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番外:后日谈1
十月,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州。
冰封千里的贝加尔湖畔,被大雪所覆盖的原始森林中,某个木头小屋中。
有着长长的铂金色的,于月光下近似于流淌着的银子般长发的男人,正在锻炼。
他左手撑在地板上,右手则是背在身后,也不数自己能够做几个,而是闷头做着俯卧撑。
木炭被火焰灼烧着,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像是穿着鞋踩在枯萎的落叶上,所会发出的声音。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背上一沉。
“哎呀,我时差还没倒回来,原来苏联这里还没有天黑啊。”
凭空出现,落在他背上的红发女人,翘着个二郎腿,完全没个正形的说道。
她自顾自的说话,完全不管被她坐在身下的他的感受。
琴酒的动作只停滞了那一瞬间,然后便继续自己的训练。
她做出什么事来,他都不意外。
不过是多了个负重,又没有什么影响。
“是俄罗斯,不是苏联。”
他淡淡的纠正道。
“有什么关系~”
如月枫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身体也跟着他的起伏而起伏,“你不是和我约好了要去看鲸鱼吗,这是要反悔不成?”
他冷笑一声,说不上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我哪里敢。”
“……想看鲸鱼的话要等夏天,冬天没有鲸鱼给你看。”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的背上一轻。
某人从他的背上跳到地面上,和个好奇宝宝似的凑到玻璃窗前。
“好大的雪,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苏联呢。”
她眨巴眨巴眼睛,深蓝色的眼睛中倒映出那片大雪茫茫的白桦树林。
琴酒已经懒得去纠正她的说法了,径自站起身来,拿起一旁的毛巾擦脸。
只是说道:“那你挑错时间了。”
俄罗斯的夏天最热,春天最潮,冬天最冷,只有秋天比较适合人旅游。
而她来到这里的时间,好巧不巧的是冬天。
最低温能够达到零下三十五摄氏度的冬天。
“冬天只有冬眠的熊和冻死的人类。”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的衣架上拿衣服,旁边摆放着的伏特加酒已经下去了大半。
“是吗,但我总觉得,苏联的冬天才是最好看的呢。”
如月枫半趴在阳台窗边上,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夏天也好秋天也罢,在别的地方都随处可见,但这种大雪却是看不到的。”
“但我还是好想看鲸鱼呀,好想看!”
她看向他,抬起手来,指向他的心脏,“还有呀,你的怨恨在沉睡,你已经不想再杀我了对不对,琴酱?”
而他下意识地捂住左胸,却又放下手,偏了偏头不去看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脸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张刀削斧刻的脸上,此时只余下平静,“钝了的刀无法捅死人。”
他会杀死朗姆,就已经是在和自己的过去做道别。
更何况,他也打不过她,至于她说的那什么事成后能够让他杀一次,那更是谎话中的谎话,谁信谁傻子。
所以,也就只能妥协。
“为什么最初会选择加入黑衣组织呢?”
她问道。
“……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还有最后一条路走,那就是犯罪,永远记住,这并不可耻。”*
他将最后一枚扣子扣好,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帽子戴上,“在孤儿院的时候,我曾经读到过这句话。”
“然后就这么做了,仅此而已。”
说完,他对着她伸出手,“我想,你应该不想在这个窄小的木屋中继续浪费时间的,对吗。”
“虽然没有鲸鱼可看,但也有别的可以应付一下,来不来?”
如月枫没说话,只是一边听着系统的科普【这是玛雅可夫斯基的诗!】,一边将手放到他的手掌中。
或许是因为刚刚锻炼完,他的手比起她刚刚一直按在玻璃上的手,要热上许多。
“外面还在下着雪呢,先生。”
她故意捏着嗓子,“若我们两个现在出去,便会被那苍白给撕成碎片!”
他看着她的表演,浅色的唇微微向上勾起,配合着她说道:
“或许我可以请你喝一杯伏特加,女士,那火焰便会从你的胃里燃起来,让寒冷永不入侵。”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她发出了一声爆笑。
“感觉刚刚在和我说话的是大诗人,你有这种感觉吗?”
如月枫用手捂着自己的嘴,笑声从指缝中露出来,“恢复正常,恢复正常,把我冷酷无情的琴酱还我。”
琴酒:。
琴酒:呵,女人。
要不是对象是她,随便换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早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也就她敢这么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外面确实冷,你穿得太薄了。”
他自上而下的扫了一遍她身上的衣服,“你以为这是地中海吗。”
如月·早关了体表温度显示·枫:“我确实刚刚还在西班牙,嗯……你等等,我换个衣服。”
然后他就看到,这人噼里啪啦拿了一堆毛衣外套出来。
……所以,就不能换好了再过来吗,他又不是没煮熟的鸭子,会自己扑腾着翅膀飞走。
终于,在他有没有都没区别的参考意见下,她换好了要出去的衣服。
一身红红绿绿,闪得人有些眼疼的大花衣服。
所以在黑衣组织的时候,她还是收敛了啊。
真该庆幸,他所选择的这个地方没有多少人会来,不然估计脸都没地方丢了。
“走呀!”
她站在门旁催促着他。
而他,他最终还是屈服了。
算了,至少脸是好看的,时尚完成度全都靠脸,而且就算他说了,她也百分百不会改。
“来了。”
他答道-
雪还在继续下着,并且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人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马上便变得冰冰凉,只有交握在一起的手,还带着暖意。
最终,他们站在森林的最边缘,站在那片冰封住了的世界第一深湖前。
“我说了,冬天没有什么好看的。”
琴酒一边说着话,热气从他的嘴边飘出来,转瞬间便凝成了白雾。
“你想要在这鬼天气看到鲸鱼,除非天降奇迹。”
白雾继续上扬,于他低垂着的睫毛上凝成了一片片冰。
“感觉这个冰层还蛮厚的。”
如月枫抬起脚踩上去,系统播报:【冰厚1.3米,可以自由玩耍~】
她仗着自己的平衡度不错,松开琴酒的手,呲溜一下子就划出去很远。
——早知道她要来玩冰,那就带着冰刀出来了。
琴酒一边面无表情的把被松开的那只手重新揣回兜里,一边也跟着划了出去。
或许冰原上长大的孩子都自带滑冰天赋,他双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的跟在划来划去的她身后。
感觉很像冰场上的教练,这是可以说的吗。
如月枫刚一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在酒厂杀了三年鱼的琴师傅冷酷的表情。
她刚开始的那一阵新鲜劲过去了,于中心处站定,对着他伸出手来,“抱歉抱歉,我光顾着自己玩了。”
而他看了一眼她这个手势,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接下来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他看到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跃跃欲试,然后说道:
“来跳舞吧,琴酱!”
没错,她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拿到音乐舞蹈的成就!
——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他几乎是在叹气了,“我跟你说了我不会跳。”
但她对此也就是笑笑,向前一步将他揣在兜里的两只手捞出来,“你跟着我跳就行。”
红发姑娘清了清嗓子,“Расцветалияблониигруши(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是《喀秋莎》的歌词。
但是,跑调了。
他听着这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歌,莫名的有些想笑。
她什么时候还学了俄语?发音还挺标准。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这么做呢,看不透啊。
他的双手被她拉着,双脚也跟着在冰封的湖面上划动着,嘴上不由自主的,接上了这句跑调的歌的下一句歌词:
“Поплылитуманы надрекой(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她的声音清脆,但跑调跑到了西伯利亚,他的声音低沉,但每个词都在调上,精准得不行。
甚至,在他的带领下,她跑调的歌声也慢慢的趋近于正确。
歌曲伴随着他们之间完全不像是舞蹈的舞蹈,慢慢的进行着。
若说喀秋莎的歌声是温暖的春光,那么玛莲娜的歌声,便是晒死人不偿命的夏日烈阳。
她足够热烈,足够耀眼,就如同一轮熊熊燃烧的太阳,使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那种光吸引得人不住的靠近,但又担心会被灼伤,心中不自觉得发出哀鸣。
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隐约听到了鲸鱼的声音?
正巧到转身的时刻,他下意识的顺着那声音往那边看去——
贝加尔湖的冰面仍是冰封着的状态,看上去完完全全没有一丝要解冻的可能性。
但在这冰面上,却出现了一片于海浪中不时的跃出水面的鲸群。
这些自然的精灵们,雀跃的,喜悦的,从海面上喷出来水柱,玩得不亦乐乎。
【时间:30分钟后,地点:贝加尔湖中心,人物:黑泽阵,玛莲娜·斯科迪亚】
【发生行为:共同观看迁徙的鲸群于湖面上的投影】
——别忘了,她可是还一直加载着【特殊职业:书记员】呢。
如月枫看向正凝视着那些投影的琴酒,勾起了个笑来,伸出手抬到他的脸庞,握成拳,又猛地松开,就像是绽放开来的烟花一样,说道:
“看,奇迹~”
而他转过头来,望进那双比世界最深的湖还要深的蓝眼睛中,也勾起唇来,说道:
“是啊,奇迹。”
她便是他此生所遇最大的奇迹——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文中写了,但我还是标注一下,文中两句歌词都来自喀秋莎。
写这章的时候刚看完陀翁的罪与罚,嗯……嗯!
第193章 番外:后日谈2
十月,意大利,那不勒斯湾。
狱寺隼人从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回到这个地方。
彭格列过去的驻地在西西里,于这里不算特别近,也不算特别远,也就是跨着片海。
而以前他在意大利的时候,都刻意的避开这里不回来,没想到等离开了之后,却又回来了。
地中海的十月完全算不上冷,甚至还有几分夏天所剩下的炎热。
他穿着一身白衬衫,下面穿着西裤,左手拎着些吃的,右手夹着一束扎好了的mimosa花束。
一般来说,要是去坟前献花,应该带的是菊花之类的,但他不知怎么的,觉得母亲应该不会喜欢那种花。
mimosa是一种黄色的小花,原来只在3、4月份开放,而在现在则是全年都有。
这是献给女人的花,毕竟母亲在被迫成为他的母亲之前,首先是个女人。
狱寺隼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
这里距离墓地还有5公里左右的车程,而墓地附近是买不到这些贡品的,所以他才会现在这边的小镇上采购。
一般来说,去给死人上供,应该带上些那人生前所喜欢吃的东西的。
但很惭愧,母亲对于他的喜恶了如指掌,但他对于她所喜欢的所讨厌的,却是一无所知。
……更别说,他后来还干了那个该死的老东西的职业——黑手党。
这也是他过去一直都不愿来这里的原因。
他害怕自己母亲的在天之灵,看到她所喜爱的小孩,非但没有成为她所期望的钢琴家,还成了间接害死她的黑手党之后,会失望至极。
说到钢琴。
从彭格列宣布转型上岸到现在,他已经快有六、七年没有碰过钢琴了。
都说音乐能够宣泄出自己无法释然的情感,但他却不需要。
在数不清的战斗中,狂暴的岚之火焰已经将他给耗尽了。
但即使他有这么长的时间没有碰过钢琴,他也要说——现在这个正在弹钢琴的人弹的跑调了!!!
明明是最基础最简单的一首卡农,这人是怎么弹出这么刁钻的调子的!
这曲子他5岁的时候,可是就已经能够弹得行云流水的了啊!
狱寺隼人忍不住地抬起头来,望向钢琴声所传来的地方——
那是咖啡厅的二楼,有个半敞开着状态的落地窗阳台。
阳台上的东西不多,一架通体雪白的三角钢琴,和一个坐在钢琴前弹着钢琴的红发姑娘。
而一楼的彪悍姐们和爷们,正端着隔壁店里的披萨,一边啃着,一边为自己喜欢的球队呐喊助威。
很显然,若是楼下的人并不是挤在一起看足球的实况,而是单纯听楼上的钢琴声,他们估计都不会是这个反应。
狱寺隼人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啪的一下断开了链接。
而等他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咖啡厅2楼的入口处了。
咖啡厅的老板娘正在乐呵呵的给姑娘录音,边录边说道:“不错不错,这次有进步,至少四二拍保持住了!”
狱寺隼人在心里咆哮:什么叫四二拍保持住了?别看这人长得好看就捂着耳朵瞎说话啊,这音有一个是在调上的吗!
而听了这掺水表扬话的姑娘,还一副得意的样子,“是吧,我就说我有进步。”
老板娘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在下一秒响了。
她往下走,去接电话,正正好的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狱寺隼人。
老板娘看着这长得帅气还拿着一堆东西的小伙子,露出了个微妙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在这里待久了,什么人都见过,她用手拍了拍狱寺隼人的肩膀,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年纪太大了,玛莲娜不喜欢你这种老的。”
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
他快气笑了。
不是,虽然不知道玛莲娜为何会变小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她的真实年龄和他差不多好不好?
他怎么就老了?这是按照什么纪年法来算的年龄啊?
姑娘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老师的突然离场,翻了翻琴谱,打算继续找一首练习曲。
视野的范围中,却突然闯进了一只宽大、细长、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
那是一只属于钢琴家的手,天生便应该化作黑白键上纷飞的蝴蝶,却偏偏被它的主人拿去握了炸弹和枪。
如月枫抬起眼来,银发绿眼的青年站在她的钢琴凳旁,皱着眉正在阅读着曲谱。
“喔,这不是彭格列的左右手,狱寺隼人先生吗,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她微微靠边,让出凳子上的些位置来让他能够坐下,“还带了礼物过来,真是见外。”
听到她的话,狱寺隼人这才舍得将自己的手从谱子上拿下来,阳光将那双碧绿的眼睛照得如同上好的祖母绿宝石一般。
他没有去说那些早就已经从首领那里获得的消息,说出来只是在浪费时间,只是说道:
“那是我一会儿上坟要用的贡品。”
如月枫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要为自己刚刚所说的话道歉的意思,“哦,那看来你要上坟的对象应该是一位女性。”
毕竟,那些摆放着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女孩子们喜欢吃的糕点。
“我的母亲,一位伟大的钢琴家。”
他淡淡的说道,将自己的双手放到琴键上,尝试性的弹了两个音。
有些生疏,但音准没有错,这钢琴不是什么廉价货。
即使拥有再好的天分,如果一直都不去应用,那么天才也会变成蠢材。
他与钢琴之间阔别已久,要好好熟悉一下才能重新拾起来。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边试着音,一边问道。
“拜师学艺啊,我就认识那么几个会弹钢琴的人。”
她坐在旁边,将胳膊肘按在腿上,用手撑着自己的两边脸颊,钢琴凳上放空了的双腿晃啊晃的,笑着说道:
“嘛,我可是无敌的,唱歌跑调这种小缺点自然也要克服喽~”
“……”
狱寺隼人沉默的练习着。
其实他有一瞬间,很想说,最靠谱的钢琴老师就在你身边了,你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
但他不能。
或许对于失忆状态的她来说,他可以做些什么‘狱寺隼人’所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是对于已经恢复记忆的她来说,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太多太多,一眼无法望到边。
或许是心情变糟糕的影响,他手下的琴音也很自然的带上了些他的想法。
如月枫在一旁听着,突然说道:“我以为,卡农是个欢快的曲子来着?还是说我记错了。”
狱寺隼人停下了自己的双手,指腹悬空于琴键上空,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睛,“抱歉。”
“……”
如月枫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双手来,从声音最深沉的那个音区开始弹起。
一个又一个音符,毫无章法的从那双指法一点点错误都没有的双手下绽放出来。
最后,在触碰到他的手时,听了下来。
“我不喜欢等人。”
姑娘说道。
她接着换手的功夫,将自己的左手搭到了他的左手上,向着琴键按下去,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感受着那并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抬起头来看她,被那外面过于热烈的光给闪到了眼睛。
生理性眼泪几乎是瞬间,便充斥在了他的眼中,而他眯起眼睛,听到姑娘说道:
“这位对我一见钟情的狱寺先生,我给你一首歌的时间,调整的好呢,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个约会的机会,调整不好呢——”
她骄纵的拉长了声音,脸上的笑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那就再看你的表现喽~”
这是一种无法抵挡的,带着一丝摧枯拉朽的力度一般的力量,一点点阻碍都没有的,便将他从那负面感情所形成的泥沼之中拉了出来。
一见钟情啊,她竟然还记得那时候说过的鬼话。
混蛋啊,混蛋。
你就不能装作忘了那段羞耻回忆吗?
狱寺隼人重新调整起自己双手的姿势来,背也挺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钢琴家一样,脸上那种沉郁的情绪一扫而空,留下的只有对于自己所擅长领域的自信。
“不会让你失望的,听好了吧!”
而几乎是在他话语刚落下的瞬间,一个清脆悦耳的音符,便飘到了她的耳中。
她看向正闭着眼睛,沉浸于音乐的世界中的他,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都说,钢琴家在演奏着乐曲的时候,会调动自己的情绪来配合乐曲的演奏。
而调动情绪,就免不得回调动自己的回忆。
那么,他现在在想什么呢?
在想他所尊敬的亲爱的十代目,还是想教会了他弹钢琴的母亲?
亦或者,两者都在想呢。
在好莱坞混的时候,她曾经受邀去听过不少有名的音乐家的音乐会。
很好听,但也就是好听。
她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呀,能分辨出来好不好听,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想要别的,那抱歉没有。
但狱寺隼人所弹奏的音乐,她却听出来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有些伤感,有些怀念,还有些……难以放下的纠缠,有爱,有恨,像个蜘蛛网一样的纠缠在一起,完完全全没有办法区分。
这简直就像一个人,在拿着他剖出来放在盘子上的心来给她看!
一边摆到她眼前,一边还用那种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却是一声不吭,倔得要死。
那琴声慢慢的进入了歌曲的高潮阶段,他睁开双眼,看向她。
而她慢悠悠的在心中加上了一句——
哦,他还想到了她。
说好的天才呢,这不是笨得要死吗。
如月枫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抬起自己的双手,跟上他的节奏,也开始弹奏起来。
还是跑调,这没有办法,但在这首经历过无数钢琴家修改的名篇中,却显得灵动,有种别样的好听。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
【嘿,笨蛋章鱼头,我同意你的约会请求了。】
所以,等给妈妈献完了花上完了供后,那些幽灵吃不了的糕点,可就全都归她啦。
第194章 番外:后日谈3
11月,东京,天气不是很好。
如月枫正在行走着。
她说要无限期休假,并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而是非常认真的。
Europol那边已经正式离职,而AISE那边……暂时不需要她担心。
一方面,桔梗足够省心,收尾的事情全权交给他是可以放心的。
另一方面嘛,不是还有白兰在吗?
全知全能的神,不会连替妹妹上个班都做不到吧,不会吧不会吧?
——就是偶尔有彭格列的人过来,会被他给吓一跳就是了。
虽然听上去有些恶趣味,但是看着彭格列的人指着那张脸,一副ptsd发作的样子,真的有些好笑。
白兰对她的恶趣味倒是清楚,虽然每天都会打电话抱怨上两句,但还是乖乖的上班去了。
只不过,他就算是普普通通当社畜,也会搞些幺蛾子出来。
尤尼说这货打算把AISE的基地从头到脚重新翻新一遍,但被入江正一胃疼的制止了,说什么财政本来就赤字,求你别闹。
翻新之后,直接重命名为密鲁菲奥雷吗。
她倒是没啥意见啦,但就不知道曾经的那些知情人是个什么心态了。
等等,现在她是自由身,干嘛还要想那些上班的事情。
如月枫轻轻摇了摇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游乐园售票厅,抬起手来,轻轻敲了敲售票处的玻璃窗,“一张成人票。”
售票员很是爽快的,将票从洞口里面递出来,“您的票。”
——没错,她今天就要畅玩游乐园。
之前来游乐园玩,不是带有什么目的,就是被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搅和乱了,根本没有痛痛快快的玩个爽。
现在,终于抽出时间来了,她当然要玩个痛快!
但是……
如月枫看着自己手上刚刚顺来的宣传页,上面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都在向她招手说hi~
先玩哪一个呢,这可真是新的难题了。
她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歪了歪头,听到了一道有些慵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要是对于先玩什么感到犹豫不决,那不妨先想想最后要玩什么吧。”
她抬起头来,眼睛向上瞧。
戴着黑色墨镜,穿着一身西装的卷毛男人站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捏着眼镜腿向上抬起,注意到她的视线,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个玩世不恭的笑容来。
“ciao——这个发音对不对?好久不见。”
松田阵平如是说道。
“我以为周一到周五是工作时间来着?”
