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真心话大冒险
诸伏景光觉得今天的血腥凯撒有些怪。
她先是突然冲上来咬了他一口,又用手捏着他的下巴,端详了好一会儿。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闪动着莫名的光,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然后这个任性妄为的家伙,就把火撒到他身上了。
所以……果然还是有什么不知好歹的家伙惹了她吧!
谁啊,自己的锅自己背行不行?他就是个无辜路过的路人啊,为啥要被祸及池鱼?
“你硬要我哭的话,我也哭不出来啊。”
他憋了很久,觉得自己的嘴巴疼,下巴也疼,最后才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说真的,他其实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该如何去与她相处。
这人活得实在太自由,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她大多数的行为,其实都是无意识和突如其来的。
你没有办法通过,她之前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来推测她接下来会做的事情。
她就像一道解开一问还有一问的谜题,世人永远无法窥见其本相。
“那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你会哭呢。”
她偏了偏头,问他。
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些纯然的疑惑,让人忍不住对她敞开心扉。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长大了之后就不会哭了。”
诸伏景光只觉得自己像只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噗’的一声就撒了气,莫名的沮丧。
他在七岁前哭了很多次。
养的小猫只亲哥哥不亲他啊,写的作业错了两道题没拿第一啊,抓的甲虫死了啊……
总之生活中很多很多小事,都会让当时的他难过得哇哇大哭。
不过,在他七岁时经历了父母的死后,他就再没哭过了。
可能眼泪在七岁前就已经流干了吧,大概是这样。
“为什么你这么想要看我哭?”
他有些无奈,比划了个滴眼药水的动作,“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伪装一下。”
“那又不一样。”
她嗤笑了一声,用手波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着他的下巴,表情有些嫌弃。
“你为什么要留这个胡子?看上去好丑。”
——所以目的没达成,就直接演变成人身攻击了吗?!
啊,这人还真是……
诸伏景光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井字快要跳出来了,叹息:“明明很有男子气概。”
怎么说呢,虽然以貌取人不太好,但他长得就是一副好人脸,这能怎么办。
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老师会习惯性的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不会去做些坏孩子做的调皮捣蛋的事。
而等到工作了之后,也是如此,是个人都觉得他长得太‘好人’了,简直天生适合当警察。
如果他一直干警察的活干下去,那倒也没有什么,有亲和力不是什么坏事。
但问题是,他后来被派去当卧底了啊!
一个长着天生好人脸的他,感觉混在一堆杀手中充满了违和感耶。
虽然留胡子的契机,是因为从警校毕业的时候,松田阵平在合照上恶作剧的画出来的那个胡子。
但是他后来决定一直留,则是因为这样子看上去能凶一点。
他有些警惕地捂住自己的脸,后退了一步,“干嘛,你对我的胡子有意见?”
却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正在上下打量着他。
——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他便听到她叫到他的假名:
“来玩一局真心话大冒险吧,唯。”
预感成真了。
不对,他一个卧底,她一个杀手,都是有秘密在身上的人,玩这种游戏真的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如月枫随手从游戏背包里面拿了张空白的A4纸出来,然后折吧折吧撕成了同等大小的6份。
“哝,你想在上面写什么问题都行。”
她把其中的3份和笔一起递给诸伏景光,而自己则是拿着剩下的3份,坐到桌子的对面。
“……我可是带着任务过来的,这么浪费时间真的没关系吗?”
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着白纸坐到了桌子的对面,只是小声说道:
“你那应该有任务单吧。”
如月·完全没看什么任务单,现翻了一下邮箱·枫,表情很淡定的说道:
“那当然是看过了。”
她低着头,速度很快的在纸上写下问题。
“还是那个幻术师的事情,看来日本全国范围被骗的人并不在少数。”
微妙的有种被连着一起骂了的感觉……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低下头胡乱的写下几个问题,然后将纸片翻到空白面向前推,“石头剪刀布?”
如月枫唔了一声,“其实我想扔个骰子来着,但这样也行。”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出手——
“布。”
“剪刀。”
输的人是诸伏景光。
“你的出手速度还挺快的嘛,我都没看清你的动作。”
他挑了挑眉,从那堆卡片里面抽出来一张,翻转过来。
【对你来说,怎样的一天算是完美的一天?】
——啊,是他自己写下来的问题。
怎么说呢,本着还是下手轻一点以免某人恼羞成怒的原则,他填的问题都相对比较温和。
只有一个是为了巩固人设,而写得出格了一点的。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手下留情了。
“清晨醒来,天气很好,没有任务要去做,可以睡到9点再起床,然后弹弹贝斯什么的。”
诸伏景光想了想之后说道。
如月枫哎了一声,一副完全不惊讶的样子说道:“你还会弹贝斯啊。”
她确实不惊讶,毕竟这人的技能栏已经写得明明白白的了,贝斯的数值是71点。
一个在普通业余爱好者中,算得上是不错了的数值。
“是啊,算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了。”
他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其实我现在就带了贝斯的,用来放枪的夹层上面作为伪装。”
虽然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还是在不经意之间,露出了一点点冰冷的锋芒。
她眨了眨眼睛,意义不明的感慨了一句,“喔,杀手。”
“来吧,下一个问题。”
“石头。”
“剪刀。”
“啊,还真是有来有回的。”
如月枫坐直了一些,从那堆纸片中抽出来一张,翻过来。
【如果我们闹别扭了,你会采取怎样的和好方式?】
——好温和且没攻击性的问题啊,一看就不是她写的。
好孩子啊,景光。
她抬起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诸伏景光,“假使在我们闹别扭的时候,你还没有被我给杀了……”
对方抽了抽嘴角,“喂喂,话题好像一下子变得血腥起来了啊。”
她笑了下,“这不是还没有付诸于行动嘛。”
“嗯,看犯错的人是谁吧,如果犯错的人是你,我会先给你一拳然后再抱抱你。”
“如果犯错的人是我……我不会犯错。”
诸伏景光被她的发言给逗笑了,“所以我横竖都要挨你一拳是吧?”
如月枫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把抽出来的卡片放到废纸堆里,然后说道:“下一个下一个。”
“布。”
“剪刀。”
看到结果,她挑了挑眉,“又是我?你运气还真是好啊。”
而他则是谦虚的一笑,脸上有着一种老艺术家的从容。
“唯手熟尔,唯手熟尔。”
——开玩笑,他以前可是和zero玩过不下千局石头剪刀布,其中奥妙,早已勘透了!
“我看看……啊,是我写的问题。”
如月枫把卡片翻转过来,读出上面的问题:
“有没有过真心喜欢的人,并做过比较疯狂的事。”
啊这。
“要选择大冒险吗?”
诸伏景光笑眯眯的说道。
“那倒不用,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她瞥了他一眼,然后仰了仰下巴,作出回忆状,“就是有些事都过去好多年了,再要想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而已。”
现实中的话,没有。
游戏里面的话,倒还有一个勉强能算吧,但好像也不算多准确。
反正大家说的都不是真话,无所谓了。
“有过,不过是过去式。”
“唔,为了对方冲进全都是敌对人员的人海里面杀了个七进七出,这个算吗?感觉不是很疯狂啊。”
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不不不,这个人海就已经很存在问题了,得有多少数量才能被这人称作是人海啊!
这要不算疯狂,还有啥能称得上疯狂的吗!
果然不能因为一时的舒坦就放松警惕啊,这人是那种站在杀手的金字塔顶端的存在来着。
本质上还是个遵纪守法的人的诸伏景光,只觉得有些汗流浃背了。
不过。
真心喜欢的人,还是过去式……
他抬起眼来,看向对方,“过去式?”
所以是没有在一起吗。
她耸了耸肩,“本来也没在一起过,后来又闹掰了,理念不合,立场不合,仅此而已。”
“那还喜欢对方吗?”
“现在喜欢你哦(爱心)。”
她对着他wink了一下,红唇向上勾起,笑得像只狐狸。
——啊,好敷衍。
他想到。
但……果然还是……
【人物:诸伏景光,当前好感度:85】
“下一个,下一个——!”
诸伏景光没有再去多看,而是火速准备另开一局。
“石头。”
“布。”
看到结果,他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你刚刚还说我运气好,现在呢?”
“摸牌啦。”
她对着他扬了扬下巴。
“遵命。”
他对着她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随手抽出来一张卡片,看了一眼,然后就直接僵在原地,脸上也泛起了红。
无他,只因上面所写的内容是:
【最近一次一夜情是在什么时候?】
——这人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啊!
诸伏景光的视线向上移动,对面的人露出了个看好戏的表情,将他自己刚刚说的话给抛了回来。
“要选择大冒险吗?”
她笑着说道,脸上带着一丝阴谋得逞的狡黠。
第122章 动手
“说实话……感觉这样真的有点不适应啊……”
诸伏景光看着镜子中刮掉胡子的自己,用手摸着下巴,左右的端详,怎么看都觉得哪里有些怪。
但脸还是那张脸,他也就只是刮掉了胡子而已,又不是换了个头。
都说21天养成一个习惯,他这胡子都留了2年多了,看习惯了也实在不能避免。
“不觉得这样更好看吗?”
如月枫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
明明随便扯个谎就可以了,却偏偏不愿意,还选择了大冒险,真是……
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不会也全都是真的吧?
诸伏景光的回应是直接戴上了卫衣的帽子。
他双手插兜,将装着枪的贝斯包重新背上,冷酷的转过脸来看她,“走吧。”
这人心中还是有些别扭的,所以刻意摆出张冷脸来。
但如月枫并不吃他这一套。
她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完全没看到他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似的,抬起手来,轻轻地触摸在他的脸颊上。
那里正因为主人的粗暴刮胡子的行为,而往外渗着血,青色的胡茬看上去虽然不太显眼,但是触上去还是有些扎手。
她的安全屋里面并没有男士刮胡子用的东西,只有个肥皂和刀片,所以刮出来的效果也比较粗糙。
由于失去了一直都在的胡子的遮挡,那块皮肤现在敏感极了。
就算只是向上呼出一口气,都会引得手下的人的身体一颤。
“差不多可以了吧……”
她看到,那人的喉结向上滚动着,颈侧的大动脉微微鼓起,脖颈的皮肤上面泛上了层潮红,让人想要去摸一摸生命的跳动。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抬起手,顺着那鼓动的生命,向旁边移动,指尖轻轻点在他喉结的尖端上,如同在玩一个玩具似的按了按。
下一秒,她的手腕便被人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你……别太过分了啊。”
诸伏景光脸红得要命,脖子红,脸红,就连耳尖都红了,向上挑的凤眼眼角都染上了层红。
真可爱。
如月枫露出了个笑来。
手被抓住了是不假,但她嘴可没被捂住啊?
“唔!”
诸伏景光只看到她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就觉得自己的喉结一痛。
野兽亮出了她用来撕咬猎物血肉的锋锐牙齿,在那块脆弱敏感的皮肤上留下了痕迹,却并没有直接咬穿猎物的脖子,而是如同戏弄似的,用牙不紧不慢地磨。
直到将猎物的眼泪逼出来,才慢悠悠的停止。
——这招还是从狱寺隼人那里学来的,只要不是奔着咬穿对方喉咙来的,其实意外的好用。
如月枫垂眸,用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掀开诸伏景光头上戴着的卫衣帽子,用手抵住他汗湿了的后脑勺往下压的同时,伸出舌尖,轻轻舔掉了他眼角渗出来的泪珠。
然后迎着他羞愤欲绝的目光,笑着说道:
“我说了,我要看你哭。”-
但玩过了头的后果就是,诸伏景光完全不理她了。
他把卫衣帽子往头上一戴,甚至为了防止再被掀开,将那两根棉绳给紧紧地系在一起,就差打个死结了。
甚至开着车的时候,倒要紧紧的靠在窗户边上,生怕她再给他喉结上来一口。
冷着张脸,全程视线一点偏移都没有,一句话都不说。
至于吗……小古板。
他哥被她咬了一口之后都不是这个反应。
明明好感都升了来着,还说不喜欢?
