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
在林仙鹤的角度, 看得没那么清楚,但刘燕生却是全程看在眼里,老太太的布包里装的都是鸡蛋, 她接受到了小伙子的命令,准备站起来往舞台上面砸,不管能不能砸到温晋, 都无所谓, 就是想制造骚乱, 侮辱温晋,让这次的开盘仪式在摄像机,在各位领导的见证下,以失败丢人告终。
老太太大概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干这种事儿, 还有些紧张和迟疑, 小伙子又跟她说了什么之后, 她才下定决心将手伸进布包里。
可就在此时,刘燕生过来, 按住了老太太藏在布包里,摸在鸡蛋上的手。
同时低声威胁:“你想干什么我都知道了,不要吵嚷, 跟我走。”
此时, 被安排在附近的武斌和高威已经快步赶过来。
老太太被抓包,本就紧张得很, 又看见几个大小伙子子围拢过来,越发的慌乱,不敢再说话, 朝着刘燕生点点头,识时务地站起来走了。
一旁的小伙子气得不行, 你扔不了臭鸡蛋,你按照之前教给的,嚷两句“时代集团是奸商,温晋是骗子”也行啊。
这老太太怎么就被发现了呢?自己可不能被发现,他连忙正襟危坐,目视前方,撇清和老太太的关系。心里头却在道着倒霉,他本来就是个指导员、监视者、起哄架秧子的角色,老太太废了,她的事儿就得自己干了,他深吸口气,准备趁着老太太还没供出自己,先喊他两嗓子。
却忽然,自己身边多了个人,他猜出来是谁,梗着脖子跟自己的好奇心作对,就是不肯转过头去看,一心想将自己的任务完成,不然的话,酬劳拿不到手,自己这几天的功夫就白废了,信誉都没有了,回去还得挨训!
他咽口吐沫,正准备排除万难,却感觉一只有力的手臂搭在自己胳膊上,一只大手顺势过来搭在自己的喉咙之上,而后另一只大手横过来,压住自己的两只胳膊,那力道之大,让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被大人们的绝对力量控制着,根本反抗不了。
“最好别挣扎,不然受苦的是你自己。”
刘燕生带着那人站起,没费什么大力气,这个又瘦又小的,恐怕连100斤都不到,也没有试图反抗,大概是被自己突然出手给镇住了,听了自己的话点点头表示会配合。
前后左右的人有好奇地看过来的,不过大概没想到这是在抓坏人,并没有引起骚动,刘燕生朝着这些人笑了笑,便将那人带离了。
待等刘燕生将这两人都带走,林仙鹤才算喘了口气,这是无形之中消弭了一场骚乱,她脸上露出笑容来。
温晋的发言并不长,很快就下台去,舞台上开始后续流程。
林仙鹤心放下一多半,但还是没能彻底放松,谁知道是不是还有另外一波捣乱的?不过,神经没那么紧绷了,有时间去好奇,这两个来捣乱的跟之前去售楼处捣乱的是不是同一伙人,温晋到底得罪了谁,这么不依不饶的?
直到整个活动结束,观众们纷纷离席,嘉宾和领导们站在一起或是亲切聊天,或是合影留念,再没发现试图捣乱的人,待等到护送着领导们坐上车,林仙鹤才算彻底松懈下来。
这次开盘活动,圆满结束了。
她站在舞台上往四周找了一圈,没看见刘燕生和武斌等人的身影,张臣和其他同事也不见了,正想跟他打电话,却看见康清阿姨再向她招手。
林仙鹤忙走下舞台,想着赶紧寒暄两句再去找刘燕生。
康清阿姨满面笑容,亲切地问:“累不累?”
林仙鹤也朝着她笑,说:“阿姨,我不累,习惯了。”
康清阿姨没再继续心疼她,说:“刚刚看你工作的样子,飒爽英姿的,认真得很,真好!”康清这句话夸的特别真心,每次她看向林仙鹤,林仙鹤都是站得笔直,表情专注,目光炯炯有神,一直都处于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工作状态,让人非常敬佩她的敬业和专业。
头一次接触到工作中的林仙鹤,令康清见识到了林仙鹤另外一面,愈加喜欢她,欣赏她。
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像她的父亲林家富,也不像认识的其他女孩子,这是个越接触便越觉有魅力的姑娘。
林仙鹤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是应该的,我们接了工作,就要尽量做好,不辜负别人的信任。”
这句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康清会觉得是假大空,吹嘘自己,但是从林仙鹤口中听到的,只有真诚、真实。
康清阿姨拉了她的手,转头在不远处找到温晋的身影,脸色一沉。
那边的温晋和关悦相对而立,站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关悦身后站着三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脸上都带着打趣的笑容,在说着什么,关悦的表情时而娇羞,时而嗔怒,时而又蹙眉,看得温晋满心满眼都是她。
康清只觉得心塞,扬声喊了温晋的名字。
温晋和关悦同时看过来,而后温晋拉着关悦的手,将她一起带过来。关悦低声跟那几个同伴说了些什么,便低着头,像是受气小媳妇一般,跟着温晋走了过来。
只当关悦不存在一般,康清只看着温晋说话,“今天你们仪式办得这么顺利,多亏了仙鹤,回头你要好好谢谢她,还有他们同事。”
康清不知道场下的事情,她这么说,纯粹就是想帮温晋和林仙鹤拉近关系。
林仙鹤知道自家制止了一场骚乱,自然就坦然接受康清阿姨的夸奖,温晋却是不高兴的,仪式能办得顺利,当然也有安保公司的一点点功劳,但是要多亏了他们,那就太夸张了。
温晋敷衍地回了一句,侧身让关悦的整个身体露出来,说:“妈,今天关悦也来了。”
“阿姨”,关悦露出畏惧又带着讨好的笑容。
康清最讨厌她这种矫揉造作,装出来的样子,透着骨子小家子气,浑身上下就写着两字子:虚伪。她从闭紧的嘴巴里挤出一个音节,算是回应了她的问好。这对她来说,已经很给面子了,温晋却还是不满,带着谴责地叫了一声“妈。”
林仙鹤不想陷在这里,她急着找到刘燕生,再说了,她一个人外人,在这不合适。康清阿姨却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只好开口说:“阿姨,我们抓到两名试图用鸡蛋袭击温总的坏人,我得去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她的话一出,不管是康清阿姨还是温晋,都是一惊,来不及问具体情况,温晋忙说:“抓住的人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林仙鹤趁机松开康清阿姨的手,拿出手机,说:“人是我师兄带走的,我问问他。”
挂了电话,林仙鹤说:“我师兄在售楼处,那两个人也被带去那里,准备移交给你们。”
康清阿姨对自己儿子公司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过来捣乱,甚至还想往儿子身上砸臭鸡蛋!她急于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温晋也没料到还有这一出,看来,他妈说得没错,多亏了林仙鹤他们,在摄影机记录之下,在众多领导们面前,真要被人用臭鸡蛋砸了,自己的脸可就丢光了,会沦为他人笑柄,会一直伴随自己,成为抹不掉的标签。
他有些后怕,又很是庆幸,盾牌安保这些人员的工作状态、敬业程度,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自己出了钱,看见他们卖力工作,心里头自然舒坦,只是,在此之前,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值得防范的,隐隐觉得林仙鹤他们小题大做,觉得是为了表现而表现,可没想到,真的有人打算捣乱。
关悦却是不以为然,她表面上和康清、温晋一般,心里头却很是不屑。她敢肯定,所谓的坏人,就是这个叫林仙鹤的找来的托儿,不就是为了在温晋面前表现吗?这种把戏,都是她玩剩下的!
她上次看见这个女孩子跟康清在一起,康清对她那么亲热、喜爱的样子,就起了提防之心,在温晋面前上了一番眼药。她就知道这个女孩子不简单,不然怎么能讨得了康清这个老狐狸的喜欢呢?果然,手段就使出来了。
眼看着温晋和康清已经跟着林仙鹤往售楼处方向走,她赶紧跟上,她的三个朋友发现他们要离开,也赶紧追上来。在场剩下没走的时代集团高管们一直盯着老板的动向,也都跟过来,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个小队伍。
刚走没几步,高威迎面跑过来,看见林仙鹤和温晋这些人都在,便缓步下来,跟他们一起往回走。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害羞,没好意思开口,就一眼一眼地看着林仙鹤。
林仙鹤问:“是燕生师兄让你出来找我的?”
高威点头,说:“师兄让我找你,找温总,让问问那两个怎么处理。”
几人加紧脚步,很快就到了售楼处。
老太太和小伙子在售楼处的椅子上坐着,几名盾牌的员工在边上看着。
刘燕生从窗户处看见了他们,先迎了出来,跟温晋汇报情况。
这事儿说来挺有戏剧性的,小伙子是个小混混,平时没个正经工作,老跟社会上的一些人瞎混,有天,他认识的一个人给了他五百块,让找几个人来现场捣乱。
不就捣乱嘛,容易得很,他把活接了,钱也收了,想想,要是雇佣几个人的话,自己就落不了多少钱了,他就找到了邻居老太太。这老太太也不是个好鸟,平时去菜市场顺两棵葱,去街坊家借了东西就不还的事儿没少干,听小伙子说有钱赚,立刻就答应了,也是她出的扔臭鸡蛋的主意。
不过,到底是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儿,到底心虚,神色慌张,这才被林仙鹤看出端倪来。
“不过,那个小伙子死活不肯说出谁雇佣的他,接下来您是自己审问,还是送去派出所,我们听您的。”刘燕生说道。
温晋点点头,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用他这个大老板亲自处理,有下面的人主动去做。很快将那一老一少,连带着一袋子的臭鸡蛋都带走了。
康清阿姨还专门去看了看那袋子臭鸡蛋,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隔着鸡蛋皮仿佛都能闻见臭味,康清阿姨看看玉树临风的儿子,不敢想象这些个鸡蛋要是砸在他身上得多难受。
这都对亏了林仙鹤火眼金睛,康清阿姨越看越觉林仙鹤优秀。
温晋也对林仙鹤刮目相看,本来觉得她好像有点木讷,不是很机灵的样子,没想到人家的聪明才智都在工作上,而关悦对林仙鹤更警惕了,这人做戏能做全套,几乎没有任何漏洞,比自己段位还高!
她宣誓主权性地去拉温晋的手,被康清看个正着,嘴角轻扯,觉得林仙鹤是大智若愚,而自家儿子是大事儿上精明,小事儿上糊涂。
想要害儿子的坏人抓到了,顺藤摸瓜,总能找到背后之人的,康清阿姨心情轻松起来,她看看刘燕生,问林仙鹤说:“这位就是你师兄吗,一表人才。”
林仙鹤这才帮着介绍起来,张臣、高威,还有一众同事,一一介绍个遍。
“都是好孩子,看都给晒黑了,今天多亏你们了,阿姨请你们吃饭去!”康清阿姨一一看过去,确定这些人都是目光清亮、没有歪门邪道心思之人,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林仙鹤这种心眼正的,身边的人肯定也是正直之人,她很喜欢这些小伙子们。
刘燕生连忙推辞,自家小二十人呢,要是请客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他们拿了时代丰厚的报酬,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是应该的。
康清阿姨不容拒绝,说:“于情,你们是仙鹤的师兄弟、同事,于理,你们帮了我儿子的大忙,于情于理,这客我也请定了,你们给我个面子,不能拒绝。”
说着,她还示意林仙鹤和温晋也帮着劝劝。
“师兄,去吧。”
温晋:“大家不要客气,我妈是真心想表达下谢意。”
关悦适时插嘴:“是啊,你们帮了阿晋,我们不知道多感谢你们!”
话都说成这样了,要是再不去,就是不识抬举了,刘燕生道谢说:“让您破费了。”
康清阿姨眉开眼笑:“你们想吃什么?涮肉,烤鸭,烤肉,炒菜?随便选!”
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这会儿林仙鹤已经饥肠辘辘,听着康清阿姨报出这几样,她口水一直往出分泌,肚子瘪了,前胸贴后背的,她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胃,这里随便哪一样她都想吃。
刘燕生他们自然不好意思选,温晋说:“去吃涮肉吧,上饭快,找家有空调的店。”
大老板都决定了,其他人自然没有意义。
关悦拉了拉温晋的手,嘴巴撅起来,让温晋看到自己的不高兴,不是康清说请客的嘛,怎么成了温晋请了?她不想让温晋和这群人混在一起。
虽然不愿意承认,林仙鹤长得漂亮、身材好,比自己这个清汤寡水的平板身材美艳许多,把自己比得像个没发育好的豆芽菜,虽然温晋说就喜欢自己这类型的,可架不住人家有心计,又有康清的支持,保不齐就将温晋勾引过去。
她有了浓浓的危机感,不想让温晋多和林仙鹤接触。
温晋回握了下她的手,以为她在畏惧康清,心里一软,柔声安慰,说:“一会儿在餐桌上,你好好表现,大胆些,总有一天,我妈会对你改观的。”
关悦不以为然,但没有和温晋争辩什么,做出为难却又委曲求全、故作坚强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说:“好,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想到关悦为着自己受到的那些冷遇,很为她心疼,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去坐自己的车。
康清阿姨是被温晋派司机从家里接来的,看见温晋和关悦腻腻歪歪的样子心里头就烦,不想和他俩坐一辆车,索性就跟着林仙鹤走。
张臣主动去和同事们坐面包车,留了空位给康清阿姨。
于是林仙鹤这辆车上副驾驶坐着高威,副驾驶后面主宾位上坐着康清,刘燕生陪同着坐在后座。
一路上,刘燕生都在陪着康清阿姨聊天,林仙鹤专心开车,偶尔插一句嘴,等到了吃饭的地方,两人已经非常熟悉了。
刘燕生邀请她有空去公司坐坐,康清阿姨欣然同意,说:“早就想去你们那里看看了,回头我一定去!我也认识些朋友,很多都是做企业的,我们定期会有些活动,回头我带你去参加,宣传宣传你们的安保公司。”
刘燕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连忙作揖感谢。
康清阿姨早就想帮着林仙鹤做点什么,今天听说了他们之间是类似于股份制的分成模式,正好刘燕生为人处世、察言观色都有一套,也擅长沟通、聊天,很容易就取得别人的好感,她便有了这个主意。
几辆车陆陆续续到了饭店,这是家川式火锅店,开业时间不算太长,是温晋一名手下推荐的,据说味道很不错,环境也很好。
康清、温晋、关悦、林仙鹤、刘燕生、张臣、高威几人坐了一桌,又单独给盾牌的员工开了两桌,康清让刘燕生叮嘱他们,随便吃,放开了点。
刘燕生这一路聊下来,也大概了解了康清的为人,也不跟她客气,听她的话,去叮嘱自己的员工,很快,就传来欢呼声,感谢康清阿姨,感谢温总的喊声此起彼伏。
康清笑着,对着被拉到她旁边坐的林仙鹤说:“你们这些员工真是不错!”又转向另一边的温晋,说:“以后,你们再做活动,就找仙鹤他们,尽责,靠谱!”
温晋也正有此意,虽然对于康清突然插手自己的公司有些不满,但也笑着答应了,说:“好,之后我会让相关负责人跟你们签订长期合作协议。”
刘燕生觉得今天真是好运日,工作顺利,得了大单,搭上了康清这条线,将来还有更多的大单等着,一叠声地又道了很多感谢。
关悦心里头却是极其不舒服,本来想隔断林仙鹤和温晋的接触,可这样看来,以后的接触会更多,她眼睛滴溜溜,观察着林仙鹤,又瞅瞅刘燕生等人,脑子里头不停地运转着,到底怎么才能杜绝林仙鹤勾搭上温晋的可能。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用婚姻牢牢将温晋拴住,但是温晋喜欢归喜欢,却也没到为了她跟母亲断绝关系的程度。她知道温晋少年丧父,对于唯一的至亲母亲看得很重,在取得康清同意之前,是不会和自己领证结婚的。
她曾经多次想逼迫温晋,用分手或者自杀之类的极端手段,可是又都打消了,那样会颠覆自己在温晋心目中一直以来塑造出的形象。男人的感情都是靠不住的,万一他因此厌恶了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虽然不能正式成为温太太,但可以从他身上得到房子、钱,还有其他无形中的很多好处,一旦他要跟自己分开,现有的一切就都没了,得不偿失。
温晋的策略是一直拖着,拖到年龄大了,康清自然就会同意的,她却觉得不大可能,康清对她太厌恶了,大概宁愿让温晋打光棍也不肯让他和自己结婚的。
所谓夜长梦多,她很清楚,利用手段获得的感情根本长久不了,她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在温晋面前总是带着假面,她很累,很憋屈的,还总是担心不小心把面具弄掉,劳心劳累的。她坚持这么久、付出这么多,怎么肯轻易就让林仙鹤这个后来者占了便宜?
要想达成目的,唯一的办法还是继续挑拨温晋和康清的关系,男人不管年纪多大,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两人关系差了,康清喜欢的,温晋自然就会排斥。
打定好主意,手机响了,手机铃声很大,有些刺耳,康清不悦地看过来,却没有看关悦,而是瞥向了温晋。她可没邀请关悦,人是他带来了,做了失礼行为,自然也得怪他。
温晋有些不自在地提醒关悦,到旁边去接电话。
很快,关悦接了电话坐了回来,电话是她的三个朋友打来的,问她去了哪里,她光顾着跟上温晋,完全忘了自己还有几个朋友在,接到朋友的电话才想起来,连连跟朋友们道歉,推说自己被温晋拉走了,来不及和他们找招呼,回去后一定请他们吃大餐。
这几位朋友好哄得很,一听说吃大餐,怨气就消散了,再听说会给他们报销回去的打车费就更高兴了,立刻叮嘱她跟温晋好好玩,晚点儿再回来。
“是我朋友们打来的,他们问我安全到达了没有。他们都是推了自己的事情专门过来陪我,我却跟着来了这边,本来说好要请他们的吃饭的,这下也请不成了,挺对不起他们的。”
关悦坐下后,如是跟温晋说。
他的女朋友人缘好,对待朋友真心真意,特别受人爱戴,一向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答应了朋友的没有做到,她一定很不好受,温晋弥补性地说:“回头我请他们吃饭、唱歌。”
“他们知道了,一定特别高兴,我替他们谢谢你,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羡慕我们的感情,羡慕你对我的好!”
听着这话,温晋心里头熨帖得很,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妈妈,这么好的女孩子,妈妈却一直对她有成见,妈妈总说自己看人准,可真要是看人准,又为何会看上林家富那样的大老粗,为何婚姻没有维持几年就以离婚告终?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太伤人,温晋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
这会儿的康清正在认真地用公筷烫肉、夹肉,然后放到林仙鹤面前的盘子中,林仙鹤的盘子堆满了,就往张臣、高威等人的盘子中放。眼看着羊肉没了,又立刻叫来服务员上肉,忙得不亦乐乎。
林仙鹤一直埋头吃东西,她的几个师兄师弟,除了刘燕生外,都和她一样,专心致志,忙得顾不上聊天。
温晋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林仙鹤的饭量,但这次更为直观,眼看一盘一盘肉消失掉,颇为震撼,但也胃口大开,不自觉动了筷子涮肉吃。
关悦却极为鄙夷这群人,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逮到有人请客就拼命吃,尤其是那个年纪最小的,恨不能把头都埋在盘子里头,这种人怎么配和温晋,和康清,和自己同桌吃饭?她一丝丝的胃口也无。
高威不知道自己被鄙视了,他还是头一次吃涮羊肉,只觉得这是自己平生吃过,最好吃的食物,一开始,他还不好意思动筷子,但见自己师兄师姐都毫不客气地吃着,没顶住香味的诱惑,吃了一口后就停不下来了。
康清不停给他夹肉,更鼓励了他。
张臣有经验,想劝他少吃些,但看他吃得这么香,就不忍心说了。
第一次吃涮羊肉时,他一个人干了少说两斤肉,当晚就拉了肚子,还以为是吃的不干净,后来问了刘燕生才知道,羊肉油水大,不常吃的人第一次吃拉肚子是正常的,多吃两次,肚子适应就好了。
他忙刷了些菜放在高威面前的盘子里,说:“荤素搭配,补充点维生素。”
高威很给面子的夹了菜吃,还朝着张臣笑。
要说这些师兄师姐里头谁最关心高威,还得是张臣。
他得知高威竟然是师父亲生儿子时,高兴得不行,完全不像林仙鹤那般的纠结。在他看来,师父在婚内期间有了私生子根本不算道德上的瑕疵。他几乎是师父高江流给养大的,对他来说,师父不光是师父,还是父亲,他为有机会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而倍感荣幸,完全把高威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他自己就是刘燕生教导出来的,自然知道刘燕生多有本事,将高威交给他,比交给自己还放心,他不去干扰,只在吃穿住行等生活方面关心他。
这家火锅味道相当不错,他也许久没吃了,但还是抽出心思来,照顾着高威。
康清:“对,你还在长身体,肉要多吃,蔬菜也要多吃。”
高威抬起被火锅热气熏红的小脸,感觉嘴唇油乎乎的,正想用手背擦一擦,但马上又停住,去拿了餐巾纸将嘴唇擦干净,这才睁着小鹿一般的眼睛朝着康清眨了眨,答应着:“嗯,阿姨,我听您的。”
康清忍不住地笑:“真是个好孩子,听话、乖巧,长得也好。你们师父真会收徒弟,一个个的都好看。”
林仙鹤不自觉转头去看张臣,张臣很认同康清的话,说:“我们这一茬的,从小一块长大的,还有两个师妹,一个将来是要当女主角的,一个梦想成真当了特警,他们两个也好看。”
康清:“等他们来了燕市,我一定也要见见他们。”
温晋见这种气氛正好,康清也正高兴,很喜欢桌上的众人的样子,便笑着说:“真羡慕你们师兄妹感情这么好,能互相扶持。”
大老板说话,众人纷纷停下筷子看过来,表示礼貌。
温晋趁机介绍起关悦来,说:“还没给各位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关悦。她是燕市经贸大学的研究生,学习国际贸易的,你们如果有国外业务,可以请教她。”
一个安保公司,一个武馆,哪里会有涉外业务?
刘燕生是察言观色的行家,早就看出康清对待关悦的态度,张臣也不是傻子,只有高威没有多想,但他一个小孩子,师兄师姐们都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说。
餐桌上沉默了一瞬后,刘燕生才朝着关悦点点头,说了声:“您好,久仰。”
康清在温晋刚一起话头的时候,就猜到了他的用意。这是给关悦正名,知道自己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落他面子的,这孩子,真是跟什么人像什么人,只会算计这些小处!
张臣、高威、林仙鹤纷纷跟着道了声:“您好,久仰。”
温晋看向林仙鹤,见她又准备埋头吃东西,心说真是个吃货,想给她使个眼色,她却不往过看,之前拜托她帮着在康清面前说好话,这会儿是多好的机会啊!她是不愿意帮忙,还是没想到?怎么一会儿精明,一会儿迟钝的。
关悦见温晋正在看林仙鹤,心里头警铃大作,她看看林仙鹤,又看看旁边的张臣和刘燕生,眼睛一骨碌,便想出个主意来。
她端起果汁杯,朝着刘燕生说:“我以果汁代酒,敬你们一杯,谢谢你们帮了我家阿晋的大忙。”
刘燕生一僵,这敬酒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关悦这杯酒,敬得太不合适,一是桌上还有康清阿姨这个长辈在,没有越过长辈,先敬晚辈的道理,还有就是便是敬酒,也该是从康静阿姨开始敬,且轮不着她这个女朋友,她先敬了,置康清阿姨于何地?
刘燕生闹不清关悦是故意做给康清阿姨看的,公然的挑衅她,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他纠结得很,康清阿姨却不以为意,她早就看出关悦是何种货色,她做出什么事儿来也不奇怪,只可惜他那个一脸精明的儿子像是被屎蒙住了眼,愣是看不出这些。
不想让刘燕生为难,她微不可见地朝刘燕生点点头。
刘燕生立时领悟,这才和张臣、高威三人喝了关悦的敬酒。
林仙鹤从始至终只是闷头吃饭,温晋又气又好笑,也是服气了,倒想看看她那个小肚子里能装多少吃食!
唤来服务员又叫了几盘精品羊肉,点名要放在林仙鹤那一侧。
关悦看向林仙鹤的目光更加不善。
她笑着坐下,目光在刘燕生和张臣之间转了转,“咯咯”笑了两声,亲昵地拉了拉温晋的袖子,让他附耳过来。温晋到底还是顾忌康清的,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做这种亲密动作,轻轻推了下关悦。
关悦脸上笑容一僵,但瞬间又恢复正常,决定换一种策略。她坐正了,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又带着些促狭,捂着嘴笑说:“我猜,燕生师兄,你和仙鹤是一对儿,是不是?”
燕生,仙鹤,都是土得掉渣的名字,又是燕,又是鹤的,一听就是一对儿,关悦倒是想把林仙鹤推给张臣那个丑了吧唧的黑铁塔的,可是两个中间隔着刘燕生,一般情侣是不会这么坐的。
满座的目光,包括林仙鹤的,都集中在关悦身上。
关悦“啊”的一声,好似意识到失言了似的,连忙说:“你们还没公开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件好事,心直口快就给说出来了,我自罚一杯!”
说着,她就充满歉意地端起杯子,朝着林仙鹤的方向扬了扬,正准备喝一口。林仙鹤开口了。
她放下筷子,擦擦嘴巴,很认真地看着关悦,问:“是不是但凡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在你面前,你就都以为他们是在搞对象?”
“噗”,张臣喷笑出声。
他和林仙鹤、刘燕生一直在一起,两人什么关系他还不清楚吗,两人就是最纯粹的兄妹之情,他很生气,这就是胡说八道,是造谣!正想替他们说话,林仙鹤就开口了。
她这个师妹啊,平时口才不咋样,不太聪明的样子,关键时候真能顶上,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
“哈哈哈”,张臣笑声没落,康清也笑了起来,朝着温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啊?我猜错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想那么多,你大人有大量,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关悦充满愧疚地看向林仙鹤,不停地道歉,又转而求助性地看着温晋,想让他帮自己解释解释。
新工作
温晋是觉得关悦话语唐突了, 但也没有太过分,只是好奇心作祟罢了,瞧着女朋友惶恐自责的样子, 忙帮着出头,笑着说:“不好意思,她知道错了, 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康清心里头冷哼, 心里头埋汰着儿子, 也就配关悦这样的,周瑜打黄盖,林仙鹤这样的好姑娘,他配不上!
张臣充满期待地看向林仙鹤, 希望她再接再厉, 千万别掉链子。
林仙鹤依旧是一副认真中带着好奇的样子, 问:“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原谅你, 就是没有大量?反正就是只允许你给我造谣,不允许我责怪你,我要是责怪你, 就是不大度, 是这个意思吧?”
她砸摸了下,听见张臣肯定的回答, “我听着这个意思”后,接着说:“我听着,里外里就是我吃亏, 你给我造了个谣,还什么损失都没有, 难怪敢随口胡说。”
张臣立刻接口:“可不呢,上下嘴唇一碰,好好的兄妹关系就成谈恋爱了,得亏你和燕生师兄都心大,不然以后还咋相处?这要是传出去,燕生师兄还找不找对象,你还找不找男朋友!天啊,越想越可怕,这是杀人不见刀啊!”
张臣露出惊恐的表情看着关悦,仿佛她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关悦先是被林仙鹤的话给弄得词穷,她这话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的牌,她没法接,又被张臣这番夸张的唱念做打弄得哑口无言。
这两个人有病吧?多大个事儿啊,瞬间自己就成了杀 人凶手了!
关悦嘴巴动动,除了继续装无辜,说些“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那么多”之类的话,就说不出其他的了。
温晋看着女朋友眼看就要哭出了,原本就不觉得有多大事儿,这会儿更觉得林仙鹤与张臣的咄咄逼人、不依不饶太过可恶。可对方刚刚帮了自己,林仙鹤跟自己家又有特殊关系,自己也不好太过偏袒关悦,只好温声细语地安慰着。
刘燕生此时才开口,打圆场,说:“我们师兄妹几个从小一块长大,跟亲生兄妹没有区别,我们之间,像亲人,像朋友,但不会是恋人。我相信,关悦小姐是有所误解,不是故意的,既然不是故意的,咱们也不用放在心上,接着吃,接着喝。”
林仙鹤、张臣接连捧场,大度地表示原谅关悦的无心之语,反正他们该说的都说了,气也出了,难不能还能把人家打一顿?
饭桌上很快又陷入到“吃吃吃”中。
关悦勉强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便跟温晋提出要走。温晋见她脸色不好,一副蔫哒哒、泫然欲泣的样子,顾不上去看康清的表情,带着关悦离开了。
他们离开,康清反而更高兴,本来她就没有邀请温晋,是他自己非要过来,还带上了关悦,看他俩在一起的样子,康清便心塞得不行,他们走了,呼吸都畅快了。
“阿姨,您也吃一点。”
林仙鹤也用公筷帮着康清夹了些吃的。康清一直帮他们涮菜来着,几乎没怎么吃,这会儿给人添堵的走了,她也有了胃口。
时代广场的项目结束,林仙鹤又开始研究开办影视公司的事情。成立公司的事情,可以找代办的中介,花些钱,他们就都能给弄好,办公地点都是现成的,三楼还空着呢。
武馆的规模不打算再扩大,只可能再开分馆,二楼还有很多空房间,盾牌安保公司的规模再扩大一倍,也不显得拥挤。
林仙鹤将来的影视公司初创,也不会一开始就弄多大的摊子,都是够用的。
所以,刘燕生建议是先把公司注册了,既然林仙鹤决定了必须要做成这件事,那么早注册的好处更多一些,就可以借着公司的名义做事,比较方便。
林仙鹤接受了他的建议,找了靠谱的中介帮着办理。
她自己也没闲着,跑去新华书店买了好多影视方面的书回来,准备深入地学习,可惜啊,一看书就困,书没读两页,觉倒是睡了两回。
张臣给她出主意:“不然你也学我,去找个影视公司应聘上班,等把他们那套学到了,就辞职。”
林仙鹤觉得他的主意很靠谱,立刻去后巷口的报刊亭去买了一份《西关村人才报》,报纸版面被分隔成一个个小方块,里面全是公司的招聘信息。
林仙鹤认真地从头看到尾,将影视类的公司招聘信息全都圈出来,再逐一看去,发现要么是招聘演员、模特的,要么就是剧组招聘群众眼中,写的薪酬待遇诱人得很。
张臣开玩笑:“不然你也去招聘演员算了,肯定能聘上。”
林仙鹤:“那你也去,电视剧里头不光需要正面角色,也需要反派的,你要是去了,都不用化妆,本色出演!”
张臣:“好心当成驴肝肺,就知道埋汰我!”
刘燕生:“这些绝大多数都是皮包公司,就是用高薪作为诱惑,诱惑那些有明星梦的男男女女,骗报名费或者培训费或是介绍费之类的,靠谱得很少。你们想,影视圈是个大圈子,人家有固定的人脉、渠道,影视学校、培训机构那么多,还需要面向大众招聘吗?”
