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杨奶奶听了, 差点吐出血来。
她一心就盼着黄莹英能生个男孩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爱华的娘给休了。
更让杨奶奶生气的是,爱华的娘又生了,而且还是个男孩子。
对方是个屠户, 听说现在爱华的娘在那边过得可好了, 全家都捧着。
特别是爱华的姥姥, 那才是扬眉吐气, 逢人就说不是她闺女的原因,她闺女完全是被冤枉的, 生不出男孩的另有其人。
杨奶奶听说之后更加气愤,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黄莹英的肚子上, 还和徐芳翠商量着,要不要去找找仙婆儿什么的。
徐芳翠不敢, “这仙婆上面管的都可厉害了,我听说之前的不是都被抓起来了,还有人吃转胎丸,结果生下来不男不女的孩子,被扔在了万人坑那边。”
这是当时还是徐露给看的, 杨奶奶依稀也听过几句流言蜚语, 她也怕万一肚子里就是个男孩儿, 再吃转胎丸给吃坏了。
就这样纠结了老长时间,黄莹英的肚子终于有动静了, 杨奶奶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定要是个男孩,一边把人送到了医院。
今天急诊那里是王医生在, 看到黄莹英捂着肚子, 赶紧让人测一下胎心。
徐芳翠看见是个男医生,不太乐意, “其他医生去哪里了?这男医生怎么能接生呢?”
王医生作为急诊的大夫,这种情况不是没有碰到过,尤其是一些思想比较封建的,总觉得让男医生看病,是自个儿吃亏了。
不过在他的眼里,不管是男是女,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可能还不如医院里的骨架吸引力大。
王医生很顺从的叫了另一个医生过来,黄莹英使劲睁眼看过去,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医生。
医院里的这些情况,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像刘秀丽和蔡文书的医术都挺不错,后者现在在药厂,前者可能是在休假。
她就说,“去找刘医生来。”
护士有些迟疑,“刘医生已经上了两个夜班,恐怕正在家里休息呢。”
黄莹英心想唬谁呢?她可是听到徐露家里的热闹动静,保不齐刘秀丽就在那边呢。
她就泪眼婆娑的看向杨团长,“别人接生,我有些紧张。”
杨团长就说,“那我亲自过去请人。”
刘秀丽刚回了家,李营长给她打了洗脚水,她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倒头就要睡。
李营长在一旁嗔怪,“都累成这样了,还要去隔壁凑热闹,热闹什么时候不能凑?”
回应他的是刘秀丽轻微的鼾声。
李营长就放轻的脚步,督促着两个孩子上床睡觉,自个儿正要去洗洗的时候,就听到了杨团长的拍门声。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李营长心里一咯噔,他最怕半夜来拍他家的门了,保不齐就是有什么紧急任务需要他们出去。
杨团长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先往家里张望“弟妹休息没?”
“睡了,上了两个夜班。”李营长猜到杨团长是来干什么的,但并不想让刘秀丽去趟这趟浑水。
杨团长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想到黄莹英的样子,还是开了口,“我家属马上就要生了,可能得需要弟妹过去看看,别人我也不放心。”
李营长有些为难,“这嫂子的事,就是咱自家的事儿,本来就应该过去的,可是我家属这两晚上没睡觉,人迷迷糊糊的,怕一个闹不好,再出了差错。”
陆清凌收拾完东西,就听到了门外面的动静,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出去,连院子里的灯都给熄了。
李营长都说到这地步了,杨团长也只能点点头,“那行。”
李营长到底不太敢得罪,“要是实在有需要,您再来叫人。”
杨团长点点头,路过陆清凌家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徐露的医术可是有目共睹的,要是能让她过去看看……
不过很快,杨团长就把这念头从脑海中剔除了,就黄莹英和徐露的关系,别好好的顺产,再弄成难产了。
黄莹英这是第一胎,但是她重生前有过生孩子的经历,给人当保姆的时候还特地学过,知道该怎么用力,怎么呼吸。
听到刘医生并没有过来,黄莹英还是有几分失望的,杨奶奶也在外面指桑骂槐,“平时嘴上都亲的不行,一到关键时候,就知道什么是真心不真心了。”
在她看来,不过是晚睡一会儿,能有多困?
徐芳翠在产房外面来回的踱步,护士和那医生到底不敢掉以轻心,知道今天晚上可能生不下来,也在那里一直守着。
终于在天亮的时候,从产房里传出来了微弱的哭声,杨奶奶从困顿中一下子清醒过来,噌的站起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护士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很少有人主动的关心产妇的身体,好像他们就是一个默默无名的生育机器一样。
只要生下孩子,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当然这些人的理由也很充分,大人会自个儿照顾自个儿,肯定要分心照顾小的。
“是个女孩,五斤重。”
虽然早产,但这孩子的分量还算可以,不过医生还是保守起见,建议在医院里观察几天。
杨奶奶听了之后如闻噩耗,颓然的坐在地上,就连一旁的杨团长也像是泄了力气一样。
怎么又是个女孩!
他们家难道就不能有个男孩,他杨一天就不配有个男孩,传宗接代吗?
徐芳翠也有些尴尬,问了黄莹英的身体之后,把杨奶奶搀扶起来,满脸堆笑,“亲家呀,这才是第一胎,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杨奶奶却在一旁哭诉起来,“四个了,四个闺女了!这让我以后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产房内的黄莹英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不过她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管杨奶奶,她正低着头看着自个儿怀里的小姑娘,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杨团长并没有待多久,急匆匆的就从医院里离开了,走的时候感觉那脊梁都挺不直了。
杨玉兰知道以后,就在医院里撇了撇嘴,“我看这和她娘倒是挺一样的。”
是说黄莹英随徐芳翠,只能生闺女。
徐芳翠要是放在以往,肯定直接就和杨玉兰吵起来了,可现在因为没有底气,只能在那里干瞪眼。
“他们人呢?”黄莹英给孩子喂了奶,看见只有徐芳翠过来,往她身后看了看才问。
“都回去了。”
黄莹英也不失望,这些人的反应,她早就预料到了。
没有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都怪娘,那时候就应该让你吃转胎丸的。”徐芳翠还在那里后悔,突然她灵机一动,“你说徐露那里会不会有让女孩变成男孩的药方子?”
黄莹英翻了个白眼,“我这孩子都生下来了,还能让她重新投胎不成?“
她知道这时候人们的思想,就连她也是后来接触的多了,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女孩的好处。
想当年她生下王大东的孩子之后,因为是个男孩,也觉得底气足,说话都硬气了。
可最后呢?
日子是给自个儿过的,底气足不足是自己给的,她坚决不让任何人来pua她-
最先知道黄莹英生了女孩的是徐桐,爱华因为她生了个闺女,特别的高兴,逢人就说。
“还不如我娘呢,我娘现在都生了个儿子呢!”
爱华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我奶根本就没在医院呆着,都是她娘在伺候她月子。”
她说的高兴,都没有发现徐桐脸上的不赞同,还在那里说起这孩子的名字来。
“我奶非要让那孩子叫婷婷。”
这前段时间给美华的名字,又到了黄莹英孩子的身上。
徐桐没忍住,“她生了一个女孩,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爱华点点头,这才发现徐桐的不对。
“你难道不高兴吗?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徐桐摇摇头,“我对她过什么日子不关心,就是觉得咱们都是女孩,为什么要自轻自贱呢?”
爱华一愣。
她想起刚到海岛的时候,那时候经常去找徐桐玩,也能听到徐露说的一些话。
她总说女孩好,说生男生女都一样。
那时候爱华还觉得,徐露是为自个儿生不出男孩儿找的借口。
甚至在心里隐隐的有些嫉妒徐露,凭什么都是生的女孩,她娘就要被离婚,被赶出家门,而徐露却能好好的过日子。
爱华忍不住反驳,“咱们都是女孩没错,可是只有男孩才能撑起门户来。”
她把杨奶奶说的那套话搬了过来,杨奶奶说的时候她非常的不屑,可心里到底还是认同了。
说完这个,爱华打了个机灵,惊叹于杨奶奶的潜移默化。
等她大了,是不是也一定会生个男孩子,以此来扬眉吐气呢?
徐桐没在继续和她说这个话题,问起她明年上初中的事情。
“我也打算明年考初中呢,不能总是落后于你。”爱华又恢复了活泼,暂时的把那些想法都抛之脑后,“我打算和书华一块考,到时候美华就放到育红班那边。”
徐露没去管那些事情,她先去药厂里联系了煤球厂那边。
听说他们要订那么多煤球,煤球厂的会计非常的高兴,“那行,过了国庆节我们就过去,先给你们打煤球。”
李飞燕汇报了孙玉声的事情,“听说在首都那边卖出去不少,让咱们赶紧发货呢。”
因为她同意了孙玉声回家的事情,每次提起贾二爷李飞燕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行,我这就去联系运输队。”
恰好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省城运输队的那些人。
吴保国堆着笑走过来,“徐厂长,忙着呢?”
接待他的还是贾宇兴,之前一直是两个人对接工作,贾宇兴就把吴保国这次的来意说了。
“我们这次要跑趟新疆建设兵团,打算再带些跌打损伤膏。”
吴保国知道徐露的脾气,不敢那么硬,赶紧保证了价格的问题,“我们都商量好了,除了运输费之外,再多赚一毛钱。”
其实根本就没有运输费,他们这是私下里偷偷带出去的,不过徐露也不会当面揭发他们。
只要不太过分,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行,那一会儿了去办公室签一下合同。”
徐露盘算了一下,给他们多少罐跌打损伤膏,就见李飞燕又急匆匆的跑来。
“厂长好消息!黎明医院那边又要五百万的跌打损伤膏!”
黎明医院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徐露对这个医院的印象非常深刻,皱眉问,“不是才拿走五百罐吗?他们医院用得这么快吗?”
算一算厂里的库存,根本就没有那么多。
吴保国瞧出不对劲来,赶紧声明,“是我们先下的订单,厂长你可不能反悔啊!”
说完就催着贾宇兴赶紧去签合同,这次也不要求带多少罐了,能有就不错。
贾宇兴哭笑不得,在徐露的目光中带着他去了办公室,路上还安慰他,“放心,肯定优先你们。”
吴保国松了一口气,“那能不能多给我些膏药呢?”
“你也看到了,咱们药厂的库存都不多,什么都很紧俏,这还要往首都那边发批货呢。”贾宇兴,脸上喜气洋洋,他现在在生产组,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药品的生产过程。
除了一开始的郁郁寡欢之外,贾宇兴慢慢的适应过来。
就像徐露说的,这也是一次不错的锻炼。
刘芳芳和小英又派人去找杜玉珍拿药材,可惜横沟的药材数量实在少,他们公社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出动,上山采药材或者回来了烘干晾晒,可还是供不应求。
杜艺珍那边也在想着扩大药材厂,她可不想失去安康制药厂这一大笔订单。
“实在不行的话,就和附近的公社一块儿联合。”杜玉珍向来是个杀伐果决的人,直接把利弊和公社的书记说了。
公社的书记有些舍不得,“这药材厂可是咱们村的厂子,别家的公社都羡慕的不行,现在让他们都掺合一脚,咱们不就吃亏了?”
“有什么好吃亏的?靠山吃山,他们那边也靠着山的,采药材非常方便。”
杜玉珍的态度,让公社的书记硬生生的改了主意,只好同意,一边打电话一边在心里想,现在的女娃,真是能顶半边天。
一个个的,比他们厉害多了!
徐露回到办公室,翻看了一下账本,才发现黎明制药厂采购的那五百罐跌打损伤膏,不过才半个月有余。
就算省城的大医院,半个月也用不了这么多!
加上他们之前非要让研究员过来的事情,徐露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先别着急给黎明制药厂发货,咱们这边库存不多了,拖一拖他们。”
李飞燕有些失望,徐露好笑的看着她,“你现在怎么光看着订单了?咱们的工人和设备都快冒出火星子来了。”
“所以还得赶紧扩大规模!”李飞燕畅想了一番,“明年咱们指不定能走出省外呢!”
“我们现在就走出省外了,不过一步一个脚印,别着急。”
刘院长有些着急的在办公室踱步,他好不容易给安康制药厂那边打了电话,可谁知道对面竟然说药品储备不足,拒绝了!
这让他怎么和上面的人交代?
他虽然不知道那些人的底细,但多少能猜出来一些,知道他干的事会丢脑袋的事情,可谁会和钱过意不去呢?
加上他的媳妇儿就是那边培养出来的,刘院长稀里糊涂的上了这辆船,再想下来的时候,那是比登天还要难。
回到家里,他媳妇儿见他还是一筹莫展,温柔小意的上来给他揉了揉额头,“是工作上不顺心吗?”
刘院长看见这女人,就觉得像看到了一张画着美丽面庞的人皮一样,忍不住出声,“我记得你老家是华城的?”
他媳妇儿不知道怎么问到了这方面,点了下头,“是华城的。”
“那边还有亲戚没?”
“早没了,我小时候日子不好过,咱们国家太贫穷了,哪里有人家发达国家过得好。”
刘院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很想问她,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卖国的。
不过他到底理智占了上风,说起来药品订购的事情,“人家没有那么多库存,我又交不出去那么多的跌打损伤膏,你说让我怎么办?”
他媳妇儿转了转眼珠子,“上面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要不你把跌打损伤膏换成别的药品试试?”
刘院长只能这样,第二天就给安康制药厂这边打了电话。
李飞燕还以为这笔买卖不成了,又听到刘院长要藿香正气水,在心里觉得这人还怪不错的。
可也觉得有些疑惑,那么多大药厂,怎么偏偏就瞄上了他们这个小厂子?
虽然他们发展的速度很快,可能生产出来的药品数量还是有限,李飞燕对这点还是清楚的,她就没着急答应,只是说库存都不多了,需要去看看能不能调配出来。
徐露已经把这事和陆清凌说了一下,陆清凌非常敏感的意识到不对。
“还记得我前段时间和你说的,最近政策在收紧的事吗?”
徐露想了想,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个事情,不过那时候她可能太困了,听的也不太真切。
“就是我们截获了一组秘密信号。”
陆清凌不能说的太深,只简单的提了一句,“这事交给我们来做吧。”
徐露就放手不管了,真的到了这个时代,才发现好多人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不仅是其他国家,就连对岸他们自己人,也拼命的派出一些间谍来。
也不知道这刘院长,是不知道这样做会打草惊蛇,还是故意这样的。
就连一向心大的李飞燕都发现了端倪。
药厂里的其他人多少也知道了些,大家在气愤之余更加谨慎小心。
这天徐露正在药厂的时候,钱小元竟然找了过来。
上一次杨玉兰结婚的时候,徐露朝她伸出了橄榄枝,毕竟陆夏月的事情是钱小元发现的线索。
这么长时间,也就偶尔碰到的时候会说上几句话,她倒是没想到钱小元会过来。
钱小元也有些不好意思,徐露请她坐下,把办公室的门关住,“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徐厂长。”钱小元干巴巴的叫了一声,“我想给我男人在药厂找份工作。”
钱小元思考这件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过来。
徐露思量了一会儿,“我记得你男人不是在食堂工作呢?”
钱小元脸红了一下,“是在食堂工作呢,活儿也倒是不累,就是挣的有些少。”
她也是听说药厂要招工人,挣的又多,才动了这方面的想法。
徐露有几分为难,“如果是家属的话,咱们肯定会优先安排的,别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可这就怕前脚刚给你们安排了,后脚就被人举报了。”
李飞燕才说那新来的四个知青,这次还要参加考试呢。
他们就不信考不上药厂。
徐露之前办培训班的时候也见过那几个知青,倒是听课很认真。
要是考上了,她肯定会要的。
钱小元舒了一口气,“我也就是过来问问,回头我就让他好好学习。”
“大概下个月就会考试。”徐露给钱小元透了个底,“可以没事儿的时候去听一听培训班的课。”
现在培训班非常的火爆,一个礼拜就培训两次,每次早早的都有人过去占座。
苏柔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她就利用每次上课之前的时间,给大家进行一些宣传普法。
特别是妇女方面的工作,难得这些男人下了工之后,不聚在一块儿打牌抽烟,苏柔就特别宣扬了家暴的事情。
“男人打女人就是不对的。”她这话一说出来,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台下有那爱开玩笑的男人,就故意逗苏柔,“你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懂什么叫夫冈不?男人打女人是天经地义的,谁让他们不听话。”
这话说完,台下的男人就哈哈笑起来,那些带着孩子过来或者拿着毛线过来的女人,却没有一个笑出声。
苏柔冷着一张脸,“我是没有结过婚,可这不妨碍我来这里宣传普法,大家可以回去之后说一下,谁家要是男人打女人的话,可以报到组织这里来。”
一个细细的声音就问,“报到这里来能怎么办?”
“就是!两口子过日子,用不着外人来管。”
徐露在一旁听的也很生气,特别留意了那几个说话的男人。
现在的人还崇尚大男子主义,觉得打女人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就是到了后来,这种风气也还是存在。
“报到这里,组织上会帮着解决,严重的会刑拘。”
下面又是一阵议论声,徐露适时的站了出来,“我想大家来这里上培训班,都是想要考药厂当工人的。”
她一说话,下面立刻安静了下来,“我觉得妇联说的很对,咱们女同志的权益必须保障,尤其是我们的很多工人都是女同志,他们为药厂付出了很多!”
下面又有人想要说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男同志不能为药厂付出很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相对于男同志来说,女同志要兼顾的更多,可能很多人回家之后还要照顾孩子,做家务,问一下台下的大家,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些?”
大家都面面相觑,上了一天工累的不行,回到家,难道不应该让女人来伺候伺候吗?
徐露把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所以如果你们想要考药厂的话,一定要尊重女同志,如果有暴力事件的发生,我们药厂有解雇工人的权利。”
下面更是一片哗然,大家都冒了劲儿的想成为工人,就是因为工人是个铁饭碗。
“凭什么开除?”
徐露看过去,见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男人,就是刚才起哄最厉害的那人。
“就凭我们是无产阶级组织,凭我们主席说过的话,凭我是这个药厂的厂长!”
徐露冷冷的看过去,“谁要是觉得药厂的条件太苛刻,可以不报名!”
苏柔有些敬佩的看着徐露,刚才她差点下不来台,那些个人实在是太没脸没皮了,打女人都能冠冕堂皇的说出来。
“就看效果怎么样了。”
徐露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来到这里的时间越长,她越知道女性自我pua的本领有多厉害。
只要那些男人能收敛一点,不要再挤压女性生存的空间,她就觉得今天晚上的目的达到了。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有好些个人都在那里乱传徐露的闲话。
“看着就是个厉害人,听说那陆团长回家之后,还要洗衣裳做饭,真是可怜!”
“家里的天都反了,老祖宗都说了,男主外女主内,我看她就该被收拾一顿!”
