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
目送飞船消失在视野中，大个子疑惑地问。
“太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约书亚缓缓，“你弟弟一看就是这方面的个中翘楚。”
托尔：“”
虽然他觉得约书亚说的有些道理，但以洛基的性格，就算是不容易得到的，也不一定会珍惜。
约书亚好心地安慰道：“至少他的捅肾小刀只给你一个人用，你看，他想对付我的时候并没有用那把刀。”
托尔郁闷：“一点也不想有这种特权。”
“洛基极其固执。”小九说，“除非是他自己经历一遍，否则他所认定的绝不会更改。”
这一点，和洛基一起在时间管理局的时候，托尔已经深刻领会过了。
他们家的人其实很相似。奥丁最终改变他念头的那天，也是他放弃生命的那天。
洛基虽然是养子，但抛开表面上的狡猾与诡计多端，他的内核与弗利嘉、奥丁、托尔是一样的。
·
洛基在星际中转站下了卡罗尔的飞船，与她告别，找了个到处都是掠夺者的酒吧，为自己点了一杯石头威士忌，一口喝干，继而开始琢磨约书亚告诉他的，自己的两个结局。
毫无疑问，哪一个都是现在的洛基不想要的。为了托尔牺牲？不可能。拯救多元宇宙？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而他天性多疑，对那金发男孩的话最多信一半。
而且他连赛诺斯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为他卖命？
不过占领中庭这个想法还是很不错的。他可以向奥丁证明，就算他是冰霜巨人，他也是比托尔更合格的继承人，完全可以管理好九届。
洛基的视线移到正在酒吧里寻欢作乐的掠夺者们身上。其中一名蓝皮肤、红色鸡冠头，一口烂牙的中年人，因为笑容显得有些傻缺，看起来十分好套话，而引起了洛基的注意。
殊不知，烂牙的勇度在洛基眼中傻缺，但是勇度看来，这个脸上透着狡猾的白皮肤黑毛，看起来更是不太聪明。
于是，一番拉扯之后，勇度成功地把洛基忽悠去找罗南的手下了。
尽管托尔和约书亚尝试阻止，然而属于洛基的命运仍然运转起来。
·
小九的一番分析之后，约书亚和托尔回了地球。
“咱们的优势就是从未来回来，知道事情的发展嘛。”小九有理有据，“而洛基通过宇宙魔方回到地球之前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你有把握靠亲情把他劝回来吗，托尔？”
托尔不是没把握，托尔是觉得没可能。
此时此刻，托尔正瘫在特工菲尔·科尔森的办公室。
科尔森不是第一次接待托尔了，事实上当初托尔被奥丁放逐到地球，“外交事宜”也是他去处理的。
应对外星人他觉得自己还算有经验，但是托尔身边那个浅金发的家伙却让他有些坐立难安。约书亚坐得笔直，仪态优雅，和沙发土豆托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科尔森看他像是年轻人，但跟着托尔混的，实则不知道是多少年的老妖怪！
“让我们参与进空间魔方的研究。”托尔大咧咧翘着脚，“我们会保护在场的特工们。”
保护？科尔森怎么觉得有些不靠谱呢？——特别是交涉了没几句话，托尔的眼睛就闭上了。
“他睡着了？”科尔森难以置信。
约书亚也有些意外，他推了推托尔的肩膀，托尔发出打小呼噜的声音。
洛基在场的时候托尔还不是这样的，他那时候热火朝天地往他弟刀刃上撞来着。
约书亚捏住托尔的耳垂，对着他的耳洞放电。
托尔被电地浑身一抖：“谁暗算我！”
看到是约书亚，他表情又放松下来：“哦，我们继续说，刚刚说到哪儿了？”
约书亚瞪着他，他从布鲁斯那里学来的不赞成视线如果有实体，可以穿透托尔把他钉在墙上。
科尔森看着约书亚的表情：“”
他有点瑟瑟发抖。这家伙真的不会吃人吗？
科尔森对约书亚的恐惧是由于对于吸血鬼来说，人类通常都是食物。这种食物链上的恐惧是很难克服的。可惜科尔森并不知道此事，他还以为是自己做特工外勤出得少，心理素质下降了。
托尔硬着头皮继续说：“就是这样，我也懒得劝你们停止对空间魔方的研究，反正你们也不会听，总之，空间魔方打开的通道是双向的，到时候从那边来的东西人类无法抵挡，你们看着办吧。”
“但你们不会给人类打白工的吧。”科尔森很想把局长尼克弗瑞叫过来，让他和这两个疑似吃人的家伙交涉，但是弗瑞之前借口锻炼科尔森，把这两个麻烦交给他了，“你们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托尔一怒，原本想说他要把洛基抓回去，而中庭就是奥丁的领土，我身为阿斯加德皇位继承人保证中庭的安全带弟弟回家也是职责所在，话到嘴边突然一顿，想起什么。
“给他一个合法身份。”托尔一指约书亚。
“他是外星人吧？”科尔森不确定地问，见约书亚没反驳，托尔也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于是点了点头，“我的”
“弟弟”两个字在嘴边，托尔却没说出来。
即将入侵地球的洛基也是他弟弟。说不好这帮地球人会对他弟弟有意见，从而防着约书亚。
“朋友”？显得分量没那么重。他托尔也紧紧是地球人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级别就更低了。
看了看约书亚的脸色，托尔说：“是我未婚夫。”
约书亚眉头一皱。
小九：“哈？”
科尔森：“嗯？”
“我的母亲和他的母亲是世交，联姻在我们出生前就定好了。”托尔露出沉痛的表情，“阿斯加德虽然较为开放，但我对同性没有过其他想法。一开始，知道我即将有一位男皇后，我是不愿意的，但是真的见到他之后，我被他的魅力深深吸引了。他是这样的高贵，孤傲，和平时服侍我的仆人，管教我的老师完全不一样”
约书亚：“”
科尔森：“好了，二位的爱情故事很精彩！”他的视线惊愕地在两人中乱转——这时候美国全境还没通过同性婚姻法案，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不礼貌：“祝二位百年好合。”
“嗯。”托尔严肃地说，“所以约书亚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我会保护中庭，约书亚也不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
“好吧。”科尔森心想，既然弗瑞你放养我可就不要怪我和外星人合作了，反正他喜欢和托尔交涉，傻大个没什么心眼，基本说出什么就是什么，不担心自己会被骗，也不像托尼那样说两句话就把他拉黑，还得费心思攻破他的防火墙，“成交，那就麻烦您二位了。”
科尔森去给他们安排居住的地方，约书亚看向托尔：“解释？”
托尔挠了挠头，被约书亚电过的地方还是麻麻的：“只是为了获取信任。你和我的关系越近，他们会越信任你。”
顿了顿，他补充：“我有段时间看了一些中庭的爱情小说。”
曾经也是人类的一员，对人类的城府之深有过深刻领会的约书亚，觉得这位外星人未免傻的有些可笑了。
但约书亚也没有笑话他，只是伸手，帮托尔揉了揉耳朵。
托尔好像一只被顺毛的大狮子，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第82章 分头行动
“嗯？你让他们来旁观空间魔方的研究？？”
尼克弗瑞听到科尔森对自己的汇报，震惊地拍案。
科尔森纯属是先斩后奏，此刻缩了缩脖子，嘴硬道：“你让我全权负责”
“对空间魔方的研究就是为了提防他们这些随随便便就把地球当作可掠夺资源和中间战场的家伙。”弗瑞生气地说，“结果你把这个秘密也暴露在他们面前了！”
“托尔应该是为了家事。”科尔森解释道，“他带着他的未婚夫，还提到了他弟弟什么的。有他们保护，我们也多一重保障。而且托尔是正人君子，虽然有点二。”
这时托尔对约书亚身份的隐瞒就起了效果，谁都认为托尔的立场即是他所谓“未婚夫”的立场。
“来了就请不走了。”弗瑞的立场很坚决，“科尔森，你需要撤销你的申请。”
科尔森：“事实上，头儿，已经请不走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弗瑞感觉自己肩膀腾地一重，险些被托尔压地趴地上去。
托尔仿佛跟他认识了两百年似的：“放松点，我的朋友，我们很喜欢你这颗小蓝星的。”
弗瑞费劲地把托尔从肩膀上推下去，这才发现他和他传说中的未婚夫不知何时已经到场。托尔高大，强壮，肌肉结实，而且因为长了点肉，肚子鼓起来一些，感觉很软。而金发年轻人站在托尔身边，不到一米八的个子被衬托得十分娇小，皮肤雪白，红瞳银睫。
的确很符合传闻中皇子与禁脔的刻板印象。弗瑞隐约记得自己很多年前看过的一本日本漫画，里边的主角就是红瞳。这年轻人跟他挺像的。
弗瑞甩掉不靠谱的念头，假笑了一声：“如果上次你和你的‘朋友们’没有把新德里弄得一团糟，我就相信你的话了。”
继而他对约书亚伸手：“尼克·弗瑞，神盾局局长。”
“应该是九头蛇分局局长。”小九幽幽地吐槽。
知道神盾局被九头蛇渗透的事情，托尔险些憋不住笑。
弗瑞朝宇宙魔方那边看了一眼。人已经来了，赶是赶不走，也就就坡下驴地请他们看一眼：“所以，你的意思是宇宙魔方开启，是因为另一头有人在做手脚？”
“对，最好的方法就是你把它交给我，我把它带离地球。”托尔回答。
他从弗瑞的脸上就知道不可能。
弗瑞对托尔没有那么高的信任度，他可是个外星人，还是个王子，不受地球上任何法律约束。
“对宇宙魔方的任何研究都必须在我们的监管下。”弗瑞坚定地说。
“老迂腐。”来自十二年后，已经非常灵活变通的托尔嘀咕了一句。
这边神盾局局长和资深特工在和外星人搞社交，那边科学家埃瑞克——托尔前女友简的朋友，正为了宇宙魔方的异常，颇感焦头烂额。
他们身处于神盾局地下，巨大的地下空洞中，空间魔方被架在一个造型奇特的装置上，埃瑞克正在测试数值。
四周来来往往数名特工，一位抱着弓箭的特工蹲在上一层，观察着两个外来人。
托尔抬头看到他，朝他摆了摆手，打个招呼。
鹰眼一愣。这是他第二次观察托尔了，第一次就是托尔刚被放逐到地球，拔锤子拔不起来的时候。
托尔收回目光，记起了之前因为洛基用心灵宝石策反鹰眼，这个不起眼且没有超能力的特工给刚成立的复联带来了多少麻烦。
“你需要疏散他们。”托尔说。“这东西很危险。”
“正是因为它危险，我才让这么多人在场保护它。”弗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托尔。
托尔还想说服他，被约书亚阻止。
约书亚通过小九提醒他：“托尔，你去引起骚乱，把他们都引出去。”
托尔看了几眼空间宝石，再看看异常坚定的尼克弗瑞。
“我离开了这里怎么办？”他问。毕竟从空间宝石上边闪烁的光芒来看，它十分不稳定，恐怕一会儿就要被打开，很可能洛基就要到场。
“这里有我。”约书亚回答。
“放心吧，宿主不会伤害你弟弟的。”小九催抢答。系统现在对约书亚特别信任。
“我怕你被洛基给捅了！”托尔面部表情变得扭曲。
“都说了你弟弟那小刀只捅你啦！”小九催促他，“不要妨碍宿主大展身手。”
托尔：“好吧。”
约书亚、小九和托尔在脑内的对话虽然速度很快，但也不是时间暂停那种。约书亚平时就没什么表情，不管和小九在进行多激烈的对话，脸上表情都不动声色，迟钝的人还以为他在很认真地听自己讲话。
托尔就不一样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脸上就是什么，即使过去了十多年，仍然没任何长进。
从看到托尔表情不太对开始，弗瑞就防着他，约书亚敏锐的听觉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
“更多的特工来了。”约书亚催促，“快去。”
托尔伸手，风暴战斧应召而来，弗瑞和科尔森立刻掏枪。
他们研究空间魔方本来也是为了对付外星侵略者，因此应对托尔的级别比虚无缥缈的“空间魔方那头的敌人”高得多。
托尔虚晃一招，劫持科尔森，朝空间魔方冲了过去！
鹰眼立刻释放箭矢，一排钉在空间魔方的地上，埃瑞克“哎呀”一声，躲到一边。
“托尔！你冷静一点！不是说好了帮我们守护空间魔方吗！”科尔森像个娃娃一样被他夹在咯吱窝底下，“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
托尔突如其来的行动并没有让尼克弗瑞大惊失色，相反，他脸上还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感觉——此刻的尼克弗瑞还从来没有信任过他。托尔假装被鹰眼的箭矢拦住，挟持科尔森，朝神盾局内部冲去。
鹰眼单手撑护栏，潇洒翻身跳下，接连朝托尔射出箭矢，迅速跟上。一大半的特工跟随试图解救科尔森，尼克弗瑞则留守，举着枪，无意间一回头看到约书亚，不由得大惊失色：“你怎么还在这儿？”
约书亚心说托尔的这个策略还真挺有效，怎么都默认他会跟着托尔一起行动了？
“我保护空间魔方。”约书亚满脸严肃地说。
尼克弗瑞：“恐怕我得请你离开这里。”
“你真的应该相信我。”约书亚示意空间魔方，“——它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
尼克弗瑞顺势看过去。
埃瑞克已经战战兢兢地回到空间魔方身边，继续在仪器上操作着，突然，空间魔方上蓝色的波动陡然增大。
“托尔说了他会来的。”约书亚平静地说。
“谁？”尼克弗瑞下意识地问，端着的枪口终于从朝向约书亚，转为朝向空间魔方。
