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休时间触发紧急集合，多半是一刻都等不了的急事，方舟和耿意从食堂回到特殊支队的办公室。
此时裴良吉、段哲以及新来的江淮安都在，整个特殊支队除了乌元柏外全部到齐。
昨天才刚刚经历过一场与自己有关的大事件，方舟下意识以为这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不禁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有所遗漏，难道是金蝎的下落有线索了？他要躲总不能躲到名港市来。
与她们一样，段哲也是吃饭吃了一半被打断，埋怨道：“什么事这么着急，吃饭的时间都等不了。”
“乌队呢？”耿意四处看看，没有看见乌元柏的身影，问道：“这次任务是什么类型的？总不能是异形生物吧，名港市多久没出现异形的踪影了。”
名港市是乐园内眼最多的城市，整个数据网络都被中枢系统掌控，只要记录进异形生物的踪影，雅各就会第一时间筛选上报，所以比起其他地区，这里是未收容异形最少的城市，一年半载都遇不见几次异形事件。
江淮安走到几人面前，他皮笑肉不笑：“乌队暂时有事，这次由我全权负责，雅各，和他们说明一下情况。”
不知道乌元柏将裴良吉喊去说了什么，方舟这会再看他要稳定许多，没有因为江淮安的领导姿态露出不甘的细微神情。
随着江淮安的吩咐，几人的耳内的通讯设备一齐传来雅各的机械音：“是，江淮安副队长。”
雅各一板一眼地说道：“名港市桦野大道附近有异形生物出没，暂未拍摄到影像行踪，其能力疑是可以更改电子线路、进行数据传输截断，暂时预估为电子操控。”
“已向本部阿加莎上将申请防火墙保护，暂时阻断来自异形生物的电子操控，请各位特殊支队的警员迅速解决。”
耿意惊讶道：“还真是异形生物啊？”
方舟没想过会遇见这种能力的异形生物，照雅各这么说，这只异形生物在名港市很可以已经躲藏了很久了，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只异形生物的智慧等级肯定不低。
最重要的是，它的能力是电子操控，在乐园内操控电子数据、通讯走向……这意味着什么方舟不会不明白，转瞬之间她就做下了决定。
——必须要把它拿下来，就算舍弃印水这个身份，也要将其收入囊中。
不过它既然之前都从眼的底下逃过了，他们又是怎么发现它的？甚至让他们去捕捉它的现在，雅各也是说“暂未拍摄到影像行踪”。
“是未拍摄到，还是被这只异形生物进行删除了？要是后者的话，既然对方都将影像删除了，你们是怎么确定有它的存在？”方舟一针见血地指出：“况且雅各就给个大概位置，我们怎么去找，桦野大道都占了四分之一的名港市了，我们可别白跑一趟。”
江淮安看了方舟一眼，掺杂着对她的质疑产生的几分不悦，这些很快被他压在眼底，他轻笑一声回答方舟：“这点不用担心，我来这里就是为你们指明方向的。”
说着，他拿起旁边桌面上的纸质地图——方舟眼尖，认出那是名港市的具体地图，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她看不懂江淮安的举动，如今电子地图要比纸质地图来得方便，很少会有这么老派的看路手段了，所以她在这里面基本上没有见过纸质地图，除非江淮安这么做别有原因。
在来之前，江淮安对几人的背景资料有详细的调查，又考虑到他们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会是队友，江淮安没有特地避开他们，他看了一会，指出其中一个位置，那里是桦野大道中段位置，一条名为曼科的街。
“十分钟前，它在这个位置附近，有阿加莎的防火墙，它暂时无法通过修改电子路线隐藏踪迹，雅各没有捕捉到它的踪影，说明它的位置没有移动。”
“你们只要包围这里一一排查，将它逼出来，到时候它会进入雅各的‘视线’中，雅各会帮助你们指明具体的路线。”
江淮安指出的也是一个大概范围，但小街对比起雅各给出的整条大道这种信息要明确许多。
他的一番行动让方舟意识到这只异形生物的存在会暴露与他来到名港市有关。
这是他的能力？可以通过地图看到异形生物的位置？
若是如此，江淮安的能力肯定有一定的限制，譬如存在于她体内的异形他看不见，地图不存在的位置他无法察觉，距离、能力者所处位置等等，都有可能是他的限制。
否则只要给他一张安全区内的具体地图，他就可以找出所有异形生物的位置了，就算他有足够的背景，中央也不会放着这中角色在联防局“历练”。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名港市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只异形生物的。
从江淮安已经和塔联系上、借助塔内人员的能力就可以看出，这绝不是今天临时决定的，起码得将时间往前推一天。
江淮安的出现对方舟来说完全就是红色危机信号，她很庆幸她没有提前舍弃印水的身份，在联防局迎来了江淮安这个人物，提前知道了他的能力。
“这次任务没有难度，这只异形生物的能力明确，攻击力不强，主要是需要将其从藏身之处找出来，你们几人一同前往桦野大道，分头行动，四面包夹，越快解决越好。”
雅各提到“迅速解决”，江淮安同样强调这一点。
结合雅各的报告和江淮安提到的内容，他们如此紧急或许并非是因为捕捉这只异形生物来得急迫，很可能是那位可以一定程度克制这只异形生物电子操控能力的“阿加莎上将”的时间紧迫。
方舟记得这个名字的主人，当初游戏论坛中已过的塔的信息之中就有阿加莎。
她是塔192-194层的两位管理者之一，这几层是负责安全区外的探索事项，管理着乐园的精锐部队，和宓乐所管理的151层直属执政官的军队是两个体系。
“准备出发。”讲明情况后，江淮安道。
联防局所处的位置也是桦野大道的其中一段，方舟几人赶过去很快。
曼科街是一条以买卖电子产品为主的街道，整条街道的装修风格十分现代化，方舟随着几人进入后，能够看见两边街道的店铺放在展示窗内的家居机器人，亦或者是门口投放的住房管家的宣传视频。
这只异形生物选择的藏身之地十分符合它能力的调性。
“它可真会找地方藏，这里这么多店铺怎么找过去？”段哲一到这看清情况就嫌弃道。
“找就是了，你话可真多。”耿意道。
“耿意你有病吧，我惹你了吗？”
裴良吉当即将两人隔开：“别吵架别吵架。”
江淮安没有与他们一同过来，他坐镇联防局，根据他们的位置进行指挥，通过他们通讯设备镶嵌的坐标信息，他知道几人已经抵达目的地。
几人的通讯设备内传来他的声音：“段哲与印水一组，耿意与裴良吉一组，你们分开查找。”
耿意和裴良吉是老搭档了，新来没多久的方舟自然与段哲这个落单的分配在一起。
听到这个配置的段哲表情一僵，他对这个分配很不满，从最初起他就因为“印水”宕港身份表现出了足够的轻蔑，更不愿与她一起行动。
但他不敢反驳江姓的江淮安，只敢对方舟阴阳怪气：“垃圾离开垃圾堆也是无用的废物，你最好别给我拖后腿。”
段哲生得薄唇薄眼，说起这话来瞧着更加刻薄。
“江副队，我要举报。”方舟没有回应他，而是毫不犹豫地对着通讯器的另一边说道：“段哲不配合工作，在工作期间对同事恶语相向，严重伤害了我的身心健康。”
段哲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通讯设备另一边陷入了短暂无言以对的沉默，江淮安才出声道：“……段哲，同事之间要好好相处。”
段哲看着方舟的背影咬牙切齿，碍于江淮安的警告，他又不敢对方舟出言不逊，这让方舟耳根子清净不少。
在前面的位置搜寻了一会，两队都没有发现异形生物的身影，就在这时江淮安突然提醒道：“25号名为“HOME”的店铺内，赶过去。”
方舟心想，不是雅各提醒，而是江淮安，。
十分钟。
距离江淮安刚才在局内对他们指明路线提到的“十分钟前”正好过去了十分钟。
这是“十分钟”正是他的时间节点，锁定目标后随着时间推移位置会越来越清晰？
“收到。”方舟回复道，朝着江淮安所说的位置赶去。
比起耿意与裴良吉，方舟和段哲离得更近一些，先来到了目的地。
挂着“HOME”投影招牌的这家是这条街最大的店铺，主要是以售卖各种类别的系统与辅助机器人为主。
他们身上的制服醒目，段哲进入后朝店员出示了联防局的身份证明，要求他们进行清场。
店内除了店员，还有零散的几名客人，其中有一位穿着运动服的客人正抬着脑袋非常认真地在介绍区查看上面播放的宣传广告。
在二人进来后，她将目光从宣传广告上收回，跟着店员的吩咐准备离开，将空间留给联防局的警员进行搜查。
方舟开始思考要怎么得到那只异形生物。
名港市的监控网同步雅各，这个地方基本没有死角，她无法对在场的人进行精神控制。
开启坐地为牢断开雅各的通讯网连接，虽然没有留下影像证据，但这也相当于将自己的身份暴露。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舍弃印水这个身份，她很满意这个身份能够获取到的一些信息，这下竟还有些舍不得。
想到这里，方舟思绪一顿。
随着刚刚那名运动服女性逐渐靠近方舟，身为旧人类的她能够感受到此人身上稍浓的辐射气味，她立即察觉到这人几个小时前应该还在乐园外。
是中央招收的目标之一？还是说仅是目标携带的家属？
方舟不禁投去视线，那是一名个子稍矮，穿着一身宽大运动服的女性。
她双手揣兜，戴着黑色的口罩，遮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下乌黑，黑眼圈十分浓重，整体氛围略显阴沉，面部轮廓和身形看起来有点像个未成年。
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方舟听见她用极小的声音对她说——
“你想要它吗？我帮帮你吧？”
第 112 章
什么？她在说什么？
方舟顿下脚步，心脏猛地下沉，霎时思绪纷乱，抬手捏住了耳朵里的通讯设备，另一只手勾住了这名女性的帽子，叫出线蟒暗自出力。
她被方舟拽得往后仰，眼睛瞪大，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鲁莽的举动。
通讯设备一直都是运行状态，即使她声音很小，可离得方舟太近，面朝的这一边正好是她佩戴着通讯设备的一边。
既然她能够听见这人说话，另一边的江淮安定是听见了。
这人话中的指向性太强，方舟是做好了舍弃印水身份的决定，但这也得是由她主动去做，而非被他人所揭穿，后者意味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人知晓了身份，有眼睛在未知的地方将她看得一清二楚，这让方舟觉得毛骨悚然。
她知道得有多少？从哪里得知这些的？她到底是敌是友？
不管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帮助”她，方舟在此刻都起了杀心。
“你做什么？”段哲走在前面，转头疑惑道。
“放开我！”被方舟拽住的女性挣扎起来，她骂骂咧咧的想把自己的帽子扯回来，“喂喂，你们官方人员是准备欺负良民吗？”
一边的店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满头大汗，在一边惶恐道：“警官，是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了？”另一边的江淮安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催促他们：“不要浪费时间。”
方舟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伪装。怎么回事？江淮安没有听见这人对她所说的话吗？
在不知道方舟就是印水这个信息的情况下，江淮安确实很难短时间从那人两句模棱两可的话中得出什么结论，但他估计会让方舟和段哲先拦住她，而非是这样毫无反应。
“我、我不就骂了一句走狗吗。”女子说道，她露出的眼睛左右瞟，看上去有些心虚，很快调整过来理直气壮的继续说道：“我说得有错吗？你耳朵太尖了吧，这都能听见？”
方舟立即意识到她在演戏，演技不错，反应力很快，没有让在场的段哲看出异样，并且快速地给方舟的行为找了一个充足的借口，让她有台阶可下。
方舟与她对视了一秒，微笑着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次不可以这样出言不逊咯，不然我会以侮辱公职人员罪逮捕你。”
“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罪。”恢复自由，她低下头嘟囔一句，脚底抹油地匆忙离开了这家店。
在这人离开之际，有一只肉眼难以捕捉的单只线蟒钻入她的帽子内，是方舟刚刚特意丢进去的。
按道理在知道江淮安的能力方向后她不应该这么光明正大地分离出异形生物，她还是这么做了。
一是可以试探江淮安的能力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单只线蟒这种弱小又没存在感的异形生物他是否可以通过能力发现。
若是发现了，又可以祸水东引到这位此人身上。
二则是很简单、也是她最原本的目的，让线蟒监视这位奇怪的女性的动向，同时试探她是否有足够的与异形生物的战斗经验，能否察觉到自己身上这只小东西。
单只线蟒的存在太过弱小，就像是随处可见的虫子，没有对异形生物有足够敏锐度的家伙很难察觉到这种东西。
“孰轻孰重一点数都没有，浪费时间弄了这么一场闹剧。”段哲的声音将方舟拉回神，他往前走。
“没看出来你脾气还挺好的，被骂走狗了还能够这么心平气和。”
“为‘塔’做事是你的荣耀。”他似乎不觉得“走狗”这两个字是侮辱性的词语，反倒将其当做一种夸赞。
这让方舟觉得自己与他在鸡同鸭讲，懒得再回复他。
方舟不太确定到底是那人用了什么手段导致她的话没有通过通讯设备传入江淮安的耳朵里。
这个小插曲没有被段哲和江淮安放在心上，他们不了解“印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不会觉得她的举动有什么异常。
这家店规模较大，承包了上下两层的店面，往里走四处都是展柜，为了防止偷盗事件，店铺内每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甚至连展柜窗里都有各自分配的监视，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死角，即便如此，雅各依旧没有捕捉到它的身影。
方舟和段哲检查完一层进入二层，依旧没有感觉到异形生物的行踪。
“江副队，确定是在这里吗？”方舟询问。
“是，这一点不会出错，你们肯定有所遗漏，再检查一下，注意一些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
得到江淮安肯定的回答，方舟心中大概有想法了。
这只异形生物的体型应该很小，小到可以藏进一些摄像头发现不了的地方，只要在总部阻隔电子操控之前提前躲进去就足够了。
譬如说——某些家居小机器人的体内，在发送入侵指令之前劫下它的电子信号对这只异形生物来说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想到这里，方舟环顾四周，视线在每个展柜下方的信息窗口上停顿了几秒，对段哲说：“我在上面检查一遍，你去楼下再检查一遍，这样效率更快些。”
提到效率，段哲少见地没有阴阳怪气，他点点头：“行。”