如月枫抖了抖自己手上的宣传页,将它折起来收好,双手环抱在身前。
“调休啊,我把之后的假拿来今天用了。”
他懒洋洋的说着,然后向前走,像是知道她会跟上来似的。
“为什么?今天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吗?”
她明知故问。
“很重要的日子……”
松田阵平抬起手来,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墨镜遮挡住他的神情,让人看不清,“算是吧。”
喜欢的姑娘的生日,怎么不算呢。
虽然差点因为幼驯染在这天死了,变成对方的忌日来着哈哈哈。
“……”
如月枫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下系统面板上所显示的时间。
11月7日
她的生日。
说来惭愧,她今天之所以会来这里玩,也就是正好路过,然后又正好想起来了,于是就顺便走进去了而已。
并不是说因为是自己的生日,所以才特地来这么一遭。
在他发话之前,其实她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了来着。
“你说要是想不出来先去玩什么,就先想最后要玩什么,那么你会推荐什么作为我最后去玩的项目呢?”
她问道。
松田阵平几乎是一丝犹豫都没有的,直接说道:“摩天轮。”
他看向那架摩天轮所在的位置,微微仰起头来。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太过于绝对了,他又找补道:“一般来说,都应该是这个吧。”
“把所有的游乐设施都玩完了,最后坐在摩天轮上俯瞰整个游乐园,还能够趁机交流下感情什么的。”
两次被困摩天轮上拆炸弹,这人竟然还没有PTSD啊,了不得。
“那就先去玩摩天轮。”
如月枫拍了拍自己的双手,脚尖朝向摩天轮所在的位置。
松田阵平倒是有些惊讶,“等等,我记得我所说的应该是最后去玩摩天轮的吧?”
由于和他相处时的某人,一直都表现得相当靠谱。
以至于,当她暴露出来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本性时,他没法立刻跟上这种跳脱。
但好歹也在一起相处过几年,他很快便调整了过来。
“你是想先看看整个游乐园的布景?”
他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像过去的每一次一般。
“对,也不是完全对。”
她拿出票来,给检票员打了个勾,“你忘了你刚刚说的剩下半句话了吗?”
“什么?”
“交流感情呐。”
如月枫一边笑着,一边踏上循环过来的摩天轮的包厢,对着他伸出手来,“来不来?”
“……”
不妙啊。
松田阵平看着那只平摊着的,朝向自己的手掌,不自觉得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
失忆了之后的如月,完全不顾及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转而展现出了她身上那种本质性的攻击欲来。
如果说,他以前对于她的印象是那种易碎(?)但坚强的月光,那么现在的她,更像是那种知道自己的美丽,用力绽放着的玫瑰。
鲜红色的,热烈到有些灼目的感觉了啊。
若是搭上这只手,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大概就荡然无存了吧?
可恶,他这算不算得上是趁人之危啊?
“再犹豫下去,我就不等你了哦。”
摩天轮包厢已经偏离了最佳上车点,而她坐在椅子上面,看向他。
她将双手撑在座椅的两侧,高高的俯视着还站在原地的他,双腿晃了晃。
“这就来!”
于是松田阵平开始了助跑。
他从自己所站着的地方开始跑动,风把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刮得哗哗作响。
紧接着,他纵身一跃,跳上了即将完全驶离上车点的包厢。
包厢的门在他进入包厢后,便“咔哒”一声的关闭了。
而该说他是幸运,还是说他不幸的好呢……
他看向自己双臂的间隙中,那颗红色的脑袋,已经完完全全僵住了。
——漫画中的情节怎么还能在他身上重演啊!
而被他圈在怀里的人,抬起头来,露出了个有些微妙的表情,“松田阵平,你还真是热情啊。”
才不是呢!!!
他和触电似的跳了起来,然后一个踉跄坐在了身后的座椅上,双手捂脸,“拜托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吧,算我求你。”
如月枫笑了一下,“好吧。”
他刚刚松一口气,就听见对面的她……说道:“狂野男孩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他将手放下来,刚想说什么,却正好望进了那双满是笑意的深蓝眸子中。
那双眼睛中,没有了那曾经刺痛过他的陌生,涌动着的是曾经他所熟悉的,所爱着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啊。
他也忍不住的跟着笑了起来,抬起手来,不轻不重地轻轻在她肩上锤了一下,“那你就是野蛮女友如月枫。”
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便彻彻底底的荡然无存了。
伴随着摩天轮的上升,他们之间熟稔的说起话来。
松田阵平:“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如月枫:“不久之前,降谷零没告诉你?”
松田阵平:“啧,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个。不对,你还真认识他啊,公安找你麻烦了?”
如月枫:“那倒没有。”
她用手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可是给他们送了份大礼。”
——捣毁黑衣组织后拿到的好处,怕是能够让他们连升好几级啊。
“那你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之后发生的事情,也都记得啊。”
松田阵平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复杂。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和她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什么打水漂和吃饭的,是个人应该都能看出来他对她是个感情吧。
而且,就算是这样,她还邀请他一起来坐摩天轮……
他放在裤子上的手慢慢地攥紧了。
她知道了?知道了……他的心意?
那她这个表现,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他们所在的这个包厢,咔哒的一声停留在了最高处。
这是这个游乐园的习俗,每个包厢在上升到最高点时,都会停留下30秒的时间。
而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迈出自己人生中最重要一步的决心。
“喂,如月。”
松田阵平用手摘下自己眼前的眼镜,看向她。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说不恐惧也是假的。
他人生中最紧张的两个时刻,一个是hagi差点被炸死的那个时间,而另一个,就是现在了。
说巧不巧,这两个事还都是11月7日所发生的,他和这个日子还真是有缘啊。
前一个事情,差点改变他的人生轨迹,而后一个事情,也差不多一样。
他不是什么傻子,从公安和Europol的反应来看,如月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以至于,他们险些就变成了陌生人关系。
倒不如说,他们之间本来就该是两条平行线。
若没有那件爆炸案,如月枫会安安稳稳的当上她的大律师,然后风风光光的度过一生。
而他也会在自己的岗位上,或许安稳,或许意外的度过一生,总之不会遇到她。
他对于她,只会是一个陌生的、不相识的松田警官,或许若是她在新闻上看到他殉职的新闻,会有些惋惜的说声可惜。
但他们偏偏就遇到了。
她的人生轨迹出现了偏折,拐到了他所在的这条线上。
而这两条本不该出现相交的平行线,也出现了交叉路口。
松田阵平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只打火机。
他早就戒烟了,打火机这种东西理应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但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偏生就顺手放到衣服兜里了。
“咔嚓!”
一道红蓝火焰,在他的动作下,出现在了这个小小的包厢中。
他望着自己所喜欢的姑娘,手因为紧张而出了不少汗,险些没拿稳那只打火机。
“为了防止我一会儿说出来的话,会直接导致我们以后再也做不成朋友,所以有句话我要先告诉你。”
如月枫看了眼那远没有死气火炎绮丽,却折射着一个人真诚的内心的火焰,又抬起眼来看向他,点了点头,“你说吧。”
“首先,祝你生日快乐,但这里没蜡烛,所以我又一次拿打火机代替了。”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额间都冒出了汗珠,正顺着脸颊往下滑。
“然后……”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勇气似的,抓着打火机的手都在颤抖。
但很快,松田阵平重新睁开了眼睛。
那双黝黑的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闪动着坚定,与油门一脚踩到最底的一往无前。
他看着她,像是宣誓一般,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喜欢你,不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我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也不懂什么动人的情篇,但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那么你呢,如月。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勇士等待着心爱的姑娘的回复。
而他心爱的姑娘,望着他的眼睛,以及他手中的火焰,偏了偏头,露出了个笑来。
那笑实在太过美好,就像是幻梦中所会出现的一般,让勇士也忍不住心折。
她说道:
“— —”
而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也露出了个笑来,又一次用手轻轻地锤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
“什么啊,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这种家伙,能够这样说出这种话了吧。”
然后将那只打火机,向前递了递。
“许愿吧,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摩天轮重新开始转动了。
第195章 番外:后日谈4
3月,日本,并盛。
刚刚脱离寒冬,天气还带着些冷意。
风打着旋转拂过一片又一片翠绿色的树叶,人间正式进入了春天。
沢田纲吉坐在自家的院子旁边,与沢田家光面对面坐着。
过去了快三十年,除了彭格列总体的会议,这还是他第一次与父亲坐得这般的近。
彭格列的狮子换了一个又一个,幼狮成长起来成为了新一代的狮王,而老狮子也终于卸下了重任。
沢田家光看上去已经不年轻了。
那头曾经被里世界的人,评价为璨若阳光的金发,早已掺上了银丝。
父亲与儿子的关系真是微妙。
在父亲拥有足以压制儿子的力量与权力时,他威严得要命,说一不二,神圣不可侵犯。
而在儿子超越了父亲,破除了那种威严的表象后,他就变得柔和了。
或者说,被剥夺了那种俯视着儿子的权力后,不得不——变得柔和。
“说起来,阿纲你都快三十岁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早晨吃完饭后,沢田家光便顺势说道。
老狮子手上捏着倒满了茶水的茶杯,抬起眼来看他,眼下代表着岁月痕迹的纹路深刻。
沢田纲吉的动作却并没有什么停顿。
——无他,他爹这催婚来得已经足够晚了,彭格列高层那群老头催的更狠。
“我暂时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个事情。”
他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淡淡的说道。
沢田家光垂下眼睛,看着茶杯中那个倒下的茶梗,暗叹了一句倒,说道:
“是吗?但据我所知,彭格列目前已经走上了正轨,按理来说应该不算忙吧。”
“还是说,只是你不愿意?”
沢田纲吉轻笑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怎么会?”
“若是遇到那个喜欢的人的话,我会很乐意与她共同踏入婚姻的殿堂的。”
“若是遇不到呢?”
“那就继续等。”
“唉呀,这么一直拖着可不是什么好做法……还是说,你还是忘不掉她?”
沢田家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碧蓝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探究,缓缓说道:“忘不了,那个叛徒。”
“咔吧。”
沢田纲吉不轻不重的,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他抬起头来,望向沢田家光的眼睛,平静的、温和的却也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说道:
“您想多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和刚刚没有什么变化,但身上的气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雄狮结束了假寐,睁开眼睛,向着胆敢挑战自己威严的挑战者,露出了真实的一面。
但这锋芒毕露的感觉,即使只出现了一瞬间,也刺得沢田家光脊背冒出了冷汗。
而沢田纲吉的话语,还在继续着。
他对着沢田家光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嘴角在笑,而眼睛却没有一点点笑意。
他说道:“您与妈妈,不也是自由恋爱的吗?到我这里,反倒要变成包办婚姻了。”
“难道时代的进步,是倒着进步的不成?”
沢田家光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便被突然冒出来的妻子给打断了。
“哎呀,小纲,你果然在这里!”
沢田奈奈一脸惊喜的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张婚帖,“你初中同学的婚帖!之前好多次你都没有没去,这次可算是赶上了!”
他转头看向母亲,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些无奈,“给我的?没必要吧,那些同学和我的关系很一般啊。”
“哎?我记得你们关系很好的呀。”
“记错了吧,我只和狱寺山本他们关系不错。”
“但都给我了……我还说你一定会去……”
沢田奈奈的表情变得有些迟疑。
“反正也浪费不了你多长时间,就去一趟又如何?和同学联络联络感情呗!”
沢田家光在旁边趁机拱火。
而沢田纲吉最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从她的手中接过那枚请柬。
“下不为例。”
——刚刚就应该拒绝的。
距离接过请柬,然后坐在婚礼现场的座位上,已经过了2个小时。
而在这短短两个小时内,沢田纲吉已经脑补了无数次离开的做法。
无论是借口去上厕所,然后趁机尿遁。
还是说借口还有公务要忙,然后以此为理由离开……
他都已经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案。
但是,却都没有实现。
无他,只因为——
“敬我们的沢田大老板一杯!他可是咱们这帮子同学中混得最好的一个了!”
他完全叫不上来名字的男同学,一只手搂着满脸尴尬的新娘的腰,一只手拼命的往他空着的酒杯中倒酒。
“喂,差不多就行了,别倒那么多。”
新娘小声说道。
但已经迫切的想要看大老板出丑的新郎,却完全不在乎她的不情愿,说道:
“哈?!什么差不多,人家沢田大老板什么应酬没见过,这点酒哪够啊?!满上!”
周围的男同学们也跟着附和着。
左一句:“人家大老板肯定喝得多啊,你懂什么!”
右一句:“不给人家满上,人沢田还要觉得你看不上他呢!”
女同学们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间或着掺杂着一些厌恶,对于这些人的做法感到不齿。
但对此,沢田纲吉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该说他在来参与酒席之前,就已经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吗?
这些原本瞧不起他的人,在得知他现在翻身做集团老板了,会露出这副嘴脸来,他并不会感到意外。
或许你会说,对于这种有钱人,他们不更应该去巴结吗?怎么反而会得罪人呢?
——若是对于小有成就,且确实能够帮上他们忙的人来说,他们确实有可能会来巴结。
但对于差距过于悬殊,也不可能会帮上他们忙的人,他们就不会这么做了。
嫉妒的火焰灼烧着他们的大脑,让他们做出了完全没脑子的事情。
那就是,想着天高皇帝远的,反正今天他离开并盛之后也不会追究,索性搞个大的。
以后还能够拿出去跟人炫耀,说电视上那个xx集团的老板,喝酒喝不过我,醉了还会耍酒疯呢!
他们并不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其实是一种霸凌。
就和初中的时候,他们对他所做的那样些语言嘲笑,肢体冲突一样,都算得上是霸凌。
但区别在于,过去的他不敢反抗,而现在的他,可以对着一切说不。
“若我说,我不想喝呢。”
沢田纲吉站起身来,看向酒都倒的涌出来还在继续倒的新郎。
这一片的声音,就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似的,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他。
那些目光中,有的带着些担心,有的带着些惊讶,有的带着些愤怒……但他并不在意。
比这多得多,也复杂得多的目光,他早已经感受到了。
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掉脑袋的事情,可不比这种幼稚的霸凌要吓人得多?
“……呵呵,沢田大老板就是不一样。”
新郎冷笑着,将那杯酒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力道之大,使得桌子都颤了起来。
他脸上的青筋暴起,“瞧不起我们这些小平民了!”
而就在沢田纲吉准备接着这句话,来进行一些反击发言时,一道声音先他一步响起。
“是啊,就瞧不起你,你还想怎样?”
那道声音于他的身后响起,带着些慵懒与肆意,哦,还有些挑衅。
鞋跟与地面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像是踏在人的心上似的。
而声音的主人,也从他的身后,走到了他的身边。
那人一头鲜艳的红发随意的披在身后,穿着一身露背的藏蓝色晚礼服,健康美丽的好身材也一览无余。
“玛,玛莲娜学姐?!”
新娘发出了一声惊叹,看向那人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惊艳。
她用手半掩着自己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唇,“为什么学姐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重复了一遍新娘的话,声音低沉,百转千回。
他几乎可以想象的到,此时她脸上的表情会是个什么样子。
带着几分兴味,又兼上几分漠不关心,明明是很矛盾的情绪,在那张明艳的脸上却可以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既恰到好处,又美得不可思议。
然后他便感受到,自己的手臂猛地一沉。
一只白的发光的手臂,出现在了他的臂弯处,用了些力,把他往她的方向拉。
而一只温热的手,也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度,扣住了他的手掌,五指插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我和我男朋友一起来的啊,这有什么问题?”
沢田纲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之间猛地漏了一拍。
虽然在旁人的眼中,他是缓缓的转过头去看向自己姗姗来迟的女伴,带着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但实际上,他自己也很惊讶。
如月枫对着他轻轻眨了下右眼,算是一个暗示,说道:
“我们俩之间就他会开车,你要是让他喝了酒,那谁来开车?”
“你想让我们两个一起被交警请去喝茶吗?”
“……”
新郎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格外的精彩。
是啊,谁能想到——
学生时期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废柴纲,现在不仅成了大老板,还与当时公认的女神做了男女朋友?
这简直没有天理!
嫉妒使得他的表情变得扭曲,将那杯酒重新拿起来,几乎不过脑子的说道:
“既然他不能喝,那你来替他喝,不就可以了?!”
“你……”
沢田纲吉罕见的皱起了眉来。
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已经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不会轻易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除非,遇到他真的会感受到愤怒的事情。
比如说,涉及到玛莲娜的事。
但比他更快一步的,是如月枫的手。
她从新郎的手中夺过酒杯,却是滴酒未沾,直接上前一步,将酒杯怼在了新郎的唇前,给他自己灌了下去。
一边灌,还一边懒洋洋的说道:
“抱歉啊,我也不喝。好歹他还给你交了份子钱,作为交换,你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嘛。”
新郎,新郎的脸一下子便变得通红,然后哐当一下醉倒在了新娘的身上。
但新娘非但没有感到生气,反而看着如月枫闪起了星星眼,喃喃道:“玛莲娜学姐,还是这么帅气——!”
如月枫对着她wink了一下,然后拉起沢田纲吉就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特别敷衍的说道:“你们吃好玩好乐好,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咔吧一声拉开她那辆鲜红色的,骚包得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小镇上的布加迪威龙的车门。
然后对他偏了偏头,示意他坐到主驾驶位上去开车。
同学们都追了出来,正在对着那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跑车目瞪口呆,而她则对着他比了个口型:
【开车啊,难不成你不想走?】
【快走啦,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这人简直就是强盗。
突如其来的降临在他的人生中也好,像现在这样跟个绑匪似的劫走他也好……
沢田纲吉笑着摇了摇头,再没有犹豫,坐到了驾驶位上,用手握住方向盘。
“轰——!”
跑车发动时,如同雷鸣一般的响声轰隆响起。
这座钢铁巨兽的红色车灯亮起,带着不可阻挡的势气,冲了出去!
车子行进在大路上,将那些同学们全都甩在了后面,不去理会他们是在感慨闲鱼大翻身,还是感慨天上掉馅饼正好砸中他这个废柴。
而直到驶到了并盛的最尽头,那处悬崖前,车子才停下。
绑匪和她的超有money人质,从车上走了下来。
“为什么要来帮我?”
沢田纲吉问道。
“我就是正好路过。”
如月枫答道。
“穿着一身这么正式的礼服,还开着跑车,正巧路过?”
他失笑道。
“不可以吗?”
她理不直气也壮的回道。
“可以,当然可以……”
他笑着转过身去,看向那轮高高悬挂于夜空上的明月。
悬崖很高,这或许是他这辈子距离这轮月亮最近的时刻。
他看着月亮,突然说道:“刚刚你说,我是你的男朋友,这是认真的吗?”
她也跟着抬头望向月亮,“认不认真的有那么重要?反正不都是假的。”
沢田纲吉为她的话再一次笑出了声。
他转过身来,垂眸注视着这双自己所爱着的深蓝色双眼,目光缱绻的不可思议。
“很重要啊。”
晚风将他身后的披风,和她礼裙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像是一场伟大见证的背景乐。
沢田纲吉用手一甩那披风,然后单膝跪在了她的身前。
他的手上举着——代表着首领位置的大空属性彭格列指环,注视着她,目光灼灼的说道:
“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但至少,我是认真的。”
“以彭格列之名起誓,无论贫穷还是疾病,健康还是富贵,我都愿意一生一世爱你,忠于你,尊敬你,陪伴你。”
“亲爱的玛莲娜,请问你是否愿意,以结婚为前提的,与我交往。”
他停顿了一下,带着几分破釜沉舟似的坚定,接着为这段对话做了个结尾。
“你是否愿意,再嫁给我一次?”
第196章 番外:后日谈5
4月,意大利,西西里岛。
诸伏景光坐在窗边上,正在编织着什么东西。
日本公安已经完成了对黑衣组织残部的围剿,而他作为成功做出贡献的卧底,也获得了很多实在的奖励。
比如说升职,比如说加薪。
他本来其实不太在乎这个的,但谁让他哥哥——诸伏高明是个总是被动揽事的人呢。
甚至他当时被选去做卧底,也是因为有人摆了诸伏高明一道。
有些权力在手上,总比没有权力任人摆布得好。
很惭愧的,他也变成那种满心算计的阴险大人了呐。
现在,他和zero一个人在明,一个人在暗,彼此之间互相照应,也算是走上了正轨。
但是……
诸伏景光看向窗外。
西西里岛四面环海,地中海气候相当明显,如今刚刚进入4月就已经热了起来。
人们穿着薄薄的衣服行走在街道上,今天是复活节,街道上的商家也摆出了十分具有节日气息的装饰,看上去十分的热闹。
说来也是有趣,他这几年间,经常回到这块热闹开心的小岛上休息。
最初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而他这个生性内敛的亚洲人,适应了这里的热情好客后,竟然也有几分的乐在其中。
明明那个时候学意大利语是生存所迫,结果现在,他说意大利语比他说英语还要流利了。
或许这就是语言环境的帮助?