林仙鹤点头,不过人家是不是骗子跟她也没关系,她只是想找相关行业的工作,打入到行业内部而已。
她见《人才报》上刊登着招聘会的信息,便按照上面的时间、地址,去了西关村人才市场。
这边属于淀海区,距离城东区着实不近,路过必经之路路家河村路段时,前面发生了交通事故,堵了好半天,等交警来了,才慢慢可以通行。全程用了一个半小时多一点,才终于抵达。
她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来这里,抱着好奇心,在门口花了两块钱买票进去。
这里是个宽阔的大厅,间隔出不同的区域,比如IT、外贸、机械加工等等,每个区域内都是一个一个的摊位。
来往的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臂弯里拿着透明的文件袋,在每个摊位前经过,不感兴趣的就匆匆略过,感兴趣的就驻足,询问职位情况,再拿出简历来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看了简历,觉得合适,就会邀请他填写一张应聘登记表,约时间去公司面试。
林仙鹤看了一会儿,将大概得流程看明白了。不过她没带简历,便是带了,也不符合绝大多数公司职位的应聘要求,人家至少要求大专以上的学历,而且,转了一会儿,还没看见影视类的公司。
又转了一会儿,转到了社会类的区域,开始看到和影视行业相关的公司了,进而发现了一家叫金润的影视制作公司。公司租的摊位很大,在摊位前驻足的人很多,但去应聘的人却不多。
旁边的易拉宝上有公司介绍,着重介绍了公司出品的影视节目,林仙鹤仔细看了看,有好几部在电视台播出过,看来,这家公司挺厉害的。
林仙鹤又凑到旁边去看招聘岗位,看来看去,就只有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没有学历要求,看看上面的岗位职责,自己好似能够胜任。
她便往前站了站,微笑着说:“你好,我想应聘贵公司的总经理助理。”
工作人员打量她一番,也说了声“你好”,说:“简历请给我一份。”
林仙鹤:“我头一次来招聘会,不知道规矩,没带。”
工作人员犹豫了下,拿了份表格给她:“你先填个表格吧。”
林仙鹤连忙接过表格,找了支笔,到旁边空位上填写着基本信息。
很快填好,工作人员拿过来浏览,看见学历上面明晃晃的初中两字时,脸色僵了僵,不再往下看,将简历放下,说:“我们会仔细评估你的简历,如果觉得合适,会通知面试时间的。”她顿了下又补充,“要是没给你打电话,就是简历没通过,你可以同时去找找其他的工作,别耽误了你。”
林仙鹤点点头:“谢谢你。”
回了吉祥路8号,张臣带的班级一下课,便迫不及待地过来问应聘情况。
林仙鹤不甚乐观,说:“估计没戏,只在一家公司填了简历。那些招聘单位都有学历要求,我这初中文化,估计也就能干干保洁员了。”
张臣被她逗笑,说:“实在不行,当保洁也行。”
林仙鹤白他一眼,“我是想学习影视公司怎么运营,不想学地怎么拖,厕所怎么打扫。”
跟林仙鹤预想得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星期,都没接到影视公司通知面试的电话,在这期间,她又去参加一次招聘会,也是一无所得。
…………
承宁县高中的期末考试定在7月22号,林一鸣准备考完试不等成绩就过来燕市,林仙鹤都给他安排好了,在开学之前的这段时间,让他每天跟武馆的学员们一块学习,一个暑假的时间,虽然不能练成武术高手,但可以强身健体。
对于姐姐的安排,林一鸣没有意见,非常期待,像只即将摆脱束缚的小鸟。
林仙鹤临走之前给林家富的提议,也就是每个月把林家贵一半工资扣掉,留给林一鸣的提议,林家富也同意了,并且调整、细化了下,把林家贵的工资分成四部分,其中的一部分还和原来一样,每个月扣掉,用于偿还买房子的垫付款,一部分留给林一鸣作为学费、生活费,一部分给高凤英用于每月的家庭支出,剩下的一部分给林家贵本人作为零花。
林仙鹤觉得父亲的做法更为合理,很认同。
对于郝建国的事情,林家富对她也有交代。他的意思是开除郝建国,让林家凤顶替郝建国的位置,职位、工资都不变。
林仙鹤也觉得这个主意相当的绝,可是在实施过程中却受到了阻力,这阻力不是来自于别人,而是林家凤。
林家凤跑来和林家富闹了,说自古以来都是公鸡打鸣、母鸡下蛋,男主外女主内,咋能改呢,她不要跟郝建国调换,要求林家富给郝建国官复原职。
林家富问自己这个看起来像姐姐的小妹,“你就不担心郝建国手里头攥着钱,将来还去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
林家凤认命地回答:男人嘛,谁没有点花花肠子,你、小弟还都不都是这样,郝建国比小弟强多了,小弟天天不着家,郝建国不管在外面干了啥,好歹还知道家在哪儿,我知足了。再说,我年纪大了,这些都看开了,要不是侄女儿……她欲言又止,竟是责怪林仙鹤不该多管闲事的意思。
林家富也不知道自己是啥感受,说生气吧,也不是,说替她悲哀吧,好像也不是,就是一种淡淡的无奈还有失望。他没有答应林家凤的要求,说,郝建国我是不会用了,你要是不愿意上班就算了。
林家凤自然不肯放弃这份工作和这份薪资,很快就过来上班了。
“她自己跟我提出的转岗,现在赚着经理的工资干着搞卫生阿姨的工作。”
林家富如是和林仙鹤说。他到底不忍心放弃这个妹妹,少不得继续拉拔着,虽然他很气愤林家凤的不识好歹,林仙鹤替她出头,她竟然怪罪起林仙鹤,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对此林仙鹤倒是觉得无所谓,她收拾林家贵也好,郝建国也罢,纯粹自己实在看不惯他们,以至于必须给些教训心里头才能舒坦,并不是为了林家凤。
如果是凭林家凤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她大概连一个小指头都不愿意动弹。
听她这么说,林家富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不然的话,总有些替女儿觉得不值。
他又问了林仙鹤店铺选得怎么样了,是想开咖啡店、美容店还是什么,催促她想好了就赶紧开干,他好过来帮她把关。
林仙鹤没跟她说自己已经准备注册影视公司了,只说还在选,要求林家富转些钱来。林家富还是坚持选好了店铺地址,他到燕市来现场给钱。
他已经是第二次拒绝自己了,林仙鹤觉得反常,跟林家富要钱没有以前容易了,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自己。
又过了两天,林仙鹤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金润公司人事部的,要她过来公司参加总经理助理的面试。
放下电话,林仙鹤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诧异。
当时面试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见职位上没写学历要求才去报名的,可后来想想,总经理助理要帮着总经理处理很多事情的,既要求学历,又得要求工作经验,自己这个没学历、没工作经验的肯定没戏。
却没想到时隔了这么久,忽然叫自己去面试。多猜想也没用,总要过去看看的,别的不说,去人家公司参观下也是好的。
林仙鹤如期来到金润公司。
公司位于北三环,一片著名的文化街区里,这边集中了大大小小的影视制作公司、文化传播公司,基本上都是影视行业的从业者,林仙鹤还是头一回来这边,需得从一条窄窄的城中村小路转过来,要不是提前在地图上规划好了行车路线,肯定找不过来。
林仙鹤将车子停在门口的停车位,径直坐电梯上去二楼。
按照二楼电梯口的指示牌,找到了金润公司,跟前台说了自己是来面试的,又报了自己的名字,前台将她带去了会议室等待。
不多会儿,一个三四十岁盘着头发,脸色发黄,眉目凌厉的女人走来,自称是人事部经理,姓周。
林仙鹤站起来,微笑着跟她问好。
“快坐。”周经理露出个笑容,尽量亲和地说。
林仙鹤依言坐下,等待着周经理让自己做自我介绍。据燕生师兄说,这是面试的必然阶段,可以通过自我介绍,考察面试者的语言表达能力、思维逻辑等等,有经验的面试官甚至可以观察出更多的信息,说得神乎其神的,林仙鹤是提前准备好的,背得滚瓜烂熟。
却谁料,周经理并没有让她做自我介绍,而是抽出她之前填写的那张面试表格,问着:“你会武术?”
林仙鹤在特长那里写了武术,她点点头,“是的。”
“功夫怎么样,学的哪家拳法?”周经理继续追问。
“学了十多年,主要学的是长拳,功夫还可以。”林仙鹤反问:“您也懂武术?”
“不,我不懂,就随口问问。”周经理忙回答,接着问:“要是实战的话,怎么样?”
这问题问的,越来越奇怪了,不过林仙鹤还是回答了:“普通人,不用武器的话,能对战两三人。周经理,我应聘的是助理吧?”
周经理:“对,是助理没错,是总经理助理,职位要求比较高,你其他方面有所欠缺,但有武术这个特长,所以我就着重问问。”
这个理由挺充分的,林仙鹤点点头。
周经理又问:“会开车对吧,车开得怎么样?”
林仙鹤:“好几年驾龄,车开得还不错,盘山路什么的都开过。”
周经理更满意了,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笑着说:“恭喜你,林仙鹤小姐,你被录取了,请明天上午9点钟带好证件来公司报到,办理入住手续。”
直到回了吉祥路八号,林仙鹤还是琢磨不透自己咋就被录用了。
张臣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以为她面试没成功,正想说这是预料之中的,要她不用沮丧,却忽然听林仙鹤说自己被录取了。
张臣怔住,“是总经理助理,不是保安?”
林仙鹤:“当然,保安连公司里头都进不去,我做保安干啥。”
张臣笑:“这公司的领导可以,有眼光!”
林仙鹤:“我觉得他们还是找我去当保镖的,那位领导反反复复问我功夫怎么样,就差没现场让我比划比划了,其他问题都没问。”
张臣:“那也不错啊,助理兼保镖,可以的。让你什么时候上班,工资多少?”
林仙鹤:“明天,工资多少没跟我说,我也没问。”
张臣:“这么急?工资给多少无所谓,反正你也不是为了去赚钱的,别让自己贴钱就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金润公司的事情,刘燕生进来,林仙鹤又把这个情况跟他重新说了一遍。
刘燕生:“近期安保公司没有大型任务,你安心去,早日学成归来。”
第二天一早,林仙鹤早早起来,吃了早饭,选了衬衫、西裤、平底皮鞋,又涂了淡色口红,装上手机,跨了小包,带上身份证出门去上班。
这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林仙鹤心情还挺微妙的,有些兴奋,有些期待。
到了金润公司,简单办了入职手续,周经理直接将她带去总经理办公室。
金润总经理叫金润佳,跟林家富年纪差不多,中等个头,人很白,不算胖,但啤酒肚很明显,留着一撇小胡子,打理得很整齐。
看见林仙鹤,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准备下,等会跟我去出差。”
啥?第一天上班就出差,啥都没说,啥都没干就出差?
周经理见林仙鹤还愣在那里,忙推推她,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林仙鹤却没动,问金润佳:“去哪里出差?我跟着出差需要做什么?”
林仙鹤语气含着质问的意思,金润佳看了她一眼,没有生气,耐心地说:“去山塘市,我去那边和人家谈生意,你是助理,我出差你肯定要跟着,这是你的工作职责,咱们这会儿出发,下午就回来了。”
林仙鹤见金润佳目光还算清明,态度也还算好,防备的心稍稍松懈,周经理忙又拉了她一下,悄声说,“出来,我跟你详细介绍。”
林仙鹤便跟着她出来了,到了个空旷无人的办公室,周经理这才跟她解释,说:“实不相瞒,你这个职位之前招到一个人,不过她上了不到一周的班就辞职了,原因就是咱们金总最近找了一个投资商,这个人是道上的大哥,道上的你懂吧?”
见林仙鹤点点头,周经理继续说:“他自己开铁矿的,特别有钱,咱们金总跟他搭上线了,他也有意向投资影视行业,金总带着助理跟大哥见过一次面,助理被人家的气势镇住,害怕了,就辞职了。所以金总说,这回要招个胆子大的。我看你写着会武术,觉得你胆子肯定大,就破格录用了。”
这话,林仙鹤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直觉没周经理说的这么简单。不过,她还是决定要跟着金总去一趟,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工作机会,如果不出差的话,恐怕立时就得被开除,再说,自己以后做了影视公司,应该也少不了这样的应酬,去见识见识也好的,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是打不过,逃跑的本事还是有的。
因着周经理特地问了自己会不会开车,林仙鹤以为是需要自己开车的,到了楼下才发现,驾驶座上坐着司机,是个二十多岁,叫小贾的年轻人,自我介绍说是金总的秘书。
林仙鹤搞不清楚秘书和助理的区别,便跟他点点头。本来准备坐到副驾驶的,金润佳却让她坐到后座去。
林仙鹤看了金润佳一眼,坐去了后座。
金润佳的座驾是宝马,跟林家富之前开的那辆差不多,后座座位很宽敞,她和金润佳一人坐一边。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金润佳才开口问:“小林啊,你酒量怎么样?”
林仙鹤:“喝不了,一杯倒,酒精过敏。”
金润佳有些失望:“你们习武之人,怎么能不会喝酒,骗我的吧?”
林仙鹤不大高兴,觉得他可能要带自己去酒局上陪酒,说:“反正我就是不会喝。”
金润佳好似已经适应了林仙鹤的直脾气,依旧没有生气,说:“不喝就不喝吧。听周经理说你功夫很好,一个人打两三个没问题,这个没骗我吧?”
林仙鹤:“没有,但是我们习武之人不会随便跟人打架的。”她怕金润佳让她去欺负人。
金润佳听出了她的意思,失笑一声,说:“当心,不会让你去主动打人,等会到饭桌上,要是看见对方想要动手,你可得保护我,小贾负责帮我挡酒,你就负责保护我,把我俩安全送回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林仙鹤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原来自己被招来还真是当保镖的。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能不能打?万一要是对方人多,我一个人势单力孤的,情形不对我得自己先跑。”林仙鹤丑话说在前头,自己跟他今天第一回见面,可不会为了他让自己陷入到困境中。
金润佳跟周经理说的差不多,但更为详细些,这个道上大哥有钱是有钱,但脾气阴晴不定的,说翻脸就翻脸,还习惯用道上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解决问题。
他上次跟那位老大在燕市见的面,一句话不和,惹得老大不高兴了,那些小弟们立刻就上来要动手,金润佳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算让老大消了气,让那些小弟们散了,上一任助理就是被吓唬住了,第二天就没来上班,直接辞职不来,撂挑子了。
金润佳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
林仙鹤不由得问:“那您和那位道上的老大就非得见不可吗?”
金润佳:“我也没办法,人家有钱啊,大方,肯给投资,完了也不插手拍摄的事情。就是要钱的时候难受点,等把钱拿到手,咱就是大爷了!”
这……行吧,这位老板也算是能屈能伸。
也不知道那个道上老大是不是个色鬼,万一要对自己图谋不轨……
林仙鹤拿出手机,给刘燕生打电话,把自己准备去哪儿,去干什么都说个清楚。
电话那头的刘燕生听得脸色凝重,说:“山塘也不远,正好我们今天有时间,我们也过去,到时候你把酒店的地址发给我,我们去找你。”
林仙鹤应了一声,让他们去金润公司楼下,开自己的车过去。
挂上电话,林仙鹤心里头踏实多了。正要将手机放进包里,从后视镜里看见小贾眼神怪异地盯着她看,转头看金润佳,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手机没那么拢音,林仙鹤的话他听得清楚,对面人的话也听个七七八八,他一时之间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姑娘,真是……
林仙鹤也意识到当着金润佳的面,说得太过直白了,右手不自觉地转着手机,试图挽回些,说:“跟我家里人说一声,我头一回出来上班,他们不太放心,呵呵。”
金润佳不自觉被她手指上飞速旋转却始终掉不下去的手机吸引住,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花了,才移开,说:“你家人都是练武的啊?”
他听见林仙鹤管人家叫师兄了。
林仙鹤点点头,将手机绕到手背上然后接住,说:“其实,我家里是开武馆的。”
金润佳:“他们准备过来接你?”
林仙鹤:“是,也不是专门来接我,主要是去山塘市也不远,顺便过去看看。”
金润佳吐口气,点了点头,他实在不知道该做如何评价。
“其实,我们家还有个安保公司,做会议安保,也做个人定制安保服务的。”
“哦?”金润佳盯着林仙鹤看了两秒,而后倒向靠背,闭上眼睛。
小贾将车子停在山塘市一条繁华街道的夜总会门前。
林仙鹤走下车,看着装修得极为豪华的门面,问金润佳:“在夜总会见面?”这还没到中午呢。
金润佳:“这店是那位爷开的,是他的大本营。”
这是到了贼窝了。
林仙鹤将这里的地址用短信发送给刘燕生,等进到夜总会里面,进了包间,又将包间号发过去。
夜总会还没有营业,零星有几个服务员走动,引着他们从门口进来的服务员穿着、打扮都挺正常的,倒不像是流氓混混。
进了包间里面,道上的氛围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中式对襟小褂的中年男人坐在圆桌正中,翘着二郎腿,一臂展开,搭在沙发椅背上,正在吞咽吐雾,周边围绕着三五个花臂年轻人。烟气在屋里头升腾着,十多只眼睛齐齐看过来,林仙鹤还以为自己到了《古惑仔》电影里。
她瞬间评估自己和对方万一打起来,有没有胜算,万一要是打不过,该用什么路线逃跑。
这个房间很大,出现了很多不属于夜总会的物件,比如墙面上供着的关公佛龛,还有那个带着转盘的圆桌,她目光落在门口和窗户上,而后又将房间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哎呀,董总,让您久等了,恕罪恕罪!”金润佳赶紧堆起了笑容,作揖朝着那名坐着的中年人走去。
中年人董总在桌面上按灭烟头,哈哈地笑了两声,说:百日萌南/极生 物群衣尔五以死幺寺幺而,等待你的加入“就等你了!”说着吩咐旁边的年轻人:“上酒上菜,我要跟金总好好喝两杯。”
年轻人应声而去,董总目光瞥向了林仙鹤和站在她身后的小贾。
“呦,换了个助理,我记得上回不是这姑娘。”
金润佳忙说:“对,新招来的,才上班,要是做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董总海涵。”
董总:“你的人,我海涵什么?一个小姑娘,我还能为难她不成?”
金润佳赶紧示意着林仙鹤上前跟董总打招呼,说道:“是,是,谁不知道董总一向宽宏大量的。”
林仙鹤上前,朝着董总抱了抱拳,说:“董总好,我叫林仙鹤。”
董总换了个坐姿,看完他行礼,奇怪地“呦”了一声,问:“你是道上的?”
林仙鹤明白,他所指的“道上”和之前金润佳所指的“道上”不是一回事,前者指的是武林,后者是hei社会。
金润佳却并不知道,有些惊慌地看着林仙鹤,怀疑自己引狼入虎窝,最后狼和虎勾结,把自己这个小绵羊给吃了,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新招的助理不简单。
林仙鹤朝着董总点点头,说:“一直在豫南省左州市那边。”
豫南省左州市是著名的武术之乡,行内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怎么回事。
董总显然是明白的,也朝着她行了抱拳礼,说:“年轻时我也去过那边,都坐吧。”
有服务员们陆续上菜。
金润佳在董总下手的位置坐下,哈哈笑着说:“没想到董总和小林还有这样的缘分。”
小贾坐在金润佳下手,林仙鹤坐在小贾下手,董总那边的几个人也在另外一侧落座。
董总却没顺着他的话茬说,半开玩笑的说:“老金,你是不是怕我?找个练家子来给你当保镖?”
金润佳便是被说中了也不可能承认啊,忙说:“瞧您说的,要是怕您,我还敢来吗?就是巧了,她是我的助理。”
他不理解林仙鹤的想法,为啥一开始就暴露自己练家子的身份,但她是自己带来的人,代表着自己,只能尽力解释。
“小林,你说是不是?”他让林仙鹤自己解释。
林仙鹤点点头,说:“是的,我是助理,就是看着董总的做派像是习武之人,就忍不住用了江湖之礼。”
董总哈哈笑,忽略了刚刚说金总提防自己的话,说:“金总,你这个助理,讲究!”他拿过桌子上的洋酒,拧开盖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跟金润佳说,“老规矩,先喝酒,再谈事。”
他瞧着林仙鹤清清爽爽的样子,问她:“能喝两杯不?”
林仙鹤摇头:“喝不了。”
董总也没勉强,让手下将金润佳的酒杯也给斟满,说:“那就咱们喝。”
到这会儿为止,林仙鹤对董总的观感还不错,虽然从他的说话做派、身边人看来,是个社会大哥,但还算是有礼貌,并不像是混不吝的,对她也没有越矩之处。
出差
金润佳却苦笑了下, 拿起倒了半满的玻璃杯,里面琥珀色的酒水在玻璃切面的照耀下反射出淡金色光芒,跟董总碰杯后, 看着董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己也只好分成三回,将酒全都灌下肚子。
就有服务员马上过来满酒, 金润佳忙说:“少倒点, 少倒点。”
董总:“少倒算是怎么回事?金总, 我跟你说,今天咱们这酒要是喝不到位,咱的事儿就不谈!”
金润佳无奈,又跟董总干了一杯。
林仙鹤掏出手机, 见有个未接电话, 是139开头的, 年初成为央企的移动通讯的号码。大概是屋里太嘈杂,她又把电话铃声调到最小, 所以没有听见。她忽略了这通电话,打电话的人要是有事儿,肯定还会打过来了, 又去看未接短信, 刘燕生说跟张臣已经出发了,让她时刻警惕, 万一遇到情况就先报警。
林仙鹤回了句,目前正常。又看了看时间,刚上午11点。看着推杯换盏, 大口喝酒的两个人,心说, 这会儿就这么喝,接下来的多半天啥都干不成了。
两杯酒下肚,金润佳脑子有点发飘了,他酒量很大,但也架不住是这个喝法。他连忙趁机开口,说:“董总,咱们那个电视剧,《宋宫遗恨》的剧本您都看了吧,您觉得咋样,还有没有什么意见?您要是觉得没问题,资金到位,咱们就开始跟导演、演员签订合同了。咱这部戏不管是导演还是演员都是豪华阵容,人家的档期很满的,我虽然跟他们关系都不算,但也得看见合同才能帮我留档啊。”
金润佳话说了一大堆,但董总确实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不就是导演,演员嘛,他们没有档期再找别人就是了,咱们国家别的没有,就是人多!先不说这些,来来,喝酒!”
又干了一杯,金润佳趁机说:“导演好坏,关系着咱们这部剧能不能火,演员好不好,关系着咱这部剧的知名度有多高,能不能卖给中央台、上星台。咱们都想把电视剧拍好对不对?”
董总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吃了,似笑非笑地看着金润佳:“你能保证用了这个导演,这些个演员就一定能把片子卖出高价?”
金润佳一噎,他不能保证,但还是笑着说:“我也认识些电视台的选片主任,咱们片子拍得好,私下里再找找关系,还是有希望的。”
剧本倒是挺好的,但一部剧要想成功,需要很多因素,不是光剧本好就行的,所以他肯定不能给出任何承诺。他不像其他人,一开始就是忽悠,说得天花乱坠,保证片子能拿金鸡奖,百花奖,还能送去国外参评云云。
况且,他面对的是董总,可不是好欺骗的暴发户,要是承诺对不了现,他怕董总让他把拿到钱吐出来,得不偿失。
董总端起酒杯,说:“我懂你们行业里的那些事儿,来,先不说这个,喝酒要紧!”
金润佳无奈,只好接着跟董总碰杯喝酒。
小贾关注着老板的情形,也分出点心思照顾林仙鹤这个新人,见她没动筷子,便催促说:“吃点吧,别看这里是夜总会,但请的是川省、粤省的名厨,味道很绝。”
林仙鹤点点头,抓起筷子夹了根菜放到面前的盘子里,却并没有吃,甚至一口水也没喝。常年在市井中打转,听说的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多得很,在这种环境之中,不管董总看起来多么和善,她都需要留个心眼。
满桌子的美食香气侵蚀着她,这要换个场合,自己早就大快朵颐了。好在,金润佳和董总的聊天中,涉及到很多影视方面的知识,她专心地听,多少可以抵消味觉上到来的冲击。
又是两杯洋酒下肚,金润佳的眼睛开始迷离起来,董总却还是神色如常。
金润佳又试图将话题引导投资上。上次跟董总喝酒,喝到最后,自己快要溜到桌子底下去了,但大脑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明明董总答应了马上就签合同,拨款的,可第二天自己酒醒后回忆起这件事儿,立刻跟董总联系,董总却全然没有了记忆似的,让他今天再过来详谈。
金润佳也不知道董总是喝断片真的忘了,还是故意拿捏他,但钱没有到手之前,人家说要怎么做,他就得顺着。
今天想着,趁着董总清醒的时候把合同和款项都搞定,却屡次碰壁。他有些着急了,又跟董总干了一杯后,立刻说:“董总,酒咱们可以慢慢喝,以后有的是机会,您想喝多少我都陪着您,可是您看,咱们能不能先谈谈合同的事儿,您这不发话,我们就开不了工,时间就是金钱啊!”
董总:“那都是小事儿,咱们先喝着,喝美了我二话不说就拨钱!”
金润佳心说,你要喝美,我都喝倒了,胃也喝伤了,还白耽误一天的功夫,他接着说:“要不这样,咱们先办正事,办完正事,我舍命陪君子,您想多少,我都陪着!”
董总脸上露出不悦神色,重重放下酒杯。旁边的几名小弟像是听到了号令一般,齐齐看起来,对金润佳怒目而视。
“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我大哥跟你喝酒是看得起你,我看你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伸出手指头指着金润佳的鼻子就骂。
林仙鹤终于知道金润佳所说的“说翻脸就翻脸是什么意思了。”
他连忙解释着自己没这个意思,对董总非常尊重云云,小贾也赶紧帮着解释。金润佳又将目光投向林仙鹤。
林仙鹤也没明白他想让自己干啥,但对方并没有动手的意思,顶多就是吓唬吓唬金润佳,显显老大的威风,在老大面前表现自己,总不能是让自己先动手来个先发制人吧,那金润佳的投资还要不要了?
于是,她也学了遍小贾的话,帮着金润佳解释。
董总赚够了面子,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好了,人家金总生意人,在酒桌上谈谈合同没有错。”
金润佳赶紧给自己的酒杯倒上酒,站起来说:“多谢董总理解,我对董总一向是尊重有加,这样吧,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猛地将杯中酒喝下,紧接着又倒上第二杯,喝到第三杯时,明显比较勉强了,分了好几口才咽下去,而后被呛得直咳嗽。
“好样的!”董总带头鼓起掌来,那些小弟们也跟着鼓掌,纷纷夸赞他爽快、是条汉子。
金润佳三杯酒下肚,就好似站不稳了,软趴趴地倒在椅子上,说:“董总,对不起,我得缓会儿,让我的秘书小贾陪您喝。”
小贾连忙端起酒杯来,“董总,我敬您!”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口闷,还将杯子底儿量给对方看。
董总笑呵呵夸奖,“小伙子,跟着你们金总有前途。”说着,很爽快地也将一杯酒喝干了。
林仙鹤看得直咂舌,没想到小贾看着年纪不大,斯斯文文的,喝酒也这么猛,不会是因为他的简历特长上面写了特能喝才被录取的吧。
那边小贾又敬了董总一杯酒,金润佳趁机和小贾换了个位置,坐到林仙鹤旁边。
林仙鹤闻到一大股子酒气,稍稍往旁边让了下,等着金润佳说话。
金润佳打了个酒嗝,示意她往自己这边靠一靠。
林仙鹤:“有事儿您说,我耳朵很好使。”
金润佳便瞪着有些迷蒙的双眼说:“我要醉了,一会儿要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那几个小伙子想要揍我,你可得拦着点儿。”
林仙鹤点点头,问了个不想干的问题:“你们每次跟投资商吃饭,都这样吗?”
金润佳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说:“投资商都是大爷!唉,这行就不是人干的。我当初就不该选导演专业,就不该出来自己创业,我同学,好几个都成了著名导演!”
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嘴瓢了,颇有点跟林仙鹤吐苦水的意思,说:“要是重来一次,我肯定不再干这行业,受累不讨好,两头受气,投资商、导演、演员,我一个都得罪不起!”
天,这行业这么可怕吗?听得林仙鹤有些发怵。
金润佳:“要是可以的话,你等会也帮着敬敬酒,董总对女性还是挺尊重,我看你们说什么道上不道上的,应该也有共同语言,今天咱们一定得把投资合同签了,把钱拿回去。”
林仙鹤摇头:“我还是算了,我尽力保护你安全回去就好了。”
金润佳也没有什么可以制衡她的,只好失望地点点头。
那边的董总被这几杯酒又陪高兴了,吃了几口菜,又兴致勃勃地主动讨论起投资的事情。
金润佳赶紧换回去,陪着董总说话,时刻找机会催促投资的事情。
林仙鹤瞧着坐回来的小贾,小脸发红,嘴边带着笑容,一坐到座位上就猛灌果汁,而后附和着金润佳的话,帮他做助攻。
董总却总是说“不着急,今天不让不会让你们无功而返的”。金润佳也不敢再直白地催促,唯恐那几名小弟再站起来吓唬自己。
聊了会儿天,董总又提议喝酒。
金润佳陪着他喝,小贾则端起酒瓶、酒杯,绕到桌子的另一侧,挨个给那些小弟们敬酒,不多一会儿,就勾肩搭背的,兄弟相称了。
林仙鹤像个局外人一般,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可惜这会儿金润佳和董总聊起了国家大事,什么联合国维和,中国首次派人过去,弯弯省大选,一个叫圆啊扁啊的人上台,这人不是好东西,把鬼子当成爹,俄罗斯强硬总统上台……
听得林仙鹤有些犯困。屋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起了窗帘,把自然光挡住,靠着灯光照亮,在这样的空间,很容易让人失去时间概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仙鹤拿起手机来看,是张臣发来的短信,说是他们已经到了山塘市地界,等会就开车来夜总会,会在门口一直等着她。
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林仙鹤发了信息让他们去吃饭,说自己在这边很安全,应该不会有危险。
张臣回了条短信说,他们在夜总会旁边找地吃饭,让林仙鹤有事随时打电话。
林仙鹤不由得咽了口吐沫,她这会儿饿得很,虽然在座的除了自己都吃了,都喝了,证明饭菜、酒水都没有问题,但她还是不打算破例。饿就饿吧,反正也饿不死,还是谨慎小心为好。
有个小弟大概是喝高了,指着林仙鹤便说:“靓妹,来跟哥哥干一杯。”
林仙鹤瞧他眼神迷离,大着舌头的样子没搭理他,那人却不干了,端着酒杯就要往过走,说:“不给哥哥面子是不是?”
脚步踉跄,被同伴扶住了,才没跌倒。小贾忙说:“她是新来的,不懂事,我陪你喝。”
那人一把将小贾的胳膊撩开,“我才不跟你喝,我要和靓妹喝!”
说话间,已经快走到林仙鹤跟前,胳膊离着老远就伸过来,舔着脸说:“靓妹,咱们喝交杯酒!”
林仙鹤有些无奈地站起来,伸出手抓住那人的胳膊,直接将酒送到他的嘴边。那人此时才反应过来,忙出力抵抗,奈何自己力气没有这个女孩大,硬生生地被迫将这杯酒送进自己口中。
别人看着,都以为他是顺势而为,想逗引这个女孩子,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迫不得已。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力气这般大的女人,再联想到她是豫南省左州市出来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瞬间酒醒了不少,呵呵笑了两声,说:“好酒!谢谢靓妹!”
而后,像是灌酒成功了一般,挺着胸脯回了自己座位。
林仙鹤见他算是识时务,也松了口气,坐了下来。刚刚也算是试探吧,对这几个人的水平有了底儿,刚刚这人算是那些人里面的小头头,但也就是正常成年人的水平,吓唬人有一套,但真遇上练家子,未必就真敢动手。
林仙鹤心里头踏实多了。
那边的董总和金总聊得起劲儿,好多老爷们都这样,一喝了酒就爱聊国家大事,指点江山,一副可惜老子没当上国家领导,不然肯定带领国家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样子。
两人舌头都大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聊越乱,越聊越杂。
不一会儿,林仙鹤就听见董总的声音陡然拔高,“他老美就是造假了!你老金是不是眼瞎,那能是月球吗!”
金总不服气:“那照片明晃晃的就是在月球上拍的,月球上的各项数据人家都采集回来了,难能是假的吗?”
……
两人越争辩声音越大,调门越高,从坐着变成了站着,争辩演变成了吵架。
一个人成了“不相信科学”,另一个成了“老美的狗腿子”。
董总的那些小弟们酒也不喝了,息了声音,表情不善地看向金润佳。
金润佳酒喝得太多了,胆子也大了,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忘了董总是自己的大金主,要捧着让着,更没有察觉众人不善的目光,一定要董总相信美国真的上过月球。
董总怎么会被他几句话就劝服?不能在争辩中让对方驯服,就开始骂脏话。他的小弟们纷纷往他身边站,准备将这个胆敢跟大哥争辩的家伙揍服。
金润佳却毫不畏惧,反而升起了一股子大无畏的豪情,他朝着向自己逼近的几名汉子梗着脖子喊:“你就是打死我,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来啊,你们一起上,看我怕不怕你们!”
林仙鹤都给听笑了,真是酒壮怂人胆。
她走了过去,按了按金润佳的肩膀,金润佳立时被按着坐了下去,还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像是被钉住了一般,转头看向林仙鹤,生气地问:“你是谁,跟他们一伙的吗,我不怕你们!”
林仙鹤没搭理她,跟对面的人笑着说:“就是讨论问题而已,没必要上纲上线的,董总你说是吗?”
董总看来也是喝多了,站着都有些发晃了,也倒坐在椅子上,冲着林仙鹤说:“他们老美就是造假了……不是好东西,整天惦记着欺负我们,我跟你说,我要是上战场,非得干死他们!”
