀梁可能会有什么
未来。”苗柠说,“他和我不一样。”
毕竟,他被亡夫带坏了。
凌枭的视线落在苗柠脸上,这人笑着,他却莫名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和让人心疼。
凌枭想他大概是疯了。
不管这个青年私生活怎么样,其实都跟他没关系,他不知道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到底在不爽什么。
这种人在古代是异类,但是在现代也有很多,只是找固定炮友和床伴而已……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苗柠不知道凌枭心里面所想,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从荷包里翻出酬金来说,“来,说好的,按照街上写信先生的酬金给。”
凌枭面无表情地看着苗柠手心的铜钱,没错,收了铜钱,他们就不该再有交集了。
“不必,只是写了几个字而已。”凌枭说,“你不用给我。”
苗柠微微抬眸,“但是……”
“我该教凌小圆继续练武了,你要在这里看还是要去招长工。”凌枭问。
苗柠:“……那你继续,我走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凌枭怎么不要?
难道凌枭其实是什么慈善大老爷?
苗柠想不通。
不过他也没有留下来看凌枭教凌小圆练武的打算。
“大哥,柠哥哥已经走了,你还看什么呢?”凌小圆好奇问。
凌枭冷漠脸看着幺弟。
“你别这样看我,你看柠哥哥的表情,就好像你现在还对柠哥哥念念不忘一样。、凌小圆叹息,“大哥你也太没出息了,我还以为你好了之后就不会再喜欢柠哥哥了,不过嘛,柠哥哥长得那么漂亮,人又那么温柔,你喜欢也是正常的。不过听你的意思,柠哥哥应该是和猎户哥哥在一起了吧?那你可就不能再喜欢他的——哎呦疼,大哥你为什么打我?”
凌枭阴森森道,“今天练不好,晚饭和午饭都没了。”
“大哥!”凌小圆大惊,“这就是被戳穿后恼羞成怒的成年人吗?”
……
傅久年已经捆着柴回来了。
苗柠坐在院子里盯着傅久年的动作,这道视线实在无法忽视掉,傅久年转过头来看着苗柠。
眼睛里透露出疑问。
“你过来。”苗柠招了招手说,“跟你说个事。”
傅久年沉默的在苗柠对面坐下。
“你在我家也好几天了,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苗柠说。
傅久年定定地看着苗柠。
苗柠把手中的招长工给他,“这两日你帮我招一个长工,然后你想离开就离开吧。”
傅久年的视线移到那张纸上,他唇动了动依旧说不出话来。
“反正你在这里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我并不是一定要你帮我做些什么。”苗柠淡淡地笑了笑,“这两日你也不必为我挑水劈柴了,你去招一个能做事的长工就行了。”
傅久年默默地把纸握在手中,苗柠
没有挟恩图报,按理来说他该想走就走的。
但是≈hellip;
他握住苗柠的手一字一字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赶我走。”
苗柠睁大了眼觉得好笑,“我哪里赶你走了?这不是你不喜欢留在这里吗?我只是顺从你的心意,让你离开而已。”
傅久年抿直了唇,他想,这个人……很敏感,他明明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但是还是被察觉到他的疏离了。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苗柠摆了摆手,“你去吧,我走了。”
傅久年一下子拽住苗柠的衣角,苗柠回头。
男人眼底的意思很轻易就能理解出来他问苗柠去哪里。
“去找荀梁啦。”苗柠莞尔,他让傅久年松手后说,“正好,你今天不用见到我了。”
“……”
傅久年明白了,苗柠……要在那个猎户家过夜。
他看着苗柠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神色晦涩。
荀梁在处理一件皮毛,看见苗柠来的时候惊喜非常,“柠柠怎么来了?”
“无聊,看看。”
苗柠的视线在荀梁家院子里扫过,羊的骨架,狼的牙,还有……
难怪村里这些人都不喜欢经过荀梁家,看起来的确不怎么好看。
荀梁正准备去牵苗柠的手,不过他想起什么一般,赶紧去洗了手换了衣服确定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后才说,“我准备晚点去你家做饭的,既然柠柠来了我们就在这边吃。”
苗柠嗯了声。
“外面有些……柠柠还是进屋吧。”荀梁说。
苗柠点了点头。
屋子里十分正常,没有那些骇人的东西了,不过屋子之间挂下来的皮毛……
“我让傅久年给我招个长工再走。”苗柠说,“地里的东西并不能都让你去给我弄,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荀梁说,“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苗柠笑了笑,“总之我已经和傅久年说了。”
荀梁低声道,“那好。”
那个男人离开了就好了,至于长工……荀梁不至于这么小心眼。
他忽然从兜里取出来一条狼牙链子给苗柠,“这个辟邪,给你。”
苗柠有些怵这东西戴在脖子上,荀梁说辟邪……
“我帮你戴。”荀梁把苗柠脑后的长发捋开,“柠柠皮肤白戴上会很好看。”
他戴好后,低头在苗柠后颈亲了一下,但是只是亲了一下后便没有别的动作了。
苗柠抬眸看着荀梁问,“你不是说要出去狩猎吗?”