“我还听说连人家的婆婆都不敢对她大声说话,在家里特别的横。”
“要不说人家能办药厂呢,还敢自个儿去省城,咱们可是连这海岛都没有出去过。”
这些话后来都传到了徐露的耳朵里,她早就有预感,可是听到之后,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舒服。
比起那些男同志的不理解,显然被同性的背刺,更让她心里难过。
蔡文书找上了徐露,“为那事难受呢?”
徐露点点头,“他们怎么就不知道自己争取呢?”
“这可是几千年来,社会向他们灌输的思想,可不是一朝一心能改变的,要不然赵主任也不会整天的下村里宣传。”
蔡文书又说起她在国外留学的经历了,“都说国外多发达,我看也未必,他们对女性依然是压榨的很厉害。”
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女性是禁止进入实验室的,“甚至是工作之后都不能担任主治医生。”
徐露好奇地问,“那怎么办?”
“反抗,游行,一点点的改变。”蔡文书耸耸肩,“我们新中国成立以后,女性的地位大幅度上升,可远远不够,需要咱们一代代人的努力。”
徐露和蔡文书默契的点了点头,两个人的眼神中都露出几分坚定来。
也许这条路不好走,也许这条路会被各种声音所质疑,但那又怎么样?
早晚会有千千万万个女性站出来。
徐露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也不回应村里的那些传言,渐渐的也就没人再那么说了。
不过峰回路转的是,真的有人因为家暴的事情找到了妇联。
苏柔热情的把人叫到办公室里,这还是她要办的第一个大案子,所以特别的认真。
来人是一个小姑娘,红着眼睛在那里哭,苏柔安慰了好大一会儿,才让这姑娘开了口。
“我想让我爹娘离婚。”
赵美芽是认识这孩子的,听了这孩子的话就嗔怪起来,“这孩子!咋一上来就让自个爹娘离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爹总打我娘。”这姑娘吸着鼻子,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她爹每次打她娘的时候都是半夜,趁着他们睡着了,而她娘总是一声不吭的被打。
他们以为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苏柔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小姑娘,“你过来家里人知道吗?”
那姑娘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爹下地去了,我娘昨天晚上又挨了打,现在还没有起来。”
每次挨了打,她娘都以身体不好为理由,试图搪塞过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挨了打不说出来?
那天她也去听了培训班的课,听到了苏柔讲的家暴是不对的,回去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她觉得她得做点什么!
苏柔就让赵美芽去把人请过来,“也别惊动其他人。”
这母亲既然连孩子都不想知道,肯定是个爱面子的。
苏楼这么想是对的,可到底去的人晚了一步,街上的人看到这姑娘往妇联来,神色匆匆,就先传了不好的话。
这姑娘的爹上工的时候听到了些流言,气的回家又把她娘打了一顿。
她娘听到自个儿的姑娘竟然跑到了妇联,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竟然想不开喝了农药。
赵美芽去的时候,农药已经喝掉了大半瓶,她爹就在旁边干看着,在那里唉声叹气。
吓得她赶紧抱起这女人,又喊了左邻右舍的人过来,急忙往医院送。
“这怎么就突然想不开了!”
都是邻居,晚上安静的环境下,大家又不是耳聋,自然是知道她总是被挨打的。
不过到底是家务事,大家也不会闲的去人家家里指手画脚,就是多几分同情。
“喝了那半瓶子农药,还能不能救活呀?我看也别去医院了,赶紧送到徐厂长那里吧,说不定她有什么办法!”
赵美芽一想也是,立刻就把人送到了药厂。
徐露一看,吓了一大跳,其实在农村喝农药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很多想不开的人,都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
但其实是非常痛苦的。
徐露二话不说,先拿了针催吐,尽量减少体内残存的农药。
好在他们送来的及时,这女人还没有吸收多少农药,催吐完之后,徐露又让她吃了一些空间里的药丸,她才悠悠转醒。
妇联的人已经知道这事,那姑娘在苏柔的陪伴下等在门外,哭的是泪眼婆娑。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喝了农药。
是因为她告状的事情吗?
徐露没着急让母女两个相见,让其他人先出去,看着这女人有些发愣的目光,叹息一声,“你这是何苦?命是自己的,留下一双儿女可怎么办?”
那女人的目光还是没有焦点,徐露直言道,“你如果就这样死了,会让你女儿愧疚一辈子,她是心疼你,不想让你一直挨打,有这么好的孩子,你却让她背负一条人命。”
这话有些重,可徐露却一点也不想给这女人留情面,如果她和那家暴的男人拼命,她还能高看几分。
偏偏却在女儿,为了她豁出去的时候,她倒是直接想一了百了。
有这勇气,临死前也该拉上那家暴的男人垫背呀!
见着女人的目光有了些焦距,徐露直接站了起来,“你女儿就在门外面,一会儿她就会进来,我只想说你配不上拥有这样的好女儿!你到死都护着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送你来医院,你喝了农药之后,他只在旁边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信不信你死了,他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徐露说完就直接出去了,到外面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蔡文书看见递给她一块纸巾,徐露苦笑的说,“恐怕这下子我的名声会更恶劣。”
“我在门外面都听见了,那些话你不和她说,我还要过去说说呢,这些个人真是榆木脑袋,眼前只能看到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
“真是可怜了那姑娘,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指指点点呢!”
“估计她爹就会直接动手教训她吧,这些个人最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两个人就在办公室的窗户边说,里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那女人听到自己的女儿会被男人殴打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苏柔也带着那姑娘进来,她红着眼睛先向徐露鞠了躬,“谢谢徐厂长,您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说完就还想要磕头道歉,被徐露给制止了,“你快进去看看你娘吧,好孩子,你并没有做错。”
这话让那姑娘又掉了眼泪,到里面见到那妇人,终于没忍住大哭起来。
其他人都没有进去,苏柔有些发愁的问大家,“这事闹得这么大可怎么办?”
村里已经有传言,说他们妇联的人把人给逼死了。
尤其那些个男人,传起闲话来也是一等一的厉害,还拿这种事儿,回家和自个儿的媳妇儿说起。
“妇联就是不想让人好好的过日子,两口子的事情哪里说的那么清楚,这不就把人小姑娘给骗了,差点人没有给救回来。”
这事还真不好做,除非是他们一家能出来澄清。
不过那女人,就因为女儿去妇联告状都敢喝农药,站在他们这边的可能性非常的小。
听着屋里面两个人的抽泣声,大家都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男人听说自己的女人没有死,还是被邻居带着过来了,不过徐露已经让女人转到医院里了。
她这里可不是诊所,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地方。
“医院里的那些医生行不行啊?别到时候治不好了。”这男人还有些不情愿,“徐厂长的医术不是挺厉害的吗。”
徐露冷眼看着他,“我医术是挺厉害的,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媳妇已经没有大碍了,回去好好调养就行。”
这男人别看是个窝里横的,在外面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被徐露怼了,也只懦弱的不敢出声。
果然不出徐露的预料,这女人在医院住了两天之后就回家了,听隔壁的邻居说,那天晚上这男人就把他女儿打了。
“听说打的挺厉害的,那小闺女喊了一晚上。”
邻居们都挺唏嘘。
“这孩子也是个没轻没重的,怎么能把家丑往外说?”
还有人觉得小姑娘被打的好,“要是我闺女敢去告老子,我也得把她抽一顿!”
这姑娘也是个脾气硬的,她和爹娘懦弱的性格不一样,她爹敢打她,她就敢叫唤一晚上,嚷得所有人都知道。
“你把我打死算了!要是不能把我打死,明天我也找了农药喝!”
有那么一刻,这个小姑娘是真的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想再看到母亲懦弱的眼泪,和遍体鳞伤的伤势。
更不想看到父亲那副嘴脸。
“你这个不孝顺的闺女,我就该生下来把你淹死在尿桶里,省得你来气老子!”
“那你现在就淹死我吧!”这姑娘冷哼一声,“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她是心如死灰,可父亲见她这样大逆不道,竟然真的动手要去找绳子。
一直没有出声的母亲坐不住了,跪在这女儿旁边,“你别和你爹犟了,咱们还像从前一样,就当那事没有发生过!”
“像从前一样,看着你每天晚上被打?”这女儿的目光都暗淡了不少,“那样的日子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她自个儿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力气,竟然想往墙上撞。
母亲使劲抱着她,可被她的那股力量甩了出去,心里一片片的冰凉。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个儿挨打,也会给孩子造成那么大的心理阴影。
“不过了,我和他不过了!闺女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你别寻死了!”
第92章
情急之下说出的话, 让那女儿的动作减缓了一些,撞上墙之后也没有破皮,只肿起了一个大疙瘩。
“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想明白了, 我不和他过了!”
这父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外面找了根绳子进来, 就被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的场景吓到了。
“我跟你们说, 哭也没用,今天我一定要把她给打死!”
苏柔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到的, 还是有好心的邻居听不下去了,半夜去敲了家属院的门。
苏柔急匆匆的带着人赶到, 就看到那父亲要拿着绳子把母女两个勒死。
“住手,这是法治社会!”
母女两个被救下来之后也不敢住在家里, 趁着家里还有其他人,急匆匆的收拾了几件衣服。
“我们这是家务事,你们凭什么管!”
“我就是把他们两个打死了,那也是他们两个不听话!”
这父亲不知道是不是被气昏了头,一改平时懦弱的性格, 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
“带走带走!”苏柔根本看不下去, 她天天训练, 手上有的是力气,直接一个扫堂腿过去, 那父亲就软了半边身子。
“妇联打人了!”这父亲很是气恼,直接喊起来了。
“打的就是你!”苏柔非常不屑, 之前她畏手畏脚, 说出来之后心里特别的痛快。
这种人渣,她为什么不能打?
“你们两个先去妇联办公室住上几天, 等明天我和大队商量一下。”
苏柔回去之后还请教了赵主任,她没有赵主任那么圆滑,经历的事情又少,一心想把事情办好。
“我觉得必须把这个男的抓起来,要不然村里人还觉得打人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苏柔气还没消,不知道晚点过去会看到什么。
赵主任叹气,“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以为我不想这么做吗?可是咱们以什么样的理由抓捕?”
“就以家暴的名义呀!”
苏柔不理解,“明明是这男的打人了,要是换成陌生人,这可就是寻事挑衅,是要被刑拘的!”
“你也说了,如果换成陌生人的话,这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的过去,可偏偏人家是两口子,你信不信,你回头把这男的抓了,后头人家两个和好了,又反过来告你。”
苏柔震惊了,“可这女人是受害者,我们解救了她,她为什么要告我们!”
“为什么要告我们?因为破坏了他们的小日子,而且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
赵主任不急不徐的,和苏柔讲了很多这样的例子,“所以说,妇女工作难做呀。”
苏柔的三观感觉被重塑了一下,她想起从前在村里的时候,很多被她忽略的细节。
好像真的是这样。
有很多人吵架的时候很凶,可过几天又成了和和美美的夫妻两个。
那些拉架的反而里外不是人。
“但我们又不能不管,这个度得把握好。”
果然就像赵主任说的,这男人只被关了两天就放出来,不过他不依不饶,并不觉得自个儿犯了错,老去找那母女两个。
小姑娘很害怕,“娘,你可别再跟着他回去了,药厂不是要招工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好好学习,肯定能当上工人的,到时候我养你!”
“你能把自个儿养活住就不错了。”她娘并不十分乐观,“以后你嫁了人,还怎么管我?”
“我嫁了人也能管,你要是嫁了人就不能管你了,那我就不嫁!”
这姑娘并不是说负气的话,可看她娘不信,只能把一口气憋在自个儿的心中。
李丹月过来找徐露,想把那救治农药的穴位学会。
“好些个农药喝了就真的没办法了。”徐露和她普及了一下,“尤其是这姑娘的娘,虽然被救活了,但是身体肯定要好好的调养一段时间,其他人可千万别学。”
“那我回头,得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李丹月把那几个催吐的穴位学会之后,回去就和村里的大娘们说了这事儿。
“那徐厂长不是挺厉害的,到时候喝了就找她呗!”
竟然真的有人这么想,李丹月快气笑了,“我师父又不是神仙,有的药喝下去一口,半条命就没了,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没用,自个儿的命,自个儿得重视。”
“哟,这农药不一样,喝下去效果还不一样啊?”
不知道是谁开了句玩笑,可李丹月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们的意识太淡薄了。
“是的,有的农药一口下去,当时你觉得没什么,可身体的五官在慢慢的腐蚀,最后死的时候痛不欲生。”
一听这么厉害,好些个人都怕了,总算往心里去了几分,不会动不动就说什么喝农药。
药厂招工的考试定在了下个月,有人就问李丹月,“你要不要去参加考试?”
李丹月摇了摇头,“我要是去参加考试了,咱们村里谁给人看病?”
“那成为工人可挣不少钱呢,你就不眼气?”
“有啥好眼气的,谁有谁的命数。”
闲聊了几句,这些大娘们就又说起徐露来,“徐厂长真是个厉害的人,你说她真的不要家暴的男人?”
“那村里一半人都得考不成。”
哪个男人不打女人,这事情多了去了。
徐露的办公室里,大家也在商讨这件事情,面前放着的就是小英给做的一个简单调查。
随着药厂的规模越来越大,她得把工人的底细摸清楚,不仅是关系到药厂的安全,也是关系到组织方方面面的安全。
“竟然这么多人都有打女人的习惯。”李飞燕随便翻了翻,看到那上面的记录,不由的咋舌。
刘芳芳凑过去,冷哼了一声,“别说这里了,就我们家住的胡同里,还总能听到打架的声音呢。”
男人和女人在身体上就十分的悬殊,不管这个女人平时力气有多大,大部分都是打不过男人的。
除非这个男人甘心被打,否则女人大部分都是吃亏的那一个。
“我看这些人就先别来考试了。”徐露这是连资格也不想让他们有,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这些人在外面只要不顺意,回去肯定就会打女人和孩子。
“那会不会影响太大?”
“咱们的药厂,招人的标准是咱们自己定,他们有意见,让他们留着。”
李老先生在一旁摇了摇头,“要不说还是你们年轻呢,真要是不让他们考试,估计得堵咱们药厂的门儿。”
他经历的多了,想的事情也比较长远,“既然有这么多的人,都有家暴的前科,指不定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徐露低头沉思起来,“那这件事情让我再想想。”
回头她就和陆清凌说了这事儿,“我就是不想让这些人来参加考试,看到他们就觉得难受。”
但李老先生的顾虑也是实打实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政审的时候卡一卡他们。”
政审就是需要组织上面批准,还需要去大队那里走个过场。
一般情况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没人愿意得罪人。
“行,你放手去做吧,反正我会给你兜底。”
考试的时候,倒真有两个男人考的成绩不错,徐露把他们的卷子翻看了一下,觉得有些可惜。
这两个男人也觉得十拿九稳,培训班的课程他们学的可认真了,还请教了药厂的工人,操作细节都了如指掌。
小英在一旁就把他们的家庭情况详细的说了一下,“要不要见见这两个人?”
徐露想了想,“我去他们家走走吧,得把事情说清楚。”
她想问问这家的女人怎么想。
不过和她想的一样,徐露说出来他们因为家暴的事情,不会被药厂录取的时候,这家的女人都炸了。
“他也不是故意打俺的,那事儿是俺说的太过分了,而且就打了俺那么一次。”这女人焦急的解释,“你们怎么还管这些事情!”
“为什么不管?你确定他只打过你一次吗?”徐露盯着这女人看过去,那女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敢正面回答。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之前我说过药厂不要家暴的人,这并不是开玩笑的,以后如果他再打你的话,你可以报警,也可以告到组织上。”
“他是俺男人,打俺是应该的,报警干啥?你以为谁都和老刘家的那个闺女那么傻呢。”
这种声音听的多了,徐露都有些麻木,她没多留,二话不说就走了。
这两个男人知道以后,又带着自家的女人过来找到药厂。
一进门两个人就扑通跪下了,身后的那两个女人也要跪,被徐露给扶起来了。
“这是做什么?”
徐露看向李老先生,怎么把他们给放进来了?
李老先生眨眨眼,又摇摇头,背着身子回到了门口的保卫室。
“徐厂长,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们再也不打女人了!”
这两个人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因为家暴的事情,而错失了工作!
关键那不仅仅是工作,而是铁饭碗,是一家子的荣耀!
这两个男人在家里捶胸顿足,就是心里憋着气,也不敢对女人们大声说话,还得哄着他们过来帮忙一块说说情。
“家里的孩子多,就指着能来药厂上班,改善一下生活,让他们以后好好念学,报效祖国。”
可以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徐露思索了一下,又把他们的卷子拿出来当场考了考他们。
这两个人是经过充分准备的,对答的还算流利,徐露想了想说,“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让你们当临时工,能不能转正就看你们以后的表现,只要我听说你们还会动手打人,不管是女人还是小孩,工作我会立刻收回来。”
这两个人一听还有转还的余地,立刻就答应下来,“绝对不会再动手!”
“那过来写份保证书吧!”
徐露起草了一份保证书,让两个人签字按了手印。
这事儿也很快传了出去,村里人都不可置信,“真的打过人,就不让去厂子里上班了?”
“那还能有假?二狗本来可以是正式工人的,就因为这个只能当临时工,这还是他去求来的呢。”
“人家徐厂长说了,如果表现非常优异的话,可以考虑几分,但是一定要写份保证书,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动手,只要动手就会从厂子里开除。”
“那这样谁还去药厂啊!”
有没考上药厂的男人在那里大放厥词,“她以为她是谁呀,大不了我不考药厂了!”
“我也不考了,要是副食品厂有机会的话,就往那边考考。”
可副食品厂发展这么多年,里面的人员基本上已经满了,除非有人退下来,轻易不会招人。
还有随军的家属们,大概率都会被安排到副食品厂,村里人能进去的机会并不多。
想来想去,他们这海岛只有药厂这么一个好工作。
这些人虽然嘴上说着不考了,可又不甘心,况且听说临时工一个月也能有二三十块钱,比天天下地挣工分强多了。
女人们嘴上不说,但这段时间以来,能明显感觉到,村里吵架的人都少了很多。
苏柔非常高兴,没想到光一个药厂就能解决大半的难题。
“那还是得卡关键的地方。”苏柔感叹一句,“要是能全国推广就好了。”
“难上加难。”徐露并不看好,但是只要她眼前没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女人,她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不仅如此,他们这个地方后来还出了名,以前女人们到了年纪都喜欢外嫁,不喜欢在海岛上呆着。可后来海岛发展的越来越好,这里的男人都不敢动手,倒是有很多人都愿意嫁过来。
有了人才的流动,海岛发展的自然是蒸蒸日上。
接到徐露的电话之后,陆老太太非常的兴奋,在家里不住的感慨,又给陆老三和陆晓宁收拾东西。
“这一路上都得坐车坐船的,你们嫂子上次给我带了晕车药,我再找出来,给你们带上,那东西特别顶用!”