待段哲离开后，方舟朝着最前面的机械展柜走过去，不忘对旁边的店员说：“可以帮忙把这些展柜都打开吗？”
“可以的，请随我来。”对方连忙点头。
塔的存在太过绝对，普通民众只有仰望的资格，对联防局这种为塔工作的官职人员有着天然的尊敬和信任，在最初验证了她和段哲的身份后，得到了店长的许可，他们不论什么要求都应答得很快，走过来将这些展柜一一打开。
通过展柜下方的存放信息，方舟知道二楼的这些是新存放进来的，要比一层的日期靠后许多，所以才将段哲支开去一层。
“你们多久换一次展品？”方舟问道。
“一般情况下一天一换，周末会勤快一些，今天客人比较多，在半个小时前还更换过一小部分。”
方舟调侃道：“没想到你们生意这么好，我记得住房系统和家具机器人的价格不便宜吧。”
店员说：“这里毕竟是名港市嘛，这些东西对这里的人来说不贵，以警官您的工作待遇，想要买配置几个最高级别的可能就是工作两天的事情。”
目前是印·宕港·倒欠乌元柏·穷比·水的方舟：“……”
她将话题转回来：“哪些是刚刚更换过的？先从更换过的开始开吧。”
“靠近入口的那几排就是，您随我来。”
随着一个个展柜的玻璃门敞开，原本隐藏在其中的小家伙依旧很沉得住气，没有表现出一点异样，直到它面前的玻璃门敞开——
那是一只清扫型的家具机器人，外部安装了清洁工具，在展柜开启后竟然掉落了一颗小零件下来。
方舟微微挑了挑眉：“你们品控做得不太行啊。”
店员有些尴尬：“这种情况很少会出现，我会向上面申请抓紧审查。”
方舟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它确实躲在了这些机械之中。
这只异形生物是方舟遇见的最聪明的异形。
它率先躲进了还未搬入展柜里的机器人的体内，躲避了无孔不入的眼，如愿以偿地被关进了防护等级极高的展示柜内，继而等待客人来将“它”买走，从而光明正大地离开这家店，转移到没有监控的他人家中。
如果不是江淮安的能力对于异形生物来说实在不讲道理，可以识破这一点，即使是信息网建立可以克制的防火墙力量，它也可以悄无声息地从这里离开，等那位阿加莎上将撤离“防火墙”。
方舟对它很满意，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她需要怎么将它弄到手。
她暂时没有行动，而是通过通讯设备装模作样地对段哲道：“打开展柜检查一下情况。”
段哲不耐烦道：“我知道了。”
听到她的吩咐，店员主动说道：“店里目前只有我有权限可以开启展柜，需要我下去帮那位警官吗？”
“那就拜托你了。”方舟道。
待店员离开二层后，方舟拍了拍身上的制服，印水这个身份方便到她有些舍不得。
她叹息一声，正当她快速地权衡过后准备展开坐地为牢之时，通讯设备内传来雅各的声音。
“有不知名力量正在袭击防火墙，请迅速解、解、解、解……”雅各的语音变得支离破碎，最后“哗”的一下，陷入了沉寂。
“什么情况？雅各？雅各！”方舟听见段哲的声音。
雅各竟然与他们的信息网断开了，方舟见到了别的可能性，她立即收回了准备释放的力量，对着通讯设备说：“江副队？还能听见吗？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这只异形生物在更改电子路线吗？”
另一边的江淮安也被这个进展打得措手不及，他回答：“不可能是它……你们两个不用管，即使雅各无法辅助你们也要将它找出来，看好每一个出口，它无处可逃。”
同时，方舟放出的线蟒同样将信息传送回来，那位女性离开了“HOME”之后，此时手中正握着通讯器，闭着眼睛靠在路边的长椅上。
是她做的？还是中央对这只异形生物的评估有误？
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舟知道现在是好时机，她快速锁定了那只有所异动的机械，控制范围对其内部发起了不会损伤零件的十分轻微的音波攻击。
正如江淮安所说，离了电子操控之后，这只异形生物本身根本没有什么攻击力，方舟只是轻轻地攻击了一下，它就连滚带爬地推开家居机器人的维修口从里面滚了出来，啪嗒一下掉出展柜落在地上。
那是一只只有方舟手掌大小的异形生物，双足站立，浑身长过头的白色毛发，只有露出的手掌和脚掌上没有毛，身后有一条长长的尾巴，看起来有些像花枝鼠。
没等方舟后续做出什么行动，它四肢张开对着方舟一跪整个扁扁地趴在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接着方舟的耳朵内就传来了提示音。
【异形生物“墙鼠”甘愿臣服于你。】
【新增图鉴“墙鼠”。】
【编号30：墙鼠】
【等级等级：A级（以综合危险和智慧等级）】
【主要能力（数据操控）：可通过相关媒介操控电子数据、改变电子通讯轨道等。】
方舟：“……”
聪明的异形生物会根据情形做出正确的判断，但这只也太没骨气了一点。
方舟忍住吐槽的欲望，将它快速融合进身体里，从二层离开回到一层找到段哲，避免她离开人群视线太久：“怎么样，你这边找到了吗？”
段哲略显焦躁，他摇摇头，这时裴良吉和耿意也赶了过来。
“总部那边到底是发生什么了？雅各这就联系不上了？”耿意感到莫名其妙。
将这只异形生物收服后，方舟知道隔离雅各监控数据确实不是它所做的，通过它的表述，总部新增的防火墙是阿加莎的超越力量，那股力量等级远高于它，它无法突破，但对方也无法长时间建立。
线蟒跟随的那位女性睁开了眼睛，她从长椅上站起来，将通讯器放进口袋，挠了挠头对这天空打了个哈欠。
几人的通讯设备中再次传来了雅各的机械音：“数据攻击已停止，数据网重新连接、重新连接。”
线蟒传回来的信息结合江淮安没有听见的那句话，方舟心中有了模糊的答案。
对方确实如她所说帮助了她。
她不禁想到了一个一直都在、能够与中央信息网对峙，却从未真正露过面的存在。
——“第四维度”的幕后维护者。
第四维度的存在太过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到时间长了，方舟几乎要忘记这是非官方组织维护的独立网络。
如果是由一个可以操控数据网的高等级超越者所维护，那它能够独立于中央塔的数据网之外就可以说得通了。
这种非自然力量当然不是单纯的“科技技术”可以完全抵御的，能够自由地游走在数据世界的人，想要获取到她的信息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帮助她？
还有一个让这个答案显得更加模糊的谜题，令方舟无法直接断定这个答案。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方舟”就是“印水”的？
这一点不存在任何数据记录，其他的信息都可以串联起来，唯独这一点，方舟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线索关联。
第 113 章
总部那边因为突如其来的数据入侵混乱一片，这次异形生物的能力是同类型的力量，时机掐的太准，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冲着它来的。
这下入侵停止，江淮安隐隐觉得不安，他刚从花郡市调到名港市，第一个领导的任务就失败，不管这次任务失败的理由是什么，对他都有不小的影响。
袭击来得突然走得也快，江淮安还没有与塔内联系，他催促方舟等人：“情况如何？”
“江副队，没有发现目标异形。”裴良吉和耿意与他们汇合，两个人变成四个人，他们的速度很快，这么点地方早就翻了个底朝天。
这样的答案更让江淮安觉得烦躁，他看向桌面上的地图，只一眼就让他身体的血液都冷却了。
一个金色的点一闪闪地像是萤火虫出现在上面，这是异形生物的提示，问题在于几人所处的位置早已没有异形生物的存在了，异形的标志出现在了另一个靠近曼科街的位置。
这说明他们的目标已经被人带走了，根据位置推算了一下时间，江淮安深吸了一口气，对另一边道：“位置移动了，现在应该在曼科街道25-78号这一段，你们先将曼科街道封锁。”
“封锁街道……？”裴良吉犹豫了一下说道：“江副队，曼科街道占地不小，没有提前进行人群驱散，需要提前封锁这种行动一般是其他部门的人进行辅助的，我们人手不够，短时间恐怕做不到。”
这次这只异形生物危险度不高，按照江淮安原本的预想，将其捉住不需要耗费这么多人力，自然没有安排这些，如今被裴良吉反驳，他才反应过来，顿时感到有些恼怒，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又问：“刚才店里是否有可疑人物？”
听见江淮安这段话，方舟大概理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他重新定位的是她放出去的那只线蟒所待过的位置，现在它随着那位女性已经逐渐离远了这个定位。
这让方舟更加确定了江淮安的能力方向。
地图是媒介，十分钟是他能力发动的时效，并非是实施观测异形信息，整合一下她目前所获取到的信息，方舟可以得出——江淮安可以通过地图看到十分钟前所存在的异形生物的存在与大概位置。
限制很大，让他的能力大打折扣，否则他有这么好用的力量不会如今还在这个位置，还需要靠家族力量提拔。
那个帮助方舟避免身份暴露获取墙鼠的女性还没有发现她放在她身上的线蟒，线蟒安安稳稳地呆在她的帽子里随着她一同移动。
方舟一时间分不清她是装的还是真的没有发现线蟒的存在。
不过从她的能力来看，没有发现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这类能力不存在高战力，她身上也没有训练痕迹，很可能与异形生物没有过几次正面接触。
江淮安并不知道他看见的那个异形生物的踪影是方舟放出去的那只线蟒，他现在很可能已经将墙鼠的移动算在了那人身上，等他们这边的信息上报，中央那边肯定也会认为是那人所做的。
这是方舟将线蟒放出去时考虑过的一个方案结果，却因为那位女性协助她的举动变得有些微妙。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做了这么一遭不可能想不到会让他们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不管对方有何目的，方舟还不至于将这种转移矛盾的手段用在帮助了她的人身上。
趁江淮安彻底获取到线蟒的具体位置之前，她控制那只分离出来的线蟒进行了自毁。
直至那只线蟒自我毁灭，运动服女性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身上有一只极小的异形生物。
她愣了一下，用手拽住帽子扭到前面看了一眼，发现了那只生命体征逐渐消失的线蟒，了解方舟信息的她当然知道是谁放的，她“嘶”了一声，忍不住嘟囔道：“……不愧是她，警惕心真强。”
这是方舟在线蟒生命体征彻底消失前获取到的信息。
“不愧是她”？这人很了解她吗？
方舟觉得有些头疼，她头一次感到这么棘手，只好将注意力暂时从这人身上移开。
段哲在江淮安提起可疑人物时不出意外地想到了方舟刚才引起的冲突，他说：“刚才和印水有冲突的那个人。”
江淮安立刻指挥道：“雅各，调出“HOME”这半个小时的监控录像，锁定与印水有所冲突的那位目标离开“HOME”后的所有路线。”
过了两秒，雅各回复：“抱歉，江淮安副队长，我没有捕捉到您所说的那位目标的行动轨迹。”
“这怎么可能？”段哲忍不住出声道，这附近到处都是监控网，只要在这里出没就不可能有雅各找不到的。
江淮安在查看雅各发送过来的视频录像，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个人在离开HOME之后就像是消失了一样，这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
江淮安再次看向地图，在他眼中原本闪烁的那个金色的亮点在此时彻底地熄灭了，他脸色更难看了，放在一边的通讯器传来通讯联络的提示，上面的显示的备注是“堂姐”。
他切断耳内的通讯设备，接起电话。
一分钟后，方舟那边收到了来自江淮安的通知，他对几人说道：“不用找了，你们回来吧。”
几人面面相觑，只好打道回府，回到车上，耿意忍不住吐槽：“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次次都白跑，这个新来的副队真的能行吗，他让我们几人去封锁街道的时候我都懵了。”
方舟在一边点头附和：“可不是，他怎么一点经验都没有。”
段哲从副驾上往后探头，对他们哼哼唧唧：“由得着你们质疑上面的决定吗？”
耿意没说话，认真看着他，半晌道：“啜啜啜段哲，你真是一条好狗。”
“靠！”要不是被安全带绑住，段哲都要扑上来和耿意打一架：“员工手册第一条就是‘对塔的绝对忠诚’，你要是不赞同这一点怎么还在联防局！”
“谁说我不赞成了，但你也别把自己当狗啊，谄媚死了。”
“耿意！我要杀了你！”
……
裴良吉没有加入他们的聊天，他看着前面的路，开着车一言不发，没有他的阻止，段哲和耿意很快就安静下来。
回到联防局，他们几人各写各的任务报告准备上交，没有将他们一一召去。
除了被入侵的那半分钟，他们的行动都被监控网所记录，不需要将他们召来进行详细的口头报告。
至于这边具体发生了什么，江淮安并没有主动告知于他们。
方舟对那人的身份猜想确实没错，确定了攻击的信号源力量后，中央就将目标锁定。
是“黑客”，这是中央给第四维度的维护者取的极度直观的代号。
第四维度是在五年前白鲸区发生海啸后出现的，一个完全独立于中央网络的信号网出现，塔的维护员们最初如临大敌，不是没有深入调查过。
可对方从未在现实中出现过，也没有于中央网起过正面冲突，第四维度的活动范围更多的也在乐园外，他们猜测黑客应该生活在乐园外。
时间一长，二者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这个平衡在今天被打破了，黑客进入了乐园，并且妨碍了一项异形捕捉行动，将他们看好的一只实验异形带走了，这与正面宣战无疑，沉寂了这么多年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让原本因为方舟焦头烂额的白承更头疼了。
受到影响的还有这次向上申请辅助的江淮安，身为联防局局长、以及举荐江淮安成为特殊支队副队的江鸥都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从塔里回来，江鸥就把江淮安叫进了自己办公室，随着那扇门合上，还在办公室写报告的方舟听见二人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
“废物！废物！江淮安，这么点小事都能出错，我把你调到这边来有什么用？超越力量不上不下，执行能力也不上不下！连店内客人排查环节都不知道，让目标眼睁睁地从眼底下溜走——”江鸥声音暴躁，丝毫没有当时在方舟面前表现的那般和煦如风。
“……堂姐，这件事就算是乌元柏来做结果也是一样的，她难道还能抵御数据入侵不成？”
局长办公室距离他们这里有一条走廊的距离，怎么都不该听见他们的声音。
方舟知道这是她观众视角久违地起作用了，她竖起耳朵。
“这能一样吗？你刚来这里就出现任务失败的情况，没有实绩我怎么把你往上调？你上面有个难缠的乌元柏存在，她野心很大，对权力的渴望超乎我的想象……只要有用，塔里有些家伙并不在意她的出身，这些年我把她压在这个位置费了不小的劲。”
江鸥停顿了一下：“更别提把你直接调到副队这个位置就花了我不少手段了，你倒好……但凡你有用一些都不至于此。”
“对不起，堂姐，不会再有下次了。”