随着空间魔方打开的通道逐渐拓宽——
手持心灵法杖、身着一身地球上的西服正装，甚至用同色系围巾做了搭配的洛基带着轨迹得逞的笑容，从通道中缓缓现身，一边走，一边张开手臂。
“中庭人，今天，你们未来的王，降临于此——”
然而看到约书亚，他表情一僵：“你怎么在这儿？”
约书亚朝尼克弗瑞：“我说了他会来的。”
顿了顿，他又自言自语道：“这家伙还有时间换衣服？”
该不是把自己当戏剧王子了吧。
洛基觉得一直跟在托尔身边这个家伙真的是有点烦人，环顾四周，除了一个慌张的科学家，还有一个紧张举枪的地球人之外，竟然没几个特工。
那科学家还手无寸铁，就算自己施展法术，击退的不过区区二人。
有损他自己实力和登场光环的展现。
洛基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地“哼”了一声，无视掉尼克弗瑞尝试的交涉，用心灵法杖在埃瑞克胸口一点。
埃瑞克顿时一副受到了点化的样子，眼中翻滚起浓黑，双眸蓝得深不见底，一个普通人类根本没有半点抵御心灵宝石的力量，他朝洛基点头，去操作仪器，取下空间魔方。
“埃瑞克！”弗瑞大吼一声，完全被埃瑞克无视了。
眼见洛基邪笑着要朝自己走来，弗瑞咬牙，就要扣下扳机射击空间魔方，让洛基与在场人同归于尽。
然而他眼前闪了闪，手腕一痛，手///枪不受控制地掉落下去。
是约书亚阻止了他。
“没有必要同归于尽。”约书亚看穿了他的念头，走向洛基，似要去拦住他。
尼克弗瑞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尽管枪支脱手，但他后腰上还别着一把，此时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走向斜后方，打算迂回接近空间魔方。
约书亚走近洛基，洛基微微眯起眼睛。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洛基并不想听。
于是洛基闪电般地伸手，心灵权杖尖端抵上约书亚的胸口。
约书亚垂眸看去，表情十分平静。
但是他的眼睛里涌起了一番血色的波涛。
接着，约书亚抬步，十分自然地站在了洛基的身侧。
第83章 同甘共苦
托尔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把科尔森挂在信号塔上，鹰眼不得不去解救同事，自己则骑着风暴战斧优哉游哉回来。
没有弗瑞引发空间魔方能量爆炸，神盾局基地幸免于难，特工也无人伤亡。
只是托尔最在乎的洛基、约书亚和熟人埃瑞克，全都不见了！
托尔顾不上尼克弗瑞对他喊打喊杀，疯狂在心里呼叫小九，然而小九也毫无音讯。
“先告诉我都发生什么事了！”托尔一边在承重柱后边躲避尼克弗瑞的子弹，一边大吼着问。
但是乱来的后果就是尼克弗瑞现在铁了心地认为他和洛基是一伙的，约书亚倒是存疑，因为他亲眼见到约书亚和埃瑞克一样，被洛基那把权杖控制，接着拿走空间魔方，护送洛基离开。
从人类这里得不到答案，托尔只得先行离开，循着之前的记忆，去洛基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寻找他们两个。
尼克弗瑞快气死了。一天之内神盾局入侵三个外星人，一个绑架了他最好的两个特工，一个拐走了他的科学家和武器研究对象！
复仇者联盟计划启动！马上启动！
这种怒气直到鹰眼拎着科尔森，两个人都全须全尾地回来，才有所消减。
尼克弗瑞显然自己也没能想到他的两个特工还能从外星人手中毫发无损，独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好像在耍我们！”鹰眼的心情也很差，“他把菲尔挂在信号塔上，超过了云梯的高度，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菲尔腿都软了。”
“我腿没软！”菲尔·科尔森连忙替自己挽回尊严，“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尼克弗瑞气得喘着粗气：“空间魔方被抢，联系娜塔莎，召集斯蒂文·罗杰斯还有托尼·斯塔克，快！”
“约书亚也没拦住吗？”科尔森连忙问。
“别提你那外星人了。”尼克弗瑞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他和托尔”
他突然一顿，意识到，除了被拐走人和抢走武器，外星人入侵，竟然没有其他伤亡。
这让他在遣走特工们去召集该集合的超能力者之后，在心中分析了一下这三人的行为。
如果只看结果，托尔和约书亚的确是无恶意的。但如果算上约书亚被那不明功能的权杖控制，就不好说了。
·
抢了宇宙魔方离开的路上，洛基顺手控制了几个特工，大摇大摆地抢了一辆车离开。有约书亚极快的速度，还有心灵权杖的力量，对他们的阻拦显得十分虚弱无效。
不过，约书亚速度这么快，他是怎么会躲不开心灵权杖的？洛基心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过很快被追兵的子弹分了心。
他的身体密度高，虽然子弹对他是不致死的，但疼还是很疼，所以能不被击中自然最好。
这几个特工虽然看起来个个人高马大，但洛基仍然觉得他们不太聪明：“你们中最强的特工是谁？”
几个受了影响的特工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下意见，统一回答：“应该是巴顿·克林顿，他是九级特工。”
“为什么他不在场？”洛基有些疑惑，宇宙魔方作为地球人能接触到的最高力量，一定会派遣最强的特工保护才对。
“他被托尔引开了。”没想到是约书亚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托尔知道你会来。”
洛基想问“他怎么知道”，但是他想起阿拉丹拿星，也是面前这个金发红瞳的人告诉了他，有关自己的两个结局。
洛基对所谓既定的未来嗤之以鼻，但是内心深处，有一点点，他止不住地去怀疑，约书亚说的是真的。
而他现在已经被控制了，所以洛基命令：“约书亚，告诉我，有关我的未来的一切。”
洛基想就算有人提前知道了他的未来，他也得确保自己同样掌握。
然而约书亚看着他，略挑了挑眉：“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嗯？
洛基盯住约书亚的眼睛。
他知道心灵宝石的力量，是放大一个人某些方面的性格，给他超出他承受范围的知识，塑造出一个新的他自己，等于是多了一个人格。
而这个人格应当对自己言听计从才对，起码短时间内是这样的，因为对新人格来说自己是创世主。
所以这家伙就算被控制了也这么不省心。
真是不想跟他说话！
洛基翻了个白眼，继续问特工们：“除了克林顿之外，最优秀的特工呢？”
“那就是娜塔莎·罗曼诺夫了。”这次那特工倒是没有犹豫，“她是八级，评价低一级的原因可能只是她的国籍。”
“很好，”洛基点了点头，“我们需要一个熟知地球和神盾局的帮手。”
特工看了约书亚一眼，回头看前路，几秒钟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他觉得约书亚眼睛那么红，好像神话里的恶魔，板着脸坐在那里，压根不像个人。
特工忍不住问：“所以他在这里是干什么？”
“看你的路，少管不该管的。”洛基回。
他也想知道他一时想不开，催眠这个麻烦放自己身边碍眼干什么。
起码战斗力强，也许还能起到牵制托尔的作用。
但是想到约书亚也是会影响到托尔行动的人之一，他心里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去找罗曼诺夫特工。”洛基下令，“我需要你们配合我演一出好戏。”
他计划自己吸引地球人的注意，原本让速度快的约书亚替自己偷材料，放大宇宙魔方的力量以带来齐塔瑞军队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是他并不放心约书亚，最好是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顺便可以打探打探这个“来自未来”托尔的计划。
所以，就算并不喜欢约书亚，洛基还是得和他搭话。
他已经做好了约书亚不会配合，或者十句里边九句谎言的准备。没想到，约书亚对他的态度就好像朋友聊天。
洛基问什么，约书亚就告诉他什么，只是里边的真实性，就要靠自己判断了。
听得仔细了，洛基愈发觉得，这家伙就算被心灵权杖控制了，也不是个对自己实话实说的人。
按约书亚说，他拿到宇宙魔方、逃离神圣时间线，成为变体，被抓到时间管理局之后，会交到朋友，还为了朋友，去拯救多元时间线，简直是无稽之谈。
没见他现在还张罗着占领地球呢吗？
大不了，就算真的有那个什么时间管理局，现在自己有了防备，他们想抓到自己，就更难了。
所以，洛基并不打算扭转约书亚口中自己悲惨的未来。
指挥着特工们抢了飞机，一行人就前往俄罗斯，去绑架娜塔莎。
·
托尔一个人被落下，举棋不定地隔着衣服，把时间宝石握在掌心。
他在思考。
约书亚让自己带着科尔森引开鹰眼和一众特工，他去了，回来就错过了洛基，也没保住宇宙魔方。连约书亚自己都不见了。
托尔有一瞬间产生了对他的怀疑，忍不住想要时间倒流回自己离开前，问问清楚。
他们可以通过小九交流，为什么不把一切都说开呢？
在他忍不住发动时间宝石之时，小九的声音叫停了他。
“托尔，托尔！”
“小九！”尽管对话是发生在意识中的，托尔还是从靠着树干瘫着，变为一轱辘爬起来，“约书亚呢？”
“宿主让我告诉你，按照原本事情的发展，去加入复仇者联盟，他会帮你看着洛基。”小九说，忍不住多抱怨了两句，“心灵宝石对宿主没多大影响，倒是作用到我身上了！我这代码，真是一天也好不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
托尔对约书亚的怀疑，连同那一些仿徨，疑似被背叛的伤心无措，瞬间烟消云散。
即使在小九和约书亚都看不到的地方，他还是露出了一个有点憨的笑容。
“他还好吗？安不安全？洛基打算干什么？”
“宿主没事，只是洛基不太信任他。洛基还要去控制娜塔莎。”小九声音颇有些幸灾乐祸，“哎呀，我觉得洛基多少得在娜塔莎那里吃个瘪。”
托尔和娜塔莎也是老熟人了。复仇者里唯一完全不会被洛基耍到的，可能也就娜塔莎一个。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心疼谁比较好。
“在和宿主汇合之前，尽量保持事情原有的走向。”小九叮嘱，“你也知道，越保持事态发展不变，对我们越有利。”
“好。”托尔答应下来，小九的声音沉寂。
他抬头看了看漫天繁星。
约书亚在身边时，被他的存在压抑的孤独感，瞬间袭来，又将他包围了。
但至少托尔知道，约书亚是没有离开的。
托尔按照原本的记忆，隐于暗处，观察着神盾局的一举一动。
当鹰眼驾驶昆式战机，带着斯蒂夫和托尼，离开基地的时候，托尔就知道，洛基采用了同样的方法，以自己吸引大部分目光，而让被他控制的特工们，去偷取制作能量增幅器的材料。
托尔跟了上去，在尝试劫持洛基，与斯蒂夫以及托尼，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似的打了一场之后，不打不相识，得到了上神盾局飞艇的资格。
尼克弗瑞尽管不太高兴，但不知他想通了什么，也对托尔的存在未作阻拦。
托尔甚至有科尔森做担保，尽管他把他挂在信号塔上过，好脾气的科尔森都没对托尔发脾气，只是告诉他，下次有什么计划，可以信任他一点，跟他说清楚。
托尔略微有些脸红。
只是，被尼克弗瑞带去飞艇中，那间原本打算用来关浩克的透明牢笼里的人——只要内部有人武力袭击，或者外部按下开关，就会从三万米高空坠落，摔得粉身碎骨——除了洛基，还有约书亚。
托尔为此十分生气：“他不危险，他只是被那把权杖控制了！”
“而你没有办法解除控制。”尼克弗瑞拦住他，“你的小未婚夫，也给神盾局带来了不少麻烦，他们控制了我们最得力的特工罗曼诺夫，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她的音讯。”
鹰眼用敌意十足的目光注视托尔，如果托尔想强行保出约书亚或者洛基，就会动手。
托尼因为“未婚夫”这个称呼，露出了精彩且八卦的表情。
而约书亚看着托尔，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洛基站在透明牢笼里，翻了个白眼。
“其实只要他坚持，你未必不能出去。”他问约书亚，“为什么不？”
他现在对约书亚的信任度提高了一些，因为在控制娜塔莎的行动中，约书亚的速度发挥得十分关键。
那女人极其难缠，谎话连篇，意识到洛基需要她活着为他所用之后，就更加百无禁忌了。
如果没有约书亚绝对的速度优势，用心灵权杖控制了她的话，洛基接下来的行动绝不会如此顺利。
约书亚看了他一眼，敷衍道：“我和你共患难。”
洛基：“”
又莫名其妙地有些感动，是怎么回事。
第84章 时间倒流
尼克弗瑞在总指挥室，通过监控观察被关押的洛基和约书亚二人，以及守在他们牢房外的托尔。
大个子也不找一把椅子，就盘腿坐在地上，抱着他那斧子，形容落寞。
弗瑞推测托尔是为了让他弟感到愧疚，从而感化他。
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简直十分复杂，弗瑞并不想让自己的思维往儿女情长的方向偏，但是监控里这一幕，弟弟控制了哥哥的未婚夫，与哥哥站在对立面，双方对峙，怎么看怎么像