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几乎同时,打鼾声响起。
“你们老板睡着了。”林仙鹤朝着那名灌了自己一杯酒的小弟说。
那名小弟也喝了不少,面红耳赤的,不过理智还在,他朝着那几名还冲着金润佳虎视眈眈的小弟说:“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还不把大哥扶到沙发上去躺着。”
金润佳挨揍的危机解决了,林仙鹤瞧着跟他没法正常沟通,就问凑过来的小贾:“怎么办?”
小贾也喝了不少,但比金润佳强多了,思维还很清楚,他弯下身去跟金润佳说了几句话,站起来朝着林仙鹤摇摇头,说:“老板彻底醉了。”他想了想,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估计金总不想就这么回去,这样吧,到附近的酒店开个房,让老板睡一觉醒醒酒,等他醒了再说。”
他说着,弯腰想要扶起金润佳,可喝酒之人不配合,小贾费了全力搞了半天都没把金润佳弄起来。
林仙鹤实在看不下去,说:“我来吧。”
她弯腰将金润佳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右手按住他这只胳膊,使了些力气,便将金润佳撑起来,指挥小贾:“去开门。”
“哦,好”,看呆了的小贾连忙小跑着向前,去开门。
林仙鹤虽说力气大,但将金润佳这个完全使不上力气,还时不时打提溜、闹脾气的男人架出去,也不算轻松。
好不容易出了夜总会大门,看见日光,林仙鹤眼睛不适应的眨了眨,有种重见天日之感。
“仙鹤!”
听到个熟悉的声音,林仙鹤忙眯着眼睛看过去,正看见张臣从自己的车上跳下来,他身后,刘燕生和高威也陆续走下来。
张臣抢先一步上了台阶,接过了金润佳,说:“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就进去找你了,这人怎么回事?”
帮着按着门,这会儿小心将夜总会大门关上的小贾转头看见了张臣,被吓了一跳,心说,这人可比里面那群混社会的看着更像是坏人。
见那人将老板给接了过去,忙过去扶了下老板的胳膊,代表自己跟他是一伙的。
林仙鹤甩甩胳膊,回答张臣的话,说:“我没事,那些人没难为我。这是我们老板,喝高了,啥事没谈成,差点让人给揍了,说是要带他去酒店休息。”
不知道为啥,听着这话小贾觉得脸上有点发烧,听见林仙鹤问他:“这附近哪儿有酒店,用开车吗?”
小贾连忙指指隔壁不远处,说:“那边有酒店,不用开车,麻烦你们帮我把金总送过去,谢谢了!”
高威很有眼力价地过来架住金润佳的另外一只胳膊,和张臣一起,往酒店的那边走。
小贾摸摸额头上的汗,跟林仙鹤并排在一起,客气地说:“今天多亏你了,不然的话,说不定金总真得挨揍,就是不挨揍,他醉成这样,我一个人弄不了,少不得还得求董总的人帮忙。谢谢啦,等金总醒了,我一定在他面前多说说你的好话。”
林仙鹤正准备跟刘燕生汇报自己刚刚的情况,他们几个大老远从燕市跑过来给自己当后盾,不管自己有没有危险,都得把里面的事情说一说的,给他们个交代的,她敷衍地点了下头,说:“谢谢。”
“那我先去酒店办入住手续,金总就先麻烦你了。”
剩下的除了个醉死了的金总,都是自己人了,林仙鹤佝偻着腰,捂着肚子,“快饿死我了,桌上的饭菜我一口都没吃!”
刘燕生笑:“等把这位金总送去酒店,我们陪你去吃。”
张臣转回头说:“表现不错,美食当前,都能忍得住。”
小贾开好了房,又急惶惶去找家药店买了解酒药。
张臣和高威将金润佳放到房间的床上便不管了。
小贾将他们送出来,看向等在门口没进去的林仙鹤,说:“还得麻烦你,等着金总醒来,我喝了酒,没法开车了。”
林仙鹤点点头,说:“我们在山塘市转转,有了下一步安排你给我打电话吧。”
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
林仙鹤又看见了那个陌生的,139打头的手机号,没再打过来,正想给回过去,刘燕生叫她了,她便将手机踹回口袋里,跟着他们出了酒店。
待等找到个还在营业的馆子吃上饭,林仙鹤都快饿哭了。
她大口吸溜着牛肉拉面,往里面倒了半瓶子醋,吃完一碗,等第二碗上来的时候,给在座的师兄、师弟们讲起了今天的种种遭遇。
张臣:“也就是说,那个金总招你进来,就是为了今天的饭局?”
林仙鹤点点头:“可以这么说,让我来当保镖、司机的。”
张臣:“完了他今天合同还没签下来。那你这工作能长久不,不会明天就不要你了吧?”
林仙鹤一僵,顿了几秒钟,第二碗面上来,她又埋头吃面。
高威小声地插嘴:“这样也太缺德了吧!”
刘燕生、张臣干正事的时候将他带在身边,让他潜移默化地学习、见世面、长胆子,现在的他跟刚来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也敢在师兄师姐们面前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刘燕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看这个金总行事,不太有章法。”
张臣:“他要是敢这样,咱们可不能饶了他,仙鹤冒着风险跟他来一趟,想用过就扔,没这么简单!”
林仙鹤又吃下去半碗面条,总算把胃里头火烧火燎的饿意给压了下去。她说:“先别瞎想了,要是他真想这么干,咱们再担心不迟,好不容易来山塘市一趟,想想去哪里玩玩,有什么特色好吃的没。”
山塘市虽然距离燕市不远,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但是谁都不会专门跑来这里玩耍,他们这些人除了刘燕生,都是头一次过来。
看金润佳醉成那个样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醒的了的,林仙鹤既然答应了要给司机,不管明天金润佳会不会用她,起码今天她是不会撂挑子的。
一听到玩和吃,高威的眼神锃亮,立刻看向刘燕生。
其他人都是外地的,只有刘燕生是燕市人,理应对燕市周边城市有所了解。
刘燕生想了想,没想出这边有什么好玩的,说:“我带你们去凤凰山吧,山不高,景色还行,山下有一家农家豆腐宴,味道还不错。”
凤凰山?林仙鹤心中一动,这里也有座凤凰山吗?跟港城的同名。她想到了陈启东,从港城回来差不多两个月了,也不知道陈启东在港城的事情有没有办完,来到燕市没。
凤凰山距离不算远,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就到了,将他们送到山脚下,刘燕生自己打车离开。刚刚在路上联系到了这边的一个朋友,他准备去见见,高威犹豫了一下,想跟着他去,被刘燕生拒绝了,说:“这阵子你也没闲着,正好出来放松一下。”
又叮嘱张臣:“我晚上可能跟朋友一起吃饭,咱们保持联系,有事儿随时打电话。”
因着还有金润佳那边还有事儿,林仙鹤三人也没往山上边走,就在山下附近转了转,山下弄成了一个市民休闲的小公园,里面种了不少花,五颜六色的,挺好看。
高威好多花都没见过,问张臣,张臣不知道,问林仙鹤,林仙鹤也不知道,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发问,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让人有种错觉,自己不知道是个罪大恶极的事儿。
林仙鹤看看时间,说:“要不,咱们去吃豆腐宴?”
她刚刚只吃了两碗面,听说可以去吃豆腐宴就留着肚子没继续吃,张臣他们怕林仙鹤这边随时有事,中午也只是在路边随便吃了点,听到林仙鹤的提议立刻响应。
跟路人打听了豆腐宴的位置,径直就去了。
这个时间,店里面空荡荡的,不过问了下服务员,说是还在营业中,三人找了地方坐下,拿着餐单,点了凉拌豆腐、炸豆腐、肉沫豆腐、豆腐丸子……等等一桌子的菜。
服务员连忙提醒他们三人吃不了这么多。
张臣笑着说:“没事儿,妹子,吃不了我们也吃,好不容易来趟山塘,有缘来了你们店,我们得吃够本才能回去。”
林仙鹤真是没眼看他这个轻佻样,白他一眼,说:“你别把高威带坏了!”
张臣嘿嘿笑了两声,说:“你还小,现在就是好好学习,好好吃饭长身体,等大了哥哥教你谈恋爱。”
把高威说得满脸通红,假装喝水不敢抬头。
三人点的菜都吃个干净,不过把三人也撑到了,豆腐毕竟是蛋白质,不太好消化,林仙鹤抢在张臣前头把账结了,还遭了他的埋怨。
林仙鹤没搭理他,心说:你欠了燕生师兄一千块钱到现在都还不上,工资都快预支到年底了,还打肿脸充胖子呢,再说了,他们是为着自己才跑到山塘市,于情于理都得是自己请他们吃饭,张臣跟自己抢个啥。
三人在山下的公园里边又转着玩了一会儿,眼看着快要下午五点了,才接到了小贾的电话,便又驱车回了酒店。
他们到时,小贾扶着金润佳站在楼下。
小贾到底年轻,睡了一觉又洗了个澡,这会儿清醒得差不多了,金润佳脸上却还残留着醉意,不停地揉着太阳穴,有些站不住地靠在酒店墙上,左手掌不停地顺着胸口,右手端着手机讲话,看见林仙鹤他们从车上下来,朝着他们点点头。
不多会儿,将手机放在腰间卡好,朝着张臣和高威笑笑,拱拱手,说:“我都听小贾说了,刚刚多亏了你们!不好意思了,头一回见面就让你们见笑了。”
张臣回个拱手礼,半开玩笑地说:“帮你也是为了帮我师妹,只要您不过河拆桥,过两天就把我师妹开除了就行。不过我看金总也是敞亮人,应该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儿,对吧。”
金润佳脸上露出尴尬神色,瞧着这个黑铁塔一般的人物,看着他露在外面又粗又壮满是肌肉的胳膊,心生畏惧,忙说:“肯定的,我不是这样的人。”
张臣哈哈笑了两声,将大手搭在金润佳肩膀,虽然一触即离,还是让金润佳感受到了他的力量有多强。
“有了金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要是真干出这事儿,我们师兄们可是要找麻烦的哦。”他将大手收回,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接着说:“哈哈,金总也别害怕?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别放在心上。”
这是开玩笑吗,这是警告!金润佳毫不怀疑自己要是真敢把林仙鹤开了,他们真敢教训自己,就自己这个小身板,估计眼前这个大汉一手指头就能给掀翻。天啊,自己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便是之前有利用完林仙鹤就打发掉的心思,也得暂时打消了。
金润佳头更疼了,好似有一根筋在里面绷着,紧巴巴地跳着疼。被张臣这一打岔,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我刚给董总打电话了,我们现在就过去找他,别忘了带上合同还有公章啥的。”他跟小贾说。
又琢磨了几秒钟,跟林仙鹤说:“你就夜总会门口等我,我跟小贾一起去就行了。”
他考虑的是,现在差不多到了夜总会营业时间,董总应该不会再拉着他喝酒了,他带着小贾过去,直接谈合同,好声好气的,应该不会有被打的风险。他要是让林仙鹤跟着去,这两位“保镖”肯定也得进去,自己可是用不起的。
林仙鹤自然没意见,将车停在夜总会附近,看着夜总会被灯光映衬得愈加灯火辉煌。不时有穿着靓丽的男男女女们结伴进去,一片热闹景象。
张臣有些羡慕地看着。他没怎么去过夜总会,夜总会女士们不花钱,男士们却是需要门票的,而且门票很贵,根据夜总会档次不同,三十到五十不等,里面的消费也贵,一杯啤酒也得十几块,可不是他能消费得起的。
不多一会儿,刘燕生打车赶了回来,问了问这边的情况,几人站在车旁边,一边聊着今天的事儿,一边等金润佳两人。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金润佳两人才从夜总会里面出来。
待看清两人的表情,便知道,得偿所愿了。
果然,金润佳极为高兴地笑着,说:“今天这趟,总算是没白来,我这酒,也没白喝!”
他见多了个刘燕生,看起来更加沉稳内敛的样子,又跟他拱拱手,这才坐进自己的车里。
林仙鹤跟师兄弟们分开,去给金润佳当司机,两辆车一起以后地朝着燕市方向开去。
金润佳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一直念叨着刚刚在里面,自己和董总斗智斗勇的情景,感慨着董总这人,虽然匪气太重,但到底还是说话算说的,跟他打交道还是相对简单的,比那些老狐狸们强多了。
小贾好似他的捧哏,一搭一档的,好不热闹。
林仙鹤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他们讲话,却没有插嘴。
大概是残余的酒精作祟,金润佳嘴巴停不下来,又开始追问林仙鹤,她那些师兄弟的事情。
林仙鹤想到张臣师兄的威胁,嘴角挂起了笑容。
“我们在吉祥路开武馆、做安保公司,方圆十里,都没有盗窃、抢劫之类的事情,没有流氓团体之类的。”
金润佳一听,这好啊,嫉恶如仇,肯定遵纪守法。
“练武之人讲究个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他们什么都好,就是但凡认为受了委屈,肯定报复回去。”
金润佳面色一僵,说:“这样挺好的,快意恩仇,侠客行径。”
他立刻转移话题,不再提这件事儿。
又见面了
第二天, 林仙鹤照常上班。周经理给她安排了工作岗位、发放了办公用品,给她和另外两名新员工做了入职培训。
入职培训对她来说受益匪浅,不光介绍了公司历史、架构, 更重要的是了解到了影视行业的一些信息。
这家公司,全称是燕市金润影视制作公司。主要做电影、电视剧、广告片等的策划制作、发行,申请营业执照时, 是添加了演员经纪这项的, 不过目前精力有限, 这项业务还没有开展,将来的愿景是做一家全方位发展大型影视公司。
他们公司,制作过十几部电影、电视剧,但叫得上名字的, 也就那么两三部, 这几部作品, 就是金润佳到处去拉投资的资本。
林仙鹤心中一动,心说, 等到迎春师姐学成归来,要是自己还在这家公司,或许能先给师姐弄个角色演一演。
她越了解, 越知道开个影视公司, 捧出了演员,绝对不是脑袋一热就能做成的事儿, 她虽然充满斗志,一定要将事情做成,但也知道不是凭着自己的力量一朝一夕可以做成的。
就拿金润影视来说, 老板是导演出身,在影视圈里有很多人脉, 混了十来年,不也就只混了这么中小型规模的一间公司嘛。他们那十几部电影电视剧,绝对多数都是和另外的影视工作联合制作的。
或许跟别的公司合作是个不错的办法。
但现在考虑这个还太早了,她的影视公司八字还没一撇,当务之急还是好好工作、好好学习。
入职培训的最后一项是带他们参观公司。公司不算太大,但部门很多,策划部、制作部、市场部等等。制作部是核心部门,包括了导演、编剧、摄影师、剪辑师等、录音师等。
不过在公司坐岗坐班的导演、编剧都无甚名气,一般真正要拍大制作时,是需要外聘导演,找知名编剧的,摄影师也一样,至于剪辑啊,录音啊,后期制作啊,市面上有专门的制作公司,可以交给他们完成。
这一天,林仙鹤接触的信息量太大,脑袋被塞得满满的。越了解越觉得这行水好深,她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豪言壮语了,不过,已经跟迎春师姐承诺过了,她不可能失信,再难也得干。
她先去附近大吃一顿补充能量,然后回了趟吉祥路8号,跟师兄们说了说自己这一天的经历,之后回了家,洗了澡就躺床上睡觉了。
这一天,比练武累多了。
休息了一宿,精神饱满,斗志昂然,继续出发去公司上班。
培训已经结束了,今天得要正式上岗。
她的座位被安排在总经理办公室外面一个小型的开放办公区,跟小贾做邻居。
小贾的正式职位是总经理秘书,金总没有专职司机,外出的时候,一般都是小贾开车。林仙鹤不太明白有了秘书为啥还要招助理,小贾跟她经历过昨天的事情,有了种“共过患难”的情感,对她自然亲切了许多,热心地给她解释了下。
说总经理助理这类的职务可大可小,在很多大公司,总经理助理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仅此于总经理的二把手,但另外一些公司,助理就等同于秘书,就比如金润公司,叫总经理助理只不过是和秘书区分开。
金总的应酬很多,小贾这个秘书是主外的,更多时候陪着他去交际,男同志在交际场上可以避免很多麻烦,而助理这个职务是主内的,帮她处理些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
林仙鹤点点头。
金总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来公司,收到大笔投资款的喜悦没能抵消身体上的疲惫,歇息了两天,他看起来还是有些憔悴,蔫哒哒的。
小贾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带微笑叫了声:“金总早。”
林仙鹤有样学样,也喊了一声。
金总朝着他们点点头,问小贾:“你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小贾:“我没事了,昨天就好了”
金总:“到底是年轻人,我这头现在动作大了还有点晕,要不是酒水是董总的,我都怀疑喝了假酒。”
他又看了林仙鹤一眼,沉默了两秒,说:“跟我进来吧。”
林仙鹤依言跟进去,站在办公桌前面。小贾提前进来打开了空调,比外面凉快很多。办公室不算大,很朴素,跟温晋的豪华办公室不可同日而语。
金润佳放下手里头的包,去摆弄被搬去窗边晒着的一盆花,说道:“周经理有没有和你说起过你的工作职责和工作范围?”
林仙鹤:“昨天培训之后跟我说了。”
金润佳:“那你觉得,你能胜任吗?做会议记录,替我发布公告,管理我的日常行程,这些你能做得了吗?”
林仙鹤:“我可以学。”
金润佳不置可否,接着问:“打字会吗,word,Excel会用吗?”
林仙鹤:“会打字,用智能ABC打拼音,跟人聊‘互联’没问题的。”
互联是前两年由智睿科技研发出的一款即时通讯软件,很受年轻群体们的喜欢。
金润佳把那盆花搬来搬去,最后还是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这才回头看林仙鹤,笑了笑说:“只是这个程度,当我的助理可不太够格啊!”
林仙鹤:“招我进来的时候,可没说我不够格。”
金润佳一噎,这个姑娘话不多,说一句话就能噎死人,真是有什么师兄就有什么师妹。
他说这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开除她,便是匆忙录用她时,存着这份心思,被那位铁塔一般的黑壮师兄又是激,又是威胁的,他也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况且,这姑娘又会开车,又会功夫,面对着那些道上的小流氓,一点都不露怯,关键时刻还能找外援,自己聘用她一个,相当于聘用了整个安保公司,怎么想,都是自己赚了。
他说这些话,只不过就是给林仙鹤一个下马威,知道她有很多不足,是自己破格聘用她,让她懂得珍惜罢了。
可这一句话,就把金润佳后续的话全都堵在嗓子眼里。
这姑娘,职场礼貌上有所欠缺啊,对自己这个老板不够尊重。
金润佳没接她的话茬,生硬扭转话题:“我找你过来,是想谈谈你的工作。目前看来,如果还是按照之前的岗位要求去做,恐怕你得学习很久,我是想着,不如这样,你工作重心向小贾那边倾斜。”
林仙鹤直视着金润佳。她比老板高了一点儿,后背笔直、脖子曲线鲜明,比他在气势强了许多,问:“你是想我帮你陪客户喝酒?”
金润佳心说,那你那些师兄们还不活撕了我,解释说:“你别误会,我这人有原则,肯定不让女孩子去陪着喝酒的,你看在山塘市,我不是也没强迫你嘛。我就是打算着,你给我当当保镖,以后再遇上像是前天那种事儿,保障我的人身安全,把我安全送到家就行。”
林仙鹤想着,这倒不算什么大事儿,不影响她在公司里偷师,便答应了:“好。”
金润佳听她应了声好,全身才松懈下来,总有种跟领导汇报工作的紧张感,眼前这个姑娘气场太强了,脸长得这样好看,身段也好,他却生不起丝毫的亵渎之心。不过,想到有这个姑娘给自己当助理,就很安心,不会担心自己喝醉酒,不受控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那行,小林,你去工作吧。”金润佳发话到。
林仙鹤走到门口,却又被他叫住,说:“小林啊,我最近还会招一名助理,你不要多心,不是替代你的,我是想让她做些你不擅长的文职工作。”
林仙鹤点点头,闹不清楚金润佳是怕自己误会还是缓兵之计,不过都无所谓,反正自己只是过来偷师的,别在学成之前被赶出去就好。
如此过了两天,新的助理到位了,是个二十七八岁的文静姑娘,叫蔡敏,是燕市师范大学非师范专业的毕业生,学企业管理的,本科学历,有四年同行业的工作经验,为人很讲礼貌,说话温和,不紧不慢,很讨人喜欢。
周经理带着人提前在小贾座位后面又加装了一个工位,这让本来宽松的空间一下子拥挤起来。
见金润佳叫蔡敏的次数很多,林仙鹤索性和她换个位置,换到小贾后面来。反正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找来公司的各项资料看,有时候帮着金总、小贾干些跑腿的活儿,在小贾不忙的时候跟他请教些问题。
换了座位后,蔡敏进出方便了许多,之前的座位靠着窗户,会更热些,自己占了便宜,她很不好意思,林仙鹤趁机请教她问题。
蔡敏虽然刚来公司,但在同行业干了好几年,影视行业上上下下所有流程、产业链她基本上都门清,比小贾资深多了,林仙鹤有种捡到宝的感觉,经常帮她做事儿,带好吃的,搞得蔡敏愈加觉得亏欠了林仙鹤的,对于她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蔡敏思路清晰,语言表达能力强,说起话来通俗易懂,有些很难理解的问题从她口中说出来,林仙鹤都能听懂,很是佩服她,心说自己将来要是有这样的助理,得多省心啊。
林仙鹤能体会到她的好,金润佳这个老板自然也能感受到。蔡敏入职才三天,就给她转正了,开始上社保,创下了公司最快转正记录。
蔡敏唯恐林仙鹤吃心,跟她说话时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天,发现林仙鹤根本就没当回事儿,这才放心。她之所以从原来的公司,就是受不了办公室里面的明争暗斗,自己没有那份斗争之心,又占据着很重要的职位,就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不等他们下绊子,自己就提前离开了。
她珍惜现在公司部门同事们之间的关系,很喜欢林仙鹤这个人,不希望被外力破坏。只是对金润佳这个老板有些失望,不知道他是真心欣赏自己,还是是想把自己竖起来成为靶子。
她在之前公司遭遇过这些事情,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好在两个同部门的新同事都不是小心思太多的人。
公司每周休息一天半,周六下午和周日不上班,林仙鹤迎来了一个周末。依旧是先在公司附近吃完午饭,先回吉祥路8号,这边有工作的话可以帮着干,没工作就回去睡午觉。
大家都在午休,只有张臣一个人还没睡,看样子正在等她。
一看见林仙鹤就急忙迎上来,神神秘秘地说:“今天有人来找你了,你猜是谁?”
“谁?我爸来了?”能到这里来找她的除了林家富没别人。
张臣摇摇头,挤眉弄眼,一脸有内情的丑模样,“不是,你再猜。”
林仙鹤想了想:“是不是康清阿姨过来了?”
张臣又摇头,眼看着再不揭晓谜底,林仙鹤就要急了,忙说:“是陈启东,那个陈总!”
是他呀,原来他已经来了燕市。
“他说了什么吗?”林仙鹤忙问。
张臣:“他就问你在不在,我说你去上班了,他见我们都在忙,就走了,喏,这是他留给你的联系方式,让你有空联系她。”
林仙鹤接过写了一串数字的纸张,觉得有些眼熟,连忙掏出手机来对照,正是在山塘市那天没有接到的139电话,错过了回电话的时机,又没再打过来,林仙鹤就把这事给忘了,原来那个时候陈启东就来了燕市。
关于她和陈启东在港城发生的事儿,她跟张臣说过,所以张臣对陈启东也有所改观。说:“这哥们不戴眼镜了,平易近人了不少,脸上也有笑容了,普通话说得也不赖,我说让他没事就过来咱们这里玩。你赶紧跟人家联系联系,他在燕市人生地不熟的,有需要咱们就帮帮他。”
林仙鹤点点头,将写了号码的纸条塞进口袋,说:“你休息吧,我回家了,有工作就给我打电话。明天我去看看迎春姐。”
张臣将她送出门口,见她坐上了车,叮嘱:“明天武馆课多,我们就不去了,帮着我们给迎春带个好。”
下午两点半,林仙鹤睡醒了午觉,又喝了一大杯水,差点又忘了打电话这回事,幸好把那张纸条放了醒目的位置。
电话很快被接通,陈启东的声音立时传来,“仙鹤,你好。”
“陈先生,你好,听说你来燕市了,你来多久了?不好意思,你打电话那天我正好有事,没接到电话,也没来得及回电,听我师兄说你来了店里,才知道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陈启东笑了下,说:“没关系,我过来一周多了。”
两个多月没见,陈启东的普通话说得更标准了,他说过来有一周多了,也就是刚到燕市就给自己打电话了。林仙鹤想想在港城时,承诺到燕市一定好好接待他,不由得赧然起来,忙问:
“你现在住哪里,酒店吗?晚上你要是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帮你接风洗尘。”
“好,我住在上次住过的希尔顿酒店。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早些见面,聊聊天。”
“好。”林仙鹤答应着。
既然约好了见面,两人在电话里就没多说什么,约好在希尔顿酒店二楼的咖啡厅见面便挂了电话。
林仙鹤去洗了把脸,擦了擦脸油,照着镜子,看着上个月中修剪过,又长过耳的头发,将发丝掖到耳朵后面,左照右照,觉得还挺好看的,又选了件黑色的T恤衫,牛仔短裤,穿了双运动款凉鞋,瞧见外面大太阳的,便又找了个黑色的鸭舌帽带上,背上装着手机、钱包的斜挎包,开车出门。
还没到4点钟,太阳西斜,地面反射着热气,感觉比正午时候还要闷热些,林仙鹤找了位置,停好车,往希尔顿酒店走过去时,远远就看见门口站着的陈启东。
站姿笔挺、长身玉立,英俊帅气,来往路过的人都不自觉地往他身上多看两眼。
林仙鹤的心也蓦地跳动一下,而后归于平静,快跑几步朝他奔过来。
“陈先生。”她笑着喊了一声,说:“是出来接我的吗?”
从她一下车,陈启东的目光就捕捉到了,从酒店门口的阴凉之处迎接出来,快速的打量她一番后,视线停留在她的脸庞上,笑着说:“是。”
林仙鹤跟着他一起往酒店里面走,被他真诚的笑容感染,嘴角不自觉噙着笑容,说:“等很久了吗?”
陈启东:“就一会,就等到了。”
路过大堂,林仙鹤目光瞥见旁边的等候区,回想起那时候的陈启东,不由又是一笑。
陈启东好似看懂了她在想什么,也笑着说:“那时候没想到我们还会再次见面,并且成为了朋友。”
林仙鹤:“是啊,真是没想到。”
陈启东:“现在想来,也多亏了司佳琪,要不是她,我上次悄悄来,悄悄的走,不会有跟你结识的机会。”
林仙鹤认真地想了想,说:“如果没有她,在凤凰山那次,我们也会见面的。”
陈启东很认同,说:“说明我们很有缘分。”
两人说笑着来到二楼的咖啡厅。
漂亮的服务员拿着酒水单过来,陈启东点了杯拿铁,林仙鹤这个时间喝咖啡晚上肯定睡不着觉,便点了杯鲜榨橙汁。
陈启东:“最近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林仙鹤:“来燕市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相视一笑,陈启东率先回答问题:“办理在内地的各种证件、看了看公司、店铺的装修进度,开始招聘员工。”
林仙鹤有些吃惊:“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陈启东是给自己打电话的头一天来的燕市,也就是不到十天的时间,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也做不成这样吧。
咖啡和果汁送上来,陈启东道了谢,回答道:“我的助理,就是上次跟我一次来燕市的陈盛铭提前几个月就过来这里,前期工作做得差不多了。”
陈启东语调柔和,声音悦耳,让人听着打心眼里头就觉着舒服,她认识的男人们,除了刘燕生说话讲究点之外,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跟吵架似的,好话也难让人听出好来。
陈启东说话好听,不由得让林仙鹤想和他多聊一聊。
不知道为什么,林仙鹤在港城也和陈启东聊了许久,却没有这种感觉,换在了燕市却忽然有了这种认知,不知道是因为陈启东普通话说得更好了,人也更放松了,还是因为在燕市,自己的地盘,有多余的心思感受。
也可能是,以上原因皆有。
原来,他上次跟自己吐露要来大陆发展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你准备做什么行业呢?”
陈启东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而后轻轻放下,只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说:“我将‘金福缘’品牌带了过来,正在注册金福缘(中国)有限公司,准备在王府井开第一家‘金福缘’专卖店。”
他在港城多停留的两个月,就是在跟陈启文、陈启智兄弟两个讲条件,这兄弟俩为了将他赶出茂嘉集团管理中心,放逐到大陆,一直在妥协、让步,达成了预期,陈启东立刻来了燕市。
把“金福缘”在大陆地区的品牌使用、管理权让渡给他,就是其中的一个条件。
“哇哦”,林仙鹤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金福缘”几乎是每个去港城旅游的大陆人必去逛的店,在港城有多家分店,很多大陆人都知道这个品牌,只可惜大陆没有店面,想要的话,还得找人代卖。
比如林仙鹤在港城的导游曲妍,就帮同事、亲戚、朋友带了四五条三生缘系列首饰,她给康清阿姨选的礼物也是金福缘的项链,康清阿姨很喜欢,上次去参加时代集团开盘仪式时,带的就是这条。
款式新颖,制作的工艺独特,比国内金店那些传统工艺打造出来的精致、漂亮许多。
“那你肯定是稳赚不赔,日进斗金啊!”
陈启东没有谦虚,说:“我上次过来,深入地考察过燕市市场,现状是,人们收入增加,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在满足温饱之后,对于购物的需求越来越高,但国内高端饰品行业还处于刚刚起步阶段,还多更广阔的市场尚未发掘,大有可为。”
林仙鹤点头,非常认同他的观点,人吃得饱,穿得暖了,腰包鼓了,可不就得想着花钱了。当年林家富包火车皮赚了第一笔钱后,给李广妮买了对银耳环、银镯子,之后赚了更多的钱,又买了金耳环、金镯子、金项链。
这些是装饰品,也是体面。
陈启东:“预计九月初开业,到时候请你来捧场。”
林仙鹤:“一定去。”
两人又喝着饮料,聊了一会儿。陈启东才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现在哪里上班?不做安保了吗?”
林仙鹤犹豫了下,将自己准备开家影视公司,所以去做卧底学习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启东认真地听,之后敬佩地说:“这是了解陌生行业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放下身段去做的,你很了不起。”
听到这么不吝的夸奖,林仙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喝果汁,说:“我不懂,又想做,就想到这个办法,你觉得,我的影视公司,可以做成功吗?”
林仙鹤一向是个自信心极为充足的人,但做公司,尤其是做影视行业的公司,就像是凭空盖高楼,她没有砖瓦、泥土、钢筋,也不懂盖房技术,实在心虚得很,好不容易买了些砖瓦,可以学习到盖房技术,却又发现这些技术难学得很。
她的自信心很受挫,深觉得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用于有志者事竟成。
要不是有对梁迎春的承诺顶着,她早就放弃了,当当安保,想方设法从林家富那里扣扣钱,不好吗?何苦自己难为自己。
这些情绪,自然不好能跟刘燕生或者张臣吐露,但陈启东是外人,又是生意人,跟他说这些就是闲聊天而已。
“当然,你身上有股韧劲儿,做事又不死板,肯定能够成功的。”陈启东认真地说。
林仙鹤立刻笑了,说:“承你吉言。”
陈启东:“希望你的影视公司早日开起来,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你们公司的作品!”
“谢谢!”林仙鹤笑容更大,端起果汁杯,“我敬你,要是真有那一天,我肯定听你吃顿大餐!”