如月枫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从玻璃上看着诸伏景光认真开车、目不斜视的侧影,又看了眼好感度表,上面显示的好感度为87点。
诸伏家的男人,难不成都是闷骚挂的?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车停了下来。
他仍然是那副目不斜视的样子,走下车,然后从后座上将那只装着枪的贝斯包背到身上,接着一把拉开了她这边的车门。
“……到了。”
他紧抿着唇,表情很严肃,刮了胡子之后,比起警察看上去倒是更像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
——或许除了她之外,没有人会知道,诸伏警官刻意系到脖子前的卫衣布料后,是个鲜红的牙印。
真有意思啊。
“下来了,下来了。”
如月枫忍不住的露出个笑来,从车上翻身下来,另一边则是开始戳系统。
【统啊,能不能把幻术免疫的那个技能给我暂时关掉。】
系统被戳起来,有些懵,【可以是可以……但玩家一会儿面对的敌人不是幻术师吗?为什么还要关掉这个?】
她站在诸伏景光的身后,看见了和上次进入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个地方的小楼。
【一直关着幻术,就好像玩游戏的时候,因为显卡配置不够所以直接关掉了特效。】
“一张赎罪卷,谢谢。”
如月枫一边笑着接过赎罪卷,一边和系统继续说道:
【光是看着一群人在那里手舞足蹈,那多没有意思,我想玩点有趣的。】
诸伏景光并没有和她一样走进小楼,而是在外面观察环境去了。
组织的优秀狙击手正在观察他的最佳狙击点落位。
这一次算是分工合作,毕竟他又没有幻术免疫,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去狙击点发挥自己的余热。
如月枫看着小地图上,那个一堆中立灰点中分外显眼的红点。
之前在杀手论坛上发出的悬赏中,回帖人里面确实有人提供了切实可用的信息。
慈悲天教教主狡兔三窟,但其中必定有他藏身的地方,而很明显的,这里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她当时查看任务的时候,没有直接让诸伏景光拒绝掉任务。
本来是想着先来看看情况的,结果没想到,这一下子就真的碰到了真货。
真幸运啊。
【反正那个技能还能再打开,如果有需要的时候我再叫你就行了。】
如月枫跟着涌动的人头们,在最前方教徒的领导下,席地而坐。
“现在,让我们先欢迎一下新人……”
坐在最前方的教主身边的教徒大声说道-
这邪//教组织的活动还是这么没有新意。
如月枫在光速介绍完了自己的‘悲惨过去’之后,就重新坐回了地上。
看面前这一大堆人的情况,她估计还要等好久。
好无聊。
等到睡醒之后,应该就差不多到正题了吧?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腮帮子,将那些或哭或叫的声音全当成背景音,闭上了眼睛。
——失策。
忘了在游戏里面睡着之后会沉入更深一层的梦境了。
如月枫看着梦境中的电闪雷鸣,面无表情的向前飘去。
长野都下了快两周雨了,她在现实中都没见到个晴天,来到游戏里之后竟然也见不到。
怎么这样。
她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向前飘。
而出现在不远处的,是一座通体雪白的城堡。
装饰的主人相当之有品位,选用了白色的漆来粉刷整座罗马风格的建筑,又栽培能够攀上墙体的玫瑰,使得两者相映成趣。
但此时散落在地上的,并不是玫瑰的花瓣,而是大滩大滩的血液,与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那些尸体基本上都是一枪致命,死人惨白的皮肤上,黑漆漆的弹孔甚是显眼。
——很利落的枪法嘛。
如月枫刚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就觉得自己的眼前一花。
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昏暗的,只有一盏灯的办公室内。
而在办公室内最中央的办公桌上,一个鲜血淋淋,甚至还冒着热气的鹿首,正死不瞑目的摆放在上面。
“轰————!”
窗外闪过了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室内,也照亮了站在那里的女孩的脸庞。
她看上去已经有15岁的样子,若是‘车祸’刚刚醒来时的如月枫站在这里,将会发现,这两张脸一模一样。
但与她当时醒来时的空白与茫然相比,女孩的脸上勾着一抹快意的笑。
“父亲。”
她用枪对着站在那血淋淋的鹿首后的白发男人,扯了扯嘴角。
“还满意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老杰索看着那过去最喜爱的宠物的头颅,表情很是惊恐,身上裁剪得良好的西服上布满了鲜血和褶皱。
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双手,注视着女孩,吞咽了一口口水,缓声说道:
“玛莲娜,你母亲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但……”
“和老头子还有什么好废话的?”
一道清冽的青年的声音打断了老杰索未完的话。
这次的梦境中,不再有遮住大半张脸的白光。
而白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如月枫熟悉的笑,却更加冷酷。
他明明身处于如屠宰场一般血腥的现场,却还有心情往嘴里塞棉花糖,漫不经心的说道:
“杀了他,然后咱们就可以去玩别的了~”
老杰索的动作像是被冻住了似的,看向那双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紫色眼睛。
“吾儿,原来还有你……”
但这一次,他的话依旧没有说完。
“砰!”
枪声响起,终结了一切。
而几乎是在同时,如月枫面前的场景也发生了变化。
那些令人感到不适的场景正在褪色,最后恢复了一片雪白。
而在这四边形的雪白空间中,白发紫眸的青年,双手插在兜中,左眼下的倒王冠纹身十分显眼。
“幻术师终于出手了啊。”
如月枫看着‘白兰’,有些意外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一般来说,都是会见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吧,没想到我想见到的人,竟然是你啊。”
“怎么说呢,感觉有些恶心……”
“话说,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她看向‘白兰’,有些不满的说道:“难不成我最想见到的,其实是哑巴版的白兰吗?”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着面前的‘白兰’张开了嘴,笑着说道:
“动手吧,枫酱~”
第123章 地狱之歌
“……”
如月枫注视着面前的幻象,垂下眼睛。
“恶心死了,假的就别这样装了。”
白兰那货虽然也会这么笑,但感觉就是不一样。
她认错谁,都不可能会认错他的。
就像照镜子的时候,没有人会将镜中的自己,认成是别人。
假货就是假货,怎么可能和正版一模一样?
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的假货,抬起手上握着的枪——
“砰!”
幻觉如云雾一般的消散,露出了真实。
群魔乱舞的会场之中,清醒者看上去犹为显眼,更不要说,她还握着一把枪。
那原本坐在高台上还在打瞌睡的教主,瞬间就被这声枪响给吵醒了。
“什么人?!”
他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发现人潮的彼岸,视野的尽头是个红发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黑西装,大波浪似的红发披在身后,仅仅只露出了一小段的手腕和脖颈,白得惊人。
而除了这第一眼过去的印象外,那双眼睛,那双犹如沸腾了的大海的眼睛,看得人更是心中一颤。
“彭、彭格列?!”
男人吓得大叫,哆哆嗦嗦的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又举起自己佩戴着一枚指环的右手。
“不对,不对,你是那个叛徒!黑手党的叛徒!”
他看上去慌乱极了,甚至下意识的解开了对于在场的其它人的控制。
“妈妈,你要去哪里?不要走!”
“我愿意再买一张赎罪卷……拜托,拜托……!”
“亲爱的,别死!”
醒过来的信众们陷入了混乱之中,声浪也一波更比一波强。
而被这声浪直接糊到了脸上的如月枫,表情开始逐渐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她注视着那哆哆嗦嗦站起来的教主,将自己手中的枪抬起来,直接对准了天花板——
“砰!砰砰!”
子弹跃出了枪膛,带着巨大的声响钻进了天花板中,如同一声惊雷一般,将这嘈杂的室内强制性的压制安静。
在这个有禁枪令的国家中,国民对着枪械这种东西有着天然的恐惧。
那子弹既然能够轻易的穿透坚硬的混凝土石板,那么也能够轻易的穿透他们的头。
没人敢用自己头的硬度,去赌一赌枪子儿的强度。
他们畏畏缩缩的注视着这个红发的女人,像是油画中注视着魔鬼的民众,充满了恐惧。
“倒数5秒钟,离开这里,挡我者,死。”
魔鬼如此宣告。
而她的倒计时,并不是就站在那里倒计时,而是,一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一边倒计时。
“别挤我,别挤我,让我先走!”
“我靠,是谁踩掉了我的鞋?”
“啊啊啊啊!”
那人潮汹涌,声音嘈杂的往外跑,而恶魔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走,前方的道路无一人敢于挡在眼前。
摩西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于是上帝为他劈开了红海。
而魔鬼呢,魔鬼靠自己便能够劈开红海。
“阿斯莫德,你是阿斯莫德!”*
有着一张明显的欧洲面孔的男人,站起身来,燃烧着的雾属性火炎将整个戒指都覆盖,面目狰狞的厉声喊道:
“我可不怕你!”
那火焰顺着他手上的地狱指环落到了地上,蔓延,蔓延——汇聚成了一条庞大的巨龙!
房屋在坍塌,被顶破了的天花板上,露出了明晃晃的太阳。
龙睁开了它的双眼,犹如车辆前的两盏车灯,带着威严与不可侵犯,咧出了根根能够轻易刺穿人体的尖牙。
“吼!!!”
还未逃离的信徒们,看着那龙发出了一声尖叫,脚上的动作愈发的快了起来。
在龙的面前,人就像蝼蚁一样的渺小。
但如月枫却始终仰着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更不要说后退了。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赢……”
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放松了起来,甚至笑了起来,似是已经笃定了事情的结局。
他注视着那在巨龙面前,仍然没什么表情的女人,眼神怨毒。
“彭格列将我赶出了意大利,我没死,现在又出现了个你……!”
“吃了她!然后我要把她烧到——连渣都不会剩下!”
那巨龙嘶吼着,向前大步大步的奔跑,长大了嘴巴,凶恶的眼睛紧紧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大地在颤抖,地板一片又一片的龟裂,大片大片的粉墙哀鸣着掉落。
而猎物,非但没有动,甚至还主动的放弃了自己的武器。
“碰,碰!”
那两把银色的枪被她甩落到了地上。
“哈哈!你这是直接打算不抵抗了吗?!彭格列的叛徒也不过如此!”
男人疯狂的大笑着,嘲弄着主动放弃了武器的她。
但下一秒,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那是一把刀。
一把锋锐的,经过了诸多锤炼,而达到了极致的直刃。
若有个行家在这里,必能够认出来,它的名字,“极端武力”Col Moschin。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是天生为战斗而生的。
而这把刀,此时正被女人握在手中,吸光材料所致成的刀身是极致的黑。
如今名为玛莲娜·斯科迪亚的特工,当年可是以一己之力,压得所有精英都抬不起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各项考核全都是超额第一是什么概念呢?
AISE从建立的那一天起,到现在为止,也就出了这么一个人。
而在学习贯通了特工基地所传授的刀法后,她并不是自此止步不前,而是在继续进步。
二代剑帝也好,彭格列雨守也好,都曾经与她切磋过刀法。
如月枫看向那咆哮着冲向自己的巨龙,漠然的挑起了个轻蔑的笑来。
“虫子。”
她举起了手中的刀。
巨龙咆哮着向她喷出火焰,燃烧着,燃烧着,却无法伤她分毫,就如同只是吹了一口气。
幻术这种东西,说白了也就是更高级一点的视觉欺骗。
若你相信这东西是真的,那么你就会以你最恐惧的死法死去。
但若你不信,那它就最多最多,只是朝你吹了口气。
而幻术这种东西,最看的就是天赋。
有六道骸那种妖孽的珠玉在前,就算这面前的幻术师仰仗着地狱指环增强了不少,在她的眼中,也依旧是拙劣的把戏。
战术直刃从龙的下颚里刺进去,又伴随着它的前进而前进,直直的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将它分割为了两半。
“吼——”
巨龙在哀嚎。
它的腹部被切开了巨大的口子,肠子与血肉散了一地,鲜血喷涌,溅了那人一身。
那血淌啊淌,迎头泼下,让她看上去好像是刚从地狱血池之中爬出来的恶鬼。
“怎,怎么可能……”
男人跌坐到地上,颤抖的看着那沐浴在龙血之下,向着他走来的女人。
那张美艳的脸上,鲜血在往下滴答滴答的淌着,更衬得那双深蓝色眼睛,愈发的明亮。
“我当时还在想着,把各个教派的教义都编到了一块儿,惩罚罪人的方式却是十字架……”
她轻轻松松的,单手就将他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死去的巨龙的尸体正在慢慢的消散成雾气,而女人脸上带着,比起野兽来说还要令人恐惧的笑。
“六道骸当时竟然没有杀了你啊,真是意外。”
她轻笑,“你这枚地狱指环,应该很轻意就能够夺过来才是。”
“您说的,是,是那位彭格列的雾守?我怎么配脏了他的手……”
男人对着她露出了个谄媚的,讨好的笑来,却难看的像是要哭了似的。
“我把钱都还回去,我这就滚出日本,求您饶我一命……”
他哆哆嗦嗦的说道,不复刚开始的嚣张。
看上去若是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愿意跪在她脚边上,去舔她的鞋。
“不行啊。”
如月枫对着他露出了个笑来,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犹如深渊。
“有人花了钱,要买你的命的。”
男人连忙大喊道:“多少钱?我可以十倍,不,百倍的去……!”