阿斯加德人不会为了一点家务事就到中庭大动干戈吧？
这个念头一跑出来，尼克弗瑞马上扪心自问，他们真的不会吗？
上次不就是奥丁想历练他儿子，才把托尔“流放”到地球，摧毁了一个小镇吗？
他真讨厌阿斯加德人。
与此同时，小九正在对托尔晓之以理。
“托尔，你也不用一直守在这里。”他说，“这里有宿主看着，没你事了玩去吧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还不如去看着浩克，让他不要造成太大的伤害。哦对了，别再被洛基骗进来了。”
这句话唤醒了托尔模糊的记忆，复仇者成员们在飞艇上聚集后，似乎是吵了一架，然后浩克发狂了，把他揍得不轻。
想起这个，托尔握着斧子站起来，下意识地想去浩克那里找回场子。
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洛基：“你乖乖的不要出任何幺蛾子。”
洛基做了一个要呕吐的表情。
约书亚注视这俩兄弟互动，别开脸，防止自己笑出来。洛基在他控制的特工们面前，一向优雅从容，带着淡淡的笑容，结果到了托尔面前，幼稚的又是打嘴仗又是用小刀又是做鬼脸的。
等托尔离开后，约书亚说：“幼稚。”
洛基：“你才幼稚。”
小九：“他是一千岁的小学生，不要理他。”
见约书亚真的不和自己继续斗嘴，洛基反而急了：“你那是什么表情，蝼蚁？”
“叫我蝼蚁是什么意思？”约书亚真心发问。
洛基略卡了卡，发现自己没法在对方的个人实力上颠倒黑白，只有嘴硬着在年龄上做文章：“相比阿斯加德人，你们人类朝生暮死，和蝼蚁有什么区别？”
约书亚看了他一眼，心平气和：“我只比你哥哥小一岁。”
洛基：“？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比我年纪大？”
“事实就是如此。”约书亚笑了笑，“要不要叫一声哥哥？”
洛基：“”
此刻正在监听入侵者们对话的弗瑞：“”
合着他们如此紧张地球被入侵，这两个家伙却在聊谁年龄大，是吧？
这时，特工希尔打断了弗瑞的思绪：“头儿，飞艇系统被入侵了。”
弗瑞马上反应过来只有谁能做到这点：“斯塔克！”拔腿就往他所处的房间走。
·
房间里除了斯塔克，班纳、斯蒂夫、托尔也在，弗瑞是和鹰眼克林顿前后脚进来的，一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坏事了。
他们发现了神盾局利用宇宙魔方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事情。弗瑞解释说是托尔的到来让他知道了更高科技的外星生物，人类必须保护自己。
托尔对这飞来横锅接受良好，也懒得反驳他们对宇宙魔方的开发意味着地球对外的声明，反而更容易吸引来侵略者。
心灵权杖就在房间里，托尔感觉胸口的时间宝石微微发热，而心灵权杖顶端的宝石也不易察觉地发出微光。
房间里的众人，托尼、斯蒂夫、鹰眼、班纳还有尼克弗瑞，这只刚成立的队伍，此刻正在各自心中的怨气驱使，以及心灵宝石的作用下，吵得不可开交。
尼克弗瑞试图说明自己在托尔被放逐到地球之后毁坏了一个小镇一事中，感受到了多大的威胁，所以才用空间魔方制造杀伤力武器，鹰眼在维护他，其他所有人都在指责尼克弗瑞、继而互相指责。
曾经托尔也是和大家幼稚地吵架的一员，但现在他俨然已经跳脱其中，摸出托尼的零食，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地看众人吵吵。
如果是平常，托尼肯定会把零食抢回来，不过现在他被斯蒂夫针锋相对地挑衅，要求穿上战甲出去单挑，两个人小学生一样你来我往，压根顾不得托尔。
托尔一边吃话梅，一边悄悄地从众人身后逼近心灵权杖，静静地将它从班纳身后抽走。
班纳一边指控神盾局防着他，又想利用他，手一边往心灵权杖的方向摸，结果摸了个空，顿时一愣。
他转过头，与眯眼微笑的托尔对视。
托尔：“太阳要下山了。”
班纳：“？”
托尔反应过来：“你现在是不是还不认识娜塔莎？”
“娜塔莎？”
“你知道娜塔莎的下落？”弗瑞立即问。
“娜塔莎是谁？”托尼问，“听起来像个俄罗斯大美人。”
斯蒂夫冷笑一声：“就算大难临头，你还是不停地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分心。”
“你到底和我有什么过节？”托尼和斯蒂夫一言不合就又开始了一轮斗嘴，“连弗瑞都问她去哪儿了，很显然是个关键人物，你自己观察能力弱就不要在我面前乱张嘴。”
“你拿着那柄权杖干什么？快把它放下来！”鹰眼最先发现托尔拿着的东西，伸手就要去够背后的弓。
托尔才不听鹰眼的话，一手握着权杖，一手牢牢抓住班纳的手：“你放心，兄弟，这次我会保护好你！”
班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能不能别这么肉麻，我和你不熟！”
一片混乱之际，忽然“轰”的一声，众人脚下左摇右晃，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如托尔所料，飞艇受到了袭击。不用问，被控制的娜塔莎带着一伙特工，来惹毛班纳，营救洛基了。
众人所在的位置首当其冲，房间底部塌陷，托尔和班纳摔到了下一层，其他人被各自炸飞。
班纳爬起来，被先炸后摔，身上竟然不疼，而且感觉身下什么东西软乎乎的——低头一看，托尔朝他笑得露出两排牙齿：“说了会保护你吧。”
班纳：“”心中感谢但是异样感更重了
见班纳暂时没有变成浩克的征兆，托尔赶去透明囚室，打算一鼓作气把洛基捉拿归案不是，把洛基继续话疗到改邪归正。
然而赶到之后，托尔却见到了让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约书亚晕倒在囚室里，而囚室门徐徐打开，洛基即将脱困。
托尔不假思索地扑了上去——大个子重重地穿过洛基，扑在了囚室地上，再抬头一看，原本昏迷的约书亚也没了影子。
身后想起关门的声音，洛基站在控制台旁，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哪怕只一次，你能不被我这把戏骗到吗？”
“他人呢？”托尔扑在囚室的强化玻璃墙上，恨恨地问。
自己被骗这件事，托尔已经很习惯了。
而且就算掉下去，其实也摔不死，大不了举着锤子飞出来，一回生二回熟嘛。
他只担心约书亚，会不会在他这个狡猾的弟弟手里吃亏。
“少担心点无关紧要的人。”洛基脸色冷下来，“人类说我们是不死不灭的神，现在就看看，神到底是不是不死不灭。”
说着，他在屏幕上按下一个键，囚室下方显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风声猎猎。
托尔仍然瞪着他：“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洛基一把拍下硕大的红色按钮，没让托尔把话说完，就将整个囚室丢了下去。
约书亚回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几分钟前，飞艇遇袭，洛基的人解决了看守，趁复仇者们自顾不暇的时候，把洛基他们两个放了出来。
洛基知道托尔一定会来这里找自己，于是让约书亚去帮娜塔莎潜入飞艇内部制造更多混乱。
约书亚也想趁机脱身和托尔汇合。自从被心灵宝石干扰了之后，小九和托尔的链接时有时无的，不太好用了。
中途娜塔莎遇上鹰眼，两人二话不说打了起来，约书亚饶有兴致地看了片刻，发现两个小人类打架不是很有意思。
于是约书亚打道回府，没想到，正见到洛基一点不心软的，就这么把哥哥从三万米高空丢了下去！
洛基听到约书亚的声音，回头就见到血红的眸子瞪着自己，约书亚脸上带着不明显的怒意。
“怎么了？”洛基有点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他又摔不死！”
“是吗。”约书亚伸手，揪住了洛基的领子，“你是他弟弟，你也摔不死吧。”
洛基：“你要干喂！放开我！”
被约书亚拖着往那处空洞走，洛基发现这家伙力量竟然大得出奇，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这才慌了：“有话好好说，他真的摔不死，我可就不一定了！”
两人岌岌可危地悬在边缘，洛基脚后跟已经悬空了，见挣脱不开，他双手牢牢抓住约书亚的手腕，脸色苍白地一笑：“要下去就一起下去！”
洛基抓得很牢。一见无法挣脱，约书亚皱了皱眉，压着洛基，干脆向前倒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洛基的大喊声由近及远，两个影子在半空中分开，各自坠向地面。
举着武器刚刚赶到，打算能牵制洛基多久就牵制洛基多久的科尔森，看着原本是透明囚室的地方，只剩下呼呼刮着风的大洞：“？”
看看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科尔森并不知道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这里没人，他也不必留在这虚空索敌，只得举着武器，继续去找需要自己的地方了。
·
约书亚拖着洛基跳出去后，就松开了他，让他在空中自生自灭。
洛基用尽毕生所学的法术，极力在空中稳住自己的身形，借着风势减速，距离飞艇和那俩人越来越远。
约书亚则在看到囚室之后，手脚收拢，减小阻力，笔直地朝向透明囚室掉落的方向，身上银光大盛。
降落得近一些，一会儿免得在彼此寻找上浪费时间。
离得近了，约书亚可以看到，托尔竟然盘腿坐在囚室里头，一点也没受其翻滚的影响，还有点悠闲。
约书亚在半空中抓住囚室顶端的凸起，贴在玻璃上，敲了敲。
托尔睁开眼，看到小吸血鬼，顿时大惊失色。
此时已经距离地面很近了，托尔以为约书亚也是被洛基弄下来的，当即挥起斧子，劈在玻璃上，担心约书亚因为玻璃四溅而受伤，他收了力道，第一下只是在上边敲出了蛛网似的裂痕，第二下，才冲破玻璃，飞身而出。
然而就是这一下，托尔误了时机。
囚室被破坏，约书亚也因为冲击力向后飞去，托尔伸出的手与他险险错开，飞向不同的方向。
而约书亚因为多了一个横向的力，下坠速度更加快。
风暴战斧掉头，托尔驱使着它冲向约书亚下坠的身体，拼命向前伸手——
抓住了！
下一瞬，约书亚和托尔的身体砸在地面，碎石被击飞起数米高度，劈头盖脸砸在托尔后背。
托尔下意识地举起胳膊，给约书亚的头挡住碎石雨。
约书亚睁着眼睛，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托尔喘了口气，这才发现——他护住的，只有一颗头。
有那么几秒钟，托尔感觉世界安静了，继而是尖锐的耳鸣。
一瞬间仿佛自己所有亲人朋友的死重演，弗利嘉，奥丁，洛基，海姆达尔，托尼
“不，别，别再来一次！”他怒吼，手忙脚乱地寻找约书亚剩余的身体部分，没发现他的脖颈断裂处闪起了蓝光。
托尔突然想起什么，拽出藏在胸口的时间宝石，紧紧握住了它，他的手臂不停地抖，因为控制不住力道，连接宝石的绳子都被他扯断了。
风暴战斧聚集起遮天蔽日的乌云，白日顷刻变为黑夜，云层中滚滚雷声，接着，粗达十米的闪电连接天地，又将天地间照亮如白昼。
托尔死死盯着约书亚的眼睛，余光中四周场景飞速变换，手里紧紧握着那块绿色的石头，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造成的肢体反应，僵硬到无法松开。
直到他精疲力尽，紧握成拳的手掌略微松开，耳中轰鸣声逐渐消散，他才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托尔，托尔！停下！你用太过了！”
托尔恍然松手，时间宝石滚落在地。
他一抬头，这才发现，全须全尾的约书亚，就站在他面前。
约书亚的表情十分茫然，左右张望。
托尔的鼻端涌入一股味道，是一种潮湿的臭味，似有若无。
“小约？你还好吗？”托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感觉浑身痛得要死，而且虚弱无力，刚直起身子，就头晕得厉害，只得弯着腰缓解。
他们身处的场景已经完全不同了，托尔发现两人似乎身处一座古堡中，内部很像约书亚家，石头建筑，通体灰色。
角落里有仆人来来往往地擦地板，衣着显然不是现代的。
他们身边是一张长桌，铺着米黄色的桌布，其上有着精致的刺绣，但能看出来清洗过很多次，已经发黄发旧了。
托尔正在疑惑现在是什么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侧的男孩在微微发抖。
他看过去，只见约书亚表情变得恐慌起来，他左右看看，迅速矮下身子，躲在餐桌下边。
“怎么了？怎么了？”托尔一连声地问，然而约书亚逃避地用胳膊捂住自己的脑袋，不对托尔做出任何反应，连小九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宿主断开链接了，”托尔听到小九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你把时间倒流了一千多年，他一下被拉回最脆弱的时候，需要点时间反应！托尔，帮我保护他，我想办法把你们送回去！”
“约书亚，约书亚！”尖利的女声从远处响起，不知道是谁在叫他的名字，约书亚更加颤抖的厉害，不断往桌布后边、餐桌中间躲，然而餐桌就这么点大，来人随意一掀桌布，就能发现他。