里面沉默了一下，江鸥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现在说这些没有用，我很快就要被调去塔里顶替姑姑的位置，周副会顶上我这个位置，你得想办法把……解决掉，坐上余下的副局位，还有那个印水，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她这次的举动很奇怪，最近总部在查叛徒，正好是个切入口。”
“我明白了，堂姐。”
一不小心把他们大声密谋都听完全的方舟扬了扬眉：嚯。
第 114 章
方舟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他们再多说点，最好把准备怎么做的计划都全部说出来。
可惜并没有这种好事，讲到这里二人便停了下来。
这一边刚讨论完该怎么打压乌元柏，被谈论的话题主角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乌元柏看了一圈，将视线定在方舟身上：“印水，随我来一趟。”
方舟随着乌元柏进入她的办公室，一边的生活机器人一见来人就控制着它的小滚轮忙碌起来，咕噜噜地移动到他们身边。
乌元柏拎起一边生活机器人端过来的茶壶，亲自给她倒了杯茶，说道：“今天任务顺利吗？”
方舟接过茶杯，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乌队，你就别调侃我了，这次任务失败了你还会不知道吗？”
乌元柏没有回答，她用手指抵住面前茶杯的杯口转了一圈。
江鸥并没有将江淮安这次的任务完全告知与她，完全是跳过了她这个“队长”，将职权交到了江淮安这个副队长的手中，在权势之下，规则就是一团狗屎，她这种小人物没有质疑规则的资格。
她提起另一个话题：“距离入职有一周了，你觉得联防局怎么样？”
“挺好的，有吃有喝，目前为止任务还算轻松，是我梦想当中的生活。”方舟说到这里，又添上一句：“穿着这身制服出去所有人都对我毕恭毕敬的，这在之前我可想都不敢想，现在最期待的就是发工资的日子。”
“是啊。”乌元柏笑了一声，她抬手理了理袖口，抚摸着制服封边象征着她位置的红色，眸色微沉，赞同道：“这身衣服穿上了就令人不想再脱下，只是一身衣服就可以获得大部分人的尊重。”
方舟往前靠了一些，端起茶对她扬了扬：“感谢发现我的伯乐，乌队，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印水。”
乌元柏：“是你靠自己留了下来。”
方舟笑笑，说道：“乌队叫我过来肯定不是只说这些的吧？”
乌元柏“嗯”了一声，她问道直接警告道：“你最近的行动稍微注意一些，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乌元柏在江鸥手下做了这么多年，对方的性格和手段她再了解不过，对这种暗箭早有了足够的敏锐度。
所以在知道了这次的任务失败后，她多少也能想到他们肯定会将矛头放在她身上……再将失败的责任推给最容易承担的那个人。
只是她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手段。
乌元柏会来提醒她完全在方舟的预料之外，难道是对她相似的身份和命运感到了同情？
方舟回答道：“我会的，谢谢乌队提醒。”
在方舟离开乌元柏的办公室后，她又分别将其余几人一个个叫了进去，或许是因为只传唤她一个人会引起江鸥等人的注意。
到了傍晚时分，方舟从联防局离开回到住所，这才终于有余力和时间去整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这次观众视角发挥的时机真是刚刚好，让方舟这边提前知道了江鸥他们的打算。
与她之前和耿意讨论的一样，把江淮安调过来是准备越过乌元柏，让他接替她走后余留下来的位置，好让名港市的联防局继续掌握在他们这个家族的手中。
只是方舟没想到这次任务失败会促使他们想加快进度彻底解决乌元柏这个绊脚石，顺带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虽然她确实是造成这次任务失败的罪魁祸首。
这么一看，倒有一种是她连累了乌元柏的意味，不过就算没有江淮安这次任务失败做催化剂，他们也会想办法解决掉乌元柏。
之前她让雷切去调查过乌元柏在宕港的信息，这么长时间肯定有答案了。
方舟没有率先联系雷切询问关于乌元柏的资料，她将通讯器握在手里，尝试驱动了一下墙鼠的能力，准备先熟悉一下它的使用办法。
在能力发动的瞬间，方舟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无数的电子信号从她所握住的通讯器上衍生出来，它们纵横交错，重复杂乱，方舟忍不住想靠近这些线，瞬息间，数字、文字与画面在它们所连接的线上浮现。
[最近新发售的那个游戏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明天六点你有约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我真受不了这个傻X公司了，钱没几个受一堆的气！]
[哇，了不得，我吃到一个超大的瓜……]
……
实时的通讯信息，通话记录，监控录像，这些东西在同一时间涌进方舟的脑袋里，她顿时觉得自己头要炸开了，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导致她整个人都处于僵直状态，脑袋根本无法运转！
墙鼠立即在她的身体里喊：[主人，关闭关闭，不要接收全部的信息！]
在这些信息疯狂涌入的嘈杂现实里，方舟捕捉到了体内墙鼠的声音，关闭？怎么关闭？
墙鼠：[不要想全部接收它们就可以了！将它们隔绝在外！]
她尝试切断这些不受控制涌进来的信息，将它们拒之门外，那些浮现在交错的荧绿线条上涌出的信息才被压了下去。
方舟一身冷汗，大口喘气，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
墙鼠在她体内随着她一起心惊胆战，方舟问它：“怎么不早点提醒？”
墙鼠唯唯诺诺：[您开启得太突然了，我没有想到……]
方舟：……
她冷静了一下，这项能力注定了墙鼠要比其他的异形生物更加“通人性”，它接触过信息网中应接不暇的人类信息，在表达方面比她体内的任意异形生物都要来得明晰，智慧程度怕是比线蟒还要高上一些。
她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重新将注意力放了回来。
当她不再尝试将这些东西全部弄清之后，它们的信息就不会再全部涌出。
方舟剔除通讯信息，保留下实时传输进信号塔之中的“画面”数据，这些都是来自名港市之中的监控镜头。
除了通讯器之外，方舟还尝试了一下其他可以发送信号源的电子产品，只要是拥有信号的物品都可以算作进入数据世界的媒介。
墙鼠的能力不能让方舟顺着这些信号线路去往更远的地方，但名港市之中的数据她都可以接触到，方舟甚至想要尝试进入中央高塔的数据库，好在她虽然急切，但还没有这么鲁莽就进行尝试。
今天遇见的那位运动服女性所涉及的范围和深度肯定要比墙鼠的能力更为广阔。
她身上的一些谜团对于方舟来说没有任何可以寻找的方向，对方的目的还没有展现出来，方舟相信之后还会再遇见她。
测试完能力后，方舟提前给雷切发送了消息
方舟：[金蝎最近的动向有没有消息？]
过了一会，雷切回到：[他近期可能在名港市，总部不用担心。]
他竟然还敢来名港市？这倒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方舟忍不住在心里这般调侃。
雷切解释：[他先前就想将产业扩张到名港市，在此前肯定就做了一些做了一些准备。]
方舟：[那怪不得，对了，我上次让你调查的资料有结果了吗？]
雷切：[你真的很会强人所难，你的身份是宕港公民不就是因为二区的背景最难调查吗。]
方舟：[我相信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雷切：[。]
雷切：[再给我半天时间。]
方舟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看来雷切今晚是要加班了。
收到回复后，方舟调动墙鼠的能力将她和雷切联系的电子痕迹抹除了。
之前她与雷切沟通更多的还是通过异形生物传达或者直接见面，通讯信息联络不超过三次，主要是担心触发关键词被拦截，现在有了墙鼠这个能力，在这方面她不用再担心。
方舟不担心雷切什么都找不出来，就像她之前说的，一个人只要活过，就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印水”这个身份也并非是完全捏造，在宕港确实是曾有这么个人存在过，只是她的经历和成长都是模糊的，可以随意由方舟进行重塑。
那么乌元柏肯定也是一样，方舟需要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决定是否要为她打造舞台。
……
……
金蝎最近很郁闷。
短短几天时间，他苦心经营的集团就因为官方的打击进入了半死不活的状态，而他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开始躲躲藏藏。
这对前些天还在策划怎么将企业扩展至名港市的他来说落差感实在太强，可以说是从天堂跌入了地狱，望潮那边因为他之前的一些行为如今也不再信任他。
金蝎觉得很不甘心，这一切太蹊跷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开始不对劲起来？
他回想起之前雷切带来的那个新人，那个一来就连续几次被望潮叫去的新人，她太可疑了，他在夜至里的人没有获取到她一丝一毫的信息，这让金蝎意识到，望潮彻底将他的势力与他分离出来了。
更别提想从雷切和奚向这几人嘴里翘出什么信息来了。
难不成望潮还想将他的位置给那个新人不成？
想到这种可能性金蝎就觉得荒谬，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对手是博士，也只能是博士。
头两天金蝎还靠着之前积攒的一些人脉想要打听出官方那边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么大费周章，却因为涉及到塔内的核心资料，导致那些人划清关系的速度比什么都快。
“老大，我看这事和夜至脱不了干系。”旁边的一名同伴说道，他名为周翀，同样是夜至的成员，是由金蝎招进来的成员，自然是他这一脉的追随者。
在属下面前，金蝎没有伪装出的温和的面孔，他没好气道：“这还要你说？”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夜至总部就是考虑到这一点的可能性。
金蝎可以确定的是这不会是望潮所授意的，博士可以设计他，雷切也可以设计他，唯有望潮不能插手于他们的党派之争，这是他之前就答应了他们的，他一直是个很遵守诺言的BOSS。
金蝎虽然不赞同望潮选择的道路，但对带给他现在生活的望潮还有几分尊敬，才愿意等待他正常死去再开始内部的斗争。
谁曾想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发生这样的变故。
一天没有摸透那个新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金蝎便一天不敢下手，可如今他危机重重，四面楚歌，莱特难以运转，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早日坐上望潮那个位置。
“老大，我们还要这样躲到什么时候啊？不如就和他们拼了吧。”
雷切和奚向他下手不了，其他人还下不了手了？
第 115 章
雷切说到做到，隔日上午六点就将他查到的有可能与乌元柏有关的信息发送给了方舟，看这情况他是一夜都没睡。
该说不说时间掐得正好，方舟在去联防局之前正好可以将他发送过来的资料全部看完。
雷切给出的这个人的信息不一定就是乌元柏，这些只是在调查了宕港和岩城后找出的符合部分特征、最有可能是乌元柏来名港市之前人的信息。
就像联防局这种官方组织要对“印水”做完背调后都无法辨别出方舟是冒牌货，雷切想要做得比官方还好不太可能，能够找到这些就已经证明了他在获取情报这方面的能力了。
方舟快速地将这些浏览了一遍，信息不多，两页就全部总结完了，直到看到最后一排，她的视线短暂地顿了一下，接着将与雷切传输的数据信息抹除。
看完乌元柏的资料，方舟将这个通讯器丢进了线蟒幻化出来的嘴巴中。
新的一天从上班开始，做完这些，她随便糊弄了一下早饭乘坐电车来到联防局。
“早。”耿意朝她打招呼。
“早上好。”裴良吉也朝她点点头，只有段哲一如既往地臭着脸。
“你们都来得好早。”方舟接了杯水回到座位上：“哎，不像我通勤时间至少要半个小时。”
“怎么要这么久！”耿意惊讶道。
乐园内的电车行驶速度极快，要这么久说明方舟几乎是从名港市外环赶来了。
方舟双手一摊：“我现在兜里空空，还是负债状态，只能勉强凑合一下啦。”
“没事，很快就发工资了。”耿意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这几天相处都要让耿意忘记印水最初就是因为没钱绑架勒索被抓进来的宕港公民了。
“别的不说，我们的工资还是很可观的，在名港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可以生活得很舒服。”
“那我真是迫不及待了。”
比方舟还晚到的是江淮安，作为副队长，他没有像乌元柏那样的专属办公室，位置同样设在特殊的办公室内。
他如沐春风，一点也没有被昨天的任务失败影响到心情的模样，朝着他们几人打招呼：“大家早啊。”
“早，江副队。”几人依次回答，就算是为乌元柏打抱不平的耿意在明面上也不会拂了他面子。
“江副队，昨天的任务——”段哲犹豫了一下询问，“对我们的绩效考核有影响吗？”
与之前协助潜江联防局围剿方舟的情况不同，这次是他们特殊支队的任务，任务的方向和内容都是明晰的，按照往常，如果失败了是会影响个人评分的。
段哲一直想去塔内工作，上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其他两位队友被挑选进去了，只有他重新回到联防局，这让他有种被“退货”的羞耻感，
哪怕像耿意这种平时会与他斗嘴、相互看不上的对象都没有拿这件事来说，段哲却始终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他想要去塔里表现的心情更加迫切，如今格外在意这种平日表现。
江淮安神色为难，他叹了口气：“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这次是我经验不足导致的结果，我会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江副队……”此话一出，段哲看他的眼神都不同了，要说之前他只是因为江淮安所有的背景对他保留尊敬，那现在就是发自肺腑的对他这个人产生的尊敬了。
江淮安继续说道：“你们昨天的报告已经全部上交给塔了，这次的任务涉及到了一些核心信息，会失败不仅仅是我们的问题，不要想太多。”
方舟：“……”
要不是她昨天听见了江鸥和江淮安的对话，她差点就信了，工作能力如何另说，他倒是和他的堂姐一样很会伪装好人面孔。