陈启东也端起咖啡杯来,和林仙鹤的果汁杯相碰,这么幼稚的举动,却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快乐。
两人在咖啡馆里聊到5点,陈启东提议去酒店4层的粤式餐厅吃晚餐,林仙鹤是请客的一方,自然是客人说去那里就去那里。
陈启东选了个靠窗的四人位置坐下,林仙鹤作为东道主,请客人陈启东点的菜,陈启东一点没客气,点了许多,足够四五个普通饭量的人吃。四人餐桌上,满满摆了一桌子。服务大概以为还有人没来,一直留着外面的两套餐具没撤。
“这里的菜改良过了,你尝尝和在港城吃过的有没有区别。”陈启东示意林仙鹤先动筷子。
林仙鹤也没客气,夹了一块烧鹅,品尝之后说:“有些区别,不过也挺好吃的。”
陈启东:“我反而觉得这里做的更好吃,没那么甜。”
林仙鹤笑:“看来你很习惯燕市的生活嘛。”
陈启东点头:“自然。这是我选择的,向往的定居之地,宽敞、干燥,有山有水,有历史,有文化,有传承,传统与现代和谐、交融,我第一次过来时,就起了来这里生活的想法。”
这话说的,跟念诗似的,林仙鹤都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国外长大的。
“现在好多人都老是想往国外跑,像你这样,从国外回来国内的人真不多。”
陈启东:“每个人的思想、经历、所求不一样,选择自然也不一样。”
大到港城商界,既有甘家这样从抗战时期就一直支持国内,数十年来,耗尽财力帮助新中国建设的,也有陈家这样打心眼里没将自己当成中国人,一直抗拒港城回归,97前夕,险些全家逃亡英国的家族。
便是这样的陈家,也有自己这样向往大陆,认同中国人身份,认为大陆未来必定腾飞的“叛徒”。
这人,随口说句话都是大道理,但是细琢磨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到底是读过很多书,见过很多世面的人,林仙鹤觉得跟他聊天很长见识。
桌上的饭菜吃得很干净,林仙鹤正准备去结账,陈启东却告知已经结过了。
林仙鹤有些急:“你什么时候结的,不是说好了我尽地主之谊帮你接风嘛。”
陈启东笑:“刚刚你请我喝咖啡,就算是接风了。”
林仙鹤:“这哪儿行,多少钱,我给你。”
陈启东抬手虚按住她要掏钱包的动作,说:“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留在燕市,你害怕没有机会请我吃饭吗?”
林仙鹤只好放弃掏钱包,说:“说好了,下回一定得我请,你可别跟我张臣师兄似的,每次都抢着付钱。”
陈启东想起张臣那个黑铁塔般,特像个坏人的模样,觉得特别维和。说:“听你讲的,你师兄师姐们都很有趣,哪天有机会我们一起吃饭,认识认识。”
林仙鹤:“好啊。改天我带你去我们武馆玩,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过来学学武术。我看你这身板,也是练武的好材料。”
陈启东看看自己,问:“现在才练,是不是晚了些?”
林仙鹤:“确实有点晚,不过练练体魄,学些实用的招数还是可以的。”
陈启东:“好,改天我去学一学。”
林仙鹤站起来,准备离开,陈启东送她出门。
“明天你休息吗?”走到电梯口,陈启东按了向下的电梯,问着。
林仙鹤:“休息,不过我明天要去绥安区看我师姐。”说到这里,林仙鹤突然笑了,说:“我师姐叫梁迎春,在影视学校进修表演,她是我公司的第一个女演员,也许将来就是你看的电视剧女主角哦。”
从陈启东的视角看来,林仙鹤歪着头,脸上露出俏皮的微笑,这是他从来不曾看过的样子,一时间眼睛有些拔不开。
在林仙鹤的角度来看,此时陈启东的表情是呆愣的,一副觉得她大话说得太早,不知道怎么接下茬的样子。
不过,陈启东很快就笑了起来,说:“好,我拭目以待。”
电梯来了,陈启东按住电梯按钮,待林仙鹤上去,他才紧接着上来,按了1层的按钮后,站到林仙鹤旁边。
林仙鹤瞥见他耳朵有些发红,也感到电梯间有些闷,电梯里没有空调,只有排风呜呜的响,还残留着上一位客人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呛人。
下了电梯,林仙鹤转头,“好了,就送到这里吧,改天请你吃饭。”
陈启东答应着,却没有就此停步,一直跟着林仙鹤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让适应了空调环境的林仙鹤后背不自觉地颤了颤。
陈启东忙问:“不舒服吗?”
林仙鹤说了声没事,再一次跟陈启东说了留步。
陈启东只好停住脚步,说:“下周末有没有时间,我准备在这边买房子,可不可以陪着我一起去看看?”
对哦,既然决定了要在燕市定居,总是住在酒店不是个事儿,既花钱,又不方便。
“下周末才看房,会不会太晚了,又得在酒店多住一段时间。”
陈启东摊摊手,说:“没关系,你对这边了解,我自己一个人去看房,什么也不懂。”
林仙鹤理解的意思是谁让你周末才有时间,我在燕市就你一个朋友,肯定要找你陪着啊。
林仙鹤想了想,说:“你是打算买新房还是旧房?我认识楼盘中介,新房、二手房的都有,你把要求告诉我,我让他们帮你筛选着,咱们到时候可以有目的地看房。”
陈启东很喜欢“咱们”这两个字。他说:“我一个单身汉,有个栖息之地就可以,没有太多要求,等以后结婚安家,再买更好的就可以。”
他还想得挺长远。林仙鹤点点头,说:“那就选在你公司附近就好了,不用太大,一居室或者两居室都可以。”
陈启东:“好”
林仙鹤这才发现陈启东不知不觉间跟着自己走了出来,此时两人已经走到车边。
林仙鹤:“那我走了,等中介找到合适的房子我给你打电话。”
车子排烟筒拉出一条白色的线,陈启东一直盯着车子远去的方向,直到那条线消散,才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房间,他拨通甘汉邦的电话,“明天要不要一起爬长城去?”
甘汉邦:“还爬,上次没爬够?”
陈启东:“当然,上次没有爬到最高处,就下去了。”
甘汉邦想起了上次在长城上发生了什么事儿,笑了下,问:“你明天没有事情了吗?”
陈启东:“原计划的事情改期了。”
甘汉邦哈哈笑了两声:“别是追女仔被人放了鸽子。”
甘汉邦在开玩笑,陈启东却有些心虚。
甘汉邦接着说:“既然决定以后在大陆生活,总不能娶个港城太太,等你的公司、店面开业,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陈启东:“好。”
甘汉邦:“答应得怎么痛快?是不是有目标了。”
陈启东:“暂时还没有,我先去洗澡,明天见。”
陈启东急匆匆挂了电话,脑子里头又浮现出林仙鹤歪头笑的样子,心脏“砰砰”地跳着,她的每种样子,他都觉得漂亮。
偶遇
在分开这两个月, 陈启东在港城每天都很忙,忙着让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忙着敷衍陈和光和麦慧芳, 不让他们察觉自己打算一去不复返……
身体的疲惫不算什么,主要是心里上的,但是一想到以后就可以脱离逼仄的港城, 脱离这个没有一丝人情味, 令人倍感压迫的家庭, 身上便又充满了力气。
他经常会想起林仙鹤,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回想着她的点滴入眠。只可惜两人相处的时间太短,共同的回忆也太少, 以至于被陈启东反复砸摸着, 甚至连第一次见面时, 林仙鹤的衣着、动作、表情都如情景重新一般。
明明那时候,林仙鹤对他来说, 只是个保镖而已,这种情感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大概是她扭住司佳琪胳膊的时候,亦或是那几天日常中的积累, 反正随着司佳琪回港, 跟林仙鹤的雇佣关系结束后,陈启东的记忆中就多了一个难忘的人。
不过尽管难忘, 如果没有在港城的相遇,在凤凰山的奇遇,陈启东也不会喜欢上林仙鹤。
是的, 他喜欢林仙鹤,再次相遇时, 他诧异又惊喜,下意识地追过来,想要和她多聊一聊,可是林仙鹤脸上只有意外,没有他乡遇旧识的惊喜,也没有继续和他攀谈的意思,只是说声了“好巧”便离开了。
他心尖燃起的火苗别熄灭,体会到了怅然若失之感,心里头发闷,沮丧极了。
没想到,他们很快就又见面了,共同经历了绑匪事件,陈启东心中的火苗“腾”地烧成了一把大火,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林仙鹤,很喜欢。
但他知道,林仙鹤没有对他产生一样的情感,最多,只是有点基于朋友的好感罢了。跟林仙鹤分开的日子了,他怕引起反感,怕对方接了电话后,不知道跟自己聊什么尴尬地敷衍,更怕对方把自己的电话当成负担……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他没再给林仙鹤打电话,当然,林仙鹤也没给他打。
如今见到林仙鹤,见她对自己的态度一如在港城,自己请他吃饭的时候,甚至更亲近了些,他才算是踏实了。
想着自己如今和林仙鹤在同一所城市,知道她的地址,知道她在哪里上班,想见随时可以见到,心里头便涌动着喜悦。
不多会儿,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陈启东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看到发信人失望不已,悻悻点开。
短信是甘汉邦发过来的,说他明天有些事儿,需要晚一个小时出门。
陈启东回复信息后,将手机扔到一边。
他和甘汉邦从小就认识,甘家在港城、在内地的影响力巨大,亦是港城首富,陈家虽然和甘家理念不同,但并不影响彼此之间的交往。港城一些大型的聚会、彼此家庭的重大事件,对方都会参加。
麦慧芳是陈和光合法的二房,在69年港城宣布改宪,确立一夫一妻制,纳妾不再合法之前就嫁给了陈和光,陈启东是妾生子,但也是正经的陈家子孙,自然也有出席这些场合的资格。
甘汉邦比他大几岁,那个时候,他们虽然认识,但因为年龄的关系,并没有成为好朋友,但陈启东很敬佩甘家,喜欢缠着甘汉邦玩,听他讲自己跟爷爷去大陆时的情景。
他第一次来大陆时,甘汉邦已经到了大陆,在华清大学读研究生,陈启东便联系了他。甘汉邦带着他去吃好吃的,去平安门,去纪念堂,去故宫,去长城,给他讲历史典故,讲古韵文化……
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成了好朋友,经常书信往来,后来,手机普及了,两人的沟通更为方便。
不过,陈启东从没将他和甘汉邦的关系透露出来,否则依着他对麦慧芳和陈和光的了解,恐怕都会鼓励他去巴结、谄媚,借用两人的关系为陈家谋取好处。
他上次来燕市,明面上是被陈启文兄弟两个挤兑的,实际上却是他处心积虑的结果,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离开港城,来内地发展了。甘汉邦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早就准备好了接待他的事宜,却谁知道司佳琪横插一杠子,非要跟着一起过来,将两人之前的计划全都打破。
在自己的计划实施成功之前,陈启东不能露出一点马脚,否则的话,自己就没有办法利用那兄弟两个想踢走自己的迫切,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便是陈和光和麦慧芳也会成为强大的阻力。于是他不得不跟着司佳琪一起,忍受着她的聒噪、无礼、刁蛮,把曾经看过的风景当成第一次见。
短信提示音再一次响起,陈启东第一时间拿起来点开,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来。
这次的短信是林仙鹤发来的,告诉自己她已经安全到家了,还说了句“晚安。”
陈启东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换了个更加端正的坐姿,给林仙鹤回了句: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最好梦里有我,陈启东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
第二天早起,林仙鹤就开着车出发,先去吉祥路的中介公司找了小王姑娘,让她给挑选合适的房子,又在附近的尚和超市买了些吃的,用的,然后直奔着遂安县城而去。
今天是7月16号了,林一鸣考完试就会过来,到时候自己平时上班,周末得带着林一鸣玩儿,恐怕抽不出时间来看迎春师姐了,所以林仙鹤先来看她,多给她带些吃的、用的。
她那个人节省得很,自己要是不给她带,自己是舍不得买。
林仙鹤到的时候,梁迎春已经在校门口等她了。
林仙鹤上下打量了师姐一番,见她面色白净、神态自如,放了一半的心,笑着说:“你怎么没上课?专门请假来接我的吗?”
他们这个学校只是周六放假半天,让学生们出去购物、放风,其他时间课程都挺满的。
梁迎春:“有个毕业了的学姐,就是那位叫王雪珂的,来我们学校了,听说她新接了个电视剧,演女三号,女一号和女二号都是特别有名的腕儿。老师专门安排让她给我们做个演讲,我偷偷从后门溜出来了。”
林仙鹤说:“放心,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别人羡慕对象的。”
“嗯!”梁迎春笑着帮林仙鹤从后备箱拿东西。
牛奶、方便面、火腿肠、面包、蛋黄派、卫生纸、卫生巾、洗衣粉、洗发水……
“我的老天,仙鹤,你去打劫小卖部了吗,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梁迎春惊讶地看着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凭着这些东西,小家庭过日子都够了!
林仙鹤嘻嘻笑,说:“你这里买东西不方便,物价也比市里贵,我有车顺便买了拉过来,你囤着慢慢用,反正得在这里待上一年呢。”
受了小师妹太多恩惠,这会儿再说什么,反而矫情,梁迎春叹口气,“好吧,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林仙鹤敷衍地嗯了一声,将散乱出来的物品重新装回到的大袋子里,梁迎春赶紧帮忙,林仙鹤拎着重的,梁迎春拎着轻的,两人一块将东西送回了宿舍。
宿舍里的同学都在听演讲,屋里头没人,林仙鹤坐在床铺上,喝着师姐给倒的凉开水,看着她整理带过来的东西。
吃的放在柜子里,放不下的就摆放在自己的书桌上,其余的生活用品装在编织袋里,放在床底下。
弄好了后,梁迎春看看时间,说:“要不要跟我一块去看看大明星?”
闲着也是没事儿,林仙鹤便跟着梁迎春一块去了,不巧的是,还没走到教室,演讲就散场了,同学们陆续往出走。
有人和梁迎春打招呼,跟她说:“你要是想要王雪珂的签名赶紧去,她一会儿就要走了。”
梁迎春便拉着林仙鹤逆着人潮往里走,很快,就挤进教室里面。
有三四个女生围着王雪珂,在问拍戏的事情,王雪珂很耐心,帮着解答问题之后,那几人离开,王雪珂的目光便看了过来。
“王老师。”梁迎春有些害羞地喊了一声,说:“能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啊”,王雪珂很温和,像个大姐姐似的,不算是特别漂亮的脸庞因为这个笑容而显得很是动人。
梁迎春受宠若惊,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带纸笔,尴尬地看向王雪珂,囧得小脸发红。
王雪珂不在意地笑笑,拿起自己手中的纸笔,在笔记本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撕下来递给梁迎春,说:“我的新电视剧马上就要开拍了,剧名叫《宋宫遗恨》,我在里面演名妓李师师,以后请多多支持哦。”
梁迎春连忙双手接过:“一定的,一定支持!”
王雪珂目光落在林仙鹤脸上,惊艳之色一闪而过,笑着问:“这位是?”
梁迎春忙给介绍:“这是我妹,叫林仙鹤。”
林仙鹤?好熟悉的名字,这么特殊的名字重名的几率应该很小,再细看容貌,确实和林家富有几分相像,难道真的这么巧?
王雪珂心里头嘀咕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对林仙鹤的态度又和煦几分,笑着问:“你也是这里的学生吗?”
梁迎春帮她回答:“不是,她是来看我的。”
王雪珂点点头,说:“你们姐妹两个长得都好看,将来肯定能出头的。”
原本,林仙鹤对她谈不上感官如何,毕竟每天擦肩而过那么多人,哪儿那么多精力对每个人都产生一番感想?可听了她的这句话,却让林仙鹤感觉到了别扭,好似当演员就是靠脸蛋好不好看似的。
梁迎春:“谢谢王老师,承您吉言。”
王雪珂又转向林仙鹤,本想和她再套套近乎,可是见她没有这个意思,只能作罢,告辞离开。
“她可真有气质,项链也好看!”梁迎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回头,感慨着说。
“她没有你好看!”林仙鹤由衷地说:“更多的女演员是因为演得好才出名的,可不是因为长得好看,师姐,你好好学习演技,咱们靠本事,不靠外表!”
梁迎春点点头,说:“我知道的。”
林仙鹤知道师姐有自己的坚持,要是想靠外表,豁的出去,也不至于在港城被那样对待了。
听师姐提起项链,林仙鹤回忆了王雪珂脖子上的项链样式,说:“过一阵子金福缘要在燕市开业了,到时候我买一条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咱自己也有,不用羡慕别人!”
梁迎春自然也听过金福缘这个品牌,连连摆手,“我可不要,那么贵重的东西!”她怕林仙鹤坚持给自己买,忙接着说:“不然这样,等我们的影视公司开起来,有了第一单生意,你再买给我好了。”
林仙鹤答应着:“好,就这么说定了,走吧,我带你去水库边上吃红蹲鱼。”
他们没有主意到,快走出楼道的王雪珂停住了脚步,看似在和跟她打招呼的同学们说话,却转回头看向教室方向。
看见林仙鹤和梁迎春说笑着走来,又深深看了林仙鹤一眼,才转身离开。
提前雇好的司机给她打了电话,说是车已经到门口了,让她赶紧出来。她答应一声,走出学校门口,路过那辆崭新的捷达车,多看了几秒钟,而后朝着马路对面的桑塔纳走去。
坐上后座,跟司机说:“先别走,稍微等一会儿。”
司机是包了全天的,他出车,雇主额外支付加油费,这一天赚的钱够他干上三五天的了,所以雇主说啥就是啥。
“对面那辆车,大概多少钱?”王雪珂问。
司机转头看了看,回答说:“捷达的,便宜,也就二十多万。”
王雪珂没说话,一直盯着校门口的方向,不多一会儿,果然看见林仙鹤跟另外一个女孩子手挽手出来,坐上了那辆捷达车。
“走吧。”王雪珂说。
她心里头很不平衡。她跟了林家富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林家富对她看似百依百顺的,可只肯给她花些小钱,就拿身上这一身来说,加上项链、包包,总共下来也不超过一万块,可给她女儿一出手就是二十万。
是的,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林仙鹤就是林家富的女儿。林家富很少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人,她知道这代表什么,代表着林家富只是跟她玩玩而已,没想跟她当真,恰好,她也是如此,就是想从他身上捞好处。
她知道自己的条件一般般,也不是没想过攀附更有钱的,可一是没有渠道,二是人家看不上自己这种没有名气,外貌也不是特别出色的。她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陷入一种怪圈中,要是想攀上更有钱,有能力捧自己的,就得出名,成为一走到大街上就有人叫出名字的演员,可是她要想出名,就得有人捧。
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很久之后,她决定面对现实,先攀附上一个一般有钱的,再谋求发展,林家富就是她的最佳选择。
自从跟了林家富,吃穿住用行的档次提升了一大截,让她在同档次女演员面前倍儿有面子,缺点就是从他身上捞不到大钱。
她怕将现有的金主丢了,在没有找到更有钱、更大方的金主之前,她是不可能得罪林家富的,只能把自己包装成真心爱慕林家富,不图他钱财的人,可是今天看到林家富的女儿都开着二十万的车,她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她思考了一番,好好酝酿了一会儿,给林家富拨去电话。
电话一通,娇娇嗲嗲的声音立刻传出来,“亲爱的,想我了没?”
毫无存在感的司机一震,头皮发麻,从后视镜往后看了眼,有些怀疑这样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却被后座的女孩子隔着后视镜瞪了一眼,他连忙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王雪珂警告了偷听讲话的司机,继续跟林家富打情骂俏几句后,进入主题。
“亲爱的,你猜我今天在影视学校看见了谁?”王雪珂卖关子引出话题。
“我见到林仙鹤了,她的一个姐姐在这里上学,她长得真漂亮,我一见就知道她就是你女儿,长相随了你,所以那么好看。”
“……没有啦,我怎么会跟她说我们两个的关系呢,我比她大不了几岁,她要叫我阿姨,我多尴尬呀!”
王雪珂一边跟林家富撒娇讲话,心里头却很不为然,这家伙还担心自己会跟林仙鹤表明身份,怎么可能?她该怎么跟林仙鹤介绍,说是姘头,单纯的男女关系?他们两个甚至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他担心自己的花花事儿被女儿知道,就不想想自己也是有父有母的,自己的父亲就不担心自己吗?
她想着想着,心里愈加不平衡,酸酸涩涩的,忽然之间特别嫉妒林仙鹤。
“我想,如果我们两个有个孩子,肯定长得也好看。”王雪珂声调恢复了正常,忽然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王雪珂也从瞬间低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她“咯咯”笑了起来,说:“我是太喜欢你了嘛,脑子里头忽然冒出这个想法。你放心啦,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我事业刚起步,还在上升期,才不会被婚姻、家庭扯后腿!”
林家富的声音传来,说:“我这辈子就只有仙鹤这一个孩子,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
这句话,在王雪珂看来,就是不想生出别的孩子来跟林仙鹤争父爱,争家产,可事实却是,林家富是想到了张晓娟。
张晓娟当初说怀了他的孩子时,他欣喜非常,虽然不愿意承认,当时得知张晓娟的孩子果然不是自己的,他是非常失望和沮丧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被张晓娟给耍了。
终日打雁,一朝被雁啄了眼睛,真是可笑极了。
从那时候起,林家富就告诫自己,不要再被女人欺骗蛊惑,产生结婚的想法,就跟王雪珂这样,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就好。
林家富享受着王雪珂真真假假的感情,他很喜欢王雪珂,不想破坏两人目前来讲极为和谐的关系,所以,这句话是陈述事实,也是警告。
王雪珂心头被刺了一下,但还是笑着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跟你女儿争宠的啦,我就是特别羡慕她,有你这么好的一个爸爸。”
好爸爸吗?林家富听着心虚,王雪珂敢夸,他却不敢接,他好似除了给些钱之外,什么都没做过,那孩子是自己长大的,他什么都没管过,没操心,就长成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
王雪珂调整心情,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开始说自己的诉求:“我好羡慕仙鹤自己有车,可以过来看她姐妹,带着她姐妹出去玩,亲爱的,我也想要一辆,不用太贵的,我不和仙鹤比,你给我买一辆十多万的就行,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前面的司机心里头直呼“好家伙”,他虽然没好意思再偷看,但耳朵却一直竖着呢,算是理清楚了后座这位漂亮姑娘和电话那头人的关系,这就是俗称的“傍大款”,这会儿是跟大款要车呢!
正好赶上红灯,他停了车,微微侧头,想听听她有没有要到车。
王雪珂也在紧张地等待着林家富的回复。
王雪珂一开始跟林家富的时候,说的是不图他的钱,只图他的人,不跟他要东西什么的,但一个水灵灵的姑娘跟了自己,林家富也不能亏待了人家,就给买些衣服、鞋子、包包、首饰之类的,慢慢的,王雪珂也会主动要东西,但都不是价格太高的,林家富也愿意宠着她,却没想到,这次一开口就是一辆车。
一辆车国产的,便宜些的也就十几万,对林家富来说,真的不算多,王雪珂再撒撒娇,没准他就买了,可现在,他不想一下子拿出这些钱来。
“你也知道,我刚包了一座钒铁矿,资金投入巨大,和银行借了不少贷款,现在手头太紧……”
“哼,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给我花钱,像你们些做企业的,不都是用着银行的贷款来做生意,哪个是真金白银用自己积蓄的,你就是找借口哄骗我,哄着人家上 床的时候说甜言蜜语,恨不得天上的月亮都给我摘下来,等下了床你就不认账了!”
王雪珂说完话,也没等林家富给什么反映,就挂断了电话。
她这气生的,假装的成分居多。她哄了林家富那么久,才哄来了那么点东西,加起来都不到十万块,一下子就要让对方拿出十多万来,肯定没那么容易,她就是让对方看看自己生气了,这是一种拿捏林家富的手段。
可是她的心情却越来越差,明明是假装生气,却变成了真生气,她使劲儿将手机摔在椅背上,忽然就悲从中来,捧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这番动作,搞得司机目瞪口呆。先是撒娇,而后生气,旁若无人地说着“上 床”这类的私密话,再然后就砸东西、痛哭。
要不是司机从后视镜里头看得清楚,真不相信这些都是一个女孩子在几分钟之内做出来的。
联想到这姑娘目的地是影视学校,瞬间悟出了这个女人的职业,演员啊,果然是想要什么情绪就有什么情绪,喜怒哀乐切换自如!
王雪珂哭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她喜欢上了林家富,对他动了真情。
她心里头滋味难明,悟出来的事实让她难受,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感情是最无用的,有了感情就有了羁绊,容易心软,不舍,反而不如单纯的男女关系更让人放得开。
她擦干眼泪,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叹口气,将手机捡起来,按了按键检查下,正想打过去道歉,林家富却将电话打过来了。
在电话里头,软了声调地哄她,承诺以后,经济有所好转,就给她买车,哄她说下次来燕市的时候给她买首饰……
王雪珂就坡下驴,跟林家富道歉,说自己不该跟他发脾气云云。
两人和好如初,隔空给了林家富两个甜蜜的吻,王雪珂挂上电话,随即脸上的笑容垮掉,又陷入到惆怅之中。
就在刚刚,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感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比自己大了二十来岁的林家富,也许是给自己买东西时的慷慨,也许是有了生活阅历的老男人特有的温柔……
她又想到了林仙鹤,好嫉妒她,如果自己也有林家富这样会赚钱,舍得给女儿花钱的爸爸,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一个年龄跟自己父亲差不多的男人在一起,还喜欢上了他。
林仙鹤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刚刚见过的女人嫉妒着,对于她来说,王雪珂也只是个擦肩而过的人,完全没放在心上。
跟梁迎春一块吃了顿新鲜的侉炖虹鳟鱼,将她放到影视学校门口就往回返。
快到市区的时候接到了温晋的电话,说是康清阿姨住院了,希望她能过来看看。
林仙鹤有些着急,忙问:“前两天见她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住院了?严重吗?”
温晋支支吾吾,说:“忽然间昏倒了,医生说问题不大,已经清醒过来了。”
林仙鹤这才放下心来,问了医院和病房,找个地方停下车,查了下行车路线,便开着车往过赶。
到了病房楼层,远远就看见温晋和关悦在病房门口徘徊着。
温晋看见林仙鹤,脸上一喜,连忙迎上来,关悦随之跟上。
林仙鹤奇怪温晋怎么会在楼道里,但没问,跟他点下头算是打招呼,便要往病房里去,却被温晋叫住。
“林仙鹤,我妈是跟我们发生了些口角,一时气血上涌才晕倒的,麻烦你帮我劝劝她。”
林仙鹤看看忐忑不安的温晋,又看看一脸泫然欲泣,满是愧疚的关悦,“嗯”了一声。
林仙鹤敲门进来时,康清阿姨正靠坐在床头,拿了一本《红楼梦》在看,没有化妆,没有戴首饰,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好。
这是间单人病房,屋里头设施齐全、非常干净,林仙鹤走近了些,将带来的果篮放在沙发旁的小茶几上。
“你怎么来了?”康清阿姨看见林仙鹤有些惊喜,随即就板起脸来,说:“温晋给你打的电话吧,你就不该来,他惹的祸让别人来帮着善后!”
林仙鹤笑了笑,没接她的话茬,问:“怎么就您自己,保姆阿姨呢?”
康清阿姨:“我嫌他们在这儿碍事,都让他们回去,我没事,就是忽然间脑袋一晕,就人事不知了,医生检查了一遍,血压、血脂,脑CT全做了,没查出问题了,说我可能就是中暑了。”
林仙鹤笑了起来,康清也跟她一起笑,说:“幸亏温晋怕挨骂,没通知亲戚们,不然我得被笑话死。”
林仙鹤:“那有什么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才是最好的结果。”
康清阿姨:“还是你会说话,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舒坦。”
还是头一回有人夸她会说话,林仙鹤心里头很高兴,她想了想,说:“我过来时,看见温晋在门口不敢进来,说是惹您生气了,让我劝劝您消消气。”
康清阿姨叹口气,她真的不想在林仙鹤面前说儿子的坏话,可是这次温晋让她太失望了。
“不用管他,他爱站着就站着吧,是非、好话不分,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明知道她不喜欢关悦,却再一次在没跟她打招呼的情况下,把关悦带回家来,还跟她商量订婚的事情。
康清猝不及防之下,甩脸子回了卧室,温晋追了上来,说了那句让她锥心的话:当初你结婚的时候,我不同意你非要结,如今轮到我想要结婚了,你也阻拦,是不是因为我当初的不同意,你在报复我?
康清听到这句话,顿觉头晕目眩,然后就晕倒了,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了。
她没有想到,经过了这些年,温晋对当初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没再提及,只不过是压抑在心里罢了,他一直在怨怪自己,康清自认为当年确实对不住儿子,一意孤行了,可却不应该故意提起这件事情,说这样的话来诛她的心。
她真是失望透顶,以往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却在婚姻大事上让她伤透了心。
林仙鹤看出了康清阿姨脸上的失望,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别人的劝说都没有用,永远都是隔靴搔痒,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行。
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看见自己带来的水果篮,便说:“我给您洗点水果吧。”
果篮是在医院对面的水果店里买的,水果是店家配好的,里面有苹果、芒果、葡萄、香蕉,五颜六色的,搭配得很好看。
“您想吃哪种?”
康清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说:“吃香蕉吧。”
林仙鹤拿出一板香蕉来,递给康清阿姨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吃。
“真甜,很好吃!”林仙鹤咬了一口,眼睛都亮了,示意康清阿姨赶紧尝尝。
康清阿姨很给面子地剥开香蕉,附和着:“好吃,你真会买东西。”
林仙鹤一根香蕉很快吃完,康清阿姨那根吃到一半吃不下去了,将皮合上,放到桌子上,说:“阿姨等会再吃。”
林仙鹤点点头,说:“阿姨,人家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得太多反而成了仇人。”
是啊,她现在和儿子已经剑拔弩张了。这个道理康清何尝不知?
可是这话从林仙鹤嘴巴里头说出来,就觉真诚无比,大概是因为他这个人从不乱恭维,清澈的眼神里透出着纯然的担忧和关心。
再加上温晋的话着实伤了康清的心,她感觉到了无比疲累,不想再固执了,深深吐口起,说:“听你的,我以后不再管他了,以后他要订婚也好,结婚也罢,我都不过问了。”
林仙鹤跟康清阿姨告辞出来时,温晋和关悦还等在不远处,温晋站着,不停地踱步,关悦坐在墙边的长椅上,柔声地一直说着安慰的话。
林仙鹤走向温晋,淡淡说:“阿姨让你进去。”
温晋舒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好,谢谢你。”
林仙鹤摇摇头,道了声“再见”后,听见后面关悦的声音响起:“我和你一起进去,跟阿姨好好道歉。”
林仙鹤略放慢脚步,听见温晋说:“你先回去,我给你打电话。”这才重新挪动脚步,大步往出走。
不多一会儿,后面有人小跑着追她,“仙鹤,等等我。”
林仙鹤又停住,看向来人。
关悦挂着一副笑容,追上来后,小臂往过一伸,就想挎住林仙鹤的胳膊,林仙鹤身体轻盈一躲,避开了她。
她也不恼,笑呵呵地,说:“我也要走,咱们俩一起。”
林仙鹤点点头,她跟这人不熟,没有好感,更不打算交往。
关悦却好似看不出她的意思,自顾自地热情着,说:“多谢你赶来看望阿姨,把我和阿晋都给吓死了,幸好她没事,不然我要自责死了。唉,以后我和阿晋一定要好好孝顺阿姨,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当初阿晋追求我的时候,要是知道阿姨这样反对,我就不答应他了,可是现在不行了,我跟阿晋谁离开谁都活不了!”
林仙鹤不知道这人专门跑来和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想浪费脑细胞去思考,就随意地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林仙鹤的步伐,不是谁都能跟得上的,不多一会儿,关悦就跟得吃力,从疾走变成了小跑,逐渐有些气喘起来,她像是好朋友那样似嗔似怪地撒娇:
“你慢点嘛,我追不上你了。”
林仙鹤一僵,好像有些明白温晋为什么喜欢关悦了,这声音似娇似嗔,听着让人身上麻麻酥酥,有触电之感,可惜,她不是温晋,不会怜香惜玉,更不吃这一套,正想说自己还有事,关悦又开口了:
“仙鹤,我请你吃晚饭吧,咱们好好聊一聊。我是阿晋最亲的人,将来要结婚,成为他妻子的,你算是阿晋的妹妹,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咱们肯定得常常见面,咱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又有这层关系,我很喜欢你,咱们做朋友最好不过了。”
这人,死缠烂打的功夫真是了得,林仙鹤很是不耐烦,谁和温晋是一家人,说又要和她做朋友?
恰在此时,林仙鹤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拿出手机,朝着关悦指了指,而后假借着接听着手机,找到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聪不聪明
再说温晋这边, 有些忐忑地敲门进来,看见了康清平静的脸庞。
自从冲动地说了那句话,导致母亲晕倒后, 温晋一直后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一瞬间好似失去了理智似的。他在商场浸淫多年, 早就不是口不择言的青瓜蛋子了, 可那时候的表现, 跟十多岁,处于叛逆期的孩子差不多。
“坐吧。”
康清声音很平静,却让温晋愈加紧张不安,应了一声坐到林仙鹤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有点不敢看自己的母亲, 头低下, 想着,该说点什么来做开场, 是先道歉,还是夸一夸林仙鹤带来的水果比较新鲜?