约书亚的眼睛因为恐惧瞪得很大，瞳孔却缩成针尖，托尔突然注意到他的眼睛此时还是蓝色的，皮肤也透出活人的血色，甚至因为室外活动被晒得接近小麦色。
托尔明白过来——他把时间倒流到了约书亚还未经历初拥的时候。他现在还是个活人。
与他吸血鬼模样时冰冷的外形气质相比，现在约书亚有十足的活气。
鱼鰼湍堆
可也是身为人类的脆弱让他缺乏反抗的力量，因此托尔只想让那只冷酷强大的吸血鬼回来。
不得已，他把约书亚整个瘦削的身体抱在怀里，紧紧地搂住了。
托尔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变小了不少，手腕纤细，胳膊腿都没有长出结实的肌肉。
这是约书亚十六岁的时候，他在接近成年人的外形被初拥，之后就没有再发育长高过，这个时间托尔则是十七岁，对于阿斯加德人数千年的生命来说实在是太年幼了。
他现在可能还没有约书亚高。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桌布被猛地掀开，日光照在约书亚身上，他仿佛被烫到一般，嘶吼着朝后退。
托尔挡在他身前，对掀开桌布的女人怒目而视。
女人显然是个贵族，裙摆上大片繁复的飞鸟刺绣。彼时束腰和裙撑还未流行起来，因此她十分顺畅地弯下腰，细手指镶着尖利指甲，伸手去抓约书亚，然而托尔把他护得严实，指甲只在他额头留下了红痕。
“你又从哪儿弄来的小畜生！”女人粗鲁地骂着，直起身子，退出桌底。
托尔松了一口气，拍拍约书亚的脑袋：“没事了，她走了。”
然而约书亚根本没有放松下来的意思，反而往托尔身后藏得更深。
托尔意识到什么，想掩护约书亚从另一头离开餐桌下，寻找逃离的方法，桌布四角突然同时被人掀起，两名壮实的妇人钻了进来，让他们无处可躲。
托尔护着约书亚，然而他的力量仿佛都被什么汲取走了一般，与寻常的十几岁少年无异，根本打不过常年干活的妇人，很快两个人被从桌子底下揪了出来，推到贵族女人面前。
女人抬着下颌，睥睨下的目光锋利的简直要把他们割伤。托尔的额头上还火辣辣地疼，怒视女人。女人却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只严厉注视着约书亚：“钻进桌子底下，就是你的礼仪吗？约书亚？”
约书亚随着她的喝声，身体抖了抖，然而即便是如此恐惧，他也不敢不回答她的问题：“不是的，母亲”
母亲？
托尔错愕。
第85章 第一口血
在他心中，母亲的形象是弗利嘉那样，温和、优雅，偶尔会因为他和洛基的调皮行为严厉起来，却也不会过分苛责。
可是面前这个女人，竟然是约书亚的母亲？
“你是个坏孩子。”她接着说，“如果礼仪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怎么替我们家族赢得荣誉？只会让我们脸上蒙羞！”
这都是什么鬼话。托尔印象中的约书亚绝不会被这种话左右，他只会冷哼一声，眨眼离开，让这人连他的尾气都吃不到——然而此刻托尔身边的这个约书亚，却低着头，乖顺地回答：“我知道了，母亲。”
“关禁闭。”女人冷冷地说，“直到你学会不像只动物一样往不得体的地方钻。”
约书亚的表情变得很恐惧，他显然很害怕她口中的禁闭，嘴唇刹那白了。
禁闭室是个很小很冷的房间，托尔跟着钻进去也没人管他，关门落锁之后，一丝光线也没有。
约书亚缩在角落，托尔贴着他，觉得约书亚在发抖。这种阴冷的地方，如果约书亚现在还是人类的话，都不用一晚上，冻一会儿可能就会出问题。
托尔犹豫再三，奈何身边的人实在抖得厉害，他最终下定决心，搂住约书亚，把颤抖的男孩整个裹进臂弯里。约书亚的脸贴着他的胸口，他的皮肤很柔软，托尔无意间摸到他的手肘，这样经常用于支撑的部位，竟然连一丝粗糙也无，似乎是精养长大的。
这很奇怪。毕竟从托尔的视角来看，约书亚的“母亲”完全不像是爱护他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约书亚终于不再颤抖了，他的理智回笼，抬头注视托尔，好像现在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似的：“你是谁？”
“我”托尔不知道自己把实话说出来，约书亚能不能理解，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不愿对约书亚撒谎，如实说：“我们未来是搭档，我能力失控，不小心把时间逆转太多，现在还在找回去的方法。”
约书亚的嘴巴张成一个O型，呆呆地看着托尔，说：“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托尔拍了拍很早就想撸的，约书亚毛绒绒的脑袋。
“我会保护你，”托尔认真地说，“你不用怕你妈妈。”
约书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停顿片刻，才说：“我不怕我母亲，她其实很爱我。”
托尔噎了噎，难以置信：“把你关到这种地方叫爱吗？”
约书亚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去抠地砖：“是我做得不好，惹她生气了，好孩子是不应该钻到桌子底下的。”
托尔隐约听说过，地球上的家长经常以爱的名义控制他们的孩子，想必这位母亲就是如此，托尔自己受到更多是奥丁的影响，于是又问：“你父亲呢？”
约书亚没回答，把手上蹭到的灰抹托尔裤子上，再抬头偷偷看他有没有发现。
他很少见自己的父亲，偶尔母亲训他训的狠了，吵到父亲，那男人会来调停两句。
但他走到哪儿都带着哥哥本尼迪克特。约书亚偶尔会觉得不公平，但母亲说如果他和哥哥做得一样好，父亲也会带着他。
做得一样好？是指对佣人们恶作剧险些害死人，还是不学无术书都读不顺呢？约书亚想不通。
托尔抱着怀里小吸血鬼还是人类时候温热的身体，心情极其复杂。
他搞砸了，原本时间倒流只是自己的事情，是他不想要那个孤独的未来，才想逆转。
然而他现在害得约书亚得重新经历一遍他糟糕的过去。
托尔开始觉得自己把约书亚卷进自己的事，应该是错的。
黑暗中很难判断时间流逝，门再开启的时候外边似乎已经是深夜，约书亚的母亲没有露面，只有男仆告诉约书亚他如果知错，就可以回去了。
“我知错了。”约书亚规规矩矩地回答。
托尔心里憋着一股火气，但是也不知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能看到他，却全都无视了他，好像他只是跟在约书亚身边一只微不足道的猫。
“既然你说你以后是我的搭档。”约书亚朝向托尔，“你就和我住在一起吧，只是我的房间很小，只要你不嫌挤”
“当然不嫌。”托尔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什么地方都住过。”
约书亚似乎觉得他很好玩，对他笑了笑。
在遥远的未来，托尔认识约书亚的时候，对方确实也不少笑，但他的笑总是很冷淡，不及眼底，或者干脆透出嘲讽的意味。
现在的约书亚，笑起来则眉眼弯弯，真心实意，让人一看就跟着也露出笑。
那个改变他的吸血鬼，怎么忍心把这么鲜活的一个男孩儿变成不死怪物呢？托尔在心里想。
这座古堡中，约书亚的卧室也是朝北，自然是和温暖的日照无缘了。只不过夜晚从窗口看去，可以看到月亮。今晚是轮满月，约书亚站在窗边，注视了那轮圆月一会儿。
无论见过多少次，托尔都在心中感叹约书亚的容貌只能用华丽来形容，好像是芙蕾雅女神按照最完美的比例亲手雕刻而出，身为活人时的美与身为吸血鬼时又是完全不同的，带着血色的嘴唇唇角即使不笑也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深粉色的清晰唇线勾勒出十分饱满的唇形，看起来感觉十分柔软。
意识到自己盯人家嘴唇盯了太久，托尔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咕噜”一声，约书亚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他错过了晚饭，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
托尔下意识地想帮约书亚去偷点食物，不过约书亚拦住了他：“玛利亚也许会来的。”
他说玛利亚是古堡里对自己很好的一名女仆，每次他因为惩罚错过食物，玛利亚都会偷偷送来一些给他。
不过直到约书亚饿着肚子睡着了，玛利亚仍然没来，托尔决定还是得去帮他偷点东西吃。
他轻手轻脚地出门，一边寻找厨房和一切可能有食物的地方，一边在心里呼叫小九。
小九的声音出现的时候，托尔正在万籁俱寂的古堡中潜行，不难看出约书亚家这时候已经很明显地落败了，墙壁上的画布褪色，大门年久失修。这阴森森的环境实在是让人汗毛倒竖，所以他险些被小九吓得跳起来。
“连接中断，返厂维修。”呲呲啦啦的声音让托尔觉得自己耳朵都有些发疼，“托尔，记得不要……影响宿主的……人生。”
“什么意思？喂！你别走啊，喂！”
然而托尔再怎么喊，都听不到小九的声音了。
“该死。”托尔自言自语，只得先把小九的事情放下，去找吃的。
虽然他也在幼年时期，而且因为过度使用时间原石力量枯竭，不过征战多年的身体素质和战斗本能还在，顺利地从一楼厨房里偷走了一些出炉许久，梆硬的面包。
回去的路上托尔都在担心约书亚会不会嫌弃自己给他带去的食物太硬了。不是咬不动的程度，不过托尔下意识地认为人类时期的约书亚值得更好更精细的食物，以及照料。
他把面包放在约书亚的床头，用一张餐巾垫着，约书亚竟然闻着面包的香味醒了过来。
见到食物，约书亚好像饿了三天的小狗，看了一眼托尔，对方“是我拿回来的”话音未落，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一边噎地冒泪花，一边还警惕地看着门口，托尔一向粗心，忘记弄水，只好拍约书亚的背，帮他顺下去。
都饿成这样了，约书亚还不忘给托尔留了一半。
托尔没有他那么饿，只在那一半里又掰下一半，剩下的再推回去。见约书亚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约书亚垂下眼睛，“我怕母亲发现我这样吃东西，还会受罚的。”
这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就算是贵族需要讲礼仪，孩子都饿成这样了，看到他吃饭不优雅，还要罚他吗？自己在阿斯加德从来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托尔心头一股无名火，很想引来雷霆闪电，把这破古堡轰炸一顿了事，再带着约书亚回阿斯加德。
这个念头冒出来，托尔心中一动。
对哦，等力量恢复，他也许可以真的带约书亚回去。
但一切都要基于自己的力量。托尔只得耐心下来。
到了白天，叫做维多利亚的贵族女人，竟然亲自来接约书亚，去找家庭教师上课。
托尔跟在这“母子俩”身后，听维多利亚牵着约书亚的手，和他说话。
“妈妈罚你，是因为希望你成为更好的人。”维多利亚声音温和，又带着深切的盼望，“约书亚，你是贵族，是耶稣的孩子，优雅、时刻注意礼仪，维持高贵，是你需要最重视的”
托尔：“”他十分确信维多利亚对约书亚说这些，别有用心。
白天陪约书亚去上那些劳什子礼仪课历史课乱七八糟的课，晚上就在他的卧室里驱使武器练习。
接下来的几天，托尔完全见识到了约书亚母亲的可怕程度。
她每天都在对约书亚重复什么家族荣耀，贵族礼仪。
“约书亚，你受家族的庇护，接受教育，我给你吃喝，好好把你养大，好孩子，我知道你会回报的。”
“约书亚，只坐了两个小时背就弯了，老师就这么教你的吗？还是说你这样无能？”
一旦他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就会惩罚，关禁闭，甚至让他在餐桌上罚站，接受佣人们的目光洗礼。
惩罚之后，再温柔地安慰约书亚，继续给他灌输礼仪、优雅、美丽对他的重要。
托尔很少这样连续感受到力量缺失时自己的无能为力。
然而今早，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维多利亚按照惯例无视了托尔，却给约书亚带来了十分精美华丽的服饰，亲手帮他穿上。
约书亚受宠若惊，穿好衣服之后眼睛亮晶晶的，让托尔想起来地球上那些飘雪小球里精致的小人。
维多利亚甚至吻了吻他的额头，说：“约书亚，母亲爱你，你知道的吧？”
托尔十分警惕地看着她，意识到今天就是约书亚人生的转折点。
但他竟然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不舍的点点泪光。
约书亚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之后，维多利亚把他送上了一架马车，驶向接近皇宫，最豪华的一栋建筑。
“我们这是去哪儿？”约书亚茫然地问马夫。
对方并不回话。
他在家里一向是这种被无视的地位，对此很习惯了，也不觉得奇怪。
托尔坐在他身边，十分不安，小声说：“不然我们跳车逃走吧？”
约书亚摇摇头。
“妈妈一直说的，让我为家族做贡献。”约书亚说，“我不能在家族需要我的时候逃走。”
谁知道他们是哪种需要你？把你卖给贵族换取钱财和地位吗？托尔心想。
看约书亚的样子，托尔大概能猜到，他被送去贵族家中之后，发生了某些意外，最后被转化成了吸血鬼。