不过他们想要掩盖江淮安指挥出现的眼睁睁放走目标人物的失误，只有靠更大的失误暂时吸引其他人的视线。
在昨天的行动中，她是唯一一个正面与他们的“目标”有过接触的人，同时也是唯一一个拥有“空白时间”的队员。
如果她是江鸥，会主要拿这两点做文章，就像她昨天所说的切入点一样。
和方舟猜想得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门口出现一男一女，他们胸口的勋章是暗红色的塔状，象征着联防局内的监察部门的身份。
“哪位是印水？随我们来一趟。”其中一人说道。
“我是。”方舟抬起手，神情里带着疑惑，站起身走过去。
“这是监察部？他们怎么把印水叫去？”等方舟和监察部的人离开后，耿意小声道。
裴良吉皱了皱眉摇头：“不知道，希望没什么事。”
段哲语气兴奋：“她这是做了什么，竟然能引得监察部门的人亲自上来逮人。”
监察部是负责官方内部清查违纪人员的部门，被他们叫去从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段哲眼里的幸灾乐祸都要溢出来了
方舟不知道她走后办公室内的讨论，她被监察部的二人带到陈述室，这里面光线较暗，一张金属制的桌子和椅子，旁边摆放着监察心率的仪器，连接到唯一可坐的那张椅子上。
这么长时间来，方舟对镜头的敏感度极为强烈，她保守估计这里面至少安装了五个以上的针孔摄像头，全方位地拍摄到里面人的每一个举动和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我是犯什么事了吗？”方舟疑惑道。
二人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带她进来后便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只留她一人在里面。
在她不明所以地战立了半分钟后，房间内传来一位男性略微低沉的声音：“你好，印水警员，请坐到椅子上。”
方舟四处看了看，仿佛在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还是听话地坐到了椅子上。
在她坐上去后，旁边的心率监测器开始运行，显示出她目前心脏跳动的频率，桌子顶端的天花板开启了一个正方形的格子，一个折叠臂从上方展开，连接在折叠臂底端的是黑漆漆的镜头，隐约可以看见它闪烁的红光，表明它正在运行之中。
这里面就安装了这么多的摄像头，他们还特地调出这个东西，多半是为了增加压迫感的。
在进入这个空间起，方舟知道自己该彻底做印水了。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请看向摄像头，从头到尾陈述一遍昨日的任务内容，请勿遗漏你在任务中做过的每一个行为。”
“啊？好吧。”印水看起来懵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后开始将昨天的任务内容进行了一遍详细的口头叙述。
“……我听见对方低声辱骂便拉住了她……段哲与我分开检查……最后江副队就让我们回来了，差不多就是这样。”将整个过程说完后，陈述室内暂时没有传来声音，印水忍不住说道：“我可以问一下，你们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吗？”
“请再重复一遍。”那个声音突然说道。
“什么？”
“请再重复一遍。”
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到底是有什么意图，但她只能配合调查：“我知道了……”
“……最后江副队就让我们回来了。”
“请再重复一遍。”
……
“请再重复一遍。”
……
“请再重复一遍。”
……
“请再重复一遍。”
……
一次、三次、五次、十次、二十次、五十次……
到最后，印水都不知道同样的一段话她到底重复了多少遍了，因为不断地重复讲述，她口干舌燥，嗓子沙哑，情绪逐渐暴躁起来，上面的心率检测也在这个过程之中变得不稳定起来，再到后来的一遍遍重复下又变得稳定起来。
他们没有证据，不能使用过激的手段，就只能口头上不断地让她将当日的情形一遍遍重复，用这种折磨精神的手段捕捉她在其中的失误，再由摄像头记录下来。
在不知道多少次之后，那个声音终于没有再重复“请再重复一遍”这句话，而是开始询问。
“为什么会突然抓住那个人？”
“……因为我听见她骂我们，这点我记得我在报告上就写了，而我刚刚起码重复了一百遍了。”她双手撑在桌子上，沙哑着嗓子说。
“‘走狗’吗？据我所知，你进入联防局的时间不长，对这里应该没有这么强的归属感，怎么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对民众出手。”
面前的摄像头就像是审判之眼，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印水沉默了一下，在她的沉默之中，旁边监控她心率的仪器在刚刚平静之后的此刻，又往上跳了跳。
几秒后，她往前探了探身体，双眸死死地盯着最前方的那个黑沉沉的摄像头：“警官，你是那种被骂不还嘴，打不还手的好先生吗？”
“……不。”声音顿了一下：“请回答，为什么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对民众出手。”
“我不是，又曾经是。”印水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烦躁：“在来到名港市之前，谁招惹了我，我定会在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可在我来到名港市的那段时间里，我对这里的那些有钱人点头哈腰，骂不还口，离开了宕港，好像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我是乞丐。”
“那个被我绑走的小军火商——因为自己的失误剐蹭受伤流血，却对着我破口大骂，要我跪下给他磕头道歉。”
“现在我穿上了这身衣服，怎么还是会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
说完后，她盯着摄像头反问道：“怎么，你也看不起我吗？”
如预计的一样，只要是正常人，在这里耗费了太长时间总会变得急躁，难以伪装，但印水的反应确实是在这些人的假设之外，却又足够合理。
声音沉默了好几秒才说道：“今日陈述结束，印水警员，感谢配合。”
紧闭的大门敞开，光线从外面落入，印水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直至离开了陈述室，她抬手蹭了蹭下巴上的汗珠，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有了微妙的转换。
喉咙干到发疼，仿佛有火在灼烧，方舟觉得自己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距离她被带入陈述室已经有八个小时以上了，没有特殊任务，耿意那些人估计已经下班回去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靠在一边墙壁上闭着眼缓了缓。
在那种高压环境下不断重复同一件事八个小时，在没有脱离印水身份的上一瞬，方舟仍然觉得有一个黑漆漆的摄像头对着她的眼睛。
她很快就将这股精神的疲惫感压下，对她来说，这种疲惫感及不上精神控制使用过度后的十分之一，只是要控制着让自己成为印水，配合心率检查仪这一点更让她疲惫。
与她猜想得差不多，江鸥他们的切入口果然是在这两个地方，在陈述室里，她很好地扮演了“印水”，短暂地成为了由她半创造出来的这个人。
“印水”只是个被推责的替死鬼，江淮安和真相之间的信息差让他们不可能真的找出她身份的疑点，但将责任和视线转移到她身上还是绰绰有余的。
江鸥本身就是精神系能力者，真要查间谍她亲自上来审讯一通就能得到答案了，但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在她眼中“印水”并不是真的间谍，是她想扣上来的帽子。
而中央还需要“印水”的能力，更不能直接使用精神控制的能力让她坐实间谍这个身份，万一那边要回收印水的能力察觉到这一点，会给她留下隐患。
如今只能暂时给她冠上的这种涉及到间谍的怀疑，阻断了“印水”之后在联防局之中亦或者在塔里往上走的路，作为宕港公民的“印水”根本没有可以依靠的后盾，等什么时候不再需要印水的力量后随便安一个罪名在她身上，就可以轻松将她甩下。
饶是方舟都忍不住感叹一句政客的手段真是脏，乌元柏这些年怕是受了不少这种明枪暗箭，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竟然可以在拥有那样的身世背景从这种环境中冲出来。
方舟开始对她感兴趣了。
正当方舟想着这些，她听见脚步声，睁开眼一瓶水递到她面前，她抬起头，站在面前的人正是乌元柏。
方舟拟态的印水怎么说也有一米七，在乌元柏跟前还是矮了半个脑袋，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
乌元柏怎么会在这里，她刚才也在在跟着监察部的那些人一起吗？
她是从陈述室的隔壁房间出来的，摄像头后观察着方舟的那间屋子应该就是哪里。
倒也说得过去，她是特殊支队的队长，方舟加入联防局还有她的一手发掘，这种事会通知她很正常，要是她间谍身份坐实，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乌元柏。
“……谢谢。”方舟艰难地说道，接过她手中的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将一瓶水喝完，方舟才感觉自己的嗓子好受一些：“乌队怎么会在这里？”
“走吧，先回去。”乌元柏说道。
“嗯。”方舟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停顿了一下后，她继续缓慢道：“我差点以为要死在里面了，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我得罪什么人了？”
乌元柏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你和我明天会暂时被调去潜江市，辅助那边的联防局，回去后整理一下准备携带的东西。”
方舟惊讶道：“这么突然？”
她的声音还沙哑着：“我去就算了，乌队你作为队长，被调去协助他们算个什么事？”
像乌元柏这种级别的位置，除了全员出动的情况，更多的是坐镇引领的作用，这种协助的行为就像是将她作为一个普通警员一样，多少有点侮辱的意味。
整个联防局要直接调动她也就只有江鸥了，她离开特殊支队一日，江淮安就能更快地顶替她的位置一日，而她离开了名港市江鸥怕是对她也更好下手。
至于江鸥能够合理地将乌元柏调过去，潜江市那边应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进展。
金蝎？
雷切不是说他最近很可能在名港市吗？
“我也只是一个被呼来唤去的小角色罢了，上面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乌元柏说道。
“是吗？”方舟说：“我倒不这么觉得，乌队之后肯定能走到你想要的位置上。”
乌元柏看了她一眼：“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拍马屁。”
“还行吧，上次您借我的钱我用得差不多了，距离发工资还有好些天，乌队你看……”
乌元柏有些无语，她伸手往她的腕间触了一下，输入数字后，方舟听见点数到账的声音。
点开一看，是上次乌元柏给她的五倍。
方舟眨了眨眼道：“我好像不需要这么多。”
“你说的话我喜欢听，不着急还。”
“噢！那可真谢谢乌队了，祝您早日高升。”
……
回到住所，一进门，方舟就注意到屋子内的布局有微妙的变化，她上午喝了一半的水杯移动极小幅度的位置，门口的地毯上有落下的灰尘。
监察部的人果然前往了她的住所，将她那个简陋的小屋翻了个底朝天，好在她有所预料，将与雷切联络的通讯设备毁了。
不然一个什么联络讯号都找不出来的空白通讯器，真的就要坐实了她和那位女性有数不清的关联。
方舟短暂地开启了一下电子操控，客厅的位置都被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卧室和卫生间也安装了窃听器。
该说他们还挺尊重她的隐私吗？没有在这两个地方安装摄像头。
江鸥这一步棋阴差阳错间倒是让她的处境麻烦了许多。
方舟没有在意这些按在她家里的小玩意儿，开始整理起前往潜江市的行李，整理完了这些东西，她让线蟒给在夜至总部的可信的人传达了相关信息。
[我明天会回潜江，特殊支队的队长也被调过去了，注意一下金蝎的动态，他大概率已经不在名港市了。]
……
……
翌日，方舟和乌元柏一同前往了潜江市，到了这边的联防局后，乌元柏第一时间就和潜江市特殊支队的队长芮盼汇合了。
而方舟上次就和潜江市联防局的那些成员有过一次接触。
向萌十分自来熟，这次看见她就热情地朝她挥手：“嘿，印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方舟上前和她击掌，看她已经换好作战服问道：“你这是准备出任务？”
“是啊。”她将枪支放进腰部的枪套里：“嗯……你应该也得去吧，芮队一直在等你们呢。”
方舟本来以为她们来潜江市起码要几天，没想到一来就要出发了，她随着向萌一起前往会议室。
她问道：“话说你们队长也来了？”
“是啊。”
“哇，你们那边怎么想的，把队长都调过来辅助？”
“老实说，这个问题我也没想通。”
他们一边聊一边抵达会议室，芮盼和乌元柏已经等在那里，还有另外一位队员。
作为东道主，芮盼才应该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在几人到齐后，她竟然朝乌元柏询问道：“忘记问了，乌队，是你指挥，还是我指挥？”
乌元柏的视线在一处顿了一下道：“你指挥，我和印水一起行动。”
“行吧。”芮盼语气平缓说道：“哎，可以的话我比较不想动脑，不过听你的出错的可能性小一点，那我就勉强指挥一下好了。”
方舟将这几句话记下，芮盼一说长句就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她和乌元柏的对话中没有奉承的意思，是真心认为乌元柏做出的决定要比她的决定更有用。
这肯定是有原因的，是和乌元柏的能力有关？
芮盼将资料发给几人：“这人是之前从我们联防局里逃走的超越者罪犯，能力是‘毒雾’，属于大范围的袭击能力，等级A级，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本来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出现，还摇身一变成为一个企业的管理者……这可真是……”
这种一说长句就让人昏昏欲睡的特点在整理情报叙述的过程中显得更明显，再看向萌和符宁乐二人，似乎早已习惯了。
“芮队，可以直接进入正题吗？”乌元柏忍不住打断。