还是说,是因为他总觉得,从语言开始了解一个人,算是更为本质性的理解?
一个人所在的国家,所讲述的语言,所走过的路,所看过的书……
这些一件件看上去微小的小事,凑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玛莲娜是意大利人,从西西里岛出生,在西西里岛长大。
这座美丽的岛屿,有过黑暗与血腥的过去,亦有阳光明媚的现在。
而亲手促成这个转变的人,便是玛莲娜,作为AISE传奇特工的玛莲娜。
意大利曾经被戏称拥有三大特产,意面,披萨和黑手党。
仅仅只是从这一点,便足以看出过去的黑手党有多么的猖狂。
但这一切却被玛莲娜改变了。
她行走于黑暗时,被称作是黑手党中的黑手党,没有人认为她不属于黑暗,但实际上,她却拥有一颗高尚的心。
一颗金子般的心。
即使是除去了黑衣组织的日本,现在黑手党的行动依旧是合法的,警察想管也只能少许的干涉。
而当时的意大利,政府与黑手党家族之间勾结,甚至后者都被称为影子政府。
要见证多少的血泪,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才能够使得这里变成她理想中的世界?
这其中的艰辛,他甚至不敢多想。
诸伏景光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睛微微垂下,抿了抿唇。
——作为卧底,玛莲娜的功绩是不会向这些民众公开的。
而现在这些欢快的庆祝着节日的人,自然也不会知道,曾有那么个人在黑暗中背负着一切前行。
风将他挂在窗前的风铃吹得叮当作响。
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他放在日本的那个风铃。
他不至于一个风铃带着满世界的跑,这是后来又做的新的。
毕竟,节日年年有啊。
窗外,被鲜花所装饰得炫彩夺目的大巴车,载着游客们欢呼着经过。
他用手撑着下巴,嘴边洋溢着一抹笑。
真好啊。
突然,他的眼睛看到了街道的对面,闪过了一个有些过于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头红发随意的披在身后,戴着顶白色的礼帽,穿着身层层叠叠的白裙子,站在路边,正在等待着绿灯变成红灯。
而他在终于确认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后,人已经飞快的下楼,站在路边上了。
但无论他怎么去看,这里都找不到所要找的人的人影。
所以,果然还是幻觉啊……
他忍不住露出了个苦笑,转过身去——
然后,便直直的望进了一双带着些戏谑和打量的深蓝色眼睛中。
她看着已经傻掉了的他,扬了扬眉,很是淡定地抬起手来,打了个招呼,“Ciao~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攥成了个拳头。
“额……嗯,休假?你又为什么会回来?”
诸伏景光有些紧张。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紧张,一看到她,一和她对视,就忍不住的紧张。
可恶啊,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稚嫩不成熟的家伙了,怎么还是这么不争气?
他近乎于贪婪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一分一秒都不愿意错过。
“我?”
她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来向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你确定要在马路中央说这个?”
诸伏景光,诸伏景光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为了找人竟然一路狂奔到了马路边上。
幸亏今天是复活节,路上没有车辆,只有步行的人们。
唉,怎么他一遇到她,就会变得和个毛头小子似的不成熟?
“要去旁边的餐厅坐坐吗?我们可以在那里聊聊。”
他试图发起邀请。
可喜可贺,虽然直到现在他的蜂蜜陷阱还没有出师,但比起以前的惨不忍睹来说,实在进步太多。
“旁边的餐厅……”
如月枫转过头去,看向那家诸伏景光所指着的餐厅,“会做饭的人也很会吃饭嘛,这家算是巴勒莫这里最好吃的店了。”
“可以,就这家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
诸伏景光嗯了一声,也跟着她往前走,然后问道:
“你是要回来参加复活节的活动,所以才特意回来的?”
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常些,不要听上去像是查户口似的。
“怎么,你这晋升国际警察查国际水表了啊。”
她懒洋洋的回道。
——显然,他努力了,但结果并不是特别喜人。
如月枫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红得和中暑似的。
如月枫:?
不是吧,她也没说啥重话和不着调的话啊,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们诸伏家人的脸皮,是不是有些太薄了啊!
她看不懂,但她有些想笑。
哎哎哎,这不是要被人给欺负死吗?
她抬起手来,轻轻地揪了一下他的耳尖,那块皮肤烫得惊人,足以见得它主人的内心有多么羞窖。
哎呀,生性内敛的东亚人——
“好了,不逗你了。”
她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发,柔软的发丝手感很不错,看上去没有中年地中海危机。
“我不是挑着复活节这天回来的,虽然街上全是教徒,但我确实不信教。”
信上帝和圣母,不如直接信白兰。
好歹这位是真的有求必应,从力量层面上来看,也算得上是神。
向上帝祈祷,还没有她给白兰打个电话来得快。
长着鸡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还有可能是棉花糖精啊。
“想家了,所以回来看看,仅此而已。”
她淡淡的说着,抬手拉开座椅,利落的在纸质菜单上打了几个勾,然后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的表情倒是很惊喜,“喔,这不是玛莲娜吗?好久不见啊!”
他一边摆出意大利人说话时必不可少的手势,一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
而她熟稔的和对方碰了个拳,微笑着以一句“嗯,回来看看。”做了结尾。
诸伏景光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等到服务员离开后才说道:“你以前一定来过很多次。”
不然不可能和服务员都混得这么熟。
如月枫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还行吧,毕竟巴勒莫是首府,我有不少对接工作都得过来。”
她抬起手来指向他,“你呢,休假跑意大利来休假?”
他露出了个有些无奈的笑来,“你还记得当初你把我放倒在船上吗?”
如月·已经完全忘了·枫:“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她最擅长睁眼说瞎话了。
他一看她这样,便知道她绝对是没想起来,一时间感觉既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结果,记得那些事情的人,为此耿耿于怀的人,原来就只有他一个啊?
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你把我扔船上就走了,而那艘船的终点,便是西西里岛的首府巴勒莫。”
他带着些抱怨的说道:“幸亏我当时碰到的船员是个好人,我当时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会说意大利语,现在想想真是地狱?”
“地狱?”
如月枫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笑,“这可是除了梵蒂冈外,最接近上帝的地方。”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还有这个说法?”
她笑道:“有啊——我现编的。”
“你……!”
他被她这副样子给气笑了。
能够做出那些伟大的善举,也能够眼都不眨的说些混账话,该说真不愧是她吗。
而她完全没有为自己戏弄老实人悔过的意思,说道:“若你在这里待得不快乐,你又怎会再回到这里来?”
她笑眯眯的,用叉子插起服务员送上来的饭里的小番茄,啊呜一口吞到嘴里。
含含糊糊,吐字不清的说道:“承认吧,你很喜欢我的西西里嘛!”
“你的西西里?”
诸伏景光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嗯,我的。”
她倒是毫不心虚的认了下来,抬起手来,拿着叉子便指向窗外,“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我的。”
“你很喜欢这里啊。”
“毕竟是我家嘛。”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他的话,聊着聊着,便聊起了诸伏景光当时初来西西里时所发生的各种事情。
人生中所发生的事情,不可能都是开心的,更准确的来说,应该算是苦乐参半。
但他所讲述给她的,都是些开心的事。
就像他希望,她今后的人生也都是快乐的似的。
然后便见着,在听完他制作风铃的事情后,她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当时你房间挂着的,是西西里这里制式的风铃啊。”
她这般感叹道。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的,看了他一会儿,嘟囔道:
“当风铃响动的时候,便是心爱之人回来的时候,这种话我小孩都不信。”
他露出了一个无奈但又温柔的笑,“可它确实把你送回了我的身边。”
“……”
她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
阳光太好了,照得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是装着大海的玻璃球似的。
然后,突然向着他伸出手来,摊开来招了招。
“……你这是做什么?”
即使已经习惯了她各种突如其来的做法,但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她这是要做什么。
“我的风铃呢,还是说你要给别人?”
她倒是很淡定,“看你对这儿这么熟,肯定不止来过一次,做风铃也不能只做那一个。”
“好了,我的风铃呢——这是第二次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哦。”
诸伏景光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会给除你以外的人啊。”
他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或许他生性就爱笑。
他也没有和变魔术似的,凭空掏出来个风铃来,而是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那只摊开的手掌上,握紧。
“今天的月色真美啊。”
他仰起头来感慨道。
“醒醒,现在还没到晚上。”
她听出来他是个什么意思,但还是故意说道。
而他握紧她的手,向着前方走去,只是说道:
“毕竟我是一生含蓄的东亚人呀……”
风将他们的对话吞没,只在最后,轻轻扣响了风铃。
第197章 番外:后日谈6
5月,意大利,米兰。
杀手的日常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受到各种各样的影视剧和小说的影响,【杀手】这个职业,似乎也染上了一丝神秘的光环。
在电影中的杀手们,总是穿得光鲜亮丽,西装革履,或许还会与美人们拥有一段美好的故事……然后潇潇洒洒的解决完目标。
但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首先,作为一位杀手,你所需要的便是足够的隐蔽性。
穿着迷彩服饰也好,穿着不起眼的夜行衣也罢,总之,绝不可以引人瞩目。
其次,和美人们拥有一段美好的故事,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君不见,有多少杀手折戟于美人们的手中——
美人计,这可是无论哪一个国家的兵法,都写得明明白白的东西。
据说,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黑手党教父,便是败于美人计之下的!
由此可见,这种卑鄙的伎俩的成功率到底有多高!
“哎,这么厉害啊。”
坐在讲述者对面的红发女人,一只手捏着玻璃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饮料,一边有些漫不经心的感叹道。
她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衬衫和裤衩,头上还顶着个大草帽,脸上戴着个遮挡了大部分面容的墨镜,红唇鲜艳欲滴。
她看着正在侃侃而谈的男人,用手指了指自己,“那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也是美人计吗?”
男人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表情写满了欲言又止。
——谁家杀手用美人计的时候会穿成这样啊?!
不说要穿得多么美丽性感,但至少别是夏威夷风大裤衩吧!
“额……我觉得小姐这样的,应该算是愿者上钩?”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击听故事的人的积极性。
“哎~~可我老师说我的蜂蜜陷阱用得还挺好的呀。”
女人耍赖似的趴在桌子上,伸长了双手,像只累极了后躺平的大马猴。
这本来是个会让人看了忍不住会心一笑的场景,但在此刻,男人却丝毫不敢乱动。
——毕竟,无论是谁突然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枪指着,应该都不敢轻举妄动吧?
红发女人,也就是正好路过帮忙分担了个任务的如月枫,笑眯眯的看着僵住了的男人,椅子前的双腿晃了晃。
“你瞧,你这不就愿者上钩了?”
“砰!”
男人开了个大洞的尸体缓缓倒下,而她也嘿咻一声,从那个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
他到死都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无污染无公害的小姑娘,其实就是他所讲述的那个故事里的正主。
所谓蜂蜜陷阱呢,让人觉察出来这是陷阱的,那猎物还敢往里面跳吗?
那必然是不行的啊。
最顶级的蜂蜜陷阱,是用蜜似的爱为引子,一步步的诱人深入。
而等到对方反应过来这是陷阱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愈是想要挣扎,便陷得愈深,被那些腥甜腥甜的血一般的蜜缠绕住四肢,陷入泥沼,最后永世不得脱身。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也别躲了。”
她用手转了下自己手中的枪,歪了歪头,似笑非笑的看向那处墙壁。
“我数三个数,你要不出来的话,就别怪我无情了。”
“一……三!”
几乎是在她话语刚落下的瞬间,拐角处的柱子后面,便出现了一个人。
他用手中的枪向上抵了抵自己的帽檐,标志性的鬓角卷毛看上去十分的显眼。
“Ciao,玛莲娜。”
他看向如月枫。
“Ciao,怎么有空回意大利了?”
如月·其实早就通过小地图把人认出来了·枫,收起了自己手中的枪。
她有些嫌弃的把地上的尸体踹到一边去,将过道的路清空,然后走到吧台后面。
“要不要来点酒?”
她弯着腰,从吧台后面拿出调酒的各种工具,丁玲当啷的响动声很是悦耳,“我可是学了不少时间呐。”
“看来你的休假生活很是多姿多彩。”
里包恩优雅的落座,看都不看地上那具尸体一眼,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一杯Limoncello。”
他表现得太过坦然,好像那地上的尸体并不是他的目标,而自己也没有被人抢先似的。
“削橙子很麻烦,你换一个。”
如月枫毫不犹豫的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她还扬了扬眉,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
“说起来,你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有21吗?不到喝酒的年龄,我可是不能给你调酒的。”
在代理战后,彩虹之子们的诅咒被解开,却不是瞬间便成为完完全全的大人,而是从头开始生长。
所以,若是按照那个方法来计算年龄,里包恩现在还真不知道有没有成年。
薛定谔的成年?
里包恩抬起眼来,意义不明的扫了她一眼。
如月枫摸了摸下巴,“别这样看我啊,我真有点好奇来着。”
“你那些学生,因为被你这个大魔王磋磨过,所以才会那么怕你,但我可没有。”
里包恩用手作为桥,让肩膀上那只名为列恩的绿色蜥蜴爬下来,淡淡的说道:
“当年的彭格列,谁不知道你这个门外顾问的小天才。”
沢田家光就差把自家出了个天才的事,宣扬的全天下都知道了。
“哇,不得了,竟然有朝一日还能从你嘴里听到天才这个词,我以为你只会用它来形容自己。”
她感慨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有停下。
很快,一杯因为加了冰块,而冒着冷气的葡萄养乐多威士忌便被她推到了他的眼前。
“小孩呢,就喝点甜水就行。”
她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利落的给自己开了瓶伏特加。
里包恩用手将杯子拿起来,冰冷的凉气从杯口向上飘,看上去倒是很漂亮。
“小孩啊。”
他扯了扯嘴角,对此不发表过多的想法,只是仰起头来,将这杯调酒一饮而尽。
作为基酒的苏格兰威士忌,有着淡淡的麦香,酒味的辛辣被养乐多的酸给盖了过去,葡萄汁的甜又中和了前者的酸苦。
总体来说,对于初次尝试喝酒的人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但对于他这种见惯了市面的人,就有点装嫩的嫌疑了。
“好喝吗?”
刚刚给他喝小甜水,而自己却在喝烈酒的家伙,笑眯眯的趴在桌子上看着他说道。
“挺不错的,所以你现在算是在享受自己的退休生活?”
他看向她这一身度假的打扮,微微眯了眯眼睛。
“你不也是?现在的彭格列,应该没有那么多需要劳烦你这个第一杀手的地方了吧。”
如月枫的话堪称滴水不漏,根本听不出来什么问题。
“看你这样子,似乎是过得还算不错。”
他用手轻轻敲了敲杯子的杯壁。
“就是满世界的玩,再加上学学新技能啦。”
她又喝了一口伏特加,“其实要是玩久了,你会发现也就那样。”
“杀手不都是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吗?”
听到她的话,里包恩终于没有忍住,轻笑了一声。
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蜥蜴的脊背,感受着手掌下那种不平的起伏。
“只有你和暗杀部队那群家伙会这么想吧。”
他淡淡的说道:“杀手,永远是以任务的完成为优先的,越是简洁,越是一击致命,便越好。”
“难不成你不会享受战斗的刺激和爽感吗?”
如月枫换了个姿势坐着,掰了掰手指,“话说回来,我现在干什么都是直接碾压过去,太没意思了。”
她很是夸张的长叹了一口气,“这偌大的天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与我为敌……真没意思!”
“要不要和我打一架。”
里包恩突然说道。
他抬起眼来,黝黑的眼睛太过于深邃,让人读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也让我见识一下,K的实力。”
“……”
如月枫的眼中闪过了些许兴味,“你还关注了这个?”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没办法啊,里世界的人似乎总喜欢把我和你放在一起比。”
“听上去倒是有趣,他们怎么说的?后浪推前浪?”
她跃跃欲试的从游戏背包掏出枪来,“你想怎么试?”
“不用动枪吧。”
里包恩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抬起手来,用细长的食指抵住了她的枪口,“换种文明点的方式如何?”
“说说看呢。”
她来了些精神,将枪收回去,向前靠了靠,注视着他,“我想,前世界第一杀手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那是自然。”
他低声笑了一下,看向她的目光中染上了些温和,“就比一比,谁能够最快用嘴将樱桃梗打结如何?”
如月枫看向吧台旁边的果盘,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倒是还挺会利用场地条件。”
她嘀咕了两句,从果盘上拿过来两个樱桃,然后取下樱桃梗。
她一边做着,一边抬起手来向他示意了一下,“同等长度,控制变量。”
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樱桃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去接。
而是用手握住她捏着樱桃梗的,那只手的手腕,向前凑近了些。
“啾。”
葡萄养乐多威士忌的味道,通过唇与唇的相交,从他那里传到了她那里。
两条灵活的鱼,在水塘中欢快的嘻戏着,时不时的会碰到贝壳和池壁。
他注视着眼前的这双蓝眼睛,清楚的看到这里面的情绪的变化。
从有些惊讶,转变到了理解,又转换成了斗志昂扬。
她肯定是想歪了,但他又坏心眼的不去纠正,而是配合着她,进行着这种无声的争斗。
只是在最后,才自甘落于下风。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他附在她耳边,声音带着些许的热意与暧昧,又像是提醒似的说道:
“这具身体,虽然没到喝酒的年龄,但也已经过18岁了。”
时间还长,他们还有很长的夜,足以分出到底谁是那个最强的杀手。
第198章 番外:后日谈7
5月,日本,东京。
随着时间的推进,降谷零忙得团团转转的生活,总算是阶段性的画上了——
一个逗号。
你要问为什么不是句号?
那么某个大喊“我的恋人可是这个国家啊!”的家伙,大概会说: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
这个国家的人,似乎从上到下都非常有当社畜的觉悟。
没有加班的时候,会自己给自己加班,而需要加班的时候,则会更疯狂的加班。
卧底生涯结束后,他辞去了原本作为掩饰的波罗咖啡的工作,专心投入到公安的工作里去。
但这非但没有减轻他的工作量,反倒使得他更累了。
降谷零有时候还会怀念,在波罗咖啡厅时的工作。
纯体力活,和既要脑力还要体力的工作,明显是前者更好一些。
做饭和等待咖啡做好的时间,对于他而言,其实算是一种放松。
能够把脑袋放得空荡荡的,就那样站着或者做着,什么都不去想——
就和他现在一样。
降谷零面无表情的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面陌生的天花板。
他连续一个周碎片化睡眠,加起来只睡两个小时,结果在任务过程中晕倒。
然后便被快要吓死的部下,连夜送到了医院。
上面对于他这个情况非常重视,大笔一挥,给他批了——三天带薪休假。
不要觉得这些假期少。
对于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来说,他所在的部门那是一天都不能少了他的存在。
讲真,他拿着这三天假期,都担心这三天他们会不会给他捅出什么新篓子来。
当医生的态度也很强硬。
【要是不想过劳死,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别想偷偷加班!】
那位公安联系的老先生,说话的态度十分之坚定。
然而此情此景,却也让他忍不住联想到了,一个之前看到的趣味新闻。
新闻的大体内容大概是说:
一个渴望休假的社畜,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假期。
——以一个上班晕倒在工位上,最后被救护车来去医院的方式。
该社畜拍摄了被帘子围住了四边的医院单间,然后带着自嘲口吻的配文:
【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
说不出来的心酸。
降谷零不怎么喜欢耍ins或者推特,总觉得这些东西很浪费时间。
但为了获得一些新闻信息,偶尔也会去看看。
他的记忆力很好,所以对于那条新闻也记得很清晰。
而在此时此刻,他也想抬起手机拍个照片。
配文就配:【医院一日游】好了。
他不准备在医院病床上一直躺下去。
从晕倒到醒来,他已经睡够了10小时,可以了,他已经完全睡够了。
这般想着,降谷零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他用力地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然后就曲起腿来,打算下床。
却在这时,被一道完全不应该在这里响起的声音,给定在了原地。
“你呀,还真是不怕死。”
一只手扒着玻璃窗户的边框,而一只脚已经踩到病房地面上的红发女人,如此说道。
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是不是呀,降谷零?”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被道出了名字的降谷零,默默的把自己伸了一半的腿给收了回去,问道:
“AISE的情报还包括我住院的消息?”