他的头颅在嘴张到最大的那一刻,从他的脖子上滑落了下来。
“噗嗤!”
鲜血如泉一般,从断面处涌了出来,溅了她一脸。
刚刚幻术所搞出来的龙血才刚消散,这就又喷了她一脸的人血……
“20万游戏币呢,可贵了,你可买不起。”
知道现在AISE都赤字的快要吃土了吗,做邪//教敛财倒是爽了。
如月枫很是嫌弃的丢掉尸体,又从那尸体上捡起那枚地狱指环。
和她之前见到或者知晓的地狱指环不同,这枚指环看上去像是某种缩小了枪的枪尖。
【已获得物品:朗基努斯之枪残片x1】
残片?
传说中的圣枪的残片,怎么会变成地狱指环。
说起来,被称为生命之书的死海文书也是,被黑衣组织攥在手里……
“玛莲娜!”
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诸伏景光,正一脸焦急的从那大片大片的废墟中跑过来。
他的瞳孔在看到她那满身的血污时,猛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之前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但这样叫出来,还真是第一次。
“这儿呢。”
她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鲜血淋漓,对着他招了招手。
然后,就被拥进了一个紧紧的拥抱中。
“……不是我的血啦。”
她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在那件衣服上留下了个血手印。
但他都直接抱上来了,估计身上的衣服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了,也不缺她这一下子就是了。
“我知道,我知道。”
他在颤抖。
“我只是……”
诸伏景光吞咽了一口空气,心中的惶恐不降反升,“我只是,担心你。”
……明明知道她很强,甚至也知道,以她的身份,死在意外中都算是最好的结局。
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担心她,看到她满身血污,担心的要死。
哥哥,他到底,到底该怎么办啊。
这种错误的感情……
【人物:诸伏景光,当前好感度:90】——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了好长的长评(受宠若惊脸)
很开心,谢谢!加更+1(滚走)
第124章 爱情的脸
在游戏中,可以通过黑的白的灰的各种渠道来得到的信息,在现实中,却十分困难。
即使是她和诸伏高明两个人一起合作,那个狡猾的幻术师就是死活不露面。
或许,这比起游戏来说多苟活了的两年,让对方变得聪慧了起来。
但。
终于下班了的如月枫看着房门前的地毯,有些微妙的挑了挑眉。
然后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话。
——看来白痴就算再多活上几年,也还是白痴啊。
她假装没有看见被动过后还原的地毯,掏出钥匙打开了面前的大门。
挺好,自己送上门来了,省得她再去费力的找。
系统:【欢迎回来,玩家!(撒花)今天上班上得怎么样呀?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永远精力无限的系统,在她的视野范围中是个发光的团子,正在蹦来蹦去的。
真好,她也不想上班啊。
如月枫打了个哈欠,从安全屋的床上爬起来,【就那样啊,上班哪有开心的事情的。】
——虽然看着诸伏高明努力绷紧脸装无事发生,还是挺有趣的。
要么说兄弟就是很像呢,诸伏景光在发生了一些不太想面对的事情的时候,也会摆出张冷脸来。
打破那张冷脸的时候,表情也好,反应也罢,都很有趣啊。
反正,实习马上结束了,就算想要秋后算账,那也得先能找着她再说。
她一边想着,并不否定自己的恶趣味,一边点开有一个未打开的小红点的邮箱,查看是什么东西。
邮件上显示:【圣诞活动奖励(补发)】
然后,一件通体雪白的作战服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特殊套装:月光】
【佩戴完整后,可提供属性加点:敏捷+10%,力量+10%,伪装+10%,潜行+20%】
【固有技能:战斗续航A+(流血速度降低,强制血量保存为1%)】
【描述:我知这世界,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如月枫低着头,将整套衣服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发现了两个武器槽,一个可以用来固定枪械,一个可以用来固定匕//首或者战术刀。
还挺实用的……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手捏了捏衣服肩膀处的白色肩甲,那上面是两朵交缠在一起的白色兰花。
——就是这夹杂私货,夹杂得也有些太明显了。
不过,这么一身刺客式的衣服,还挺符合杀手这个职业的嘛,当雪白的衣服上溅上血的时候,一定会很好看吧?
用来完成杀手职业的最后成就,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
白兰的审美令人安心。
她看了一会儿,将衣服收进游戏背包中,然后掏出用于与各种NPC之间联络的手机。
上面显示的一个最新未接来电,是【贝尔摩德】。
如月枫微微眯了眯眼睛,大拇指滑到贝尔摩德的名字上,若有所思。
——现在她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进入组织的高层,该说不说其实也多‘亏’了这位同事的帮助。
明明顶着80多点的好感度,但反手卖人却是极为熟练。
那位BOSS也是,若非他笃定了她就是黑暗中的一员,就算是卧底也是别家黑手党的卧底,而非官方组织的卧底,那她也不会这么快的接近目标。
聪明人反被聪明误啊。
等到她杀死他的时候,那张神秘的脸上会出现怎样的神情呢?真好奇啊。
她有些愉悦的想着,将这通没有接起来的电话重新打了回去。
“嘟嘟……”
电话的铃声于空荡的安全屋中响起,还未响到第三声,就被对方给接了起来,像是一直都在等待着来电一般。
“凯撒。”
对面的女声听上去好似很开心的样子,低声叫到她的代号。
“我看到了你的未接来电,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的吗?”
如月枫看向对面的穿衣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猜,是有什么麻烦事需要我帮忙吧。”
却听着电话的那边,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
莎朗·温亚德已经不再年轻了,其真实年龄更是足以当她母亲的程度,但声音却依旧清脆悦耳,就连说出来的话语也自带勾人的魔力。
“玛莲娜,你觉得卧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她转换了称呼,意味着谈话由同事关系转换为私人关系。
“卧底啊……”
如月枫知道这女人从不说些废话,所以是有哪个小可爱的卧底身份暴露了吗?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捏着手机说道:“没有什么看法,只要不危害到我,我不会去在意其死活。”
电话对面的贝尔摩德轻笑了一声,“好冷酷的答案,不愧是你。”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但是这些卧底的存在,就像是蚕食仓库大米的老鼠一样,会慢慢的侵害着组织的利益,最后甚至酿成大祸。”
“作为那位先生认可的人,你理应背负起消灭这些老鼠的责任来才是。”
——这话竟然是贝尔摩德能够说出来的?吃错药了还是人格分裂?
那家伙不是除非是死命令,不然绝对不给自己揽活的性格吗。
如月枫靠在墙边上,懒洋洋的回道:“你真是莎朗?莎朗可从来不会这么想。”
对方反问:“什么叫从来不会这么想?”
她面无表情,“组织的死活,与我这个普普通通打工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我头还在脑袋上一天,就能够凭自己的手艺吃一天饭,无非就是换个东家的事情,搞得好像我要为组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似的。”
“所以啊,莎朗,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了吗,还要说这些多余的话?”
电话的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演变成了一场大笑。
“哈哈哈哈哈!玛莲娜,玛莲娜!果然啊,真不愧是你!”
但是传奇女演员的哭和笑都像是呼吸一样的收放自如,只听得电话的对面安静了一会儿,贝尔摩德的声音便变得正常了起来。
她压低了嗓子,用一种严肃却又充满了兴味的语气说道:
“组织中发现了来自日本公安的老鼠,而且,凯撒,你还是最后一个和他搭档完成任务的人。”
“苏格兰威士忌,这个代号你应该不陌生吧。”
“那么你打算怎么洗清自己的嫌疑呢,亲爱的?”
几乎是在贝尔摩德的话语刚落的同时,如月枫的耳边便响起了系统没有什么感情的机械音。
【人物:诸伏景光,当前好感度:95】
——哎,自己升了?攻略全都靠自己脑补吗,好省心啊,看来技能也马上快要到手了。
但机械音的通报还在继续。
【人物:诸伏景光,当前状态:已死亡】
【因人物死亡原因,所有路线关闭,无法攻略】
如月枫握在手机上的手,一下子收紧了。
刚涨完好感度就死了,这是个什么操作?
现场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出现这个情况?
她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挡了她大部分的情绪,对着系统说道:
【系统,查看诸伏景光的死亡回放。】
她难得的,没有使用平常说话时轻松的语气,而是有些严肃的,命令式的口吻。
【好的,请看VCR!】
系统的速度也很快,一片光幕于她的眼前展开——
【
“呼,呼……”
诸伏景光正在奔跑着。
他没有穿平常的那身卫衣,而是换上了公安工作时统一穿着的西装,身上的伤口正在向外冒着血。
警视厅内有人出卖了他的情报,以至于他前往接头地点的时候,等待着他的,并不是协力者,而是组织的杀手。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头颅,子弹擦过他的脸颊,钻进了混凝土的墙面中。
杀手的脸狰狞又带着笑,“杀了你这个叛徒,我就可以升上代号成员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利落的处理了这个杀手,又拿出杀手身上用来联系组织成员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上,清楚的显示着一条消息:
【苏格兰威士忌是公安派来的卧底,一旦发现直接击杀,成功者有赏。】
他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但是手上还是很稳,捏着那只手机,几乎是瞬间就制定好了新的逃亡计划。
公安精英的头脑确实值得人佩服。
他在逃亡路上所做出来的各种陷阱,误导了不少人,也给他争取来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个世界上也还存在着其它的聪明人。
莱伊识破了他的全部伪装,紧跟着他,最终逼着他踏上了天台。
天台后面是海,海风吹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就像那一日,他开着车载着浑身是血的血腥凯撒,对方肆意的拉开窗户时所刮来的海风。
“听我说,我是FBI的搜查官赤井秀一……”
莱伊试探的向前走了一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将握着枪的那只手向上抬起。
FBI?
诸伏景光注视着这个绿眼睛的长发男人,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
他没有办法就这么信了这人的一面之词,若这是对方为了欺骗他所设下来的陷阱,那又该怎么办?
他身上装着联系线人的手机,里面还有联系哥哥的电话……若是被组织的人拿了去,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那手机现在就在他左胸前的口袋中,再往后,便是他的心脏。
原来,这就是选择的时刻了啊。
“赤井秀一……是吧?”
诸伏景光抬起头来,望向对方,举起双手,一副要投降了的样子。
而对方也被他这副配合的样子所欺骗,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向前一步,“是的……!”
也就是这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后者手上的枪便换了位置,来到了诸伏景光的手中。
他握着那把左轮手枪,将枪口狠狠地戳在了自己左胸前的手机上,用力的隔着一层衣服都能够感受到那黑洞洞的死亡。
好冷。
听说人死的时候,眼前会出现走马灯。
他曾经也想过,自己的走马灯中会看到什么,或许会看到早已死去的父母,会看到哥哥,会看到儿时的玩伴……
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诸伏景光才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前人所写下的有关于濒死的体验,都不是真实的死亡的实录,而是进行了一部分的艺术加工。
真正的死亡,长着一张爱情的脸。*
他看见,看见红发的姑娘,嘴上叼着根燃了一半的烟,穿着一条他们第二次出任务时所穿着的墨绿色的裙子,皮肤白得惊人,就那么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他。
夜晚的霓虹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红发随风飞舞,像是干涸的血,深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里面是他的倒影。
姑娘站在那里,对着他露出了个笑。
有些虚幻的,有些不真实的,大片大片的记忆的片段拼凑在一起,组成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笑。
那些责任与悲哀,立场与矛盾,都在这笑中灰飞烟灭了、不复存在了。
他望着她,世界重新归于寂寂。
而她笑着对他说道:
“你来了啊,唯。”
“砰!”