“嗯,我上次去你家之前已经在山上挖了陷阱,下次我入山的话大概要待好几天。”荀梁说,“要准备食物和皮毛过冬。”
苗柠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过冬还有好几个月吧?这么早就准备?往年你好像没有准备这么早。”
“嗯。”荀梁低声说,“因为以往的冬天我也会在山里面度过,但是今年冬天我要和你在
一起。”
对荀梁以往冬天总会在山里待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苗柠不知道为什么,今年≈hellip;
≈ldo;我要入山去待一段时间,把长工早些招好也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荀梁皱着眉,显然还是不太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
苗柠笑道,“好。”
荀梁看着苗柠笑语盈盈的模样心头发热,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苗柠的唇,轻声说,“柠柠,要在家好好的。”
苗柠嗯了声。
荀梁低下头去,轻轻地含住苗柠的唇。
这个男人的确不会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这一身蛮力已经足够了。
苗柠抓着荀梁的衣服,仰着头和荀梁接吻。
他来找荀梁……的确是存着快活的心思来的。
正好荀梁也想,那就做了。
苗柠坐在男人的腿上,微微低着头笑道,“你可真是。”
荀梁绷着脸看着苗柠,“我……”
“就在这里吗?”苗柠轻声问,“不去房间吗?”
狩猎人用的工具从来都不是单一的。
荀梁声音很沉,“等等就去。”
好吧,反正荀梁家这里也很好有人经过,平时更不会有人来找他——
“荀梁。”
“荀梁。”
外面的女声响起。
苗柠:“……”他还刚想不会有人来呢。
荀梁没搭理外面的声音,他额头的青筋暴起,不上不下地正难受着。
他轻轻拍了拍苗柠,压低了声音,“柠柠,轻松一点。”
苗柠声音更轻,“有人找你,别继续了。”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荀梁,你在家吧?我知道。”
“荀梁。”苗柠声音一紧,“等会她进来了怎么办?”
“别怕。”荀梁去亲苗柠的唇,“她不会进来的。”
“荀梁。”苗柠的声音越来越沉,“你……不行。”
荀梁轻笑一声,那道嗓音就在苗柠耳侧,“柠柠真是……我们回房间。”
“外面的人真的不用管吗?”苗柠脑子还算清醒,“人家都知道你在家的,你不管她,到时候她进来了怎么办?”
外面的女声嘀咕着,“奇怪,刚刚明明看到他人就在外面啊。”
“不要关注其他人了。”荀梁喃喃道,“看我就好了……你看我现在,就不会去关注他人。”
外面的人在院子里徘徊了一阵又自言自语,“算了,大概是出去了吧,等晚上再来看看。”
那人走了。
苗柠终于不用再紧紧地咬着唇了。
荀梁哑声道,“柠柠,好听,好吃。”
……
傅久年喝完了药后出门又开始挑水。
总在那条河旁边洗衣服的女人们都认识了傅久年。
她们小声说,“这人每次来了都不说话,就闷着头挑水,他每天挑那么多水去做
什么的?”
“我听我男人说,他好像在苗柠家,也不知道是做长工还是做什么……不过我男人说可能又是和苗柠前夫一样的人。”
“你男人,你男人是长舌鬼吗?”旁边一个女人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嫉妒人家苗柠有一个愿意给他干活儿的人啊?你男人那么厉害,让他也去找一个来给他干呗。”
前一个女人涨红了脸,“你、苗柠靠男人,我男人可不靠男人。”
“是是是,你男人靠你,靠女人,不都是一样的吗?也亏你忍得下去。”
其他洗衣服的人都吃吃的笑起来。
傅久年依旧没说话,挑了水就走。
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所以只能干那些劈柴挑水的事儿。
苗柠家院子里的几大缸水满满当当的,柴也堆得满满当当的。
傅久年做完这些事后坐在院子里。
他看着桌上的招长工想,他比长工好用多了吧?而且不要钱又能干,苗柠想招长工都没想过把他留下来是不是因为苗柠其实很讨厌他。
傅久年此刻完全没想过,明明是他先有了离开的想法被苗柠察觉了而已。
不过也没关系,既然苗柠要招长工那就招吧,他也不是一定要留在苗柠家里的,而且还得时时刻刻听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他也不喜欢。
他最讨厌那种事了。
他这样想着,提起脚步往里屋走。
苗柠买的那些东西……是准备自己玩还是准备让那个猎户给他玩?
不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等他走了这里的事就像一场梦……说到底他甚至没有和苗柠有什么正常的交流,他根本无需放在心上。
他平静地躺在床上。
对了,苗柠还没回来。
因为苗柠在那个猎户家,苗柠今天晚上都不回来。
这也是正常的。
傅久年闭上眼,在过分安静的屋子里,他的脑子也该是安静的才对。
他一向都是理智的,他曾被夸赞是最好用的刀。
傅久年强迫自己入睡保持体力,终于,他的脑子从清醒走向了混沌,然后陷入黑暗又被惊醒。
明明隔壁没有人,但是他却总觉得自己听见了若有似无的哭声。
像某种信号又像是小刷子一样,挠得他心底发痒。
他揉了揉脑袋又坐起来,是从苗柠的房间传来的,很清晰,就像在耳边一样。
他下了床走向隔壁。
他想难道苗柠其实和那个猎户回来了?
那道哭声越来越清晰了。
但是只有苗柠的哭声,没有另一道男声。
傅久年的手放在门上,像是僵硬到不能动一样。
这道门并没有紧闭着,所以他能看见屋里的情景。
影影绰绰中,青年雪白的后背,颤抖的肩膀,还有绷得很紧的小腿。
微微侧着的脸庞越显艳丽,汗水从鬓边掉落下来。
傅久年身体有些发热。
然后,青年彻底转过头来,泪眼朦胧,那两片唇一张一合。
“傅久年,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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