陆晓宁的男人也想跟着去,“还没见过二哥呢。”
他当初愿意娶陆晓宁这个破鞋,一大半的原因就是陆清凌。
可结婚这么长时间,他是一点光都没有沾上。
听说陆晓宁要去海岛那边治病,他们一家子就有了想法。
陆老太太不乐意,“我家老三送晓宁过去就行了,我家老二和二媳妇儿都特别的忙,可顾不上招待你们。”
“都是自家亲戚,哪里用得上招待,你说呢?小宁。”马虹箭捅了捅一旁的陆晓宁。
陆晓宁和马虹箭结婚以后,也甜蜜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因为家里的大事小事闹得离了心。
加上她掉孩子的时候,马虹箭并没有对他多加关心,甚至和婆婆一块指责她,让陆晓宁更加寒心。
如今见马虹箭主动来低头,陆晓宁想了想还是说,“娘,要不让他过去吧,二哥二嫂都还没有见过虹剑呢。”
陆老太太撇撇嘴,之前觉得马虹箭一家是镇上人,他们也算是高嫁,可谁知道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家。
徐露和陆清凌哪里是吃素的,这马虹箭还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到那里肯定被撅回来。
陆老太太就不再阻拦,“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要去的是部队,那里规矩严,要是犯了什么错,我也保不了你们。”
马虹箭心里一咯噔,总觉得陆老太太那双眼睛能看透他们似的。
陆老三就不太想去了,“我还是在家守着吧。”
陆老太太觉得自个儿老三就没长脑子,老大是被自己的媳妇儿吃的死死的,什么都听他媳妇儿的话,这老三也是个不开窍的。
一家子里面就陆清凌最机灵,可惜从小的时候,她没好好的对人家,亏着孩子了。
陆老太太在心里叹了叹气,把陆老三拉到屋子里,悄声的说,“让你去是看着马虹箭,他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你还能往回兜着点。”
几个人就这么出发了,颠簸了一路,总算看到了陆地。
陆晓宁脸色煞白,多亏了有徐露给陆老太太拿的晕车药,不然她这一路上就受大罪了。
马虹箭从来没有坐过船,这一路上把他颠簸的够呛,要不是想来攀关系,他才不肯费劲跑这么远。
“总算是到了,二哥,二嫂会不会在码头上接咱们?”
“咱们也没说什么时候到,他们都工作忙。”陆老三贴了一眼马红俊,马虹箭就不再说话了。
不过下船的时候,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圈真枪实弹的解放军。
“这是干什么?怎么看起来像打仗似的?”马虹箭心里有些害怕。
陆老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老太太回家之后也没有说起来这些事情。
一下船,他们几个人就被围住了,陆老三赶紧表明身份。
对面的解放军狐疑的看着他们,“先带到办公室。”
“这怎么还先带到办公室了?我们是来找陆团长的!”
带他们的人并没有吭声,不过一路上都能看到巡逻的士兵。
办公室里的人对他们倒是很客气,“劳烦你们先在这里待一待,前段时间出了些事情,现在来探亲的人,都要走一下流程。”
几个人摸不清底,报了陆清凌和徐露的名号,就在办公室里待下来。
前段时间,刘院长想要大量购买药品的事情,被陆清凌调查出来了,他们那秘密密的和境外组织有联系。
刘院长和他的小娇妻也被抓了起来,黎明医院查出了大量的违禁用品,一时引起了轰动。
不过因为黎明医院并不在他们这边,对海岛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可惜对方贼心不死,竟然又生一计。
姜婆婆看着眼前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有些不敢认,“你说你是谁,大妮子?”
大妮子点点头,“姨姥姥,你怎么就忘了我呢?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可总是去你家讨糖吃。”
姜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年纪有些大了这眼睛也没以前好使,你这姑娘是长得越发漂亮了,怎么想着从老家过来,也没捎封信。”
大妮子是姜婆婆大姐的姑娘,她大姐生了好几个孩子,姜婆婆也就见过几面。
“是我在老家那边过不去了,我娘才让我来投奔二姨的。”
说完还拿了封电报,上面的地址的确是姜婆婆大姐婆家的地址。
姜婆婆就不再起疑,“既然来了,就安心在这里住几天。”
大妮子是因为被逼着嫁人,看不上村里的那些泥腿子,一心想要过上好日子,知道姜婆婆在这边的部队上,便说服了她娘过来探亲。
沈梅花不认识大妮子,大妮子对她这个嫂子却很亲,在家里什么都帮着干,还帮着小桑辅导作业。
姜婆婆逢人就夸大雅,“人可是上到初中呢!”
“那还是个文化人。”胡奶奶一边纳鞋底一边说,“我看岁数不小了,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这孩子眼光高,我问了她好几次,她都说想再等等,倒是想找个工作。”
姜婆婆之前就想去药厂上班,不过她因为岁数大了,赵主任就没同意,姜婆婆在心里还觉得是徐露捣的鬼。
胡奶奶抬了眼看了过去,“这想去哪里上班啊?食堂?”
“我这外甥女可是上过学的,跟我那儿媳妇不一样,怎么能去食堂呢!”
姜婆婆不太乐意,胡奶奶就是看出来她的意思,才没说话。
姜婆婆要让姜启明去和陆清凌说,“我就这么一个亲戚来投奔我,这点忙你一定得帮!不然以后回了老家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姜启明不同意,“人家药厂选人都是要考试的,哪里能随便插个人?你儿子没这么大的脸面。”
“什么没这么大的脸面,我看你就是不想帮忙,我都已经答应大妮子了。”
姜婆婆觉得儿子一点也不贴心,“是不是梅花不让你帮这个忙?”
她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沈梅花身上,“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好心的。”
姜启明不说话了,让姜婆婆误会沈梅花,总比误会他好。
反正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姜婆婆见他不吭声,更加确信,“这梅花就见不得我好,上次我还见她偷偷的去找了那徐露,想给她那闺女托关系呢!”
姜婆婆说完这话看向姜启明,“你没有答应吧?”
姜启明根本就不知道,沈梅花去找过徐露这事儿,“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个啥,金柱亲眼看到的!”
姜婆婆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姜启明一听就生气,“金柱这么大了,你别让他晚上跟着你一块睡,该自个儿去一个屋子了。”
老太太也固执,不管姜启明说多少遍,她每天晚上都要和金柱一块睡觉。
“孩子还小呢,晚上盖不住被子,他身子又弱,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说起这话,姜婆婆就觉得气势弱了,赶紧转移话题,“反正大妮子的事你得放在心上。”
回了屋子,沈梅花正在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裳,试探着问姜启明,“娘说了什么?”
“说让给大妮子找个工作,还指明要去药厂,你说我和人家陆团长够得着说这个吗?”说完就唉声叹气,想等着沈梅花往下接话。
聪明的女人就知道,这时候该给男人分忧解难了。
沈梅花却不上这个当,仍然慢悠悠地缝着衣裳,“也不知道药厂还缺不缺工人,不是刚招了好些个?”
姜启明叹气,这媳妇儿也不是个省心的。
不知道他们中间是怎么磨的,最后大妮子主动说可以当临时工,先从学徒干起。
姜启明找到机会和陆清凌喝酒,“这事我知道,你肯定很为难,可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兄弟你得帮帮忙。”
陆清凌喝几杯酒下肚,并没有喝醉,有了之前刘院长的事情在前,他非常的谨慎,“这大妮子到底是你什么亲戚?”
姜启明苦笑的摇摇头,“说实话,我娘说是我姨的闺女,也就小时候玩过几次,这么多年早就不认识了。”
陆清凌又问,“那和你娘来往的密切吗?”
姜启明又不是个蠢人,很快就明白什么意思,“团长你是怀疑?”
“只是随便问问,毕竟人大老远的来咱们部队,什么底细得摸清楚。”
这顿酒喝完,姜启明迷迷糊糊的回了家,姜婆婆早在那里等着了。
“儿子,陆团长怎么说?答应了没有?”
姜启明含混了几句,看向大妮子,“妹子,这工作要是找着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我姨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人家怎么不好了?我记得小时候去找你玩儿的时候,你还觉得我家对门燕子姐嫁的好呢。”
大妮子笑着说,“那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嫁人。”
姜婆婆在一旁想要说话,被姜启明给打断了,“娘,去看看金柱,好像听到他在叫你。”
姜婆婆就立刻起身了。
走的时候还在心里嘀咕,对门的燕子什么时候嫁人了,成天疯疯癫癫的,谁会娶她?
姜启明在心里已经对大妮子怀疑了,第二天的时候,直接把大妮子带到了办公室里。
理由都是现成的,“我亲自带她去药厂。”
姜婆婆高兴的不行,觉得这个家她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大妮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接被姜启明带到了办公室里,他则直接给老家那边打电话核实。
部队的规矩严,并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但有时候也没有严到那种程度。
总有漏网之鱼,比如这个大妮子。
大妮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脸色变了变,“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启明没有回答她,老家那边的电话已经回了过来,“大妮子?上次不就打电话核实了吗?她不是去部队了吗?”
姜启明才想起来,是姜婆婆给老家打的报平安电话。
如果他没有猜测错的话,那还就是真的有一个大妮子,从家里跑了出来。
“有什么特征?”对面的人沉思了一下,详细的给姜启明描述了描述,随着他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展开,姜启明也想起了更多的细节。
真正的大妮子眼睛下面是有一颗痣的,小时候他姥姥还有些遗憾,这颗痣没有长在眼睛里,不然就叫眉眼藏珠了。
而这个大妮子模仿的再像,那颗痣是没有办法模仿的。
差点就酿成大错。
姜启明直接把这大妮子交给了组织,回头和姜婆婆说起了这事。
“假的?怎么可能!我还能把大妮子认错了不成?”
姜婆婆一下子呆坐在原地,想到这些天和那个假冒的打压相处的情景,不管是声音还是神态,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这也……
“你说他们图什么?”沈梅花也有些害怕,“咱们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可不是图咱们家的!”姜启明现在也有些想明白了,“我看是奔着药厂去的。”
沈梅花心里更吃惊了,“那药厂虽然效益不错,可前头还有个副食品厂,要去也应该奔着副食品厂去呀。”
剩下的话姜启明都没有和沈梅花解释,让她自个顾好肚子里的孩子,急匆匆的又走了。
大妮子被送到部队之后,陆清凌才和徐露提起来。
“恐怕部队会戒严一段时间。”
这时候联系不方便,尤其是这种来投亲的,很容易蒙混过关。
徐露想起来黎明医院的刘院长,“他们是不是想研究我们的药品?”
不是她觉得他们的药品多厉害,实在是后来的时候,她听说过很多这样的消息。
而且很多药品产业,都被脚盆鸡或者其他国家给收购了,实际上的控股权都是这些国家。
实在是让人可恨!
“之前还说有外国友人要给咱们捐一批设备,后来没动静了。”
“我估计他们要是实在没招,肯定还会要和你们接触的。”
徐露觉得这种事情挺重要的,专门给大家召开了一次安全会议。
这次不是强调大家的人身安全,而是特别强调设备和药品的保密措施。
大家多少也猜出了一些事情,李飞燕就特别生气的说,“药厂是大家的,那些药方都是咱们厂长提供的,要是被别人偷走了,咱们制药厂岂不是就要喝西北风!”
本来一些工人还不以为意,尤其是新进来的,对药厂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可是听了李飞燕的话,想到药厂要是倒闭了,他们的铁饭碗不就飞了?
这可怎么行!
能考到药厂的工人,哪个不是废了好大的功夫,大家立刻同仇敌忾起来,还有人建议,“我觉得咱们得建立一个巡查机制。”
徐露想了想,让大家有意见或者好的办法可以提供出来,如果采纳的话会给一些奖励。
大家的热情更高涨了,回去之后都还在商量,怎么才能让那些不法分子远离药厂。
钱小元的男人也考上了药厂的工人,他是凭自个儿的实力考上的,就算徐露没给他开后门,他也能考上。
不过钱小元还是来谢过了徐露,为他男人铺铺路。
赵大勇的性子比较老实,当初沈梅花就是和他接触之后,觉得他人品不错,才介绍给钱小元的。
婚后两个人的日子一直比较和美,赵大勇也很上进,见钱小元就算被文工团的人欺负,也咬牙上班,他也想给家里挣个好的前程来。
药厂就是他的目标,为了考上药厂,每天从食堂下工之后,他还要摸黑学习。
本来不近视的眼睛,因为这段时间学习都下降了不少,可他一点也不后悔。
他真的考上了!
就连他那老娘在村里也扬眉吐气起来,以前出去了,时不时的会被邻居欺负几句,现在大家见了她,也都会停下来打招呼,甚至还有人询问赵大勇是怎么考上的。
关键是他还是正式工,和那几个家暴的男人不一样,每个月都能多挣十来块钱。
回到家之后,赵大勇就把徐露的话说了一下,有些发愁的说,“这些汉奸都不知道怎么想!自个儿国家的东西不好好保护,偏要胳膊肘往外拐。”
赵大勇的娘最是讨厌这些汉奸了,要不是他们,赵大勇的爹也不会惨死。
钱小元回来之后还把大妮子的事情告诉他们了,这事在部队上并不是个秘密,“所以你们药厂还真是他们的目标。”
赵大勇的娘很生气,往地上呸了一口,“真是自个儿的祖宗姓什么都不知道的玩意。”
赵大勇回屋之后在纸上写写画画,钱小元凑过去,“你这是在写什么?”
“我在想着怎么加强巡逻,万一有人在想混进来,或者我们这些人中已经混进了汉奸,该怎么办。”
赵大勇的字写的并不好看,画画更是比洪黄差远了,可是钱小元看着他那有些笨拙的手法,心里却非常的满足。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钱小元也没有了之前的不甘和棱角,生活把她打磨得圆圆滑滑,好像之前那些不甘于怨怼都烟消云散了。
她知道都是眼前这男人的功劳。
钱小元就坐在赵大勇的身边,陪着他一块儿想,“要不你们就两个人一块儿值班,不管做什么都要两人一块去。”
赵大勇想了想,这个方法也不错。
陆老三和陆晓宁被带到办公室没多久,徐露就亲自过来领人了。
陆老三和陆晓宁立刻站起来,叫了一声二嫂。
徐露朝他们点点头,对身旁的警卫员说,“的确是我们家的亲戚。”
确认完成之后,徐露还要在文件上签字。
被这么一吓,三个人都有些不安,尤其是马虹箭,讨好的朝徐露笑了好几下。
“这就是妹夫吧?”徐露朝马虹箭点了点头,“这一路上辛苦了,我带你们去宿舍。”
部队上有很多空宿舍,上次自己陆老太太来的时候就住在那边,警卫员小王直接就带着他们过去放行李。
“一会儿收拾好了,再来家里吃饭。”
徐露就先回家了,孙嫂子已经拿了两只鸭,她现在最乐意做烤鸭了。
“我来吧,玉柱明天就结婚了,你赶紧回家收拾收拾。”
孙嫂子这段时间一直很乐呵,“做完饭就回去,我打算明天也买几只鸭子,让大家都尝尝鲜。”
家里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的,现在结婚的仪式非常简单,也就晚上的时候大家过去热闹一下。
孙嫂子之前就想问了,她想让徐露过去撑撑场面,村里的大部分人都还非常的信服徐露,可以说威望很高。
见孙嫂子一直在那里犹豫,徐露直接就问,“这是有什么话要说?”
“明天晚上不知道你有没有空,要不带着孩子们过去转转?”
“行啊,明天我带着他们一块儿过去吃喜糖。”
徐露也爱去凑这样的热闹,结婚是一件喜庆的事,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看着心情就很好。
孙嫂子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又详细的问了陆老三他们的口味,麻利的就去厨房了。
小王领着他们往宿舍走,几个人的眼睛都不够,看部队时不时就会有小汽车路过,车上的人或者穿着军装,或者严肃的在商讨事情,看着就很气派。
小王就笑着和他们说,“嫂子也拿了驾照,她车开的可好了。”
陆晓宁不可置信,“是我嫂子吗?她这么厉害!”
“嫂子当然厉害了,可是咱部队上的传奇人物!”
小王这话并没有夸张,部队长谁不知道陆团长的家属,不仅看病一流做饭好吃,那开个药厂也是蒸蒸日上。
可以说是巾帼不让须眉。
一开始好些个人都说,陆清凌怕媳妇儿,天天回家了就要做饭洗衣裳,部队上再也找不出来像他这样的男人。
可现在回头再看看,人家徐露就有这样的本事,甘愿让一个团长回家洗手做羹汤。
关键是两口子的感情特别好,至今没听到有什么传闻。
小王想到他们办公室新来的那两个通讯女兵,一开始看到陆清凌的时候还会脸红不好意思,尤其是听到徐露打过来电话,每次他们都要偷偷的笑好久。
明明天天在一块儿见面,这两口子一有事儿还总会通个电话,腻歪的不行。
后来这两个通讯女兵见了陆清凌也敢打趣,直接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喊,“团长,嫂子的电话。”
陆清凌便会放下手头的工作,立刻赶过来。
百叫百灵。
第93章
安顿好之后, 小王就先离开了,马虹剑和陆晓宁在一个宿舍,他四下看了看,感叹了一句, “住的比咱们家还要好。”
“这是部队, 住的能不好吗?”
陆晓宁见他这样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就不太高兴, 觉得给自个儿丢了脸。
马虹剑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凑到陆晓宁的身边, “我这是第一次见二嫂,没想到长得还挺漂亮的。”
从前刚议亲的时候, 他们倒是听说过徐露的名头,那时候陆老太太可没少说她的坏话。
还以为是个又懒又馋的婆娘呢, 这么一看,人不仅长得漂亮,打扮的又得体又利索,还很能干。
和陆清凌很是般配。
陆晓宁也有些骄傲,“你没听说吗, 我二嫂可是连汽车也能开的, 恐怕在咱们县也是头一份呢!”
马虹剑撇了撇嘴, 觉得徐露太不好操控了,转移话题问, “一会儿咱们吃什么?肯定得给咱们准备大餐吧!”
他这肚子早就饿了。
陆晓宁翻了个白眼,“马虹剑, 你能不能别那么丢人, 咱们过来是找我二嫂治病的,不是过来蹭吃蹭喝的, 你要是这样,你自个儿回去吧!”
马虹剑在心里骂了句娘,这娘们儿是觉得有了靠山了,连说的话都不客气了起来。
不过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马虹剑也就没有硬和陆晓宁吵架,而是转移了话题。
陆清凌回来之后,来宿舍这边和他们见了一面,陆老三和陆晓宁都红了眼圈。
“来了就好,一会儿上家里吃点饭。”
兄妹三人已经多年不见,也就小时候经常在一块儿玩,如今都成家立业了,反倒有些疏远。
大人好像都是这样。
陆清凌比较关心陆老三,“还不打算成家吗?”
