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不过是一些激励同学们好好学习的话，祝砚趁着中午放学花了五分钟打草稿，出教室的时候教学楼安静得可怕，以至于花坛旁的吵架声格外突出。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张画稿，顾家损失了多少？”
“事情是你惹出来的。”
“顾年，你能不能有点担当？如果你还想当继承人就不要每天在这里不务正业！”
“不是你们说我很有绘画天赋，让我学的吗？”
两人一个情绪稳定，一个语气尖锐得像神经病，听到顾年这个名字祝砚下意识扬了下眉。
顾年竟然就是天才画家。
两人明显不在一个频道，顾年说话一向直击要害，而顾洲习惯拐弯抹角，最后顾年认真道：“你是想说顾氏形象受损是我的问题？”
顾洲确实是这么想的，祝砚又没几个粉丝，如果不是顾年瞎画了一张板绘发在网上，这个事情怎么可能闹这么大？
他刚解禁没两天，上午答应父亲不落人把柄，下午就因为封了个账号被骂上热搜，想到这里他就生气，那个贱人竟然敢骗他。
还有祝砚，在他质问的时候为什么不解释，他封号本就是为了祝砚好，怕他去勾引富婆误入歧途。
结果呢，搞成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
祝砚对顾家的家事不是很感兴趣，考虑到顾洲看到自己可能会发疯，便转头往食堂走。
学校的食堂一共有三层，一楼被戏称为贫民区，有奶茶小卖部和不同的窗口，两素一荤八块，祝砚看了一眼可以选择的荤菜。
芹菜炒肉，香菜牛肉，鱼香肉丝，肉沫豆角。
很好，全都不想吃。
二楼是称重自助餐，三楼则是点菜，祝砚看了一眼六位数的余额，纠结要不要放纵自己一次。
临近高考，营养需要跟上，学习已经这么累了，吃顿好的怎么了。
但是放纵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开了这个口，以后每天都想用这个理由吃好的，迟早把学费一起吃没。
祝砚站在楼梯口纠结了半天，身边不时有吃饭快的同学路过，其中有几个自以为隐晦的看了他两眼。
“他是不是就是那个直播擦边的？”
“他不是年级第一嘛，怎么会去擦边？”
“缺钱啊，我朋友是他们班的，顾洲亲口说的。”
“擦边怎么了，人有那个资本，有些人想擦还擦不了呢。”
祝砚忍不住琢磨那个人是在维护他还是玩梗，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顾年也注意到了站在二楼食堂门口的祝砚：“你吃二楼？”
祝砚点了点头，开始期待对方说今天在食堂画。
顾年看了一眼三楼，似乎在纠结，眉头皱了没两秒便做了决定：“我和你一起吃。”
说是一起吃，那就不是五万一次的交易了，祝砚拿了个盘子，开始寻找想吃的东西。
第一勺土豆丝，第二勺干锅土豆豆角，第三夹土豆饼，身后的顾年忍不住问道：“吃这么多土豆不会腻吗？”
祝砚回过头，发现顾年一脸认真，似乎是真的很好奇。
真的很难忍住不逗他。
“土豆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食物，怎么会腻。”祝砚语气诚恳，“哪怕是一整个煮熟撒盐都好吃，除了发芽不能吃，没有任何缺陷。”
顾年认真听完，跟着夹了一块土豆饼：“我看见前面还有孜然土豆条和薯角。”
祝砚忍着笑夹了一盘子土豆，身后的顾年有学有样，面上还有些期待。
土豆饼炸得很脆，孜然土豆条意外的软糯，但又不会面，干锅土豆带着麻香，薯角单吃有点干，但沾上番茄酱也能吃。
饭吃得差不多，祝砚试探着开口：“你以后是打算做画手吗？”
顾年正在跟薯角做斗争，他一口气吃了两根，被噎得猛喝水：“不知道。”
小说里顾年最后没有跟顾洲争，也没有做画手，反而跑去当了摄影师。
祝砚接着问：“那你现在喜欢绘画吗？”
顾年点了点头，语气却有些犹豫：“不知道。”
顾年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再结合之前无意听到的对话，祝砚有了一个离谱的猜测：“你画几年了？”
顾年思索了一下：“两年。”
那就是高一，顾总无意间发现了顾年的绘画天赋，大夸特夸，然后让顾年学绘画，恨不得他立马成为一个天才画家。
这样就没人跟他儿子争了。
坐在对面的顾年正在解剖薯角，似乎是在研究同样是土豆为什么它这么噎人，发现祝砚在看自己下意识露出一抹笑。
像只傻傻的小白狗。
回教室的路上，篮球场已经拉上了欢迎秦染的横幅，路过的女同学光是看到这个横幅便忍不住笑。