枪声响彻了整个天台。】
画面最终停留在了,诸伏景光胸口顶着个血洞,整个人顺着墙面滑下去的身上。
“……”
死亡回放的录像很快就播完了,而如月枫却还是盯着那片空地看。
她默不作声,只是抬起自己的左脚,在地上碾了碾,像是那里有个抽完了的烟头似的。
但实际上,那里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她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引得贝尔摩德忍不住在电话的那边问道:
“玛莲娜?你突然走什么神?不会是对那个卧底心生怜悯了吧?”
她没有理会贝尔摩德话语中的试探,只是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
这一天即将结束,而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命运蛮不讲理的向前走着,毫不理会自己脚下的蝼蚁。
如月枫的记忆力虽然还不错,但她不怎么喜欢记一些没用的东西。
只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下着雨的晚上。
她用绷带处理着自己身上和狱寺隼人对打搞出来的伤,而青年则是握着方向盘,有些无奈的透过后视镜去看她,说凡人终有一死。
她当时对他说——
【你救了我一次,那么等到你快死的时候,我也会救你一次的。】
看来,这就是实现诺言的时候了啊,真是……赶巧了。
“莎朗。”
如月枫轻轻的阖上眼睛,打断了电话对面的贝尔摩德未完的话语,说道:
“其实,我也是个卧底。”
系统:【已回档至1日前。】
第125章 和我一起逃跑吧
这一天和往常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
凌晨4点的闹钟准时响起,诸伏景光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前往舆洗室。
冰冷的水流拍打在他的脸上,带走了熬夜所产生的疲惫。
他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那个鲜红色的被咬出来的牙印已经快要消失得差不多了,但隐隐约约还会有些疼。
东亚人的情感都偏向于保守,不要说把那些艳词挂到嘴边上了,就连句‘我爱你’,都要扭成‘今晚夜色真美’才能说出口。
联络的下属看到他脖子上那个牙印,表情十分之微妙,但估计是想到了什么以身饲虎的故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嗯……怎么不算呢?
他垂下眼睛,不去看那个牙印,将嘴里薄荷味的牙膏泡沫吐进池子里,然后拧开水龙头。
“哗啦啦——”
流水将牙膏泡沫带走,但是很快,又多了个剃须泡的泡沫。
本来他其实用不上这东西的,但被某人摁着把胡子刮了之后,为了不让那些长出来的青茬过于明显,所以他必须要每天都刮。
从留胡子的那一天起,到现在的结束,好像也确实过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呢。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等到全部洗漱完毕,闹钟上的分针才堪堪划过了10,他坐在桌子旁边,天还没完全亮。
他没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他见过凌晨四点的东京,无数次。
那冰冷的钢铁丛林,因为太阳尚未升起,始终散发着一股铁锈味。
有什么人在这个城市出生了,有什么人在这个城市死去了,他不知道。
今天组织那边没有什么任务,约好了要和联络员见面的时刻也还未到来。
所以,他很难得的,闲着没事干了。
他坐在简陋的安全屋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觉得自己或许可以cos一把沉思者,这样或许能有些提示。
于是他把手掌攥成拳头,抵在自己的额头前,但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下,扯到了脸上新鲜出炉的刮出来的伤口,嘶的一声疼。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摸上那一小块伤口,指尖蘸下来了一抹红。
——巨龙在咆哮,房屋在坍塌,而那人站在风中,高仰着头,是蔑视一切的君王。
她太骄傲了,那头烈焰似的红发真的如火一般,燃烧着不会熄灭。
到底是怎么样的经历,才能够养出来像她一样的人呢?
诸伏景光随手抽了张卫生纸,擦掉手上的血,然后攥成个团,高扬起来手,向上一抛。
纸团顺顺利利的落入了垃圾桶里面。
他小声的耶了一声,又在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怔愣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
血腥凯撒以前跟他讲过,说她的故乡在意大利。
那个国家盛产各式各样的黑手党,小孩们在学会了跑步之前,就先学会了开枪。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于轻巧。
烟雾缭绕,遮挡住了她的大部分表情,让人看不清那笑到底是在嘲讽,还是单纯的觉得好笑。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不是什么值得反反复复拿出来讲的过去,但记忆深刻。
父亲母亲倒在了血泊中,连带着那只可怜的猫一起,就那么躺在那里,从此再无生息。
而那个高脚杯的纹身,则像是一道永不褪色的阴影似的,笼罩在他人生的上空。
因为过度惊吓,他患上了失语症,但又不和天生的聋哑人似的会比划手语,只会发出“啊啊啊”的像是乌鸦一样的叫声。
就算是哥哥,也需要认真的去思考,才能明白他这一通瞎比划是个什么意思。
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像哥哥那样的耐心的。
他寄宿于东京亲戚的家中,不时能够听到他们的抱怨。
【那孩子还是不会说话啊。】
【唉,多好的孩子突然成了这样。】
【和他交流真的很费劲。】
大人们不知道自己无心的话,会对一个本就敏感的孩童的心灵产生怎样的影响。
他没有要去怨恨他们的意思,毕竟他们于情于理都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这世上不存在除父母外,无条件爱你的人。
在那时候,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讨好人,学会了提前准备好所有人的饭。
油很烫,他的手背上被烫出了个水泡,用冷水冲了好久好久,才终于不再泛红。
学校的孩子不喜欢和个哑巴玩,他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面。
于是,这被烫出来的水泡,就成了个消遣的玩具。
他看着它,晶莹剔透的,暗自猜测它到底会于何时‘啪’的一声破掉。
伤口处,会像人鱼的眼泪似的,落出个宝石来吗?
他触摸过好多次,又透过光看过,总觉得里面应该有块宝石。
若是没有,为什么会磨得他那么痛?
但那水泡在他睡觉的时候,就偷偷的不顾他意愿的破掉了。
里面只有脓水,没有宝石。
他躺在亲戚收拾出来的卧室中,觉得好冷好冷。
这里没有爸爸妈妈,没人会大半夜推开门看他有没有踢被子。
这里没有哥哥,没人会看似严厉,但实际上包容他。
这里也没有小猫,再也不会有个毛茸茸,暖烘烘的小生命,用头偷偷拱开他房间的门,跳进他的被子里……
这里只有冰冷的月光。
那个时候的他,在通过那扇窗户望向空中的月亮时,偶尔也会闭上眼睛许个愿。
他渴望这个世界上突然出现个英雄,从天而降,帮他回到过去。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诸伏景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有些无奈地揉了把自己的头发,“要不还是弹个贝斯吧。”
他将装在狙击枪上一层的贝斯从贝斯包中拎出来,随手拨了个音。
有点大声。
警察先生总觉得,要是他在凌晨四点演奏一首激昂的贝斯曲,那么等待着他的应该就是明天上门的同僚了。
他将消音的小部件安装上,在拨动弦的时候,就没有声音了。
但搞定了各种前置条件后,还有个非常致命的东西在等着他。
那就是,他完全不记得有哪些完整谱子了。
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在那种动辄就要死要活的环境中存活下来,还能记着个最基础的指法就不错了。
诸伏景光垂眸看着面前的贝斯,手指悬空在上方,有些犹豫。
随便想个调子,弹弹好了……
他这么想着,脑海中却出现了个异常鲜活的场景。
那是某次完成任务后的休憩时间。
他靠在车边上抽烟,不愿意去细想自己刚刚是否枉杀了好人,就是在那里闷闷的抽烟。
优等生诸伏景光是不会抽烟的,他是那种大学时看到有人在校园里抽烟,甚至会上前去制止的那种人。
但组织杀手苏格兰就不是了。
他烟草不离手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老烟枪。
天知道,他之前在卧底培训的时候,还因为第一次抽烟被呛得差点吐出来。
而玛莲娜站在他身边,正低着头看手机。
她的表情轻松得要命,好似刚刚杀的不是人,而是割了把草似的。
她嘴上哼着首歌,调子听上去很是怪异,所说的语言他也没听懂。
天可怜见,在知道血腥凯撒是意大利人后,他就已经紧急进修意大利语去了,但除了你好再见你吃了吗这种话,还是听不太懂。
“很好听。”
他放下手中的烟以示尊重,如此说道。
“谢谢。”
她头也不抬,只是问他,“你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吗?”
“不知道。”
他老实回答。
“那你还觉得好听?”
她终于舍得把眼睛从手机上抽离出来,对着他促狭一笑,“拍马屁也不是这么个拍法啊。”
“我没拍马屁,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双手举起来,比了个投降的手势,叼着烟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虽然不知道原曲的调子和词是什么,但我觉得你很开心。”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啊,是吧。”
她抬起手来,将他嘴边的烟抽走,“勉强过关了。”
但实际上,他就是觉得她唱的很好听啊。
诸伏景光垂眸,用手指拨动着贝斯的弦,一下又一下,将那人随口哼唱的调子在心中复原了出来。
他闭着眼睛,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那人在哼唱这首歌时的模样,也跟着轻声哼唱了起来。
【所以这首歌的名字是什么呢?】
【你可以称它为意大利本土版小星星】
【所以我还是不知道它的名字啊】
【没关系,反正你也可以用小星星的词去唱它,一样的,就像霍格沃茨的校歌没有调一样】
【啊,说起来霍格沃茨,陪我去看电影吧?】
那人笑时鲜活的表情,伴随着他的回忆,也一次又一次的闪过。
不能喜欢上对方没关系,不能爱对方没关系,他只是放纵这么一会儿,放纵一首歌的时间。
诸伏景光低着头,轻声哼着没有词的音乐,手指在贝斯上抚来抚去,灵巧的像是纷飞的蝴蝶。
然后,他安全屋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特别暴力的一脚给踹开了。
“哒!”
他的手指勾过弦,发出了一声怪声,也引得那个卸了他安全屋大门的家伙,将视线转移了过来。
那穿着一身雪白劲装的红发女人,看着他与他怀里的贝斯,眼中闪过了一丝让他有些窘迫的了然。
“啊,我是不是打扰你和你的乐器培养感情了?”
她一边伸手拉过那颤颤巍巍就要倒下的门,一边看向他,“但总感觉你唱的那个调有点熟悉啊。”
诸伏景光想要捂脸,但他忍住了,只是问道:
“你都听到了?”
她耸了耸肩,“你们这小区的隔音效果很烂啊。”
闻言,他更想要捂脸了,甚至想要化身地鼠当场打个洞消失。
但很显然,他不能。
他只能强作镇定,试图从对话中拿回些主动权来,说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处安全屋他可没有告诉任何人位置。
虽然想想对象是那个血腥凯撒,就觉得发生什么事情就都可以接受了。
总觉得,在她身上不管发生什么,都完全不奇怪啊。
然后他就听到,对方用一种极其平静,好似在说‘您吃韭菜盒子了吗’的语气说道: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马上要死了而已。”
……这是什么新的整蛊游戏吗。
诸伏景光只觉得她又搞出了什么新玩法,有些无奈的顺着她继续往下说:
“啊,好可怕,那我是怎么死的?”
“自杀。因为卧底身份暴露,被人追着赶上天台,最后自己给了自己一枪。”
她说道。
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凝固成了固态一样的东西。
“你……”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谁说这不是针对他的试探呢。
他下意识的想说‘这种笑话不好笑’,然后迅速把问题翻篇。
却在下一秒,听到她直接道破了他的真名:
“诸伏景光。”
她站在光里,红色的长卷发被门外的风吹得纷飞,升起的太阳的光将发丝边缘都照得发光,深蓝色的眼睛是最深沉的海,对他伸出手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组织安插在警视厅中的卧底就要公布你的身份。”
“后果应该也不需要我说了,你应该懂。”
“什么亲人朋友都被报复得惨死,自己也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
“而我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诸伏景光,你要不要跟我走?”