乌元柏此话一出，向萌等人肃然起敬，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敢直接对芮队这么说了！
“哦，好吧。”芮盼揉了揉自己一头蓬松的红色长发，说道：“这次的目标就是他，具体的资料已经发给你们了，直接看就好。”
在芮盼说的时候方舟就知道目标是金蝎了，点开芮盼发过来的资料，上面果然是金蝎的信息。
金蝎在加入夜至之前本就是乐园内的罪犯，在中枢系统那里留有完整的档案信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发现，不过是夜至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他又没有留下身份疑点。
当官方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想要通过之前的蛛丝马迹中挖出他的身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金蝎才会在引起视线后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而不是配合调查。
等几人看完资料，芮盼将一边的储藏箱摆上来：“这是他的血液，虽然他逃出去很多年，但只要是罪犯的血液都有储藏，我一直觉得这只是浪费储藏库，没想到是上面有先见之明。”
方舟接过芮盼手中的血液，倒在手掌上舔舐进口中，金蝎的位置慢慢浮现在她的脑袋里。
芮盼问：“需要具体地图吗？”
方舟摇了摇头：“我已经记下潜江市的地图了。”
金蝎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方舟之前刚来乐园时，雷切给她安排的住处附近。
也是李白芷和西娅目前的住处。
第 116 章
金蝎那家伙……
雷切和奚向他不好直接出手，竟然转而向李白芷和西娅出手。
他不知道方舟真实的身份，更不知道她在联防局之中印水这个间谍身份和能力，不可能是想用这种办法牵制她，金蝎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李白芷和西娅二人为了正常在乐园内生活都做了伪装，方舟不担心联防局赶到后会认出西娅。
但他们这次的目标本就是金蝎，如果她将金蝎杀死，他们或许会将矛头转向金蝎寻找的李白芷和西娅。
在昨天晚上方舟就让线蟒提醒了雷切，她不清楚雷切那边有没有根据她的提示做出应对手段。
方舟尝试调动线蟒联络上夜至总部的人，短时间内没有得到回应。
她信任的人不过就那几个，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夜至的总部。
“印水？”见方舟没有及时报出位置，芮盼问道：“怎么样，在哪一段？”
“我正在回忆地图。”方舟很快做出了判断，她将金蝎现在的位置报上：“在金泰小区A-2区附近。”
在方舟说出金蝎的位置后，芮盼立即让情报部门的人连接上金泰小区附近实时的监控录像，将重心集中在方舟所说的位置附近，再根据她报出的实时坐标快速排除。
“已经锁定目标人物。”摄像头快速拉进，定格在一名穿着黑色西装、做了伪装的男人身上。
“好，我会安排人过去将附近封锁。”芮盼转头对他们说道：“你们去换上防护服近距离捉拿，他的毒雾延展范围可以达到以他为中心的五十米，吸入后会快速毒发，肌肤也不能裸露，否则会钻入毛孔中达到慢性中毒的效果。”
在进入正题后，芮盼不再废话连篇，她添上一句：“尽量活捉，他活着才有价值。”
“收到。”几人齐声回答。
看来他们确实想从金蝎口中审出关于她的信息和她背后夜至这个组织，所以才会有活捉这个指令。
方舟跟着他们几人快速换上防护服，带上武器朝着她说的方向出发。
金蝎原本身份被调查清楚后，在联防局这边就相当于明牌。
他们身上轻便的防护服，头盔内装置的热成像镜都说明联防局对金蝎有足够应对的手段。
向萌在前面开车，符宁乐坐在副驾驶上，方舟和乌元柏则是坐在后排。
方舟小声地凑到乌元柏的耳边问：“乌队，你有提前知道这次的任务内容吗？”
乌元柏皱着眉歪着脑袋往另一边侧了一下，拉开和方舟的距离：“……没有，我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
“那你觉得江局在想什么？”她说道。
乌元柏猛地看向她，她眯了眯浅咖色的眸，只道了四个字：“谨言慎行。”
方舟耸了耸肩：“好吧。”
乌元柏不知道不代表江鸥不知道，她如果是想打压她们的话，不应该给他们安排这么重要的行动才对，其中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目标人物已经进入楼层内。”芮盼那边一直通过附近的监控观察金蝎的动向，他做了伪装，在有了方舟的定位后他们才将目标人物对上。
方舟在定位他时他正好抵达小区附近，慢慢悠悠地寻找着李白芷居住的那一栋楼层，他们从联防局赶过去的速度极快，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现在金蝎已经进入楼层内了。
另一边，金蝎安排了人一直注意着附近的状况，联防局的人一来他们就立刻通知了金蝎。
“老大！联防局的人来了，他们把附近的出口都封锁了！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啊？！”属下的声音在发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联防局的人。
“别着急！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先注意他们的动向。”与他听到消息猛地跳动的心脏不同，金蝎呵斥道。
他走到楼道口，从窗户往外看，几个出入口都围了联防局的人，他们身着可以隔绝毒雾的防护服，手中架着枪对准了出口，就是冲着他来了。
他被包围了！
金蝎知道自己身份泄露是迟早的事情，但他们是怎么这么快获取到他位置的？他回到潜江市也不过是一天内的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引起联防局这么大规模的追捕，将周围的出口封锁，这在他当初成为罪犯时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金蝎见识过联防局的手段，他和他的同伴若是从门口出去会立刻被子弹打成筛子，而这里面肯定已经有专门来捕捉他的超越者进来了。
面对这么全面的抓捕行动，他想从这里逃走基本不可能。
金蝎在心中咒骂了几声，看了一眼手中的戒指。
这是可以开启奚向通道的戒指，但他的三次充能次数早就用完了，自从和望老板的关系闹僵了之后，奚向根本不可能再给他的戒指充能，它已经成为一个单纯的饰品很久了。
这让金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找到蝶就好了，她的戒指肯定有足够的充能次数，到时候直接从奚向的通道离开就好。
这致使金蝎的目标更加明确起来，他朝着获取到的李白芷的公寓号走去，在心里祈祷蝶没有发现楼下联防局的行动，提前张开通道离开这里。
抵达提前知道的李白芷的公寓号后，他对着锁展开能力，释放紫色的毒雾朝着房间的缝隙处钻入。
……
这一边，方舟和乌元柏一组，向萌与符宁乐两个老搭档一组，分别从两个方向进入楼层内，不像捕捉她那般谨慎，面对金蝎这样的角色，联防局势在必得。
二人通过楼梯走到五楼的位置，金蝎释放的毒雾就已经蔓延到他们的方位，从楼梯口像是浪潮一样涌下来，方舟皱了皱眉，在紫色的波浪席卷来时便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乌元柏突然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了方舟所在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擦着方舟落在她身后，一个躯体从旁边的墙壁后“咚”地一下往旁边栽倒，他的脑袋被子弹穿入，溅得到处都是血花。
这人的存在连方舟都没能够提前发现，乌元柏简直就像是预判了此人的位置一样，方舟微微眯了眯眼，确定在乌元柏那个的位置上是绝对看不见敌人的身影的，她可以说正好在对方冒头的时候给出这么及时的一枪。
这是她的超越力量吗？
预判能力？还是说透视能力？
方舟对她表现出来的能力方向猜测。
“厉害，乌队。”方舟拍了拍胸脯说：“下次还是提前和我说一声，吓死了。”
“小心一些，注意一下周围的环境。”
乌元柏将枪收起来，没有上前检查这个人的身份，紫色的毒雾已经彻底弥漫过来，遮挡住二人的视线，覆盖了这几层楼，在联防局内根据楼层内的监控观察情况的芮盼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随着金蝎的毒雾放出掩盖视线，乌元柏和方舟开启了头盔中的热成像镜，通过头盔的热成像镜可以看见雾气中存在的人影，防止突如其来的袭击。
这样一来只有楼层内设置的监控摄像无法再定位清晰的图像，芮盼只能将他们几人的热成像镜同步调出来。
乌元柏通过安置在头盔内的通讯装置询问：“毒雾蔓延了几层？”
芮盼：“是从十层下来的，没有往上层蔓延，目标位置大概率在十层，印水，你那边获取的位置在哪里。”
“也在十层，芮队。”
“那就没错了，小心一些往上去。”
十层，那正是李白芷所在的位置。
方舟看了乌元柏一眼，金蝎这会的毒雾释放的正是时候，她没有在意面前的乌元柏，直接在她的跟前快速地在此展开了坐地为牢，定位李白芷和西娅的位置。
十层李白芷的房间内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应该就是金蝎，李白芷和西娅在他赶到之前就转移了位置。
既然这样的话，她就不着急去找金蝎了。
除了金蝎、乌元柏和其他方位的向萌已经符宁乐，这楼里倒是混进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人，方舟能够感觉到对方正在他们这一层。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圈周围，在她能够感应的大概位置上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影，不像是金蝎的同伴——
回想起江鸥这次的安排，方舟心里大概有了答案，看来她应该离开这里，给这些人空出位置才对。
“印水？”乌元柏的声音通过头盔的通讯设置内传来。
她已经察觉到了头盔内连接联防局外部的通讯被切断了，这样的能力早在上次她就已经体验过了，怎么回事？Eris也在这里吗？
“怎么了，乌队。”方舟和乌元柏同处一个空间，还可以使用通讯装置联络。
“你那边还能联系上芮队吗？”乌元柏说。
“不行，乌队，这感觉有点熟悉，难道是……”释放能力的本人欲言又止道：“我们还需要往上面走吗？算了，我先往前走走看吧。”
语罢，没有等乌元柏回复，方舟便朝着楼梯走去。乌元柏：“等等——印水！”
就在她消失在拐角处后，乌元柏的热成像镜中就没有再看见方舟的身影了。
糟了！她们被空间迷宫隔绝开了。
印水的行为在这个时候显得很可疑，也没有听从乌元柏的安排再行动。
同样因为这个变故感到震惊的还有另一边的芮盼，目前可以监控到动向的所有连接到联防局的监控全部断开，包括她和那些包围楼层的警员的联络。
芮盼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几句脏话，她抓着头发崩溃道：“她怎么无处不在？！”
这已经是多少次了！怎么最近每次任务都能碰到Eris搅局！？她还有她这个该死的空间迷宫，塔的那群人是在吃白饭的吗，怎么还没想出应对方法！
可转念一想，这次他们会去抓捕金蝎本就是因为他和Eris有关系，前两次她所出现的位置都在金蝎所管理的公司内，这次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芮盼深感无力，在这种时候只能将这个消息立刻报告上去。
Eris的出现让整件事都变得难办了起来，原本势在必得的行动也因为这个变故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谁都不知道她这次又想要做什么。
印水离开后，整个空间就只剩下乌元柏一人，她尝试往上和往下走了两层，不出意外最终都会回到这里。
江鸥是知道Eris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吗？
不，她应该不知道，这肯定也在她的预料之外。
想着这些，乌元柏突然顿住盯住了自己的脚下，她举起手中的枪支，热成像镜之中浮现了红绿色的人型，一个身影在这时突然从她脚下的影子里冒出，而她仿佛提前预知到了一般往后一躲，一把光刃擦着她的脖子，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灼烧的痕迹。
乌元柏也对着此人出现的位置射击，这一击没有集中敌人，他反应极快，应该是特意做过身体速度的训练，而且在攻击之后就重新钻入旁边的影子下，她的子弹因此落空。
刚才近距离的交锋让乌元柏用肉眼看清了这人的打扮，他也穿着隔绝毒雾的防护服。
乌元柏皱了皱眉，是同伙？能力是可以躲在阴影处吗？
金蝎的毒雾让四周都在光线处落下阴影，更是帮助这个人掩盖了身形，乌元柏头盔内的热成像仪捕捉不到他遁入阴影后的身影，这让这种能力变得更难对付。
这次的突袭让乌元柏变得更加警惕，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僵持了几秒后，对方果然再次出现了，这次他使用的是枪，从右边墙壁的阴影处探出一只手臂。
乌元柏又像是提前预知都到一半往旁边移动，躲过了这一枪。
攻击失败后，他立即将手臂收回。
这人在攻击之后他不会想着进行第二次攻击，而是攻击后就快速地进入他的安全区，这并不符合正常人的战斗逻辑。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
更别提他这个能力如果不出现的话，乌元柏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他完全可以一直躲着，而非这样突然出现，在第一击失败后还想要杀了她。
这根本不像是金蝎这个目标一贯的作风，乌元柏仔细看过金蝎的资料，确定他的手下的人也不至于这么莽撞。
他们的老大都一直躲着联防局，这种隐藏系的手下不跑反而追上来？不会有这种情况。
几番下来乌元柏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人根本不是他们这次目标人物的手下，是特意冲着她来的。
是江鸥派来的？她这次将她派遣到潜江市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吗？
她没想到江鸥会使用这么直接的手段，选择杀了她，排除她这个阻止她提携江淮安上位的绊脚石。
这人的身份多半是江家培养的“无名”超越者，没有身份和档案记录，专门用来做这种事情。
仔细想想，对方或许早就想杀了她，只是碍于在名港市不好动手，如今正好有这么一个时机，她死了，可以将责任推到他们这次的目标身上，是她能力不够死在敌人手下。
她如果没死，那也是敌人的正常反抗，这种“无名”是找不出任何身份信息的，目标若是死了，他便极易被归属到目标阵营之中，目标若是没死，他从战场离开也找不到痕迹。
——江鸥！
乌元柏神情微沉。