“你们的事情我以后不管了,你和关悦是要订婚也好, 结婚也罢, 都随你。”
温晋猛然抬头,想要从康清脸上寻找赌气、说反话的意思, 但他没找到,康清的表情和她的声音一样,平静非常。
“为什么, 您怎么忽然同意了?”
温晋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困惑。
康清笑了下, 说:“我忽然就想开了。佛经里说,顿悟是一刹那的事儿,果然没错。我看出关悦心术不正,所以想要阻止你,避免你受到伤害,可是却忽略了,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是有自己想法的。”
“就像是小时候你非要去踩水坑,我说那水坑太深,你不相信,非要自己去感受一下才好。所以,这次我不管了,关悦这个水坑到底是深是浅,你自己去感受吧。如果是浅坑,恭喜你,你是对的,如果是深坑,将来发生了什么,你也只能自己承受着。”
“仙鹤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就管好自己就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定了婚期告诉我一声,我还是会出席你的婚礼的。”
温晋听后,是久久的沉默。
康清将剩下的半根香蕉吃完,拿起了枕头边倒扣的红楼梦,看温晋还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言语,便下了逐客令:“你走吧,今天不用再来了,护士会把晚饭送过来的,明天让司机来接我出院就行。”
温晋这才站起来,道了声:“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您。”
此时的他,半点喜悦也没有。曾经的他,跟关悦一起畅想过,如果得到了康清的同意,他们该是多么的兴高采烈,他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顺遂,事业有成,偶有波折也都能解决,唯有在感情上,得不到长辈的认可,那时候,他觉得,只要和关悦结婚,就是圆满无憾了。
可是现在,完全没有畅想中的快乐,反而,心情沉甸甸的,乱得不行。
他开车上路,停在一处路边,定定地凝望着对面小区,那是一栋七八十年代的家属院,红砖结构,当时在这一片的平房区里,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在小红楼里住着的人,那时候,自己就是被羡慕的一员。
可是随着父亲去世,这一切都没有了,之后母亲执意要嫁给一个挖煤矿的大老粗,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屈辱感,他不反对母亲改嫁,可为什么要嫁给那样的人?这是对父亲的亵渎!他跑来这里哭了很久,多么希望时光倒流,能回到父亲还在的日子。
多年后,他又站在这里,久远的记忆竟然清晰如昨。他恍然明白,自己对康清的怨恨从来就没有消除,只是掩盖了起来。
而他对于关悦的执着未尝不是对康清的报复。
最初,关悦追求他,追得很热烈,他对关悦也有些好感,一二来去就在一起了,那时候自己也没有非她不可的念头,可是带着关悦跟康清见面后,康清明确表示了反对后,自己对关悦的感觉反而越深,渐渐到了非卿不娶的程度。
这个认知让温晋感到很好笑,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自认精明世故的自己,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原来自己对感情的坚持竟然是对母亲的报复。
除了好笑,他竟然产生不了其他的情绪。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温晋懒懒地拿手手机,上面显示着关悦的名字。他按断电话,长按挂断键关机,关机铃声响起,将手机扔到一边。
再说借着接电话避开关悦的林仙鹤,接通了手机,说了声“稍等”,将车子开出医院,停在一个安全位置上,才跟对面的人讲话。
“爸,找我有事?”
“你在外面呢?”林家富一直没挂电话,听了好一会儿的杂音。
“嗯,来医院看看康清阿姨。”林仙鹤回答说。
林家富忙问:“她住院了,生病了吗,严重吗?”
林仙鹤:“没事,就是有点中暑。”
林家富:“那就好,你没事多去陪陪她。”
林家富非常乐意让林仙鹤与康清亲近。
其实,康清的家庭就是韩玉良想要攀上的那个阶级,她的父兄,夫家的亲戚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她的丈夫如果不是英年早逝,应该是两个家庭中最耀眼的那颗星。
林家富想要上升到“上流阶层”,但出于廉耻、自尊,他不会去利用康清这条捷径,当年的康清对自己帮助甚多,可以说,没有她的帮忙也成就不了现在的自己,没有一而再占人家便宜的道理,但并不妨碍,他想让女儿去“沾点光”。
倒不是单纯因为康清的家室,还有她本身的学识、谈吐、举止,是林家富这辈子最欣赏、最佩服的女人,他希望女儿多跟康清学习。
当然,不管是自己的期望,还是康清的家世,林家富并没有和林仙鹤说过,他知道女儿不在乎那些,自然相处就好。
幸好,康清非常喜欢林仙鹤,林仙鹤也愿意跟她交往,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所以林仙鹤听到林家富的叮嘱后,答了句:“好”。
林家富这才开始说出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用意,“听说你迎春师姐去影视学校上学了?”
林仙鹤诧异,这事儿她没跟林家富说过,也没跟老家任何一个人说过,他怎么会知道?她也这样问了出来。
林家富顿了顿,也没有什么借口好找,索性就说:“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说,是不是还想要开影视公司?帮你迎春师姐开的?”
林仙鹤:“不是的,是我想开影视公司,正好师姐是做这一行的。影视行业赚钱、利润高,比开个咖啡馆什么的赚钱多了。”
林仙鹤很有些心虚地说,她莫名就知道,自己如果承认了,今后恐怕别想借着影视公司的名义跟他要钱了。
果然,一听这话,林家富语气好了不少,他这个女儿一向不会说谎。连带着,对于她没有听自己意见去开鲜花店、咖啡店,反而去开影视公司的事情也没那么计较了。
林仙鹤:“爸,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
林家富:“反正我就是知道!”
好吧,林仙鹤也不再追问,说道:“不用你再亲自到场了,暂时先在三楼办公就行,反正也空着,注册资金你什么时候给我?我好想先去工商注册。”
电话那头的林家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先给你转20万,先注册公司,如果发展得好,日后再增资、增项。”
如果发展得不好,这二十万就当打水漂吧,林家富心说,他对自家女儿的经商能力并没抱有信心,只想她有个体面的工作。
小王姑娘的效率忒高,周一晚上,就跑来吉祥路8号找林仙鹤,说是筛选出来4套房源,都是小区环境不错,立刻就能拎包入住的。
她跟林仙鹤建议说:“根据你说的要求,我建议陈先生还是买二手房比较合适。一是不用装修,可以入住,当然有些带装修的新小区也可以,但是用的装修材料甲醛含量比较高,至少得晾上半年左右才能入住,不然容易得白血病,二是陈先生公司开在了二环里,那边现在没有合适的新开楼盘,陈先生如果经济宽裕,完全可以买套房子先住着,当个过渡,等有新开的合适楼盘再买。”
她的建议跟陈启东的需求很贴合,林仙鹤便同意了。
小王姑娘很高兴,说:“那我什么时候带你们去看房?我得提前跟这几个房东约好时间。”
林仙鹤:“我给陈先生打个电话问问。”
小王姑娘:“你打着,我去武馆那边看看。”
她最近没事经常往这里跑,跟员工们都比较熟,高威偷偷跟林仙鹤八卦说,这姑娘跟武斌好像有点那个意思。不过林仙鹤刻意观察了她和武斌在一块的情形,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
听了他们对话的刘燕生说:“那个陈先生,你是不是对他有些不一样?”
林仙鹤找出手机,正打算拨电话,听见刘燕生的话诧异地问:“有哪里不一样?我怎么没发现。”
这种感觉很微妙,刘燕生没有办法用确切的语言来形容,想了想,才说:“你对其他人想什么,做什么,都不太关心,反而去积极帮助陈先生。”
这话更令林仙鹤诧异,反问:“我对你,对张臣,对迎春师姐,对可心不关心吗?”
问题就在于此,他们这些人是和林仙鹤相处了十来年,互相扶持着、照顾着长大,又一同走入社会,是过命的交情,不是亲生兄妹,胜似亲生。陈启东只和她见过几次面,就可以与他们媲美了。
刘燕生这个语言表达能力极强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想一想,才说:“当然,对我们都很关心,我不是指责你的意思。”
林仙鹤笑:“你吓我一跳,还以为我最近上班,没太管公司的事儿,你不高兴了呢,以后话直接说,我没读过书,脑子不聪明,你们要是话里有话,我也听不出来。”
这话没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有时候刘燕生真是搞不清楚,林仙鹤到底是不聪明,还是太聪明。
周二下班,林仙鹤开车去往跟陈启东约好的地点,据小王姑娘说,这是距离陈启东公司所在的铭扬大厦最近的一个小区,她规划的看房路线是从近到远。
陈启东和小王姑娘都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不过两人站得很远,也不知道交谈过了没。
待林仙鹤找好车位停了车,两人不约而同都迎上来。
林仙鹤看着两人,说:“这是带我们看房的小王姑娘,这位就是准备买房的陈先生,你们两个认识了吗?”
小王姑娘抢先说:“陈先生比我来得还早,我冒昧过去打招呼,没想到真是陈先生。”
陈启东的目光一直放在林仙鹤身上,闻言只是点点头。
林仙鹤往四周围看了看,说:“这边看起来还不错,很干净,距离大马路比较远,安静,买东西也方便。”
小王姑娘:“我们之前来扫楼的时候把这边的环境都考察了一遍,周边商场、健身房都有,是个很成熟的生活社区,尤其是陈先生一个人生活,这附近有很多饭店,也有快餐店,很方便的。”
陈启东:“我平时习惯自己烧菜做饭。”
小王姑娘一噎,但立时笑着夸赞说:“没想到陈先生还是居家好男人,那更方便,这边有超市,有传统菜市场,蔬菜、肉食都有。”
林仙鹤更是对陈启东刮目相看,有些不能相信:“真的假的?你真的会做饭?”
她记忆中,厨房就是女人的天下,认识的男性里面,没有几个肯下厨房做饭的,像是林家富、林家贵、郝建国之流,连去厨房端菜都觉得失了男性尊严。
“当然是真的。”陈启东看着她笑,说:“等我住进新房时,请你来做客,尝尝我的手艺。”
林仙鹤猛点头:“好啊,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两人聊得很好,小王姑娘却不得不煞风景,插嘴道:“这边就是小区的正门。小区还有个后门距离铭扬大厦更近,不过听说是为了方便封闭管理,将那个后门关了,现在就只有这一个出入口,不过距离铭扬大厦也不算远。”
林仙鹤看了看小区大门门头上的“花苑小区”四个字,又看了看不远处贴着醒目金色大字的铭扬大厦,估算着两边的距离。
陈启东:“我刚刚是从大厦侧门出来的,穿过那条胡同,共计8分钟就可抵达这里。”
林仙鹤:“确实很近,每天步行上下班,不知道多省事儿。”
她以前住在公司后院,后来买了锦绣人家,距离公司也很近,可以步行上下班,没觉得如何。可后来去了金润公司上班,就必须得开车,上下班正好赶上早晚高峰,一路畅通还好,遇上堵车,真是难受得很,有一回在路上堵了半个小时,林仙鹤都恨不能下去,帮着交警把前面出事故的车给推走。
这才体会到住得近是多么的幸福。
小王姑娘猛点头,说:“我就是觉得这点最重要,所以才带你们先看这里的房子,除了价格,其他条件都比别的房子要好。”
对陈启东来说,最不在意的就是价格。
这个叫“花苑”的小区比林仙鹤所住的锦绣人家要老旧一些,大概是九十年代中前期建成的,小区里面的房子都是6层的板楼,只有临街位置有两栋明显是后建的塔楼,25层的,挡住了院里面好大的一片光线。
小王指着距离出入口最近的那排房子说:“这个小区毁就毁在那两栋塔楼上了,只有咱们要看的这一排和前面那排没受那两栋塔楼的影响,所以这两栋的售价比小区同等类型房子售价都要高一些。小区大门原本是开在塔楼那里的,建了塔楼之后被挪到了这里。”
林仙鹤有些敬佩地说:“你了解得好清楚。”
小王姑娘挺着胸脯,“那是,我肯定要把房子还有小区的情况弄得清清楚楚的,让卖家买得放心才行。我刚入行的时候听说有个行业内前辈把一栋凶宅卖给客人了,被那客人追着骂了三个月,跳槽去哪里,他就跟着去骂,最后逼得这位前辈跑回老家了。这也说不上是那个客人的错,谁愿意花那么多钱买栋凶宅呀。”
“所以我每次卖房子之前,都先到小区附近,找居民们把这栋房子的情况搞清楚了,看看有没有出过什么事儿。有没有案子,有没有被查封过什么的,燕市的老头老太太们爱聊天,知道的也多……”
小王姑娘话说到半截,忽然噎住,自己可以在别人面前吹牛,可在林仙鹤面前就发虚了,她可没打听出锦绣人家302的邻居是个那么不讲理的货,不过一想到武斌跟她说林仙鹤把那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见面都绕着走就释然了。
小王姑娘带他们看的房子在10栋5单元的三层,10栋总共6个单元,是老式的一梯两户的结构。
楼道和楼梯维护得还算可以,看得出有人定期打扫卫生。
“老式楼房有的楼板特别薄,上下楼时候都感觉楼梯在颤抖,这栋是我见过的质量最好的老楼之一,你们瞧,都不怎么晃。”小王姑娘说着,使劲在楼梯上跺了跺脚,展示给两人看。
“隔音也还可以。不过住楼房嘛,有些噪音是难免的。”
这话一出,果然如她预料的,只听见了林仙鹤的一声“哦”。这一路上光听见自己说了,林仙鹤偶尔附和两声,这位被称呼为陈先生的港城同胞,作为正主一句话都没说。
她也判断不出来他对这个小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301到了,小王姑娘敲门,很快,门被打开,房主夫妻两个迎了上来。
这是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人跟房子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明几净,虽然屋子里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但还残留着浓重的生活气息,一看之前的住户就是热爱生活的人。
小王姑娘跟他们寒暄了几句,介绍了陈启东是买主,争得房主同意后,便说要带两人在房间里四处看看。陈启东看看自己的鞋子,有些迟疑。
老先生连忙说:“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好。”
陈启东这才抬脚从玄关处走过来。
房子是两室一厅结构,使用面积大概是八十平米左右。
老先生带着他们看房子,说着:“我儿子在西四环,西关村工作,想着在那边买个大房子,让我们一起住过去,我想着把房子买了,把钱给他,可以凑个首付。这边怎么说也是城里,要不是钱不凑手,我舍不得卖,这房子,住出感情了。”
老先生的话滔滔不绝,跟小王姑娘有得一拼,每到一间房,就介绍这间房子的优缺点、发生的故事,说得很客观。
陈启东看得很认真,但没有说话,对老先生很尊重,人家跟他说话时,他会投以眼神,会点头给予回应。
小王姑娘带他问了不少问题,老先生都一一回答了。
等把整个房子都参观完了,小王姑娘最后问出了价格。
老先生自然早把价格报出去了了,但依着小王姑娘的经验,一般人的报价都是虚的,有实客来问,又是一个价格。
果然,老先生犹豫了下后,报出的价格低了两万块。
希望姑娘看看陈启东,又看看林仙鹤,心里头轻叹一声,自己这个中介干的,成了他们的代言人了,他们自己一个问题都不问,纯纯靠着自己去猜。
她猜测两人是中意这个房子的,要不是不中意看嘛看得那么仔细,还耐心地听人家讲这讲那的。
因着跟林仙鹤的交情,这个客人也是她介绍的,少不得继续代言,笑着问:“还能再便宜不?要不您讲个低价呗,你看这位陈先生也是真心要买。”
趁着小王姑娘和老先生砍价的时候,林仙鹤低声问陈启东:“你觉得怎么样?”
陈启东没有回答,却反问她:“你觉得呢?”
林仙鹤:“我觉得还行,他们的阳台挺不错的。”
房子不是她住,她就陪着看看,没有太多的意见,不过大概是因为自己有个大露台,充分体会到了好处,所以着重看了下阳台。
这家的阳台虽然不是露台那么夸张,但是个扇形的,将主卧和客厅连成一个整体,面积大概有二十来平米左右,是额外多出的面积,阳台上搭了木架子没有搬走,大概是之前养花用的。林仙鹤不会养花,但不妨碍她觉得在那上面养花很棒。
陈启东:“厨房小了些,但如果两个人吃饭的话勉强可以。”
林仙鹤在家最多就是煮个面条,对厨房的需求趋近于零。
那边的小王姑娘已经和老先生聊完了,说:“那我回去再听听买主的意见,回头我打电话跟您联系,要是他们觉得可以的话,会尽快定下来。”
三人出了单元门,天色有些发暗了,小王姑娘看了看表,说:“还有三家,咱们加快进度。”
陈启东看向林仙鹤,说:“就这家吧。”
他不问问题,是对这次买的房子,要求不高,只是个过渡房而已,不会常住,在他创业初期,步行几分钟就可以来往公司,很方便,当成个单身宿舍而已。
小王姑娘惊讶:“另外几家都不看了吗?”
虽然他们先看的是她认为最好的一套,可总要货比三家,买不买也先看看吧。
陈启东:“不用看了,就这套吧。”
小王姑娘:“好吧。”这位陈先生果然如同武斌八卦的那般,是港城来的大富商,买一套几十万的房子就跟买个煎饼一般的简单,幸好自己跟卖家砍了价格,不然他大概会以报价购买,多花的几万块对他来说不过是洒洒水。
后续的买房手续、过户什么的有小王姑娘帮着弄,林仙鹤就没管了。
她上班之后,第一次被分配了工作。
再不给分配工作,林仙鹤都不好意思了,她从周经理那里得知,自己一个月是两千块的工资,这工资不算高,但对于她这个抱着学习目的来上班的人来说,算是高薪了。从上班第一天跟着老板出了趟差之后,这几天每天上班就是学习自己认为用得着的知识,到点下班,一点上班族的紧迫感、压力都没有感觉到。
这次的工作是陪同金润佳去参加一个酒局。董总那边的资金已经到位,《宋宫遗恨》这个项目要开始启动了,他要陆续跟一些经纪人、知名演员、导演见面,确定好班底。
影视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金润佳刚和董总签订投资协议,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众多经纪人通过各种渠道找上了他,希望能参与拍摄。
董总这个人,投资了之后,只要片子拍摄完成,将来在影片上署上他的名字就好,不会像其他投资人那样,往剧组里塞演员,所以,金润佳有百分百的决定权。
他和董总一样,认为最好的谈事场合就是酒桌上。美女陪着,小酒喝着,恭维话听着,简直再享受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工作不再是枯燥的,而是充满了乐趣。
林仙鹤说是陪着参加酒局,实际上还是去给当保镖和司机的。
“你得保护好我,确保把我送到家里才行。”金润佳这么嘱咐着。
林仙鹤不以为然,金润佳一个男的,人家还能怎么着?
“你别不当回事,有些经纪人、演员坏着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曾经有一个行业内的大佬就是喝醉酒之后被拍了那种照片……”
金润佳看着林仙鹤一脸求知的纯真模样,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转移话题说:“总之,你把我全须全尾的送回家就行,你明白吧?”
林仙鹤:“明白。”就是看着他别被人占了便宜就行。既然这么担心,干嘛还非要去参加酒局?在办公室谈,找个茶馆谈不好吗?
金润佳仿佛看懂了她的疑惑,笑了两声,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而后说:“每个行业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要想在这个行业有所发展,就得遵守,否则就是不合群,就没人跟你玩了,生意也很难做得下去。”
是这样吗?可金润佳的表情表达得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她对金润佳也有了些了解,这人目前看着人品还算可以,在公司里头口碑不好不坏,脾气也算好,员工们偶尔出言顶撞他也能容忍。
相对于第一次见面,林仙鹤对他多了些信任。
没到下班时间,林仙鹤就载着金润佳出发了。
他们约在三里庄,是燕市有名的酒吧街,据说这里有三多,酒吧多,老外多,美女多,是一等一过夜生活的好去处。
不过金润佳要去的地点不是酒吧,而是位于酒吧街的一个高档饭店。
作为要全程保护金润佳的保镖,林仙鹤也和他一起走进酒店。立刻有漂亮的服务员走过来,微笑地询问是否有预定,然后礼貌地引着他们往包间去。
酒店很高档,没有散座,全是一个个隐私性很强的包间,林仙鹤目光扫视着,下意识地寻思着,哪里是安全死角。
林仙鹤走在金润佳的右侧偏后位置,这是做安保培训时,讲师教给的位置,可以观察雇主到前后左右情形,如果遭遇危险可以很快反应,起到迅速保护雇主脱离危险的作用。
金润佳看看手里头提着的公文包,想把包递给林仙鹤,又打消了念头。
他们的包厢在一层的最里面,服务员敲敲门,稍微等了几秒钟,便将门打开,朝着里面说了声:“你们的客人到了。”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侧过身去,让出门口的位置。
金润佳轻轻跟林仙鹤说着:“别太紧张,他们不会暗杀我的,其他事儿你不用管,该吃吃,就是别喝酒,等着把我送回家就行。”
说完,脸上挂起了笑容,当先一步走进去。
林仙鹤随后跟进来。
屋子里头或坐或站了四个人,两个年龄大概在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还有两个非常眼熟的漂亮女子。
“哎呀,你们都到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路上堵车。”金润佳迎上去,和那两个男人握手,而后又和那两名年轻女孩拥抱。
那两个男人被他称呼为齐总、黄总。
而那两个年轻女孩,林仙鹤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他们的名字,一个叫胡明月,一个叫张岚。胡明月主演的一部武侠剧刚刚在中央台8台播出,是内地和弯弯省合拍的,她在里面饰演女一号,一个为父报仇的侠女,那部电视剧林仙鹤看过几集,打戏挺漂亮的,另外一个叫张岚,林仙鹤没看过她演的电视剧,但知道她,因为梁迎春在一部民国题材的电视剧里给她当过替身,不过那部电视剧后来一直没在电视台播放。
两人年纪看着差不多,不过比电视剧里看着要瘦了不少,都很漂亮,各有各的美,胡明月的名气应该要比张岚大不少,张岚在她面前很是谦让。
几人寒暄完,其中那个年纪稍大一些,被称为黄总的注意到了林仙鹤,笑着问金润佳:“金总,你们公司也开始自己培养演员了?”
金润佳:“哪儿有,我们专心做影视制作,要说演员嘛,还得跟你们这样专业的经纪公司合作。这位小林是我新招的助理。”
黄总立刻恭维:“不亏是金总,新招的助理都这么漂亮。”他半开玩笑地转向林仙鹤:“小林,有没有兴趣到我这里来?我保证,不出一年就把你捧成名模,带你去走巴黎时装秀,然后出唱片、拍电影,随便你!”
林仙鹤对他礼貌一笑,并没有答话,金润佳自然地接口,小说:“黄总啊,我看你是做经纪公司做久了,得了职业病,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合适的助理,你也想挖墙角。”
黄总:“你也知道,我早年做星探,帮港城的影视公司发掘不少好苗子,别的不说,就说港城金福缘珠宝的代言人楚元美,那就是我在广州街头发现的,那会她还是流水线的打工妹,我看人准得很,你这位助理啊条件比当年的楚元美好多了,肯定能火!”
那位齐总插嘴,说:“是啊,业界谁不知道黄总的大名,有名的造星能手!金总,用黄总的人你放心,肯定人、剧两旺。”
金总礼尚外来,恭维了黄总和齐总几句,众人纷纷坐下,金总坐首位,黄总和齐总一左一右拱卫着,两名女士分别坐在两侧,而林仙鹤自觉地坐在最下手的位置。
胡明月适时地娇嗔道:“你们几个男的光顾着聊天,把我们几位漂亮女士晾在一边,也太不礼貌了。”
齐总笑着说:“哎呦,都是我们的错,一会儿我一定斟酒,给两位女士道歉。”
林仙鹤听着他们说话,总觉得在看电视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却给她一种假里假气的感觉。
短信震动,林仙鹤悄悄拿出手机看,是陈启东发来的,说听说燕市有条街上的麻辣小龙虾很有名,想去尝一尝,问林仙鹤晚上有没有时间陪他一起去。
麻辣小龙虾啊,林仙鹤不由得吞咽了一口,有些遗憾地回他:在忙着,抽不开身,你自己去吧。
待陈启东回了个“你忙,等你空了咱们一起去”,林仙鹤将手机收起来。
脑子捕捉着他们的谈话,黄总是经纪公司老板,胡明月和张岚都是他公司的艺人,齐总是做什么的,她没搞清楚,好似对于影视圈的人和事,动态,政策甚至政府官方、各大电视台都非常的了解。
金润佳和黄总都对他很恭敬,显是地位不低。
乔爷
接下来的酒宴中, 他们推杯换盏,林仙鹤一边埋头吃东西,一边从他们的对话之中汲取自己用得到的信息, 不过,却是听了一肚子的行业八卦。
她有些纳闷,金总不是说来谈事的吗?都坐下去半天了, 她也没听到一句正经谈公事儿的话, 完全不像跟董总那一回。
好在这里的菜味道很好, 就是分量少了些,摆盘精致,每份只有一点点,不过其他人都专注着喝酒聊天, 没怎么动筷子, 菜盘子里少的那一部分, 绝大多数都是她的功劳。
“那个谁,小林是吧, 别光顾着吃菜,到这种场合了,还不敬敬酒?”
林仙鹤被点到名字, 抬眼看, 说话的是黄总,这会儿脸泛红, 不知道是酒喝到位了,还是聊天聊到位了,显得很是兴奋。
林仙鹤目光掠过他, 看向金总。
金总忙说:“她一会得送我回家,不能喝酒。”
黄总:“喝点酒算什么, 喝了酒照样开车,金总,你这么护着她,你跟她是不是……”
黄总猥琐一笑,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金总忙说:“你别瞎说,人家可是好人家的姑娘。”
黄总:“懂,我都懂。”
金总想起小贾跟他说的,这姑娘能自己一个人把他架起来轻松行走,想起她那个凶神恶煞的师兄,忙往林仙鹤那边瞟了一眼,那姑娘还在低头吃菜,应该不是生气的样子。这才放心。
他心里头埋怨,这个黄总,也不分分对象,这样的玩笑,跟胡明月、张岚能开,林仙鹤一看就不是这个圈子的人,自己也一再强调她只是助理,他也不听。
担心他一会儿变本加厉开黄色笑话,连忙半开玩笑地说:“我这助理可不简单,习武出身,家里是开武馆的,她以前做的是私人保镖,你可不要惹到她,否则被打了我可不管。”
这话一出,桌上其他人都向林仙鹤看过来。
林仙鹤抬起头来,正对上几人的目光,不躲不闪。
黄总端起酒杯朝她扬了扬,说:“还真是个宝啊!拍武侠剧去也行啊,有这资本,肯定能大红特红。”
乔总目光从林仙鹤身上收回,笑着说:“你这是当星探时养成的毛病,见猎心喜,需知不是每个人都想进娱乐圈,当演员的。”
他一口的燕市话,声音透着也许慵懒、随意的劲儿。
黄总立刻附和:“是,我看见条件好的姑娘就忍不住,恨不能都招到我的麾下来,哈哈。”
胡明月插嘴:“黄总,你这么说,我和张岚可要吃醋喽,您与其耗费心血从头培养新人,还不如多栽培栽培我们呢。”
张岚:“明月姐说得对,黄总,您不能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
这是在打情骂俏?
搞不懂!
她觉得金润佳说在酒桌上谈事是行业规则是骗她的,就是借口,瞧着金润佳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显然就是沉醉其中。
她觉得有股子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抬头去看时,正看见乔总,见她看过来,乔总笑着朝她举举酒杯。
看他目光似乎没有恶意,林仙鹤朝他点了下头。
这人年龄应该不超过四十岁,穿着休闲服,身材不胖不瘦,应该有运动的习惯,胳膊上的肌肉很明显,长相算得上好看,面带着笑容,对这样的场合如鱼得水,歪耷着肩膀坐出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在他下手坐着的张岚时不时就要跟他聊上几句,很有些巴结讨好的意思。斜对面的胡明月也是,这会儿从林仙鹤身后绕过去,抱住张岚的后背,说:“亲爱的,我想跟乔总说两句话,咱们换个位置好不好?”
张岚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站了起来,端上自己的酒杯,坐到黄总下手。
黄总笑呵呵地跟她碰个杯,说:“舍得到我这边来了?你们啊,看了乔总就跟闻到腥味的猫似的,都往他那里跑,不要我了!”
张岚笑:“您我能天天见到,乔总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今个能见到,我还不赶紧多套套近乎,不然您又该说我没眼力价,看见大腿都不知道抱一抱。”
黄总哈哈大笑,转头看向金润佳:“听听,听听,小嘴叭叭的,多会说话!我看《宋宫遗恨》这部剧里,必须给她安排个角色,金总你说是不是?”
金总哈哈笑,没说是也没说不说,只说道:“人长得漂亮,又会说话,优秀!黄总,谁不知道您公司人才济济。”
林仙鹤将桌子上的菜吃了一半,不太好意思动筷子了,因为菜盘子要是光秃秃的,就太不好看了。但她肚子肚子刚有了二三分饱,便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主食。
这时候,乔总跟身边的金总交代一声,站起来,大概是走出去上厕所了,林仙鹤没在意,有些无聊地在桌子下面耍起了筷子。
不多会儿,包厢的门打开,林仙鹤下意识看过去,是乔总回来了,特别往林仙鹤这边看了眼,微笑着点点头,林仙鹤回礼。
又过了大概三五分钟,包厢门又被打开,几个服务员鱼贯而入,每个月手里都端着菜盘子。
黄总笑说:“呦,乔总,我还以为你去上厕所了,原来是点菜去了。还是得咱们乔总,面面俱到,知道照顾咱们,来,金总,咱们尝尝乔总新点的菜。”
乔总新点了八道菜,把原本桌面上摆出来的造型都给破坏了,幸好桌子很大,都能放得下,随同着这些新菜上来的,还有主食。
这些人每个人象征性夹口菜,尝一尝,夸赞一番“乔总会点菜”、“乔总点的菜正和我的口味”之类的话,便又放下筷子,继续聊天、喝酒。
林仙鹤总算可以痛快吃了,就着主食,很快就吃了个六七分饱,缓解了肚子中的饥饿感,但美食当前,馋意更胜,她放下筷子,忽然特别想吃小龙虾。
乔总带来的,据说是法国的红酒喝光了两瓶,金总的上半张脸上,浮现出了红晕,口齿粘连地说:“不亏是法国的红酒,酒劲真猛,不行了,我得先缓缓。”
黄总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分别递给金润佳、乔总,还有胡明月和张岚。金润佳和张岚接了,乔总摆摆手,胡明月拿起放在跟前的女士烟,朝着他晃了晃,代表自己有。
黄总又看向林仙鹤:“来一根?”
林仙鹤摆摆手:“不会。”
黄总也没强求,张岚知机地站起来,挨个点烟,三人吞咽吐雾地抽起来。
乔总去窗边,将其中的一扇窗户打开,说:“你们整天吸烟、熬夜,小心身体。”
黄总哈哈笑了两声,说:“我要是有乔总你的家世、本事,我也舒舒服服地每天喝喝茶、听听曲儿就把钱给赚了,咱这不是没有嘛,天生的劳碌命。”
这话不是讽刺,纯粹熟人之间的调侃,乔总笑了下,没在意。
胡明月:“我在‘互联’上看见一句话,大概的意思是,会投胎也是一种实力,乔总就是属于这种,我们这些不会投胎的,后天就得多多努力。”
黄总:“说得好!乔总就属于会投胎的,比不了,比不了,以后多多关照我们!来,咱们敬乔总一杯。”
林仙鹤听到现在,还是没搞清楚乔总是干什么的,就是家里头挺有背景的,自己也挺厉害的一个人。
听着他们这些人说话,林仙鹤觉得自己脑子太不够用了,知道他们话里有话,细细琢磨,话里头的意思也能明白个大概其,但这也太累了!
要是将自己换做是金润佳的角色,自己能玩得转吗?
这个疑惑在晚上送金润佳回家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金润佳喝多了,是被林仙鹤搀扶着上车的,要是不馋着,他走不稳,会摔跤,但精神却很亢奋,坐到后座上,嘴巴就没停过,得意地跟她说:
“这顿饭,总算没白吃,黄总愿意让渡一些条件,想帮着张岚拿到女三号的角色。用女三一个角色,换得乔总和黄总的支持,值了!”
至于条件是什么,金润佳没说,林仙鹤也没顾得上问,她关注的是:“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我怎么没听见?”
金润佳:“就在酒桌上啊,当着你面说的,我们说的比较隐晦,你没听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自己是一点都没听出来。
“那胡明月呢?她更有名,为什么不是给她争取女主角?”