他坐在床上,看着她嘿咻一声从窗台上跳下来,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
她的声音懒洋洋的,活像没有骨头似的,“不啊,谁闲的没事干会收集那种没用的信息。”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随机坐标的时候,随机到这里了而已。”
——完全听不懂。
降谷零面无表情的想到,什么叫随机坐标随机到他这里了?
难不成她天天坐着直升机到处跑,随机到哪个地点就直接纵身一跳?
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莫名的,他觉得这货绝对做得出来这种操作。
毕竟,面前这个正在偷他果篮里苹果吃的人,不论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吧。
从某种意义上,他其实没有猜错。
因为某人,确实是选到什么地方,就直接空降到什么地方。
不过,并不是通过直升机,而是通过她自己的特殊技能罢了。
“咔嚓!”
如月枫咬了一口苹果。
该苹果的口感十分之清脆,一口咬下去,甜甜的汁水便带着充沛的果香,一起充盈在了她的口腔中。
而或许是苹果的味道太好闻,也或许是她吃的样子太香,他在一旁看着,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咕咕!”
降谷零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向着她伸出手,“给我也拿一个苹果。”
“听上去好不客气哦,我不要。”
她回道。
——你都在这儿吃我的苹果了,还说我不客气?
他要是真的不客气的话,早就让她放下苹果,然后给他滚出去了好不好!
降谷零很有修养的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开了一抹微笑,一字一顿的说道:
“请亲爱的玛莲娜小姐,给我拿一个苹果。”
如月枫好戏看够了,也不逗着他玩,直接从果篮里面拿了个,然后抛给他。
他稳稳的接住了她抛来的苹果,事实证明,虽然累晕了被塞进医院休养,但他该有的力气还是有的。
“咔嚓!”
他面无表情的,对着苹果一口咬下,咀嚼起来。
其用力之大,其咀嚼幅度之强,总给人一种,好像他吃的不是什么普通苹果,而是某个可恨家伙的血肉似的。
哈哈,肯定不是某个姓斯科迪亚,名玛莲娜的人的肉,或许是某个该死的FBI的肉吧。
“所以你是爬墙爬上来的?”
降谷零问道。
“明明是个很正常的行为,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听上去怎么就感觉怪怪的……”
如月枫小声吐槽了一下。
她半倚在门框边上,下拉了一下对方的状态栏,看着那一大堆负面buff叹为观止。
“了不得,了不得,你这一个月加起来能睡的时间,怕是都不到30个小时。”
“你竟然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活着,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奇迹。”
降谷零,降谷零已经懒得去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事情了。
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一些并没有办法通过唯心主义来解释的现象。
比如说那群着火的彭格列,比如说他眼前的玛莲娜。
有句话说,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少越好,好奇心害死猫。
但对于他,对于他这种——若是不把所有信息都掌握在手中,就根本睡不着觉的人来说,他不可能不去了解。
这一了解吧,还真给他查出来个大的。
比如说,眼前这个家伙,其实在卧底黑衣组织之前,就已经卧底过了另一个黑手党组织。
并且,该逼得该黑手党组织,不得不远离意大利,来到远东的日本洗白上岸。
该庆幸,那帮子黑手党在来到日本之后,再没有去从事那些非法的生意吗。
不然他多多少少的,也一定要和AISE的长官见个一面。
聊聊怎么把这些意大利特产,全部都给她丢回去。
黑手党滚出我的霓虹!.jpg
“你们AISE当时收拾完黑手党的残局,难不成就没和我这样加班?”
他又咬了一口苹果,很用力的。
“忙确实是忙了有一段时间的……”
如月枫回忆了一下游戏中的进程。
在她完成在彭格列的卧底任务,然后叛逃后,世界之眼系统被她正式移植到了AISE基地里。
有了这个作弊利器的协助,不管是藏得有多深的黑手党,基本上都会被直接抓出来现原形。
再加上,她当时嫌被追杀太烦,所以直接在美国地下世界洗白了一年。
最忙的那个时间段,她很恰好的就没待在AISE那里。
所以,其实工作都让桔梗他们给做了来着……
她说为啥那个时候他们黑眼圈都那么重呢,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如月·无意识间当了甩手掌柜·枫:
“不过,你会忙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因为你们公安能用的人才太少了吧。”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甩锅别人.jpg
降谷零把吃完的果核,用力一丢,也不否认,“你说得确实没错,公安能用的人太少了。”
他看向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说起来,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某个人在大学的时候,似乎还说过未来要去当警察之类的话吧?”
如月枫惊了。
她觉得这人是不是加班加魔怔了,竟然别国组织的人也想薅过来。
她走到他的床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嘟囔道: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降谷零皮笑肉不笑的,将她的手扯下来,“谢谢,我是过劳晕进的医院,不是脑子烧坏了进的医院。”
这人怎么做到每个动作,都那么让人火大的?某种程序上,也算是很了不起了。
她也不着急挣脱他的手,而是顺势往他腿上一倒——
“哎,这床还挺软,你待遇这不是不错吗?”
降谷零的脑门上暴起了一个十字,“谢谢,但你躺的地方不是床,是我大腿。”
虽然大腿上基本上都是肌肉,但在放松的时候,还是软的。
如月枫眨巴眨巴眼睛,“是吗?那你大腿还挺软的?”
她非常从善如流的改了。
降谷零:。
她这话还不如不改,总感觉改了之后,听上去好像更怪了。
但是他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笑着将她原谅?
他叹了一口气,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向后仰,躺回了病床上,“你什么时候走?”
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把挡住眼睛的手放下,去看她,发现此人丝毫闲不住似的,正在扯着病房中用来遮挡视线的床帘。
“零酱,你说这床帘应该能够挡住外面人的视线吧?”
她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
“……你想干嘛。”
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像是从外面回到家的主人,看到自己因为回家太晚,所以猫主子将自己的肉球亮出来,然后靠近了桌子上的玻璃杯一样。
“不干嘛呀~”
她哼起了歌,“就是,检验一下这床帘的遮挡性到底如何呗~”
“以及,你没吃饭,体力应该也还够用的吧?”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床帘便被她瞬间拉满,将这个病床的四周给围了起来,发出了呲啦的一声响声。
终于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的降谷零,表情一时间有些惊恐,“等等,这是医院!”
“没事,你这是vip病房。”
她回道。
“来嘛,放轻松,我有分寸的!”
她笑着扒开他身上的被子,“多谢款待,我开动啦~”
此时,距离给自己上司送饭的风见裕也,来到病房外,还有3分钟。
第199章 番外:后日谈8
6月,美国,洛杉矶。
已经吃下解药,恢复为成人模样的工藤新一,正一脸深沉的坐在影院座位的第七排正中间。
这是整场首映礼上最好的观影位置,他的左手边坐的是他爸,他右手边坐的是他妈。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
这两个每天都难舍难分的黏在一起,看上去就好像连体婴儿的家伙,今天为何要分开坐?
如果是他还小的时候,也就算了。
但问题是,他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要被自己老爸老妈夹在中间坐……
可恶,他不要面子的吗!
工藤新一微微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老爹。
很好,这个赶稿狂人在电影开始前还在赶稿,想来是死线在即。
——所以为什么不早些写啊!知道死线快到了,还在继续摸鱼,这不是头铁吗!
他有些无语的收回自己视线,又看向旁边的老妈。
工藤有希子正在发呆。
不对,说她一直在发呆也不准确。
她是对着影院中来来往往的人发一会儿呆,然后低下头看一眼手机,像是在确认什么信息。
她看上去好像很期待,那条还未接到的信息似的,眉眼中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
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见惯了种种大场面的女人,还能露出这么个期待又紧张的表情来?
工藤新一作为侦探的细胞,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暗戳戳的凑过去,用手挡住自己的半边脸,小声说道:
“老妈,你这是在等什么人吗?”
“啪。”
工藤有希子在他凑过来的瞬间,摁灭了手机的屏幕。
天才女演员的表情,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没有哦,只是有些紧张电影放映而已。”
她笑着,抬起手来捏了捏变回来的儿子的脸,“哎,好怀念新酱小时候的脸呀,多软啊,好可惜~”
——喂喂,你这是在可惜些什么啊!可惜他变回长大后的样子吗!
工藤新一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完全全是多余的,转回脸去。
而转过脸去的他,自然也没有看到,自家老妈眼底那一瞬间情绪的变化。
“……”
工藤有希子垂下眼睛,向后靠在沙发里。
真不愧是优酱的小孩,这侦探的嗅觉真是遗传的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可是,大侦探们呀,有时候嗅觉太敏锐也不好。
女人呐,神秘是构成她们魅力的必要元素,而若是这么轻易的就叫你们破解了,那可怎么能行?
他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不会来的人。
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将首映这天的电影票寄出去的。
而等到终于坐在这里,右手边的空位至今都仍没有人坐下……
是该庆幸,还是该恼火?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整个影厅内的灯光突然一下子暗了下来。
电影开始了。
蓝色的光束从所有人的头顶上方投去,照在了影院的银白色大屏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她有着长而卷曲的红发,在日光的照耀下,边缘泛着些金色的微光。
她穿着一件露背式的晚礼裙,白皙的背在阳光下如同钻石般的闪耀着。
镜头以一种仰视神的角度打过去,竟带着几分崇敬神的味道。
那镜头愈拉愈近,愈拉愈近……近到能够看到红发少女白皙的耳垂,以及锁骨上的小痣。
却在这时,猛地偏转,映出了画面中的另一个人的脸。
是工藤有希子的脸。
要不说她是天才女演员呢?
明明是儿子都成年了的岁数,岁月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刻痕。
她看上去仍如同少女一般,那么的青春四溢,看着红发少女,满眼的遗憾与不甘。
代表着她内心活动的旁白,在此时响起——
【罗莎马上就要结婚了,但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我此时却一点都不高兴。】
【婚姻到底是什么呢?我实在想不明白。】
【但当她摸着鼓起的小腹,一脸幸福的告诉我,说自己马上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时,我发现自己无法真诚的祝福她。】
【我只是想,我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和罗莎一起喝啤酒喝到天亮了。】
【没有罗莎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而我却还没有做好准备。】
……
工藤新一看着那屏幕上展开的剧情,表情一瞬间有些微妙。
他习惯在做什么事前,先要做些准备。
所以,在来这里之前,他通过推特看过几篇戛纳电影节的评委发出来的影评。
《全篇没有出现过一次正脸,却是电影史上最美的女人》
《女导演与她的缪斯女神》
《罗莎与米娅,玫瑰与矢车菊》
《救赎不只有爱情一种形式》
《透过她眼睛》
《再见,我的夏天;你好,我的罗莎》
文字的表述,有文字的优势,也有文字的局限性。
他光是看那几篇影评,只觉得这些评委不愧是搞艺术的,说话就是让人感觉既夸张又看不懂。
什么虽然电影的结构和剧情上稍有逊色,但演员的演技却让整个电影升华了。
还有什么,说该导演绝对有段难忘的感情,她的镜头充满了充沛的感情,让每一个透过她的镜头看向罗莎的人,都会无法避免的爱上罗莎……
老妈她可是和老爸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直接结婚生子一条龙啊!
但是。
这电影里始终没有露过脸的红发女人,很明显就是以如月姐为原型的。
不去具体拍那张脸,或许老妈就是找不到一个完全演出那人的演员。
或许是作为艺术家的一些小小的偏执,在找不到足以演出自己心中那人的演员时,干脆就选择了不让她的脸出现。
不是不能理解。
还有那个空着的位置……
工藤新一看向那个,在坐得满满的影院中,唯一一个空出来的空座位。
老妈,她在等着的那个人,就是如月姐吧。
可如月姐,她现在又在哪里?
另一边,被人所牵挂着的正主,如月枫,正躺在夏威夷的海滩上。
哦,其实说的具体一点,应该是位于夏威夷沙滩上的遮阳伞下。
虽然不是很想面对现实,但……
她的假期快要结束了。
这实在是个比调休还要让人破防的消息。
意大利境内的黑手党已经灭绝了,这玩意儿现在属于是比保护动物还要珍稀的东西。
那群警察,现在只要一接到有关于黑手党的举报电话,就会立马兴奋的发出尖叫。
建功立业的机会来啦!
一个黑手党甚至不够分的,这都是实打实的业绩啊。
按照发展情况来说,现在的AISE,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还能让她出手的地方。
但……
她想起了普拉米亚在视频中的话。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国不可一日无君,正如AISE不能没有你……】
这个俄罗斯人一本正经的,背了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词,最后可能是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把稿子往天上一撒。
自暴自弃的说道:【总之,赶紧回来吧,算我求你。】
“今天是有希子电影首映的日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一道声音突然从她的头顶上方响起。
如月枫抬起眼来,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女人的脸。
但显示在这个女人身上的名字,她倒是很熟悉。
【人物:莎朗·温亚德,当前好感度:???】
“那你呢,同门师姐妹的电影,你怎么也没去贡献张电影票?”
如月枫反问道。
贝尔摩德施施然坐到她身边的躺椅上,没有躺下,就那么坐着看向她,“我可是包场了18场影票,以克丽丝·温亚德的名义。”
她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以玛莲娜·斯科迪亚的名义,也包上几场的电影票呢?”
“……”
贝尔摩德没说话。
她脸上的□□完美的遮挡住了她的表情,让人无法通过她的表情变化来推测她的情绪。
她用手顺了顺自己的金发——是的,夏威夷太热了,她只有脸上做了伪装,头发还是露在外面的。
说道:“我没感到意外。”
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你确实是这种人。”
既多情又无情,既让人着迷,也让人恨得牙痒痒。
矛盾在她的身上融合的是那样的和谐,以至于让人无法不将自己的视线凝固在她身上。
“最近过得如何呢?”
如月枫问道。
“托你的福,现在被迫满世界旅游呢。”
贝尔摩德微微咬重了些词的发音。
她或许应该恨她的,毕竟,若是没有这个人的话,黑衣组织的崩溃速度或许还不会那么快。
但那种恨意却在生出来的瞬间,便化作了烟,被风一下子吹散了。
作为长生实验最初的实验体,也是最初的受害者,她的外表光鲜亮丽,她的内里却已经疲惫不堪。
名为莎朗·温亚德的女人,已经太累太累,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彻彻底底的,永远的停下。
就像一只华美的钟表,在达到了寿命时,仍保持着美丽的外表,却终于能够休息。
而在迎来终点前的这段时间,虽然是被追杀,但也算是世界旅行,不能不说也算是一种苦中作乐。
贝尔摩德看向如月枫,目光中充满了复杂。
就像这人的名字,Marinna,苦乐参半,对吧?
然后她就看着,刚刚还在那躺平的某人,突然嚯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工藤有希子的电影中,仅仅只是还原了她七成像的背影,都使得无数人折腰。
而她本尊在这里,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过头来,在贝尔摩德的手上放了个东西。
一粒红白配色的胶囊,神似APTX4869。
“……什么东西。”
贝尔摩德看着这枚药丸,微微皱起了眉。
而如月枫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了阳光下,身旁突然出现的书哗啦啦的开始翻动着,上面有几行早已写好的文字。
“嘛,姑且算是我送给你的补偿吧。”
她背着手,“雪莉研究出来的APTX4869的解药,与你身上的那个副作用正好可以达成中和,算是个意外的收获。”
“什……!”
贝尔摩德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吃与不吃都在你,我只是把这个选择的权利重新交给你……”
如月枫还在说着,便见到贝尔摩德直接把药丸给咽了下去。
这个行动速度,饶是她也小小的被震惊了一下。
但最后,她还是有些无奈的笑道:“你还真是信任我啊,不怕这是毒药吗。”
“是毒药又如何,反正是你给我的。”
贝尔摩德说道。
“听上去还真是……”
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时间越来越靠近书页上所记载的时间,而在最后,她转过头来,对着后者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那么,恭喜你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莎朗。”
“再见。”
光将她的身影彻底吞没。
只留下贝尔摩德一个人仍坐在这里,偏偏头看向波光粼粼的大海。
她看着那片大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离开。
海风将她的话语所席卷,无人能够听见。
另一边,电影放映到了最后一幕。
女主角米娅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用力地抱紧自己身前的罗莎,喊道:
【我还是想要和你一起通宵喝啤酒喝到吐,和你一起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在海边跑步,和你一起做一些傻事,最后在对视一笑……】
【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一辈子都不分开的好朋友!】
……果然,还是没有来啊。
工藤有希子微微攥紧了自己的拳头,眼中带上了些自嘲。
哎呀,也是,谁能够预测到那束自由的风到底会何时转向呢?
是她想的有些太理所当然了。
那可是玛莲娜啊,她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能够猜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更没有人能够束缚她。
然而,就在电影的片尾曲响起,整个影厅的灯光开始慢慢的变亮时。
工藤有希子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身边刮起了一道风。
一道还带着些阳光、海浪与潮水气息的风。
风坐在她的右手边,抓住她微微攥成拳头的手,对满眼惊愕的她露出了个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大喊道:
“Surprise!”
“有希子,你的电影首映,我怎么会不来呢?”
电影中,罗莎与米娅牵着手,一同奔向未来。
电影外,每个观影的人都为这部成功的影片献上了自己的掌声。
而夏天,于这一刻,正式的开始了。
第200章 番外:后日谈9
6月,意大利,那不勒斯湾。
AISE所新建立的本部大厦,顶层办公室。
“说到底,明明我都替你上这么久的班了,你才回来上两天班就累成这样了?”
白兰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瘫成一滩猫饼的如月枫,有些幸灾乐祸的往嘴里塞了一把棉花糖。
在他破解诅咒,正式回归后,那些原本属于密鲁菲奥雷的真·六吊花,连带着入江正一,一同恢复了那份十年后的记忆。
好处没有带来多少,毕竟记忆也有时效性,现在的时间线早就已经超过十年后记忆的时间了。
就算知道彩票的号码,也早就没有办法去兑奖了。
坏处倒是有不少。
比如说,在记忆恢复后就因为胃疼进了医院的入江正一。
但无论是白兰·杰索,还是玛莲娜·杰索,好像都完全没有要为他的胃疼超级加倍负责的想法。
趴在桌子上的如月枫抬起头来。
已经连着加班了两个周的她,现在从头到脚都已经被班味给浸得入味了。
她真傻,光想着红黑阵营战胜利后,意大利不会再有黑手党方面的影响,却完全忘记了,一方面没有问题之后,还会有新的问题冒出来。
AISE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特工组织了。
它现在是个各个部门都会来借人的全能组织。
——简称,AISE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看着意大利一天天变好,这明明是件好事……
但工作越变越多,这就不那么好了。
“说真的,你不可以从平行世界中薅一个白兰过来代替我加班吗。”
如月枫幽幽的说道。
她蛄蛹了两下,嘴中吐出了一道魂,“白兰,你那么全能,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白兰嚼了嚼棉花糖,感受着甜味所带来的愉快,“可以是可以啦,但那样被我薅过来的只是躯体,而没有灵魂的。”
他竖起一根手指,“就是个单纯的死气火炎能量块啦。”
过去在十年后与彭格列的战斗中,所出现过的那个Ghost,就是这么一个产物。
一个世界中只能够存在一个‘白兰·杰索’。
当初,他为了介入玛莲娜所在的世界,也是先把那个世界的自己给抽掉了,现在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更何况,其实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他早已经挡掉了无数个白兰·杰索的窥视。
他看向嘟嘟囔囔的爬起来重新批文件的如月枫,脸上带着一抹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到了极点的笑。
那些个世界的‘白兰·杰索’,基本上也都集齐过七的三次方,成为过神,却没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亿亿万个平行世界中,只有这么一个玛莲娜。
而在这些世界中,也只有他一个白兰·杰索,遇到了玛莲娜。
白兰太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性格。
那些性格残缺的家伙,太好奇玛莲娜到底是什么样的了,又太自信自己能够把他取代,一直以来都在碰撞着世界壁,试图闯进他的世界来。
但他怎么能够让他们如愿?
那是他的妹妹,是他的珍宝,是他的玛莲娜。
巨龙酣眠之地,又岂容他人的窥伺?所以,那些个家伙自然只能永久性的消失,变成普拉米亚实验中的无限火炎块。
没有人能够来打扰他们的生活,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可以。
“好啦好啦,做完这些工作,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如何?”