她对着他露出了个笑,有些恶劣,但还是好看,说道:
“和我一起逃跑吧!”
第126章 莫斯科天晴
诸伏景光醒来的时候,血腥凯撒正在开车。
通体被漆成了红色的布加迪威龙,于高架桥上,似流光般闪过。
“……所以我不答应,你就把我给打晕了吗。”
他揉了揉自己的后颈,那一记手刀太过利落,还残留着阵阵的疼痛。
那种疼痛一跳一跳的,似乎在提醒这不是做梦,而是现实。
这人虽然跳脱,但不会做无谓的事情,所以——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在副驾驶位坐直了些,脸色不太好看的扶了下自己的脖子。
“如果说从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你会信吗?”
她从后视镜中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安心,我对你们那些毛茸茸的小秘密没有兴趣。”
‘你们’?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中的未尽之词。
而她像是看出来他的想法似的,淡淡的说道:“降谷零也是卧底吧,早知道了。”
她一只手开车,一只手从衣服的兜里面抽出烟盒,抖出来根烟来点着,然后叼上,声音含含糊糊。
“我也叛逃了,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泄密。”
“……”
诸伏景光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摆出来什么表情了。
他只能闷闷的对她说道:
“这个衣服里面没有烟,借我根烟。”
她的视线没有漂移,一只手把着方向盘,而另一只手则是直接用食指和中指捏住自己嘴边的烟,反手往他嘴里一塞——
“不用还我。”
如此说道。
那只香烟的烟嘴上还带着一圈口红印,带着一个小小的牙印。
诸伏景光垂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车窗,再呼出去。
脖子上的牙印,又开始痒了。
血腥凯撒是组织中的顶级杀手。
血腥凯撒已经晋升到了高层的位置。
血腥凯撒……
“为什么要救我?”
最终,他只是闷闷的说道,注视着窗外飞速驶过的风景,闭上眼睛。
虽然他本身是个警察,不该想些不该想的,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人放着黑暗中大好的前途不要,非要顶着叛逃的名号来救他。
为什么?
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对她有那么的重要。
重要到,要让她在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的情况下,也要来救他。
组织中,比他和她关系更好的人不是没有吧。
那个研究所的茶发小妹妹,琴酒,莱伊……每个人看上去都比他要和她亲密得多。
为什么偏偏是他?
“干我们这行的,很讲究一个信用的。”
她淡淡的说道,歪过头来看他,嘲笑他,“你不会忘了我当时说过,要保你一命吗?”
“就这一次,以后你想螺旋升天式的死亡,都和我没关系。”
她什么时候说过……
诸伏景光皱其眉头来,过往种种如同一本厚厚的书,一页页的在他的眼前翻动。
最后定格在了那个雨夜。
“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的。”
他抿紧了自己的唇,对于这个答案只觉得非常不真实。
拜托,拜托,在那种情况下,也没立个字据,也不做个什么措施,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谁会当真啊?
可她确实这么做了。
为了这么一个当事人都没有当真的诺言,要与偌大的黑衣组织为敌。
疯子。
“……”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恍惚想起,第一次单独与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一个时间。
九月,虽然还没有入冬,但已经不似夏日那么热的一个季节。
这么算来,他们的相识,也有整整两年了。
“你在公安那边的身份算是彻底废了,且暂时还扯不出来卧底的情况下,我个人不太建议你留在日本。”
正在开车的血腥凯撒,不,玛莲娜如是说道。
“不过吧,考虑到家人什么的还在这个国家的原因,我也不推荐你就这么脱离公安来着。”
——要不是考虑到这个,她都想直接把人薅AISE去了。
但当时伊森·本堂和本堂瑛海的策反能成功,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值得牵挂的东西存在。
本堂瑛海倒是牵挂她弟弟,但这个在证人保护计划下,完全不是什么麻烦事。
可诸伏高明可不好糊弄啊。
她看上去有些苦恼,“虽然当个黑户是会有点麻烦,但也就忍过风头最盛的那几个月就好了,等你们内部清理完门户后再回来。”
她瞥向他,“能忍得住吗?”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用自己的行动代替了答案,“我们去哪?”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放松了一下,又握了起来,“哈哈,你还真是……”
明明兄弟二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要正经,但实际上,内心好像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性格啊。
她看向前方,已经能够看到研究院白色的尖顶。
“最终目的地是意大利,那里组织的手不敢伸过去,所以很安全。”
“不过,我还有事需要处理,你一会儿在车上等等我。”-
如月枫站在研究院外的空地上,站在围了一层栏杆的悬崖边上,向下眺望。
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飞,却带着一分暖意,并不冷。
“嘟嘟。”
她手中显示拨打出去的电话,在发出第二声响的时候,被对方给接了起来。
“凯撒,你找到叛徒了?”
琴酒低沉的如同被砂纸磨砺过的声音响起,是个人都能听出他的心情不大好。
本来设计的能够抓到那个卧底的陷阱,全都废了不说,在公安的线人也被人悄无声息的给拔掉了……
是个人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偏偏他现在人还不在日本,想要亲自上阵都做不到。
如月·绑了叛徒准备跑路·枫,眨了眨眼睛,“没呢,我只是突然想给你打电话。”
电话对面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啧舌的声音,似是不耐烦,却并没有直接挂掉电话。
如月枫对此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将自己的后背靠在了栏杆上,感受着海风的吹拂。
“听说在俄罗斯北部,有座小镇,叫做捷里布尔卡。”
“捷里布尔卡位于巴伦支海的旁边,那是北冰洋中最暖的一片海,不时会有鲸鱼浮出水面。”
她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就像只是在念一段有点长的新闻稿子,却轻易的顺着网线,跨越5个小时的时差,传进了那人的耳中。
他仰头,天空微微亮,是个好天气。
“所以?”
他问道。
“反正你就在那里,帮我拍个照片呗。”
电话对面的她,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失真,带着几分笑意,能听到海风的吹拂,“琴酱,帮帮我嘛。”
琴酒朝着北边的方向望去,9月的莫斯科是最适合旅游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凉,却并不冷。
“你自己去拍。”
他冷酷的说道。
“哎?就这么拒绝我了?怎么这样——”
她抱怨道。
“想要看什么就自己去看,别人的眼睛又不是你的眼睛。”
琴酒淡淡的说道,呼出的气体不像冬季时变成白雾,而是直接消散了,“当务之急,是要抓到那个叛徒。”
“那等到抓到叛徒之后呢。”
她问道。
“……你确定你那个时候还能记得?”
他很了解此人的三分钟热度。
“记得啊,两年前没看到鲸鱼的事我到现在都记着呢。”
她嚷嚷道:“这辈子我一定要亲眼见一次鲸鱼,绝对绝对要!”
明明平常的时候靠谱且成熟,但在这一刻,琴酒却觉得自己好像在和个3岁小孩对话似的。
哼,小女孩。
他听着电话对面那人插科打诨的声音,明明是些没营养的废话,他的嘴角却还是不自觉得向上扬起,说道:
“若你到时还想看的话……”
“你陪我去看?”
“我陪你去看。”
【人物:黑泽阵,当前好感度:100】
【已获得特殊技能:看透忠诚的伪装】-
“……”
如月枫的耳边响起系统的机械音播报,而她站在原地,把手机收回到自己的游戏背包里面去。
两只银色的伯莱//塔M9F,瞬间出现在了她的双手中。
她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弄上血了真的会很麻烦,哎,就不能设计成自动清洁的那种吗?”
系统:【玩家你属实有点无理取闹了!好歹我们这也是个还原现实97%的游戏呀,怎么可能会溅上血就直接消失呢!】
如月枫撇了撇嘴,并不和跳脚的系统争辩些什么,径直往前走去。
只是问道:【说起来,杀手的最终成就是什么呢?】
系统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个呀,我看看。】
系统:【千军万马避白袍】
千军万马避白袍?
如月枫听到这个成就名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有些想笑。
真不怕被隔壁土豆服务器给起诉了吗?杀手和刺客虽然都杀人,但区别可太大了呀。
她可不会潜行。
但。
还挺帅的嘛。
她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穿上的套装,月白色的衣服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有质感的样子,血溅在上面,会像梅花盛开在雪地里一样。
“砰!”
她站在研究院的门口,抬起枪,对准了天花板就是一枪。
正在四处奔走和整理资料的研究员们,都转过头来看她,连带着那个角落中隐蔽的摄像头一起。
而在人群中,宫野志保的目光看上去分外的显眼。
她在人群中望着她,看她手中的枪,看她一身的白,听她说道:
“倒数1分钟,跑不出去的人,我就要都杀掉了哦~”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开腔,惊讶道:“血腥凯撒?她又在发什么疯!”
但下一秒,那个出声的人的眉心就多出了个黑洞洞的洞口,倒了下去。
“57!”
那人笑眯眯的说道,完全没有自己刚杀了个人的自觉,深蓝色的眼睛如海水那样的冷,说道:
“跑的话,就算有组织的追杀,但说不定还能活下去,可要不跑的话,现在就得死。”
然后,整个研究院就真正意义上的,陷入了沸腾之中。
第127章 血腥凯撒是叛徒
人们在疯狂的逃离。
这群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研究员们,在这个时候,一个个的比起短跑健将们都还能跑。
他们一边向外跑,一边拥挤,有了前车之鉴,甚至连句话都不敢说出来,离站在门口的那人远远的,生怕挨上半点就要小命不保。
而在这成片成片的白大褂中,一头红发的如月枫,尤其的显眼。
她站在原地,没有行动,只是仰起头来,看向那个自以为很隐蔽的摄像头,然后抬起了手中的枪——
“砰!”
站在她对面的宫野志保,吓得浑身一颤。
今年也才16岁,还没有成年的小女孩,颤抖着抱紧自己的双臂,看向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唇也跟着哆哆嗦嗦的,说出句完整的话已然是极限。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月枫看了一眼那个被烂了的摄像头,确认这里不再有其它的摄像头后,才低下头来。
以前在美国时,身高只到她肩膀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因为实验耽搁而变长了的头发微微掖在耳后,戴着个保护视力的平光镜,穿着一身严谨的白大褂,一副知性的样子。
她没有回答宫野志保的问题,只是沉默的,将自己手中所拿着的枪抬起来,然后抵在了后者的额头上。
女孩颤抖得更厉害了,瞪大了的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与受伤。
但是很快,那种不可思议便消失了,变成了一种了然,甚至有些灰败。
她甚至向前踮了踮脚,主动的将那黑洞洞的枪口紧靠在自己的头颅上,闭上了眼睛,像是某种献祭。
“砰。”
宫野志保下意识的抖了一下,但想象中的死亡却并没有来临。
她的睫毛打着颤,睁开眼睛,望进了那片充满了无奈的海中。
原本抵在她额头前的黑洞洞的枪口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人纤细白皙的两根手指,在她睁开眼的瞬间,狠狠的向前一戳——
“痛!”
宫野志保抱着自己被戳了个红印子的头,差点蹲到地上。
而如月枫则十分冷酷的说道:“这就觉得痛了,还上赶着顶我枪口上。”
“我家的地址你知道吧,那几个安全屋,哪个有钥匙去哪个。”
“出去之后赶紧找到你姐姐,然后一起去那里,会有人接你们的,是好人,不用害怕。”
“听着,如果你以后都想要留在这个组织里的话,我不会拦你,但若你想走,就照我说的去做。”
她伸出手,狠狠地揉乱面前的女孩的头发,“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你的摩托车,快去吧。”
宫野志保只觉得这一切发生得都有些太突然。
玛莲娜不是组织的杀手吗,怎么突然就要背叛组织了?
而且看这架势,好像是早已经蓄谋已久的样子。
以及,好人?难道她是官方派来的卧底?
开玩笑的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卧底啊!愚人节不是早就过了吗?!