她紧张到手心湿润，敌在暗，她在明，更别提此人知道她的能力对其做出了应对。
她连续几次提前躲开了对方的攻击，对方也同样没有让她得逞。
就在这时，他从上方的阴影处探出半个身子，用激光刃对这乌元柏的脑袋，一击之下便重新躲进阴影处。
那是乌元柏的视线盲区，她没有来得及完全躲过。
“咔嚓——”她的头盔被特制的光刃划出一道裂缝，前方的热成像镜也因这一击毁坏，外面的毒雾仿佛找到了出口，争前恐后地要钻进来。
不好！
乌元柏用手捂住被破裂的位置，屏住呼吸，不让毒素吸进肺部，即便如此也有不少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溜了进来。
她知道这撑不了多久，金蝎的毒雾可以进入皮肤毛孔，很快她就会因为毒素的入侵变得神志模糊。
在此刻，乌元柏不禁想到，是她做错了选择吗？
乌元柏十八岁才觉醒了超越力量，比起大多数超越者浅显易懂的力量，她的超越力量是可以看见人生目标的“概率”。
一个围绕着她自己，可以看见她人生道路前进的目标的概率，被定义为A级。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荒诞的超越能力，连乌元柏都不清楚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她的超越力量就为她做了决定。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去使用它，它会出现在她准备做选择的任何一件小事上，在生活的选择里，在战斗的选择中。
战斗中的概率十分直白，在躲避时显示在左右两边的概率，在敌人出现前，显示在起位置上的概率，这些即时做出决定的很多时候是压倒性的高概率。
它就像是标识了敌人的下一步动作一样，给予乌元柏提示，在最初的熟悉之后，她便学会了在战斗中利用这种概率达到预判的效果。
可生活中出现的选择概率却大不相同，它们显示出来的两个数字总是相差不大，并没有完全可以压到对方的比例，一开始乌元柏只会选择较高概率的那个，她确实也依靠着只做高概率的选择这一点尝到了一些甜头。
可很快她就为此付出代价，狠狠跌了一个大跟头，错误的选择让她将原本的努力都付诸东流，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这让乌元柏意识到了一点，生活中的选择在达到它的结果之前拥有一个很长的形成过程，在产生结果的这个过程中，会因为各种因素的变化改变概率结果。
她并不能只根据高概率去做不用思考的选择，每一次表明数字的选择都是赌博。
乌元柏在这时才明白，她的一生注定了需要靠赌博去达到想要的结果。
因为这个能力，她很适合在幕后作为指挥战斗的军师，也正是因为她总是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乌元柏才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就像这次芮盼询问由谁来指挥时，在芮盼身上显示的概率是“75%”，这么高的数字不多见，所以乌元柏没有过多犹豫地选择了让芮盼来指挥。
她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吗？是应该去赌那25%的概率？
乌元柏突然在此时想起当时是否决定将印水招收时，显示在她身上的概率是“50%”，那是一个很难让人做出决定的数字。
是保留现状，还是选择只有一半概率的“改变”？
在她的人生道路中新加入一个人会带来的可能性有很多，在其加入之后引发的蝴蝶效应会让她在此时看到的这个数字快速地进行往上、亦或者往下变化。
很多人会选择安于现状，害怕改变，做出较为保守的决定，更别提这种没有任何征兆可以预测的半开的数字更让人偏向前者。
但乌元柏是个疯狂的赌徒。
觉醒能力的这么多年里，她在高概率和低概率的选择中选过不少低的那个，也是这些选择让她一路走到了这里，50%还没低到让人不敢选择。
新的可能性永远代表着机遇，乌元柏相信“印水”会是她的机遇。
在乌元柏做出选择后，她便看不见这些数字，所以她也无法确定当初印水身上的数字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是更低，还是更高？
乌元柏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想到这些，走马灯？
她能感觉自己的脸部开始发麻，她的脸倒映在毁坏的热成像镜中，泛起斑驳的深色。
在她的头盔破裂后，那个袭击她的人没有再出现过，乌元柏知道他是在等待，等待毒素侵入她的身体，让她变得无力反抗。
就在这时，乌元柏感受到了风，吹在防护服上发出细微的窸窣声，这在室内环境下很是突兀，
“呜——”
就当乌元柏以为这是她因为毒素产生的幻觉时，更为强劲的风以一个圆绕住她不断地旋转，将她周身的毒雾全部卷开。
也将前方紫色的雾气劈开新的道路，一个人影朝他而来，是“印水”。
怎么回事？这是谁的能力？风？
“印水……？”
电光火石之间，乌元柏将近期发生的一切全部连了起来，她浅咖色的眼眸微微睁大，她认出了方舟的真实身份！
她怎么会是“印水”？
她是印水的话，原本的、真正的印水又在哪里？
“乌队。”方舟的声音从被切断了的通讯设备里传来，她走到了她的面前，抬起手摁住乌元柏头盔的破裂处，语调中带着笑意：“作为你借我钱的报酬，我帮你解决掉江鸥和江淮安好不好？”
“比起特殊支队的队长，我觉得名港市联防局局长的那个位置更适合你，你说是不是？”
乌元柏在此时意识到了，方舟刚才是故意离开的，故意将她与这名刺客放置在同一个空间迷宫内，利用了她和江鸥之间的斗争。
可知道又如何，乌元柏这回没有选择。
她又看见了方舟的身上出现的可能性，那是代表着她是否能够朝着她人生目标一往无前的可能性，是乌元柏觉醒能力来在战斗以外的选择中看过最高的概率，那是……
——99%。
第 117 章
乌元柏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心如鼓擂，她感觉身上的肌肤因为这个数字在颤栗、发麻。
若是她拒绝的话方舟会怎么做？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方舟不觉得她会拒绝，她主动将身份暴露出来，向她抛出利益的橄榄枝，她踏错了就是死路一条，因为方舟到现在都还没有去解决那个暗处的杀手，也正是如此，才会出现这么没有悬念的数字。
乌元柏知道她现在处境有方舟的一份功劳，若不是她的空间迷宫给这个杀手创造了绝佳的环境，她不至于会被逼到这般田地。
可这又如何，乌元柏笑了一声。
人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使用一些手段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不介意自己成为别人的棋子，走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只要她也能在其中获利。
乌元柏浅咖色的眸微微发亮，她低下头凑近了方舟，让她的声音从头盔里透出来，而非通讯装置：“——我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人会放着99%的可能性不去选，选找死的1%，就算是赌徒的乌元柏一样。
她选择直接拿起答案。
方舟露出了笑容，对她伸出了手：“那真是太好了，我很高兴我们的想法一致。”
乌元柏握了上去，她低声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对吗？”
方舟：“这是当然，你会在你想在的位置上，我们互相协助、互不打扰，任何一方的衰败都不会影响对方。”
乌元柏吸了一口气，她笑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动听的话。”
方舟没有准备拉拢乌元柏加入夜至，她和夜至的那些人不一样，方舟能够看出乌元柏的方向一直都是权力，不是“反叛”，乌元柏不会让自己成为只能在黑夜中出现的影子人。
方舟想要解决中央，不过是解决中央里对她步步紧逼的人，她很清楚，她无法将这个官方体系彻底拔起，让中央不复存在，因为任何世界都需要在阳光下的统领者，哪怕它内里已经腐败发臭。
但方舟可以将它腐败的位置一点点掏空，填进一些新的东西。
“乌队，你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将这个任务解决？”
乌元柏往后退了一步，她很识趣地说：“请自便，我会判断什么是我看见的，什么是我不该看见的。”
和聪明人沟通不用将话说得太明白，有乌元柏的帮忙接应，方舟印水的身份更不用担心被识破，那么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履行她的诺言。
方舟的风一直在运转，她们二人的周围空出了一块没有金蝎毒雾的安全场地，上下的阴影位置格外明显。
江鸥派过来的这个人肯定是不能留了，要是其他人来面对他这个能力，想将他逼出来还有些棘手，对方舟来说却很简单。
刚刚乌元柏与此人战斗时她一直在观察，他可以躲进阴影处进行移动，墙壁、地面、屋顶都是躲避的媒介。
她先是将力量集中，控制着音波从她的脚下传入地面和墙壁，布满着整个空间。
正常的墙壁构造会消减音波的力量，但她需要进行的范围不大，只有她进行封锁的这么一小层，在坐地为牢开启的情况下，那人无处可逃。
果不其然，在方舟发动音波力量没两秒，眼前逃脱无望，本着死也要拉个替死鬼的心情，此人很迅速地做出了判断，没有等方舟的音波给予他伤害，一半身子从乌元柏的上方冒出，手中的激光刃对准了她的脑袋。
他的刀还没挥下，乌元柏便抬手对其射出两枪，一枪子弹先穿透他的手臂，光刃落在地上，一枪穿透防护服，震在此人的防弹背心上，子弹没能穿透他的要害，可落在防弹背心上的子弹所拥有的强烈震感也让他整个人都从阴影从掉下来。
——同一招乌元柏不会再上第二次当，她极快地做出了应对。
方舟没有再使用能力进行攻击，而是趁着此人尚未回神之际用线蟒固定住了他的行动，用联防局的枪，一枪击中他的头盔，穿破特制的防护罩，再透过破损的缝隙，将另一个子弹射了进去。
“砰——”
他的脑袋重重后仰，鲜血将整个头盔都覆盖满了，身躯重重倒下。
既然这人身上已经留下了乌元柏的子弹，那就不能再留下她异能力的痕迹，乌元柏同样明白她这两枪的意思。
确定他已经死亡以后，方舟握了握因为枪支后坐力发麻的手掌，上前用线蟒检查了一下刚才的音波是否有留下痕迹，确定没有后，才将他丢到一边。
“乌队准备怎么处理这个尸体？”
“等任务结束后先当做同伙上交。”乌元柏随着她一同蹲下，检查了一下他携带的武器和身着的防护服。
他的身份或许没有档案记录，这些东西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线索，证明此人与他们这次的目标没有联系。
“好，那我先失陪一下，方便的话，乌队一会就带着它回去吧。”
方舟将藤虫从身体里分离出来，让它拟态成了印水的模样，将身上的武器和防护服与它做了调换，同时使用墙鼠的能力清除了刚才以及接下来她和乌元柏会进行的对话记录。
饶是之前就对方舟的资料有较为全面的了解，这会突然间看她大变活人，乌元柏面上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它会模仿我，不会被发现，但它这里……”方舟点了点脑袋：“不太行，需要你帮忙照拂一下，我会尽快解决赶回来。”
见她嫌弃自己的智慧程度低，藤虫立刻挎着一张脸，在方舟看过来后，它又迅速地进入了状态，成为了印水。
在乌元柏面前表明身份之后，方舟便不再伪装，她本身的性格和氛围与表演出来的“印水”有很大的差别，在藤虫进入状态后，这种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的对比更加明显。
“我会尽量。”乌元柏说。“你伪装得很好，我从未察觉过不对。”
包括当时在陈述室之中，乌元柏跟着监察部的人一同在屏幕之后，观察了她八个小时。
“生活所迫。”方舟开玩笑道。
乌元柏现在和方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然她答应了就肯定没问题。
方舟离开这一层，前往了金蝎所在的第十层，他现在也被坐地为牢困在了那一层中。
她肯定不能由着中央处理金蝎，他知道许多关于夜至内部的核心情报，连尸体都不能留给他们。
这次依旧是靠印水这个身份截下消息，搅乱中央的局面，方舟愈加舍不得这个身份了。
来到十层，这一层弥漫的毒雾更加浓烈，方舟身上的防护服给了藤虫，她用风围绕住自身，隔绝毒雾的侵袭，走到李白芷之前的公寓号前。
她房门的锁被子弹野蛮地毁坏，留下了痕迹。
方舟视线顿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刚进来就是扑面而来的毒，在其中还夹杂着子弹，方舟迅速地躲开，用风劈开毒雾，身上的线蟒凝聚涌出，将雾气后的人捆住，前方的玻璃被风震裂，里面的毒雾全部被吹了出去。
“你是谁！？”无法行动的金蝎额角冒出冷汗，他盯着方舟，陌生的面孔，不像是联防局的人。
方舟几次在夜至总部见到金蝎都是做了拟态，他认不出来也正常。
她没有直接解决金蝎，而是道：“我们见过两次。”
听她这么说，金蝎很快反应过来：“你是夜至的成员？那个见望老板的新人？”
她光使用出来的能力就有两种了，金蝎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和雷切一样的超越者和吞噬者的结合。
方舟不置可否，抬起手中的枪抵住了他的脑袋。
金蝎脸色阴沉，他朝着方舟说道：“你没有权限擅自处理我！是望老板对你下达的指令？让我和望老板说话！！”
在金蝎的怒吼下，她没有扣动扳机，反而回答他：“可以。”
金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什么？”
“让你和望老板说话。”
说完，方舟将枪暂时收起，让线蟒搜了金蝎的身，将他携带的通讯器拿了出来，然后撤离了她所设下的坐地为牢，拨通了存储在里面的雷切的通讯信号，发送了视频通讯的请求。
“雷切不会接的。”金蝎冷静了些许，看着她的动作和显示在上面的通讯编号说道。
“是吗？”方舟反问，在金蝎斩钉截铁的回答下，另一边的雷切接通了视频通讯，
夜至那边就在刚才回应了她先前用线蟒传递回去的消息，在她拨过去之前就让线蟒与其沟通过了。
雷切那双眼睛怼在屏幕上，离摄像头极近：“让我接这个视频通讯干嘛呀，不想看到这个编号，你直接解决掉不就好了。”
金蝎的眼眸惊讶地瞪大，没想到方舟真的可以用他的通讯器拨通雷切的编号，求生的欲望在此时到达了顶峰，他迫不期待地朝着方舟扑上来，还没靠近就被线蟒拉了回去：“唔……！雷切，雷切！让我见望老板！”
“望老板方便吗？”方舟没有理会金蝎，问道：“我有点赶时间，你直接瞬移过去找他吧。”
她的坐地为牢是在大范围的位置中设置小范围，达到困住其中每个人的目的，想要将通讯拨出，就只能暂时将坐地为牢撤销，如此一来，联防局那些人很快就会赶过来。
雷切似乎早就习惯了她每次突如其来的要求，听完后便立刻实施，移动到了望潮所在的那间屋子内。
“望老板。”他将手中的通讯器递了过去：“是方舟和金蝎。”
望潮接了过来，摄像头对准的是他的下巴，他努力调整了一下，略显苍白的脸才出现在屏幕前，琥珀色的眸看向另一端的方舟。
