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其实在穿越前,齐子元对户外活动根本没什么兴趣,没课的时候,只要能在寝室躺着,就不可能出门一步。
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时候顶着冷风出门赏梅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但在这个无趣、压抑的皇城里,又偏偏是这种天寒地冻万物萧索的时节,那一大片凌霜绽放的梅花大概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生机。
人活着总归还是要有点支撑的。
齐子元一边想着,一边轻车熟路地往御花园走去。
与前几日相比,天气暖和了不少,前几日的积雪逐渐消融,露出皇城原本的肃穆庄严。
御花园的雪也化了不少,齐子元辛辛苦苦堆好的雪人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面目,石头做的眼睛也掉了一个,可怜里还多了几分恐怖。
看着齐子元站在雪人跟前半天没说话,陈敬忍不住出声劝慰道:“陛下,过几日应该还会下雪,到时候奴婢再陪您堆一个?”
“算了,雪人总是会化的,堆的时候开心就好,”齐子元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说起来,好几天没看见阿咬了,也不知道小家伙现在过得怎么样。”
“那位许小公子天气好的时候也会到御花园来玩,”陈敬道,“说不定待会就遇见了。”
“有道理,”齐子元点头,遥遥地往远处看了看,“我们先去梅林转转。”
临近晌午,正是忙碌的时候,连御花园里都有不少宫人内侍来来往往。
齐子元一路不知受了多少行礼问安,才终于瞧见梅林的影子,刚要向前,又停下了脚步。
“陛下?”陈敬顺着齐子元的视线看了过去,“好像是太后的步辇。”
想起刚刚跟周太后的会面,齐子元摸了摸鼻子:“母后现在在梅林里?”
陈敬看出他的犹豫,立刻道:“奴婢去问问。”
没多久,陈敬去而复返,凑到齐子元跟前小声道:“太后确实在梅林里,大理寺少卿也在。”
“大理寺少卿?”这段时日在朝中,齐子元和这位便宜表哥也有不少还算和谐的交集,却总也洗脱不掉第一次见面带来的震撼,“他也在梅林里?”
“说是大理寺少卿有事要向太后禀奏,刚好太后从仁明殿出来就来了御花园,便寻了过来,”陈敬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齐子元的神色,“陛下要进去的话,奴婢先去禀报?”
齐子元对周济桓有什么事要向太后禀奏毫不在意,立刻道:“算了,还是不打扰母后了,我们去别处逛逛。”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赏梅的心愿没能达成,齐子元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改为晒太阳。
皇城位置偏北,入冬之后虽然天气寒冷,晴天却很多,每天出门感受一下虽然没什么暖意但十分明媚的阳光,也能改善一下到了冬天不自觉就变黯淡的心情。
一路出了御花园,不知不觉地就朝着奉天殿的方向走去……实在是这段时间齐子元的生活轨迹就是仁明殿、御花园、奉天殿三点一线,已经形成了一些没什么用的肌肉记忆。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瞧见几支盛放的梅花从前面的高墙里伸展出来,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好像已经能闻到那股淡淡的幽香。
齐子元正要过去,身后的陈敬已经小声提醒道:“陛下,那里是永安殿。”
“嗯?”
齐子元朝四周看了看,才认出那座高墙是永安殿的围墙,那几支梅花生长的地方正是永安殿的院子。
虽然前一日和这永安殿主人还算客气的一起吃了顿宴席,到底还是没亲近到可以去人家院里赏梅的地步。看着不远处的永安殿大门,齐子元摇了摇头:“我们换个地方逛吧。”
还没等陈敬应声,一个鞠球从半敞的大门里飞了出来,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迈着小短腿追了出来,捡起了越滚越远的鞠球。
然后他抬起头,看见了还没来得及走的齐子元:“哥哥!”
齐子元半弯下腰,朝着跑过来的许戎张开手臂,弯了弯眼睛:“阿咬。”
许戎连人带球“撞进”齐子元怀里,半仰头跟他贴了贴脸:“哥哥是来找我玩的吗?”
“……”
齐子元不想对着小孩说谎,摸了摸鼻子转移了话题:“在玩球?”
“是呀,韩应哥哥在陪我踢鞠球,”说完,他仰头看了看天,“离天黑还早,哥哥可以一起玩吗?”
“这……”
犹豫间,江维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倚着大门听完了一大一小的对话,回过头朝院里看了一眼,得了授意后开了口:“小不点这几天一直念叨着陛下,不嫌弃的话,陛下就进院来和他玩一会?”
得了院主人的邀请,又有一个阿咬窝在怀里眼巴巴的看着,齐子元再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点了点头:“皇兄和江公子不介意就好。”
与仁明殿的宏大堂皇相比,永安殿要显得更为幽静雅致。尤其是院内那几棵正盛放的梅花,凑近了看倒比御花园里的还要绚烂。
正对梅树的游廊上放了几张软椅,齐让正坐在上面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脚步声进到院子里时,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齐子元身上:“陛下来了。”
齐子元将一直抱在怀里的许戎放在地上:“打扰皇兄了。”
“不打扰,”齐让垂下眼眸又看向手里的书,“陛下自便就好。”
蓦得进到别人家院子,齐子元是有些局促的,但发现齐让注意力全在手里的书上,江维桢和几个侍卫也各自有事要忙,便安心和许戎玩了起来。
莫名就有一种小时候去同学家做客,同学家长不在家的自在感。
齐子元过去就没怎么踢过足球,古代这种鞠球更是见都没见过,对比刚刚韩应各种用脚、膝、肩、头来回控球的炫技一般的表演,他能做的也只有把到了脚边的球再踢出去。
所幸许戎也不介意,你传给我我传给你居然也玩得兴致盎然。
江维桢从殿里出来的时候,齐让已经合上了手里的书册,半靠在软椅上看院子里的一大一小玩球。
“你说,小不点现在是更喜欢你,还是更喜欢你那弟弟?”江维桢瞧见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故意开口问道。
“不知道,”齐让挑眉看了他一眼,“但应该都比喜欢你多一点。”
“那是他年纪小,看人不准,”江维桢撇了撇嘴,挨着齐让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因为玩得太高兴,前额已经沁出汗的齐子元,“你这弟弟现在看起来怎么有点……没心没肺的?”
齐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如预料般瞧见了一张飞扬的笑脸。
其实齐子元是个很喜欢笑的人,每次照面还没开口,都先会瞧见一张笑眯眯的脸。但此刻那张脸上的笑又是不一样的,没有一点顾虑,也没有一点伪装,完完全全发自内心,和旁边的许戎一样简单。
可能这也是许戎喜欢黏着他玩的原因。
“你说,早朝上……”
没得到回应,江维桢又转了话题,还没说完就被一盏递到面前的水打断。
“怎么?是你最近不喝茶又不是我不喝,”江维桢道,“给我倒盏水干什么?”
“给他们两个的。”
齐让向院里看了一眼,“起风了,他们才出了汗,正好休息一会。”
“嗯?”江维桢接了水盏,有些奇怪地看了齐让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细心?”
齐让没接话,反倒是又重新拿起那本已经合上的书,重新翻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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