但时间紧迫,那人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和提出疑问,继续往前走。
她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兀的生出了些恐慌来,说不清楚那到底是种怎样的情绪。
明明马上就要获得梦寐以求的自由了,但为什么却会如此的不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要永远的失去了似的。
“玛莲娜!”
宫野志保猛地转过身去,大喊道:“你会活下来的吧?”
但那人却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血腥凯撒叛变了!
黑衣组织的BOSS,也就是乌丸莲耶,坐在椅子上,面色铁青。
他注视着那一个个依次熄灭的摄像头屏幕,有一种死神正踏着轻缓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的错觉。
他站起身来,用手中的权杖打开了保险柜,将一个玻璃盒从中取出,然后抱在怀里。
他珍惜地摸了摸那个玻璃盒,比见到新生儿的父亲的动作还要轻柔,又抬起眼睛,用阴翳的目光扫过那些依次熄灭的摄像头。
从这些摄像头熄灭的速度来看,对方抵达他这里的时间,至少还有10分钟。
而这十分钟,足够他从密室的后门进入车库,然后逃出去了。
该死的血腥凯撒……到底是谁收买了这个疯子?!
她死定了!
等他出去,一定要杀了这个该死的家伙!
他抱着那个玻璃盒,又从另一个柜子里面掏出来联络组织成员的手机,转过身去——
“ciao,老板,这是咱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那个该死的红发女人,脸上正带着混蛋的笑,对着他打招呼。
“碰!”
乌丸莲耶的后背一下子撞到了身后用来掩饰密室存在的柜子上,却顾不得痛,震惊的看着这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你……!”
他的视线不可避免的看向了那片墙,上面的摄像头还在有序的熄灭着。
“哦,你说那个啊,一些误导的小手段啦,不然怎么让你觉得时间宽裕还有放松时间呢。”
如月枫耸了耸肩,有些无所谓的笑了下,“只不过,你还真被骗到了呢,老板,看来多活个几十年也不能让人的脑子变聪明多少啊。”
她穿着月光套装,自身已经达到极致的速度,在套装效果下加成到了更高的程度。
然后通过杀手职业的【摄像头欺骗】技能,组合完成了这场表演。
看样子,她表演的结果还是不错的嘛。
乌丸莲耶眸光阴沉的注视着她,额头上落下了一滴冷汗。
“是谁收买的你,血腥凯撒?还有,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这里。”
她歪了歪头,看向他,淡淡的说道:
“想要追踪一段简单加密的电讯号,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情报员最擅长的就是截留和解密情报了,不是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着说道:
“收买啊……这个词还真是黑手党,有没有可能,我其实不是个黑手党呢?”
“怎么可能!”
乌丸莲耶几乎是脱口而出了否定,皱着眉看她,“若你是想要找些搪塞我的借口,也好过在这里说一看就假的谎言!”
像这种血腥暴力无情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官方机构的成员?真以为他傻了好欺负吗?!
谎言啊。
如月枫耸了耸肩,抬起手中的枪,直接打掉对方手上的权杖,“但我确实是啊,真遗憾。”
乌丸莲耶被这一子弹打得惨叫了一声,也顾不上什么珍贵的玻璃盒了,用自己尚且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捧住破了个大洞的手。
喊道:“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金钱,名利,美人,甚至是永生……只要你放我一马,这些我都给你!”
他脸上因为疼痛而簌簌的往下落着冷汗,眼睛却不似一个老人似的,很是锋锐,永远在寻找着生的出路。
那双因为年老而有些浑浊了的眼睛中,有野心,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对生的渴望。
即使是在现在,他也依旧想要通过贿赂她来逃生。
真不愧是能把黑衣组织运作到现在这个程度的人啊。
如月枫笑了笑,“我想要的东西啊,那可太多了,我要这世上所有的黑手党全都死掉,你能给我吗?”
乌丸莲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烦躁,“都到了这个地步,没必要再说这种假话了吧。”
他站起身来,“我有一座黄金所铸就的屋子,若你答应放过我,那这间屋子便是你的。”
“听上去好诱人的样子哎~”
她摊了摊手,笑着转了一把自己手中的枪,“但等你死了之后,这些不都是我的吗?”
乌丸莲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他就知道这人不可能没有弱点,立即说道:
“没有我,你永远也不知道它所在的位置!只有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它在哪里。”
这人……是在情报员的面前耍情报吗。
“呵呵,你还挺高看自己的呢,老板。”
她抬起左手来,将大拇指和食指对在一起,然后倒着放在自己的眼前。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也还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而只要存在痕迹,那就永远不可能逃脱我的眼睛。”
那只深蓝色的眼睛,于她手势的背后俏皮的眨了一下。
“该说你是傲慢好呢,还是太自信于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呢,这么大个研究院里面,竟然就门口放了两个保安,两枪就没了。”
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还是在笑,但是枪口已经对准了乌丸莲耶的额头。
“想要在研究成果实验完之后就赶紧用到自己的身上,长生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不是吗。”
这种口气……这种自信……
乌丸莲耶的脑海中,慢慢的浮现出了某个传说人物的倒影。
那一段逼迫得各大组织都不敢染指意大利地区生意的家伙,那个……世界之眼!
他的瞳孔紧缩,“你是彭格列……!”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打断了。
“砰!”
枪声响过,尸体也跟着落下。
【叮!阵营战关键节点人物已死亡!】
【获得进度条:20%】
【已有进度条:70%】
【叮!经检测,世界级影响人物已死亡】
【数据结算中loading……】
【特殊职业:杀手,最终成就:千军万马避白袍,已达成】
【奖励已派发至邮箱处,请玩家及时领取】
“叫谁彭格列呢。”
如月枫有些嫌弃的从那摊血泊中拿起来那个玻璃盒子,发现里面是本非常具有岁月感的羊皮卷。
正是她之前所看到的,乌丸莲耶炫耀似的向她展示的那个【死海文书】
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已获得物品:死海文书(残卷其七)】
她翻开羊皮卷,上面的文字被翻译器自动翻译成了她能够看得懂的语言。
而死海文书的第一页里,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Byakuran·Gesso(白兰·杰索)】
“……”
如月枫垂眸,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这本死海文书收回到自己的背包里面去,然后拿起那个乌丸莲耶还没来得及发出信息的手机。
黑衣组织算是个比较庞大的跨国犯罪组织。
这个存在了快百年之久的老东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擒贼先擒王把他们BOSS给杀了,但要围剿它们还需要挺长的时间。
除了这个大头的,还有那些小的组织,一撮撮的,一个都别想跑。
等到把该清理的东西都清理完了,那么阵营战的最终胜利时间也就要到来了。
不过,那些等到去欧洲刑警组织之后再说也不算迟,毕竟她的手中掌握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
首先,需要彻彻底底的把现在的这个身份洗白上岸,或者说,舍弃掉。
如月枫捡起乌丸莲耶的手,愉快的用他的手指,敲下来一段字,然后群发给每一个代号成员。
【血腥凯撒是叛徒,杀了她。】
——只是玩普通版的游戏多没有意思,当然是要上点强度啦!
第128章 我要带你走
贝尔摩德正在舒舒服服的泡澡。
不久之前,她刚刚得到了苏格兰威士忌便是那个日本公安派进来的卧底的消息,现在的心情无与伦比的好。
她哼着歌,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玛莲娜了。
那家伙和苏格兰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会难过,还是会愤怒?
不不不,总感觉要是玛莲娜的话,大概就是面无表情的扯扯嘴角,然后来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负责抓老鼠的御猫。’
她说话的时候,眉毛会不自觉的往上扬,但眼尾会往下压,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派的漠不关心。
真可爱。
贝尔摩德近乎于愉悦的幻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场景,放在一边的手机却响起了一段特殊的铃声。
是她给组织的BOSS专门设定的铃声。
好吧,看来这种快乐也需要往后延延期了。
她随手将手机拿起来,打开锁屏然后进入信息页面。
然后,贝尔摩德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她的嘴角,缓缓地向下压,最后变成了一条平平的直线,像是美术生练习线条时把握不住力度,所画出来的用力过重。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
【from BOSS
血腥凯撒是叛徒,杀了她。】
……玛莲娜是叛徒?
开什么玩笑。
贝尔摩德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用力,握得那手机发出了声声的哀鸣,屏幕也从一个点开始,咔嚓咔嚓的碎出了无规则的裂缝。
她皱紧了眉头,将那条短短的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还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想要分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是什么人给了她更大的好处,让她不惜叛逃出组织,承受着追杀也要获得的吗?
还是说,她其实是其它组织派过来的卧底,现在已经获取了足够的情报要抽身。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乱,那一行字看上去也开始变得模糊。
到底谁……为什么?
突然之间,某道灵光闪过了她的脑海之中。
前脚苏格兰威士忌刚刚被公布时卧底,后脚血腥凯撒就跟上了。
难不成,她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男人,才选择从组织叛逃的吗?
“咔嚓!”
手机最终不堪重负,从中间碎裂了开来。
那碎片扎进了贝尔摩德的手掌中,刺得她手掌心鲜血直流。
而她却像是没事人似的,反倒握紧了手。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坐在驾驶位上的降谷零,放在旁边的电话再次以让人失望的结果告终。
他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又因为前方的堵车,而有些焦急地敲击着手下的方向盘。
公安的内部出现了黑衣组织的棋子,而现在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而hiro的电话现在也根本打通,他想要获取情报都很困难。
“可恶!”
他用手重重的锤在方向盘的中央位置,大脑传来了针扎一般的刺痛感。
这刺痛感,从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并且时不时的跳出来,用自己的存在感提醒他那段想要忘掉但是无法忘掉的记忆。
他只要一不留神,那些刻意用土去掩埋的记忆就会从土里窜出来,以自己的鲜活生命力,向他证明:看,我还在!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会想起那个清晨侧身睡在他身旁的女人,她的红发很长很长,他要小心翼翼的才不会压到她的头发。
他路过宠物店的时候,会想起她抱着只比格犬朝他笑,说了些现在回想起来很羞耻的话。
甚至当他从涩谷的十字路口走过去的时候,都会想起她当时站在天际线的电梯上对着他垂眸,风吹动着她的裙子,像是天使一样。
每当他想起这些的时候,他就开始疯狂回想,回想她杀人时脸上溅上的血,回想她从楼上跃下时肆意的大笑,回想她对人命的漠视……
他以为,这样那些柔软的记忆就会被掩盖过去了,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有了那些血腥的记忆的衬托,那些柔软的记忆变得更加的不可思议了起来。
或者说,更加得令人印象深刻了起来。
他越不想去想她,那些记忆就越执着的在他的脑海中闪烁。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够看到她红色的长发,和深蓝色的双眼,嘴边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也总是那样淡淡的。
就像现在。
就像现在他在这车水马龙中闭上眼睛时,脑海中所浮现出来的,也是她的笑。
突然,他放在旁边用来专门接收组织消息的手机,响起了信息通知的铃声。
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消息?找着hiro的线索了?
降谷零有些疲惫的将手机拿过来,打开,然后便看到了那行由组织BOSS所发出的信息。
【血腥凯撒是叛徒,杀了她。】
“……什么?”
他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怔愣之中,就连旁边的车开始挪动,有人在后面鸣笛,也没有注意到-
“大哥,飞机检查无误,已经可以准备出发了!”
伏特加一脸喜色的走过来说道。
却并没有收获和平常一样的,冷淡但是存在的认可声。
他有些困惑的看向琴酒,却发现后者的面色,现在非常、非常的阴沉。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杀气四溢的状态。
——是谁,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大哥不高兴了啊!
伏特加在心中无声地呐喊道,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却在下一秒,差点被那个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给吓得心脏骤停。
“看你的手机。”
琴酒的声音低沉,没有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放在外面,上面的青筋鼓起,骨节都泛起了白,能看出来他极其用力的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血腥凯撒是叛徒,杀了她……什么?!她是叛徒!”
伏特加本来还纳闷着,却在看到手机上所收到的消息后,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看少了行字,或者是将苏格兰威士忌和血腥凯撒的名字给记混了,不然为什么会看到这种信息?