说起来,陆老三的年纪可不小了。
“打算再等等。”陆老三不善言辞,说了会儿话,兄妹三哥又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在陆夏星主动跑过来叫他们,她看到陆老三就很高兴,从前在老家的时候,也就陆老三对他们特别照顾。
“叔叔!”
陆老三一看陆夏星就咧了嘴笑起来,“都长成大姑娘了!”
陆夏星笑着点点头,朝陆晓宁叫了声姑姑,却没有跑到跟前撒娇。
“小星长的是越来越漂亮了,这是你姑父。”陆晓宁推了推马虹剑。
路上两个人商量好了,是要给陆夏星红包的。
马虹剑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一块钱,这已经不少了,可陆夏星并没有多惊喜,只甜甜的叫了一声姑父。
陆清凌站了起来,拉着陆夏星的手,“走,咱们回家吃饭。”
马虹剑把话压下,跟在他们几人的身后,一路上东张西望,时不时的感慨一句。
要不都愿意嫁到部队上,这日子和他们村里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等看到桌子上摆好的吃食,马虹剑这种心理更强烈了。
“嫂子,怎么准备这么多?”陆晓宁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孙嫂子和壮壮他们身上。
“你们远道而来,合该好好吃一顿。”徐露解释。
“这是谁?”陆晓宁忍了又忍,见家里多了两个男孩子,开始还以为是邻居的,可等到吃饭了,这两个孩子都没有走。
陆清凌头也不抬,“我战友家的孩子,现在住在我们家。”
陆晓宁在心里啧舌,不由得多看了壮壮他们几眼。
这时候她和马虹剑的想法不谋而合,想着要是她生下来孩子,不知道能不能送过来让徐露养。
不过很快,这个年头她就自己打消了,想到陆大嫂家里的那两个孩子,即便被带了过来,还是被送回去了。
连带着陆老太太,也对那两个孩子生了几分不喜之心。
一顿饭吃的是各怀心思,徐露没有多耽搁,饭后就给陆晓宁把了脉。
“你这是伤到身子了。”徐露给开了个药方,“坚持喝一段时间,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艾灸泡脚。”
陆晓宁点点头,“那二嫂,大概多长时间我就能怀上?”
徐露推算了一下她上次流产的时间,“再过三个月吧。”
陆晓宁高兴起来。
“二嫂,你桌子上放的那些都是什么?”
她眼尖的看到了徐露桌子上放的东西,“是往脸上抹的吗?”
徐露点点头,想起来陆晓宁之前还找她看过脸上的雀斑,随手给她从桌子里拿了几瓶抹的东西。
“你也用一用,我自个配的。”
陆晓宁特别高兴的接过。
“早点睡觉,少生气。”
气大伤身,并不是说说而已。
中医上来说,百病生于气,这个气就是指的肝气郁结,原因多是因为生气和憋屈。
尤其是人在大怒的时候气血逆乱,就会出现气血隔绝的问题,严重的甚至会突然昏厥。
陆晓宁低下头,眼圈红红的,“二嫂不瞒你,我也不想生气,可总是有那么多事情。”
当初没结婚的时候,她哪里知道婚后会是一地的鸡毛蒜皮。
早知道她就晚点结婚了。
徐露只能安慰她几句。
张玉柱结婚的时候,村里好些人都来了,他媳妇儿娘家杀猪钱的人缘在村里也不错,都愿意过来祝贺他们。
孙嫂子把屋子收拾的亮亮堂堂的,摆了好几个果盘,一群村里的孩子们都结伴过来说着恭喜的话,孙嫂子就给他们往兜里塞了一大把的花生和糖。
外面也有放鞭炮的,小孩们都不走,虽然被大人们告诉了好几次,可还是眼馋那些崩出来的炮。
徐露领着陆夏星和壮壮过来,孙嫂子一看见他们就咧着嘴笑,非要让两个孩子抓一大把糖。
他们也不客气,直接装到自己的兜里,就跑出去等着新娘子过来。
小豆子和花花也过来了,两个人手拉手,陆夏星就递给他们一大把糖,“回头慢慢吃,一会儿我再去屋里拿点。”
小豆子就捂着嘴笑,“你们看到新娘子了吗?”
“还没有,我听婶子说新娘子可漂亮了,圆圆的脸,长长的辫子。”
大家就更好奇了。
很快就看见远处张玉柱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得意洋洋的过来,新娘子就坐在车后面。
她的头上戴着一朵红花,身上也穿的是红色的小袄,崭新崭新的。
壮壮看的眼睛都直了。
“真漂亮!”
“那身上的小红袄是新做的吧?”
这时候结婚都喜欢穿红色,可并不是每个人家都能做身红色的衣裳,有的还需要找人借,借不着的就只能遗憾的穿其他颜色的衣服。
张玉柱媳妇儿身上的,一看就是新做的小袄子,不仅是孩子们发现了,在路边等着看热闹的村里人,也都在那里啧啧称奇。
“看来老钱还是挺疼闺女的,都舍得给做身小红袄。”
“你说孙嫂子一家给了老钱多少彩礼?”
“二百!”一个嫂子出了一个手指头,“现在人家在徐厂长家里干活,一个月能挣不少钱的,二百块钱彩礼算什么!”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气,二百块钱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不少。
好些个人家也只能拿出来五六十。
“早知道当初我就去给徐厂长家干活了。”有一个人在那里捶胸顿足的后悔,“当初小英娘还找上我了。”
“找上你了,你咋不去?”
其他人都在打趣这人,今天是张玉柱的大喜日子,也没人故意来找茬,就是在那里说着闲话。
屋里就更热闹了,徐露本来想坐坐就出去帮忙,可根本就走不脱。
有拉着徐露套关系,想进药厂的,一直在那里询问药厂的工资有多少,会考些什么内容。
打听这个的还不在少数,孙嫂子一直在那里拦着。
好不容易把这事含混过去了,又有人拉着徐露看病。
这个说头疼,那个说腿难受,都要让徐露帮着给扎扎针。
徐露实在是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只好让孙嫂子给找了一个偏僻的屋子,把那些比较严重的人请了过来。
徐露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估计是新娘子过来了,也想出去看看,大部分人都在她这屋子排队,新娘子那屋倒冷清了起来,这让徐露心里有几分不好意思。
孩子们都围在新娘子的身边,新人进了门,直接就去堂屋给孙嫂子磕头。
一旁的媒婆在那里说着喜庆的话,徐露抽了空儿过去,也塞了一个大红包。
新娘子特别开心,高高兴兴的把那红包收了,拉着徐露的手说了好些个话。
一直到晚上陆清凌来接她,徐露才得以喘口气。
陆夏星和壮壮在那里捂嘴笑,“晚上吃饭的时候,妈碗里的菜就没有断过。”
一会儿这个人给加一点,一会儿那个人又加一些,现在还没有卫生不卫生的意识,大家都是感激徐露,就想让她吃点好的。
徐露揉着肚子苦笑的摇摇头,“可把我撑到了,回去煮点怀山药水喝。”
这怀山药是焦作那边生产的,药用价值和口感都非常好,是徐露托了人从那边买到的。
平时孩子们积食或者咳嗽,都可以用怀山药来调理,可以滋补脾胃。
星期五的晚上徐桐和徐百川回来了,看见陆老三在这里,孩子们都很惊喜。
尤其是徐百川,拉着陆老三就要上山。
“叔叔我和你说,这边身上也有好多野味儿,可惜都不让我去打。”
陆清凌就在后面轻轻踢了徐百川一脚,“你自个说说,为什么不让你去打,哪里有你这样放火烧山。”
陆老三一来这里,总觉得住的不舒服,每天没事干就在部队里面溜达,可那些巡逻的当兵总是盯着他瞧。
后来陆老三也不出去溜达了,又闲的没事,徐露就让他去药厂里帮忙弄煤球。
之前联系好的煤球厂,前段时间终于给他们拉来了煤。
陆老三一看有活干了,非常高兴,他的力气又很大,自个儿就帮着药厂弄了一半的煤球。
不仅如此,就连家属院弄煤球的时候,陆老三也跟着去干活了。
张嫂子看到陆老三,稀罕的不行,“这是你小叔子啊,结婚没?长得和陆团长还有些像!”
徐露就帮着推销起陆老三来,“还没结婚呢,在我们那边的厂子上班,也是正式工!”
张嫂子就更高兴了,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他们副食品厂也有好些个小姑娘呢。
就是距离有些远。
陆老三被看的有些害羞,脸微微的红了一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徐露就和陆清凌说起陆老三的婚事来。
“我看他没明确拒绝。”徐露还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陆老三可帮了不少忙,那时候明显就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小伙。
哪像现在,人都有些抑郁了。
“我也在想这件事情。”陆清凌翻了个身看向徐露,“你说把他留在这边怎么样?”
徐露不解的看过去,“留在这边?不回老家那里了,娘能同意吗?”
她其实是想问,陆大嫂会不会同意。
陆清凌想了一下,“我也在担心这件事情,就怕娘到时候要跟着来,可是老三在老家那边,连个媳妇儿都不愿意娶。”
很明显还惦记着原来的那个姑娘。
“三弟是个重情的人。”徐露打了个哈欠,“回头你问问三弟,他自个儿的想法。”
陆清凌点头,趁着全家人都在,陆清凌打算领着他们去省城逛逛。
陆晓宁还没去过省城呢,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到镇上,听说之后非常的激动。
她和陆夏星的关系比之前好了很多,倒是徐桐对她还有些警惕之心,陆晓宁有心要讨好,拉着他们说了好些话。
“感觉她都变了。”徐桐给徐露说,“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总是指使我去刷碗,谁知道现在人变成了这样。”
“谁说不是呢。”徐露摸着徐桐的头,“肚子还疼吗?”
徐桐摇了摇头,“我后来带了藿香正气水去,难受的时候就喝上几瓶,还挺顶用。”
后来林文文来了那事也是疼的不行,上一次的时候她帮着打了水,徐桐就主动把药递了过去。
林文文有些不敢接,这药可是比那些吃的更贵重。
“拿着吧,喝下去肚子就不那么难受了。”
到底是肚子不太舒服,林文文还是接过了。
“怎么这么难喝?”林文文捏着鼻子,“比泔水的味儿还要难闻。”
“哪里有那么夸张。”徐桐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肚子有没有好受点?”
“就是仙丹也不能这么快就好了。”林文文觉得徐桐太夸张了,可话说完,她就觉得身上舒服了很多。
“好吧,还挺顶用。谢了。”林文文别扭的说。
去省城的那天,天不亮大家就起床了,徐露一开始的时候不想去,他们最近又在研发新的药品,正是关键的时候。
可是陆清凌想让她去放松放松,“总不能天天都上班。”
徐露一想也是这样,工人们每个星期还能休息一天呢,这个时代都是这样,能休息一天大家就觉得非常不错了。
徐露细细想来,觉得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现在没有加班这一说。
就像李红霞这样,每天都恨不得住在厂子里,可是天一黑她也会准时的回家。
不加班大家的自由时间就多了很多,哪怕只休息一天,也觉得能休息过来。
省城能逛的地方不少,徐露领着他们先去了公园。
这时候公园还要收费,买门票进去之后才发现,大多都是相亲的男男女女,过来这里见面。
几个人都有些害羞,谁知道正打算出去的时候,还碰到了印刷厂的李厂长。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比较年轻的姑娘。
现在徐露给药品包装,都是从省印刷厂这边进包装袋,两个厂子合作的非常好,李副厂长因此还得到了厂子里的表彰。
这时候见到徐露,李厂长就非常热情地迎了上来。
“徐厂长,好久不见,这是来省城玩?”
他特地往陆清凌那边看了几眼,陆清凌朝李副厂长点了一下头,一副家属的姿态。
“对,过来转一转。”徐露正好有事情要和李副厂长说,就在路边说了几句话。
李厂长身边那女人只点了下头,也着急走了。
“二嫂可真厉害,人家一看就是个大人物。”陆晓宁在一旁感叹了一句。
可和李厂长正在说话的徐露却眉头紧皱,“这事儿是真的吗?”
李厂长推了推眼镜,“我也是才知道,还想着怎么联系你呢。”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都察觉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竟然有人来高价打听,他们安康制药厂定制的包装袋。
这可是孟远山亲自给设计的,就是印刷厂这边也很难复制出来。
“对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要?”
“只说尽快,而且他们生产的还是你们药厂没有的药品,我怕这里面有什么事情。”
徐露沉思了一下,难道有人想要仿制不成?
可他们安康制药厂说来说去,也还是个小药厂,有什么值得仿制的?
她把这事儿记下,回头就和陆清凌说了一下。
“加上之前有外国友人要给咱们提供设备的事情,总觉得这里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局者迷,徐露想破脑袋,也没有抓住这里面的蛛丝马迹。
“那咱们就先静观其变。”
陆清凌也有些犯难,“就怕他们不在李厂长这里定制,也会换一个印刷厂。”
“而且我最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打草惊蛇?”
只要有他们的包装袋,随便找一个印刷厂不就能仿制出来,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们原先的这个印刷厂,再让李副厂长发消息透给她?
想不明白,徐露就暂时放到脑后,好好的在省城放松的一天。
她还想去找韩丁香,可是带着这么多人,去了也不合适,只能作罢。
在国营饭店吃饭的时候,倒是遇到了那天抢他大白兔奶糖的女人,她正和一个男人在吃饭,不过两个人显然是发生了争吵,神色都有些古怪。
施国红看到徐露进来了,目光闪了闪,最后落在了陆清凌的身上。
徐露皱了皱眉头,挡在了陆清凌跟前,回头问他,“咱们吃什么?”
马虹剑走在最后面,眼神四下飘忽,他在镇上的时候也是去过国营饭店的,可和省城这种国营饭店怎么能比?
这里面的人都很洋气,穿着打扮一看就和他们不一样。
“咱们随便吃点就行。”陆老三有些不安,觉得肯定会花不少钱。
“没事,带孩子们过来改善一下。”陆清凌解释了一句,孩子们倒是熟练的点起自己想吃的来。
就连壮壮也不是头一次过来,都要比陆老三放松不少。
壮壮的眼睛四下看了看,他还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碰到了董大明一家,不过因祸得福,他们的户口也落在了陆清凌家里。
他这段时间捡小螃蟹挣了不少钱,就想着给徐露买点什么。
他凑在徐百川和徐桐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站起来说要领着他去转转。
“反正现在还没上菜,我们出去玩一会儿。”
双胞胎也跟着站起来,大人们也不管着他们,叮嘱了千万要小心就放着他们出去玩了。
“你手里有多少钱?”
徐桐不知道壮壮这段时间竟然攒了不少,就见壮壮从兜里掏出来一毛一毛的,数了数总共有三块钱。
“我想给婶子买个发卡。”
他记得百货大楼二楼就有卖发卡的,样式都特别好看。
董思琪那边也有三块钱,他也拿了出来,“我也想给婶子买点东西。”
“那咱们一块凑凑。”
孩子们知道来省城,都带着零花钱的,除了平时捡小螃蟹的,徐露每个礼拜都会给他们五毛钱。
壮壮和董思琪都没有动那个钱,毕竟是徐露给的。
孩子们跑到百货大楼转了一圈,最终给徐露挑了一个围巾。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意见不统一,壮壮就想要送那个发卡,双胞胎觉得皮鞋不错,就是价格太贵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徐百川给统一了意见。
壮壮有些失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个发卡。
“婶子带上肯定好看。”
徐桐回头看了看,觉得那发卡的确不错,想了想又跑回去给买了。
“一会儿送给我姐,她肯定很高兴。”
壮壮拿着发卡特别的开心,一蹦一蹦的回到了国营饭店。
“怎么去了那么久?”徐露赶紧让他们坐下,“菜都快凉了,赶紧吃。”
孩子们互相偷偷的一笑,陆清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哼了一声,“这是去哪里了?”
孩子们就献宝似的把东西拿了出来。
“送给我的?”徐露惊奇的接过,“你们可太有心了。”
她直接上手戴了戴,发现挺合适的,之前的阴霾心情一扫而空。
果然家庭能带给人力量。
远在首都的老领导看着下面的人买回来的膏药,看清上面写的地址之后,不住的点头。
“不愧是徐医生,是个有大志向的。”
他身边的医生和徐露也是旧相识,“之前去参加研讨会的时候,大家都说这膏药特别顶用,开始我也没放在心上,可看到生产的地址才觉得很眼熟。”
老领导多年的咳嗽已经被治好,现在依然奋斗在第一线,这都是多亏了徐露。
跟着老领导的这些旧人,哪一个不对徐露感激万分。
“也不知道他们办药厂有没有困难。”老领导仔细的看了看那包装,“很大气,符合咱们华国人的审美。”
“具体的事情不知道,要不要给那边打个电话?”
老领导向来不喜欢用群带关系,也讨厌别人利用他来谋求什么东西,所以李医生这话说的小心翼翼。
老领导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破此例,“打个电话问问而已,要是真的有困难,咱们就往上反映反映。”
同样拿着这膏药翻来覆去看的,还有东北制药厂的领导们。
他们把技术员叫过来,“这药厂真的规模不大?”
这些技术员早就想到会有这么样的一天,“厂子的规模是多大,设备也都是一些快要淘汰的。”
就算这样,也架不住人家的药品就是顶用。
之前膏药卖的贵的时候用的人还不太多,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价格就降了下来,老百姓都能买得起。
用的人多了,这膏药的名声也就传了出去。
连东北制药厂的厂长都惊动了。
他们药厂也不是没有生产出膏药,可买的人并不多,不是他们药厂主打的药品。
“这膏药真的这么顶用?可是比咱们药厂生产出来的贵上两毛钱的。”
两毛钱意味着什么?在座的人都知道。
何先生就推了推眼镜,“估计这膏药是真的顶用,当时我们在那边考察的时候,好多人都是这么反映的,还有那晕车药卖的也非常不错。”
他们走的时候,好像正在生产什么跌打损伤膏,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传到他们这边来。
厂长让他们回去,又把生产药品的技术员叫过来。
“能不能知道他们的方子是什么?咱们的膏药和他们的差距在哪里?”
“这个得研究一段时间。”药品研备组的人都觉得头疼,这哪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那就给你们一段时间。”
周惠军接到电话之后,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接着才把困难说了出来。
她是跟着领导一块干过革命的,知道老领导既然这么问,就不是玩虚的。
再说他们也是真的困难!
她之前听赵主任的汇报,徐露想把厂区扩大一圈,尤其是设备,要是有新设备就好了。
“行,我们这边会联系的。”
听到这样的保证,周惠军心里乐开了花,亲自去跑了一趟妇联。
赵主任现在上班了,不过一半的工作都交给了苏柔,听到周惠军说的话,她也由衷的高兴。
“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还是药厂争气,把名声打出去了,不然老领导也不能知道。”
“老领导也是个念旧情的呢。”
这事还没有确定下来,赵主任也就没有和药厂说,谁知道偏就这天李飞燕接到的电话。
“设备?”李飞燕心理警惕起来,她想起来那些不安好心的外国友人,不知道在图谋什么,“我们不需要。”
她果断的说,挂了电话之后,还有些沾沾自喜。
看她也能拒绝这种诱惑,谁也别想来祸害他们药厂!