此时祝砚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第五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同学蹲在桌椅旁小心翼翼的扯他的袖子：“祝砚，你能不能帮我问秦染要一个签名，如果是to签就更好了，to绵绵，绵绵不绝的绵绵。”
祝砚先是思考了一下用这个盈利的可能性，只帮签一份，价高者得，但风险过高，被老师抓到一个记过跑不了，更别说还有顾洲这个不确定因素。
“不帮。”祝砚拒绝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
隔日，班主任再次找到祝砚，要检查他的演讲稿，祝砚递过去一页纸，班主任立马皱眉：“怎么才一页？”
祝砚解释：“有一些话我张口就来，没必要写进去。”
班主任低头认真看起来，先夸了一句字不错。
《周易》，天行健——
（互动，高考即将来临担不担心，以及我有一个朋友），但请大家记住，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激励）十八岁，只有汗水和梦想能与之一战。
排比——安徒生，罗兰，巴尔扎克，爱迪生，爱因斯坦——悬梁刺股，凿壁偷光，襄萤映雪——
人人都想成功，但我坚信（鸡汤），或许我们确实很平凡，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贝多芬（排比鸡汤），人能走多远，不要问双脚——我们有目标，有方向，无畏而坚定。
窗外有风景，笔下有前途——（排比）
班主任欲言又止，如果是别人拿个草稿就上台，他肯定不同意，但祝砚的话，哪怕拿张白纸他也能说五分钟。
最后他只劝了一句：“最好还是写一篇正式的，万一你上台一紧张忘词了呢？”
祝砚乖巧点头，回教室后在草稿上又加了几笔。
周五，每个同学都老老实实的穿上了校服，第一节课教导主任背着手路过了后门四次，似乎是在检查仪容仪表，前桌没忍住每次都偏头看一眼，最后被点名站了起来。
“上课就应该认真听讲，随便一个人路过教室门口你就看……”
第二节课下课，广播传来教导主任的塑料普通话：“请所有同学到升旗广场集合，请所有同学到升旗广场集合……”
祝砚则被带到了后台，和穿着西装的秦染尴尬对视。
秦染率先打招呼：“你好。”
祝砚：“你好。”
两人没尴尬多久，两个戴着学生会工作牌的同学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秦老师，马上到您了。”
祝砚听着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心想按照以往的经验，起码还要等三分钟才到秦染。
两个同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明信片：“秦老师，我们特别喜欢你最近演的《流光》，可以帮我们签个名吗？”
秦染大概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熟练的从兜里掏笔……摸了个空。
秦染眼皮一抖，但表情管理依旧到位：“我好像没带，你们有笔吗？”
穿绿色短袖的学生头立马从兜里掏出签字笔：“可以写to签吗，to绵绵，绵绵不绝的绵绵。”
祝砚：……
原来那个女同学还是广撒网。
签完名，秦染侧头看着祝砚欲言又止，祝砚心想来都来了，翻了翻裤兜掏出练英语听力的蓝牙耳机：“签这儿吧。”
秦染熟练签完，问道：“你有写演讲稿吗？”
想到秦染之前摸兜的动作，大概是本来带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弄丢了，娱乐圈的尔虞我诈祝砚不是很感兴趣，老实回道：“写了，但是参考意义不大。”
秦染接过草稿纸的时候还在安慰：“没关系，我就参考一下。”
等看清草稿内容，秦染沉默了，但如果空手上台，今晚他就能和文盲两个字上热搜：“这个箭头是什么意思？”
时间紧迫，祝砚语速飞快：“情绪转换，横线就是省略，因为后面的我会背就没写，排比就是把后面几位名人的事说一遍，比如因为努力，安徒生从一个鞋匠的儿子成为童话王子，因为努力，巴尔扎克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文学遗产人间喜剧。”
秦染认真琢磨了一会儿，上台时神情镇定，声音温柔而有力：“《周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台下的班主任面带微笑的听着，越听越熟悉，怎么感觉秦染这演讲稿在哪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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