金润佳:“这涉及的问题就多了。胡明月是他们公司的一姐,在公司里是有股份的,她帮着张岚争取角色,她自己也得力,她过来当陪客,是让我知道,黄总对我,对这个角色的重视,更重要的是胡明月接了个港城的大制作电影,预计跟《宋宫遗恨》的档期撞了,她不会放弃那边的大荧幕,而选择咱们这种电视剧的,她现在名气够了,钱也赚足了,就想着拿大奖。”
金润佳喝多了,有些大舌头,但逻辑很清楚,话说得很明白,琢磨了下,便能理解了,她问:“乔总是什么人?”
“乔总”啊,金润佳笑了两声,说:“那可是个人物,在燕市影视圈里手眼通天,好多人都管他叫乔爷。要说起来,他应该算是个掮客,专门给各个渠道之间搭建桥梁、促成生意、化解矛盾什么的。我以前跟他不熟,这回借着黄总的面子,跟他算是搭上线了。这么说吧,今天坐上的各位,你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他。”
这么厉害吗?林仙鹤不太能想象,什么人才能够在一个行业内手眼通天,看着他挺普通的,跟金总、黄总坐在一起时,显得比他们年轻、身材、长相更好些,除此之外,没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位不能得罪的乔爷,隔了两天又出现在了金润影视公司。
林仙鹤想想昨天晚上金润佳在车上说的话,顿觉乔爷出现在这里挺正常的。他在金总办公室里聊了半个小时后左右,被金润佳恭敬送出来时,还专门跟林仙鹤打了个招呼。
那时林仙鹤正在跟蔡敏请教word文档的制作,冷不丁被叫了名字,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这才看见是乔爷。
“你好。”乔爷嘴角噙着微笑,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你好。”林仙鹤有点懵,不明白这人怎么忽然叫自己。
金润佳连忙招手叫她,“乔总要走了,过来送送。”
“哦”,林仙鹤应着走出来,跟在金润佳的后面,一直到电梯口。
金润佳按了下行电梯,电梯很快就来了。
乔爷走进去,说了声:“留步。”
而后朝着林仙鹤说:“下次见。”
林仙鹤道了声:“再见。”
待电梯门关上,林仙鹤往回走,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金润佳想她说话,却没赶上林仙鹤的步伐。
林仙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小贾凑过来,追问刚刚那人是谁。
林仙鹤:“说是叫乔总,乔爷的。那次跟金总一起吃饭的。”
小贾恍然大悟,小声说:“原来他就是乔爷啊,我之前听金总说过好几回,挺想跟他结交的,没想到,两人关系这么好了,乔爷还亲自来咱们公司。”
自从林仙鹤来了公司,小贾的工作性质暂时有所调整,涉及到了很多影视制作方面的工作,对此,小贾非常高兴,他私下里和林仙鹤说,做秘书或者助理,尤其是小公司的,都是吃青春饭的,都是跳板,必须要转岗到部门去,他早就想转岗了,可惜没找到接班人,这下林仙鹤和蔡敏一来,他就可以往部门转了。
他还透露说,老板秘书、助理是嫡系,要是转到部门去,职位会有所提升的,不然的话,老板的面子也过不去。
这话对林仙鹤的影响不大,她只是来学习的,说不定哪天就走了,但对蔡敏的激励还挺大的,觉得新来的公司小是小了点,但晋升渠道很空间还是有的。
小贾的目标是调去部门,林仙鹤志不在此,三人彼此之间没有竞争关系,所以,他们相处得非常和谐,两人也乐意教导林仙鹤。
下午,陈启东又发了短信,问晚上有没有时间跟他去吃麻辣小龙虾,这次林仙鹤爽快地答应了。
陈启东在燕市暂时还没有购置交通工具,林仙鹤约好了下班后去接他。
陈启东的办公室、店面、住处都没有装修好,希尔顿酒店即是他的住所,也是办公场所。蔡敏住在那个方向,林仙鹤主动载了她一程。
在车上,蔡敏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小林,我觉得乔爷可能对你有点那个意思。”
林仙鹤不明白:“哪个意思?”
蔡敏盯着林仙鹤的侧脸,确认她是真的不明白,才说得直白了些,“就是有跟你谈恋爱的意思。”
“噗”,林仙鹤笑了起来,说:“你是不是想多了,他的年龄都快赶上我爸了,谈恋爱,哈哈哈。”
蔡敏也笑了下,说:“不管是不是我想多了,反正你多长了心眼没坏处。乔爷这个人,我以前就听说过他的很多事儿,他挺风流的,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频繁,据说还是个不婚主义,只谈恋爱不结婚那种。他人挺有魅力的,又有钱,对女朋友大方得很,我怕你心思单纯,又没谈过恋爱,不小心被他吸引住,会受到伤害。”
“谢谢你的忠告”,林仙鹤接受了她的好意,虽然并没有觉得乔爷有跟自己处朋友的意思,说:“放心吧,我不会被他吸引的。他不婚,我不光不婚,也不会谈恋爱,他有的那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蔡敏忽略了她的前半句话,好多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对于爱情向往又害怕,但也傲气,这么说不奇怪,听到最后一句,点点头,说:“那就好。”
中年单身男人,事业有成、英俊多金、彬彬有礼,在行业内呼风唤雨,对于年轻的,没有什么阅历的女孩子来说,就像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人一般,可以满足她的一切幻想,如何能不坠入彀中?
她自问是个极为理智的人,但想一想,如果乔爷那种男人来追求自己,自己大概也是把持不住的。
跟蔡敏在车上聊的这些,很快被林仙鹤抛在脑后,接上陈启东后,两人直奔着燕市最有名的麻辣小龙虾店而去。
这条街,是著名的烧烤一条街,不光有麻辣小龙虾,还有烧烤。
著名的那家麻辣小龙虾店,外面的露天座位上,上座率达到了六七成左右,店里面的顾客反而要少些,不过屋里没有空调,只有吊扇开动着,显得很闷。
林仙鹤不知道陈启东习不习惯在路边吃饭,便问他的意见:“在外面还是去里面?”
陈启东:“听你的。”
那林仙鹤就不客气了,选了露天的两人座位。
服务员递来菜单,林仙鹤声明:“今天我请客,你可千万别结账,不然我跟你急。”
陈启东笑:“好,不和你抢,既然是你请客,那我就随便点了。”
林仙鹤大手一挥,豪爽地说:“随便点!”
两人点了蒜蓉小龙虾,还点了很多不辣的烤串,林仙鹤不太能吃辣,正巧,陈启东也是。
“我们吃饭的口味好像,以后你可不可以带着我多品尝尝些大陆的美食。”
“没问题!”林仙鹤说,她平生最大的爱好除了练武,就是品尝美食,陈启东的提议算是戳到她的心窝子上了。
陈启东熟练地掰开一次性筷子,相互摩擦着磨平上面的毛刺。
林仙鹤惊讶地看着他这接地气的动作,忽然就笑了起来,她可记得在港城时,他带自己去的是港城数一数二高端的餐厅,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用着银勺、银筷子,洁白的桌布一尘不染。
“我好像不该带你来路边摊。”
陈启东:“为什么?”
林仙鹤想了想,说:“有点九天仙女下凡尘的感觉,这嘈杂的环境,配不上你。”
陈启东笑了,说:“你说,九天仙女为什么要下凡?”
林仙鹤摇摇头。
陈启东:“因为九天仙女不喜欢在天上,他向往人间,想当个普通人,这嘈杂的环境,这人间烟火的气息,正是他想要的。”
林仙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能明白陈启东表达的意思,是啊,他要是只喜欢高档的餐厅,奢侈的生活,直接留在港城就好了,那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何必要来大陆。
陈启东将光滑的筷子放到林仙鹤面前,问:“知道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最不习惯那里的什么吗?”
林仙鹤对国外包括英国了解很少,唯一知道的就是首都伦敦被称为“雾都”。
“天气?”
“天气是其中之一,最让我不习惯的是那边的饮食。寄宿学校里的食堂里都是西式餐食,我去那边的前两个月整整瘦了十斤,后来才慢慢好了起来。”
“我小时候也上的是寄宿学校,学校的伙食也不太好。我活动量大,饭量也大,每天除了刚吃饭那会,好似总是感觉肚子饿。”林仙鹤也讲起了自己的事情。
陈启东笑,示意服务员将麻辣小龙虾放在桌子中间,说:“看来,咱们的共同点又多了一项。”
林仙鹤看着刚出锅,热气腾腾,颜色鲜艳的小龙虾,口水直往上冒,问着:“所以你就学会了做饭,让自己吃得舒心些。”
陈启东:“对,为了让自己吃得舒心,也希望能做菜给家人吃。”
林仙鹤:“佩服,我喜欢吃,却一点都不想进厨房。”
陈启东:“你喜欢吃就很好了,对于爱做饭的人来说,有人喜欢自己做的食物也是一种幸福。”
林仙鹤笑了笑,盯着小龙虾:“咱们开吃吧!”
小龙虾Q弹,味道鲜美,非常入味。
“好吃,可就是太麻烦了,还得剥虾壳。”林仙鹤说着。
陈启东正要接口,却听见林仙鹤接着说:“可是小龙虾就是要自己剥着吃才更美味。”
陈启东闭上嘴巴,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两瓶玻璃罐可乐,正想找瓶起子帮林仙鹤把瓶盖打开,却被她抢先一步,两只手指头稍稍用力一拧,瓶盖便被打开,她将打开盖子的可乐递给陈启东,自己又拧开了一瓶。
陈启东苦笑着接过,说:“这应该是我该做的事儿。”
林仙鹤毫不在意,“哪有什么事儿是谁该做,谁不该做的。我力气大,顺手就打开了。”
陈启东举起瓶灌,想和林仙鹤碰杯,说:“谢谢你帮我开瓶盖。”
不知道为什么,林仙鹤觉得很好笑,她“咯咯”笑出声来,说:“不客气,以后需要干力气活的,你随时找我。”
陈启东也被逗笑了。
这一餐饭,两人从六点多,一直吃到8点多,夏日的自然光线彻底消失才结束。
林仙鹤开车送陈启东回希尔顿酒店。快要下车时,陈启东笑着说:“看来我要尽快买车,尽快安顿下在燕市的生活,不然的话,总是让你接送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林仙鹤:“这是不是就是你们所说的绅士风度啊?没必要不好意思的,还是那句话,谁方便就谁来呗。”
“好”,陈启东解开安全带,下车之后,站在原地看着林仙鹤的车子驶离。
林仙鹤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回想着,好像每次他都是这样的。不得不说,林仙鹤虽然说陈启东的所谓“绅士风度”没有必要,但心里头还是挺舒服的,有种被照顾、被尊重之感,这是她在别的男性身上没有感受过的。
收到林家富二十万的转账的当天,林仙鹤接到了林一鸣的电话,说是因着李广妮和高凤英的强烈阻拦,他推迟到八月初再来燕市。
“我妈一看见我,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哭了好几场,好似我是要去什么偏远的地方,一去不回头似的。奶奶也让我多留几天,说反正以后都在燕市。”
林一鸣虽然语气有些低落,但也还好,不管怎么样,自己顶多多熬几天,就要彻底摆脱这一切了,他愿意忍耐。
林仙鹤:“好,但不能太晚过来,还要提前帮你办理好入学手续的。”
挂了电话,她又给林家富打电话,准备告知他钱收到的事情。
铃声响了一会儿没人接,林仙鹤正准备挂断,便听见电话通了,随即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在洗澡,我等会让他给你打过去。”
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林仙鹤没有多问,说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王雪珂有些怔愣,她没想到林仙鹤连问都不问就挂了电话。
原本,她和林家富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彼此都知道两人并不是男女朋友,也都默契地保持着界限,比如绝对不会去查看对方手机,更不会帮着接电话。
可刚刚她看见林家富的手机飘起仙鹤的字样后,她犹豫了,她想要接这通电话,想要让林仙鹤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她也有顾虑,犹豫来,犹豫去,终于在电话即将被挂断之前接通。她希望电话那头的林仙鹤问问她是谁,哪怕是质问,可她却失望了。
她将手机扔到一边,气得直笑!
这是什么闺女啊,对自己父亲一点都不关心,不在意吗?
林家富洗澡出来,王雪珂立刻迎上去,帮他擦头发,说:“不好意思,刚刚你女儿给你打电话了,我听见一直在响,本来想先按掉的,结果一着急按错了键,按成了接听键,我没办法,只好说你不在,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都真挚道歉了,林家富还能怎么说?他说:“没关系,下次注意点就好了。我先去回电话。”说着,他穿好衣服,拿了手机去了阳台处,并且关上了阳台门。
王雪珂心里头很不舒服,跟女儿说话还要躲去阳台,这是防着自己呢。
最近她很不顺,本来说好的女三号,在已经签好合同的情况下被人给截胡了,仅仅收了一点违约金就被踢出了局。她不缺这一点点钱,她缺的是机会,如果能够成为大明星,名、利自然就会随之而来。
这次打击让她非常沮丧,甚至怀疑自己这辈子还没有可能再遇上这样的角色。她不是科班出身,只在雪雪影视学校读过两年,她这样的人被人蔑视为野路子。没有人脉。外形条件在普通人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可是放在帅哥美女频出的影视圈就不够看了。她不是不想找更有钱、更有背景,后台更硬的男人,可人家有更好的选择,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跟了林家富。
却谁知,自己不争气,竟然对林家富产生了真感情,可是与他的关系就如同没有地基的茅草屋,风一吹就会散。她此时回想自己当初接林仙鹤电话的初衷,大概就是想要把自己和林家富的关系显露于人前。
被她隔着一道门盯着的林家富此时接通了林仙鹤的电话,听说已经收到二十万后,说了声:“那就好。”紧接着跟女儿解释:“刚刚那位,是一个女性朋友。”
林仙鹤轻轻呼口气,说:“爸,你知道的,我一直希望你过正常些的日子。”
“爸知道的。”
见女儿没有继续追问,林家富松口气,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又有了新人的事儿。
挂上电话出来,坐在沙发上的王雪珂站起来,有些担心地追问:“你女儿没说什么吧?有没有问起我是谁?”
林家富摇摇头,说:“她很懂礼貌,爸爸的私生活,当女儿的是不会瞎问的。”
王雪珂愈加失望,颓然倒坐在沙发上。
林家富本来打算跟她共度春宵的,这么一折腾也没了兴致,坐到王雪珂一侧,顺手打开了电视机。
本地的临河电视台正在播放电视剧,一个青春漂亮的女孩子脸庞出现在荧幕之中。王雪珂一把夺过遥控器,将电视关上。
林家富莫名其妙,不知道一向好脾气的王雪珂怎么忽然发起疯来。
王雪珂却振振有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角色就是被张岚这个贱人抢走的,你还看她!”
声音中不自觉的带出的撒娇、委屈撞击了林家富的心,他连忙搂过王雪珂,“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王雪珂埋进林家富怀抱里,半真半假地哭泣起来,“为什么女一、女二的角色不去抢,非得抢我的,还不是只有我最好欺负!他们都有后台,只有我没有!人活着太难了!”
半真半假变成了真情流露,王雪珂越来越难过,想到别人的后台能给投资拍电视剧,能给撑腰,自己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个,连台十万的车都不肯给买。越想心理越不平衡,越想越觉委屈,忽然不想再看见林家富,自己跑回到卧室去,反锁上了门。
林家富在门外哄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出来,也失了耐心。想起这次除了要跟她过夜之外,还要帮她房租,便数好了三个月的房租钱,给她压在遥控器下面。
哭了好久,王雪珂心里头好受了许多,她打开门,发现不见了林家富的身影,心里头有些失望,待看到他压在遥控器下的钱,有种冲动想扔到他身上。可现实却是,她抓起那摞钱,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周六上午,林仙鹤被金润佳叫进了办公室,给了她一个封好口的档案袋,说:“麻烦你帮我送这个文件到乔总公司。”又给了她一张纸条,“这是地址,上面是乔总的电话,你要是找不到就联系他,问一问。对了,送完文件你就直接下班好了。”
林仙鹤答应着,拿着档案袋出来,去拿了自己的包,又跟小贾和蔡敏两人打声招呼便出了门。
乔总公司在皇城根旁边,一处小胡同里,车子开不进去,林仙鹤只好找了个地方将车子放下,自己步行进去。
这一片都是大大小小的平房大院,林仙鹤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正确的位置,远远的就能看见一座红漆大宅门,高高的台阶,两边立着威武的狮子,气派得很,跟周围有些破旧的民居截然不同。
门口没有挂标牌、匾额之类的,相对于公司,更像是住家。
林仙鹤走上台阶,大门是虚掩着的,但她还是扣了三下门环,停下来听听里面没有动静,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绕过绘制着松鹤延年的影壁,映入眼帘的是红柱绿窗的传统民居,大概刚翻新不久,颜色非常鲜亮。按照北方坐北朝南的建筑风格来说,一进门右手边,至少四米五以上挑高的这几间应该是正房。
不算特别大的院子里,还修了连廊,连接着正房、厢房和倒座房,连廊上面绘制着五颜六色的图案,院子中间搭建了太湖石景,树立在正房和倒座房中间,将视线阻挡开。
还真是座很漂亮的院子,只不过太安静了,听不见一丝人声。
林仙鹤往正房里张望着,正房的窗户上面蒙着细纱,模模糊糊的一片,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正想喊两声,脚步声响,乔总推开门,走了出来。
“林小姐,你来了,请进。”乔总笑着,做了“请”的手势。
“我就不进去了,金总让我给您送来一份文件。”她说着,将手上的文件递过去。
乔总并没有接,笑着说:“辛苦你跑一趟,总要进来喝点水才好。”说着,他手上的姿势没变,退后一步在一旁站定。
林仙鹤只好走了进来。
一踏进屋里,一大股子凉意传来,很快就缓解了林仙鹤这一路走出来的热劲儿。屋里头的摆设跟一般人家里的客厅区别不大,都是现代化的家具电器,只是靠着窗子的茶几上多了一套茶具,这会儿正往外散发着股股香气。
显然,这里是居住的地方。
乔总示意林仙鹤坐到茶桌旁,林仙鹤却坐在沙发上,将档案袋放在了桌子上,说:“我给您放在这里了。”
乔总倒了杯茶端过来,放到林仙鹤面前,说:“麻烦你了,这边车子进不来,只能步行。我另有办公室,不过今天我没去公司,这份资料又急着要,所以让金总派人给我送过来一趟,没想到来的是金小姐。”
林仙鹤点点头,端起茶杯来,还没沾到嘴唇便放下,站起来:“那行乔总,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乔总跟着站起来,走出屋门口后,说道:“要不要参观下?这边正房是我居住的地方,厢房是的工作室,倒座房是我收集来的一些物件,都挺有意思的。”
林仙鹤:“这里很漂亮,不过,谢谢好意,我还有事,以后有机会的,您留步。”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待等走出去一会儿,林仙鹤猛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自己应该留下来才对!都说乔总是影视圈里了不得的角色,自己将来也是要在这个圈子发展的,应该趁机跟他搞好关系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抓不住呢?
林仙鹤兀自懊恼了一会儿,但很快又释然了,自己总归是学不成金总那样的,注定不能跟他似的,去学会和接受这个圈子的潜 规则,所以啊,还是踏实地走自己的路吧。
烧烤
林仙鹤回了吉祥路8号, 听刘燕生讲说,明天王府井附近有一个商场开业,因着提前得到消息, 说是竞争对手可能会雇人过来现场捣乱,怕自己商场的安保经验不够,所以聘请了更加专业的盾牌安保。
这次的活动, 刘燕生也是上午才接到的, 是康清阿姨的朋友介绍的。商场老板本来没打算雇人, 觉得自家商场那么多保安,怎么也够了,可事到临头,总觉不踏实, 所以, 才临时决定雇佣安保公司。
康清阿姨趁此机会, 将盾牌介绍过去,让刘燕生跟对方去对接。
林仙鹤立刻报名。
下午, 林仙鹤跟着去了即将开业的商场,趁着刘燕生、张臣他们勘察商场,部署安保方案时, 林仙鹤去了附近的华商大厦。
华商大厦是九十年代初建成, 是国有企业,主要售卖时尚、高端商品, 面向中高等收入人群。在商场管理上,借鉴了外国的先进经验,九十年代中期率先提出了“三包”概念, 让顾客们购物零风险,由此, 深受客户信任,很多国外大牌商标都把进军内地的第一家店开在这里。
“金福缘”也不例外,此时华商大厦墙体外挂的品牌展板上,已然多了这三个字。
林仙鹤抬头看了眼醒目的展板,踏进华商大厦里。
远远就看见正在装修着的展位,距离门口很近,在进出商场的必经之路旁。展位被雨棚遮挡住,工人在里面紧张地忙碌着。
林仙鹤只是过来看一眼,本来打算走的,可是从雨棚里面走出一个戴安全帽的男子。他看见林仙鹤,一瞬间的茫然后笑了起来,“林仙鹤,林小姐。”
带着浓浓港城口音的普通话。
林仙鹤笑着跟他点头,“陈助理,你好。”
这人正是陈启东的助理,陈盛铭。
陈盛铭走近了些,问:“林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林仙鹤:“我正好在附近有点事儿,顺便来看看。”
陈盛铭:“要不要通知陈总一声,他在附近和人谈事。”
林仙鹤连忙摆手:“不用,我这就走了,我那边还有事,你忙吧。”
陈盛铭对于陈启东和林仙鹤在港城凤凰山遭遇的事儿,知道得很清楚,陈启东跟他详细讲过,不止一次,但来到燕市后,两人之间的交往,他便不知道了,只知道两人联系上了,至于交情多深,他是不清楚的。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能找到店铺来,说明陈启东跟她说了不少事儿。自己的老板陈启东可不是随意把自己的事情往外说的,即便是他,很多事儿也都不清楚。从自己认识他,身边就没有过女人,却愿意跟一个女人吐露这么多,就很能说明问题。
陈盛铭看着林仙鹤高挑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天的安保任务进行得很顺利,有惊无险,有七八个人混在人群里喊着老板的名字,说他是奸商,在尚未造成影响之前,便被张臣、林仙鹤他们几个一人揪出来一个,剩下几人看着不对,想要跑,他们哪里跑得过整天习武之人?还没跑出去五十米就被捂嘴带走,被商场经理送去了派出所。
开业典礼结束,他们不光立刻就拿到了尾款,还收到了老板塞来的大红包。
刘燕生大手一挥,准备把这笔钱都补贴上大伙儿这个月的伙食费里。
众人兴高采烈回到吉祥路8号,刚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正想着晚餐的事儿,康清阿姨就来了。
张臣在屋里就看见了她,连忙叫林仙鹤:“你阿姨来了,坐着辆商务车来的。”
林仙鹤正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处洗脸,闻言顾不上擦脸,随手抹一把水渍,甩着手,穿过武馆的大堂,来到前面,就见康清阿姨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阿姨,你怎么突然来了?”
康清阿姨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没提前跟你们打招呼,我想吃烧烤了,所以想来和你们一起吃。”
她朝着在屋里头探头探脑的高威,还有想出来打招呼的刘燕生、张臣等人招招手,“小伙子们,过来搬东西。”
商务车两边的车门都被打开,康清阿姨家的保姆还有司机在不停地往下拿东西。崭新的烧烤炉、碳、一摞摞码放得整齐的各种肉串、蔬菜被装在透明的保鲜盒子里。
林仙鹤眨巴着眼睛,嘴巴微张地看着。
高威惊讶一瞬,而后欢呼一声,积极地去帮着搬箱子。
林仙鹤这才合上嘴巴,说:“这也太多了吧。”
康清阿姨满意地欣赏着众人的表情,特别有成就感,笑着说:“不多,你们的饭量我还不知道吗,一个人都恨不能吃一头牛!高威,你说是不是?”
高威看着一串串尚未炙烤的肉串,仿佛闻到了香味,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喊了声:“是”
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众人齐齐上手,搬了两趟才把这些东西搬完。
康清阿姨叮嘱保姆:“你们先回去,晚上过来接我一趟。”
车子离开,康清阿姨挽着林仙鹤的手往屋子里面走,说:“外面的烧烤不卫生,我吃的也不多,就想着跟你们一起吃,人多热闹。”
林仙鹤:“谢谢您。”
康清阿姨:“谢我做什么,我该谢谢你们才对,这么多人陪着我一起吃,我不知道多高兴。”
林仙鹤带着康清参观自家公司,正好还有一个初级班在上课,康清阿姨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又在二楼的荣誉展示墙上驻足良久。
等他们回到后院时,学生们都已经下课,前门也上了锁,大家都集中在后院,烧烤炉子已经架好,烧炭的,搬桌椅的,拿盘碟的,跃跃欲试想要当烧烤师傅的。
一副热热闹闹又繁忙的景象。
张臣搬了一箱大玻璃瓶的凉啤酒和几瓶可乐回来,据说把小卖部里所有冰镇啤酒都拿回来了。
刘淮阳喊道:“老大,一箱啤酒肯定不够喝啊。一人还不到两瓶,哪儿够嘛。”
张臣:“喝完了再去拿,让啤酒冻一会儿!”
“真有意思!”康清阿姨听着众人的对话,心头舒展。
她这两天心情不算好,虽然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管温晋和关悦的事情,但心里头还是堵堵的,不能彻底放下。虽然温晋多次跟她道歉,这两天下班就回家来,陪着一起吃饭,但她始终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母子之间有了裂痕,这道裂痕,不知道多少时间能够修复,或者,能不能修复都是未知数。
不过,看着这群热情洋溢、满脸欢笑的年轻人,康清暂时忘却烦恼,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很快,炭火升了起来,张臣抢到了烧烤师傅的位置,挑选了些羊肉串、鸡翅等,放在架上烤着,又找出男科医院免费发的小扇子,轻轻地往炭火上扇风,而后略显笨拙地往肉串上面刷油、撒调料。
众人将烧烤架团团围住,也不嫌呛。
很快,第一波肉串考好,张臣将肉串和鸡翅放在铁盘子中,示意高威给康清端过去。
高威会意,连忙小跑着端着盘子来到窗根下,康清坐在靠着墙,垫了垫子的小板凳上,林仙鹤陪在她旁边,两人随意地聊着天。
“阿姨,烤好了,给您尝尝。”高威的小脸被烟火烤得通红,鼻子上还沾了一抹黑,给帅气的小脸蛋增添了一抹野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
康清笑了接过冒着热气的盘子,说:“谢谢你孩子,你们不用管我,烤了就自己吃,我想吃的话就去拿。”
高威点点头,“嗯”了一声,转头往烧烤架跑去,那里已经开始烤第二轮,火势很旺,张臣烤串技术还不熟练,烤得有些慢,他要是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康清笑着看他,说:“你这个师弟跟你有点像。”
“像吗?”林仙鹤摸摸自己的脸,没听说过他们两个长得像啊。
康清没多做解释,自己拿起一串羊肉串,将剩下的递给林仙鹤。
“真香,烤得很好,外焦里嫩,很入味。”康清称赞到。
闹吵声中的张臣捕捉到了这句夸奖,嘿嘿地笑着从众人包围中探出头来,叮嘱康清:“好吃您就多吃点。”
康清笑着朝他点头。
刘燕生没跟着其他人凑热闹,他拿了两瓶可乐过来,询问康清:“阿姨您是喝冰镇的还是常温的?”
康清犹豫,说:“常温吧。虽然冰可乐和烤串更配,但为了我的胃着想,还是喝常温的好了,这人一过了五十,身体就每况愈下,再也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时候了。”
刘燕生将常温的那瓶打开,插了吸管递给康清,说:“我妈也总说这种话,她去年满55,办了退休手续,现在每天在家里研究养生。我以前总让她学着练练太极什么的,强身健体,她不以为然,可在公园认识的其他阿姨说练太极对身体好,她就信了,现在每天早晚都去公园练习。”
康清:“是啊,人年纪越大,越是执拗。你爸妈很好,有你这么个理解他们的好儿子。”
刘燕生本来就是漫无目的的闲聊,上周,康清带她去参加了一些聚会,在座的不是企业家的夫人,就是企业家的妈妈,他挨个给发了名片,好好地宣传了一番公司的业务。
今天刚圆满完成开业典礼的商场老板夫人就是在那次聚会上认识的。
跟康清说起自己父母,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找个话题而已,可康清这句话说的,他有点懵,怎么也体现不出他理解父母的意思来吧?
不过马上,他就想明白了,吃火锅那回,康清阿姨的表现那么明显,他早就看出她对关悦不满意,康清这会儿说这话是借题发挥,宣泄心中对温晋的不满。
他连忙转移话题,问林仙鹤:“你是喝可乐还是啤酒?”
林仙鹤想了想,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另外一瓶可乐,说:“就喝这个吧。”
康清阿姨带来的烧烤食材着实不少,基本上烧烤店里能吃的,这里都有,刚刚大家还没来得及把每个箱子都打开,这会儿第二轮烧烤吃完了,接着烤下一轮,大家对于烧烤这项职业的热情稍稍退散,也不围着烧烤炉子闻油烟了,纷纷找阴凉地方待着。
高威便兴致勃勃地将每个硕大的保鲜箱子都打开,每打开一个就“哇”的一声,搞得这些刚找到地方坐的人又都围过来。
鸡胗、鱿鱼、板筋、五花肉、馒头片、各种蔬菜,甚至还有羊腰子。一串串的,有的用佐料喂着,有得裹着素油,他们只需要拿出来放在烧烤架上就好。既省了串串的麻烦,还能充分体会到自己烧烤的快乐,也不知道康清阿姨是从哪里弄来的。
林仙鹤沾了康清阿姨的光,自己不用去抢,就有源源不断的烤串被送过来,食材好,不管烤串的技术如何都好吃。
林仙鹤吃得停不下来。
“真好吃!”林仙鹤吃完了一串犹豫,擦擦嘴巴,喝了一口可乐感叹道。
康清吃了一串羊肉串,一串鸡翅、几串蔬菜后就吃饱了,她晚餐一般都很清淡。
“你爱吃就好,下次阿姨还带食材过来。”
康清自己不吃,看着这些年轻人小猪一般地吃着东西,心里头也高兴。温晋从小就不爱吃饭,非得追着喂才能吃两口,长大了饭量也就那样,所以一直都长不胖。看看这些年轻人,跟温晋也差不了几岁,一个个壮士得跟小牛犊子似的。
林仙鹤放在裤子兜里的手机响了,找餐巾纸擦擦嘴巴擦擦手,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眼屏幕,往康清那里瞄一眼,接了电话。
等挂了电话,她站起来,跟康清阿姨说了一声:“温晋过来了,找不到路了。”
康清阿姨瞬间脸色一沉,说:“他来干什么。”说着,扭过身去,拿了串蔬菜吃起来。
林仙鹤闹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我去接他一下。”林仙鹤说完等了几秒钟,见康清阿姨没有异议,便站起来,走出院子,沿着临街的围墙转出去,正看见温晋站在前门门口,挂着扬名武馆的牌匾之处。
林仙鹤迎上来,说:“阿姨跟我们在后院,你要过去吗?”
温晋回到家,从保姆那里得知母亲来了这里,便也过来了,来了才发现这里大门紧锁,但偶尔能听到欢笑声从里面飘出来,他犹豫了一会儿,给林仙鹤打了电话。
虽然一直存着林仙鹤的电话号码,但还是头一回打给她,看见林仙鹤赶了过来,他朝着对方点了下头,露出歉意的表情,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林仙鹤摇摇头,说了声:“不会。”便转身往前走。温晋隔着些距离,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无言,林仙鹤没话说,温晋想找寻话题来聊聊天,破解下有些尴尬的气氛,但终究还是没开口。他跟面前这个短头发、高个子,能在人群中火眼金睛发现坏人的女孩子着实不算熟悉。
平心而论,在此之前,他一直对这个女孩子有偏见,觉得她就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自家母亲是因为曾经做过她的继母,又因着对林家富曾经的感情,才这般喜欢她的。可林仙鹤在开盘仪式上的表现,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子有她的优点,有她擅长的领域,有独属于她的魅力。
自己狭隘、偏见,坐井观天、一叶障目。
再次看见林仙鹤,心里头不自在,有些羞愧之感,想跟她郑重的道个歉,但想想,好似又没有必要,毕竟是自己心里头的想法,又不曾公之于众。心里头想着,以后多多照顾保安公司的生意就好了,也像母亲那样,帮着他们介绍客户。
这样想着,温晋再看向林仙鹤的背影,就从容了许多。
这段路程不长,很快,就到了后院门口。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吃吃喝喝还在继续,有人喊了一声“温总”来了,大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温晋连忙跟大家挥手问好,笑着说:“你们吃着喝着,不用管我。”
大家跟他热情地打了招呼后,又恢复到刚刚的状态。
温晋走到康清跟前。
康清手里头还拿着那双几乎没有吃的蔬菜串,看了温晋一眼,不太高兴的样子,责怪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仙鹤没跟着温晋走过去,而是拿了烤串,在一边吃着,时不时往母子两个那边看一眼。高威机灵地拿了新烤出来的肉串放到温晋旁边,没说话就溜了。
温晋在原来林仙鹤坐的小板凳上坐下,拿起一串焦香的肉串,说:“我回家后听说你来了这里,就过来了。”他咬了一大口肉串,口齿不清地说:“好吃,您吃好吃的也不叫我,我来蹭饭,您还嫌弃。”
这话说的,跟两人之间从来不曾有罅隙一般。
康清心里一软,说:“既然来了,就多吃点吧。”
温晋心中一松,这还是几天来,康清头一次对他这般软了语气说话。
“好,我一定多吃,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串!”