白兰抬起手来,越过对面桌子的线,轻轻拍了拍如月枫的肩膀,“我新发现的好地方,你绝对没有去过!”-
“……所以,你所说的我绝对没有来过的好地方,就是平行世界?”
如月枫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身前,看着面前有些眼熟的建筑,抽了抽嘴角。
书记员的技能让她在世界的xyz轴上能够行动自如,所以如果她想的话,穿越个平行世界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相比于白兰沟通亿亿万平行世界,且能够精准定位世界坐标的能力来说,她的能力就没有那么准确了。
硬要说的话,她这个更像是没有计划、说走就走的旅行,而他那个,则是计划分工明确的定向旅行吧。
校园中的樱花盛开得十分美丽,有不少戴着学士帽的学生正在拍照,看上去十分的热闹。
“哈——这算不算是跨世界逃班?”
她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眼中带上了些笑意,“我之前就想着要这么做来着,没想到还是你先做出来的。”
“咱们可真是心意相通啊!”
既然来休息,那么就要完完全全的放松。
如月枫伸了个懒腰,熟练的转换自己的心态——
很好,现在她不是什么AISE的长官,而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四学生,要开始享受自己成为可悲社畜前的最后一个假期了!
“所以这里是哪儿?樱花盛开的话,应该是3月或者4月份吧,但有樱花树的大学校园还挺多,这也不像东大……”
脱离了工作党身份的她,话都变得多了起来。
“是华盛顿大学啦,之前你在游戏里看到的那个是火炎虚构的樱花,而不是真实的樱花,所以想要弥补一下这个遗憾。”
说着说着,白兰的话语停顿了一下。
他站在原地,对着向前走的她,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笑,“你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没有到场,对不起。”
其实这种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但他就是在意的不得了。
爱是常觉亏欠,他想要长长久久的陪伴在她的身边,让悲伤与痛苦远离,也让她永远幸福快乐。
他不想再错过她的人生,哪怕只有一分一秒。
“……”
如月枫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来,身边的书页自动翻动着,上面也浮现出了一行她刚刚写下的文字。
【时间:现在,地点:华盛顿大学,人物:白兰·杰索,玛莲娜·斯科迪亚】
【发生行为:两人身着学士毕业服装,正在拍照。】
几乎是文字落下的瞬间,他们身上的衣服便同时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和树下拍照的毕业生们一样的衣服。
区别在于,作为一个正宗法学生,她所穿的学士服上的领子是粉红色,白兰身上学士服的领子则是代表工科的黄色。
——没错,作为入江正一曾经的大学同学,白兰大学时所读的专业也是工科的。
“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违和感。”
如月枫摸着自己的下巴,凑近了些看,倒是很满意,“难不成心态好也会影响外表年龄?你现在看上去比彭格列还年轻不少。”
白兰露出了一个有些委屈的表情,“哎,枫酱这是在嫌我老了?哥哥好伤心~”
这个不管做什么都不会ooc的男人,在非常自然的说完这种撒娇的话之后,面不改色地扬了扬手中的照相机。
“那么,来拍照吧~”-
拍着拍着,白兰突然说要去上厕所,于是这里就又只剩下如月枫一个人了。
但她正好摆pose摆累了,乐得可以休息一会儿。
她坐在樱花树下所形成的大片树荫中,打了个哈欠。
却在这时,听到了一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响起。
“你好,同学,可不可以帮我拍一张照呢?”
她抬起头来,望进了一双……与她相似到了极点的深蓝色双眼中。
之前也说过,她与她母亲长得非常像,站在一起的时候,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她那早早的就牺牲了老爹,除了提供了染色体外没有别的贡献。
年轻时期的母亲,不,应该说是平行世界的海伦娜,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有些惊喜的笑容,说道:
“我们之间长得还真是像啊,我是海伦娜·斯科迪亚,你叫什么名字?”
如月枫站起身来,放在身边的手微微攥紧了些,但脸上却带着淡然的笑,“玛莲娜,叫我玛莲娜就好。”
她并没有将自己的姓氏说出来。
毕竟,她们之间年龄相仿,长得又像,要是姓氏再一样……
那估计没有人会往她是海伦娜女儿的身份上想,而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了。
“玛莲娜……玛莲娜!苦痛的尽头是无尽的快乐,真是个好名字啊!”
海伦娜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自己的手,“看你的领结,应该是文科专业的毕业生吧?文学院和物理院离得太远了,怪不得我之前没有见过你呢。”
她的表情是完完全全无法掩饰的欣喜,“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在看到玛莲娜你的那一刻,心中就涌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
“嗯,就像是遇到了亲人一样!”
海伦娜是个孤儿,是在一对名为斯科迪亚的夫妻领养后,才离开了意大利来到美国的。
她对自己的养父母很是感恩,但在内心深处,却还是渴望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所以,这也是她当时在那种情况下,依旧选择生下女儿的原因。
“说不定,我们上辈子还真是亲人啊。”
如月枫笑着说道,“海伦娜毕业之后打算去做什么?”
海伦娜想了想,露出了一个思考的表情来,“我本来是想要回老家来着,但艾伯特教授的实验缺了我又不行,所以应该是继续读研究生吧?”
“玛莲娜呢,你未来想要做什么?”
——原来,这就是命运的分歧点啊。
只要不回到西西里,也不生下‘玛莲娜’,那么海伦娜便不会死。
看清了事情的如月枫,心中有些酸涩,也有些释然,笑着说道:“暂时还没想好呢,应该会做个好人吧。”
“做个好人?”
海伦娜重复了一下她的话语,非但没有嘲笑,反而还鼓励的说道:“多么崇高的理想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她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的身前,“若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家都是好人,那么我的家乡便也会变好吧。”
“会变好的。”
如月枫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要这是你的愿望。”
年轻时候的妈妈,还是学生的妈妈,还不是她妈妈的……海伦娜。
真好啊,这个世界的她还活着。
哪怕这个世界注定不会有‘玛莲娜’的诞生,但只要妈妈还活着,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她垂眸看着拍立得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两张相似的脸庞紧紧的贴在一起,笑得十分的开心。
“很高兴认识你,玛莲娜!真好啊,要是我以后有女儿的话,我可否征用一下你的名字呢?这真的是个好名字!”
最后,海伦娜笑着对她说道。
“可以啊。”
如月枫看着她,也笑了起来,“我的荣幸。”
“那么,再见啦,玛莲娜。”
“嗯,再见。”
再见,妈妈。
“白兰。”
如月枫叫出在海伦娜离开后才出现的某人的名字,“这才是你真正想要让我看到的东西,对吧。”
后者摸了摸自己眼下的倒王冠纹身,“算是吧,不过也算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会让我看到平行世界还活着的海伦娜·斯科迪亚。”
他看向如月枫,“我已经标记了这个世界,你不管什么时候想要……”
“不用了。”
她摇了摇头,偏过头看向他,笑着说道:“谢谢你。”
“这样美好的记忆,只要存在于我的记忆中,便已经足够有意义了。”
她的妈妈已经不在了,但这个世界的海伦娜活得却是相当不错。
这就够了。
“……”
白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来,“那么,回家吧?”
而她握上那只手,就如同过去无数次握上去的一般,握紧了那只手,说道:
“嗯,回家。”
平行世界穿梭时的万千光影于她的身边闪过,如同正在盛放着的烟花-
小王子问狐狸,什么叫做驯养。
狐狸说,建立关系便是驯养。
白兰·小王子·杰索说,我有一朵花。
她骄傲又美丽,是亿亿万世界中,他最爱的一朵花。
而他从最开始,就已经被她驯养了。
第201章 番外:后日谈10
7月,日本,东京。
东都大学的校园内,因为放假已经没有了多少人,只剩下些留校的学生。
诸伏高明行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手上提着一只包装的精美的袋子。
作为一个日常不是奔波在案发现场,就是正要前往案发现场的一线刑警,他非常的忙碌。
而能够让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从长野坐车来到东京,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今天是他最敬爱的导师,仓田利世的生日。
不管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过来一趟的。
但他也并非真正算无遗策的圣人,不然也不会穿着这么一身正式,但又不怎么合适的衣服来了。
今日的天气有些太过于炎热。
诸伏高明走着走着,也忍不住给自己原本严严实实扣到最上层的衣服,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锁骨。
反正四下无人,他又干脆把自己穿在外面的西装外套给脱了下来,折好搭在臂弯处,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这样子,总算是没有那么热了。
他的皮肤白,就算是晒黑一点都会很明显。
而现在,在被这个该死的天给热的,他的脖子上都带上了一层薄红。
夏天就是这样,走在阳光底下会热,而走在林荫下面就会凉快点。
但他之前出的汗,又不会因为他走在林荫下,就突然消失不见。
……大腿内侧用来固定衬衫的衬衫夹,在这种情况下,有些磨腿。
东京这里因为城市热岛效应,而比四面都是森林的长野要热得多。
他由于不怎么来东京,所以大意的忘掉了这个事情。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默默的加快了脚步,走进了仓田导师办公室所在的楼。
歹毒的太阳光被厚厚的混凝土挡在了外面,一进到建筑中,气温一下子就往下降了不少。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叩响了眼前的大门。
“吱呀——”
大门在他敲后的第三秒,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但出来给他开门的,却并不是仓田利世。
诸伏高明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了一些,狭长的凤眼在此刻竟有些像猫儿眼似的,有些圆。
而从里开开门的人,抬起自己的手,对着他摆了摆,“好久不见呀,师兄~”
空调中所吹出来的微凉的风,从她的身后穿了出来,几乎是一下子便把他给吹清醒了。
“嗯……嗯,好久不见,师妹。”
诸伏高明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说道。
带着几分,强装镇定的味道-
都说三岁一个代沟,现在他也实在搞不清楚,自己与如月枫之间到底是差了多少岁。
他从景光那里,知道了很多他以前所不知道的东西。
AISE,Europol,黑衣组织,她的恢复记忆,还有很多很多东西。
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他与她之间,大概是隔了一个那不勒斯湾那么大的代沟,这辈子估计都填不平了。
一个满是谜团的案子,他有信心一点点的去拆解。
但对于师妹……她是个太过于迷人的,永远也解不开的谜题。
诸伏高明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对他从来都没个好脸色的小师妹,和导师之间那叫一个亲亲热热。
又是折生日帽,又是点蜡烛,又是唱生日歌的……
他从没见到过,她的脸上竟然还会出现这种表情。
她对于他,虽然也没有很失礼的摆出张拒人千里之外的臭脸来,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那双漂亮的有些凉薄和不近人情的深蓝色眼睛,注视着他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戏谑。
她老爱捉弄他,即使她从来不会承认。
让他换上和弟弟景光有些相似的卫衣,然后伪装成男大学生也好,打赌刮掉他的胡子也罢……
她对于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对于年长者所应该有的尊敬。
但要是如月枫真的就和普通学妹学弟一样尊敬他,他估计又不适应了。
所以说,人的底线都是一点点慢慢往后退的啊。
诸葛孔明面对黄月英的时候,会有他面对师妹时一样的无措吗?
料事如神的大军师,也会和他似的,在感情这种事情上栽跟头吗。
诸伏高明这般想着,看着正在一边拍手,一边唱着生日歌的她,眸光中闪过了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包容与温柔。
是啦,他承认他们之间有代沟啦。
她是展翅翱翔飞向天空的雌鹰,羽翼丰满,注定要在天上盘旋,没有落地的那一天。
而他,注定是要为自己的事业,奉献自己的一生,这辈子估计也就那样了。
除了祝福她,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好吧,他可能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有些嫉妒导师吧。
觉得师妹偏心太重,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什么的。
他太过于专注的看着她,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许完愿的仓田导师,看向他的目光。
那目光中原是些若有所思,后来又变得了然了起来。
毕竟,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当然还是自己最了解了。
支持作为外人的松田警官,总不如支持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知根知底的亲学生吧?
“啊,我去给其他留校老师分蛋糕,你们先吃着吧。”
仓田利世站起身来,笑眯眯地拍了拍诸伏高明的肩膀,“师兄记得照顾好师妹哦。”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句本来只是想要助攻一下的话语,对后者造成了多少点的暴击。
原本,他就已经是在自己的道德底线旁边试探了,现在真是一脚把他给踹醒了。
师兄和师妹,一辈子也就只能是师兄妹,是不能发展出其它关系的呀。
仓田导师若是知道他做了些什么的,想必会大发雷霆的吧。
他垂下眼睛,安静的用叉子切蛋糕。
如月枫买的蛋糕,特意考虑到了仓田老师的年龄,没有选择那种重糖重油的类型,是木糖醇蛋糕。
这种蛋糕因为代糖的不稳定性,基本上是要求在做出来后就尽快吃掉的,不然就会很快化掉。
他往嘴里塞了一块,清甜的奶油顺着舌头滑下去,有些凉。
对于甜品来说,会让人感觉不甜腻,便已经算得上是最高评价了。
他的心情在吃下蛋糕后,稍微的回升了点,然后便感觉,有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撩了一下他的小腿。
“……”
在座的除了他以外,也就只有一个人了,这么热的太阳下,应该也没有鬼魂作祟。
诸伏高明沉默的放下自己手上的叉子,看过去,望进了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里。
若是美杜莎也有像她这般美丽的眼睛,怕是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心甘情愿被石化了吧?
他又一次默默的在心里叹气,脸上却分毫不显,说道:“有什么事吗,师妹。”
语气十分之冷淡,充满了距离感。
毕竟,谁也不知道仓田导师什么时候会回来。
被对方暗示已经让他足够羞耻了,要是再被撞见有些什么出格的行为……那他真的可以直接跳东京湾把自己淹死了。
如月枫倒是对此适应良好。
因为她看出来某人现在耻感已经快爆炸了。
实际上,虽然年纪上去了,但仓田导师并不是什么,会禁止自己学生谈恋爱的老古板来着。
要是诸伏高明真开口说了,她八成是会拿出上一辈的经验,来给他支招的。
但,为什么要说破呢?
诸伏高明这个样儿多好玩呀,总比以前板着个脸教训人要有趣得多。
她竖起一根手指来,指向他的锁骨,懒洋洋的说道:
“师兄,老是不晒太阳是不行的,你就晒这么一会儿,都晒出分界线了。”
“……被晒黑不至于这么快就表现出来。”
他的语气还是很冷淡。
“师兄,你对自己很没有认知哎。”
如月枫站起身来,一个跨步走到他身边,抬起手来,戳了戳那片被晒得一些发红的皮肤。
然后看着,后者脖子上那枚和他本人一样精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别这样动手动脚的。”
他握住了她的手,狭长的凤眼中终于带上了些年长者的威严。
只是,这种威严注定持续不了多久。
“若我偏要动手动脚呢?”
她弯了弯眉眼,唇边噙着一抹有些无法无天的嚣张的笑,“你待如何啊,诸伏高明?”
在这个时候,她倒是不叫他师兄了。
说起来,她好像以前也没有这么正经的叫过几次他师兄,大多时候都是带着些调笑意味的。
就在他忍不住恍神的时刻,他的腿上突然一重。
而在他反应过来她干了什么的时候,眼睛一下子瞪得前所未有的大。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年长者的沉稳和威严了,声音甚至都气得有些颤。
“这里是仓田导师的办公室,如月枫,你疯了吗!”
而坐在他腿上的人,对他这副样子只觉得更好笑了。
“那又如何,你看我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个?怕被导师看到啊,你可真是个好师兄。”
他咬紧了唇,不说话,看向她的目光中一片的复杂。
那双漂亮的蓝色凤眼,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热的,竟然微微有些泛红。
如月枫深知逗人可以,但逗过分就不好了的道理,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揉着他的下唇,示意他别咬出血了,说道:
“师兄啊,你是真的笨蛋还是假的笨蛋?仓田导师从没说过什么同门师兄妹不得交往这样的话好不好?”
她俯低身子,“她很高兴的耶,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突然要去分蛋糕?笨蛋啊你。”
迎着他充满了惊愕的目光,她补充上了最后一句话。
“以及,你衬衫夹硌到我了,师~兄。”
第202章 番外:后日谈11(上)
赤井秀一能够很明确的感受到,自己正在做梦。
不然,又该如何解释,他上一秒还在自己的办公室,下一秒就突然出现在了海上的一艘船里?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发生了改变,是个水手的衣服。
中世纪风格,完全不算华丽,最多只能说是干净。
……等等,所以他本来应该穿什么衣服来着?
赤井秀一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这并不是什么艺术性夸大其词的说法,而是真就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自己叫赤井秀一,上有一个严厉的老妈,下有弟弟和妹妹,但其他的就一概都忘了。
然后,好像是个水手来着?
“喂,秀!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该到你换班的时候了!”
同行的水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赤井秀一收回自己越跑越偏的思维,表面恢复波澜不惊,说道:“来了。”
水手正在抱怨:“船长或许是脑子坏了,非说什么我们现在驶进了高危地带,必须要时刻的盯着!”
“这里连个礁石都没有,海浪也平缓,真是我见过的最方便行船的地方了,风平浪静的不得了,到底哪里危险了?”
赤井秀一对此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是个第一次出海的新人水手,所以在船上的一切都得靠他自己察言观色的学习。
而他之所以会被选上当水手,则是因为他的视力很超群,是几千人中才会出现的一个【鹰眼】。
“船长这么做,总该会有些理由吧?他怎么和前辈你说的呢?”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理由?好像还真有一个……”
水手露出了一个思考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是什么,这里是海妖的领地之类的?”
“海妖?”
“嗯,据说是一种又美丽又危险的生物,会用自己的歌声来诱惑过路的船只,最后把人给吃掉什么的,童话故事啦。”
虽然赤井秀一对此很感兴趣,但累了一晚上的水手,很明显不太想浪费休息时间在这里给男人讲童话故事。
他挥了挥手就离开了,于是这个有着望远镜的观察室内,便只剩下了赤井秀一自己。
他将眼睛靠在那个望远镜上,用手捏着柄,旋转了一周。
风平浪静,啥都没有。
所以,那真就是船长的瞎操心?
不,不对,总感觉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应该还有什么条件被他遗漏了……
他紧绷着自己的精神,在这里严谨的看了好一阵子。
一切平静的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船在水波的推动下,穿过了一片礁石。
由于长时间眼睛一眨不眨,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微微的酸涩,于是便松开了把手,准备休息一下。
却在这一刻,视野中突然窜出来了一道别样的红。
那人背对着他的视线,端坐在礁石上,红色的被海水所浸湿了的长卷发,就那么顺着她的后背蜿蜒着,像是一大滩海藻似的。
而或许是他的视线有些太明目张胆了,那人突然转过身来,看向了他——
如果说,刚刚仅看背影,还能够觉得那是个人类的话。
那么,当她转过身来时,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她是人类。
拜千里挑一的视力和望远镜所赐,他将很多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怎么看,那个取代了人的双耳的透明色鱼鳍,以及那条长长的鱼尾,都不像是人类所会拥有的啊!
她发现他了,在镜头中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然后,呲了呲牙。
……很好,眼前的生物不是人的证据又多了一个。
虽然那张脸简直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张脸,即使是做出这种威胁似的动作也很美。
但没有人类会有那种——尖锐的轻易就可以撕开生物的尖牙——以及细长分叉的如同蛇信子一样的舌头的。
总感觉美人鱼这种生物,应该是那种柔美的长相才对,但他所见到的这只,看上去却是力量感十足,随时就能将他撕成碎片似的。
必须要尽快告诉船长才行!
他果断将眼睛从望远镜上移了下来,往外跑。
但有东西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很多。
几乎是瞬间,他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道动人到了极致的旋律。
这歌声实在是过于迷人,几乎让人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的程度。
“哗啦!”
与此同时,刚刚还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浪猛烈的拍打着岸便,如同一栋楼那般的高,击打在了他所在的船的船体上!
“不好,咕嘟!”
在被海水淹没前,他还在试图挣扎。
然而,在大自然的面前,区区人类的挣扎实在是徒劳。
他被浪给拍晕了过去。
只是在晕过去前,眼前又一次的,闪过了那一道有些灼人眼球的红。
赤井秀一原本空白的脑中,突然闪出来了一个画面。
画面中,似乎也是在水下,也有一个人鱼装扮的红发姑娘……
她似乎是对他很重要的人,死都不能忘的那种人。
但他为什么却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了?
恍惚中,他隐隐约约听见水手的惊呼声,像是在说什么‘船长来了’之类的话,然后便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人类,别装睡了。”
怪物般的女人,用手拍了拍他的脸,咧了咧嘴露出了个有些恶劣的笑,“你若是想要永久的睡下去也可以,我现在就吃了你!”