徐露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回来之后照常和蔡文书一块儿研究新药品。
孙玉声之前在首都并没有白待,加上他家的人知道,他在药厂是管销售的,舍得老脸给他跑了几条路。
销售局面一下子就打开了。
孙玉声非常高兴,拿着订单让徐露看,“总算没有白跑。”
徐露也很高兴,“这些医院都是大医院,咱们也算迈出了一大步。”
谁能想到销量最好的,竟然还是膏药。
“我觉得咱们年后真的得扩大规模。”孙玉声声音都有些飘,“咱们药品生产的越多,销售的就越好。”
“这么有自信?”徐露挑挑眉。
孙玉声点了点头,“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咱们药厂,有的人甚至连看都不看,可现在光看咱们的包装,他们就知道是安康制药厂的。”
徐露裂了嘴笑,“我觉得咱们也该换换包装了。”
换包装这种事情,肯定是得召开个会议。
大家都不太明白,“现在这包装用的好好的。”
“只是略微改动一下,我想在这里加个防伪码。”
徐露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李副厂长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没有千日防贼的,万一哪一天他们真的做出了差不多的膏药,用了和他们一样的包装,但是效果没有他们药厂生产出来的这样好,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名声,就功亏一篑了。
蔡文书第一个支持,“我觉得也应该设计一下防伪标志。”
“那样的话成本就会增多。”刘芳芳已经算起账来,“那咱们药品的价格涨不涨呢?”
徐露摇摇头,“这部分钱我觉得咱们药厂完全可以承担,药品的价格就先别涨了。”
李飞燕不赞同,“咱们现在销量这么好,就是提提价格也没什么。”
在他们眼里没什么,可在老百姓的眼里,就会觉得他们药厂开始店大欺客。
最后举手投票,大家还是比较相信徐露的,都投了不涨价格。
李飞燕有些失落,她虽然只是管理着一个小组的生产,可也是最早跟着徐露的人,算是权力的中心。
“大家都不信我的。”她低着头,“我提的意见都没人支持。”
李飞燕身上的这股要强的劲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徐露叹气,“你的弦真的绷得太紧了,咱们只是内部的一个讨论,你提出的意见都很好,我们就是需要这样不同的声音。”
李飞燕的脸红了红,“厂长,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没了,当初跟着你办药厂的初心了。”
这是难免的,有时候看着那些药品带来的巨大利益,就连徐露也会偶尔迷茫一下。
如果有更多的人拿着钱来收购他们的药厂,她会不会心动?
那些钱足够她和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辈子,还不用操心那么多。
徐露把自个儿的想法和李飞燕说了,“后来我就想,人还是要有点理想的,就像咱们的药厂,帮助大家脱贫致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让别人看到咱们中药的力量。”
他们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小步,已经让很多人知道了安康制药厂,知道了连包装都是国学的药品是多么的顶用。
但这远远不够!
李飞燕顺着徐露的话想了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绷的心也放松了几分,“对,我们是要让大家看到咱们的中医。”
“对,是咱们的中医。”
不是那些脚盆鸡趁打仗的时候收购的中药企业,不是被改名,被篡改药方,被其他国家申遗,是实实在在的,中国的医术。
赵主任脚步匆匆的走过来,见徐露在这里,松了一口气,“小露,我和你有话说。”
这么严肃,徐露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跟着赵主任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主任把老领导要提供设备的事情说了出来,“可我刚接到那边的电话,说你们拒绝了接收设备?”
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拒绝呢?
徐露一愣,“老领导要提供设备,我这也是头一次听说,更不知道是谁拒绝了。”
她沉思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这其中事发生了什么,“估计是中间有了误会。”
她把事情和赵主任简单的说了一下,赵主任眉头皱的更紧,“外国友人?这是他们私下和你们药厂联系的?”
没有经过组织层面,肯定是私下联系的,徐露点点头,“可能还以为是那些外国友人,他们提供的设备,我们怎么敢接受?”
只要接受了,后续就会源源不断的麻烦,毕竟吃人嘴短。
“你们拒绝的对,咱们的设备虽然没有国外那些先进,但也都能用。”
他们还只是一个起步的国家,虽然大炼钢时期,满城都是小高炉,把工业放在了最重要的地位,可那些精密的设备,目前就是生产不出来。
时间,他们国家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有这么多人才,只要给上时间,他们一定会赶超欧美。
赵主任心内百感交集,不过也有几分欣慰,“老领导说了,这批设备是咱们国家自主研发出来的,是第一批!”
第94章
这消息简直鼓舞人心, 徐露咧着嘴笑起来,“是咱们国家自己生产的?”
“对!咱们国家的科研人员加班加点,终于不负众望的生产出来了。”
所以他们听到药厂这边拒绝,还以为是嫌弃自个儿国家生产的设备不好。
怎么会嫌弃, 徐露高兴还来不及!
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一步一步从蹒跚学步到学会奔跑一样, 过程虽然漫长, 但那蹒跚学步的时候也非常的可爱。
“我这就和他们那边联系。”误会解除,赵主任又急匆匆的走了, “争取让他们早点把设备送过来。”
徐露点头回去,着重告诉李飞燕这事儿, “是咱们国家,自己生产出来的设备!”
李飞燕也很激动, “厂长,你不知道我拒绝那些外国人提供的设备的时候,感觉心都在滴血。”
这是实话,没什么好隐瞒的,那些设备更先进更高级, 有了他们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能生产出更多的药品来。
李飞燕是为药厂的发展好, 怎么可能不心动?
但她也知道,那不过是包着糖块的□□, 吃下去之后就会有绝命的风险。
“幸好咱们国家生产出来了!”
“这些科学家都居功甚伟!”
不管是哪行哪业,徐露都特别的钦佩他们。
“设备大概什么时候到?咱们安置在哪里?”李飞燕把一堆问题砸了过来, “新设备得放在新厂区吧!”
“到时候再看看, 我去看看新包装怎么样。”
她回来之后就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孟远山,但现在还没有什么防伪标志, 孟远山一直也有些抓瞎。
“得让他们仿制不出来。”孟远山指给孙悟空看,“弄个复杂的图形?”
徐露想到后世的防伪二维码,“要不这样,咱们印刷一批码,只有自个儿能明白什么意思。”
这些码还要跟工人们挂起钩来,谁生产的编号是多少,都可以印上去。
“这个主意不错。”孟远山鼓掌,“我觉得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懂的人看过来,这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露也是这么想的。
解决了心头大患,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新疆建设兵团内,一女人拿着几贴膏药回来,递给身旁的丈夫。
“是运输队那边带过来的,说特别顶用。”
女人的丈夫是个老兵,当年打仗的时候就落下了残疾,他们这边天气又多变,早早的就下了雪,每次都疼的睡不着。
他们这边也有一些老大夫,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老兵的腿伤一直没有被看好。
这么多年了,老兵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接过女人递过来的膏药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他们住在半地下的土窝里,这样可以抵御外面的严寒,屋里生了煤球火,可温度还是太低,说话的时候,能看到彼此喷出来的白气。
两个人就说起运输队来,每次只要运输队过来,都能带来不少好东西。
“他们这一路上可受了不少罪吧?”
“可不是,听说他们运输队的人,还有一个在半路上冻死了。”
夜里的时候,这些运输队的人都会在车上睡觉,可是温度比较低,有经验的老司机知道怎么抵御严寒,那些新来的没有当成一回事儿,就这样悄悄的死在了睡梦中,第二天才被发现。
“每年都有。”老兵无奈的摇摇头,“要不都没人愿意来咱们这边。”
“等到春天就好了,今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分下来知青。”
他们这边分下来的知青也少,都是走不了关系,只能来到这边偏僻地方的。
他们都盼着春天到来呢!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床上的小姑娘就醒了,她穿着厚厚的棉裤,扎着两个小辫子,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因为盖着厚厚的被子,连脸蛋也变得红红的。
“娃醒了。”女人立刻站起来,“要不要喝点麦乳精?”
女孩立刻高兴起来,老兵也跟着笑,“一会儿我去运输队那里看看,他们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你也真是!光知道给我买膏药,就不知道给孩子买点东西。”
“你先把那膏药贴上,这可是花了我一块钱呢。”
老兵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贵!”
“拉到咱们这边了,什么东西不贵?”女人已经见怪不怪,她是重庆那边的人,在家里的时候吃不饱饭,听说要开北大荒,当初一路走到了新疆兵团。
后来认识了老兵,两个人结婚生了孩子,家就在这边安了下来。
听到膏药那么贵,老兵犹豫了再犹豫,最终还是贴在了腿上。
放着也就放着了,万一顶点用呢。
老兵起身出去,外面刺骨的风呼啸过来,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碰到熟悉的人,打上几声招呼,大家都是往运输队那边去的。
“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带烟来。”
一个烟瘾重的老兵说,“老长时间都没有抽烟了,嘴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还不赶紧戒了。”
说着话就到了运输队停靠的地方,吴保国算是他们中的领头,和这些老兵们也算是认识,先打了声招呼。
“这次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有没有烟?”
“只有几包,要的话都给你。”吴保国从前面驾驶室里拿出来,“这次还带了跌打损伤膏和膏药,都可顶用了,在我们那边卖的特别火。”
老兵指了指自己的膝盖,“我媳妇儿已经买了一贴回去,我都用上了。”
吴保国就嘿嘿的笑着,“顶不顶用?之前我们去东北的时候,这膏药都是抢着过来买的。”
可惜他们拉来的太少了。
老兵感受了一下,觉得膝盖那里隐隐发热,之前那种不舒服的刺痛也小了很多。
“你别说,还真有点儿顶用。”
吴保国一下子高兴起来,就像是夸奖他一样,“老兄,咱这一点儿都不骗你,这东西是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找来的,在我们那边想要买的人太多了,人家厂子生产不过来,你要是腿难受就再带几贴回去。”
老兵有些犹豫,顶用是顶用,就是太贵了。
一贴就是一块钱,他得用多少贴才能治好?
看出了他的犹豫,吴保国直接拿了三贴过来,“人安康制药厂的徐厂长说了,要是不严重的话,贴上三贴就能根治。”
一旁买烟的老兵,发出了嗤的一声,“这厂长怎么说大话呢,三贴就能根治,难不成是神药?”
旁边有人就跟着笑起来,大家都不相信。
吴保国也不生气,他开始也不信呢,还觉得徐露是个爱说大话的人。
可事实却啪啪的打脸,在东北那边卖膏药的时候,人家都说了,贴三贴就不难受了。
真是事实胜于雄辩。
吴保国也不恼,“反正就三贴而已,如果严重的话就贴七天,我们在这里待上半个月呢,要是不顶用回来找我,我给你退钱。”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吴保国这人平日里可是很狡诈,什么时候说过给人退钱的话来。
老兵被架在台面上,想了想拿出两块钱来,“那我就再来两贴,你这里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吃食?带回去给闺女尝尝。”
这话题算是接揭过了,老兵回去之后还有些后悔,觉得被吴保国给激将了。
不过买都买了,况且腿是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他就每天贴一贴,第三天的时候,他女人奇怪的盯着他的腿看。
老兵不自在的动了动,“怎么了?”
“怎么感觉你走路不一瘸一拐的了?”他女人奇怪的说。
老兵的腿没有瘸,只是总是很疼,所以走路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一瘸一拐。
听了这话,老兵下意识的又走了几步,发现真的和正常走路差不多。
“哟,这肯定是那膏药的功劳!”老兵很高兴,“我说这几天晚上睡得都比较好。”
也不觉得难受了。
女人也很高兴,“趁着吴保国还没走,赶紧去再买几贴。”
她从柜子里的盒子拿出钱来,“赶紧去,万一膏药卖没了。”
老兵听话的出去找吴保国,吴保国早就猜到他会过来,得意洋洋的笑着,“是不是腿没那么难受了?”
老兵点点头,“还有膏药没,我这个严重,估计得再贴上几贴。”
“还有,就是不多了。”
每次一想到只能拿二百个膏药,吴保国就心痛。
得想个办法,和徐露好好说说。
老兵拿着膏药又回去了,碰到熟人就和他们说起来。
大家当兵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伤,尤其是在这苦寒之地,旧伤更是不容易好。
“真顶用?”大家头一个念头都是这个,但老兵又不像是说谎的人。
相信他的或者难受的狠的,就去找吴保国拿膏药,很快,吴保国带来的二百贴膏药就卖得干干净净。
其他运输队员的膏药也剩不了什么,那些跌打损伤膏,他们则留给了这里的卫生室。
这里冬天总下雪,路上接着冰,总有人不小心的摔倒,这些跌打损伤膏也是能用得上的。
待了半个月,吴宝国他们走了,新疆建设兵团买了膏药的人都有些庆幸。
身上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没有买膏药的人则非常的后悔。
“他们什么时候还来?”
“估计就到春天了吧。”
按照以前运输队的习惯,真的就到第二年春天了才会再来。
一想到要等那么长的时间,有些老兵就有些发愁,四处打探着谁家还有多余的膏药。
最开始买膏药的女人很高兴,自个儿男人的腿不难受了,看起来人也利索了不少。
“这安康制药厂可真厉害。”女人把几个包装袋儿都收好,上面用毛笔非常大气的写着几个字,还画了国画。
“听吴保国说,在他们那边这厂子的药品卖的非常的火。”
女人小心翼翼的把包装袋收好,一旁的小女孩看见了,非要吵着要,“娘,我想把他们贴到墙上。”
女人给了这女孩儿两张,剩下的依然收好,“到时候可以用来串帘子。”
徐露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这些老兵是如何的感激,随着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他们这边也下起了雪。
“也不知道孩子们在学校冷不冷。”
肯定不如家里暖和,一开始带的都还是薄被子,后来徐露就让孙嫂子做了几床厚的。
哪怕就是被别人说,也不能冻到了孩子。
“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孙嫂子宽慰徐露,“你想想万人坑的那些孩子,每年冬天不都这样过来的。”
徐露叹气,“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的。”
“捡了柴火烧,几个孩子都凑在一块儿取暖。”孙嫂子一边做饭一边说,“有良心点的大人会给送点儿衣裳。”
孩子们都大了,全都是万人坑里面的孩子们依次养大的,虽然身体瘦弱,可也到了能干活的年纪。
就有好几个家长想把孩子认回去。
随便给口饭吃,家里地里的活儿都能帮着干。
“那有没有回去的?”
“肯定有啊。”孙嫂子头也不回的说,“就算回家再不好,也是自个儿的家,在万人坑里面算怎么回事儿?”
但也有那狠心的父母,家里闺女生的太多了,有六七个,根本就不打算要回来。
小豆子沉默的看着花花,花花没敢回头,她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些衣裳都是可徐桐和双胞胎送过来的,给的多了,花花就悄悄的给了她姐姐们。
不知道今年是为了什么,花花的父母竟然找了过来,想把花花带回去。
说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小豆子在旁边沉默的看着。
她自然看出来,那父母对花花并没有几分真心,能在是小婴儿的时期就把花花扔下来,这父母也是狠心人,又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
可花花看不明白,她很激动的收拾自己的衣裳,打算跟着一块儿回去。
小豆子劝了又劝,花花最后生气了,口不择言的说,“你不就是因为你爹娘都不要你,才不让我回去的吗!”
这话太伤人,小豆子不和花花说话了,两个人开始冷战。
花花收拾好东西,递给旁边等着她的大姐二姐,又扭头看了一眼小豆子,沉默的往外走。
万人坑的孩子们都在那里沉默的看着。
一个小姑娘突然说,“花花姐回去是要嫁人吗?”
她在坑底下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父母一般来接人,都是因为能嫁人了。
嫁人就意味着可以收彩礼,虽然一天也没有养过,但是他们收彩礼的时候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小豆子没吭声,她也不知道。
因为下了雪,上去的路并不好走,好在几个人都是走惯土路的,很快就爬了上去。
坑底下的那几个房子变成了小黑点,花花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花花的大姐说,“回去吧,好日子在后头。”
花花的二姐穿着可徐桐的旧衣裳,“你就该早些搬来跟我们一块儿住,咱们姐妹几个亲香亲香。”
陆夏星再来找他们玩儿的时候,就知道花花已经回家了。
小豆子在那里捡柴火,地里现在没什么活计,她的主要任务就是捡柴火。
只要捡的多,这个冬天他们就能挺过去。
“回家了?”陆夏星有些吃惊,“怎么这么突然?”
小豆子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她父母良心发现了吧。”
良心怎么可能突然发现,陆夏星蹦蹦跳跳的回到家,发现花花被她父母领着,正局促不安的坐在屋里。
孙嫂子在那里应付着他们,但脸上都是不赞同。
这家人把主意打得太明显,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支的招,知道花花当初对他们家有恩,就想把这孩子认回去。
这样有恩的就成了他们一家。
孙嫂子皮笑肉不笑,“花花这孩子长得好,你们当初真不该把她扔下去。”
花花的父母脸上一僵,花花的娘就在那里解释,“那时候日子太难了,我又没有奶水,不扔下去也养不活。”
没有奶水就别生。
孙嫂子就生了玉柱一个,最见不得别人七个八个的生孩子。
生了又不养,孩子们纯属是来遭罪的。
花花见到了陆夏星,朝她腼腆地笑了笑。
陆夏星直接拉着花花的手,“我去坑底下找你们玩儿,他们都说你要嫁人了?”
花花的娘赶紧否认,“谁说的,现在不嫁人呢!”
七拐八拐,花花的娘终于说了这次的来意,“想给我家老幺儿找个工作。”
孙嫂子嘴一撇,“你家老幺才十四吧?”
这老幺是在生完花花之后的第二年生的,夫妻两个盼了那么久,终于生下来了个男娃。
这男娃就成了全家人众星捧月的对象。
在家里也不干活,什么都有几个姐姐代劳,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的,如今长大了要说媳妇儿了,工作也是父母费尽心思的谋划。
都说药厂的工人好,现在找对象也都愿意找药厂的工人,可他们家老幺连字儿都不识几个,是打死也考不进去的。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花花可是救了徐厂长家的双胞胎,这可是大恩人。
他们这才把花花认回去,想让他们看在花花救人的面子上,给老幺安排个工作。
当然得是正式工!
孙嫂子做不了主,随便说了几句就把他们打发了,可心里憋气,一边洗衣裳,一边在那里发牢骚。
壮壮和陆夏星在那里跳皮筋,听着孙嫂子嘀嘀咕咕的,壮壮就说,“婶子会答应吗?”
孙嫂子更生气了,“要是不答应的话,这家人肯定说,小露背信弃义,忘恩负义!”