见他调整完毕，方舟将摄像头对向金蝎，看到通讯那边的望老板，金蝎的声音更加迫切：“望老板！这次放过我，我今后会好好的听从你的吩咐，不会再有二心，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不会再肖想……”
“金蝎。”望潮打断他，“你去找蝶是想要做什么？”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问出的问题却让金蝎如坠冰窖，让他连求饶的话都戛然而止。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这次的行动本就是想要对付望潮一脉，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需要我放过他吗？”方舟说道。
“随你处置。”望潮说道，将通讯器还给雷切。
金蝎面如死灰，他虽然还不知道方舟到底是谁，但雷切和望老板的态度表明了一切，也知道他即将面临的结果，在此时不禁为自己的自大感到了无限的悔意。
“还有别的事情……”雷切接过通讯器，继续询问，他的话还没说完，方舟就已经挂断了通讯。
无人在意的雷切：……
切断通讯后，方舟能够感觉到联防局的人已经赶到了这一层，金蝎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他到底是望潮的手下，出于良好的合作关系考虑，方舟让他见了望潮，也得到了望潮那边的回复。
方舟没有再给金蝎说多余的话的时间，她扣动扳机，给了他脑袋一枚子弹，然后在一边的墙壁上张开了奚向的通道。
待向萌和符宁乐举枪靠近这间屋子后，看到的就是她身上的冒出的线蟒拖着被爆了头的目标角色进入了传送通道内。
向萌和符宁乐迅速反应过来，朝里面冲进来，漆黑的通道口在他们踏进来的脚步前彻底关上，他们最终还是连方舟的脸都没有见到。
第 118 章
空间迷宫解除后，向萌和符宁乐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了，却还是晚了一步。
符宁乐喘着气，他直起身和芮盼报告：“抱歉芮队，我们还是来晚了一些。”
“我看见了。”芮盼已经通过他们防护服外部的摄像头看到了刚刚场景，她叹了口气：“去晚了也好，我还不想给你们两人收尸。”
符宁乐/向萌：……
对方到底是什么角色，能让芮盼这么说？
他们在之前那次大规模的行动中就体会过这个空间迷宫的能力了。
符宁乐有些纳闷：“芮队，目标不是那个使用毒雾的犯罪者吗？将他带走的到底是谁，他的同伙吗？”
向萌：“谁家好同伙上来就给自己人爆头啊？”
符宁乐：“……”
芮盼也觉得事情扑朔迷离起来，她原本以为Eris和这次的目标人物是一个阵营的，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杀了他，将他的尸体带走，这让这个问题的答案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遇上Eris的概率实在太高了，为了手下人的性命，芮盼准备这次任务回去后向上面申请特殊支队的知情权。
芮盼没有回答符宁乐最初的那个问题，而是转移话题：“搜查一下这个房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自家队长这样符宁乐就明白这不是他们可以接触到的信息，只好和向萌开始勘察环境。
头盔内部的显示器测出房间内部几乎没有毒雾残留，这个目标角色待过的房间竟然比走廊当中还要干净。
向萌看了一眼客厅破碎的落地窗。
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二人转头，随着他们后脚来的正是乌元柏和印水。
乌元柏头盔上的裂缝格外明显，脸上还有毒素入侵的轻微斑驳，这将几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乌队，你的头盔……”芮盼通过其他人那边的摄像头看到了乌元柏身上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轻微中毒的情况，五层有目标角色同伙的尸体，可以安排后勤部的收一下尸。”说完大概情况后，乌元柏环视一圈，问：“目标角色呢？死了？”
“已经通过空间传送离开了，你要不要先回去清理一下毒素？”
“不用。”乌元柏拒绝。
芮盼没有在强求，她询问：“印水，还可以获得目标人物的位置吗？”
乌元柏看向旁边藤虫变化的印水，她反应稍有些慢，在乌元柏准备为她解围时她才回答芮盼：“……目标已经死亡了，定位跟着消失了。”
这只异形生物说起话来语调稍有些平，有一股僵硬感，和方舟扮演的印水有差距，好在芮盼几人和印水并没有多少接触，这种小地方根本察觉不了。
若是方舟所说的那样智慧低下，这种问题它应该回答不上来，多半是她提前预料到了，将答案告诉给这只异形生物以应对。
在知道印水就是方舟之后，乌元柏越是回忆起之前的每一次行动，越会觉得心惊肉跳。
包括这回，“印水”和她乌元柏在一起，一人一枪在江鸥派来的人身上留下子弹的痕迹，而方舟则是解决了他们的目标人物，在二人赶来之际留下一个背影，彻底将印水和她本人分割开。
谁会想到她们竟然是一个人？
就算知道她有一只可以拟态的异形生物，信息差和思维限制让他们都没有往这方面思考过。
……
方舟穿过奚向的通道，短暂的视线黑暗，她踩在新的地面上，带着金蝎的尸体来到了中转站。
进入这个空间后，她控制着线蟒将原本拖着的金蝎举了起来，可他脑袋的血液还在往下流，落在地面上，让这个本来干净明亮的空间变得像是凶案现场。
奚向收到传送消息，从一边张开通道走出，看见她拖着的金蝎的尸体，奚向往后退了一步，表情在嫌弃和幸灾乐祸间转换。
活着的金蝎她不待见，死了的金蝎她倒是可以欢迎一下。
“你就这样把他杀了？”奚向看方舟的眼睛闪着光。
“联防局今天去抓捕他了。”方舟解释，奚向今天应该不在总部，还不知道潜江市发生的那些事。
“噢！”奚向张开前往总部的通道，说道：“瞧我说的，是联防局的警员杀了反抗的金蝎，那群官方人员一向很不讲道理，你说说他，本来就是二级通缉犯，还总是抛头露面做一些引人耳目的事情，这下引火上身了吧。”
内部自相残杀可不利于组织发展，奚向一下便领悟了方舟的意思，甩锅很快。
方舟笑着附和：“你说得是，这都是他咎由自取。”
她随着奚向跨过张开的通道，回到了夜至总部，奚向开启的位置在最底层的会议室，方舟将金蝎的尸体丢到一边，对奚向吩咐道：“一会让人来收拾一下。”
奚向：“交给我吧。”
奚向知道望老板有意让方舟带领组织，即便知道方舟的特殊性，她始终不太服气她这个从未为组织做出过什么贡献的新人一来就有可能顶替望潮的位置。
现在方舟真的解决掉金蝎，最重要的是给出了不影响组织内部的原因，导致奚向对她的不满消散了许多。
方舟：“联系一下绯星和雷切，让他们下来一趟。”
收到了她来到总部的消息，雷切和绯星来得很快。
电梯门一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窜了出来，凑到了方舟的面前：“世界！你这两天做什么去了？怎么都没来看我？”
两天时间他恢复得很不错，看不出之前伤势。
方舟：“眼睛恢复得怎么样？”
他眨了眨那只红色的眼：“那当然是痊愈，我连你脸上的毛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
方舟：“那就好，只剩一只了要好好保护。”
方舟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绯星很配合地低下头闭上眼。
绯星的这只眼要是也看不见的话，他损失自保的力量，方舟都不知道怎么安排他今后的去处。
雷切慢悠悠地从绯星后面出来，视线在地面上的金蝎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绯星和方舟身上，他特别看不起绯星这幅不值钱的模样：“你准备就将他留在总部了？他真的很吵，组织里帮他治疗的医生都受不了他。”
绯星回呛他：“我看你比我吵多了，世界一来就告状，你都多大了还做这种事？真幼稚！”
虽然不知道绯星具体年纪，但感觉自己各方面都要比他年长的雷切：“……”
方舟很自然地无视了他们俩人之间的不对付：“暂时就先让他留在这里吧，于我们于他都更安全。”
她问起另一个问题：“循江现在情况怎么样？”
雷切：“博士说他体内注射的休眠剂效果很强，在药剂研制出来前需要将他放进休眠舱。”
方舟：“药剂研制需要多久？”
雷切：“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方舟直入主题：“你对江家的了解有多少？有没有他们的家族成员的信息资料？”
她的话题跳得太快，雷切反应了一下她口中的江家：“名港市的江家？你怎么对他们感兴趣了。”
“对，因为一些别的原因。”
“他们成员挺多的，有部分高位掌权者，这些掌权者的信息我很难收集到，不过大部分还是有的，回头我整资料发送给你。”
“可以，我联系用的通讯器销毁了，给我准备一个新的吧。”
雷切纳闷地嘟囔：“……怎么通讯器一到你手上寿命就这么短，知道了。”
方舟答应了要帮乌元柏解决江鸥和江淮安，将乌元柏早日扶上去对她也知道好处，在解决他们两个之前，知道他们这个家族的信息越多越好。
询问完江家的信息后，方舟又看向绯星，在她和雷切对话时，他倒是很安静没有插嘴。
“你对执政官的了解有多少？”方舟问。
听见方舟提执政官，绯星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其实没见过几次执政官，宓乐可能要比我见他的次数多一些。”
执政官的信息实在太少了，可看方舟示意他继续往下说，绯星还是努力地去回忆关于执政官的信息，从本就不多的记忆中挖出一些：“据我所知，塔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年龄和模样，他总是带着一张金色的面具遮盖住脸部，出现的次数也很少，基本上不会亲自面见任何人，除了在对实验体和军队人员进行精神控制的时候。”
绯星继续说：“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似乎塔建立之初他就一直在塔里了。”
方舟思忖：“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外形和现在有变化吗？不是指脸，是身形或者肌肤。”
绯星摇摇头：“没有变化。”
世界之外的玩家在剧情当中也没有关于更多执政官的信息，没想到作为执政官直属部队、能力又这么特殊的绯星竟然也没有。
对方竟然谨慎到这种程度？这更加说明对方的棘手了。
“还有一点。”
绯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补充道：“我从未见过他离开塔的顶层，离开塔。”
第 119 章
从未离开过塔的顶层？
是有什么东西将执政官束缚在塔中了吗。
方舟将绯星这句话记了下来，但没有完全确信这一点，绯星不知道执政官的具体模样与姓名，就算是他什么时候离开了塔，绯星或许都没有察觉到，再加上执政官的力量体系，清除一个人的部分记忆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说完这些，绯星实在是回忆不起来什么了，他摇摇头：“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还未脱离塔的控制的时候，绯星最怕的就是和执政官交流，特别是怕执政官亲自下达的命令，往日更不会想到去打探关于他的信息，这些信息已经是他搜肠刮肚总结出来的。
“好，我知道了。”
他回忆不起更多，方舟没有强求。
联防局那边事件结束后就要进行单独的报告，藤虫那边坚持不了多久，将金蝎的尸体带回来，方舟便准备回潜江市的联防局与乌元柏会合。
她通过藤虫能大概了解到那边的情况，他们现在已经勘察完现场，刚刚回道局里了。
让藤虫将她准备回去的消息悄悄传达给旁边的乌元柏，确认完会合的具体位置后，方舟对雷切几人道：“我那边还有事情没有解决，金蝎的余党你们自己解决一下。”
绯星听罢脸当即就垮了下来：“啊？你这么快就走了吗？”
在临走前，雷切将自己备用的通讯器交给她：“你先用这个。”
方舟没有客气接过。
雷切又问道：“我之前给你的资料你都看了吗？那边情况如何？”
方舟知道他是指乌元柏的资料，她说：“没什么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再多的她没有与雷切说，她和乌元柏的合作交易是她们二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在她解决掉江鸥和江淮安扶持乌元柏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一切都说不准。
她将需要抵达的位置告诉奚向，然后通过她张开的通道，离开了夜至的总部回到了潜江市联防局。
方舟要求奚向张开的通道是联防局卫生间的最后一个隔间，跨过通道，出现在面前的就是已经提前等候在里面的藤虫。
方舟将藤虫身上的衣物换了回来，再将它回收，重新拟态成印水的模样，仔细询问了一下藤虫在扮演她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从最后一个隔间走了出去。
乌元柏在门口等着她，她只一眼就知道是方舟回来了，乌元柏的心情有些微妙，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印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换了两遭。
“走吧，先去整理一下今天的任务情况，将报告写出来。”
“好。”
方舟跟着乌元柏来到会议室，里面只有芮盼和两个陌生的面孔，一位坐在主座，穿着制服，两鬓半白较为年长的男性和一位记录员。
其他参与了这次任务的特殊支队的成员并不在场，看来这是准备讨论关于“方舟”的信息，所以到场的都是知情者。
乌元柏进去后朝着主座的男人微微低头道：“傅局。”
男人微笑着点头算是回应了，然后看向一边的芮盼，她则很识趣地向方舟说：“这位是我们潜江市联防局的局长。”
“傅局长好，我是来自名港市联防局特殊支队的印水。”方舟立即问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傅局，傅局，她还以为是副局，没想到是姓氏。
“傅长明。”他自己将名字报全，伸出手对着二人朝旁边的位置邀请道：“请坐。”
得到许可后，方舟和乌元柏在一边落座。
和方舟猜的差不多，这次之所以只有他们，在她们几人将这次的情况报告完毕后，果然开始讨论起关于她本人的信息。
“Eris三番两次在潜江市出现，我怀疑她近期还会在潜江市出现，而她背后组织的据点也很可能就在这里。”芮盼说道：“傅局，我想向上面申请特殊支队对Eris的知情权
他们一次比一次更接近Eris，迟早有一天会正面对上，芮盼不希望自己的成员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和那种强大的角色对上。
“嗯，这点我已经提前向上面申请过了，刚刚已经得到肯定的回答了。”傅长明回复道。
芮盼暂时松了一口气，她继续道：“我们还需要再申请一些她的备用血液，我们需要找到她背后组织的据点。”