光是看那锋锐的牙齿,便可以清楚地知道,她若是想要撕碎他,根本不需要花多大的力气。
赤井秀一感觉要有些无奈,睁开眼睛。
刚刚他所在的船因为突如其来的海啸,已经碎得连点渣都看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除他以外的那些船员还有没有存活的,但现在更要紧的是从鱼口逃生。
他坐起身来,与正在观察着他的女人实现保持平齐,大脑正在飞快的运转着。
该说些什么,才能够让这个怪物放过他呢?
如果上来就说‘船之所以会翻,就是你干的吧’这种话,绝对不可以。
可她既然掀翻了船,又为什么要救他呢?
这种人身鱼尾的怪物,难道喜欢吃活物?他自认为自己的魅力还没有到跨种族的程度,不能让一条嗜血的怪物对他一见钟情。
不管是人类社会,还是动物的社会,都有着交换的规则。
他必然是对这个怪物有用,她才会出手保护他。
而他若是还想要活到能够看到陆地的那一天,那就必须要让自己的价值提升。
……至少,不能让这个怪物产生‘这个人类没用了吃了他吧’的想法。
“想好要怎么敷衍我了吗?”
怪物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
他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竟然也是如同野兽一般的竖瞳,再看向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顶级掠食者给盯上了似的。
“敷衍?不,我怎么会敷衍我的救命恩人呢?”
赤井秀一装作并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满脸感谢地执起那只锋锐的利爪,在应该算是手背的地方轻吻了一下。
“我是莱伊,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说出自己的本名。
这个世界连像人鱼的神话生物都存在,保不准还有什么魔法师之类的东西……
名字是最短的咒,交付出去自己的真名可是很危险的行为。
所以,他说出了自己曾经所喝过的酒的名字作为替代。
怪物对于他的样子,有些似笑非笑的说道:“玛莲娜。”
“啊,多么动听的名字。”
赤井秀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富含感情,但并不是那么成功,有些像是在棒读,于是又赶紧转移话题,说道:
“您救了我一命,按照我们那边的习俗,我必须要报答您才行。”
“请问有什么事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玛莲娜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微妙了,但她确实有事相求。
她用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那头鲜红色的长发,在脱离了海水加上被吹了有段时间的缘故,变得有些蓬松,看上去甚至有些像是某种羊毛,手感很好的样子。
若这是一位普通的漂亮小姐,他或许会为这种蓬勃的美感而感动,然后作出些追求的行为来。
但这是一位——轻易就能够将他给撕成碎片的——绝不能轻易得罪的怪物,所以他就算美景当前,也完完全全生不出来半点绮丽的想法。
猎物,是不会对捕食者产生不该有的感情的。
若真的有,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始终保持着最高等级的警惕,然后听到面前的女人说道:
“我确实有事情需要你。”
玛莲娜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挑剔与审视,“你当时在那个镜子里看到我后的反应,我想你应该是认出来我的种族了。”
见到他想要解释,她嗤笑了一声,懒洋洋的说道:“别装,我都看见了,直接明着说就行了。”
“我呢,是被你们称之为海妖塞壬的种族,还有些记载,说我是什么人鱼。”
“你们人类取名的方式很奇怪,但这并不是重点。”
她突然向前靠近了些,抬起那只锋锐的让人忍不住要留冷汗的利爪,戳了戳他的左胸口,“我要你的心脏。”
听到这句话,赤井秀一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这个怪物真要吃了他!
但表面上,他却还是保持着镇定,有些为难的说道:“你想要我的心脏?可若是我给了你,那我就活不成了。”
然后,他便见到面前的海妖,甩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谁要剖你的心,人类最难吃了,我才不要。”
“那你是……?”
“和你们人类不同,我们海妖并没有一个完整的灵魂。”
玛莲娜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完整的灵魂,意味着死后就会化成海上的泡沫,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虽然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我朋友却说什么也要我通过试炼,获得一个完整的灵魂。”
“试炼?”
赤井秀一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个设定好像有些眼熟。
“获得一个人类的真心,这就是试炼的内容。”
玛莲娜如此说道。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注视着眼前的人类男性,鱼尾啪啪的拍打着水面,似乎是有些不耐烦,“意思就是说,你得爱上我,懂了吗。”
——不懂,完全不懂!
为什么要获得一个完整的灵魂,必须要通过这种方式啊!这难道是什么童话世界不成?
赤井秀一感觉有些无奈,“为什么会选中我?”
他看上去很像是,那种会轻易爱上一个非人类的类型吗?
“这你都不知道?”
面前的海妖又一次发出了一声嗤笑,跳进了水中,“因为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的人类,就这么简单。”
所以,他其实当时就不应该去看那个望远镜是吗……
不对,要是他没有去看望远镜,然后看到海妖的是另一个人,那估计现在他已经葬身于海难中了。
这个条件,说不定可以利用!
赤井秀一的脑子转的飞快,嘴上说道:“虽然很想要帮助你,但在这种环境下,我实在没有办法爱上你。”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光秃秃的小岛,叹了一口气,“至少要到人能够体面的生存的环境下才行吧。”
他的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她又一次发出了一声嗤笑。
强大的海妖在水中扑腾着自己充满了力量的鱼尾,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鄙视。
“我要是把你给放到岸上,你肯定就会立马跑得无影无踪,你当我是傻的吗?”
“但如果生活都没有办法自保,我实在没有办法爱上你。”
“人类产生感情需要这么复杂的过程?”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仅仅是我自己的话,确实如此。”
赤井秀一凑近了些,抓着海妖的手,冰绿色的眼睛中满是真诚,“若是你送我回到陆地的话,我说不定会直接爱上你。”
——成败,在此一搏!
他看着面前的玛莲娜,仔细的看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不放过一分一毫,脑子飞快的转动着,随时准备着更改的方案。
然后,便看到她撇了撇嘴,说道:“人类还真是麻烦。”
海妖的眼睛就像是大海一般的蓝,如同一块深蓝色的宝石,闪动了两下,然后说道:
“行吧,我同意了。”
但就在他刚刚松了一口气时,却突然被一股巨力给拉下了水。
咸涩的海水,在这一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无情的侵犯着他的口腔与鼻腔,让他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要比溺死了似的。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腰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狠狠的箍住,像是某种刑具似的,分毫挣脱不得。
水流在他的身旁剧烈的波动着,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只看到了海妖带着些恶作剧得逞意味的笑。
像是注意到了他在看她,她的唇动了动,比了几个口型。
他努力的辨认,发现她说的是——
【人类,你心跳好快,你爱上我了吗。】
心跳很快?
确实,任谁在这里差点被水给溺死,估计心跳速度都只会比他还要快。
至于后一句……
赤井秀一闭上了眼睛,有些冷淡的想:
谁会爱上一个随时可能置自己于死地的怪物呢?
反正他不会。
只是,一点点吊桥效应而已-
海妖的移动速度惊人。
在他快要被这冰冷的海水泡到失温前,她便游到了陆地。
海妖对于被滚筒洗衣机一样的海水,给洗了个半死的人类很是瞧不起。
她甩了甩鱼尾,那条漂亮的墨绿色鱼尾就变成了两条白皙的腿。
并且,她不知道从哪里还变出来了条长裙,往身上一套,便很是完美。
“……不会疼吗。”
赤井秀一突然想到了某个童话故事。
里面说,人鱼在变成人类后,脚踏在地面上就会像踩在刀尖上一样的疼。
而且,故事中的人鱼,用自己的美妙的嗓子作为变成人的代价,再也说不出话来。
却没想到,玛莲娜用一种很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向他,摇了摇头,说道:
“为什么会疼?你们人类走在地上,难道每时每刻都会疼吗?”
她俯身,用手拍了拍他的腿,“喂,腿,你疼吗。”
她看上去很认真,真像是觉得他的腿会说话一样。
“我的腿可不会说话。”
或许是终于回到了陆地上,他的神经忍不住的放松了些,也开起了玩笑。
“是吗?利维坦的腿会说话呢。”
玛莲娜抬起头来,看向他,“人类,我帮你回到陆地了,你感觉自己爱上我了吗。”
海妖的眼睛很是澄澈。
她现在看上去完全就是人类的样子,但人类可没有她这样清澈的眼神。
而当被这么一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刚刚因为吊桥效应的影响而跳个不停的心脏,又一次的猛烈跳动了起来。
好吧,就算这海妖多么多么可怕,她也仍然是个动物,而不是人类。
人类,有着比这些大海中的精灵,更加狡猾的头脑。
须得承认,他确实为利用和欺骗她,感觉有些良心疼。
但这点良心疼,他尚且招架得住。
“是呢,我确实有些爱上你了。”
赤井秀一说道。
他对着她伸出手,就像一位绅士对淑女作出邀请一样。
只可惜,他既不是绅士,而她也绝非淑女。
“要不要去前面的集市逛逛?我身上还有些钱币,得买些日用品。”
他说道。
“日用品。”
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似乎没法理解那个词的含义,“太阳出来时候要用的东西?”
看得出来,海妖对人类社会的词语完完全全一知半解。
“这么说也没错,但实际上,这里的‘日’是指的‘每天’,日用品的意思是,每天要用的东西。”
他拉着她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海妖嘟囔了两句他所说的词语,然后又抬起头来说道:“那在你爱上我前,我要日你。”
“是吗?那真是……”
他下意识的接话,但在意识到她说了个什么后,有些被噎到了。
虽然知道她的意思,但他还是感觉有些如鲠在喉。
该怎么告诉她,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啊——
但还没等他说话,海妖的视线就又转移了。
她指着集市上的一角,“喂,莱伊,你们这里的海葵长得好奇怪。”
她没再称呼他为人类,而是叫起了那个假名。
玛莲娜拉着他往那边走,用手拨拉了两下那些艳红的花瓣,抽了抽鼻子,“不仅长的奇怪,还带着一股怪味。”
而他看着这些玛莲娜嘴里‘长相奇怪的海葵’,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她皱了皱眉,威胁似的亮出弹出指甲的利爪,向前挥了挥。
“抱歉,其实这并不是海葵。”
他用手抹了把自己笑出来的眼泪,掏出钱来递给在旁边暗中观察的花店老板,换取了一朵玫瑰。
“它的名字叫作玫瑰,而你刚刚所闻到的味道,是它的花香。”
“玫瑰。”
玛莲娜捏着他递给她的玫瑰重复道,皱着眉凑近了些,“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看来在你们的语言中,有和玫瑰相似读音的词语?”
他有些若有所思的说道,“可以告诉我吗?”
她抬起眼来扫了他一下。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她对待他的态度终于没有那么蔑视了。
“读音相同再说一次也没什么意义吧。”
她捏了捏玫瑰的花瓣,红色的汁水染红了她的指尖,“翻译成你们人类的话语,叫作眼泪。”
“海妖的眼泪会变成珍珠或者钻石吗?”
他又一次的想起了某些童话故事的设定。
“不会,就是海水的味道而已,贪婪的莱伊。”
玛莲娜撇了撇嘴,又说道:“陆地上的泪水是什么味道?”
“应该没什么差别,都是咸的吧……”
他险些没跟上她问题的跨度。
“咸?什么意思。”
海洋生物完全不懂他的话中含义。
但她是个乐于实践的人。
只见,她毫不犹豫的张开嘴,然后将刚刚还捏在手上的花塞到了自己的嘴中。
——所以,她所说的陆地上的泪水,其实指的是玫瑰吗?!
他看不懂,他大为震撼,正常人干的出来这种事吗?
而就在他愣神的这段时间,玛莲娜已经把那朵玫瑰给吃完了。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吐出了一片没嚼碎的花瓣,“陆地上的泪水,味道好怪。”
“眼泪怎么可能会好吃呢。”
他没有纠正她的说法,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样,倒是有些可爱了……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要是现在再不努力去找旅馆住的话,他们两个就要露宿街头了。
“我去找旅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赤井秀一这般说着,转过身去,却感觉自己的后颈处猛地刮过了一道冷风。
刚刚他还觉得有些变可爱的海妖,正眯着眼睛说道:“你想逃跑?”
——果然不能放松警惕啊。
虽然现在看上去好像脱离危险了,但最致命最恐怖的危险,却还在他身边呢!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我只是觉得,你带着我游了这么长的距离,或许会有些累,想让你休息一下而已。”
然后顺便逃跑。
“就这点距离?”
她不为所动的不屑哼了一声。
刚刚懵懵懂懂吃玫瑰的可爱样子消失了,海洋的霸主骄矜地扬起头,傲慢的说道:
“莱伊,你瞧不起谁呢。”
……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我没瞧不起你。”
他笑了一下,“我怎么敢。”
他抬起手来,牵起她的手,“既然如此,那你便和我一起去好了。”
但有一个东西,在他被海妖夺走真心前,先一步到来了。
办理旅馆的手续时,原本他以为丧生在了海难中的船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并且对他说道:
“秀一,你怎么还没杀了那个海妖。”
第203章 番外:后日谈11(下)
说实话,在听到船长的第一句话时,赤井秀一的反应是这样的——
什么,我杀海妖?你认真的吗???
且不说那个利爪,就说那口牙,要撕个他也太简单了吧。
你办不到的事,然后要我去送死,你有事吗?
这样想着,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抱歉,我办不到。”
船长或许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下子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抬起手指指向他,那只看上去神似老树皮的手上满满的全都是皱纹。
“你办不到?”
他看上去比赤井秀一本人还要自信,“不可能,能办到这个事的人,只有你!”
赤井秀一开始感觉有些烦躁了。
“我不觉得自己能够杀死一位那么强大的非人生物。”
“不,只有你可以!若是连你都不可以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行了!”
“……你总该给我点理由。”
“因为你是第一个看到了塞壬的人,而只有命定之人,才能够看到祂们的本相。”
船长深吸了一口气,“塞壬们本不会被人类所看到的,祂们是另一个纬度的生物,而在被自己的命定之人看到后,才会在人眼前显形。”
他看向赤井秀一,一字一顿的说道:
“而杀死祂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在你真正爱上祂的瞬间,在祂拥有完整的灵魂的那一瞬间,将刀捅进祂的心脏。”
“让我……爱上祂?”
后者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复杂。
这个说法竟然和玛莲娜所告诉他的,重合了。
赤井秀一在脑中快速过了一下线索,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他,“但是杀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杀死塞壬,这是每一个人类都应该做的事情。”
船长的表情在这一刻甚至有些伟岸了,他严肃的说道:
“祂们是站在人类对立面的种族,生来便是我们的敌人。”
“传说,在远古时期,塞壬们因为喜爱人肉的味道,曾经差点灭绝了所有人类,用海水吞没大地,让世界沦为一片炼狱。”
“并且,当塞壬死亡后,祂的眼睛会化作这世上品相最好的宝石,血液会变成长生不老药,骨骼则会变成秘银,千金难求。”
“所以,杀死祂是你必须要做的事。”
……这人说话怎么一点逻辑都没有。
还喜欢人肉,呵呵,看那家伙对人类的那个嫌弃样,她能喜欢才有鬼。
不过就是贪婪,所以才给自己编个理由罢了。
“行吧,我知道了。”
他说道。
——做不做是他的事,但要是不在这里终止这个话题,那这人准就没完没了了。
他累了,不想再听鬼话。
船长一脸满意的离开了,留下他一脸疲惫的回到房间里。
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但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当还有个人,不是,海妖在的。
赤井秀一暗自打起了警惕,摸着墙壁,走到里面。
床上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淋浴室的隔间里传来了些水声。
他推开门走进去,发现红发的海妖正在用她那宽大的鱼尾拍打着海面,发出啪啦啦的声音。
“哟,莱伊,你捕食回来了。”
玛莲娜一边用手往身上撩水,一边对他扬了扬手,打了个招呼。
在望远镜里看到她的时候,不过是惊鸿一瞥,而等到后来能够看得仔细了,又被海水浇了个半死。
他半蹲在水都要溢出来的鱼缸旁边,用手戳了戳那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塑料小鸭子,“你从哪里搞到的这个?”
“这个呀。”
她用手捏起来塑料鸭子,后者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嘎,“有个不长眼的人类挑衅我,所以我就把他变成这样了。”
赤井秀一:“真的?”
玛莲娜:“真的。”
赤井秀一:“我不信。”
他用手戳了戳那只塑料鸭子,“人类社会想要获得些什么东西,是需要用钱来买的,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把钱给摊主。”
“大海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海妖皱起了漂亮的眉毛,有些不满。
“但这里是陆地。”
他冷静的说道。
“哗啦!”
海妖一下子从那只对比海洋要浅太多了的浴缸中直起了身。
她身上的碎银子一般的鳞片,在浴室顶灯下面闪烁着微光,看上去就像是承载着月光。
这种原本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美丽生物,跃出水面,对着他俯低身子,像极了神对着人间投下的一瞥。
“你在命令我吗,人类?”
她并没有被激怒的表现,但也确实不高兴了,就那么看着他,有些冷冷的。
“是我对你的态度太好了,以至于让你无法认清自己的地位了啊。”
奇妙的,他并没有感到恐惧。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玛莲娜。”
他仰着头,望进那双大海一般的眼睛,试探性的抬起手来,轻轻的,极轻极轻地触上她因为碰到水而显露出来的腮。
强大的海妖,鳞片犹如铁铸的一般,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硌得要命。
唯有腮这个地方,就如同龙的逆鳞一般,是柔软的。
他先是试探性的,在外圈打着旋,摸上去的感觉像是在触摸带着水分的海葵。
而在她没有反抗后,才慢慢的往里面探了探手指,深入的触摸这片‘逆鳞区’,伸出右手来,一边一个。
刚刚还凶悍的要吃了他似的海妖,被这种温柔的触碰给软化了。
她的眸光终于变得柔和了些,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主动的向他的方向靠近了些。
然后,环在他腰上的双手突然一用力,就把人给拉进了水中!
“哗啦!”
多了个大活人的浴缸,不堪重负的又往外溢出了好些水。
海妖硕长的鱼尾,自下而上的,如同森蚺一般的缠绕在了他的腰上。
但她还是收了些力度的。
作为海洋中当之无愧的霸主,她以前一尾巴可是能够直接把鲸鱼都抽的转圈圈的,引发海啸都不是什么力度。
但若是以那种力度来对待莱伊,那可不行。
人类,是种很脆弱的生物,稍一不留意,他们就会突然死掉。
她看着面前正在用手抹脸上的水的赤井秀一,幽幽的想: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在现在死。
她松开自己缠在他身上的鱼尾,“下不为例。”
后者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下她那条在海妖中都算得上是极漂亮的尾巴,“你可以吃人类的食物吗?”
“我吃人。”
她咕噜噜的瘫在了浴缸的一侧,用鱼尾往他脸上撩水。
“我买了牛排和一些水果,你想要在哪里吃?”
他全当没听见,应对的话语十分熟练。
然后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到面前的海妖那条漂亮的大尾巴化成了人的腿。
有点可惜。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条鱼尾或许更加适合她,就如同救助野生动物而不希望它们泯灭了天性似的。
她赤着脚踏在瓷砖上,扭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嫌弃,“你喜欢在厕所里吃饭?人类真奇怪。”
“……还是先吃饭吧。”
那种谜一样的感觉消失了,他有些想要扶额-
海妖进食的仪态算不上优雅。
她很轻易的就用锋锐的指甲撕裂开了七成熟的牛肉,抛到空中时是完整的一块儿,落下时已然四分五裂。
而这个过程之快,甚至连牛排上的汤汁都没有反应过来。
“刺刺的。”
她吐出来分叉的舌头,有些像蛇信子,如此点评道。
“黑椒味的酱确实如此,要不要尝尝番茄味的?”
赤井秀一面色不变的把食物咽了下去。
有一种说法是,说人类的舌头能够品尝到的辣味,其实是疼痛。
而海妖所感到刺刺的,或许也……是一种疼痛?
海妖所吃的东西,或许并没有人类的花样那么多,也或许她根本不需要吃东西。
但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吃得不亦乐乎。
那头鲜艳的红珊瑚一般的头发,伴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为了贪欲,人类便要杀死这般美丽的生物。
玛莲娜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沉迷于吃饭的她,懒得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只是说道:
“明天你要干嘛?”
他给她这神来的一句话给弄懵了,下意识的回道:“什么?”