张臣转头看他,扬了扬手里的啤酒瓶子,他也不用酒杯,直接对瓶吹的,“温总,喝不喝啤酒?”
“好。”不过,他学不来张臣直接对瓶吹,还是用杯子喝的,一杯冰镇啤酒下肚,浑身舒爽,他跟张臣说:“私下里你们就别叫我温总了,直接叫我的名字温晋就好。”
张臣爽快地应着:“行,你吃好喝好,咱们这儿不兴劝酒,喝多喝少随自己心意。”
和儿子的关系算是暂时缓和了。康清心里头清楚,儿子就是抓住了自己肯定会在外人面前给他面子,不会责难他,才追到这里来的,但总归还是在意自己这个母亲,才会费尽心思,康清心里宽慰许多。
她看看儿子,看看那边的林仙鹤,越看越觉得两人相配,但最终,她只能感叹儿子有眼无珠,没有这份福气。
温晋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下屏幕,就躲到一边去接电话,康清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已经接受了温晋和关悦在一起的事情,但总归无法接受个人品极有问题的人当自己的儿媳妇,最近这几天,温晋一下班就回来,关悦总是趁着温晋陪自己吃饭的时候打来电话。
她太清楚这种小伎俩了,就是要往自己身上扎刺,给母子之间制造更大的矛盾,关悦非常清楚,自己永远不可能接受她,她要争取温晋站到他那边去。
还没有结婚,就开始争夺这个家的权利了,真是可笑!
很快,温晋就走了回来,脸上没有接听爱人电话后的甜蜜,反而有些不耐烦。康清觉得他是装出来故意让自己看的。
“是关悦?”
温晋点点头。
康清了然一笑,说:“我答应了不再干涉你结婚的事,就不会反悔的,你不用专门跑到这里来陪我。”
温晋:“我是真心想来陪你的。”
康清不置可否,说:“我有个要求,你们结婚之后,单独买房子出去住,平时我没邀请的话,你们就不用过来。”她伸出手,做了个拦截的动作,说:“我不是在说气话,是真心的,你们不在我眼前,我大概能长命百岁。生活方面也不用你们管,每年的分红足矣。”
温晋的启动资金中,康清出了大部分。企业做大,成立时代集团后,温晋分给了康清20%的股份,康清原本是不要的,她要那么多股份也没用,在温晋手里跟她手里,还不是都一样,不过温晋给他解释了一番分散股权的好处之后,她便接受了。
现在,她很庆幸自己手里有这些股份,不然,将来的某一天,恐怕都会是关悦的囊中之物。
“妈!”温晋有些难过,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康清叹口气,说:“你也不用这样,我是真心认为这样挺好的,你要还当我是你妈,就尊重我这个决定。”
温晋猛灌了一口酒。
刘燕生碰碰一边吃东西,一边听武斌讲笑话的林仙鹤,小声说:“那母子两个的气氛不太对劲儿,好像又闹不愉快了。”
他们母子之前的问题,林仙鹤知道的更多,但也没往出透露过,那是康清阿姨的家事,不是可以拿来八卦的,刘燕生所知那些,都是察言观色猜测出来的。
林仙鹤往过看了一眼,递给他一串鸡翅膀:“吃东西吧,人家是亲母子,是好是坏的咱们不好掺和。”
刘燕生微微发赧,以往都是他教导林仙鹤,今天却被她教导了,而且教导得很对。
自己之所以这么关心,是因为不管温晋还是康清,都会对自己公司有巨大帮助,害怕两人闹了矛盾影响这份帮助,归根结底,还是怕影响到自己的利益,有些着相了。
“你说得对!”刘燕生接过了鸡翅。
武斌讲的笑话是关于谈恋爱的。他和小王姑娘正处于暧昧期,两人互相有好感,但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这群小伙子们成天拿他和小王姑娘开玩笑、起哄,这会儿听完笑话,又开始起哄。
刘燕生笑着说:“这会儿小王姑娘也下班了,你把她叫过来,跟大家一起吃东西呗。”
武斌被大家起哄也不生气,反而有种甜蜜之感,他一听刘燕生的提议就动心了,说:“这合适吗?”
张臣:“这有啥不合适的,咱们跟小王姑娘都熟,康阿姨爱热闹,肯定也不介意多一个人。”
林仙鹤点点头,她觉得康清阿姨应该也会喜欢小王姑娘这样的人,引用刘燕生评价的话来说是做事圆滑而不失真诚,喜欢赚钱又不功利。
武斌见林仙鹤也点头了,立刻站起来,急惶惶往出跑:“我去叫她。”
大家看他急火火的样子,都是一阵大笑。
这时,康清和温晋一前一后的走出来,康清好奇地问:“你们笑什么。”
张臣站起来,抢先说:“笑话武斌急着跟女朋友献殷勤去了。”
上次吃火锅的时候,康清就把公司这些员工认识个七七八八,对于武斌这个爱说话、爱开玩笑的印象深刻,笑着说:“他谈恋爱了?好事。”说着,她看向温晋,“你先走吧,我留下来看看武斌的女朋友。”
温晋无奈,点了下头,说:“我晚一点来你您。”
康清:“不用,我让司机来接我,你忙你的去吧。”
温晋只好离开,刘燕生站起来去送他,康清阿姨顺势坐到刘燕生的位置上,饶有兴趣地问起武斌谈恋爱的事情。
走到院门口,温晋说:“留步吧,麻烦你们多照顾一下我妈。”
刘燕生没再继续送,说:“放心吧,应该的。”
温晋点了下头,绕着墙往出走。
墙里面的欢声笑语,他还能听得见,心里头却有些惆怅,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去哪里。
他不想见关悦。从康清答应不再干涉他们两个的事情后,他和关悦只见过一次面。
他跟关悦说了母亲不再反对的事情,她激动得哭了起来,一直不停地说着“太好了”,“我们终于熬出来了,马上就可以结婚了”,之类的话。
可温晋心里头却没有一点喜悦,他觉得眼前的关悦有些陌生,他看着女朋友的样子,言行举止,忽然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地深爱着她。
所以,关悦跟他说要马上订婚,三个月后结婚的提议后,温晋迟疑了,他无法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和眼前这女人结婚,共度一生,于是,他采用了拖延战术,说过段时间再讨论。
这几天,他没再见关悦,就是让自己静下心来,思考下自己对于她的感情,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结婚。
思考的结果是,他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关悦,今天没见,他并不想念对方,甚至她一天早中午晚好几个电话打过来时,他很烦躁,不想接她的电话。
明明以前,两人很甜蜜的,每天也会通电话、发短信,往往还都是他主动的。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个“负心汉”。
电话铃声响起,还是关悦。温晋按掉了,没接,但很快,铃声又执着地响起,温晋犹豫了下,接听了。
一个陌生的女声焦急地响起,“喂,温总吗,关悦她刚刚昏倒了!”
温晋一急,忙问:“你们在哪里?赶快叫救护车,我马上就过去。”
于是武斌和小王姑娘快步走过来时,只从车子飞驰而过的窗户里看见了温晋的身影,回了院子里,还好奇地问:“温总是咋了,车子开得可快了。”
康清阿姨正看着小王姑娘,闻言脸色一僵,但很快恢复过来,说:“别管他,姑娘,快过来这边坐。”
飞速赶到燕市经贸大学时,正好看见120救护车从学校里驶出,温晋二话不说,跟在救护车后面。
一路奔驰,救护车驶入第三人民医院院里,温晋也赶紧把车开进去,驶进停车位,将车停好后,跑向了救护车。
救护人员将担架抬了下来,温晋确认担架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子正是关悦。
“医生,她怎么样?”
带着口罩的随车护士看了他一眼,问:“你是家属?”
温晋回答:“我是她男朋友。”
护士:“我们怀疑是低血糖导致的昏迷,不过具体情况如何,得做进一步检查,我们已经给她补充了糖分,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温晋看向担架上瘦弱的女朋友,轻轻喊了声:“关悦。”
关悦的眼皮动了动,但是没醒。
关悦的好朋友跟着从车上下来,有些怨怪地说:“都是因为你,你这两天对她不冷不热的,关悦吃不下睡不着,就晕倒了。”
护士跟着担架往前面走,催促他们:“家属跟上,先去把费用交一下。”
温晋没有反驳朋友的指责,说:“我去缴费,你看好她。”
待温晋交完费,回到急诊室里时,关悦已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看见了温晋便要挣扎着坐起来,她的朋友连忙按住她,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关悦虚弱地笑笑,说:“我没关系的,现在好多了。”她朝着温晋招招手,说:“不好意思,是我不争气,让你跑来一趟,看出了这么多汗,我帮你擦擦。”说着,便要抬起输着液的手给他擦汗,瞬间,血液倒流出来,把好朋友吓得惊叫起来。
温晋连忙上前一步,按住关悦的手,看着血液流回去,才松口气。他握住关悦的手,说:“别说话了,先休息,等你病好了再说。”
关悦的眼泪却怔怔地流了出来,她哭得很好看,两边的眼泪在下眼睑处积蓄成一个透明的圆,而后不经过脸颊,直接低落在温晋的手上。
温晋的手一抖。
关悦朋友看不下去了似的,恨恨地说:“你还维护他,要不是他对你忽然不冷不热的,你怎么会成这样?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之间的障碍不存在了,接下来应该是很快订婚才对啊,怎么忽然一下子成了这样?黑不提白不提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也不应该这样说阿晋,他肯定是有事在忙,才没顾得上来看我的。”
关悦的朋友愈加气愤,说:“什么没顾得上,我看他就是要变心!不然,就让他马上跟你领证结婚啊!”
关悦着急地叫了一声朋友的名字,说:“你不要逼他,他有苦衷的,他不是那样的人,答应了跟我结婚,就肯定不会反悔的!”
温晋静静听着两人对话,两人的表情也尽收眼底。他将手从关悦手上拿开,说:“你好好休息,我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住院费用我已经交了,一会儿护士会带你去病房,观察一晚上。好好休息。”
说完,他径直走了。
关悦急了,喊着温晋的名字,忙要下去追他,好朋友赶紧拉住她,“让他走,这样的男朋友要来有什么用!”
关悦回头,使劲甩开好朋友的胳膊,同时凶神恶煞般地瞪向她。
朋友被这眼神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地放开关悦的手臂。
但温晋已经走远,关悦知道自己追不上他,立刻将脸上狰狞的表情收起,柔弱地笑着看向朋友,“对不起啦,我刚刚太着急了,有没有弄疼你?”
“没,没有。”好朋友两只手不自觉地搅动在一起。
关悦亲热地拉住她的胳膊,甩了甩,说:“是我的错,不该不听你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听你的,照顾好自己,不理他了!”
好朋友一听这话,笑了起来,为自己刚刚那一瞬的疏离而愧疚,笑着说:“好了,原谅你了,先别管别人了,赶紧躺下来休息。”
关悦笑着躺下去,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这两天温晋的表现太反常,尤其是刚才,丢下生病了的自己离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她心里头升起了强烈的恐慌之感,感觉自己快要抓不住温晋了,可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
她不清楚,温晋却清楚得很。
他觉得自己是忽然之间揭开了蒙在眼前的一片朦胧细纱,看清了眼前人的真面目。关悦和她的朋友一搭一档,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在指责自己这两天对她的疏忽,逼迫着自己给她一个会结婚的承诺。
她如果直白地质问自己,温晋不会觉得有什么,偏偏要利用这些手段。
温晋联想到以前的种种,好像每次她想要达成什么目的都是这样的。
自己曾经为她娇弱、无辜、善良而心动,产生怜惜之情,这现在,这些在他眼中通通都是虚伪、做作的,毫无一点可爱之处。
关于关悦的真面目,康清早就跟他说过了,而且是经常性的说,可那时候,他坚信这些就是康清的诋毁,现在能一眼看破的事情,当初却死活都看不破。
他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真的应了那句俗语“被猪油蒙了心”不成?
他想不通,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他会和关悦分手!
牛排
天黑透了, 康清才回到家。
刚一进家门口,保姆就迎上来,悄悄跟她说:“温总有点不对劲, 回来的时候失魂落魄的,就一直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康清嘴角动了动, 露出个讽刺的笑容, 除了关悦, 还有谁能让他失魂落魄?她本来不想理他,准备直接上楼,他愿意在客厅里躺着,就躺着好了, 快三十岁的人了, 不需要她这个老母亲的关心。
可是, 刚走过去两步,就被温晋叫住了。
“妈。”
康清只好停住脚步, 转头站在客厅门口,看着儿子,听他准备说什么。
“妈。”
温晋又叫了一声, 而后从沙发上坐起来, 紧接着说:“妈,我错了, 我应该听你的。”
这让康清惊诧不已,温晋这个孩子倔强得很,从他父亲去世, 自己没有听取他的意见,执意嫁给林家富后, 温晋就再没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康清轻轻叹息一声,走近了些,柔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温晋表情不太好,沮丧、懊悔,还有些许的茫然,让康清意识到,在两人分开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温晋发生了一件大事。
“到底怎么了?快给妈妈说说。”
温晋说完上句话,迟迟没再开口,康清坐到温晋身边,焦急地询问起来。
见妈妈还是这般关心自己,温晋终于露出个笑容,又停了几秒钟,才开口,说:“我想和关悦分手。”
康清目瞪口呆,一时间除了惊讶,没有其他的感受,缓了一会儿,才问:“这么突然,为什么?”明明那么爱她,想要和她结婚,前几天还因为她跟自己大闹一场,不惜戳自己这个母亲的痛脚,也要跟她在一起,怎么忽然想要分手?
温晋苦笑一声,说:“你就当我不再当傻子了,发现你之前的忠告都是真的。”
康清抽了口冷气,想说你终于知道了,但看见儿子这个样子,却又不忍心了,想问问儿子怎么忽然就明悟了,又觉没必要问,儿子都已然这样了,就别去撕扯他的伤处了。
康清缓了缓自己忽然激动起来的情绪,说:“你们还没有结婚,还来得及。”她想到关悦的为人,又忍不住提醒,“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关悦这样的人,惹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做得圆滑些,看看她想要多少补偿,你们好聚好散。”
温晋将康清说的话记在心里,点着头说:“好,我记住了。”
………
周一上午,正常上班。
蔡敏周末回了趟老家,给林仙鹤和小贾带了些家里头自己做的卤货,三人趁着金总还没来,尝了一点。
三人吃东西的味道还没散去,金润佳就来了公司,经过他们工位时停住,还以为是吃东西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会批评两句,没想到他看向林仙鹤的方向,说:“小林,跟我进来一趟。”
蔡敏拉了拉林仙鹤的衣服,悄悄说:“应该是为了周六你去给乔总送文件的事情。”
难道文件有问题?抱着这个疑问,林仙鹤敲门进了金润佳办公室。
“小林啊,坐。”金润佳笑容可掬地去泡茶,还给林仙鹤泡了一杯,放在跟前。
林仙鹤听说金总的茶叶很贵,只觉得今天这待遇嗖嗖上涨,不禁有些忐忑,问:“您找我什么事儿?”
金润佳:“周六那天,给乔总的文件送到了?”
林仙鹤:“送到了。”
金润佳:“乔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林仙鹤回想了下:“没有,我把文件放在屋里的茶几上了,他没拆开看。”
金润佳:“你去乔总的公司了?他的公司怎么样?”
林仙鹤心说金润佳好奇心还挺重,“你给我的地址不是公司,就是个住家,是个四合院,挺大挺漂亮。”
金润佳目光又落到林仙鹤身上,看得她立刻起了防备之心,眼里头露出警告的光芒,金润佳连忙避开,假装自己是在看林仙鹤后面的绿植。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让林仙鹤出去了。
快下班的时候,林仙鹤看着手表,准备一到点就开溜。因着上回她请了陈启东吃麻辣小龙虾,今天陈启东要请她吃饭,征询了她的意见后,两人一致决定去吃烤鸭。
林仙鹤早就饿了,这会看了手边上的时间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偷偷吃了蛋黄派稍微缓解一下。这时候,内线电话打过来,蔡敏接的,对林仙鹤说:“金总让你进去一趟。”
快下班的时间叫她?林仙鹤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金总通知,等会他有个饭局,要她跟着一起去。
林仙鹤摸摸瘪下去的肚子,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出来。给陈启东发短信说公司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陈启东回短信说,没关系,工作要紧,又跟她改约到明天。
林仙鹤回了声“好”,又从自己抽屉里找出几个蛋黄派,还有蔡敏要她带回去吃的卤货,小仓鼠般地一通吃,胃里才舒服了些。
他们三人有时候中午会一起吃饭,都见识到了林仙鹤不同于一般人的饭量,蔡敏和小贾打算找自己的零食支援一下林仙鹤,不过被她拒绝了,说:“我等会估计还能上桌,我留着肚子多吃点。”
蔡敏“噗嗤”笑了,半开玩笑地说:“恐怕是宴无好宴,你小心些。”
从上周六金润佳让林仙鹤去给乔总送文件,再本资源由疼训裙号伊尔污意思意思以尔付费整理到今天将她叫去办公室询问,种种迹象都表明,自己的猜测没错,那位乔爷看上了林仙鹤。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今晚的聚会上可定有乔爷。
她言情小说、偶像剧看得多,在这个圈子里又听了太多的真人真事,对这些人追求女孩子的伎俩可谓是很清楚的。
她原本担心林仙鹤也会和其他女孩子那样陷进去,可是后来想想,又觉不用担心,林仙鹤不同于其他人,不拜金,不喜欢名牌、奢侈品,而且年纪轻轻就开上了小轿车,家庭条件应该也不差,对乔爷也毫无好感,这样的女孩子,他们惯用伎俩应该会失去效用的。
蔡敏有些期待,期待着乔爷在林仙鹤身上碰钉子。
如果林仙鹤知道蔡敏心中所想,就会告诉她,你猜得大差不差。
此时的她望着这据说是全燕市最有名的,一份牛排五百起的豪华西餐厅,心里头有些失望。她不太喜欢吃牛排,嫩滑可口的都血渍呼啦的,点全熟的吧,吃着又有点老,还不如吃炖牛肉、卤牛肉呢。
“你们吃牛排啊?”
“对,今天要不是别人请客,我也轻易不敢来。小林,你以前来过这种档次的饭店吗?”金润佳笑呵呵地说,从车上下来,看着金碧辉煌的招牌,充满了期待。
林仙鹤也下车,说:“我没来过,金总,既然这么贵,我就不上去了,人家请客,你再带个助理不好,我去附近吃点别的等你好了。”
金润佳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说:“不用,主人家很大方,又有钱,他不在乎的。”
人家不在乎她在乎啊,一份牛排那么小,她又吃不饱,难道还能再要几份不成?
林仙鹤摸了摸空下来的肚子,认命地跟着金润佳上来。
这边都是卡座,不过座位和座位之间留着充足空间,漂亮的服务员在楼梯口接到他们,问了声:是不是乔总的客人,便径直将他们带去座位处。
还隔着老远,乔总就站了起来,朝着金润佳挥挥手。
“乔总虽然快四十岁了,但这脸、这身材,一点都不输给年轻小伙子,还多了成熟男人的魅力,要我是年轻小姑娘,我肯定得爱上他。”金润佳跟乔总也挥了手,低声跟林仙鹤嘀咕着。
林仙鹤猛然转头看金润佳,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仿佛从他脸上看出色眯眯的表情。
这,不会吧!她消化了一阵,把刚刚的猜测压了下去,她估计是饿的,脑子一饿就容易胡思乱想。
乔总一直在座位处站着,等两人走到近前,跟金总握手打招呼后,又向着林仙鹤伸出手。
林仙鹤一向都是拱手,什么时候握手过,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乔总已经收回了手,说:“抱歉,礼仪中应该是女士主动伸手,男士才能握手。”
林仙鹤“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金总赶紧笑着说:“咱们先坐,还有一位朋友对吧。”
乔总应着:“对,他在处理一些事情,等会过来。”
林仙鹤却看着长条的桌子、沙发桌椅有些为难,坐圆桌时,她可以坐在末席,这方桌,她该坐哪里呀?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金总坐到靠窗的位置上,乔总指指他旁边的位置,说:“林小姐坐这里吧。”
林仙鹤心里头不舒服了一瞬,感觉自己像是个死皮赖脸蹭饭的,但很快就释然了,反正高兴不高兴的,愿意不愿意,来都来了,再说又不是自己想来,是金总非让自己来的,脸上显出些笑容,依言坐了过去,道了声谢。
乔总坐到了对面,金润佳和林仙鹤中间的位置。
漂亮的服务员拿来了菜单,对着乔总露出迷人的笑容,半弓着身体等待乔总点菜。
“女士优先,林小姐先点。”
乔总将餐单递过来,林仙鹤摆摆手,“乔总点吧。”
金润佳接口:“是啊,乔总,我们不总来这里,还是你点好了,我跟小林都没有忌口。”
乔总:“那好我就代劳了。”
待乔总点完,服务员重复菜单。
金润佳听见点了这么多,忙说:“乔总,你点了这么多,咱们就四个人,吃不完的。”
乔总没理会他的话,看了林仙鹤一眼,跟服务员说:“上菜吧。酒就喝我上次存在这里的拉菲好了。”
金润佳:“不等那位朋友了吗?”
乔总:“咱们先吃,边吃边等。”
不多一会儿,服务员捧了一瓶写满英文的红酒过来,让乔总验酒,乔总摆了摆手,示意服务员先给林仙鹤和金润佳倒。
林仙鹤用手盖住了自己旁边的红酒杯,说:“我不喝,等会要开车。”
乔总:“只喝一杯没关系的。”
林仙鹤坚持:“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大部分的车祸都是酒后开车引起的。”
金润佳连忙插嘴,说:“小林一向有原则,不喝就不喝吧,乔总我陪您喝。”
乔总点头,称赞道:“金总,你这个助理很不错。服务员,给这位女士上一杯苏打水。”
菜陆续开始上,开胃菜、汤、面包、蔬菜沙拉陆续上来。精致大盘子里面只盛放着寥寥几片叠起来的火腿,林仙鹤小口小口喝着奶油蘑菇汤,唯恐稍微大口些碗里头就光了。
金润佳打开随同红酒一块上来的雪碧易拉罐儿,询问乔总:“要不要兑点儿?”
乔总摇头,说:“我这瓶是82年的拉菲,专门从法国空运过来的,一瓶市场价格大概是在三千元左右,你要是兑雪碧,未免暴殄天物。”
金润佳连忙将雪碧推到林仙鹤这边,说:“那还是算了,我得好好品尝三千元的红酒!”
乔总叫来服务员,“后面的菜还有牛排一块上来。”
服务员应了一声。很快,牛排也上了来,一块大概是半斤左右,搭配了几根芦笋作为配菜,看着挺诱人的。
乔总:“怕你们吃不惯,都叫了八分熟的。”
服务员将乔总和金润佳面前的盘子、汤盅都收了下去,轮到林仙鹤时,她连忙侧身将蘑菇汤几口喝干,才示意服务员收走。
金润佳夸张地吸了口气,笑着说:“托乔总的福,我们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牛排。小林,还不谢谢乔总,敬他一杯。”
“哦”,林仙鹤用洁白的餐巾布擦擦嘴巴,端起自己那杯冒着泡的苏打水,“乔总,谢谢你。”
苏打水凛冽的气泡滚在舌尖上,让她不自觉地伸出舌头吐气。
乔总抿了一口红酒,笑着问:“味道怎么样?”
林仙鹤上次喝气泡水还是在港城的时候,第一次喝到的时候,又辣味道又古怪,觉得是自虐才会喝这种东西,这次喝,还是觉得辣,但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还好。”
金润佳:“喝不惯就兑雪碧喝。”
林仙鹤答应一声,却没有兑,拿起刀叉,准备吃牛排。
金润佳:“不瞒你们说,我第一回吃西餐的时候,可丢了大丑,不知道怎么切,半天切不动,刀尖碰到盘子,刺耳极了,觉得旁边的人都在笑话我。”
他这样说着,手上也动作起来,好似应景似的,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金润佳有些尴尬地笑起来,硬着头皮又切了下去。牛排看着块不太大,但很厚,他这一切,没切到底儿,餐刀带着牛肉一滑,险些划出盘子,幸好他及时用叉子按住了。
林仙鹤放下手的刀叉,说:“我帮你。”
金润佳后背冒了冷汗,要真是让牛排滑出去,这人可就丢大了!天知道,他有多窘迫。
林仙鹤主动要帮忙,他虽说怀疑她到底会不会切牛排,但还是同意了。
林仙鹤将自己的餐盘往前推了推,将金润佳的盘子端过来,用自己尚未用过的刀叉,熟练地横向几刀,竖向几刀,切成了均匀又整齐的棋子块,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她没怎么切过牛排,但架不住有劲儿啊,在绝对的力气面前,技巧也好,熟练度也好,都无关紧要。
“好了。”她将切好的牛排放到金润佳面前。
金润佳看着切完之后跟切完之前形状没啥区别的牛排,真想朝林仙鹤伸大拇指。
乔总看着这样的林仙鹤,忽然有了股子淡淡的失落感,但兴趣却更加浓厚了。
他深深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子,跟他追求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不一样。
从周六那天,将她引到自己家去,再到今天的这餐饭,都是要给林仙鹤展示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富有、奢华、享受、跨越阶层。
这是他无往不利的招式,是金钱赋予他的魅力,没有女孩子能抵挡得住,但眼前这位林仙鹤似乎是个例外。
他一直在关注着林仙鹤的表情,他阅人无数,通常别人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就能窥探出对方的想法。眼前这个女孩子,不管是面对他的豪华四合院,还是五六百元的牛排、三千元的红酒,没有一丝一毫的羡慕、惊讶,从容得很。
通常,女孩子在这个时候,看自己的目光会变得不一样,这就是爱情的开始。
可林仙鹤看自己时,从始至终都是冷淡的、疏离的,还不如看旁边的金润佳来得亲切。
这样的女孩子,要么还没有意识到金钱的可贵之处,要么就是这些是她司空见惯的。
可是看这女孩子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听说她之前是做安保的,富贵人家,谁会舍得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做这种工作?
他想,这个女孩子之所以不感兴趣,是还没有找对点,他会让这个女孩子见识到金钱魅力的!
眼看着盘中的牛排都快要吃完,多出那一份逐渐失去热气,乔总说:“我朋友临时有事,不过来了,林小姐,这份牛排能解决吗?省得浪费了。”
林仙鹤刚吃了半饱,闻言欣然同意。
金润佳很失望,因为乔总说的这个朋友是燕市电视台负责选片的主任,是他梦寐以求想搭上的人物。
乔总看出他的失落,说:“他每天的事情都很多,不用急,有我在,这次见不到,还有下一次。”
金润佳点点头,看见乔总又将目光落在林仙鹤身上,忽地有了些明悟,他那位朋友,不会是一开始就不会来吧?
这位乔爷,还真是用心良苦。
待四份牛排吃完,服务员将桌面上的餐具收下去,上了甜点和水果。
金润佳摸摸肚子,说:“太丰盛了!我是吃不下了,小林你把这份也吃了吧。”
林仙鹤点了点头。
吃了两份牛排、一份蛋糕,又将剩余的苏打水、雪碧喝了,林仙鹤的肚子勉强算是饱了。
“你们要不要喝点咖啡?”
林仙鹤摇摇头,金润佳:“我来一杯,我要奶多的,喝不惯苦的。”
乔总叫来服务员:“我要一杯冰美式,给那位先生来一杯卡布奇诺。”
咖啡很快上来,乔总喝着咖啡,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蛋糕,说:“这间店里用的是从法国空运来的黄油,蛋糕是每天新鲜现做,在整个燕市,乃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
确实很好吃,跟人造奶油的区别很大,不过,相对于甜食,林仙鹤还是更喜欢咸的。她忽然有些想念那天跟陈启东去的粤式餐厅里的茶点了。
金润佳附和着:“看着就好吃,要不是我实在吃不下,高低得要尝尝。”
金润佳递过来的那块,林仙鹤还没动,提议道:“不然你打包,等饿了再吃?”
金润佳有些意动,他看了餐单,这么一小块的蛋糕就是58元,肯定很好吃,自己不吃,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吃也好啊,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说:“还是算了,你吃吧,在这么高档的餐厅里头打包多丢人啊,让人笑话。”
林仙鹤眨了下眼睛:“这有什么丢人的,本来就是咱们付钱买了的东西,吃不完带走,有什么丢人的?”
乔总哈哈笑了起来,说:“小林说得对,打包不丢人,谁要是笑话你,只能说明他的思想有问题。”
说着,他将服务员叫过来,指着那一份黑森林蛋糕,说:“给我打包,我要带走。”
“是,我去拿打包盒。”服务员笑着应声而去。
金润佳嘿嘿笑了两声,说:“还是乔总觉悟高。”
乔总:“不是我觉悟高,是现在社会上的风气不好,咱们老祖宗自来就讲究勤俭节约,不浪费粮食,可是你看现在那些饭店,浪费粮食的现象多严重?需知咱们国家还有很多偏远地区的人们吃不饱饭。所以我经常教育员工们,要珍惜自己的生活。我也会花很多的钱在慈善事业上,在西北捐资希望小学,捐资水窖。希望能帮助他们改善生活。”
金润佳以前听到的都是乔爷在燕市影视圈里呼风唤雨的传闻,还是头一回知道他还是慈善家,一时间对他愈加敬佩,伸出大拇指,说:“我很惭愧,以后一定跟乔总多多学习,乔总再做慈善,一定要带上我,我虽然就只有个小公司,没乔总这么有钱,但也愿意尽我一份心意。”
“好”,乔总欣赏地看着他,说:“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现在勉强算是有了一些成绩,就要回馈社会,为人民做点贡献。”
“说得太好了,乔总!”金润佳很感动,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林仙鹤也有些感触,林家富发达之后,出钱在原址上新建了一所小学,捐赠了一千多册图书,给乡里的中学修了崭新的宿舍、操场。这两所学校,每年都拨过去几万块,用于学校的日常经营、优秀学生的奖励。便是承宁县一中,林家富每年给的赞助也不少。可惜,他不像乔总这么有文化,能说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样好听的话。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林家富被称为“暴发户”,而乔总是企业家的原因。
乔总叫了服务员来结账。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柔和地说:“乔先生,您一共消费了3680元,您是VIP用户,可以打九折,合算下来是3312元。”
这金额让金润佳暗自抽了口冷气,他一个月给林仙鹤开2千,现在试用期打八折,一千六,这一顿就吃了她两个月的工资。饶是自己是个大企业的老板,也不敢这么花钱,还得是乔总啊!
但表面上还在礼貌性地客套了下:“我来结,我来结。”
乔总伸出保养得白嫩的手掌挡了一下,意思是不用,然后自己从黑色纯皮钱包里掏出一张金色信用卡递给服务员:“没有密码。”
金润佳:“这真是,让乔总破费了,下次我请您!”
乔总的目光又看向林仙鹤。林仙鹤倒是没生出心虚的,或者是拿人手短的感觉,是金润佳非让她来的,要说欠人情,也是他欠,跟自己有关系,要说心疼那三千多块倒是真的,能买多少牛肉啊!不说牛肉,就说麻辣小龙虾、火锅就得吃多少?哪个不比这顿西餐好吃?
反正这种西餐她是吃不习惯。她想起陈启东说因为吃不惯外国的餐食,而学会了做饭的事儿。看来,还是她跟陈启东吃饭的口味更搭。
待服务员将信用卡还回来,三人便离开饭店,往出走。
到了楼下停车场,金润佳看到了乔总的车,是一辆黑色的,散发着宝石般光芒的凯迪拉克,有几个小年轻正在围着车子拍照,看见车主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跑掉了。
金润佳羡慕地看了又看,等坐上了自己的车,还在感叹:“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开上凯迪拉克就好了!”