不管是谁，要是对约书亚没安好心，大不了他用风暴战斧把他劈死。
虽然雷霆之力没有了，但他被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无视，也就意味着他们对他没有警惕心。挥个斧子杀个把想对约书亚不利的人，还不是轻轻松松。
约书亚还在回味母亲的吻。
这应该是记事起，她第一次亲吻他的额头。约书亚想自己要去为家族完成光荣的使命了，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使命是被送到一座肉山的床上。
肥硕的贵族满意地看着他新来的美丽贡品。虽然贡品身边还跟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审美，不过无视他就好。
约书亚因为恐惧，忍不住想要后退。他想回头逃跑，但是他想起来，自己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分明看到门口有守卫。
“想逃？”贵族展露出油腻的笑容，“维多利亚没有教好你吗？”
听到母亲的名字，约书亚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过来。”贵族朝他招手，“乖乖的，让我看看，维多利亚有没有好好教你怎么取悦我。”
约书亚恍然，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如此看重礼仪。
就是为了这座恶心的肉山。
“不要过去。”托尔小声对约书亚说，“我会保护你。”
约书亚瞥了他一眼，隐晦地点了点自己的脚跟。
托尔低头看去，才发现约书亚靴子里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光，似乎是刀刃。
他把利器藏在靴子里以躲避搜查。守卫们也没想到，一个精致美丽易碎的无能贡品，还背负着家族的重担，竟然有胆量刺杀。
但是约书亚作为人类，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真的把贵族杀了，他也无法活着离开这个房间。
一阵微风吹拂过他的面庞，托尔突然发现，房间里的窗子，不知何时打开了。
除了他，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托尔意识到，应当就是转化约书亚的吸血鬼，已经不知不觉地潜入了这即将发生罪恶的房间。
要不要阻拦？如果他先一步杀了贵族，约书亚是否就能作为人类度过完整的一生？
可是作为人类，回到那个诡异的家，回到维多利亚身边，被他们虐待直到选择死亡或者再一次贩卖？
托尔思绪飞转，而约书亚一步一步走向肉山，他身上穿着的东西可以说只是两块布，手腕上的珐琅手镯叮当作响，他的美丽完全是床上那坨东西的反面。
约书亚根本不想碰到他，接近的时候，一手已经摸向自己的匕首——
“托尔，不要影响宿主的人生。”
小九最后的警告回荡在托尔脑海中。
原本已经做好了召唤风暴战斧的准备，现在他慢慢地垂下手。
约书亚被贵族拉得跌在肉山身上，顿时一阵恶心，手持匕首毫不犹豫刺下。
然而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贵族的反应竟然比他想象中敏捷，和外形极不相配，眼睛里透露出怒意和恶毒。
约书亚和他对比起来细得一折就断的手腕，被他抓住的地方泛白，疼得他额上冒出冷汗，却并未流露半分求饶的姿态。
“很好，”贵族阴测测地开口，“等我玩腻了，就把你”
托尔不再犹豫，召唤风暴战斧。
然而贵族的话说到一半，一只苍白的手，从他身后，抚上了他的脖颈。
接着，沉闷的一声“嘎巴”，贵族脸上尤带着震惊恐惧的神色，脖子软了下来，钳制住约书亚的手松开，倒了下去。
他还活着，却没法动哪怕一根手指，也说不出话。
约书亚惊愕地后退。
他环顾四周，看向托尔，本能朝托尔跑来。
只有三步距离，托尔朝他伸出了手，另一只手只要握住风暴战斧，就可以带约书亚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随着某个影子一闪，约书亚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约书亚跪坐在地，浑身泛起灼烧的痛感，张着嘴，却因为喉咙处尤为清晰的灼痛发不出声音。
他脸色疼得发白——不，不是因为疼痛，而是真的在变白，血色和健康的小麦色从他皮肤上褪去，睫毛褪成金色，瞳仁聚集鲜血的红。
托尔第一次目睹吸血鬼转化，他知道房间里还有一只吸血鬼——咬了约书亚的那个，但是他顾不得管对方会不会也攻击自己了。
他把约书亚搂在怀里，试图为他减轻些许痛苦。
约书亚浑身的灼烧之痛逐渐从四肢退去，只剩下一团火焰聚集在他的喉咙。
约书亚睁开眼睛，循着活人血的味道，血红的眸子盯住贵族。
贵族眼中尽是恐惧，但他既无法起身逃跑——颈椎被折断，也无法大喊呼救——舌头被拔出。
听到屋子里的零星动静，守卫们还以为是主人玩得尽兴。无人想要进来查看一下状况，打扰了主人兴致的罪责没人想承担。
约书亚被喉咙中灼烧的干渴驱使，他听到似乎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诱惑他。
“咬开他的喉咙，喝干他的血，我的孩子”
那座肉山让他作呕，然而干渴更让他发疯。
约书亚努力挣开托尔，朝贵族爬去。
“你不会真的要咬那玩意儿吧。”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喃喃，接着，他的面前伸出一条细伶伶的、少年的胳膊。
吸血鬼的视力可以让他看到动脉血管的搏动。
“如果你实在很饿，就先喝我的。”
约书亚认出来了，这是托尔的声音。
他并不想伤害一直在保护自己，为自己找食物，陪伴自己的同伴。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只一瞬，尖牙狠狠咬开了托尔手腕的静脉。
托尔没有觉得痛，他只感觉有点麻麻的，可以清晰感觉到新生吸血鬼冰凉的口腔。
但是他的嘴唇和自己预料的一样柔软。
第86章 斩断过去
【86】
随着大量鲜血入喉，那种灼烧的干渴感终于缓解，约书亚口中麻麻的，好像过电了似的，用尽全部的克制力，才让自己停下来。
托尔感到因为失血引起的头晕目眩，约书亚嘴边的一抹血痕刺激着他的瞳孔。托尔甩了甩头，却天旋地转地倒了下去。
约书亚接住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耳朵微动，听到了作为人类时听不到的动静：“谁？”
新生吸血鬼在潜在危险前龇起牙，护住没有意识的托尔。
“这么好斗？”来人发色与约书亚现在一样是极浅的金色，一双浓郁血色的红瞳，肤色苍白，垂首俯视他，“为什么不杀他？”
他看向瘫在床上的肉山。
“”约书亚把托尔护更严实了些，“恶心。”
“唔。”来人挑了挑眉，“还会挑嘴。”
约书亚不知他是何意图，沉默不语。
“不过，他的血的确太油腻了。”来人五指覆上贵族的脖颈，层层叠叠的肉太过肥厚，不过不影响他扼住贵族的咽喉，在对方恐惧的眼神中扼死了他。
他在自己罗马尼亚风格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手帕，斯文地擦干净自己的手指：“我的名字是弗拉德米尔。你可以叫我D。”
“D。”约书亚警惕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些，“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
“为了救你的命。”德米尔歪了歪头，“我让你永生不死了，不感谢我吗？”
约书亚沉默片刻，朝他低头：“谢谢你。”
德米尔来自一个叫做罗马尼亚家族的吸血鬼家族。他至少已经活了两千多年，而罗马尼亚家族一直是吸血鬼们的统治者，以残暴出名，他们不止随意奴役、残杀人类，力量稍弱的同类也是他们迫害的对象。
而约书亚出生两百年前，罗马尼亚家族的统治受到了沃尔图里家族的挑战。有些吸血鬼拥有各异的异能，有些吸血鬼则是速度力量极为出众，罗马尼亚家族重视后者，而沃尔图里家族更早发现前者的价值。
沃尔图里家族希望从人类视野中隐藏自己，这一想法受到了罗马尼亚家族的嘲笑，因为比起吸血鬼，人类实在是太弱小了——就像当时的沃尔图里家族本身一样。
直到沃尔图里家族不停地转化各种有潜力产生特异能力的吸血鬼，他们的实力在转化了一对能力出众的双胞胎姐弟后达到了巅峰，姐姐能让任意生物遭受致死的疼痛，弟弟可以释放黑雾，剥夺猎物的五感。
这对姐弟的出现让沃尔图里家族如虎添翼，摧毁故步自封的罗马尼亚家族如同摧枯拉朽。
德米尔就是罗马尼亚家族的幸存者。
不过，这些旧怨与约书亚目前并没有关系。现在要紧的是，他的“家人”。
·
维多利亚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开了一条缝的窗户。
她的丈夫，爱德华伯爵被她的动静惊醒，不耐道：“怎么了？”
爱德华的先祖是英国第一批伯爵，但是经过百余年的传承，已经家道中落，到了需要讨好其他老牌贵族才能勉强维持体面的程度。
“自从把约书亚送过去，我一直心悸”维多利亚捂着胸口，“他这会儿？”
爱德华并没有安慰她的意思，而是冷笑道：“估摸着已经死了，又不是你亲生的孩子，妇人之仁！”
维多利亚已经习惯了爱德华对她的打压，转移话题：“你睡前没有关窗吗？”
“也许是风吹开了。”爱德华已经重新躺下，随口敷衍。
维多利亚仍然心脏跳得很快，她背对爱德华慢慢躺下，黑暗中，眼前一直晃着约书亚那对蓝色的双眸。
他离开之前，是那么信任、依恋地看着自己他以为自己真的是他的母亲。
维多利亚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身后的爱德华似乎在颤抖。
她回过头，借着窗口洒进的月光看去，借着尖叫一声。
“怪怪物！”
爱德华的脖颈被怪物死死咬住，他兀自睁着眼睛，朝维多利亚伸出手。
维多利亚后退，摔下了床，连滚带爬逃向门口，所谓“贵族礼仪”荡然无存。
然而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堵住了。
“约约书亚！”维多利亚万万没想到还能在家里看到他，一时间她甚至来不及考虑约书亚是否还是个人的问题，抓住了他的袖子，“救救救救妈妈！你父亲他”
她颤抖着回头看了一眼，那怪物——她这才看出来，那其实也是个金发红眼的人形生物——满口的鲜血，已经直起了身子，而爱德华无声无息，应当是死了。
约书亚任由她抓着，轻声问：“他说，我不是你亲生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维多利亚哑口无言，她没想到约书亚听到了。
德米尔舔干净手指沾上的鲜血，步步逼近：“还等什么？动手吧。”
“不我需要知道。”约书亚死死盯着维多利亚，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我是谁的你们养大我是为了”
他的瞳仁颤动着，维多利亚绝望地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杀死她丈夫的怪物同样的眸色。
“告诉我！”约书亚蓦然大吼，维多利亚被吼得浑身一震。
“你是佣人的孩子！佣人的孩子”
她浑身无力，软倒在地上：“你父母先后得病死了，你长得很漂亮”
约书亚松开手。只剩一个问题了。
“玛利亚呢？”
“她”维多利亚眼神躲闪，“对你太好，所以我把她解雇了。”
自从那天被关过禁闭，约书亚就没再见过玛利亚，一直隐约担心她是不是已经死了。知道了她的下落，约书亚松了口气，维多利亚见他神色稍缓，马上哭着请求：“约书亚，不要杀妈妈，妈妈爱你呀”
德米尔厌烦地摇着头：“爱，爱。你们人类呢，总喜欢用这种东西骗人。”
话音刚落，他尖利的指甲在维多利亚脖颈上一划，并不致命，但血液顷刻顺着白皙的脖颈往下流。
约书亚紧咬着牙，新生吸血鬼通常一次会屠杀四五个人，把自己喂饱，一个月后再觅食，托尔的血液和人类不同，还有和约书亚身体里相同的雷电力量，才让他只喝了一小部分就停下来，但是过了一个晚上，他也忍不住了。
维多利亚在把约书亚送去贵族床上时没有落下的眼泪，此刻终于在面对死亡之时断线珠子般落下。
约书亚咬开了她的颈部血管，维多利亚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瞳孔逐渐涣散，最后强撑着伸出手，仿佛想给约书亚最后一个迟来的拥抱，但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德米尔满意地看着自己新生的孩子接连杀死养母与养兄，速度和力量都属于上乘，假以时日就是罗马尼亚家族的得力干将。
“好了。”死气沉沉的伯爵家，德米尔朝约书亚伸出手，“你的旧日已经埋葬，跟我开启你新的人生吧。”
约书亚用手背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迹——他的性格里天生有叛逆和桀骜的部分，就算被养父母数年来试图塞进礼仪的四方小盒子里，仍然时不时表现出不服管教的模样：“还有托尔。”