或许是饭比较合口,她的态度也变得柔和了些,耐着性子说道:“就是你要做些什么才会爱上我啊,明天快点去做。”
她竖起手指,比了个一,“我命令你明天之内就爱上我,莱伊。”
听到她的话,他失笑说道:“哪有那么快?”
“我知道你们人类中有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别想糊弄我,莱伊。”
“其实那个准确名字是见色起意……”
“我不看过程,我只看结果。”
“哈啊——那估计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那不是爱啊,大小姐。”
赤井秀一下意识的接道。
但在大小姐这个词出来之后,他的头突然剧烈的疼了起来。
大小姐……大小姐……好熟悉的称呼……
他用力地睁大眼睛,想要去看清眼前的事物,眼前却升起了大片大片的彩色的色块。
有点像是在吃了毒蘑菇之后所看到的东西。
他的手忍不住的颤抖,眼睫也在抖。
有什么,非常非常重要,死都不能忘的东西,好像被他给忘记了。
想起来,想起来!
然而,看着他这副样子,海妖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放下了刚刚还在咬着的肉,优雅的拿他衣服下摆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种不谙世事的海妖的模样,如同潮水退潮一般的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一丝慵懒。
海妖,不,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如月枫,用手撑着下巴,看向赤井秀一。
“你印象最深的竟然是这个。”
“人鱼play啊。”
她的表情有些嫌弃,动了动手指,扫了眼那上面锋锐的指甲,“好吧,其实我也早就猜到了。”
紧接着,她站起身来,走到他的眼前,冷酷无情的直接给了他个脑瓜崩,说道:
“好了,热爱角色扮演的赤井先生——是时候醒来了。”
下一秒,天旋地转。
重返现实-
“我说……你还要在那里沉思多久,FBI的王牌探员先生?”
如月枫看向蹲在墙角做沉思者样子种蘑菇的某人,表情有些好笑。
敢做梦不敢看她?要不要这么逗啊。
“赤井秀一,诸星大,黑麦威士忌——”
她刻意拉长了声音,很明显的在挑逗他,吸引着他的注意力,试图让他开口说话。
终于,或许是他面壁思过够了,赤井秀一满脸无奈的转过头来,看向她。
“你怎么来了?”
如月枫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扬了扬手机,“接到你被幻术师暗算的消息之后就赶来了呀,你瞧我多好。”
“谢谢?”
“为啥还要加个问号。”
“……”
他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你的。”
美国和意大利之间相隔太远,远到只要他不主动的去寻找,或许上一次的见面便是永别。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来见他。
“……”
如月枫看了他一眼,歪了歪头,“说起来,在梦里的时候,你有想过真的爱上海妖吗?”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愣了一下,但还是回道:“没有。”
“为什么?”
“我记得有人好像跟我说过,自由比爱情更重要。”
“因为我的爱而导致你的消失,对我也有些太残酷了吧。”
他停顿了一下,眸光也变得温柔了些。
“以及,不需要爱上的那个过程。”
“我一直一直……”
“都深爱着你。”
他其实不太喜欢把这种甜言蜜语挂到嘴边上,但若是她想听,那再说一千次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故事到此结束,下章开始名侦探玛莲娜!
第204章 番外if线:名侦探玛莲娜(序)
警校食堂。
“那个工藤,都开始训练这么久了,她竟然还没来啊。”
松田阵平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开学典礼缺席致辞,平时上课也见不到她人影,这人真的存在而不是什么都市传说吗?”
“据说是关东那边又出了棘手的杀人案,警察解决不了,连夜把她借过去了来着。”
萩原研二往嘴里塞了个饭团,看向对面的降谷零,扬了扬眉,“小降谷应该认识她吧?毕竟你们都是东大的嘛。”
突然被cue到的降谷零,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水,“认识。”
“哎~~!”x2
“但不熟。”
他冷酷的接上了自己没说完的话。
同为东大法学专业毕业生,他当然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工藤玛莲娜”。
此人在东大的时候,就天天见不到人影,问就是去查案子了。
报纸的首页,天天印刷着诸如“工藤侦探再破悬案!”“凶手竟是他?!玛莲娜小姐推理详分”的报导。
那张漂亮,但是看上去总是没啥精神的脸,总是被人大拍特拍。
虽然这人一直都没有以侦探之名自称过,但人们称呼她的时候,仍是习惯称呼她为“工藤侦探”,亦或者是“玛莲娜小姐”。
她从学生时代,便已经与周遭的同学们之间产生了厚厚的壁垒。
一个普通优秀的人,或许人们还会想着要去结交一下,但一个优秀到已经超凡脱俗,完全非人类程度的人,那便只能让人仰望了。
工藤玛莲娜就是那个让所有人只能够仰望的人。
【和工藤玛莲娜生活在同一个时代,是所有侦探的不幸。】
——这是当时报刊上评价她的一句话。
虽然听上去有些夸张,但实际上,这句话一点错都没有,甚至还往小了说了。
太阳已经过于耀眼,谁还能够看到星星的光辉呢?
至于他,他和她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降谷零抬起手指了下旁边的诸伏景光,“你们问我不如问问Hiro,他和工藤之间的交流比我多。”
“噢~~”x2
好奇宝宝二人组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后者的身上。
正在默默啃青菜的诸伏景光:!
他一脸震惊的看向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幼驯染:
兄弟,你算计我!.jpg
降谷零默默偏移了一下视线,离开这充满谴责的目光。
兄弟,对不起.jpg
“突然让我来说的话……”
诸伏景光将勺子放回桌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是个好人。”
他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在当时东京这边的悬案都解决完后,她被长野那边的警察借了过去。”
“然后在解决了本来的谜题后,意外牵扯出了十几年前的悬案,最后成功抓到了犯人。 ”
说到这里,他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些,“那个落网的犯人,正是曾经杀死我父母的罪犯。”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低头说道:
“提起了你的伤心事,非常抱歉!”
诸伏景光被这大动静给惊了一下,但很快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没事的,我已经走出来了。”
或许是担心气氛越来越沉重,他连忙转移话题,“从哥哥那里知道这个事后,我去找工藤道谢。”
“然后她说,啊?哦,你就是诸伏高明的弟弟啊,没事。”
他有些好笑的说道:“明明和我一个年纪,说话却好像是我长辈似的。”
——这就是完全没把你当同龄人看啊!
松田阵平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他感觉景老爷好像搞错了些什么,但他又没办法明说。
这种一口气堵在胸中,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实在太不妙了。
在外人看来,他像是被吃的饭给噎住了,急需海姆立克急救法的帮助。
“啪!”
从后面走过来的伊达航,用手一边一个,搭在了他和萩原研二的肩膀上。
“你们在说什么呢?”
如此问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关于那个一直都没有来上过学的工藤同学……”
萩原研二随手拉开旁边的椅子,让伊达航能够坐下。
后者的表情在听到他的话后,变得有些恍然大悟,“你说工藤啊。”
“班长知道什么吗?”
“嗯,据说是她从入学的时候,就和教官和校长他们签订了什么协议,所以可以不过来上实训……”
他露出了一副回想的表情,又摊了摊手,“嘛,要真好奇的话,你们可以等下午她过来问她的。”
“下午过来直接问她。”
降谷零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霎时间脸色大变,“她今天下午要过来吗?!”
“嗯,据说是来担任刑侦学的助教来着,但好像现在也没有人能比她更厉害了……助教应该就是挂名而已。”
伊达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有些坏心眼的宣布道:
“同龄同学已经先一步当上教官了,还真是震撼。”-
“啊欠!”
坐在鬼冢教官办公室里的如月枫,猛地打了个喷嚏。
正如伊达航所说,她确实下午要去做助教。
但要是让她提前备课……,你是不是有点太为难一个普通玩家了?
在游戏里面上大学只需要每学年开始排个课表(确定增长数值),然后直接一键跳过。
而来警校上课,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流程。
总之,PPT都是系统做的,和她没啥关系。
她就是过来涨个本阵营的声誉的。
——关于警察这个初始职业,学生时代积攒的名气越多,后期的升职也就越简单。
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在准备期就狂接案子来刷经验的原因。
“工藤?工藤!”
鬼冢教官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我强调的重点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一想起来这人在调回警校当讲师的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他就有种想要向着天空大喊两句为什么的冲动。
他这辈子都没有接到过那么多同僚的电话!
上级的也就罢了,还有一堆平级,和一群八百年没交流过的同学……都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照看一下这人。
这些人自己没上过警校吗?!这也不是什么虎穴龙潭的,有必要那么夸张吗!
一个能在犯罪分子里杀个七进七出的人,你担心她在区区一个小警校里受委屈?
hello,你们脑子没事吧!
他现在就想,把坐在他对面打哈欠的这人的样子拍下来,然后群发给那群被蒙蔽了双眼的家伙仔细看看。
呔,此等混球你们为什么会觉得她会被欺负!
就因为她长着混血的特征吗!
坐在他对面的红发女生,面无表情的又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来,“教官,抽烟室在哪里?”
鬼冢下意识的说道:“这里不禁止抽烟……等等,你当着我面抽烟,是不是也有些太不把我这个教官放眼里了?!”
如月枫在他说完话的瞬间,就叼上了烟,并且很不上道的没给他也来一根。
她昨天在现实里为了写论文通了个大宵,感觉再不靠道具提提神,真要原地去世了。
该死的心理学,当初她为什么脑子抽抽,放弃法学选了这么个专业。
想水个论文都不好水。
“我问过你了。”
她的表情很是理直气壮,烟的底端燃起了一道火星,“你也同意了。”
烟雾从烟草上升起,挡住了那张无精打采的,写满了厌世的脸。
她扯了扯嘴角,“下午的课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一群连死人都没见过的小崽子。”
鬼冢被她噎了一下,看上去好像要犯心脏病了一般,捂着自己的左胸口,手抖啊抖的。
“那也不能连准备都不准备啊……”
他试图给自己挽回点身为前辈的颜面。
“准备是留给没有准备的人去做的事情。”
如月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在这里,就已经是最大的准备了。”
她抬起眼睛,深蓝色的如同深海般的眼睛,看得人呼吸忍不住一滞。
“就这样。”
说完,她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和善可亲了起来,摆了摆手,便从门里溜了出去-
由于忙着攒声誉,如月枫其实还真没有来过警校。
大棵大棵的樱花树郁郁葱葱的种植在路旁,等待着三月的盛开。
——有种谜之回到东大的感觉。
顺便一提,当初选择警察作为初始职业,然后选择前置条件的学历时,她顺手选了东大法学,就是因为觉得方便。
毕竟,她现实中的专业是东大心理学来着。
如月枫也没有到处乱走的想法,只是站在树下,默默等待精力值回满。
她真的已经挺累的了。
“校园里不让抽烟。”
一道声音于树荫外不远处响起。
她抬起眼来看过去——
【人物:降谷零,当前好感度:80】
啊,是那个法学的事很多很麻烦很教条的首席。
她将叼在嘴边的烟拿下来,脚却没有移动,“好久不见,降谷同学。”
“准确来说,也就是从毕业到现在这一段时间没见而已。”
降谷零很严谨的纠正了她的说法。
“哦。”
如月枫没有什么声音起伏的回道。
她看上去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出于礼貌还在回答他的问题而已。
降谷零自然也看出来这一点了。
他的心中有些复杂。
一方面是觉得,这人在这么一段时间不见面后,混蛋程度直线上升。
而另一方面则是有些担心,毕竟,她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和健康好像搭不上什么干系。
“……这次回来待多久?”
他无意识地将手扶在树干上,像是要找个支撑。
“讲完课就走。”
她淡淡的回道,“我都没换警服,我以为你能看出来我不会在这里久待。”
降谷零不说话了。
他看出来了,他怎么看不出来?
他只是,希望她能够在这里待得时间久一些而已。
但这混蛋不在乎。
“听说公安那边在你入学前就已经把你预订过去了。”
如月枫看了一眼脸色更黑了的某人一眼,又移开了视线,“有什么想法吗。”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上面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
他低着头,声音也有些呛。
“……这样啊。”
她将烟放到灭火盒中,对着他笑了一下,“既然你的目标那么明确,那么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么,回见。”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毫不犹豫的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以及,我至少还会在这里待上三个月。”
一个戴着贝雷帽,遮挡住了大部分脸的男人,从树后跟上了她的步伐。
只依稀能够看到,那人身上,代表着公安身份的勋章-
“大小姐……突然接下要来警校讲课的工作,你完全没有跟我们商量过啊。”
男人跟在如月枫身后半个身位的地方,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的脸上覆着一层轻薄的易容,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不像是年轻人的清亮。
当然,也不排除他其实是使用了变声器的可能性。
他有些无奈的说道:“也就只有你,会在被那个组织盯上了的情况下,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到处走,给他们上眼药了吧。”
“如果他们真的有杀我的勇气,那就让他们尽管来好了。”
“之后大概3个月的时间都要在警校这边度过,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
如月枫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起伏,“以及,五五开同志,我记得今天轮班的是前田才对,怎么来的是你?”
——五五开同志,真名为赤井务武,因为追查某个真相而惨遭暗算的前MI6特工,现日本公安兼工藤玛莲娜的临时保镖。
“前田中弹进ICU了,所以我才说你不要这么掉以轻心。”
赤井务武的表情很是无奈,但他完全拿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女孩没有办法,“那群黑暗中的鬣狗,闻到一点血的气息就要兴奋的。”
“我知道。”
她一边噼里啪啦的在手机上回复弟弟工藤新一的消息,一边说道:“刚刚那个应该就是要接替你的新人,有没有什么感想?”
赤井务武已经有些习惯她思维的跳脱了。
不如说,作为侦探而言,思维广并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天赋。
正是有这种天赋在身上,她才能够在见面的第一次,就将他的真实身份给认出来吧。
就算是同为侦探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天才实在是有些太超规格了。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大小姐。”
他从她的手中将灭烟盒接过来,“硬要说的话,他还是太嫩了。”
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初出茅庐的黄毛小鬼,在他的眼前还是不太够看的。
想要保护好这位耀眼的钻石,只有这点本事可不行。
“接下来的行程?”
如月枫抛完问题就摆烂,完全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除了你擅自加上的要来授课的行程,其它的就没有了,或许你还要去接你弟弟放学?”
赤井务武的声音莫名带上了些讽意。
他了解工藤家的情况,也自然知道,这位弟弟君,与眼前这位红发的大小姐并没有血缘关系。
那扭曲的关系可真是……哈哈。
便宜占大发了啊,那家人。
“他都多大了还要我去接他放学。”
听到他的话,她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嫌弃,“再说,现在我被盯得这么紧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那才是真找死。”
万一工藤新一死了,那她还要读档回去救他小命,很麻烦的啊。
小学生就给她好好的手拉手过家家,别整天总想着要去大冒险了。
不然,有希子可是会哭的。
“突然选择回东京,也不过是想要转移一下那些多余的视线罢了,难不成你没看出来吗,五五开同志。”
任性但是有自己任性的理由的大小姐,如此宣告道。
赤井务武突然有种想要介绍自己大儿子和她认识一下的冲动。
这两个人从性格到行事风格,都可以说是两种极端。
赤井秀一做事严谨,习惯性的考虑上一切的可能性,做一个任务能用上108个计划。
而工藤玛莲娜做事随性,她从不制定什么计划,但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事情总会按照她希望的方向演进。
不如说,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吧?
可怕的家伙。
可怕的工藤玛莲娜。
若是这两个人能够见一面,合作一次……谁能够说服谁呢?
有点好奇啊。
“五五开同志,你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恶心。”
已经走出去有一段距离的如月枫转头看向他,“快走啦。”
“我不想点名,你别忘了跟鬼冢要花名册……”
不远处,樱花树下,有什么故事正在发生。
——警校篇·完——
第205章 番外if线:名侦探玛莲娜(破)
东京公安本部。
心理医生和工藤玛莲娜谈话的录像,正在播放着。
【我有时候总是在想,我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一头红发胡乱的披散在身后的女人,并没有穿公安那身银色的西装,而是穿着一身英伦风的风衣和格子衬衫。
她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在一起,双臂展开放在沙发的椅背上,头也跟着向后仰,露出了光洁的下巴。
【你能够懂得那种,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活人的感觉吗?我现在就是这样了。】
她的嘴上叼着一根燃烧到了一半的烟,正很有技术的往上吐着烟圈,一圈,两圈。
【我是为了实现某个目标,所以才一直活到现在的。】
【医生,我比你更了解我自己,你没必要再给我治疗下去了,我有没有病,我比你更清楚。】
她轻笑了一声,直起身来,用手将嘴上的烟按灭在随身携带的灭烟盒里。
【公安的定期心理问诊对我没什么用,去服务更需要这个业务的人吧,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的笑容虚幻,像是一缕马上就要消散的烟。
【在完成我的目标前,我是不会死的。】
“啪!”
昏暗无声的室内,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啪的一声将灯的开关给按开了。
而等到光将坐在桌子旁边的人都照出来,房间中竟然坐得满满的都是人。
这些公安的精英们,正默不作声的看着那消失在墙上的影像,双目充血泛红,双手握成了拳头,紧紧的,紧紧的握着。
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集体观看那谈话录像,并不是闲的没事干。
而是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所最为敬仰的长官,工藤玛莲娜警视总监,没有一丝丝征兆的便提交了辞职函。
她自己便是整个系统内最高等级的长官了,所以,这封辞职函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就是个通知。
她一向是那种只顾自己想法,不顾别人想法的性格。
所以,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亦没有通知任何人。
第二天,最早来到这里的公安,在她的工位上只看到了一张辞职函。
而其它的曾经把桌子摆得满满当当,还美其名曰‘天才的书桌不需要整理’的小东西们,也都一起消失了。
和他们所设想的失踪的情况不同。
她不仅没有掩盖自己的踪迹,甚至还在自家的小院子里面,一边和弟弟说着话,一边在躺椅上摇啊摇的,看上去好不快活。
只有他们。
只有他们这些被她毫不犹豫的丢下的人,为此感到无法释怀。
【为什么要辞职?因为,就是很无聊啊,我不想当了而已,很难理解吗?】
面对他们的质问,她只是那么回答道。
那张漂亮的,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人梦中的脸上,是堪称无情的平静。
是了,她是真的不把这个当一回事。
不把自己轻而易举的就将那【史上最年轻警视总监】的头衔给扔掉,当一回事。
对这人而言,或许扔掉这么个头衔,重要性还没有弟弟今天又闯祸了要重要。
而当时被她一手提拔起来的,至今还在做卧底的降谷零,当场就被气得差点和她大打出手。
【你凭什么,凭什么能够这么平静?!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不是现场还有人在拉着,恐怕他小命难保。
是的,你没有看错,是他的小命难保,毕竟他还真就打不过玛莲娜。
那可是工藤玛莲娜啊,真正的六边形战士,他们这群公安中的精英哪怕一起上,都不是她的对手。
不然,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就是靠人海战术也要把她给留下的。
而不是,在这里看着之前的各种相关记录,试图按图索骥,寻找出其中的一些蛛丝马迹。
“白马警视总监已经重新回来了,我们需要去做迎接。”
开灯的那人说道,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行动起来吧,各位。”
“玛莲娜小姐,从来都不是会回头看的人啊。”-
“老姐——老姐!!”
工藤新一正在费劲的拆着快递。
不要误会,这些麻烦的要死的东西,并不是他买的。
而是现在辞职退休后,完全不专心的在当侦探的工藤玛莲娜的快递。
她最近非常喜欢睡觉,好像有睡不完的觉似的,一有机会就会躺在她那个藤编的躺椅上,闭上眼睛沉睡。
阳光似乎分外的眷顾她,落在她长而卷曲的红发上,看上去犹如一副绝美的画一样。
但对于牺牲看小说时间,在这里痛苦拆快递的工藤新一来说,这个画就不那么美了。
工藤家的人们本身颜值就很高,再加上他和玛莲娜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那么长。
所以,他已经对于那张脸有些祛魅了。
其实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她确实很漂亮是没错,但她老是偷懒压榨他这也是铁打的事实。
工藤新一愤怒的拆快递,愤怒的把委托信和感谢信分门别类放好,愤怒的抱着这一堆东西摔到躺椅旁边的桌子上。
“老姐,你别睡了!现在睡了这么多时间,你晚上还要怎么睡啊!”