他们只是留下血液样本，不是抽取大量的血液，所以中央内部也没有过多关于方舟的血液样本，不然就算不出动，他们也可以让印水每天一次观察方舟的位置和动向。
这一点方舟在事后也大概猜测到了，再加上她旧人类的体质，他们必然不可能储存多少她的血液，每一次寻找都是消耗，自然要确保成功率。
“我们并不能确保一次两次就能根据她的位置获取到她的据点。”傅长明脸上的表情略显迟疑，他没有就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将视线转向乌元柏和印水。
“你们二人近期就暂时不用回名港市了，江局长那边和我沟通过了。”
江鸥那边让乌元柏和方舟暂时不用回来，全力协助潜江市这边进行追捕行动。
刺杀的计划失败，她不让她们回去是还有后手？
方舟在心中猜测，她的视线和乌元柏撞上，对方移开目光，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好，我们听从上面安排。”
“领导怎么说我便怎么做。”方舟也跟上回答。
……
从会议室里离开，方周和乌元柏将书面报告整理完毕后上交，在局里为了避免视线，她们没有更多的交流。
大概下午时分，通讯器传来雷切发送过来的资料信息，是她刚才要求他帮忙调查的江家的相关信息。
方舟利用电子操控大致看了几眼，雷切的资料整理得很全面，当初在白鲸区他就有很多获取信息的渠道，回到了乐园内这点特质不减反增。
方舟偶尔会觉得他在夜至真的是屈才了。
江家在陷落日来临之前就是政界大佬，最初提出建立乐园的概念就有他们的手笔，他们全族自然是填上的第一波乐园公民的名单。
之后在乐园建立后的几十年发展中，在其中扎根，支脉分布至乐园各个位置，光雷切给她整理的目前说得上名字的就有二十余人。
大多数都是陌生面孔，目前江家的掌权人正是方舟之前在论坛看到过的塔的高层管理，名为江冬，到底是上位者，关于此人更多的资料还是陷落日来临前就有的信息，之后的就没有了。
这其他的面孔中，有三个是方舟熟悉的人，其中自然有江鸥和近期从花郡市调过来的江淮安。
二人是堂姐弟的关系，而江鸥作为名港市联防局局长，除了超越力量外她的外部信息基本是透明的。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个则是连喜好都写得明明白白的江别浮，他的信息上网搜一下就能搜到一大堆。
江家的人要么从商要么从政，江别浮目前是江家最年轻的一脉，也是少数没有选择这两条路的江姓人，江家内部不仅没有阻碍他的选择，甚至是在他身后推了一把，才形成他今日这种在乐园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气。
上面还有他近期要举办的出道六周年的演唱会的时间。
这正是之前她看乐园内的新闻信息占据了一大版块的演唱会，举办时间是一天后的晚六点，位置就在名港市的博览中心。
据她所知，名港市的博览中心是可以容纳万人以上的大场地——整个名港市恐怕也就十几万人，这能坐满？
抱着这种疑惑，方舟去搜索了一下江别浮之前的演唱会的规模。
虽然名港市里大街小巷都能看见他的代言和广告，但方舟很少关注这方面，没有具体概念。
搜索出来，打在他身上的都是什么【乐园偶像】【现象级】这种夸张至极的标签，因为他这次演唱会的举办，网络上更是铺天盖地的讨论，方舟随便点进一些他的相关话题。
[江别浮这次是否还能创造万人空巷的狂欢？]
[不追星，对真人不感兴趣，名港市人，准备明天去其他城市避难了。]
[急收江别浮内场票！！！带价来！！！]
[我只求今年官方可以将秩序好好管理，不要再出现像去年那样的情况了。]
……
方舟粗略浏览了一下，江别浮不是第一次在博览中心办演唱会了，去年出道五周年也在这里办过，不仅满座，博览中心外还有很多其他城市没有买到票的粉丝候着。
博览中心距离塔很近，只有两公里的距离，离联防局是五公里，届时围绕博览中心的人流量会爆炸式增长，这么大的人流量联防局肯定会进行管控，更别提江别浮还有这一层身份在。
“混乱”。
方舟脑海里出现了这两个字。
随便看的信息里就有人提到过去年，她又去特地搜了一下去年的情况，果然在此期间出现了很多犯罪案件，甚至还有联防局的犯人逃跑的信息，由于太多了，压都压不下来，引发了较大的舆论危机。
和乐园外毫无秩序的景象不同，乐园内运行至今表面上还是十分讲究秩序。
有去年的经验，今年联防局应该会展开更严谨和更大规模的管控，这么多次和中央的交锋，方舟多少也能察觉到那些个掌权者组在一起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私下手段怎么脏，表面功夫总是做得很好。
方舟在这时敏锐地察觉到这有可能是江鸥留下的后手。
她在这种时候将乌元柏和她调到潜江市，参与围剿金蝎的行动，一方面是方便在金蝎事件中派出杀手想要解决掉乌元柏。
可就算这个行动成功，杀掉乌元柏，江淮安没有做出实绩也很难不讲道理地将他上调。
官方系统可不像是夜至这种“小组织”，很多时候是老大的一言堂，说哪个位置给谁做久可以。
光是方舟当时在论坛里看到的，和江冬一层的还有另外两位管理者，其中“终”姓的角色还占了极为重要的两层，这些人极有可能是相互制衡的关系，名港市的联防局很重要，不可能由着江鸥这么乱来。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让江淮安快速地做出实绩才行。
所以有混乱最好，没有混乱那就制造混乱，再由指定的人来解决混乱。
至于这是否会对江别浮产生不好的影响，利用亲人是否太不道德这两点……方舟相信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应该不会考虑这种东西。
不过这些目前都是她的猜想罢了，对方是不是真的会这么做谁也料不准。
但这种混乱、分散联防局力量的情况可不多，方舟觉得这会是解决江鸥和江淮安的好时机。
得出结论后，方舟又将这些资料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后进行了删除。
第 120 章
与此同时，名港市联防局。
“无名失败了，没能回来。”江鸥的声音冷得掉渣。
江鸥一直在关注着潜江市那边的动向，那边任务结束后，她是第一时间知道具体情况的人。
“怎么会！？”江淮安惊讶道：“他死了？乌元柏杀的？堂姐，我们会被发现吗？”
“大惊小怪，死就死了，我既然派他出去肯定就考虑到这个问题。”江鸥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话虽如此，江鸥心中的讶异不比江淮安少，她知道这次刺杀有失败的可能，但她没想到派出去的无名会死在那里。
在看了金蝎的资料后，她精心挑选出了这位无名，他的能力和这次潜江市联防局那边的目标人物正好配合的能力，只要目标角色释放能力，在毒雾环绕产生的影子下，他可以来去自如，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杀死乌元柏。
将乌元柏从名港市支走，这么好的时机不是时刻都有的，即使杀不死她，以这个无名的能力想要在乌元柏手下逃走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对江鸥来说是一本万利的事情。
江鸥唯一的不确定点就在于乌元柏是否会前往现场，毕竟有那个能力在，她的选择一向让人捉摸不透。
却没想到出问题的方向是她完全没有考虑过的。
那个方舟竟然会出现在现场，无名在其中无处可逃，进而被乌元柏和印水杀死。
好在他们这次的目标角色金蝎也死了，被方舟带走。
江鸥考虑得还算全面，无名身上的装备和武器都没有管制编号，和他本人一样都来源不明，在金蝎这个目标角色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无名必定会被戴上目标角色的同伙这个头衔。
至于乌元柏，以她的聪明程度多半会猜出无名有她的手笔在，但这又如何，她没有证据，什么都做不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江淮安问道。
江鸥瞥了他一眼：“我自有安排，你最近和别浮有联系吗？”
“前些天调过来的时候与他通过一次话，他向我询问那个印水的信息，被我搪塞回去了。”
“嗯。”江鸥轻飘飘地应道。
江淮安抬眼瞄她，见她没有后续，便知道自己展开的话题不对，继续道：“我记得他后天要在这里办演唱会，这两天附近的酒店因为他都预约满了。”
“是，到时候需要注意一下，不能再出现像去年那样的情况。”
“我明白了，堂姐。”江淮安很上道地应道：“我会时刻关注。”
……
来到潜江市的第一天结束，方舟与乌元柏两个从其他城市来“出差”的成员暂时被安排在附近的酒店里。
官方机关一向大方，随便安排的环境都要比她在名港市那里租的房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方舟先用墙鼠的能力确认了一下房间内没有向外传输的实时监控，才放出线蟒熟练地检查每个角落，没有这些东西，看来潜江市的联防局这边没有收到监视她的指令。
大概观察了一下居住环境后，方舟换下制服，敲响旁边乌元柏的房间。
乌元柏似乎很早就等着她了，几乎是在她敲门的一瞬间门就被打开了。
她也换下了制服，身着淡蓝色的衬衫，束着的发放了下来，略显中性的面孔有了几分女性化的特征。
“乌队，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我请客。”方舟侧了侧脑袋。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乌元柏应道，关上门跟在她的身后。
“乌队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对这里的食物不是很了解，来到后也没什么时间去享受这些。”方舟淡淡道。
如果在不知道她真实身份之前，乌元柏或许会以为她是说从宕港过来，但现在她知道方舟是谁，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从乐园外进来。
“我没什么口腹之欲，对吃的没什么研究，平时只要饱腹就行。”
“那就可惜了，我就随便找一家吧。”
十分钟后，方舟找了一家人流较少的店，和乌元柏进入里面的包厢。
照常检查了一下内部是否有监控和窃听，方舟通过一边设置的点餐机便点了一些她可以吃的东西。
稍过一会后，二人点的食物一一由服务机器人端上来，乌元柏还点了一瓶酒。
等真正开始动筷后，二人才进入正题。
“印水还活着吗？”乌元柏说道。
方舟没有被她这句话吓到，她很自然地回复她：“不知道，大概率已经死了。”
乌元柏认识原本的“印水”，不，这么说不太严谨，应该说她们在很久以前有过很浅的交集。
这也是雷切当时在搜集完乌元柏的资料后，火急火燎地在她去联防局之前就将资料发送给了她。
乌元柏原名乌衣，在陷落日来临前就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见证了整个世界快速衰败的过程，又见证了乐园内阶层急速形成的过程，她偶尔会觉得这个经历就像摁了加速键一样。
一个世界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成这个样子？
一区和二区的差别在乐园建立的第五年就初见雏形，乌元柏在宕港生活了十五年年，从普通人沦为最下等的公民，双亲也在这个过程中离开了。
印水也只是她在宕港生活的某一个阶段的邻居，她只记得那是个又小又矮的女孩，性格火爆，每天能把上门讨债的人大骂一通后用不知道什么样的办法逃之夭夭。
后来的某一天她就没有在见过她了，宕港每天都有人消失，少一个人在正常不过。
乌元柏在宕港经历了很多，她不喜欢宕港这个地方，所以她一直想尽办法地离开那里，不愿再与那里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在她离开宕港后就立刻给自己改了名字。
可即便离开了宕港，它依旧如影随形，警告着她别想把它忘记。
乌元柏也是在将方舟招安进来后才记起“印水”这个名字的。
这么多年过去，乌元柏早就不记得当时那个小女孩的模样了，更别提人的幼年到成年间的变化，她自然是认不出来方舟扮演的印水是个假的印水。
“我不是真正的印水，你觉得很失望？”方舟问
YH
道。
“有一点吧。”乌元柏说，她喝了一口酒：“当时你在陈述室的时候，我也跟着监察部的人一起。”
方舟笑了一声：“你与我共情了，你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你希望她也能逃出那个地方？”
怪不得她当时会那么突兀地给她警告。
乌元柏似乎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与真实的方舟短暂接触，乌元柏还以为她是个说话很拐弯抹角的人。
她转头看方舟，对上她的双眸，乌元柏会觉得她将自己看穿了。
她转移话题：“你准备怎么解决江鸥和江淮安。”
方舟道：“我如果直接杀了他们，江家还会硬生生安插一个人进来吗？”
“不会，中央不是他们的囊中物，他们还不至于这么无视规则，但要杀他们没有那么简单。”乌元柏停顿了一下，又强调道：“这很难，再加上没有合理的理由，或许会波及到我。”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方舟拿起旁边的水杯，对着乌元柏举起来：“祝我成功？未来的乌局长。”
乌元柏笑了，回道：“祝你成功。”
玻璃杯相撞的声音清脆。
……
一天后，名港市。
“嘟——”
“嘟——”
汽车喇叭的嘈杂声连绵起伏，所有的车行道都来往车辆堵得一干二净，从上午开始，博览中心外的泉林街人头攒动，短暂的疏通后不久便重新堵上。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
姜丝雨双手离开方向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画面，举着通讯器对着外面，将摄像头对着这个场景，忍不住把看到的拍了下来。
她是江别浮的粉丝，运气好抢到了外场的票，也是第一次来参加他的演唱会，讲道理乐园内拢共就这么些人，再拥挤也不会出现堵车的情况，哪见过这架势。
她知道很多其他城市的粉丝提前好几天就来到名港市了，但她有工作，很难请假，这便赶上了最拥挤的时刻。
这样下去还赶得上吗？
姜丝雨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把票抛了，就算是外场的票也能卖不少点数，这个演唱会也不是非看不可。
一打开社交软件，全部都是名港市的盛况，还有一些媒体借着江别浮的流量大肆批判他们这些粉丝的，将去年发生的几起超越者作案的事件重新翻了出来。
姜丝雨嘀咕：“超越者就超越者吧，可别出现异形生物。”
话是这么说，只是看个演唱会而已，她哪个都不想遇见，本就有些后悔的心情在此时达到了顶峰，追星也是闲暇之余的消遣，要是有危险的话就不值当了。
看了一会社交软件，姜丝雨发现前面的车辆终于有了挪动的趋势，或许是怎么疏通都疏通不了，两侧联防局的专用通道竟然开启了，怎么也不动的车流可算有了流动口。
姜丝雨见缝插针，立即跟上，这才从这种僵持的场景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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