“托尔？”德米尔皱起眉头，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来那是谁，“那个一直跟在你身边的男孩？你想把他当移动血库？”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约书亚，想起他刚转化的时候咬了托尔却没有把他吸干，这种控制力在吸血鬼中是极为罕见的。
约书亚不置可否，只是与德米尔对视，再次问道：“拜托了？”
“随你。”
·
托尔在颠簸中醒了过来，一时半会还沉浸在刚刚的梦中，梦里他见到了洛基，他的弟弟身处一棵绿色巨树中央，没有对他开玩笑，也没有试图和他打架，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是怜悯？
那棵树很像阿斯加德的世界树。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约书亚的声音把托尔从梦境余韵中拉了回来，新生吸血鬼脸上带着些许忐忑，关切地注视托尔。
“还好？”托尔举起自己的手臂，上边还有个未完全愈合的牙印，“你呢，你没事吧？”
约书亚摇了摇头，有些不安地问：“你不生气我咬你吗？”
“又不疼。”托尔随意地说，“不就是当你的自助餐吗。”
见约书亚表情还是很愧疚，托尔补充道：“大不了你多给我做点好吃的。要人类食物！不要血，也不要血制品。”
他可是知道的，中庭人喜欢各种血制品，什么血肠啦，火锅里涮血块啦他反正是不爱吃，尤其是身边有只小吸血鬼的情况下。
“有血当然轮不到你。”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让托尔警惕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类在我们面前提要求。”
德米尔歪在马车里，坐在约书亚和托尔的对面。托尔猜出这就是让约书亚转化的吸血鬼，不禁对他有些敌意。
但他知道在自己未曾介入的约书亚的人生，正是这名吸血鬼保护了他，因此也没表现出来。
而现在，他倒流了时间，力量耗尽，连雷霆都无法引动，别说开启彩虹桥了，只能慢慢等力量恢复，更不要说驱使时间宝石。
而且他也不知道，在熵减到了一千多年前的情况下，时间宝石还能不能做到将这一千年内发生的事情维持原貌向后推大概率不能。
更别提他已经对这条时间线产生了影响，约书亚喝到的第一口血，是他的。托尔有种预感，这对他们俩的关系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举动。
托尔思来想去，连小九都“返厂重修”，帮不到忙了。
难道他真的要和约书亚一起，把这一千多年再度过一遍吗？
第87章 火焰重生
一千年的时间跨度即使对托尔来说也很长。
但是看着约书亚每次在活人经过时，都得捂住口鼻，眉头紧皱、努力克制自己进食的欲望，他又觉得他有责任陪在约书亚身边。
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是约书亚和德米尔从伯爵家回来，接托尔离开英国的路上。
比起几乎足不出户、注定要成为禁脔的约书亚，和对此时的中庭毫无认知的托尔，自然是德米尔更有生活经验，因此他租马车去了。
约书亚用兜帽遮着眉眼，避免被看到异常的红瞳和反光的皮肤，但是在一名满头大汗的女孩蹦蹦跳跳跑过去的时候，约书亚就跟被勾着鼻子似的，朝着对方就歪了过去。
托尔一把拉住了约书亚的手腕。
小吸血鬼力气很大，把托尔拉地踉跄了几步，不得不身子后倾、脚后跟做刹车，才拉停他的步伐。
被阻拦了的约书亚一回头，红瞳杀气腾腾地瞪着托尔，另一手伸过来，准备把托尔的手掰开。
当众拉拉扯扯难免引起注意，托尔情急之下，一个箭步上前靠近约书亚，把他搂到自己怀里，脑袋按颈窝里，用自己的气味让约书亚转移注意力。
托尔的气味现在对约书亚来说是极其香的，约书亚在他怀里果然安分了，毛绒绒的脑袋动了动，挑合适的地方下口。
托尔可不想当众被他吸血吸晕过去，连忙用指节撑在约书亚牙关中：“忍忍，小约，这大庭广众的！”
好在，德米尔及时回来，在围观人群聚集之前，给他俩解了围。
他从托尔怀里把新生吸血鬼拎了出来，扔进自己刚租的马车里。
约书亚在车厢里头滚了一圈，托尔顿时心疼：“哎，你轻点！”
不过，吸血鬼是不会因为打了个滚就受伤的，马车里杂乱的味道也让他头脑清楚了些，看到托尔脖颈上还没破皮的牙印，顿时脸上一红。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保持清醒。
偶尔失忆也未必不是好事，起码约书亚就不会像托尔现在这样，有这么多忧愁。他只知道，他告别了旧生活，离开了以爱为名控制他、利用他的“家”，拥抱了永生，身边还有未来搭档和他的初拥者陪着，奔向新生——罗马尼亚。
那时候罗马尼亚还不是一个王国，而是达契亚被罗马征服之后，侵略者殖民形成的一个民族。罗马尼亚家族严格来说都算罗马人。
德米尔带他们回去，沿途不停地转化、接纳新生吸血鬼。曾经最多聚集了上百名吸血鬼的罗马尼亚教堂，被沃尔图里家族付之一炬后重建，已经看不出过去的影子。
世人以为吸血鬼怕上帝，怕教堂，怕十字架，怕大蒜和银器，殊不知罗马尼亚家族曾经几百年来，自认教皇、人类统治者。
不过那些辉煌随着沃尔图里家族的挑战，都结束了。
德米尔累积了很多财富，他从落魄的罗马人贵族手中买下宅子，带着一众新生吸血鬼还有托尔居住。
德米尔一起训练他们，试图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武器。他把这些人称作约书亚的“弟弟妹妹”们，不过也许是因为阿斯加德人的体质强，他们总是很觊觎托尔。有时候约书亚在托尔睡觉的时候都不得不起来把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咬他的吸血鬼赶走。
他不能任由托尔成为吸血鬼们的粮仓是一个原因，而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让其他吸血鬼们碰触到托尔，特别是用嘴唇。
而托尔也不愿意约书亚去捕猎其他人类，他对约书亚的解释是其他吸血鬼他现在没法管，但约书亚是他未来搭档，是例外。
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约书亚的少量毒液对人类有麻痹效果，是为了让猎物昏迷、停止挣扎，体质差的人则可能直接直接被毒死。而托尔因为体质强，他只会觉得麻麻的，甚至还有快感。
想到被约书亚咬的其他人也可能会有一样的感觉，托尔是绝对不愿意的。
他对约书亚说他的再生能力很强，而且味道很好。
别的新生吸血鬼很难控制自己，一旦咬开一人的血管，不吸干是没可能的。只有约书亚每次都能及时停下，而托尔再也没因为失血过多昏迷。
反而因为不断地失血，托尔的血液再生能力变得强了不少，连力量也恢复更快了。
德米尔很快创造出了一支吸血鬼大军，准备颠覆沃尔图里家族两百多年的统治。当时沃尔图里家族在匈牙利，统计当地吸血鬼的数量，德米尔就带着他的孩子们浩浩荡荡出发。
托尔力量还没恢复，跟不上吸血鬼们的速度，因此大部分路程他都是在约书亚背上的。
约书亚比他矮一个头左右，托尔要是不注意，两只脚还会拖在地上。
他们沿途碰到别的吸血鬼，有认识德米尔的，对他的计划十分恐惧，远远就避开，也有心大的，凑上来打招呼：“哟，你们去打架，还带着粮食啊？走到哪吃到哪不就行了？”
如果不是德米尔拦着，约书亚就去把那个没眼色吸血鬼的脖子拧断了。
“没必要生气，反正他说的也差不太多。”托尔趴他背上，倒是乐呵呵的。一开始他还担心自己的体重对看起来很瘦弱的小吸血鬼来说负担太重，结果发现约书亚背着自己，就跟他背着个未来只能装一部手机的斜挎包包差不多。
他也就安心地那么待着了。
别的吸血鬼都很季度，去问德米尔：“他凭什么还能随身带个人？天天在我们中间耳鬓厮磨，不像话！”
德米尔回答说如果你们也能背着个人，不咬他，还不影响速度，就也可以背。
其他吸血鬼们都歇菜了。只好背地里生气一下德米尔偏心。
德米尔对约书亚的确有些不同，毕竟他是他消沉两百年之后，转化的第一个吸血鬼。
而且一开始转化约书亚，只是看他可怜，想救他而已。
也是约书亚展示出的强大，让他有了组建军队，对抗沃尔图里家族的念头。
相对应的，一只新生吸血鬼对自己的初拥者总是抱有特殊的感情。约书亚甚至是一众吸血鬼中最不黏德米尔的，因为他的大半精力都给了托尔。
德米尔扮演了这群吸血鬼的母亲、父亲、教导者角色，可他只不过是带着他们送死而已。
这群吸血鬼中，并没有一个，是拥有特异能力的。
对上沃尔图里家族那对姐弟，可以说是惨败。
开战之前，约书亚把托尔藏在沃尔图里现在据点几公里以外的地方，防止分心。
托尔自然不愿意自己躲藏，他吭哧吭哧地跟在后边，这时候风暴战斧已经能载着他飞行一段距离了，于是托尔跑一段，骑着战斧跟一个巫师一样飞一段，沿途差点吓傻附近的居民。
托尔赶到的时候，面前是一片冲天火光。
火堆的那一头，是面容精致、身着红袍的陌生吸血鬼们。
托尔隐蔽在暗处，没有见到一个眼熟的面孔。
约书亚，难道在这团火里？
托尔因为这个猜测嘴唇发抖，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造成了什么恶劣的影响，导致约书亚的命运仍然被改变了。
那群沃尔图里家族的吸血鬼点了火就离开了原地，托尔独自面对冲天火焰，无法冲进去翻找，只能咬牙，举起风暴战斧，指向天际，竭尽全力地聚集乌云。
“轰隆”一声，雷声过后并无闪电，然而乌云如愿带来了暴雨，将火焰熄灭。灰烬还发烫的时候，托尔就冲了进去。
到处都是零散的人体，被灼烧至焦黑，只有两三个相对完整的，即使因为脸部被灼烧的模糊难以辨认，托尔还是从身形认出来了。
到死都没有倒下的那个身体，是约书亚的。
时间倒流之前，约书亚从高空坠落仅剩的头颅，仿佛又出现在了托尔面前。
又一次。
这世界是否无法容忍他对任何人投入感情？无论是谁，无论在哪个星球，无论他多努力哪怕让时间倒流一千年也想抓住的，都会被无情地夺走？
托尔满面黑泥，麻木地立在约书亚的身体面前。
他无法思考，也不能动了。
空中乌云因为无人继续驱使，渐渐地散了，露出一轮皎洁的圆月。
月光洒在约书亚被烧成黑色的身体上，不知过了多久，逐渐泛起了蓝光。
黑色奇迹般地褪去，苍白肤色再次显露，吸血鬼获得第二次新生。
浅金色的睫毛抖了抖，几缕黑灰落下，约书亚睁开了眼睛。
他瞳仁里的血色没有那么浓了，现在好像是切开的血橙一样，倒影出托尔呆滞的表情，和泪痕打湿的脸。
“托尔？”
发现约书亚的尸体之后，托尔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座墓穴里沉了下去。
他的内心在嚎叫，想崩溃抓狂，甚至想伤害自己，但他全身都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牢牢束缚住，又好像是在冰河世纪就被封印进了冰山似的，视野所及之处全是浓黑，只有头顶一点亮色。
没有人再叫他的名字，把他唤回人世间了，托尔人站在被烧毁的废墟中间，却觉得自己在被活埋。
“托尔？”
直到约书亚的声音，从头顶的亮色传了进来。
托尔眨了眨眼睛。
“托尔？怎么了？你没事吧？”约书亚捧住托尔的眼睛，他的眼睛很蓝，约书亚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记忆，他记得托尔有只眼睛是褐色的。他说那只眼睛被姐姐戳瞎了。
托尔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肢体、自己的声音：“你还你还活着？”
刚死过一次，约书亚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但他看得出来，托尔因为自己的“死”，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约书亚本能地想让托尔好受一些，于是他吻了吻记忆中托尔那只好眼。
“我还活着，没事了啊。”
托尔用几乎可以把小吸血鬼肋骨压断的力道，将他搂进怀里。
这时他才意识到，刚被火烧过一轮，约书亚身上没有衣服。
他脸顿时烫得不行，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外衫给他裹住。
约书亚莞尔：“我不冷的。”
托尔躲避他的视线——他其实也知道约书亚不怕冷。只是不给他穿好衣服，托尔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
德米尔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吸血鬼军队与沃尔图里家族刚一对上，德米尔就知道自己没有胜算。那对姐弟中的弟弟双手释放黑雾，所过之处吸血鬼全部失去五感，仿佛待宰羔羊。
见势不对，在沃尔图里家族忙于对付新生吸血鬼们的时候，德米尔转身逃走。
他能听到自己“孩子们”被火灼烧、痛苦尖叫的声音，但是他没听到约书亚的。
他想着替约书亚把他重视的那个人类解决了，也算是给约书亚解除后顾之忧，免得他的猎物落于他人之手。德米尔认为这是仁慈。
只是德米尔在约书亚藏托尔的地方并没有找到人。
德米尔心想他不会傻乎乎地去找他们了吧。犹豫再三，德米尔决定回去看看，如果沃尔图里家族已经离开，就找找还有没有能救活的。
虽然他知道希望很渺茫，吸血鬼甚至不怕身首分离、也不怕被碎尸，只极度怕火，只有火焰会让他们连同灵魂都被灼烧殆尽。
然而到了战场，德米尔正好目睹月光下，约书亚残破的尸体被修复的那一幕。