开着这种车上街,不知道多拉风!
林仙鹤:“车子不就是代步工具嘛,有辆开着就得了呗。”
金润佳:“小林,你没开过,不知道。自行车还分好骑不好骑呢,好车和赖车那能一样嘛。”瞧着那辆醒目的凯迪拉克从自己身边“嗖”地一声开过去,金润佳说:“瞧瞧,这启动速度,连声音都不一样。”
这一路上,金润佳都在夸奖乔总,说他年轻有为、平易近人,羡慕他有钱,有能力……充分把一个人既羡慕又有些微微嫉妒的心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仙鹤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最后金润佳问:“小林,你觉得乔总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样?林仙鹤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好不坏吧,就是个见过几次面的普通人,挺能喝酒,挺能花钱的一个人。
“还行吧。”林仙鹤回答。
这个意料似在金润佳的预料之中,他笑了下,问:“你入职有半个多月了吧,还没问你的个人情况,有男朋友了吗?”
有些奇怪他怎么忽然问这么私密的问题,林仙鹤从后视镜看了金润佳一眼,回答说:“没有,您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金润佳忙说:“没别的意思,就是关心下公司员工,哈哈,年轻人嘛,应该谈谈恋爱。”
这话说的,可真奇怪,林仙鹤没在搭茬,金润佳也没再说什么,直到将他送回了家。
林仙鹤开的是自己的车,就是为着将金润佳送回来后,自己有车开回家,明天还能开车上班,至于金润佳明天怎么上班,那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回到吉祥路8号附近时,已经快9点了,街上路灯亮着,时有行人往来。见一层办公室里的灯光还亮着,林仙鹤便在门前停了车,给陈启东回了条已安全到家的短信后,推门进来。
屋里面,刘燕生和张臣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在商量着什么。
“燕生师兄你还没回去?”林仙鹤走进来问。
刘燕生和张臣两人齐齐看过来,不答反问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仙鹤在他们旁边坐下,伸头看着两人中间放着的一张纸,说:“跟金老板去吃了一顿贼贵贼贵的饭。”
张臣立刻追问:“有多贵。”
林仙鹤报了价格,张臣立时小眼睛瞪得如铜铃,“这要是买成牛肉,够吃好几个月了!”
“是吧,是吧。”林仙鹤立刻找到知己般,说:“我也是这么觉得,也就是有钱人钱太多了,才会去这种餐厅吃饭。”
刘燕生见两人话题越聊越偏,忙拉回来,说:“以后要是还这么晚回来,跟我或者你张臣师兄说一声,我们去接你,毕竟是个女孩子,现在社会上坏人这么多,防不胜防。”
林仙鹤虽然觉得没啥危险,但还是接受了刘燕生的好意,答应了一声,继续说:“不过,我还是有收获的,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永远不可能学得了金润佳那一套,跟人家在酒桌上谈事、跟行业大人物拉拢关系,我通通都做不了。我决定了,还是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不强迫自己了!”
刘燕生笑说:“每个人都有擅长或者不擅长的,他们所谓的行业规则未必就是对的,做你自己就好。”
张臣也说:“我看他们那些规则,就是为着自己爱玩找的借口!”
刘燕生认同地点了下头,说:“正好你来了,我跟你张臣师兄正在商量招人的问题。咱们跟时代集团签了长期合作协议,他们集团每年大大小小的活动有很多,几乎都需要安保服务。以后靠着他们,咱们就能吃喝不愁,加上原有的单子,加上康阿姨还有老客户介绍的单子,咱们现有的这些人显然不够用,客户稳定了,咱们还是用长期员工更保险。”
他说着,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终于发展到现在二十多人的规模,马上就会有个更大的飞跃。
林仙鹤也很高兴,说:“那就招人,我没有意见。”
刘燕生点点头,“我和你张臣师兄商量,想先从我们一直合作,人品、技术都比较好的人里头挑选,第一批先招5个。这些兼职员工,有的在做小区保安、门卫,有的在工地,我调查了下,咱们给的工资普遍比他们现在的收入要高,我之前试探过,他们还是愿意来的,工资高、稳定是其一,其二是咱们这里管吃住。”
瞧着师妹和师弟瞪着或大或小的眼睛认真地听自己说话,刘燕生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说:“下一步,我有个想法,就是给大家上保险。一是政府要求,二是给咱们员工一个保障,让他们跟国家单位的职工一样,退休了也能有工资可拿。我问了社保政策,说是员工自己拿小头,企业拿大头,这会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会影响咱们三人的分红,所以我想听听你们两个的意见。”
林仙鹤:“我没意见。”
张臣:“我也没意见,这是好事儿。”
刘燕生笑,开玩笑说:“好,那咱们的第一次股东会议的两个议题就圆满通过了。”
林仙鹤理了下额前的头发,忽然有了种特别庄重的感觉。
商量完大事儿,刘燕生问林仙鹤:“最近在公司学习得怎么样?”
林仙鹤:“没怎么样,学到的东西挺多的,但是如果让我把这些东西串联起来,去管理一个公司,我做不到。跟同事相比,我差得太远了。”
刘燕生提议:“要不,你也去上学?有一些不需要门槛的成人大学,可以学习工商管理之类的专业。”
林仙鹤连连摇头,“算了,一碰书本我就头疼,我还是继续在社会这所大学里学习吧。”
刘燕生:“也好,实践比理论更重要。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林仙鹤应了声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刘燕生又提醒:“别忘了明天去银行。”
林仙鹤:“不会忘的。”
影视公司的手续中介正在帮着办理中,需要去银行开个账户,然后往账户里面转二十万,作为注册资金,这笔资金在账户上待满三个月,就可以动用或者转账。
林仙鹤去银行,就是办这事儿。
金总不在公司,林仙鹤只跟蔡敏和小贾说了一声,便悄悄出公司,去了吉祥路8号不远处的建设银行,她用的是自己卡里的钱,依旧把林家富转过来的二十万转到另外那张卡上。
在中介的指导下,很快办完了手续,又赶回公司,全程一个半小时左右。
烤鱼
从银行办完事回来, 林仙鹤有些心虚地回到座位上,询问蔡敏和小贾:“没人找我吧?”
蔡敏:“没有。”
小贾:“放心吧,咱们总经理办公室的人只归金总一个人管, 别人巴结咱们还来不及,谁会闲得管咱们在不在公司。你们没来的时候,金总不在公司时我也经常出去办自己的事儿, 不过以后, 我调去发行部, 上面还有头儿管着,就不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小贾下个月就会调去发行部,担任市场营销主管, 这个岗位主要是与电视台、院线打交道, 负责销售、推广自家的电影、电视剧。
小贾之前一直跟着金总, 认识了很多相关人员,又对影视制作的相关流程很熟悉, 过去之后就能直接上手。
小贾得偿所愿,这两天慢悠悠地跟蔡敏和林仙鹤交接,享受最后的悠闲时光。
林仙鹤挺舍不得他的, 小贾这个人热心, 请教他什么问题,都不吝赐教, 还将自己初入影视行业的一些心得、体会传授给她,林仙鹤受益不少。
三人约定着,以后中午还要一块吃饭, 小贾便被发行部的老大给叫走了。
林仙鹤拿着自己用word打印出来的组织架构图仔细看着。
入职半个月,她了解到公司各个部门的主要职责, 各个部门下面的分支部门,每个岗位员工的工作职责,每天都在做什么,这就串联起了一个影视公司的日常。
学会了用word制作简单的文件、图表,学会了Excel列表,用公式做加减法。
参与了一次策划会,是给品牌拍摄广告,品牌方提出自己的要求,市场部策划组的同事帮助梳理思路,明确概念,达成品牌方所想,并提出初步的构思。
她受到小贾的启发,每天下班之前记笔记,记录自己今天学到了什么,有哪些不懂的,想要深入了解的知识。每天翻一翻这个本子,一方面可以温习知识,一方面可以有目的地去学习和了解。
经过学习,林仙鹤脑子里那团浆糊,逐渐清明了些。只是,昨天乔总和金润佳聊的那些行业内的人或者公司,她都不知道,不过她凭着记忆,都写在了笔记本上,准备问问蔡敏。
她在林仙鹤眼中,就是行业百晓生,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人或者事。
遇上她还有小贾,林仙鹤深觉自己幸运。
来之前刘燕生还担心她没在企业上过班,人又傻乎乎的,会被同事算计利用,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的。
蔡敏约她下班后去附近的商场逛逛,想买件连衣裙。林仙鹤刚想答应,想到她昨天答应了陈启东今天要跟一起吃饭,便推说自己有事。蔡敏不想自己一个人逛,就提前约好,让林仙鹤明天陪她一起去。
林仙鹤答应了,两人在公司楼下分开。
林仙鹤开车去往王府井附近。陈启东听公司员工说附近有家川省烤鱼特别好,想请她去吃。
林仙鹤只吃过清蒸鱼、炖鱼、红烧鱼,还没吃过烤鱼,挺期待的。
在约定地点见到陈启东时,他正在打电话,朝着林仙鹤歉意地笑了下,示意她稍等,又聊了几分钟,才挂断电话,顺手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烤鱼那边没有停车位,咱们把车停在这里,步行过去就好。”陈启东笑着说。
林仙鹤答应着,将车窗关上,车门锁好,跟他并肩而行。
“我昨天才听陈盛铭说起,周日你去了华商大厦,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陈启东侧身走了一步,站到林仙鹤外侧位置。
“我们正在附近做安保,想起你的珠宝店就开在这边,就找过来看看,我就是随便逛逛,没必要通知你,你也挺忙的。”林仙鹤说。
“我还好,这是在内地开的第一家店,要打响第一炮,最近在忙开业策划的事情。”
陈启东没说实话,其实他非常忙。
燕市政府对于金福缘品牌进入内地非常重视,最近,陈启东和市里、区里相关领导开了几次会议,商讨金福缘的落地、推广、未来发展等等问题,希望充分了解企业需求,以提供相应的帮助。
正如陈启东所说,这家店是在他内地发展,迈出的第一步。他的规划,可不止将金福缘品牌店开往全国各个省市,还希望在内地打造一个“国际珠宝城”,做国际珠宝贸易展,推动国内珠宝行业发展,促进与其他国家的珠宝贸易往来,带动产业链发展的目的,起到促进经济、就业的目的。
这个目标,他只和甘汉邦提前过。甘汉邦仔细了解之后,认为大有可为,背靠着茂嘉集团庞大的珠宝行业人脉、渠道,有港城成熟的珠宝展经验可以借鉴,借着国内经济高速发展,但珠宝行业尚未兴起的东风,天时地利人和。
经过调研和多方了解,陈启东愈加坚定信心。这才是他来大陆最想做的事儿,但难度很大,需要徐徐图之,先从“金福缘”这个成熟品牌开始做起。
作为一家新创立公司的话事人,现在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这是创业之初必须要经历的阶段,他不想让林仙鹤知道他这么忙,怕下次再叫她出来吃饭,她不肯来。
这家新开的烤鱼店还挺红火的,他们到的时候快要满员了,幸好陈启东派人提前过来定了位,并交了押金,店家给留了一个靠窗的好位置。
靠窗这一排的位置,全都是宽敞的、营造出单独空间的沙发椅,而中间的位置是长条桌子,搭配没有靠背的方凳。老板大概是想充分利用空间,桌子和桌子之间的距离比较紧,前桌和后桌的两个人,稍往后坐一点,就会出现背靠背的尴尬场面。
林仙鹤一路走进来的时候,偷偷往别人的餐桌上喵,见每桌上都架着个方形铁盘,里面装着整条的鱼,还有各种配菜,下面点着酒精炉,从就餐人停不下的筷子来看,绝对是美味无疑。
两人坐起来,店家先给上了一壶茶水,据说是川省的特色茶叶,喝起来有股特殊香味。
“点菜吧。”陈启东跟服务员说。
服务员脸上露出尴尬深色,说:“不好意思,菜单不够用了,得稍等一会儿。”
总不能为了等一份菜单而耽误时间,陈启东:“烤鱼都有什么口味,配菜都有哪些,饮料都有哪些?”
服务员稍微一顿,很快凭着记忆报了一遍。
陈启东征询林仙鹤,“吃什么口味的。”
林仙鹤:“豆豉的,或者麻椒的都行。”只有这两个口味是不辣的。
陈启东:“那就豆豉的。”
接下来两人有商有量的点了配菜、饮料、主食。选了一条四斤多点的鱼,据说这算是本店最大的鱼,要是再大,盘子就装不下了。
菜品上得倒是不算慢,陈启东刚给林仙鹤讲完自己因为对同音字的理解不同闹出的笑话,逗笑了林仙鹤时,热气腾腾的烤鱼就上来了。
两人立刻动筷子、开吃。
吃到第一口,林仙鹤就眯着眼睛笑,说:“好吃!”
陈启东附和:“先炸后烤,佐料调得好,鱼肉有弹性、入味。”
果然还是这样的餐食适合自己!林仙鹤吃得停不下来,顾不上多说话,跟陈启东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美食。
就着鱼肉吃了一大碗米饭,陈启东吃饭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慢慢地陪着林仙鹤吃。
盘子里的莴笋、土豆、宽粉等配菜也已经入味,但酒精炉子里的火势依旧很旺,他用勺子将蔬菜扒拉到盘子边,距离酒精炉较远的地方,帮着林仙鹤又要了一碗米饭。
“你吃饱了?”林仙鹤擦擦嘴巴,抬头看他。
陈启东:“没有,还在吃。”
林仙鹤瞧着陈启东一米八三到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子,说:“你饭量真小。”
陈启东不知道在别人那里饭量小是有点还是缺点,但林仙鹤这里应该是个缺点,他忙说:“生活在亚热带的人,身体消耗少,饭量普遍比寒冷地方人饭量要小得多。我自从来燕市后,饭量比以前长了许多,以后应该还会长。”
其实林仙鹤纯粹顺口一说,没有褒贬的意思,随意点点头,细想一下,陈启东的话挺有道理的,北方人确实普通比南方人饭量大。
屋里头开了空调,但架不住每台桌子上都摆了火炉,加上热气氤氲,注定凉快不到哪儿去。林仙鹤抽了纸巾擦擦鼻尖上的汗,忽然转头,看向不远处,那里传来了争吵的喧哗声。
看了一会儿,大概看明白了争吵的原因。
前桌坐的是个女士,后座背对着的是位男士,两人后背不小心贴上了,女士有些嫌弃,跟坐在对面的丈夫抱怨了下,两人就调换了座位。
结果呢,她丈夫比较胖,刚坐下去就和身后的男人隔着两层衣服贴上了,这下后座的男士不乐意了,使劲往前拉自己的凳子表示不满,但空间总共就那么大,再往前躲,能躲到哪去?
两人虽然都时刻注意着,挺直腰板,避免贴上,但事与愿违,时不时就要贴一下。
起初两人都下意识躲避,但次数多了,双方都起了火气,索性就不避了,从一开始的你贴我贴你一下发展了故意互相碰撞,再然后就是互相贴着角力,大有谁先躲开谁就输了的意思。
但是,屋里很热,两人后背上都有汗,贴在一起的滋味绝对不好受,后座的男人率先火了,他猛然往前一躲,便将背后靠着他的男人给闪了,前座男人猝不及防,险些摔倒,他火气蹭蹭往上涨,稳住身体就跟后座男人对骂起来。
一个骂对方占了自己的位置,不讲理,大老爷们斤斤计较;一个直接人身攻击,说对方吨位大,互不相让。
周围人瞧着不对,有热心的扭过头来,劝说两人少说一句,但对于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任何帮助,也有人好看热闹,饭也不吃了,跑到稍微近一点的地方观察情况。
两桌上的家属也纷纷开始下场,前座女人先是劝着息事宁人,想跟他把座位换回来,可是看见后座的女人跟着男人一块指责他们,立时就不干了,也开始加入站场。
两个女人的加入使得战局立时发生了改变。
前座男人首先发难,举起拳头就往后座男人身上砸去。后座男人早有防备,拳头砸过来时,出手抓住他的胳膊,两人撕扯起来。
周围人们开始惊叫,需知,他们身边前后桌子上都有滚烫的铁板,有燃烧着的酒精炉,要是被碰倒,后果不堪设想。
人们再也不敢看热闹,赶紧跑到远处去。
服务员带着店铺经理匆匆跑过来,一边劝说着两人停手,一边试图分开这两人。
这两人打架没什么章法,这会儿开始揪头发、抠鼻子。
有机灵的服务员趁机将他们身前身后的铁盘和酒精炉撤走。
店铺经理见此,大松口气,没有顾忌了,赶紧招呼其他服务员把两人分开。
这会儿,前座男人仗着身高、体态优势,已经占据了上风,牢牢将后座男人锁死在自己胸膛里,就使劲勒住脖子。他的身体倒坐在两个方凳之上,借着脚蹬在地上的力量保持着身体平衡。后座男人双眼暴突,使劲儿倒腾着两只腿脚,只能偶尔踢中前座男人,却挣脱不了束缚。
几个服务员手忙脚乱,都围在前座男人的身后,有抻他胳膊的,拉衣服的,甚至还有想尝试伸手进他咯吱窝里挠痒痒的……愣是不得其法。
林仙鹤看到这里,说:“我去看看。”
陈启东没有阻止,跟着她走了过去。
林仙鹤站在这两人跟前,对前座男人说:“你放开,这样要出人命的。”
前座男人被后座男人不停地折腾,不停地踢踏弄得心中愈加烦躁,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他冲动之下打了人,本想着给对方一个教训就算的,可对方激烈反抗,不依不饶,都这会儿了还在不停地扑腾,他要是放手,一是心中闷气出不去,二是代表着认输,他咽不下这口气。
瞧着一个女人也过来凑热闹劝他,就更生气了。
林仙鹤也没指望着自己说一句话就能把人劝住。她走上前,踢踢后座男人乱扑腾的腿,示意他老实点。
因为怕被误伤,尚未有人敢于站到他们前面,林仙鹤敢站过来,让后座男人充满了希望和期待,他不乱折腾了,充满希冀地拼命抬起憋红的脸看向她。
林仙鹤微微俯下身体,双臂伸出,分别握住前座男人的两只胳膊,用力,“松开!”
前座男人大叫一声,双手下意识松开,后座男人恢复自由,大口呼吸摔在地上,周围人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远远地躲开来。
林仙鹤也放开了前座男人的胳膊。
前座男人抬头看向林仙鹤,双眼满是不忿。
林仙鹤哪里会怕他?眼神凌厉地回瞪,却觉肩头一沉,转头去看,陈启东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朝着那人淡淡地说:“长时间束缚,轻则锁骨骨骼,犯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而我朋友挽救了你。”
那人定定盯了林仙鹤几秒,耳边听见后座男人“呼哧呼哧”拉风箱般地呼气声、咳嗽声,气势忽然萎顿下来,低下头去不吭声,前座女人赶紧擦擦眼泪,朝着林仙鹤道着:“谢谢。”
林仙鹤摇摇头,转身招呼上陈启东回了自己座位。
远远围观的众人也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再去看时,打架的两拨人都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他们是偷偷走了,还是去找警察解决问题。
几个服务员麻利地收拾着桌子,抱怨这两桌人账都没结就跑了。
林仙鹤用抽了纸巾沾了茶水,润湿之后擦了擦手,笑着问陈启东:“你连内地的法律都研究了?”
陈启东也笑,“了解过一点。”
林仙鹤说:“真厉害,我一直羡慕那些三言两语的就把人劝服的,可惜,口才不行,还不如直接动手来的痛快。”
陈启东笑,说:“我没觉得你口才不好,只是打架的本领更胜一筹。我本来就不会打架,要是口才还不好,就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你总得让我有个擅长的吧。”
林仙鹤听了哈哈大笑,夸赞道:“有道理!”
吃完饭,林仙鹤照例将陈启东送回希尔顿酒店。
临分开时,陈启东说:“我明天要去鹏城一趟,大概来回三到五天,回到燕市,我电话给你,我们再去吃好吃的。”
林仙鹤点头,“那提前祝你一路顺风,我这两天正好想想下次我们吃什么,下次我请你哦!”
陈启东笑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车子离开。
他去鹏城是沟通珠宝首饰过关进内地的事情。他在鹏城成立了办事处,把从茂嘉集团带过来的罗凤萍安排在那边做负责人,不过有些问题需要他亲自出面。未来,“金福缘”珠宝在内地会有自己的设计中心,会有自己的工厂,不过,在这一切建立之后,还是需要港城总部提供货源。
第二天下班,林仙鹤按照约定,准备陪蔡敏去逛街买衣服。
因着林仙鹤有车,蔡敏便提议去西三环附近,新盖的星光大厦去逛逛,听说那里比王府井商场的档次还高,想去见识见识。
林仙鹤自然答应,那栋商城距离康清阿姨家不远,每次来回都能看见。康清阿姨前两天送了她一件连衣裙,据说就是在那个商城里面买的,是意大利的一个品牌。裙子很漂亮,她洗了之后还没穿过,总觉得没有合适的场合,准备下去见康清阿姨时再上身。
星光大厦的外观极具设计感,几种鲜嫩的颜色拼接在一起,十分醒目。
停好车,蔡敏抢过写了时间的停车券,说:“油钱不用我出,好歹得让我出停车费。”
林仙鹤没跟她抢,说:“好吧,这里停车费可不便宜。”
蔡敏:“没关系,几十块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她看着停车场一溜的豪车,感叹着:“果然是有钱人来的地方。”
本来觉得林仙鹤开着二十来万的果然捷达就很了不起了,可被这些豪车一衬,就成了灰姑娘,毫不起眼。
林仙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看见一辆宝蓝色的凯迪拉克,跟乔总开的那辆一模一样,不由得多看两眼。
蔡敏挎上她的胳膊,半开玩笑地说:“我得挎着你,不然腿软,没勇气进去。”
林仙鹤笑着拍她的胳膊,笑着说:“放心,咱们买不起衣服,还买不起一双袜子吗?”
事实证明,即便这里有卖袜子的,他们也未必买,不是买不起,是没有必要,太贵了!
这里的衣服,随随便便挂在外面衣杆上搞特价的一件,便是上千块。
看得蔡敏直咂舌,化身祥林嫂:“我单知道这里的衣服贵,却没想到这么贵!”
确实很贵。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可这么高的价格,林仙鹤愣是看不出来好在哪里,就像是那天的西餐似的,华而不实。
蔡敏一层刚转了半截,就想打道回府,说:“还是普罗大众的商场适合我,即使是品牌的,价格也没这么离谱,还能买得起。”
林仙鹤本来就是陪着她来的,自然没有意见,提议说:“东二环也有好多商场,我带你去那边?”
蔡敏忙点头,两人往外走,不经意一抬头,正好和坐在下行扶梯上的乔总看个正着。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林仙鹤,怔了一下后,朝着林仙鹤微笑点头。
林仙鹤也朝着他微笑点头,然后继续往外走。
“那是乔总吧?”蔡明悄声问林仙鹤。
“对,是他。”
“身边那个,是他新任女朋友?挺漂亮的,看那女的手里头大包小包的,这是带着来购物了。”蔡敏语带讽刺地说。想回头看他们一眼,但抑制住了好奇。
心里头又想,看他之前的表现,明显是对林仙鹤有意思,是自己猜想错了,还是他准备脚踩两条船?她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林小姐,留步。”
林仙鹤迁就着蔡敏的步伐,走得不快,刚走出去不远,就听见了乔总的声音。
林仙鹤停住,跟蔡敏对视了一眼,似乎在询问乔总叫住她做什么,而后转头,困惑地看向来人。
乔总快步上前,他身后,提着手袋,身着粉红色无袖连衣裙的漂亮女人高跟鞋“哒哒”紧跟着追上。
“乔总,您有事?”
乔总目光从蔡敏身上掠过,目光落在林仙鹤脸上,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和朋友来逛街?”
林仙鹤:“对。”
乔总:“这就要走了吗,怎么空手而归?”
蔡敏眼睛下垂,盯着粉红色漂亮女人手里头摇摇晃晃的手提袋,估算着这些买下来没有十万,也得有七八万了,坊间传言,乔爷对女人非常大方,看来果真如此。她从乔爷这句话中,听出了“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不由得微微侧身,想听林仙鹤怎么回答。
林仙鹤:“这里的东西太贵了,我们看看就得。”
她还挺实诚,不过这样挺好的,买不起这么昂贵的衣服,不丢人。
乔总立刻接口,说:“难得在这里相遇,你们看中了什么?尽管去买,我帮你们买单。”
林仙鹤瞬间瞪大眼睛,愕然了一会儿,而后客气地说:“谢谢乔总好意,我们心领了,不用的,你们接着逛,我们先走了。”
“等等。”乔总再一次叫住林仙鹤。
林仙鹤有些不耐烦了,但到底吃了人家两份加起来一千块的牛排,停下来听他继续讲话。
“到晚餐时间了,我跟我妹妹请两位女士在附近吃个饭,不知能否赏脸。”
蔡敏又看向那名粉红色的漂亮女人,她一直保持着微笑,不管乔总说了什么,她的表情和姿势都没有变。
妹妹?是干妹妹还是情妹妹?
上次吃牛排是金润佳欠他人情,自己要是吃了他的请,就得自己欠人情了,可别了。
她虽然对乔总没有恶感,但消费观念着实不能苟同。瞧瞧人家陈启东,资产要比乔总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没像乔总这么嘚瑟,相比来说,他跟林家富有些像,他的现在,大概就是更加发达之后的林家富。
只是,这种行为发生在林家富身上,大家会笑他是一辈子没见过好东西的暴发户行为,而发生在乔总身上,就是豪爽、一掷千金。
林仙鹤口气坚决地拒绝,“我们还有事儿,谢谢乔总好意,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说着,她朝着乔总点了下头,而后拉着蔡敏离开。心想,要是再次叫住自己,就得当没听见了。
幸好,乔总没再叫住她。
两人上了车,林仙鹤抱怨:“这位乔总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他说要帮着付账,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很不合适,有种交浅言深之感,林仙鹤越想,越觉得不舒服。
蔡敏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已经明确了林仙鹤的态度,对乔总一点想法都没有,对于他抛出来的强大诱惑丝毫不为所动,不由得对林仙鹤产生了敬佩之感。
她说:“他们这些人,愿意付出就是为了得到回报,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午餐。”
林仙鹤笑:“没有白得的午饭,但有白得的晚餐,走,我请你去吃,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凉皮店,吃完了我们再去逛街。”
第二天上班,林仙鹤和蔡敏不约而同穿上了昨天在夜市上买的衣服。
他们昨天吃完晚饭后,本来是要去商场的,可是路过一条街道时,发现这边是一个自发形成的夜市,有好多摆小摊卖衣服的,说是从粤省进来的货,都是大牌服装最时髦的款式。衣服挂在衣架上,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摸着手感也不错,还贴了以假乱真的商标,一问价格,三五十到一百多的,价格不等。
比商场的衣服便宜好多,蔡敏决定就在这里买了,用一件衣服的预算,买了三件。林仙鹤也买了两件上班可以穿的连衣裙,还买了一个1米来高的大熊猫玩具,做得惟妙惟肖,表情灵动,跟真的一样。
新衣服谁都喜欢,林仙鹤也不例外,回去后便将连衣裙洗了,晾在露台上,早上就将早就干透了的连衣裙穿上。新买的大熊猫被她放在露台的躺椅上,晾几天,去去甲醛,临时门时,专门去露台给大熊猫翻个面,让后背也吹吹风。
林仙鹤和蔡敏打量着彼此的衣服,心照不宣地一笑。
蔡敏:“你穿裙子真好看,胸大、腰细、腿长,不去当模特太可惜,不对,你当不了模特,模特都是平胸,你胸太鼓了!”
林仙鹤脸上发烧,还是头一回跟梁迎春、田可心之外的同龄女性讨论胸不胸的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部,再看看蔡敏,确实比她的更明显些。
蔡敏捂了下自己的胸,说:“我穿了带钢圈的厚胸罩才这种效果,要是不穿,更小。”
蔡敏昨天经历了乔总的事情,对林仙鹤的好感激增,将她当成朋友,说话随便了些,恢复了本性。他们上大学时,每天卧谈会的尺度大得很,这算什么。
林仙鹤哈哈笑了两声,掩饰尴尬,连忙岔开话题。
蔡敏也是有分寸的,见林仙鹤不愿意聊这类的话题,便也不说了。
今天下午公司有大事件,全公司上下包括金润佳都开始忙碌起来。要求大家各自打扫好工位的卫生,保持桌面整洁。谨言慎行、时刻面带微笑,保持活力,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接大导演黄启明的到来。
黄启明是电视圈的大导演,导过好几部央视的大制作,导演的几部历史剧收视率、口碑都非常好,是金润佳心目中NO1的导演人选。导演名气大,对于剧本、制作单位的要求也极高。金润佳找了关系,才将《宋宫遗恨》的剧本递到黄启明手中。
黄启明收到剧本,认为这部涉及到宫闱秘辛、朝廷争斗、战争的剧本还是比较严谨的,所以决定过来金润公司制作团队、和编剧团队聊一聊,看看双方的理念是否能够达成一致,再决定是否接下导演一职。
也就是说,这次的交流关系着《宋宫遗恨》这部剧的档次。
毫无疑问,有了黄启明导演的名气和能力加持,再加上过硬的剧本,就能招来有名气又有演技的好演员,就能招来更多的投资……这部剧可以卖给央视,再不济,也能卖给上星的电视台。
有了上星的作品,金润公司的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金润佳梦寐以求的,他岂能不重视?
只是这次黄启明来得突然,昨天晚上才通知说要过来,金润佳连忙通知制作部的人,连夜过来开会,开到凌晨才放大家回家,今天早上过来,继续开会。
这会儿,制作部的、宣发部的,还在临时抱佛脚,在金润佳的监督下,在会议室里做着头脑风暴。根据黄启明的拍摄风格,他的种种传闻,猜测着这位大导演关注哪些方面,会问哪些问题。
林仙鹤是不用参加这种会议的,不过她还是溜了进去,悄无声息地在坐在门口的角落里,专注地听着他们开会。
只见他们时而全体沉默,时而一拍桌子,大喊大叫,一会儿又争吵起来,一惊一乍的,林仙鹤听他们聊天的内容还有些费力,不过却觉得很有意思,跟看大戏似的。
听了一会儿,手机“嗡嗡”震动,她怕影响到别人,连忙出来,走出去很远,才拿出手机来,是个陌生号码,看号段是燕市的。
电话接通,立时就有抽泣声传来,而后抽泣变成了痛哭,像是个女人。
什么玩意儿?谁待着没事花钱打电话吓人,真是神经病!
林仙鹤麻利地挂断电话。本来还想去办公室偷听一会儿,但很快,这个号码又打了过来。林仙鹤继续按红色键,回了自己的办公位。
中午时分,林仙鹤接到了吉祥路8号座机打来的电话,打了两声就挂断,这就代表着让林仙鹤下班之后过去一趟,有事要说,但又不是要紧的事儿,省得浪费电话费或者短信费。
下午,行政后勤同事在周经理的带领下,在电梯到公司门口中间,铺上了一条崭新的红地毯,在公司门口摆了一拉溜的绿萝。
本来,他们是准备在大厦门口做迎接工作的,但因为黄启明是名人,怕引起别人的围观,再惹得他不高兴,所以就选在了公司门口。
听说黄启明已经出发往这里来了,周经理带着几名认识黄启明的在楼下等着,金润佳则捧了一把鲜花在楼梯口等着。
从黄启明出发地到这里,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得半个小时左右,但金润佳等得很着急,唯恐出现什么意外,比如临时有事不来了,路上出了事故等等。
看见进出电梯的人都从红地毯上踩过,留下了几个杂乱的脚印,金润佳赶紧指使人过来做清扫。
蔡敏提议:“不如您先去屋里坐会儿,反正黄导车子过来时,周经理会打电话通知的,到时候您再出来也不晚。”
金润佳跟要迎接什么大领导似的,紧张一身身地出虚汗,感觉自己后背都湿了,他同意蔡敏的提议,说:“我回屋里头坐会。你们看着这里,地毯脏了就扫扫,那些绿萝看着点,别让人给搬走喽。”
他又低头看看自己自己怀里的花束,问林仙鹤:“我一个大老爷们抱着这大捧的花,是不是不太好看?”
林仙鹤:“还好。”
金润佳看看个子高高、长相漂亮,又穿了漂亮连衣裙的林仙鹤,将花束递给她,说:“你先抱着,等黄导从电梯下来,你再把花递给我,明白了没?”
林仙鹤接过花,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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