“闭嘴。”
琴酒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使得伏特加立马就闭上了嘴,呲溜一下子溜走了。
只留下他自己一个人在舱内,注视着窗外的风景。
明明就在刚刚,还说什么要和他一起去看鲸鱼这样的鬼话……哈,结果到头来,她也是只老鼠。
那么,她又是哪个组织派来的呢。
真不愧是黑手党中的黑手党啊,装相都装得滴水不漏。
他本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对组织的无所谓和不忠诚,却没想到,这竟然是是真的。
那在她的嘴里,到底还有哪句话是真的?
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他还真就信了她这一套……真是该死。
“凯撒……”
他低声念着那个已经被其主人抛弃了的代号,绿色的眸子中写满了恨意,似乎恨不得把名字的主人生吞了才能痛快似的。
“我会亲手杀了你。”-
“关键人物自首的话,确实可以通过改换身份的方式,让原身份死亡,然后换个身份作为特邀专家……”
“不过,你之所以会问这个,是为了血腥凯撒吧。”
“像她那种危险的人物,怕是得戴一辈子的电子镣铐,还要有个陪同人一直监视她,保证她不会逃跑。”
“你确定自己能说服她?”
赤井秀一捏着手机,听着电话中朱蒂的声音,没有说话。
FBI内部正在洗牌,该怎么站队,以及站队之后该做些什么,似乎所有人都在暗示他。
假如他可以从黑衣组织中顺利结束卧底并脱身,那么这份履历将直接让他连升好几级。
虽然他对于升官发财没什么兴趣,但有权力在手,有些事情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他总是习惯行十步,看百步,如果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就必须要提前开始谋划。
机会总是留给做好了准备的人的。
“活着总比死了好。”
他淡淡的说道,并没有否认朱蒂的话。
不然他闲着没事干,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东西。
电话对面突然传来了一股抽气声,朱蒂用手捂住话筒,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闷,“你真打算这么做?我总感觉,对于那家伙来说,囚禁她一辈子不如让她一开始就死了啊!”
那种自由的,无拘无束的风,怎么会甘心做一只笼中鸟?
这人提前谋划这些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对方愿不愿意啊!
朱蒂的语气中带了些慎重,“我可以问一下,这是出于想要从对方口中撬出更多的情报,还是单纯的……嗯,私心?”
赤井秀一的答案听上去十分的大公无私,甚至冷漠,“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爱上一个罪犯?只是活着的血腥凯撒,比起死掉的血腥凯撒要更有利用价值而已。”
他垂下眼睛,“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要挂掉了。”
却在这时,听到旁边用来联系组织中的人的那个手机,传来了一声通知的铃声。
他拿过那只手机,发现上面是由黑衣组织BOSS所发出来消息。
【血腥凯撒是叛徒,杀了她。】
他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头一次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什么?”-
“处理完了?”
诸伏景光坐在车的副驾驶座上,随着另一边的车门的开启与关闭,而幅度很轻的上下晃了一下。
不过,他这也算是明知故问。
毕竟啊,刚刚跑出去那么多人,就算是个傻子也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月枫偏过头来看他,露出了个笑来,眼睛闪闪发光,“当然!”
而他注视着她的脸庞,突然伸出手来,用大拇指在她的唇边轻轻地蹭过,低声说道:
“口红有些晕出来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他,还特地歪头头来,让他看看另一边,是不是也花了,“这边呢?”
这么个厉害的人物,怎么表现得这么……可爱。
诸伏景光的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奇妙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泡在装满了糖水的蜜糖罐里似的。
“没有,这边很完美。”
他笑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来,动作很轻,摇了摇头,又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回应他的,是某人一脚给踩下去的油门。
“怎么做?跑路啊!”
风猛地从敞开的窗内灌了进来,把她的头发吹得乱飞,而她目视前方,深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愉悦的光。
她看向前方,肆意的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会保你一条小命的。”
“我要带你走,我看谁敢拦!”
新职业,新地图,新成就,都在前方等着她啊!
第129章 爱上你的每一个瞬间
血腥凯撒,不,玛莲娜,她似乎完全没有把那些即将到来,以及正在发生的追杀放在心上。
她把那些追杀当成了一场游戏。
枪弹、火药、流不尽的血与愈发繁多的伤口,在这趟逃亡的旅途中,变得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天天见。
他不敢打开手机去联系那些认识的人,生怕现在一举一动都是打草惊蛇。
他们的行踪即使经过了掩饰,也逃不过组织的天罗地网,在前往意大利的路上,换了不知道有多少个交通工具。
火车,轮船、飞机……
诸伏景光只觉得,他的精神可能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没有人能够一直将自己的弦绷得那么紧,还一直不放松的。
但这种事情,他最多最多只是多抽两根烟,并不会直接说出来。
有人付出的比他要多得多,却什么都没有抱怨,他又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可是玛莲娜先一步,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这一路上,他们为了躲避追兵和各种东西,不停的易容和换装,以至于她现在身上穿的,其实是件不怎么适合她的衣服。
不是什么名牌货,甚至连牌子都算不上,就是从闹市地摊上花了3欧元买的件衣服。
乱糟糟的棕红色编制毯子下,是一件吉卜赛风格的长裙,她披着红色的长卷发,脸上还沾着些刚刚冲进巷子时所沾上的灰。
比起过去总是得体且美丽的装扮来说,甚至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扼腕叹息的感觉。
譬如宝珠蒙尘,又或者有钱大小姐嫁了个穷小子之后过得不好。
路上不是没有贪图美色的人想要趁火打劫,但都连句话没说完整,就永永远远的失去了再开口的机会。
也是在这段时间,他才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传说中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杀手'K'所拥有的真实实力。
杀人越货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喝水一样的简单,不管是路上不长眼的拦路的黑手党,还是组织派来的各种杀手,在她手底下连一个来回都没有走到。
而这个顶顶危险的人物,此时正坐在他身边,周身是泛着潮还长了霉的墙壁,被子被叠了个方块,放在脚边,没有盖上。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侧过脸来看着他抽烟。
那双眼睛眨啊眨啊,盯得他忍不住的脸红了起来,甚至抬起手去挡她的眼睛,“你怎么还有看别人抽烟的癖好。”
她的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的,挠得他的掌心很痒。
那痒顺着掌心的情绪往上走,挠得他的心也有些痒痒的,最后忍不住的将自己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值得吗?”
为了他这么个人,从那种跨国犯罪组织中叛逃,每天活在对于未来的未知与迷茫中……值得吗。
在说话的时候,他捂住她眼睛的手也依旧没有撤下来。
“听你的意思,倒像是已经知道了我的答案一样。”
她的声音清脆,“又或许,只是你自己想问自己的一句话。”
“救个警察,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我说了,我欠你一次。”
“我并不觉得,那个人情的情面有那么大。”
“只是你觉得。”
“我……”
“你什么你。”
诸伏景光本来还打算继续下去的话语,被她粗暴的一句话给打破了。
她扯下他的手,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撑在床边上,就那么看着他。
房间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只能够听到火星噼里啪啦的在烟卷中燃烧的声音。
旅馆外的街道上,似乎是在进行着什么节日庆典,能够听到孩童们的笑声与热闹的气氛。
这里是西班牙圣玛利亚港的某个小镇,也是他们抵达意大利前的最后一站。
明天的他们就将前往港口,搭乘上前往意大利的轮渡。
而玛莲娜看着他,突然露出了个笑来,抬手指向窗外说道:
“去放松一下吧,你绷得太紧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完完全全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葡萄酒!”
“让让!我带着的烟花快要撒了,快让让!”
“花车巡游是不是还有一会儿开始啊?”
……
街道上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
虽然从各种刻板印象来说,西班牙和它的人民曾无数次荣登‘全球最热情的人和国家’的榜首之座。
但在实地来看过之后,你就会发现,那些刻板印象还是有些保守了。
——西班牙人民已经不是普通的社交达人了,而是社交恐/怖/分子!
诸伏景光只觉得自己作为保守的东亚人,被猛地推进这些热情的人山人海,脸上很难出现除了茫然无措以外的表情。
他局促的蜷缩着自己的手臂,生怕一个不注意打到别人的身上去,又或者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
但玛莲娜就完全没有他这种局促感。
她甚至已经和那些当地小孩们混熟了!
那些小孩指着他,嘴里叽里呱啦的就是一通他听不懂的语言输出,而玛莲娜竟然还能有来有回的和他们对话。
这年头,做个杀手都要求会十八门语言才行吗……
诸伏景光站在那里,那些被地中海的阳光晒得黢黑的孩子们,突然绕着他开始转圈。
他们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摇头,还发出些——他虽然听不懂,但直觉不会是什么好话的声音来。
“……我猜,你应该听懂他们说什么了吧。”
他抱紧自己的双臂,对着她露出了个苦笑,“能不能让他们别绕着我转了,我要晕了。”
玛莲娜这才跟看够了好戏似的,微微站直了些,然后拍了拍双手,对着那些小孩们说了几句话。
小孩们发出了快活的笑声,然后一瞬间作鸟兽散,不见了踪迹,而玛莲娜则在听懂他们的话之后,笑得直不起来腰。
有这么好笑吗。
他看向她,挑了挑眉,“我可以知道,你们之间刚刚沟通了些什么吗?”
而她对着他摆了摆手,说道:“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所以是什么?”
“他们说你太羞涩了,简直就像是月初的月亮一样,只敢露出半边脸来,剩下的要好好藏起来,谁看到了你的脸,谁就要负责把你娶回去!”
她一边笑着,一边靠在他身上,将那些小孩的话一一翻译给他听。
慢慢的,他的脸上终于不是那种紧绷的紧张,而是漫上了些笑意。
不得不说,在这种节日庆典的影响下,很少会有人不放松。
街边有人在煮着葡萄酒,里面放了柠檬片和肉桂片,芳香遥遥的传来,如同一个美梦。
而他走在这条路上,眼前却恍惚间闪过了,以前在学生时代参加祭典的场景。
小摊贩们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最多卖的东西不一样。
他们卖苹果糖,卖巧克力香蕉,卖章鱼小丸子……往往祭典还没开始,吃的喝的就先拿了一大包。
那时虽然早已定下了未来想要当警察的想法,但实际上,还是很稚嫩,并不知道这个职业的背后所意味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和其他人一样要装模作样的许愿。
虽然人人都说他是个早熟的小大人,但其实,那时的他也就是个小孩。
是小孩,就会对未来产生向往,也会产生不安,既期待,又恐惧,盼望着愿望能够实现,又害怕努力落空。
zero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没错,但有些话,他也只能窝在被窝里跟自己说。
但现在想来,小时候的自己或许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勇敢些。
“那你要娶我回去吗。”
他几乎可以说是无意识的接上了她的话,却在话说出口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诸伏景光一下子慌了神,连同脸都涨得通红,双手胡乱地上下摆动,想要撤回自己刚刚说的话。
而站在他旁边的玛莲娜,这时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见。”
……没听见啊。
他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
但心中却又有些莫名的不甘作祟,想要问她是真的没听见,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东西了。
“看,花车来了!”
玛莲娜一脸兴奋的指着那从人群中冲出来的花车,如是说道。
“嗯……真好看啊。”
诸伏景光被她拉着一个踉跄,勉强给了那边装饰得各种样式的花车一个眼神,觉得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而她很明显也是这样,只有最开始的时候挺兴奋的,过了一小会儿就不感兴趣了,转过身来说道:
“那些小孩告诉我了一个绝佳的看烟花的地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
话是这么说,好像也挺尊重他的个人意愿的……但是吧……
他哪有拒绝的余地?
世界上又有什么人能够拒绝她呢?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腕,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着说道:“走吧。”
听到他的答案,她又露出了个笑来,抓着他,从那些围观花车的人山人海中穿过去,对着街边卖煮红酒的老板大喊道:
“给我两杯热红酒!都给这个小帅哥!”