德米尔极其震惊，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约书亚的特异能力。
月光作用在他身上，可以让他死而复生，而复活也许并不是月光的唯一效果。
德米尔这才发觉自己拥有了一件宝物！这样的特异能力，适当加以训练教导，假以时日，他一个人就能倾覆整个沃尔图里！
他完全没想过刚被自己无情抛下等死的约书亚，是否还愿意为他卖命。
他等着约书亚咬开托尔的血管，饱餐一顿，恢复巅峰。在他看来守了托尔这么长时间，也该享用了。
但是没有。约书亚披着托尔的衣服，也只是安静地待在他怀里而已。
“约书亚！”德米尔快步行至约书亚面前，脸上的喜悦不似作假，“你没事，太好了。”
约书亚一见他，脸上表情却冷淡下来，把脸埋进托尔怀里，当鹌鹑逃避德米尔。
托尔也瞪过去：“你丢下他们跑了？？”
他另一只手五指张开，风暴战斧应声而至，托尔握住斧柄，斧刃对着德米尔。
“约书亚。”德米尔也板起脸，“为了一个人类？你要背叛我？”
“是你背叛我！”约书亚抬起脸，怒视德米尔。
他总是很有主见，在伯爵家的阴谋暴露后，约书亚更不会被他人轻易推卸责任到自己头上了。
“还有，我不是人类。”托尔冷笑一声，“我是——”
“外星人。”约书亚小声接话。
“——神！”托尔高喊的同时，举高风暴战斧！
等了片刻，无事发生。
托尔顿时有些尴尬。他刚刚召唤出了乌云，就想也许能开启彩虹桥。
谁知力量没恢复，直接形成了小丑般的效果。
托尔清了清嗓子，在德米尔诡异的眼神中大喊：“海姆达尔！海姆达尔！”
德米尔开始觉得这人是个疯子，龇起牙，试图强行把他解决的时候——
“轰”的一声！
无数七彩绚烂的光线从天而降，将德米尔刺得睁不开眼，把托尔和约书亚包裹其中。等光线熄灭后，托尔和约书亚原本站的位置空无一人。
第88章 弗利嘉
位于彩虹桥中央，约书亚眼睛瞪得老大，周围是无尽的虚空宇宙，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他手忙脚乱地攀紧托尔，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托尔也抱紧了他，在抵达海姆达尔监视台的瞬间一个起跳，准备给这位阔别多年的朋友来一个震撼人心的登场——没想到现在身体素质大不如从前，还抱着一个死沉的吸血鬼，直接朝后摔了个屁墩。
海姆达尔满面震惊，视线来回扫地上摔成一团的托尔和约书亚。
托尔连忙用衣服把约书亚裹严实，朝海姆达尔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海姆达尔：“出什么事了？您怎么突然出现在中庭？奥丁和弗利嘉找了您两年！”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托尔看着曾经死在紫薯手中的好友，不由得露出傻笑，上前一把抱住海姆达尔，用力拍他的后背。因为此时托尔体型比对方小太多，这场景看起来分外滑稽，“以后再跟你说，我这就去找父亲母亲。”
见外衫裹着约书亚不方便走路，何况还光着脚，托尔干脆把他整个抱起来。
“等等！”海姆达尔一脸不忍直视，他以为托尔去中庭吃了两年苦头，应该有所成长，结果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您要带他一起去吗？让他先去换身衣服吧。”
约书亚冷不丁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警惕，但与海姆达尔对视，他不知怎么，觉得这位长着一双金瞳的高大黑人十分亲切，于是对海姆达尔笑了笑：“谢谢。”
海姆达尔：“”明明是对比度惊人到可怕的长相，怎么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完全不知道正是一千年后自己的注视，才让托尔和约书亚结缘的海姆达尔略有些局促：“您客气了。”
海姆达尔年长托尔一千多岁，已经驻守彩虹桥四百余年。托尔是他妹妹希芙从小的玩伴，可以说是海姆达尔看着长大的。
托尔虽然也不好管，不过起码性格比较实在，不会撒谎，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举动。没想到两年前有一天，他突然失踪了。
奥丁和弗利嘉急疯了，满九届地找他，神王神后倾向于认为托尔被他们的敌人绑架甚至杀害，而中庭因为科技和魔法都太弱，未被纳入考虑范围。
所以在中庭听到托尔的喊声，海姆达尔惊讶极了。
而且失踪两年的大皇子从中庭回来带了个男孩！他俩还一看关系就不一般。
海姆达尔自己不能擅离职守，目送托尔带着约书亚离开之后，满脸的复杂纠结，五官拧成一团。
托尔先带约书亚回仙宫自己的卧室，给他找衣服。从海姆达尔的驻守所到仙宫，由一条宛若琉璃铸造的、流光溢彩的桥连接，托尔召来一匹马，翻身上背，把小吸血鬼护在身前，飞速狂奔。
约书亚好奇地低头往桥下看，只见群山绿水之间，建筑带着东欧风格的影子，还有造型奇特的大鸟在半空穿梭。
“那是什么？”约书亚指了指。
“是飞船。”托尔简单回答，知道现在约书亚只有中庭11世纪的认知，很难理解飞船的构造和原理，只伸出手，把约书亚暴露在风中光裸的胳膊拢回衣服里。
“哇。”约书亚脑袋转来转去，恨不得多长两对眼睛，“这是你的家吗？”
“对，这里是阿斯加德，是我的故乡。”话音未落，托尔鼻子一酸。迟来的感情逐渐溢满心头。自阿斯加德覆灭已经过去快十年了。他曾经无力挽救她，却阴差阳错又看到了一千年前的阿斯加德。
仙宫装饰极其华丽，比约书亚见过所有的建筑都更加富丽堂皇。马停在宫殿门口，托尔带约书亚快步走进去，门口守卫本能来拦，看清托尔的脸都是一惊，继而行礼，口称大皇子。
沿途见到他们两个的侍女侍男无不一脸震惊、瞪大眼睛，不加掩饰的好奇目光让约书亚浑身不适，到了托尔的卧室才好一些。
托尔的衣服多为金色红色这样张扬的颜色。他翻出一件暗红色的，说很衬约书亚的眼睛。阿斯加德的衣服层层叠叠，无论男女都穿裙装，空荡荡得感觉有些漏风，很不习惯。
“我身上发生什么事了？”换好衣服，又扯了扯衣服下摆，约书亚终于有功夫问。
约书亚当时带着“弟弟妹妹们”突破了沃尔图里家族好几道防线，但是沃尔图里家族只是用那些普通吸血鬼为双胞胎争取时间而已，等突破的时候，双胞胎弟弟亚力克已经释放出了足够的黑雾，而约书亚因为力量强大，被姐姐简“特殊照顾”，那种痛感让他至今有些心有余悸。
他记忆中的最后是火焰，很快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但对约书亚来说死亡的时间只是短短一瞬，再睁眼他就看到了托尔。
大个子哭得实在是太惨了，让他感到有些心疼，因此在某种冲动的驱使下，他亲了亲对方的眼睛。
约书亚知道这样的行为在人类之间是超出边界的，但他不知道阿斯加德是否也是，按照托尔平淡的反应，也许阿斯加德人经常互相亲吻眼睛？
“一定是因为月光。”托尔在未来好几次注视约书亚，对方都在月光下，这也提醒他了，“糟糕，阿斯加德没有月亮。”
不过他又很快乐观地说：“没关系，我经常把你送回去晒晒就行了。走，我带你去见母亲。”
作为客人，是应该拜见这里的主人，约书亚对此没有异议，只是有些紧张：“她不喜欢我怎么办？”
问出口了，约书亚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担心一个陌生的女人喜不喜欢自己？
托尔则没由来地更加高兴了：“她一定会喜欢你，母亲是最温柔包容的人。”
约书亚点点头，然而托尔拉着他还没走出卧室门，它就被从外边猛地推开，“嘭”地撞上了托尔的鼻子！
托尔嗷的一声捂住鼻子，约书亚吓了一跳，忙去看他受伤没有。
从小就喜爱穿绿色的少年洛基施施然进来，看看捂着鼻子的哥哥，再看看约书亚，冷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是死了，原来是去和中庭人勾搭了。”
约书亚顿时皱起眉头，不知道这是谁，对托尔敌意这么大。
没想到托尔完全不生气，而是一把将洛基相比他更瘦弱的身子搂在怀里，大力拍打后背：“弟弟！想我了吧！”
洛基被拍地咳嗽：“谁咳咳想你啊！别自恋了！”
他跟被主人泰山压顶的猫似的，努力后退从托尔胳膊里挣脱出来，一捋被托尔弄乱的黑亮半长发，把它们恢复柔顺的模样，长出口气。
接着继续劈头盖脸地问：“他是谁？？”
“我掉到中庭，”托尔大大咧咧地回答，“是他收留了我一段时间。他家人都死了，所以我回来的时候把他也带上了。”
约书亚因为这话晃神了一瞬间，因为他想到德米尔并没有死，但又马上想到他也不算自己的家人。
“掉进怎么会掉到中庭？”洛基难以置信，但是托尔已经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约书亚，往通常能找到弗利嘉的地方去了。
三名少年一个拉两个地穿过走廊，沿途留下一片大呼小叫——大多数是洛基层出不穷的问题。
当经过一个拐角，猛然看到弗利嘉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约书亚感觉托尔抓着自己的手一紧，接着他就冲了出去。
“母亲！”
托尔喜极而泣，风一般上前，几乎是把自己撞进弗利嘉怀里的。
少年托尔体型已经和弗利嘉差不多大，弗利嘉把他搂了个满怀，感觉怀里的儿子抱着仿佛一把骨头，一定是在中庭吃了不少苦。
弗利嘉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继而愠怒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就消失这么久！”
见弗利嘉生气，约书亚本能地一抖，紧张地扯洛基的袖子。
洛基疑惑地看他：“你干什么？”
约书亚小声：“托尔会不会挨罚”
“肯定会啊。”洛基幸灾乐祸，“母亲都快担心死了。”
“会被关禁闭吗？会被打吗？”约书亚更紧张了。
“你在想什么？”洛基瞪了瞪眼睛，“她也就是让托尔洗三天的盘子吧。”
约书亚：“那就好。”
他这才放下心来，仔细看，才发现弗利嘉虽然表情恼怒，但眼圈红着，眼泪聚在眼眶。
托尔也知道弗利嘉只是过于担心他，连连保证这只是个意外，他一点事都没有。
说了几句话，结果弗利嘉甚至让托尔刷盘子都没提，气得洛基一顿咬牙切齿。
“这是你在中庭的朋友吗？”和儿子交流完感情，弗利嘉看向约书亚。
她来的路上已经听过汇报，托尔从中庭带回了没见过的生物。她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有点憨，很担心他被人骗。
但是亲眼见到约书亚本人，她又觉得这孩子看起来不像骗人的。他的红瞳虽与众不同，显得有些攻击性，但整个人的气质怯怯的，看着让人心疼。
“他叫约书亚。”托尔把约书亚牵过来，按照学习过的礼仪，约书亚给她行了个礼。
弗利嘉微微一笑，朝洛基招了招手：“好孩子，这是托尔的弟弟，让他带你参观仙宫，我和托尔有些话要说。洛基，乖一点，不准欺负客人。”
洛基有些疑惑，不过他是最听弗利嘉的话的，朝有些不安的约书亚一伸手：“请吧。”
“母亲”托尔看看小吸血鬼，再看看弗利嘉，下意识把被咬出牙印的手腕往后藏了藏。
“分开一会儿得不了相思病的。”弗利嘉微笑着说。
听见这话，托尔脸一下子涨红，约书亚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他身体里没血，不会脸红。
只剩弗利嘉和托尔两人，弗利嘉脸上的微笑消失，抓住托尔的手腕，举到面前查看。
因为手腕反复被咬开，那圈牙印很深，还带着未愈合的血痂。
除了维多利亚那样的，任何母亲看到自己孩子受伤都会愤怒，弗利嘉也不例外。
托尔心虚地解释：“母亲，你听我说”
弗利嘉脸上尤带怒色，看着托尔的眼睛。听他说了几句约书亚是怎么被他原本的“家人”折磨，弗利嘉突然伸手捧住了托尔的脸：“你的眼睛”
“嗯？”托尔下意识地摸自己在未来被海拉戳瞎的右眼，才想起自己这个年纪两只眼睛都是完好无损的，弗利嘉应该看不出什么才对。
但他实在是小瞧了神后的观察力，弗利嘉仔仔细细地端详片刻，心疼地问：“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了？不止是误入中庭两年吧？告诉我，妈妈才能帮你。”
托尔鼻子一酸，他记得自己当初和火箭一起，回到过去，去往阿斯加德获取以太粒子的时候，同样被当时还未遇害的母亲识破。
弗利嘉太了解他了。
“母亲，”托尔吸了吸鼻子，“我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
洛基在哥哥母亲面前装作风淡云轻，一和约书亚单独相处，就原形毕露，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约书亚，到底和托尔之间发生了什么。
并不确定他对吸血鬼的态度，约书亚自然是守口如瓶，只捡了无关紧要的东西说。
什么都没套出来，洛基简直索然无味，塞给约书亚了什么东西：“送你的。”
是一把刀柄镶满宝石的匕首，一看就价值不菲。约书亚要推辞，洛基却坚持不已。
约书亚只好先接受，打算之后转交给托尔，让他帮自己还回去。
洛基却怂恿：“你不想打开看看吗？这匕首削铁如泥，很珍贵。”
这倒也没什么，约书亚拔出刀刃，洛基嘴角勾了勾。
刀柄突然在约书亚手中软了下来，匕首的两部分变成了两条蛇！
约书亚：“”
正期待着约书亚吓得尖叫的洛基：“？”
约书亚无奈地看了洛基一眼，把两条无毒但是花色艳丽的小蛇放回洛基头上。
洛基：“”
小白脸胆子还挺大。