如此,那一大摞分门别类的收拾好的东西,便被他放到了那里。
如月枫这才睁开眼睛。
她对于他那碎碎念似的抱怨充耳不闻,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才从躺椅上站起身来。
“那些东西都无所谓的吧。”
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有人会去收拾的。”
被她离职时从公安打包带走的赤井务武同志,最适合干这种收拾东西的活了。
他的心思缜密,基本上不会搞得东缺一块,西少一块的。
听到她的话,工藤新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一定要在我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况下说这个吗?混蛋老姐!”
但对于傲娇,如月枫有着独特的撸毛技巧。
她抬起手来,仗着自己与还未长到成年的小侦探之间的身高优势,很轻易的就摸了把他和他老爹如出一辙的头毛。
“没有说不感谢你的意思,晚上要不要吃螃蟹呀,新一。”
她如此说道。
玛莲娜是个洞察人心的怪物。
她太懂得人们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也太清楚自己手上可以用于威胁的砝码有多少。
她甚至不需要太过用心,便能够轻而易举的让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没有人能够拒绝她。
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明明喜欢吃螃蟹的人是你吧,混蛋老姐。”
虽然嘴上还是那副不饶人的样子,但是工藤新一脸上的表情却很明显的放松了些,只是有着细微的嫌弃。
“我才不喜欢吃螃蟹咧!”
他说道:“换成柠檬派,我就原谅你。”-
比起当初在公安时,早中晚被各种案子塞满的生活,现在悠悠哉哉的想接什么案子就接什么案子的生活简直是天堂。
无聊的案子不接,简单的案子不接,她只接那种悬案和各种疑难的案子。
主要是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
这游戏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她有时候也会模糊了现实与游戏的边界。
之所以会辞职,也是在猛地认识到这一点后果断做出的决定。
——这也太像是上班了吧!
她本来只是想搞个公安职业的最高成就,怎么搞着搞着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是她玩游戏,而不是游戏在玩她啊!
在没意识到这一点前,她还能够跟自己说这都是必要的过程。
而在拿到了最高成就的那一瞬间,她就瞬间不想干了。
再见了这个由社畜与社畜中的社畜所构成的恐怖地方,今天我就要去远航~
总之,她辞职了。
“所以,你有没有考虑过到英国来?这里的侦探文化受到福尔摩斯的影响,还是很深厚的。”
已经重新回到MI6的五五开同志试图拉拢她。
毕竟,对于她这个级别的人才来说,不管是什么组织应该都很想要的。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想说的了?比如说,通知一下你那至今还在寻找失踪老爹的可怜儿子。”
她打了个哈欠,不太想要在这种老生常谈的话题上浪费时间。
但赤井务武总是能够瞬间抓住话语的重点。
“你见到秀一了?”
虽然他的话语听上去还带着个问号,但实际上,这却是肯定的语气。
“嗯,他现在在黑衣组织里当卧底,混得还算不错哦。”
她回想起来赤井秀一的那头黑长直,表情一瞬间有些想笑,“你们两个其实还真的挺像的。”
“说起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长头发吗?总不会是为了和琴酒做对照吧。”
赤井务武沉默了一会儿,电话对面的人换了一个。
赤井玛丽说道:“因为他当时和我大吵一架后去美国,身上没有带多余的钱,索性就不剪了留着。”
“这么草率?”
她被这个答案给逗笑了,“这一点随你们两个中的哪一个啊?”
“哪个都不随。”
赤井玛丽的声音很冷酷,“我们家到现在也就他一个跑去当FBI的。”
简直是倒反天罡!
如月枫在心中给她默默的配了个音。
“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会主动联系你们的。”
她站在房子的阴影处,看向穿好外套在那里等待着她的工藤新一,微微眯了眯眼睛,“快要到收网的时间了。”
“静静等待着暴雨的来临吧。”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此刻,正在吐槽她行动迟缓,还老喜欢偷懒的工藤新一,怎么也想不到。
在不久的将来,有一件大事将要发生。
以一种,他绝对无法接受的方式。
——侦探篇·完——
第206章 番外if线:名侦探玛莲娜(Q)
“……那么,玛莲娜小姐,请问你最喜欢的推理小说是?”
“硬要说的话,其实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马普尔小姐系列吧。”
受采访人用手正了正头顶上的贝雷帽,一头红发如同瀑布一般,伴随着她的动作倾泻而出,引得旁边的记者一阵疯狂抓拍。
她对着镜头露出了个有些慵懒的笑,全然漫不经心的样子。
甚至让人忍不住想,此时她所说的话,到底有多少句是真的,又有多少句是假的。
“我家里的人,最喜欢的还是那位坠崖不死的大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啊。”
“不过,有挺多人给我取的外号是‘侦探界的莫里亚蒂’,正好是宿敌关系呢。”
“真巧。”-
“你应该知道,再往后面走便是悬崖了吧,乌丸莲耶先生。”
如月枫用手握着枪,对准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如此说道。
黑衣组织已经彻底完蛋了,但仍有部分人员还在外逃亡。
其中,自然也就包括这位神龙不见首的组织BOSS,乌丸莲耶。
“你到底想要什么?金钱,权势,美人……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你为何非要抓着我不放?!”
老乌鸦捂着自己被子弹洞穿了的手臂,脸上的冷汗津津的往下落。
他仍试图用这些世俗的东西,来打动这位侦探,为自己来博取一丝生机。
但很可惜,她从来没将这些东西放在眼中过。
“我想要什么?”
红发侦探低垂着头,意义不明的发出了一声哼笑,用手中的枪向上抵了抵自己头上戴着的贝雷帽。
她身上这套衣服,基本上都是有希子的主意,好看的同时又不会影响她的行动。
虽然没有特殊套装的加持属性,但是也没什么。
她歪了歪头,对着乌丸莲耶露出了个满是厌弃的笑来,“我想要,从这个世界中真正的醒来。”
“你能给我吗?”
她握着那把经典的伯//莱塔M92F,向前走,每走一步,都让乌丸莲耶忍不住颤了两颤。
“什么叫真正的醒来……你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吗,若你放过我,我可以让我名下的研究员加班加点的研究……”
他的额头上冒出来了许多冷汗,心中有些懊悔。
惹什么人都不要惹精神病,更不要说是带着枪的精神病了!
“哈哈,我精神有没有问题,我比你更清楚。”
——毕竟,她是心理学专业的嘛。
如月枫发出了两声笑,深蓝色的眼睛中只有空茫一片,“好了,别废话了,是时候上路了。”
说完,她深谙不能让反派再多说话的基本法,直接开了枪。
“砰!”
脑袋上多了个大洞的男人,直直的从悬崖上落了下去。
“扑通!”
崖下的海水将一切都淹没了。
【叮!经检测,世界级影响人物已死亡】
【数据结算中loading……】
【特殊职业:侦探,最终成就:坠崖者不死,已达成】
【奖励已派发至邮箱处,请玩家及时领取】
【叮!阵营战关键节点人物已死亡!】
【获得进度条:20%】
【已有进度条:100%】
【系统结算中loading……】
【经判定,红方阵营胜利!】
【这个世界上,存在一般人看不到的角落,它被称之为里世界,又或者被称之为黑暗世界。
黑暗的触角早已蔓延到了明面上,血腥与暴力环绕在这个可悲的世界上。
而你,手握命运抉择的钥匙,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正义长存。
现在,是该领取奖励的时刻了。】
奖励?
那种东西已经没有必要了。
游戏通关就已经可以了,她在这个游戏上浪费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没有必要再继续浪费下去。
如月枫看都不看闪烁着红点的邮箱,只是抬头看向天空。
虚假的天空啊。
而在她视野的左上角小地图上,有两个显示为己方阵营的小绿点正在极速靠近着。
“老姐!”
“玛莲娜!”
两道呼唤声同时响起,引得她低下头来,向着声音所发出来的声音看去——
终于赶到的工藤新一和赤井秀一两人,正定定的看着她。
前者一脸的焦急,急吼吼耳朵说道:“老姐,组织的BOSS呢?又给他跑了吗?!可恶!”
后者是个沉稳的大人了,在说话之前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而他的目光,在看到崖边的喷射型血迹后停了下来。
如月枫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没啊,他就在这里。”
“哪里……?”
工藤新一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但他不是傻子,在意识到她的意思后,一下子就反映了过来。
他看见了自家老姐手中握着的那把枪。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但又强行保持镇定,“他是不是想要伤害你,然后自己落下了悬崖?”
将法条视为判定标准的侦探,试图为她辩驳。
或者说,脱罪。
所以,她才不学法学。
法条是死的,但人是活的,谁又没有私心呢。
“不是哦。”
如月枫抬起自己手中的枪,又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枪,“是我杀的他。”
她能够看到,对面的工藤新一在听清楚她的话后,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诡异的愉悦。
小侦探的世界太纯净了,父母和姐姐都将他保护的很好,人生遭过最大的罪也不过是被琴酒敲了那么一棒子。
所以,在他直面了这种事情的时候,反应也会更加猛烈。
这是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更多的时候,是介于其中的灰,他知道,但是并不是那么明白。
“若是我活捉乌丸莲耶回去的话,他是不会被审判的,你应该知道的吧。”
她用手摩擦了一下手中的爱枪,“和他有过牵扯的高层太多了,不光是日本,美国、英国和欧洲那些国家,很多很多……要是他活着,他们不择手段也会保他的。”
“因为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烧死其中的一个,剩下的会被绳上燃起的火焰一同烧死。”
“他们不想死呀,新一,你明白吗……”
“所以就由你来做这个坏人吗!!!”
小侦探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一张完全遗传了爸妈优点的脸上满是愤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工藤玛莲娜!”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甚至顾不得身边还有个FBI,“你在犯罪啊,玛莲娜,你杀人了!”
“……”
如月枫垂下眼睛,扫了一眼吞没了尸体的海平面,又扬起了一个笑来。
一个全然无所谓的,非人似的笑。
一个让人只觉得无比陌生的笑。
“所以呢?”
她反问道。
月光从她的身后倾泻而下,照耀在她的侧脸上,带着一丝冷酷。
“我杀过的人很多的,工藤新一,你以为那些经过我案子后的犯人都是怎么死的?”
“你不会真以为他们悔过了自裁吧?”
“哦,确实是有那样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那样去反省自己的哦?”
“亲爱的,你被保护的太好了。”
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颤抖的弟弟,深蓝色的眼睛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你又了解我什么呢,工藤新一。”
她将他看透了,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却对她仅知道冰山一角。
甚至,或许他所知道的那冰山一角都是虚假的。
这个认知让人并不好受。
赤井秀一将眼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但对于这对姐弟之间的事情,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毕竟,比这要激烈得多的场面,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什么因为告诉死而复生(?)的爹,自己有了个明确想要和对方共度余生的人的姓名,最后差点被男女混合双打给打断腿之类的。
他只是在衣服口袋里面,默默地操作了一下麻醉针,打算一会儿趁她不备直接把人拿下。
正面打又打不过,只能靠偷袭。
而另一边,如月枫慢条斯理的抬起手中的枪,对准赤井秀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探员,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的小动作,还是说你想要提前更换机械义肢?”
赤井秀一默默的把手放下了。
说完,她又看向工藤新一,“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仰慕的人的真面目,就这么让你无法接受吗,弟弟。”
她脸上带着些恶劣的笑,“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啊,我的宿敌。”
“真相就这么让你痛苦吗?”
“别说了……”
工藤新一终于抬起头来,他已经隐约的感受到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甚至近似于哀求了,“姐姐,和我回家吧,事情会解决的,我们回家吧!”
“……”
如月枫倒是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还以为他会继续硬着头皮和她犟呢。
她摇了摇头,只说道:
“太迟了。”
她对这个游戏,已经彻彻底底的失去兴趣了,最多只剩下集齐最后一张CG的动力了。
说实话,之所以能够撑到现在还没弃游,完完全全是她不想半途而废,以及有些完美强迫症。
那支漂亮的银色枪被她握在手中,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而那双漂亮的深蓝双眼中,只剩下疲惫,脸上也只有几近于虚无的浅笑。
她喃喃道:
“拜托了,让我从这个无聊的世界中醒来吧。”
不远处的两人,在看清眼前的情况后,不约而同的向着前方赶去——
但还是慢了一步。
“砰!”
枪声响彻了整个崖顶。
有什么东西从悬崖上坠落,激起了浪花无数,翻涌,翻涌。
最终,大海将月亮淹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完结了……
最后三章番外是点梗!放在福利番外里的,是免费的哦!大家有什么想要看的梗可以发在这一章的评论区,按照点赞数排出前三,截止到下一章发布的时间哦~
第207章 番外if线:名侦探玛莲娜(终)
来讲一个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生活在小岛上的兄妹。
哥哥是不懂人心的怪物,而妹妹则是太懂人心的操心师,他们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妹妹死去了。
死于自杀。
然后,世界毁灭了-
“实在太感谢您了,如月医生……如果不是有医生您在的话,说不准我早就已经死去了!”
患者紧紧握着黑发女人的手,脸上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在与您交流之后,我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实在,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哪里的话,我不过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引导,能够走出来,全都靠你自己的努力。”
如月枫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脸上依旧带着挑不出错的微笑。
“与其给我写感谢信,不如好好谢谢那个不愿意放弃自救的自己吧。”
患者看上去更加感动了,最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而在对方离开后,如月枫立马瘫在椅子上变成了一滩饼。
上班……好累!
此时距离她毕业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而她现在则是这个私人心理诊所的心理医生。
嗯,有各种正规证件的那种。
她用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对着天花板熟练地从烟盒里面掏出烟来叼上。
也没有点上,就是随便叼着。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有了这么个习惯,好像这样就能够放松些一样。
为什么呢……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又实在是想不起来。
反正对于她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她也没有侦探那样旺盛的好奇心,索性就不去想了。
“叮铃铃~白兰兰兰兰~”
工作时间被她随手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并没有立刻将电话接起来,而是先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
到下班时间了啊。
她就像是一只恢复了火力的猫一样,呲溜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身来,叼着烟脱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然后换成风衣。
——不过,由于这衣服是和白兰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也还是白的。
白风衣怎么不算白大褂呢.jpg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摇了摇头,出门的同时将门锁上。
刚走出诊所,就看到某个很显眼的人形棉花糖,正靠在红色的布加迪威龙旁边啃棉花糖。
白兰最喜欢白色,但跑车偏偏买了个红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但反正花的他自己的钱,她又对支配别人的钱没什么兴趣,所以也就没有过问。
如月枫对着他摆了摆手,嘴角在下班后就已经近似于摆平了,“Ciao。”
和意大利人打招呼当然是用意大利语啦。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调整了一下车的座椅,放平到差不多可以说是躺着的高度,然后才说道:
“去哪儿?”
“日本这里实在没什么好吃的,咱们回趟意大利吧~”
棉花糖精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对她说道。
“但还要工作……”
她充满了班味的苦涩回答道。
“实际上,你其实根本不需要工作也可以养活自己吧?”
白兰看了她一眼,从后面抽了个毯子过来丢在她身上,示意她披上别着凉。
“我又不是为了挣钱所以去工作的。”
如月枫将毯子抖开披到自己身上,空调吹着确实有点凉,“我是为了给社会做贡献。”
人类是一种社会性生物。
意思就是说,如果不想长久的脱离人群,以至于失去一些社会性机能的话,最好还是要接触接触外人。
“为社会做贡献,噗。”
白兰被她的说法给逗笑了,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踩下油门。
“那么在继续给社会做贡献之前,先把肚子填满吧。”-
对于饭菜的可口与不可口,如月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虽然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她更喜欢吃点好吃的,但要实在没得选,她其实也无所谓。
她没有什么特别偏好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厌恶的事情。
为了活着,所以必须要吃饭。
为了活着,所以必须要上班。
为了活着……也仅仅是为了活着而已。
但你要让她说出个为什么非要活着的理由来,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
死比活要简单,或许她喜欢挑战高难度?
就像她玩游戏的时候,总喜欢选择最难的地狱难度一样。
……等等,她什么时候还喜欢玩游戏了。
如月枫总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但具体要说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白兰去洗手间了,她自己坐在座位上,突然感觉自己的头有些痛。
刺刺的,像是有针在扎似的。
“啊啊啊啊,死人了!”
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就像是一柄尖刀一般刺破她的耳膜,使得她头更疼了。
“等等,先不要慌,封锁现场!”
靠近案发现场的那一桌,有人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很是镇定的指挥着。
而不知为何,她在看到那个指挥者的时候,头疼一下子变得更加剧烈了。
就好像,她认识他似的-
工藤新一看着面前的情况,有些苦恼。
这是他今天遇到的第三个案子了。
在……那件事后,那人身上的事件体质好像直接转移到了他身上。
现在,他在去学校的路上会遇到案子,吃饭的时候会遇到案子,甚至散个步都会遇到案子。
虽然破案和推理很有趣吧,但他并不是想要这种有趣啊!
主动加班和被动加班,这完全是两个概念的好吗?!
工藤新一看着面前的几个嫌疑人,抿了抿唇。
但该说不说,因为这样的生活,他也算是更加接近了那个人。
那个,他死去了的姐姐,过去日本乃至全世界的侦探界桂冠上最闪耀的钻石——
工藤玛莲娜。
他现在的生活,与她最忙的时候比起来,或许也差不多了吧。
这便是你眼中的世界吗,老姐。
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将脑中那抹挥之不去的,如同幽灵一般的红发背影从脑中抹掉。
但还没等他调整好自己,一道声音便传到了他的耳中。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现在是在玩谁是凶手的游戏吗?”
工藤新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无他,只因为这道声音于他而言,实在是有些太过熟悉了。
熟悉到,哪怕他化作灰,都不会忘记这道声音。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变成了个像是被人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咔吧咔吧的一点点转向声音所传来的方向——
来人有着一张与故人一模一样的脸,头发却是乌黑的,微笑着说道:
“凶手就是这位小哥吧?你们的效率是不是有些太低了?”
“明明是,一眼便能够看透的事情不是吗。”
她发现了他的目光,朝着他的方向往过去,礼貌性的一笑,却满是漠然,说道:
“还是说,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为你们挨个拆开解答解答?”
不会错的。
这个说话的方式,这个表情,甚至还有破案的速度——!
“姐,姐姐?”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比自己的头脑快一步发了出来,如此说道-
突然被人叫姐姐,对于如月枫来说,她有些懵。
她抬起眼来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
黑发蓝眼,长得还挺帅,和她从发色到眼睛颜色都一样,乍一看上去确实有点撞色了。
但是,她是那种非常显而易见的混血儿长相,而这个少年,五官虽然立体,却依旧是标准的亚洲人样子。
认错人了吧?
如月枫对此不是很在意,从他的身边直接走过去,然后抓起那个被她指认为凶手的嫌疑人的手。
“我今天,可是好不容易能够早些下班,然后吃顿好饭,要是被你这样的人渣给打扰了的话,会很困扰的。”
对面的人在她越来越冷的眸光注视下,忍不住的发抖,但还在嘴硬:“不,不是杀的!你这女人有够莫名其妙的!”
她歪了歪头,“不愿意自己坦白吗?”
“紧张和撒谎的反应状态可是差别很大的啊,你确定自己能够伪装好吗?”
她看着眼前抖得不行的嫌疑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然而,就在她打算一锤定音,让这个凶手自己坦白自己的罪行时,却被工藤新一猛地打断了。
他用力把他们俩拉开,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把这凶手给杀了似的。
看向如月枫的目光中,也写满了复杂。
问:死而复生的老姐,不仅疑似失忆,并且病情还加重了该怎么办?急,非常非常急!
“我已经报警了。”
他低声说道。
“所以,在警察到来之前,请你再按耐一下吧。”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可怜,说道:
“拜托了。”
在他背着的手中,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
【降谷先生,xx地点疑似出现组织人员,速来!】-
“去了那边好久噢,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嘛~”
白兰坐在桌旁,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向走近的如月枫说道。
“……”
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白兰:?
怎么用这个眼神看他?
他收起自己那副散漫的样子,坐直了些。
“发生了什么事吗?”
却见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如月枫的表情更微妙了。
她用手撑着下巴,看向门口的方向,那里急匆匆的闪出来一个,金发黑皮穿着银色西装的公安的身影,站起身来,说道:
“你有事在瞒我啊,白兰。”
而匆匆赶来的降谷零,还没来得及好好审查一下现场,就先看到了一抹眼熟到该死的身影。
“玛、玛莲娜……?!”
他的瞳孔紧缩,声音颤抖的如是说道。
而那人一脸漫不经心的笑,对着他歪了歪头,说道:
“你说的玛莲娜,是谁啊?”
有什么故事,正在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福利番外会慢慢更新的,那么,现在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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