然后就都塞到了他的手上,自己倒是轻轻松松的在前面走。
或许是小镇上的人全都跑去看花车的缘故,街道上所剩余的人并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没有聚在一起。
远离了闹市,夜晚重新变得安静了起来。
明月高高的悬挂在半空中,月光照得海水波光粼粼,港口边上停着几艘渔船,除了他们以外,便没有别人在这里了。
而玛莲娜在找到了位置之后,招呼着他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木栈道上。
她完全没有什么所谓世俗对淑女的形象,鞋子早已不知道踢到什么地方去了,正在扑腾着海水玩。
她接过他递过去的热红酒,不对,温红酒,笑眯起了眼睛。
“诸伏景光,你快看,这是蓝眼泪耶。”
像是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晰些,她扑打在海水水面上的脚更用力了些。
海水有了形状,化作了一片片蓝色的流光,从她的脚趾间流过,又轻拂过她的脚背。
而她一边笑,一边喝着温红酒,在他刚坐下时就靠了过来。
对他吐出舌头,指了指,“据说热红酒用的红酒都会染色,你看我的染色了吗?”
这简直是全天下最最厉害的色//诱了,也不知道天下有哪个好汉能够承受得住。
他默默移开视线,喝了一口自己的那杯热红酒,也跟着吐出舌头来,“我的也染色了。”
明明追杀与死亡近在眼前,他们两个却在这里讨论热红酒染不染色,真是……该说什么好呢。
有种天塌下来照样睡觉的感觉。
他望着那远方的海面,心中的焦躁已然消失了,平静的不可思议。
“玛莲娜,我在意大利留下之后,你要去做什么呢。”
“挣钱去啊。”
“没有想过要洗白上岸吗。”
“你个警察跟我说这个?”
“想想又不犯法。”
她注视着他的侧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是将脑袋一下子猛的撞在他的肩膀上,咧起嘴角。
“诸伏景光,你可真有意思呀,我真要喜欢上你了。”
他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痛,这或许就是爱情的疼痛吧,也咧起嘴笑,却并没有说话。
不远处,烟花从海平面上升了起来,哗啦啦的盛开,哗啦啦的落幕。
“但我是真喜欢你呀。”
只有一句话,连带着那些复杂的情感,被淹没在了海水的浪潮声中,亦被烟花所吞噬。
无人听到。
【人物:诸伏景光,当前好感度:98】
第130章 凭什么是他?
组织BOSS的那条消息,是群发给所有的代号成员的。
不论是在日本,还是在美国,亦或者加拿大,俄罗斯,甚至墨西哥……
只要是代号成员,全都收到了这条消息。
一般来说,当某个分区中发现了叛徒的踪迹,都是由该区的负责人去处理。
比如在日本发现了卧底,就是让琴酒带人去处理,在美国就是贝尔摩德这样,并不会直接公告给所有的成员。
但这种群发给所有的代号成员的,很少见。
少见到——有些反常。
血腥凯撒到底是做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组织BOSS发出这种等同于追杀令的消息的?
只是叛逃的话,应该只是通知琴酒清理门户才对……
她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才必须要被灭口的吗?
那样的话,她所知道的消息必然是极其重要的,重要到必须要让这个消息随着人死而消失的。
赤井秀一单手把着车的方向盘,坐在车中,眸光沉沉的注视着港口的方向。
早在收到她叛逃的消息时,他就敏锐的预先感知到了一些信息。
血腥凯撒曾经告诉过他,说她的故乡在意大利。
而若仅仅是指黑手党这个层面的话,现在全世界怕是没有一个地方,会比意大利对于黑手党的管制更加森严了。
几年前,那些盘踞于意大利本土的黑手党家族们,逃的逃亡的亡,该转型上岸的就转型上岸,还留在意大利的可以说是十不存一。
而这也使得全世界除了意大利、中国以外的其他国家,都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冲击,被迫的接受了一堆逃难来的有钱黑手党。
据内部消息可知,据说这都要归功于那位意大利特工情报局(AISE)背后的人。
但那个人的情报实在过于难搞,FBI就算去努力的挖,最后也就挖出来一个,据说是那人的名字缩写:M·S。
除此之外的,就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意大利的情报工作实在做得太好,还是他们FBI的情报工作做得实在太不行。
但总而言之,赤井秀一认为,假如血腥凯撒想要逃跑,那么她所选定的最终目的地,一定是意大利。
所以,他完全没有去看那些误导人跑偏路的陷阱,而是直接等在了终点处。
依照经验,依照直觉,依照……他对她的了解,他觉得这便是终点。
并且,他总觉得,组织通过各种渠道所查获的信息,有可能就是血腥凯撒故意漏给他们的。
那家伙为了找刺激,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赤井秀一沉默着,手指不由自主的点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
组织内部的匿名员工论坛最近很混乱,几乎都是在讨论血腥凯撒和苏格兰威士忌的事情。
有人说,血腥凯撒说不定就是看上了苏格兰,所以才为了和他私奔背叛的组织。
——然后这人被连着骂出二十几栋楼,有一半来自‘血腥凯撒受害者联盟’的破防人员。
这人实在是太过于花心和滥情,组织内部和她搭档过或者合作过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撩拨过,并且撩完就直接放着不管了。
在另一个员工内部的群里面,甚至还有人开盘试图解析血腥凯撒的原组织是哪个,凭自己的工种能不能跟过去入职。
据他所知,目前赔率最高的是曾经的里世界巨头:彭格列。
说来也巧,毕竟彭格列本身就是意大利本土的老牌黑手党家族,结合上血腥凯撒的出身,这个答案并不算是多么出人意料。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这样的。
同样的,他也完全不觉得,像血腥凯撒那样的人,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叛逃组织。
先不提,苏格兰那个人对于她到底有多特殊吧,就只是光论凯撒本人,她看上去像是那种电影里面深情得要死,老公死了还要跟着一起殉情的家伙吗?
她看上去明明是那种,老公死了的第二天,就直接无缝衔接谈年轻有力小青年的家伙啊!
再者,就算她真的很喜欢苏格兰……
不行,想不下去了。
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想起那些据说参加过追杀后的目击者发出的信息,只觉得烦躁。
是因为带着一个人,所以才下手没有以前那么利落吗,为什么不干脆都杀掉?
但是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的去想,像血腥凯撒那样的人,真的会全心全意的爱上某个人,甚至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
怎么可能。
要是苏格兰都可以,那为什么……
“嗡嗡!”
他放在旁边用来查看组织信息的手机,突然传来了震动声。
【已发现苏格兰威士忌踪迹,未与血腥凯撒在一起。】-
日本,并盛。
“玛莲娜回到意大利了。”
安静的办公室中,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
“是回去和AISE的汇报工作吧,听说他们最近正处于扫尾阶段,需要她这个长官回去一趟。”
沢田纲吉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最近为了把彭格列各项产业合法化,可谓是绞尽脑汁。
幸亏日本作为一个资本主义国家,还有不少空子可以钻,不然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是,是被追杀。”
那声音答道。
“……隼人最近在东京洽谈商务,而瓦里安那些人也比较安分,谁会去追杀她。”
他手下的笔停顿了一下。
“黑衣组织。”
那声音答道,刻意压低的声线中染上了一丝嘲讽。
“她从彭格列离开后,在美国地下世界潜伏了两年,然后又卧底进了那里。”
“我之前就说过,只做情报工作对她来说太屈才了,但现在看来,我确实没看错。”
“……所以,她这一次也是拿到手了想要拿的情报,然后就脱身的吗?”
沢田纲吉终于舍得将自己的头抬起来,看向那站在黑暗中的影子。
“黑衣组织啊,那涉及到的大大小小的组织还真不少,她应该很开心吧。”
那影子的声音中莫名的染上了些古怪,“不,据说是她的搭档被人发现是日本公安的卧底,她为了保他,所以才叛逃的。”
“……什么?”
沢田纲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继续说道:“你是说,她是为了一个男人才……叛逃?”
“确定你的情报没出问题吗,里包恩。”
里包恩从黑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用枪抬了抬自己的帽檐,淡淡的说道:“你什么时候也会质疑我的情报来源了。”
沢田纲吉对此只是偏移开自己的视线,尬笑了一声,“不,我哪里敢。”
他垂下眼睛,“只是,我觉得这绝不是事情的真相。”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心,那里有一道永不褪色的红色的疤痕,“玛莲娜不可能是这种人。”
“彭格列的超直感?”
里包恩歪头,有些兴味的看着他。
“不全是吧……”
沢田纲吉露出了个笑来,莫名的笃定,“但我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将放下的笔盖上笔帽,“可以准备去洽谈一些黑衣组织剩下的遗产了,我想,那应该是笔想当可观的财富。”
“你像是已经看到了黑衣组织的覆灭了似的。”
里包恩的语气有些微妙。
“毕竟,那是玛莲娜啊。”
沢田纲吉将放在一旁的披风,重新披到自己的身上,并且整了整领子。
他的笑容温和,“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做到。”
里包恩哼了一声,“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她必然是已经完成了卧底任务,所以才会借此机会从那个组织脱身。”
“为了个男人……怎么可能。”
沢田纲吉嗯了一声,又歪过头来,“说起来,那个男人,长得好看吗?”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果然还是,有点在意啊。
她连他都可以舍弃,那个男的凭什么?
对此,他的恩师的回复是:“滚去自己查。”
还是老样子呢,里包恩。
沢田纲吉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握紧了自己的手掌。
下一次再见的时候,就是在光明中了吧,玛莲娜。
真期待啊-
即将抵达意大利的邮轮上。
“这样弹是do,这样弹是ra……”
诸伏景光端着他那把跟着他一起远渡重洋的贝斯,坐在如月枫的身后,将头靠在她的脖子旁边,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去弹。
她学什么都很快,几乎是在他教的第一遍,就已经清楚的记住了每一个指法。
“你有在街头卖艺作为伪装吗,诸伏景光。”
如月枫一边用手指拨动着贝斯的弦,一边问道。
“有过,学艺不精,没赚到几个钱。”
他答道。
“是在做便衣警察的时候,还是在做苏格兰威士忌的时候,还是……两者都有?”
她又问道。
“猜猜看呢?”
明明最后的审判将至,他却感觉无比的轻松,甚至就这么就着这个姿势,弹奏起了贝斯。
“看小船多美丽, 漂浮在海上~”*
“随微波起伏, 随清风荡漾~”*
青年轻声哼唱着曲子,眼睛却始终注视着怀里的人,看着她翻过身来,抱住他的腰,笑着说道:
“呀,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桑塔露琪亚?我都跑调跑成那样了,你竟然还能听出来啊。”
“刚学的,刚刚船上有几个意大利人在唱,我就想起来了你。”
紧接着,他又说道:“我觉得你唱的比他们好听多了,说不准跑调的另有其人。”
“你可真可爱啊,诸伏景光,我好喜欢你。”
她用手捧起了他的脸,像是要记住些什么似的,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那你知道,这段歌词的意思是什么吗?”
“什么?”
他垂下眼睛,望进那片海中。
“是我爱你的意思啊。”
她笑着用唇轻轻地亲了亲他的耳垂。
【人物:诸伏景光,当前好感度:100】
【已获得特殊技能:百分百缴械】
太犯规了,太犯规了……怎么可以这样……
他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我也一样。”
他红着脸回道,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那只高高举起的手掌。
“晚安,等到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个全新的世界啦。”
她一边笑着,一边毫不犹豫的下手劈晕了他。
青年带着一丝错愕和不可思议,软软的倒在了她的怀里。
而她则是把他抱到床上去,然后细心的给掖好了被子,才重新站到地上。
先是换上月光的套装,而后再次覆盖【百人千面】的技能,使得她的脸瞬间变成了躺在床上的诸伏景光的面孔。
得亏白兰给她做的套装是裤装,不然诸伏景光估计就要英明毁于一旦了。
也或许他可以狡辩自己其实是个苏格兰人,爱穿裙子……
她哼着歌,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伪装,然后开始给枪装填之前普拉米亚寄过来的假死弹样品。
因为她参考的死气火炎样本是雾属性火炎,所以效果保证足够逼真,足够吓人。
而等到完成好这一切,如月枫才终于走出了大门。
她望向天空,万里无云,笑着张开了双臂,带着几分期待与狂气的说道:
“来吧,我的甜蜜的盛大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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