董思琪在屋里看书,把院子里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可也只能无奈的叹叹气。
他们每个人都活着,可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就连徐露,也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裹挟着。
陆夏星发愁,“我去和花花说说,让她别回去找她爹娘了。”
“花花要是真能想明白,就不会认回去了。”孙嫂子看着花花身上的衣裳,“给了她那么多好衣裳,她都不穿,全给了她姐姐,自个儿挑了个最破最薄的。”
也不知道说这孩子什么好。
“那小豆子呢!”壮壮突然想起来这个事情,当初可是两个人发现陆夏月的。
孙嫂子的手一顿,她在村里这么多年,被各家各户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估计小豆子不会认回去,这孩子性格可犟了,和她那家人没话说。”
但利益在前,谁能保证事情万无一失呢?
如果真的给花花家的老幺安排了工作,小豆子的家人能不眼红吗?
徐露回来之后就听说了这件事情,见大的小的都是一脸的义愤填膺,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
“妈,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我们都快被气死了!”陆夏星皱着眉头,“我再也不和花花好了!”
徐露轻轻的摇了摇头,“花花是个好孩子,她只是太渴望被家里人认可了。”
“那这事儿怎么办?”
徐露思索了一下,肯定是不能把那老幺安排进药厂的,他们药厂都是一些有真才实学的人,绝对不能要这种妈宝男,姐宝男。
“我亲自过去一趟吧。”
徐露从柜子里拿出两斤桃酥来,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刚回来的陆清凌。
“这是去哪儿?”
“村里一趟。”徐露就和陆清凌讲了讲这件事情,“你跟着一块去不?”
“去!”陆清凌连衣裳也没换,给徐露戴好帽子,“我也过去看看。”
有他在,徐露的底气更足了。
花花一家没想到这么快就等待了徐露,等看到她身后的陆清凌时,脸色有些不自然。
再怎么说,陆清凌也是个团长,他们从心底里就比较畏惧。
陆清凌朝他们点点头,打量了一下他们的家。
可以用一个字概括,非常的破。
总共有三间房,夫妻两个住一间,剩下的几个姑娘挤在一间房里,唯一的稍微亮堂的房间就是老幺的。
“快喊人。”花花的娘推了老幺一把,老幺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露带来的桃酥上。
花花的娘觉得丢人,自个儿上去替老幺说起话来。
徐露笑了笑,抬手把花花叫过来,“给你带的桃酥,快点吃吧。”
她指明了让花花吃,并且从篮子里给花花拿了一个出来,花花只好接过,眼睛还看像花花的娘。
老幺一看就不乐意了,直接上手去抢花花的桃酥,“这都是给我的,你不能吃。”
“这孩子。”花花娘尴尬的笑了笑,“剩下的都给你留着呢,没人吃。”
徐露根本待不下去,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
“药厂不是一般的地方,要想进来的话肯定得考试。”
花花娘脸色一变,和花花爹对视一眼,“别人肯定是要来参加考试的,可咱们两家的关系。”
陆清凌在一旁哼了一声,“咱们两家有关系吗?”
他的话根本不客气,比徐露还要直截了当,尤其是他的身份在这里摆着,花花爹娘连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没关系?是花花把你家闺女给救了,我们家都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老幺一边吃桃酥一边说。
“你也说了,是花花和小豆子给我们递的消息,那时候她还没有回你们家吧,再说你们一家人和花花有什么关系?”
陆清凌说完就要拉着徐露走,走到门口还特意警告这家人,“如果在外面乱说的话,小心被组织带走调查。”
徐露则看向花花,这姑娘一直低着头,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到底什么也没说。
路都是自己选的,她也不好评判到底选的是对还是错,只是不管是哪种选择,每个人都要承担最后选择的结果。
回去之后陆老三还在药厂里帮忙烧煤球,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徐露把药厂都烧上了煤球,好些个人家都愿意来药厂,比自己家还暖和。
有的人下了班也不想走,拿着自个儿的东西过来,有的则带着孩子过来写作业。
就煤球剩下的那点余温,也够暖和的了。
徐露倒没撵人,实在是冬天太冷,大家想找点暖和的地方,她就和了李老先生和王教授说了这事,等到天黑了再关门。
陆老三知道以后就一直守着药厂。
徐露想了想,就去问了陆老三的意见。
“留在这里?”陆老三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
徐露点头,“咱们药厂也是正经的厂子,你留在这边,咱们彼此也能照应一下。”
陆老三当初在陆清凌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对他们几个颇有几分照顾,可以说没有陆老三在的话,他们在陆家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徐露是很愿意拉扯几下的。
陆老三挠了挠后脑勺,没有立刻答应,“让我回头好好想想。”
“应该的,还得和娘那边商量一下。”
这段时间陆晓宁和马虹剑他们都在食堂吃饭,马虹剑拿着饭票,又要去打红烧肉。
陆晓宁拦了一下,“就打两个馒头吧,总不能顿顿都吃肉。”
“你傻啊!”马虹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陆晓宁,“现在不吃,等着什么时候吃饭,票又不是咱们花钱买的?”
“就算不是咱们花钱买的,也不是这么个吃法。”陆晓宁不高兴,觉得马虹剑来了之后净给他丢脸,“你没看见三哥都找到活儿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去帮帮二嫂?”
马虹剑觉得一口气憋在了肚子里,“是我不想去帮二嫂吗?”
说到这个,他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跟着陆老三一块去帮徐露的忙,想着怎么着也能在这两口子跟前立一个爱干活的好人设。
可干了几次活儿,徐露好像都没看到似的,这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干脆就不去帮忙了。
陆晓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就是个懒人,在家的时候就不愿意干活,我看指不定三哥就会留在这边了。”
马虹剑心里一惊,“你说的是真的?”
他也顾不上去打红烧肉,“要是三哥留在这边的话,你说咱们能不能也留下来?”
“你开玩笑呢吧?”陆晓宁瞪着马虹剑,“咱们留下来做什么?回家不好吗?”
“当然是留在这里好了,挨着二哥二嫂有个什么事情也方便照应。”
关键是陆清凌可是部队的大官,他要是在这里的话,可不就能横着走了。
而且部队的生活条件多好啊,他们那个小镇根本就不能比。
“没道理三哥能留下来,咱们两个不能。”马虹剑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陆小宁,“等回头你和二嫂好好说说。”
陆晓宁早就不是光长着一副恋爱脑的时候了,而且吕长泰的事情给她很大的打击,让她认清楚了现实。
再加上她和马虹剑本来就没多少感情,婚后还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就没急着答应。
陆老三回去之后,辗转反侧了一段时间,不说别的,他是真的很喜欢在药厂干活,看着那里面的人生机勃勃,大家都不认识他,没有人会关注他,为什么会和会计的女儿谈崩了。
也许是卸掉了那些形形色色的打量目光,陆老三觉得浑身轻松。
留下来也挺好。
隔了几天,陆老三就去找徐露把这话和她说了。
“行,你要是愿意留下来的话,就抓紧时间复习,到时候参加考试。”
她没想着让陆老三走后门,并且还想用陆老三给大家立个威。
村里已经有了传言,说他们一家刻薄寡恩,不好相处。
加上之前他们帮着打击了那些家暴男,这些男人的嘴都可碎了,添油加醋的说徐露的坏话。
这时候她要是让陆老三进了药厂,没让花花家的老幺进去,流言还不知道怎么传呢。
怕陆老三多想,徐露把这其中的道理说了一下,“你放心,考试的题目都不难,只要复习一下就能过。”
陆老三虽然平日里不爱说话,课也是上过学的,当初也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机械厂的。
他有这个底气。
“都听二嫂的,那我就先在药厂帮着忙。”
双胞胎知道以后都很高兴,放假的那一天,陆老三就带着他们上了山。
孙嫂子在家里不住的往外看,“真带他们去山上打兔子啊?”
“让他们去玩儿吧。”徐露笑盈盈的说,“孩子们在学校也被拘着。”
前两天刚下了雪,山上的路并不好走,不过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他们也下雪的时候进过山,孩子们一路上都很兴奋,还打算在外面吃野餐。
“叔叔你真的不走了,要留下来吗?”陆夏星跟在陆老三的身后,仰着小脸问。
陆老三故意逗他,“你想让叔叔走吗?”
陆夏星摇摇头,“叔叔在这里挺好,可以带我们玩。”
陆清凌太忙了,带他们玩儿也是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孩子们也都体谅他,很少去烦他。
但是陆老三就不一样了。
徐百川拿着弹弓在陆老三跟前晃,“我姐夫先给我换的,咱们比比?”
两个人就去找兔子洞,后面跟着董思琪和壮壮,一行人跑的飞快。
陆夏星就把花花的事情说了,“小姨,你说他怎么就跟着回去了?”
徐桐沉默了一下,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她也再也没有往那边送过衣服。
和老领导那边说清楚之后,设备很快就往他们这边运。
药厂的工人们听说又有一批设备要进厂,都很高兴。
徐露打算明年一开春就建设新的厂房,今年冬天也就不费那么大的劲儿,只在旁边搭了一个临时放设备的地方。
这种棚子很好搭,也非常的容易拆,就是工人在里面会有些冷。
赵主任过来看了一圈,“是得赶紧盖厂区了。”
今年打春早过了春节,徐露就打算开工,早早的就开始联系水泥厂和砖厂。
现在什么物资都缺,水泥和砖也都是紧俏的,不过听说他们是药厂这边的,倒是可以给他们先预留出来。
李飞燕主动请缨,“新设备还让我来管吧。”
具体设备什么样子他们都还没看到,但毕竟是新的,还是他们国家自个生产出来的,每个人心里都很激动。
都一直在盼望着早些见到设备。
徐露又开始每天都去码头上转一圈,问一下过往的船只。
来的次数多了,过往的船只也都知道她在等设备,张玉柱就说,一看到人了就会过来告诉她。
“现在省城那边的码头可热闹了。”张玉柱脸上挂着笑,“好多个出来悄悄卖东西的。”
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但在他们这个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的在萌发。
七四年的春节快要到了。
徐露算了一下时间,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的地方在试点。
“听说上海那边已经有很多东西都不需要票。”张玉柱的消息很是灵通,“有人专门去上海买了东西带回来。”
他这段时间就看见了什么雪花膏,不要票的奶糖,洗发水这些。
“厂长,你要是需要什么东西的话,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带回来。”
徐露心念一动,“那你带些洗发水,雪花膏回来吧。”
她想看看,现在这些东西的成分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他们药厂还可以走另一条线。
单独批出来和他们中药这边不掺和,未尝不是一条发展的线路。
第95章
陆晓宁在这边待的时间不短了, 徐露说她的身体调理的差不多,只要放平心态,孩子自然就会来。
她也决定要回家了。
马虹剑还有些不想走,“要不等怀上孩子咱们再走?”
陆晓宁白了他一眼, “说什么话呢?要是怀了孩子可怎么走?”
路上指不定多颠簸呢, 到时候大人孩子一块受罪。
马虹剑就是不想那么早的离开, 他有些羡慕的看着陆老三, “三哥是不打算一块走了吗?”
陆晓宁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陆老三决定留在这边, 还和陆老太太说了。
陆老太太没什么意见,反正家里有陆老大给她养老送终呢。
就是陆大嫂在家里闹腾了好几天。
她觉得这一家子人都看不起他们大房, 明明是他们在赡养陆老太太。
不过陆老太太很容易就把陆大嫂给制服了,她晃着手里的二十块钱, “你要是听话的话,这钱就有你的一份。”
陆大嫂立刻偃旗息鼓,不过还是让陆老三每个月往回寄钱。
“不能和老二一家比,那怎么也不能少于十块钱。”
陆老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在那边要是有合适的话,就找个媳妇儿。”陆老太太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这次不管彩礼多少娘都给你出。”
陆老三没有吱声, 匆匆忙忙的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他拿着酒去找陆清凌喝, 兄弟两个小时候常在一块玩,陆老三十跟在陆清凌的身后, 指哪儿往哪儿打的。
兄弟两个只顾着喝酒,倒是话都没怎么说, 对于陆老太太, 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复杂。
陆老太太可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母亲,或者说在现在这个时代, 很多人都不是一个好的母亲。
他们生的孩子太多,时代的底色太悲哀,只要孩子能活下来,有一口饭吃,他们就觉得是养活了这孩子一场。
“算了,就这样吧。”
兄弟两个最后碰了一杯,彼此之间却清楚明白,那句算了是什么意思。
陆清凌醉醺醺的回来,徐露皱着鼻子,“这酒味儿也太大了,你自个去洗洗。”
厨房里还留着热水,这个时候澡堂子早就关门了,只能在家里随便的应付一下。
陆清凌嘿嘿的笑了两声,往徐露身边挤了挤,“媳妇儿。”
每次只有喝醉的时候,陆清凌才会露出这种小孩子般的表情,是和他白天的那种冷酷无情完全不同的。
徐露故意嫌弃的说,“你们兄弟两个这是密谋什么去了?还在一块喝酒。”
“没说什么,就是觉得老三也挺可怜的,以前我还觉得,娘更喜欢他一点。”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这句话陆清凌毫不费力的说了出来。
徐露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陆清凌也会有为这些烦恼的一天。
陆清凌仰面躺在床上,徐露又推了他一把,“不是说让你去洗洗。”
“好累,不想动。”陆清凌侧着脸看向徐露,“我就这样睡吧,明天一早去澡堂子洗洗,行不行?”
“不行。”
“那你帮我洗洗?”
“不行。”
“求你了媳妇儿。”
陆清凌晃着徐露的手,“我真的好累。”
徐露今天在家里休息来着,看着陆清凌脸上几分疲惫的神色,只好认命的站起来,从厨房里给他提了水。
“下不为例。”
简单的给陆清凌擦拭了一下,徐露又给他熬了点醒酒汤,“你们这是喝了多少?”
陆清凌很少有喝醉的时候,也很少有这么黏人,撒娇的时刻。
再回到卧室的时候,陆清凌已经睡着了,徐露把他叫醒,喝了醒酒汤之后,陆清凌的睡意消散的干干净净。
“媳妇儿,你真好。”陆清凌抱着徐露的腰,“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会不会和如今的陆老三一样,孑然一身。
徐露侧了一下头,枕着陆清凌的胳膊看着他,“叫我想想,没有你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她在一个人杀丧尸,一个人苟活于世间,变得心硬冷血,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陆清凌见徐露许久都没有说话,以为她睡着了,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冬夜漫漫,窗户外面又飘飘洒洒地下起了雪,陆清凌将徐露抱在怀里,又很快睡去。
进入腊月,大家都忙起来,张玉柱说到做到,真的帮徐露带回来好些个上海有的东西。
陆晓宁惊奇的看着这些,“上海真是好,什么都有。”
这什么洗发水她都没有见过,平时在家里洗头发的时候都还是用老方法。
徐露直接递给陆晓宁,“拿回去用吧。”
陆晓宁一脸惊喜,“真的给我了?”
这东西可不便宜。
徐露出手向来大方,她本来就是想看看这洗发水的包装和配方,洗头发她有专门调配的药膏,洗出来的头发又黑又亮又顺。
陆晓宁高高兴兴的拿着洗发水回去,放在了收拾好的行李中。
“咱们真的要回去吗?”马虹剑又问了一遍,“你看三哥在这里多好。”
“你要是不愿意回去就留下来。”陆晓宁把东西打包好,在海岛住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也认识了几个不错的人,大家顾及着她是徐露的妹妹,都对她挺和善的。
她得去和这些人告个别。
没想到一出宿舍门,就碰到了黄莹英和徐芳翠。
黄莹英之前想嫁给陆清凌,可是去老太太跟前献了老长时间的殷勤,和陆晓宁也说过好些个话。
可陆晓宁对她一直不冷不淡的。
加上徐露和黄莹英尴尬的关系,陆晓宁很聪明的站在了徐露这一边。
黄莹英却朝陆晓宁笑笑,“这是要回去了?”
陆晓宁点头,看向徐芳翠,“婶子回不回去?”
徐芳翠抱着怀里的孩子摇摇头,“得在这里帮着看孩子呢。”
她说的并不是假话,杨奶奶根本就不管着孩子,全都是黄莹英和她亲力亲为。
甚至连周嫂子想过来搭把手,杨奶奶都有意见。
“还有个小的美华需要看的。”
陆晓宁凑过去逗了孩子几下,“怎么一直在睡觉?”
之前碰到过黄莹英几次,这孩子总是眯着眼睛在睡觉,很少有睁开的时候。
黄莹英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孩子都是这样,尤其是徐芳翠说,她小时候也总是睡觉。
可被陆晓宁这么一说,她也有点怀疑起来。
回头黄莹英越想越不对,“娘,咱们家妞妞是不是睡得太多了些?”
徐芳翠抱着孩子晃了晃,也有些不确定,“孩子都是这样吧?”
“都是这样吗?”黄莹英重复了一遍,“不行,我还是得带着孩子去看看。”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黄莹英干脆不往家里走,直接带着孩子去了医院。
这次刘秀丽倒是在,看见黄莹英过来,朝她点了点头,“嫂子过来了,是孩子不舒服?”
黄莹英点点头,“我家妞妞一直在睡觉。”
刘秀丽一听,先检查了一下孩子身体的状况,这孩子都有三个月了,按说不应该成天的睡觉。
“平时孩子有抬头什么的动作吗?”
黄莹英摇摇头,这段时间一直在和杨奶奶他们置气,都忘了关注孩子这方面的事情。
她心里不由的自责起来。
徐芳翠在旁边也有些不安,“我家妞妞是有什么问题吗?”
“得做个进一步的检查。”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害怕,徐芳翠一咬牙,“我去找小露问一问。”
两家早就不来往,徐芳翠过去难免会吃闭门羹,可孩子这个样子,她也得拉下脸。
黄莹英抱着孩子一块儿去,两个人敲了门,正好陆晓宁在和徐露辞行。
一进去就先感到热气往脸上扑,空气中散发着好闻的橘子的清香,水壶发出袅袅的青烟,小猫小狗安静的在玻璃房内玩耍。
黄莹英还没有在冬天的时候来过徐露的家里,进来之后先在心里感叹了几句,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徐露就是会比她过日子,也比她过得幸福。
现在想一想,她上一辈子的时候就落了个无人可依,无处可去的悲凉下场。
重新来一次,她以为嫁个高官,就能高枕无忧,过上她羡慕的那种生活。
可还是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
黄莹英这时候也顾不上多想,她进来就朝徐露跪下,“姐,你帮我看看孩子是怎么回事儿,我就这一个姑娘,现在成天的睡觉……”
她心里真的是一片惶惶然,和生下男孩的感觉不一样,这小姑娘特别的懂事,就连吃奶的时候都很文静,甚至连哭声都很少。
徐露被他们这阵仗吓了一大跳,陆晓宁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就简单的和徐露说了一下。
一旁的徐芳翠也说,“小露啊,我们两个也实在没办法,抱到医院之后医生说要进一步检查,我们这心里都没底。”
她还怕徐露生气,不给他们看,姿态放的特别低,“从前都是姑姑做的不对,我们两个是猪油蒙了心,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可能是这孩子生下来之后,徐芳翠一直在养着她,就像重新又养了一遍黄莹英一样,让她心里平和了很多。
这毕竟是一个生命,徐露也不能做到无视,从黄莹英的怀里接过来,仔细的检查了一下。
“孩子身体倒是没出什么问题,但是一直这么嗜睡的话,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黄莹英心里一惊,“我们也没有给孩子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这么小,连米糊糊都没有喂过呢。”
除了喝她的奶,就是偶尔会喝些水。
是那些水有问题?