不好玩，还是托尔好玩。
在外边消磨了足够的时间，有侍者来告知洛基，奥丁回来了。
这意味着一家人要聚餐，没有冷落客人的道理，洛基便带着约书亚一起去。
约书亚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双腿之间漏风。
仙宫餐厅是只给一家人用的，中央摆着极其华丽的长桌。桌旁，约书亚又见到了托尔和弗利嘉。弗利嘉脸上看不出对约书亚的成见，反而是用温暖的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约书亚有些疑惑，看向托尔，随即注意到托尔的手腕上戴了一对护腕。注意到约书亚的眼神，托尔给他展示自己新得来的护腕，小声说：“是母亲给我的。她说先别让父亲看见。”
原来母亲是这个样子的。
第89章 逐渐融入
奥丁比弗利嘉严厉一些，见到失踪已久的托尔感情波动也没有母子重逢时大，不过眼角眉梢肉眼可见的喜气洋洋，在对待儿子朋友的态度上，也是礼貌而温和。
托尔已经对弗利嘉坦白过，自己是从一千多年后让时间倒流才回来的，所以有弗利嘉帮他解释，奥丁并没有追究太多，只是一家人吃了顿其乐融融的饭而已——当然除了约书亚，人类食物对他而言还是没有味道，只能当做锻炼咬肌。
夫妻俩很平静地接受了从地球上带来这个少年，以后与托尔一起住在阿斯加德的事情，毕竟洛基就是他们当初收养的。连洛基对此都没什么异议，托尔还担心他会闹别扭，但是弟弟对约书亚的突然出现并没有什么负面想法。
殊不知洛基觉得这个新弟弟很有潜力，说不定以后可以成为和他一起捉弄哥哥的绝赞助手以及背锅侠，反正他看起来呆呆的，不太聪明。
算是正式让约书亚成为了家人，托尔心情很轻松，带约书亚去见识自己的新家。
阿斯加德对科技和魔法的造诣都很高，因此既有飞船、悬浮列车这样的交通工具，阿斯加德人尤其是皇室出行却经常依靠战马。战马的外形与地球上的类似，只是更高大健硕，托尔常骑的那匹从小被他起名小锤子，陪他长大，见约书亚有些好奇地盯着看，托尔放他手心里几个方块状的东西。
约书亚看着手心里的白色方块，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方糖，”托尔指指小锤子，“喂给他试试？”
伯爵家里自然也有马，只是和约书亚没什么关系。维多利亚是不允许他学骑术的。而且策马打猎，风吹着、树枝挂着，很容易伤到他美丽的脸。
所以和马近距离接触也是一桩新奇事，约书亚把方糖托在手心，小锤子轻轻喷着响鼻，嘴唇贴着他的手掌嚼糖块，触感柔软、潮湿且温暖。
在阿斯加德，约书亚不必掩盖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这里的乔木巨大、植被柔软，
光线不太强烈、不会对他造成伤害的时候，他可以摘下兜帽，躺在柔软的湖边草坪上，自由地露出闪光的皮肤。
托尔说只要约书亚喜欢，这里就是他的新家。但他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处于另一个维度的世界，总会有些惴惴不安，随时担心着一切都太过美好，梦境一般醒来就消失了。也许这是他在被贵族折磨到濒死时，产生的幻境呢？
所以，路过流水，约书亚总要俯身用手指撩拨，再放在鼻端感受湿意。遇到唯一畏惧的火焰，也忍不住伸手被烫一下。
弗利嘉发现了这一点，这位自己儿子特别看重的新朋友总有些患得患失。她知道以自己儿子的性格，两百年也意识不到。
温柔的母亲微笑着叹气，安排约书亚和洛基一起去上课。
阿斯加德的课程包罗万象，他们的寿命太长，千年的时光可以学会并精通宇宙中数百种语言，了解上万种文化，也可以专精魔法，或者跟阿斯加德的勇士们学习体术，成为九届名列前茅的勇士。
不过，弗利嘉看着约书亚，就觉得他是个成为法师的好苗子。而且他的法术越强大，对食物的依赖就越小——尽管给了托尔那对护腕，帮他遮掩他们之间不健康的关系，弗利嘉还是不赞成的，谁能甘愿自己孩子的血液被另一个人吸食呢。
如果不是托尔充满感情地说约书亚是如何帮他，又是怎么被他害得重历一遍悲惨过去，弗利嘉是不愿意的。
托尔的力量只要在阿斯加德，恢复起来是在中庭的三倍。很快，他就恢复了这个年龄的全盛时期——不过，十七岁皇子的全盛时期也是十七岁，驱使风暴战斧都显得勉强，为了不让自己负担太重，只好把风暴战斧放在土里发芽，自己则天天拎着妙尔尼尔。
也正是这个缘故，奥丁并没有让心理年纪已经一千多岁的托尔参与他管理九届和处理战事的事务中。大多数时间，他都让托尔、洛基和约书亚一起，学习阿斯加德的各种课程。
三个人中，洛基和约书亚是真正少年的心理年纪，托尔与家人团聚之后，则更二了，加上托尔那些朋友都不是好惹的，每天上课都恨不得把课堂掀翻。
约书亚在别人的地盘当然不敢造次，但二锤没心没肺，每次都拖着他一起，还有洛基防不胜防的小陷阱们。
弗利嘉只要一发现，对三个人都是无差别地罚。
于是仙宫中，今天能看见两位皇子带着约书亚吭哧吭哧擦柱子，明天能看见他们仨给战马洗澡。过了一段时间，约书亚连修马蹄都学会了。
拥有恶魔般红瞳的年轻貌美男人，穿的还是仙宫繁复华丽的服饰，却俯身轻车熟路把马腿搁自己膝盖上，也不顾蹄子里污泥的臭味，库库地削去过厚的角质。
阿斯加德少女们早就听说仙宫来了长得好看的新人，约书亚一露面，就被充满新鲜感的女孩子们大呼小叫围观，特别是他修马蹄的时候，少女们前呼后拥、口口相传，等他专心清完一抬头，华丽的马厩外围了三层。
托尔来接约书亚的时候，险些挤不进女孩子中的圈子。约书亚尝试着从女孩们中间走出来，托尔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就被嘻嘻哈哈地围起来了。
托尔吓都吓不走她们，等散去后，约书亚头上、手腕上甚至脚腕上，都多了红色花朵制成的花环。
这么挨了几次罚，约书亚肉眼可见的待在阿斯加德放松了不少，还特别喜欢跟在弗利嘉后边转，看她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
相比弗利嘉主要处理阿斯加德的事务，奥丁的负责范围更广，经常要去九界中平息纷争。
对于儿子是从未来回来，而且未来家人们都死了这件事，她的态度显得有些奇怪——特别是托尔质问他为什么从来不告诉他，自己还有个战争狂姐姐被囚禁着这么大的隐患。
奥丁没有解释，只是承诺托尔，他不会让托尔所经历过的——海拉与阿斯加德一起被毁灭再次发生。
托尔把时间倒转前的那一世，二十岁的时候就能做到以妙尔尼尔引发雷霆闪电。这一次，有着曾经一千多年的积累，回到阿斯加德不到一年，身体年龄十八岁的时候，他就可以再次驭使雷电了。
因此，他向奥丁提出，要协助他一起平息九界乃至宇宙中的战乱。
奥丁十分欣慰，他的继承人这么早就表现出了一位皇子的珍贵品质！不过托尔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感到疑惑。
“我想带约书亚和我们一起。”
千言万语汇聚成奥丁的一句：“为什么？”
第90章 出外勤了
“什么？？”
对这件事情反应最大的是洛基。
“为什么是约书亚跟他们一起去？他甚至不是你们的孩子！”
洛基瞪着眼睛，十分生气。
在他看来，跟随奥丁出征无疑意味着锻炼继承人。
洛基一直认为自己比托尔更加冷静睿智，现在不带他去也就算了，竟然还带了约书亚。岂有此理！
弗利嘉耐心地等洛基发泄完情绪，给他理了理头发：“你忍心留妈妈一个人在家吗？”
“当然不忍心，但是”洛基气消了些，仍旧心有不甘。
“还有很多法术我想教给你呢。”弗利嘉莞尔。
“好吧。”洛基投降，吻了吻母亲的脸蛋。
托尔则没想那么多，他想带着约书亚，是因为曾经约书亚的能力非常强大——也有小九不停给他狂吹渲染的缘故。但如今一切重启，没了一千年的磨难，如果只让他待在安全的阿斯加德，实力不知道会弱多少。而有奥丁在，他的安全一定无虞。
倒不是怕约书亚力量变弱没法帮自己的忙之类的，而是他觉得自己不能间接夺走对方变强大的机会。
因为这次并不是大规模的讨伐或者镇压，因此出行的，除了奥丁他们三个，也就是几个侍卫而已。
托尔开船，特意让约书亚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打算教教他怎么开。
奥丁在偏后的位置默默系好了安全带。
约书亚面对眼花缭乱的按钮，感觉就像是强行抓走一个史前洞穴人，然后让他来现代学开创战纪摩托似的。
托尔一一给他讲解每个按钮是干什么用，甚至让约书亚试试操纵杆。
约书亚的手握着操纵杆，托尔极其自然地把自己的手覆上去，带着他一起向前推。
他的手比约书亚大一圈，肤色更是深好几个度，对比十分强烈。
奥丁匪夷所思地看着两人交叠的手。
托尔和洛基，曾经有黏糊成这样吗？
·
九界中，曾经约顿海姆——也就是洛基这样冰霜巨人的老家，是最不服奥丁管理的，十六年前奥丁征战约顿海姆，杀了他们的国王劳菲之后大胜而归，约顿海姆就成了最老实的那个。
中庭自然不用提，十一世纪的中庭连飞机都没有，打打杀杀的根本无法引起奥丁的注意。奥丁还经常把中庭当做垃圾场，什么不要又舍不得丢进宇宙的，就往中庭一埋，反正人类挖两百年也挖不出。
这么多年过去，九界中会闹出乱子的也就冰之国度尼福尔海姆和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了。冰之国度的巨人好战，而火之国就住着托尔和约书亚一起打败过的苏尔特尔。
奥丁一般都是进宇宙维护和平的时候，路过敲打敲打冰巨人，或者看看苏尔特尔出幺蛾子没有。
这次，路过敲打冰巨人的，就成了托尔和约书亚打头。
奥丁在飞船里躺着，觉得自己这儿子养得挺不错。
想起托尔说的，以后他会在弗利嘉过世后，失去生存意志，导致女儿没了封印被放出来，戳瞎了他一只眼睛。
奥丁不由得汗颜。
他对海拉只字不提，无非是知道他做得不光彩。囚禁女儿，还是个在自己疯狂征战、扩大版图时候，立下汗马功劳的副将，说难听点就是卸磨杀驴。
可是不囚禁她，她那样好战的性格，是九界的灾难。
更别提，如果让她继承了奥丁之力，整个宇宙都别想安宁了。
现在把她关在冥界，这么大片地方，也闷不着她。
早点把自己的力量和阿斯加德之力都传给托尔，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奥丁畅想着退休后的美好生活，冰之国度里托尔和约书亚正在被冰巨人追着砍。
“还好、还好不是火巨人！”托尔被迫举着锤子飞来飞去，约书亚在追兵中穿行，几乎成了一道红色闪电。
红色在这个飘满由雪花和冰晶组成大雾的世界中太显眼了，基本成了活靶子。
因为是奥丁管辖下的领域，不能下手太狠，而冰巨人智商不太高，见来的不是奥丁，而是两个没见过的少年，当即狂性大发，追着就开始踩。
“解决掉那个领头的！”约书亚大喊。
“父亲说要怀柔政策啊！”托尔喊回去。
约书亚险些被围追堵截踩到脚后跟，巨人虽然行动不便，但是雪雾遮挡了他的视线，影响了他的速度，让他分外火大。
吸血鬼的狂性都被激发出来了：“不管了！”
说着，他高高跳起，托尔举着锤子飞过，拉了他一把。
约书亚向后翻去，降落在追兵头头肩膀上，冰凉寒气迅速顺着膝盖侵袭而上，被冰冻起来之前，约书亚双膝夹着他的脑袋，腰部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冰巨人的脑袋落地，硕大的身体缓缓倒下了。
其他所有的冰巨人都停下了动作。
其中一名尤其高大的巨人疾走几步，扑通跪在了尸体身边。
“父王！！！”
约书亚有种自己闯祸了的感觉。
奥丁身旁的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瓜子壳，他正通过飞船内部的全景观景窗，欣赏三颗恒星周而复始的互相环绕。
这时，他眼角余光处，看到托尔和约书亚离开乘坐的小飞艇，徐徐回来了。
这么快速，看来行动十分顺利。
奥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然而俩人蹬蹬地登陆飞船，又快步走向奥丁，很有几分火烧屁股的感觉，让奥丁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托尔上来就说：“父亲，有一个坏消息，冰巨人的国王被我们杀了。”
他完全没有让约书亚一个人担责的意思，因为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用锤子载了他一程，约书亚说不定跳不上去。
约书亚垂着脑袋，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是我下手重了。”
“什么？？”奥丁猛地坐起！
这又不是约顿海姆，和冰霜巨人有深仇大恨。
冰巨人虽然蠢了点，但是罪不至死，他们的国王是自己从一群蠢蛋中间，精挑细选出一个聪明的。
他死了，上哪去找个智商差不多的？
“还有个好消息！”见奥丁脸色很差，托尔忙不迭补充，“他的女儿很高兴地继承了王位。”
奥丁：“”
“而且，新国王是主和派。”托尔有些自得地说，“爱好和平，脾气很好，许诺她在位期间，不会给阿斯加德惹麻烦。”
奥丁沉默片刻，转向约书亚，正想说什么——
托尔抢答：“父亲，你放心，我已经教过他了，不能总是用暴力解决问题！”
奥丁欲言又止。
他看他现在就可以退休，什么事儿都让托尔他俩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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