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
始皇帝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他的指尖蜷紧,面色凝重,心内的不悦已写在脸上。
见李斯一到,他就质问:“你可知外边的学馆都在议论什么吗?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朕徭役百姓,大兴土木,使百姓艰难困苦!”
自从天幕预言秦二世而亡后,整个大秦谣言四起,人心不安——有惶惶也有兴奋,各怀心思各带节奏,最终都传到了始皇帝的耳朵里。
李斯一愣,急忙劝道:“陛下息怒。”
始皇帝几乎是怒火中烧,这几日好不容易按下去的烦躁,又顺藤而起,烧得他心烦意乱。他道:“扶苏几次三番阻拦我,要我不要动这群儒生,他们反倒越来越过分!”
李斯亦有耳闻,只能说他也很不喜欢那群儒生,总是胡说八道。
始皇帝抓起桌案上的几卷奏,丢到李斯脚下,怒道:“还有这个!朕如何不知道要处置赵高?!他们当真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好高,竟想指使我行事了!”
赵高身为中车府令,官位不高,但其实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官员。一来赵高跟在他身边不少时间,一同经历过许多事情;二来赵高这个人惯会说话,说的话又颇得他心,在律法上许多观念都与他不谋而合。
这些年要说他一点都看不清赵高的为人,那是绝不可能的。赵高这个人很精明,很有本事,但始皇帝不在乎。他能掌控这种精明,令赵高的精明为他所用——这是一个帝王的用人之道。
刀刃既能伤人,也会伤已。
用刀之人,控刀之人,才是绝对有话语权的强者。
要杀一个有祸心的奸臣不难,难的是毁掉一把使惯手的宝刀。
始皇帝思考良久,睨视着李斯:“丞相,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处理赵高?”
李斯果断道:“杀了他。”
始皇帝冷笑道:“哦?”
李斯不慌不忙,道:“因为,赵高非杀不可。”
殿外,侍卫带进来两个被麻绳捆住的人,头发凌乱,浑身都有伤——显然抓的时候费了一些功夫。
“卢生侯生?”始皇帝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始皇帝皱着眉看那两人,结果那两人根本连头也不敢抬,浑身打着哆嗦,非常害怕。
李斯道:“陛下,他们可不是要去寻什么仙药,而是要帮助赵高越狱逃跑。让他们自己说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两人,三个目光相接瞬间,顷刻分开。
只见卢生立马俯首磕头,大哭道:“陛下!请陛下恕罪!我是受赵府令指使,才对陛下说有仙药的!”
侯生哭道:“赵府令说,陛下看了天幕定会更、更想要寻仙慕道,以求长生。只要我们搬出仙药,陛下你一定会放我们出城,这样赵府令就可以趁机离开咸阳!”
始皇帝沉默不语,他这才发现赵高这个人,对他的心思拿捏得如此到位,真不敢细想赵高到底藏着多少心眼与计谋。
他怒问:“赵高现在何处?!”
侯生道:“他、他正在城外藏身。今日丞相、丞相抓到我们时,赵高已趁机逃了出去。”
始皇帝握紧了手中剑,高声道:“备马!朕要亲自杀了他!”
李斯道:“喏。”
随即始皇帝带着兵马火速追出咸阳城。
也不知是不是赵高跑累了,在咸阳城外没多远的地方,居然还能暂是歇脚,被追来的兵马团团围住,插翅难逃。
始皇帝很愤怒,下马就拔剑,对准赵高。
没想到赵高比他更愤怒,愤怒里带着点震惊,看向始皇帝身旁的李斯,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始皇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道:“赵高,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越狱一事,除了卢生侯生外,还有没有人帮你。供出余党,朕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赵高默然,忽然丧心病狂地笑了起来:“余党么,自然有。卢生侯生两个小喽喽能做什么?你当真以为我要离开咸阳得靠他们么?”
始皇帝沉声道:“阴阳家。”
赵高眼神凌厉起来:“没错,怕了吗?”
始皇帝猛地一脚踹在他身上,力劲大到只怕能给人踹骨折。他怒道:“朕何曾惧怕过谁?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剑光一闪,即刻就要朝赵高的身上砍去。
唰——
一支箭不偏不倚朝始皇帝射来。
“陛下小心!”李斯在他身旁,几乎是瞬间扑倒了始皇帝,那箭从李斯臂膀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有埋伏!快保护陛下!!”李斯大喊,一旁的士兵也立马围到始皇帝身边。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四周都冒出了阴阳家的术士——他们早已埋伏在此,原来是赵高的诡计!
李斯拔剑向前,与赵高厮杀起来,刀光剑影,冷血无情。赵高还想进攻始皇帝,被李斯一剑刺中臂膀,倒在了始皇帝脚边。
始皇帝正要补刀,李斯又大喊:“陛下小心!”
身后有术士突围,朝始皇帝攻来。李斯着急道:“陛下先撤,这里留给臣来,臣必定收拾这些余党!”
在士兵的掩护下,始皇帝先撤回了咸阳城,留李斯收拾残局。
秦兵与阴阳家加在一起百来号人,却在始皇帝走后很快歇了气焰,阴阳家几乎没有活口,全都死在秦兵刀下。
“陛下!”李斯浑身是血,提着一个箱子走进殿内。
他疲惫道:“我已将赵高斩首,一切皆由陛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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