黄莹英的后背冷汗都要下来了,“姐,你再帮孩子好好看看,真的没有问题吗?”
“还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徐露见她这么敏感,干脆说了实话,“以后的发育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
黄莹英和徐芳翠同时跌坐在地,徐芳翠在那里喃喃自语,“肯定是那个老婆子!”
杨奶奶她一心想要男孩,可很明显,黄莹英生了妞妞之后,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深深的刺痛了杨奶奶的心。
她不能让杨团长再离婚,那样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她也有几分相信,是因为杨团长的原因。
杨奶奶这段时间一直背着各种人在偷偷的找秘方,就想让杨团长吃了以后能一举生男。
至于黄莹英生的妞妞,她从生下来就没怎么抱过,自然没什么感情。
甚至,巴不得这个孩子出点什么事情。
黄莹英没有办法,又怕徐露不救治妞妞,一咬牙就跪了下去。
“姐,您大人有大量,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是我以前对不住你。”
她说的泪如雨下,徐露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还只是缓兵之计。
不过同样作为母亲,徐露是非常理解她的心情。
一旁的徐芳翠也在那里说着好话,“咱们毕竟有血缘关系,以前我做的那些事情,是我这个当姑姑的不对。”
“我们两个以后再也不找你的麻烦了。”
黄莹英又一次的鞠躬道歉。
屋里的孩子们探出头来,想要瞧这热闹。
她在末世经历的那么多,内心是个自私冷血的人,就算眼前黄莹英哭瞎了眼,她也不打算救这个孩子。
没有道理,以德抱怨。
可还有孩子们,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们变得自私冷血。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榜样,他们会潜移默化的学习很多事情,就算他们内心深处鄙夷,可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冷不丁的蹦出来。
徐露闭了闭眼睛,“别吵了,把孩子放在这里吧。”
孩子太小,也不能喝药,徐露打算让孩子喝些灵泉水,把体内的毒素都清出去。
好在这孩子福大命大,身体内的毒素并不多。
壮壮问陆夏星,“你听到什么了?”
“我妈说让她把孩子留下来。”
壮壮在那里咧着嘴笑,“我就知道婶子是个善良的人,肯定会救的。”
陆夏星撇撇嘴,可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那个孩子那么小,软软的一团,可是连哭的声音都是细细的,让人看着就心生怜惜。
黄莹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直掉个不停。
治疗了一会儿,孩子的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些,也能费力的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
这时候孩子的视力还不行,只能看到眼前一些东西,黄莹英看见孩子醒过来,就赶紧走到了跟前,可能孩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竟然也不在那里哭闹。
“真乖!”徐露也赞叹了一句。
黄莹英抱着孩子回去,路上的牙冠都紧紧咬着。
“小英啊。”徐芳翠有些怕她冲动,“这事咱们就当不知道吧,毕竟你们两口子还要过日子。”
她这是怕黄莹英太冲动了。
杨奶奶再不好,还有杨团长呢,要是离了婚,孩子可怎么办?
黄莹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杨团长知道她很多秘密,离开之后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而且杨团长耳根子软,只要没有杨奶奶,很好对付。
“娘,那咱们就先不声张。”黄莹英冷静了下来,“咱们得先把下的药找到。”
“对对。”徐芳翠点头,“以后吃的喝的,我都会再小心一些的。”
这样的日子,黄莹英是一天也忍受不了。
但她为了妞妞,也会忍让下去。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黄莹英在风中发出了一声冷笑。
陆清凌回来之后,徐露就说了这件事情,“那么小的孩子就敢动手。”
“我说老杨怎么这几天又住到了宿舍。”
陆清凌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在徐露的跟前蹭了蹭,“媳妇儿,别管他们家的事儿了,你今天有没有想我?”
徐露推了陆清凌一下,“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不正经?孩子们还在外头呢。”
陆清凌笑了两声,这才出去和孩子们一块玩。
“明天的时候一块去送送小宁。”吃饭的时候,他们把陆晓宁也叫了过来,算是一顿离别饭。
陆晓宁端了桌上的水杯,里面放着些果酒,“这段时间麻烦二哥二嫂了。”
从前的陆晓宁根本就不会说这些话,可现在她也明白一些人情世故,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
“回去之后好好过日子。”陆清凌叮咛了很多,“有什么困难就和我们打电话。”
徐露和孙嫂子又收拾了很多东西,让陆晓宁带回去,有的是给陆老太太准备的,有的则是给陆老大一家的。
在这一方面,徐露从来不让人挑出礼来。
马虹剑还想挣扎一下,“二哥,你看三哥留在这里的,我和小宁……”
还没说完,就被陆晓宁捅了捅身子,“你给我闭嘴。”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大家不知道这两口子是在唱双簧,还是陆晓宁真的不愿意留下。
不过不管哪一种,陆清凌都没吭声。
马虹剑的话就那样被架在了空中。
吃完之后陆晓宁也没有多呆,和陆夏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往宿舍那边走。
天黑蒙蒙的,陆老三还没出来,他正在请教徐露问题,只有两口子的脚步声回荡在家属院。
“你是怎么回事儿?”见四下为人,陆晓宁终于忍不住爆发,“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不会留下来的!”
马虹剑一晚上都觉得没脸,哼了一声,“你以为你想留下来就能留下的?没看见人都不搭理你。”
陆晓宁的脸一下子红了,“没人搭理我,关你什么事儿!”
两口子的声音不小,有人开开家门往外看,拿着手电筒晃了晃,“谁呀?大晚上的吵架呢?”
陆晓宁和马虹剑两个人都闭了嘴。
药厂的设备要比他们预想的晚来很长时间,进入腊月的时候才到。
张玉柱早早的就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药厂的工人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徐露让李飞燕好好的收拾一下,她则急匆匆的往码头跑。
路上碰到了人,也只顾着简单的打声招呼,根本没时间停下来,寒暄几句。
“这是着急干什么去?”
王红梅抱着孩子回了趟娘家,见徐露这么着急,也跟着来了码头。
码头的风大,她给孩子戴上了帽子,“这是有什么事儿?”
“咱们国产的设备到了!”徐露看着船只越来越近,心情不由的激动起来。
这可是新的设备!
药厂的工人很快也都到了码头,甲板上的几个技术人员看到,朝他们挥了挥手。
“这就是安康制药厂的工人吧?”为首的老大哥的头发被海风吹的倒在了一边,露出了额头。
“看起来像。”
后面的技术人员都很激动,他们的设备刚刚生产出来,就被老领导批准送到这边来。
到底他们的设备能不能用,好用的程度有多少,都是要靠实践来检验的。
所以他们这一批设计生产设备的核心人员都过来了。
下了船和徐露打了照面,几个人都很客气,徐露见他们穿着打扮非常的朴素,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补丁,手指上也都是一层层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干惯活的。
也让人非常的心生好感。
周惠军亲自过来,带着他们先往部队走,“同志这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韩同志说了这么一句,可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都觉得这不是一句虚假的话,他是发自肺腑的。
到了这个时代以后,徐露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很多人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从来不是空喊口号。
“先不用吃饭,把设备拉到厂子里吧。”为首的老大哥这么下命令,“我们都带了窝窝头。”
“这怎么行,眼看着天要黑了,一切等吃饱了再行动。”周惠军不同意,她是知道这些老革命的,性格都有些倔强,好说歹说,才把他们劝到食堂里。
徐露跑去打饭,老大哥已经掏出了粮票来,“我们都自己带着呢,出差的餐补。”
徐露晃了晃手中的粮票,“那等你们回去的路上再用,咱们药厂也是有补助的。”
老大哥就没再推辞,“那好,你打几个窝窝头就行,我们肚子都不饿。”
这些人艰苦朴素惯了,徐露听的有几分心酸,坚持打了几份肉菜。
这几个技术人员面面相觑,“太多了,咱们怎么吃的完?”
“你们太客气了!这不仅是多,还太破费了。”
徐露解释,“你们都是咱们国家的栋梁,光吃窝窝头,身体的营养跟不上。”
周惠军和赵主任也在那边劝,“小徐说的对,你们可是咱们国家的希望!”
大家就说起设备的事情来,“能研究出来可不容易吧?”
韩同志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咱们现在的技术还不行,人家生产出来的设备又小又精密,咱们的样子有些太笨重了。”
“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一位姓王的同志在旁边说,“可惜很多零件咱们都生产不出来。”
“一步步来。”徐露给他们夹了些菜,“相信咱们国家的发展会越来越好,早晚有一天,咱们会走在发展的最前沿。”
大家都笑了起来,老大哥畅想了一番,“到那时候,咱们也就不用去求别人了。”
他们现在就是想问一下怎么生产的,都要看其他国家的脸色。
“他们可是发展了二百来年的。”承认存在缺陷,直面问题,向来是他们国家的优良品质。
当然,不服输也是。
简单的吃了顿饭,老大哥就跟着徐露一块儿去了药厂。
他们得帮着一块安装。
这些人的动作都很麻利,李飞燕和红嫂子在那边指挥着,他们则直接上手帮忙。
一晚上的时间总算组装好了两个设备。
红嫂子之前学了好久,虽然这个设备比那些国外进口的设备要大上很多,但是原理是一样的。
徐露也上手操作了一下,“比那些二手的设备好用很多。”
韩同志和王同志就笑起来,“咱们就是模样有些大,毕竟是新的呢。”
他们见红嫂子也懂,倒没有轻视她,认真的询问了红嫂子的意见。
红嫂子红着脸上前说了说,提出了几个改进的意见,这些技术人员就赶紧记下来。
“回头的时候我们想想办法改善一下。”老大哥非常的满意,“这些一线工人的实际操作的经验,对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
趁着其他设备安装的功夫,徐露又带着老大哥参观了一下他们的药厂。
“还在起步阶段,生产的药品种类也不多。”
老大哥却竖起了大拇指,“让老领导都亲自帮忙要设备的药厂,肯定有两把刷子。”
他们这些设备还在调试阶段,老领导直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他们想不重视都不行。
回家之后徐露特别高兴,今天正好是徐桐他们回家的日子,徐露就和他们说了,国家生产出设备的事情来。
“这可非常的不容易。”徐露抱着陆夏月的小身体,“咱们国家都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这其中的艰辛……”
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陆夏月仰着脸看着徐露,“妈,以后我也要当科学家。”
“好!”徐露对她的理想非常的支持,“到时候学有所成,可以为咱们的国家作出贡献。”
一旁的董思琪突然问,“是不是要去国外留学?”
陆夏月还真的想去,“国外打技术很先进,我想去把东西学回来。”
壮壮嘿嘿的笑着,“你这叫偷师!”
徐百川则说,“人家国外就这么傻,专门让咱们偷师吗?”
怎么可能!
徐露和陆清凌对视一眼,想着要不要现在就打消陆夏月的这个想法。
那些能从国外顺利回来的科学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千辛万苦。
更别说有那么些个科学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永远也回不了自己的国家,甚至身首异处。
“我将来想研究卫星。”夫妻两个正在发愁陆夏月的事情,突然听到董思琪这么说。
这是这孩子第一次向他们敞开心扉。
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董思琪身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动了动身子,空气中淡淡的橘子香,让他觉得很安心,“我听我爹说过,咱们国家研制出的两弹一星,才让那些列强不敢随意的欺负咱们。”
所以小小的他很小的,就埋下了研究这方面的种子。
陆清凌率先鼓励他,“有理想就是好样的!”
“咱们这些孩子,没一个是孬的。”
徐露同样觉得很欣慰,这不仅仅是一句空话,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未来几十年的发展都是靠着他们这一代。
每一代都有自己的使命,每一代也有自己的坚持。
不过刚这样想着,没两天徐百川就带着人上山去挖兔子,结果胡建国追得太紧,脚直接踩空了,从山上直接滚了下来。
孩子们被吓了一大跳,陆夏星一溜烟的跑去找大人,其他孩子则小心翼翼的下到山坡底下。
徐百川的额头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在心里祈祷着胡建国没事儿。
直到听到胡建国的叫唤声,徐百川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你还好吗?”
“不太好。”胡建国的声音有些微弱,“感觉没什么力气,好像腿也不能动了。”
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幸好有树做了缓冲,山下又有厚厚的一层雪,他家没有立刻昏迷。
“那你先别动,等着我们过去找你!”
徐百川的声音在山沟里回荡,一层又一层,能传播很远。
陆老三正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陆夏星一脸焦急,忙拦住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夏星看到他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叔,胡建国掉到山沟里了!”
陆老三被吓了一大跳,“你先回去叫人,我去看看。”
快走了几步,又回头喊陆夏星,“记得把你妈喊上。”
地有些滑,陆老三走惯了这些土路,陆夏星跑得快了,免不了就会跌倒在地上。
她也顾不上身体疼痛,拍拍土就直接站起来。
等到徐露带着一群人赶到山沟那里的时候,陆老三已经找到人,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了,垫在胡建国的身下。
“精神头还好。”
胡奶奶在后面跟着吓的六神无主,听到这句话才敢掉了几滴眼泪。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徐露赶紧过去给看了看,还好下面有厚厚的积雪垫着,只有腿被树枝划伤了。
陆清凌找人抬了担架,徐露给胡建国简易的包扎了一下,一行人才往家属院里走。
王红梅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吓得把桌上的水杯给打了,滚烫的热水直接顺着桌子滑下来,全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剧烈的疼痛才把她的意识唤醒,可王红梅也顾不得那么多,一瘸一拐的就去看胡建国。
大家被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弄的?脚上都起大泡了!”
胡奶奶唉呦了一声,就要去脱王红梅身上的衣裳,被徐露给制止了。
“可不能撕下来,赶紧拿凉水一直去冲着,等会儿再抹点药膏。”
“建国呢?他有没有事儿?”
王红梅的注意力都在胡建国的身上,哪里顾得上自己,大家又七嘴八舌的安慰了几句。
胡建国在屋里听到了赶紧回应,“娘,我没事儿,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赶紧去弄你脚上的伤口吧。”
听到他还有心情皮,王红梅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脚上传来的刺痛。
“哎哟,真是疼死我了!”她单脚跳着,“赶紧给我抹点药膏,受不了了。”
徐露把她扶到一旁,拿了凉水一直给她冲着,“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不知道,听到建国从山上滚下去,我那小心脏都快给吓没了,你说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省心。”
徐百川在一旁赶紧道歉,“老师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他们上山玩儿的。”
徐露踢了徐百川一脚,“还以为你长进了呢。”
王红梅赶紧拦着,“也不怪百川,孩子们都盼着他回来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拦了好几次。”
可这些孩子们哪里是听劝的。
晚上等人一走,徐露就和陆清凌商量,“叫我说,还是得去给人家赔个礼,毕竟是百川组织的。”
徐百川蹲在那里不敢吭声。
陆老三替他解围,“上次是我带着孩子们去抓着兔子,这才把他们心带野了,要不我过去说一声。”
“不用,回头我去一趟就行。”陆清凌拍来拍徐百川的肩膀,“没事儿了,大小伙子不能一点儿事儿也不经历。”
徐百川松了一口气,可还是觉得不舒服。
快过年的时候,运输队的人回来了,吴保国歇了一晚上,就过来找徐露。
“徐厂长,这次咱们都是按照你的要求给供的货,不知道能不能多给咱们些?”
他知道徐露吃软不吃硬,干脆打起感情牌来,“你不知道,那些建设兵团的老兵,身上都有伤,看起来格外可怜,好些个人都没有用上膏药呢。”
“我带去的膏药还是太少了,他们看我的眼神,啧啧。”吴保国说完看了一眼徐露,“我这也算是为人民服务啊!”
徐露对那边的了解不太多,只知道胡奶奶的小闺女在那边,抽了空儿就去问了问。
第96章
胡奶奶的小女儿在新疆那边当知青, 听说已经嫁了人,在那边算是安了家。
说起这个小女儿,胡奶奶的眼睛总是雾蒙蒙的,“那边可比咱们这边条件差多了。”
她也没有去过, 只是从小女儿写的信里窥探出几分。
“冬天会下很长时间的雪, 大家都住在土坑里, 也没有什么菜, 全靠运输队往里面送东西。”
徐露听的同时,又给胡建国换了药, 又给王红梅看了看,“咱们这边往那边去是不是也不太方便?”
“不方便, 听说路上没有老司机带着,可能还会冻死人。”
这事儿吴保国也说起过, 那里的人都盼着这些运输队过去,可以给他们捎带一些外面的东西。
可以说,每次运输对的过来,他们就像过年一样的快乐。
徐露沉思着,从胡奶奶家出来, 脚步一拐, 去了赵主任的家里。
“给新疆那边捐些膏药?”赵主任戴上了眼镜, “那边当兵的人可不少,你打算捐多少?”
“先捐五千帖吧。”五千帖是他们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多的数量。
“那你们膏药岂不是就不能往外卖了?”赵主任有些不赞同, “捐一千帖吧。”
一千帖实在不多,分到每个人的头上可能都合不住一个。
这事还得和药厂的其他人商量一下, 徐露也没和赵主任争执。
一进入腊月, 大家的心情都跟着放飞了很多,很多人一边干活一边在那里聊天, 见了她就亲切的叫声徐厂长。
那些技术人员还在调试设备,徐露过去看了几眼,有红嫂子在那里帮衬着,倒也不用她帮上什么忙。
她就先和刘芳芳,李飞燕说起的这个事儿。
“捐那么多?”李飞燕皱着眉头,“那其他地方的货咱们就供不上了。”
和赵主任说的一样。
“咱们新设备安装好了,可以用新设备先生产膏药。”
反正下一步生产什么他们还没有想好,徐露是这么打算的。
“那我去和杜厂长那边联系一下,看有没有足够的药材。”刘芳芳说干就干。
杜玉珍因为提出了和其他公社一块儿来建设药材厂的事情,也是一阵的忙乱,好些个公社都想来掺和一脚。
刘芳芳过去的时候,杜玉珍忙的前脚不沾地的,“还要再加药材?”
杜玉珍大吃一惊,她知道安康制药厂发展的快,但谁知道发展的竟然如此快速。
她怕再扩大规模,也追赶不上安康制药厂的发展速度。
杜玉珍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酸酸的挺羡慕。
要是她有徐露这样的帮手就好了。
刘芳芳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道你们这边能不能供应得上?”
杜玉珍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只能遗憾的摇摇头,“怕是不能。”
她以为只是公社之间进行合并,可谁知道谁也是非常的深,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
刘芳芳有些遗憾,又跑到省城那边去找了药厂。
许师长知道以后特地过来找徐露,“听说你们,要向新疆建设兵团那边捐献膏药?”
徐露点点头,“我这也是听了运输队的吴保国说的,那边很多老兵都有腿伤,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许师长大加赞赏,他有老战友在那边,自然知道条件有多艰苦,“你的膏药才拉过去一次,名声就传播的很远,好些个人都等着再送膏药过去呢!不愧是咱们的军嫂!”
说完还竖起了大拇指,他是真的觉得徐露是个厉害的人。
徐露也高兴,是那种能帮助别人的高兴,不是多少钱能够衡量的。
表扬了一通之后,许师长说到了正题,“不能让你们药厂全部承担,这样,你说一个成本价,我向组织上汇报。”
徐露心里一喜,也没客气,“好的,师长。”
他们这也算是互利互惠。
李飞燕知道以后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咱们真的要搭钱往里面。”
她家没有人当兵,总觉得白白的给那边人送过去,是他们吃亏了。
可对于那些老兵来说,他们身上的伤都是因为保家卫国而受的,现在有能治好的膏药,就算是赔钱,徐露也想给他们送过去。
可以说没有那些上阵杀敌的人,也就没有他们如今的好日子。
要不说爱国教育得时时刻刻的做。
就像他们这些生产设备的同志们来说,哪一个不是披肝沥胆,不计回报的奉献自己。
腊八节那天,徐露在药厂支起了大锅,提前从村里人手里买了不少的海鲜,打算今天喝海鲜粥。
八宝粥因为各种豆子太难凑了,对于他们这种偏远的海岛来说,很少有人在这一天喝八宝粥。
海鲜粥已经让大家非常高兴了,毕竟里面用的可是大米。
好些个人都舍不得喝,拿着碗直接带回了家,要和家里人一块儿分享。
“咱们今年什么时候放假?”好些个人都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像是那些在队里挣工分儿的人,每年都要干到腊月二十九,只留一天的时间收拾家里。
徐露想了想,“咱们就从腊月二十七开始放假,一直到正月初七上班吧。”
“这假期也太长了吧!”虽然这么说,但大家心里都很高兴。
“还得准备节礼。”每次逢年过节的时候,徐露都头疼这些事情,想了想干脆把这事交给了小英娘。
小英娘特别乐呵,“那我也算半个厂里的工人了。”
大家都在那里笑。
刘芳芳也和李飞燕说起回家的事情来,上一次孙玉声回了趟家,他们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很羡慕。
李飞燕就问刘芳芳,“你要不要回去?”
刘芳芳摇头,“我还是算了吧。”
李飞燕就不再多问,刘芳芳一直不愿意说家里的事情,听孙玉声说,家里的条件有些困难。
可她一个人回去的话,又怕路上有什么危险,就找上了贾宇兴。
“就咱们两个人单独上路也不太好。”贾宇兴比之前稳当了不少,“别人会传咱们闲话的。”
李飞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让他们传去呗,反正咱们两个之间又没啥别的关系。”
她转过身的时候,恰好错过了贾宇兴眼底的黯淡。
听说他们要回首都,徐露又额外的给他们准备了一些礼物。
李飞燕特别高兴,“我从来到这海岛也快有五六年了,就没有回过家。”
还好这次假期长,回去之后还能待上两天。
徐露直接给他们开了介绍信,叮嘱两个人路上小心。
她又把刘芳芳单独叫过来,“过年的时候来我们家吧,大家一块热闹热闹。”
刘芳芳摇头,“我就在宿舍那边过年,也挺好的。”
黄丽萍和李国富在村里住着,李飞燕一走,知青宿舍那边就只剩下新来的那几个知青。
“还有孙玉声呢。”
刘芳芳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脸红了一下。
徐露故意拖着长长的声音哦了一声,“你们两个……”
话没说完,就被刘芳芳给打断了,“厂长,你可不能瞎说!我和他之间啥也没有。”
“我也没说啥,就是问问,你着什么急。”徐露挺喜欢逗刘芳芳的,反正现在也快放假了,就拉着她的手细细的问起来了。
刘芳芳红着脸,“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还知道去我家一趟。”
“那孙玉声怎么想的?”
刘芳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后来没有单独聊过这事儿。”
徐露就想帮着撮合撮合,“你们两个的年纪都到了。”
“厂长!”刘芳芳跺了跺脚,“这事儿你可别去说,省得他不喜欢我又不得不同意。”
这个顾虑也是有的,徐露就问,“要不就让小英娘去问问?”
刘芳芳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腊月二十七一到,徐露给大家召开了一次会议,看着下面越来越多的工人,徐露心里还是百感交集。
热热闹闹的发完节礼,徐露又强调了安全方面的事情,每天都有值班的人来巡逻,一组两个人,出事的话是连带责任。
大家的心都被放假给吸引了,徐露说完之后大家也不着急走,在那里互相聊着天,说着杀年猪的事情。
“厂长,一会儿就要杀年猪了,可得去吃一大碗!”
“对!刚才杀猪老钱还来说这事儿了呢。”
杀猪老钱的闺女嫁给了张玉柱,拐着弯儿的和徐露攀上了关系,杀猪的时候就特别惦记着,听说留下一大块肉。
徐露点了头,“行,一会儿过去吃一碗。”
“吃完也别着急走,我们家要炖肉呢,上我们家吃点!”
“我们家炒瓜子呢,特别香,厂长记得过来。”
“我们家今年决定弄花生糖,回头我给厂长送点。”
说了好半天,徐露才从药厂这边回来。
孙嫂子手里提着一大块肉在那里和陆老三说话,见她回来了,赶紧指着这块肉说,“是老钱给送过来的,我正想着是炖了吃还是包饺子?”
徐露见那块肉真的不少,“还是炖了吧,过年的时候要吃好几天饺子呢。”
陆老三就把肉接过,“嫂子让我来吧。”
这几天陆老三都在他们这边吃饭,吃完了才回宿舍那边。
孙嫂子也不客气,把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那我也回村里收拾收拾,新媳妇儿第一年进门,可有的张罗呢。”
徐露走的时候又给她提了一大堆东西,孙嫂子特别骄傲的走在路上,见人就说这是徐露给的。
药厂的工人们就往她身后看,“厂长呢?不是说要来吃杀猪宴?”
“还答应了俺,要回去吃俺炒的瓜子儿呢!”
孙嫂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估计顾不得了,家里也有一堆事情要忙,一年到头也没个休息的时候。”
大家一想也是,“那回头给她送些。”
“可别!”孙嫂子劝了又劝,“小露肯定不要,这个也送那个也送的,风气就不好了。”
大家还都是比较信服她的,尤其是去年的时候还发生过这件事情,村里人都还记忆犹深。
“那就算了。”
“可俺心里特别感激厂长,这不送点东西总觉得不舒服。”
“那你就多这厂里干些活。”
大家笑嘻嘻的说着。
杀猪的时候孩子们都跑过去看,尤其是壮壮和董思琪,他们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吃杀猪宴。
“就这一天能吃饱。”装装没心没肺的说出来,“我可喜欢吃杀猪宴了。”
董思琪在一旁点点头,“我也喜欢。”
“那一会儿你们把我的也吃了吧。”陆夏星和他们现在的关系特别的好,小英娘见他们过来,特地给他们盛了满满的一碗。
陆夏星就分了一大半给壮壮和董思琪。
其他人见状也要分,壮壮和董思琪赶紧把碗举起来,“吃不完,这么多呢。”
这几个孩子大家都认识,给不了徐露瓜子儿糖,这些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孩子们身上,谁路过了都会塞点东西。
没多大会儿,几个孩子的口袋都塞得满满的。
他们回来之后全都倒在了桌子上,足足有半张桌子那么多。
“妈,还有婶子给你带的熬菜。”
这是小英奶奶熬的,去年的时候见徐露爱吃,今年就特地多带了些。
徐露出来一看,足足有半锅那么多。
这时候的人们可真朴实。
这几个孩子都不是吃独食的,带着零食各自去找小伙伴们分享。
最后又在胡建国的家里聚集起来。
胡建国听了之后有些后悔,“我要是腿脚利索,就跟着你们一块儿去了!”
徐百川就看了看他的伤口,“什么时候能好?”
胡建国在床上动了动腿,“早就好了,就是我奶和我娘不让我下床。”
说起这个胡建国就觉得很郁闷,“我记得小月那时候很快就下地了。”
陆夏月的拐杖现在传到了胡建国这里,听到叫她的声音,陆夏月抬了抬头,“我妈说好了就得多锻炼。”
“小露姨也是这么和我奶说的,可他们都怕我走的早了,腿脚不好。”
“那我们扶你下地。”
徐百川和张国民一左一右的把胡建国架了起来,让他尝试着走路。
胡芝芝则在门口放风,走了几圈之后,胡建国的身上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休息一会儿吧。”
王红梅的脚也好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徐露的烫伤膏特别管用,根本就不会留疤,王红梅最后一点担心也消失。
她进来见这群孩子鬼鬼祟祟的,狐疑的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老师,我们什么也没干呀。”大家装作一脸无辜。
王红梅哼哼了几声,到底没有说什么,留着他们在家吃饭,“今天我们捏饺子。”
孩子们都没留下,“家里也都做着好吃的呢。”
不到天黑大家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看到袅袅的青烟升起来,时不时的能听到远处有放炮声,几个人安安静静的走着,却觉得心里格外的安心。
再后来很久之后,他们在不同的城市都过过新年,可留在记忆最深处的,还是这一天。
那是让他们魂牵梦绕的地方,是他们幸福的童年。
是可以治愈他们的港湾。
到家之后,陆清凌和陆老三已经把饭做好,徐露在那里摆弄着收音机,顺便给孩子们倒了些果酒出来。
“好香啊!”
孩子们欢呼一声,陆夏星伸了手就去拿了块肉吃,被徐露瞪了一眼,“先去洗手。”
新的一年又来到了。
徐露喝了一口酒,觉得浑身都是暖洋洋的,“一会儿咱们出去放烟花吧。”
烟花是张玉柱从外面买回来的,当做节礼给徐露送了过来。
“好!”起此彼伏的应好声,大家的嘴里都塞着东西,陆清凌和徐露相视一笑,碰了一杯。
陆老三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像陆清凌一样,家庭美满。
“辞旧迎新!”外面有些冷,大家重新穿戴好,徐桐抱着球球,董思琪的怀里抱着少将,两个人站在最外圈,看着大家在那里摆弄烟花。
砰的一声响,天空中绽放出了绚丽的烟花,虽然很快就消散,但那一瞬间的明亮还是落在了每个人的眼里。
“新年快乐!”
徐露笑眯眯的和他们说着话,从烟花里面翻了翻,发现竟然还有手持的烟花棒。
“一人一根!”
呲啦呲啦的声音响起,鼻子尖是淡淡的有味儿,在一圈圈的烟雾中,能听到大家的笑声。
刘秀丽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了天上的烟花,赶紧进去把李营长他们叫出来。
听到动静的人家都出来,沈梅花抱着肚子在那里慢慢的欣赏,赵主任和赵团长则是相视一笑,在远处是周惠军和许师长……
远处的炮声此起彼伏,徐露静静的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末世的时候别说这些炮声了,看见个人都很不容易。
她喜欢这种热闹。
烟花放完之后,大家都回到了屋子,把手套帽子摘下来,围在火炉边烤着手。
“明年我就九岁了。”陆夏星特别开心,“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壮壮站起来和她比个子,“咱俩快差不多高了。”
“那是!”陆夏星很得意,“我现在都比张军民高了。”
“国民和我说军民回去了还哭鼻子呢。”徐百川在那里把张军民卖了个底朝天,“他现在硬吃两碗饭了。”
陆夏星不厚道的笑出来,就连陆夏月也捂着嘴,小声的笑着。
“今年有什么愿望?”徐露问他们。
“我想买条新裙子。”
“吃上生日蛋糕。”
“考第一名!”
“抓几只活兔子。”
七嘴八舌的说完,徐露哈哈笑起来把花生皮扔到了火里,一下子蹿起来大火苗。
“你有什么愿望?”陆清凌问徐露。
“希望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徐露认真的说,回头看陆清凌,“你呢?”
“那我就希望你的愿望成真。”
陆清凌拍了拍徐露的头,目光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老三。
陆老三腼腆一笑,“都好。”
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徐露特地去了趟省城,给韩丁香送些东西。
她一个人住,平时不觉得怎么样,过年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冷静。
“新年快乐!”徐露敲了门,手里提着她自个做出来的东西和一筐小橘子。
韩丁香开开门看到是徐露,惊喜的笑了笑,“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别冻到了。”
她往徐露的身后瞧了瞧,徐露笑嘻嘻的说,“就我一个人过来了。”
这是她一个人的师父,自然该一个人过来。
韩丁香的屋子很暖和,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徐露把东西放下,“韩主任,你放几天假?”
“我们就休三天。”街道办的事情也很多,尤其是过了年,又有新的知青要分配。
“要不你跟着我回海岛,那边热闹。”
韩丁香笑了笑,“我一个人也习惯了。”
徐露左右看了看,有些犹豫的问了出来,“韩主任没想着结婚吗?”
“没,结婚干什么?”韩丁香笑着回答,“一个人住着不知道有多潇洒。”
徐露很佩服她,总觉得她就像是她的师父一样。
“那我以后常来陪陪您。”
“那可就太好了。”韩丁香亲自下厨,“咱们中午吃面条怎么样?”
“行!”
韩丁香去了趟地窖,上来拿了几根尖椒。
徐露的眼睛一亮,“这时候还有尖椒?韩主任,您是怎么保存的?”
“这也是凑巧。”韩丁香挥了挥手,“咱们中午吃尖椒鸡蛋面吧?”
徐露点头,她最喜欢吃尖椒鸡蛋面了,尤其是尖椒麻麻辣辣,配上味道浓郁的豆瓣酱,特别的好吃。
她还记得末世的时候,好不容易从废墟中捡到一罐豆瓣酱,她小心翼翼的保存了好久。
尖椒鸡蛋面很好做,徐露在旁边帮着煮面条,很快就到了空气中的香味。
两个人端着碗在餐桌上吃,一时之间只听到呼噜噜吃面条的声音。
“太好吃了。”徐露捂着肚子,“今天吃撑了。”
韩丁香又拿了小橘子递给她,“刚才放在火边烤了烤,热乎乎的。”
徐露又吃了几个小橘子,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个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但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她也觉得心情很放松。
但下午的时候徐露就告辞了,张玉柱还在码头那边等着呢。
韩丁香从书房里给她找了两本书,“也没有什么别的好送你。”
徐露笑嘻嘻的接过,走了几步又跑回来抱住韩丁香。
虽然只轻轻的抱了那么一下,徐露还是很高兴。
“新年快乐!”师父。
大年初一的街上依然很热闹,徐露看到码头那边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才想着就是张玉柱说的倒买倒卖的人。
她走过去问,果然有人就掏出了怀里带着的东西。
是一些自家做的吃食。
见徐露有些失望,这个人就给她指了那边的方向,“是想买上海来的东西吧?那边就有。”
原来还得人介绍。
徐露谢过他,走过去问了问,这次从上海带回来的,还都是一些洗护用品。
“还有别的没?”
那人打量着徐露,见她穿着打扮都很得体,“还真有,是昵子大衣。”
徐露的眼睛亮了亮,“能看看不?”
那人就带着徐露回了家,从柜子里掏出两件呢子大衣来,“买回来就没人要。”
这也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不出几年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徐露全要了,那人见她手里有钱,又拿出几个保暖内衣来。
“这东西咱们这边的人都不知道是啥,可在上海那边卖的挺红火。”
不需要票,穿到身上又很保暖,也不臃肿。
徐露又拿了几件,问起他上海那边的情况。
这人来了兴致,也不着急回码头了,和徐露说起来,“那边可热闹了,光百货商场就有好几个。”
“有外国人吗?”见徐露还懂这些,那个人更来劲了,“当然有!”
“还有各种高档的饭店,听说一顿就要好几十。”
“都是吃什么的?”
“咱也不懂,应该是洋人吃的东西吧。”
徐露有些按捺不住,拿了东西回到海岛,就和陆清凌说起这事来。
“你想去上海?”陆清凌脱衣服的手一顿,“可不近呢。”
“是啊,听说那边可热闹了,我想过去开开眼界。”
“那就去。”陆清凌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磨叽,“正好我也有几天的假,陪着你。”
“孩子们呢?带不带去?”
陆清凌想了想,“让他们在家吧,等天气暖和了再带他们过去玩儿。”
徐露不厚道的点了头,“行!”
她踩着凳子去柜顶上拿下来那盒子,里面放着他们两个人的积蓄。
“要不都带上?”
“可以。”
七四年的春节一到来,徐露觉得心情都有些按耐不住。
红把买回来的保暖内衣给孩子们分了分,“可惜呢子大衣只有两件,你们轮换着穿。”
孩子们都没见过这些东西,摸上去软软的,“不像是棉花!”
“不是棉花。”
徐露给他们简单的说了说,“我和你们爸爸打算去一趟上海。”
孩子们的动作一滞,回头看徐露,“去上海?”
“我们也要去!”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徐露按了暂停键,“这次就我先和你们爸爸一块儿去,等暑假的时候再带你们过去。”
陆夏星在一旁哀怨,拉着徐露的手不放,“妈,你就带我们去吧,我们肯定特别听话!”
“是啊妈,我们也想见见世面。”陆夏月在那边晃胳膊。
徐露差点就同意了,还好陆清凌及时的到来,“我们去那边是有点事儿,参观一下那边的药厂。”
这理由找的,孩子们都一脸的不信。
徐露绷住了笑,“没错,就是这样。”
陆清凌还要给部队提交信息审核,不过许师长很快就给他们批了。
“听说你们要去那边参观药厂,到时候回来之后好好的向组织汇报一下。”许师长眨了眨眼。
家里的事情就交给孙嫂子和陆老三,两个人在正月初二这天就出发了。
“真是潇洒,说走就走。”刘秀丽在家里很是羡慕,“我也想出去逛逛。”
也就小时候她去过上海,北京这些大城市,后来运动来了,她连人身自由也没了。
“想去就去,这有什么难的。”李营长撇撇嘴,“我看你,是什么也羡慕别人。”
张玉柱知道他们要出去,塞了一大把毛票过来,“姐,到时候能不能帮我们买点东西。”
他现在是尝到甜头了,有时候倒卖一些东西可比他划船挣的都多。
“如果能带回来的话。”徐露也没有立刻答应,她也没有去过上海,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呢。
张玉柱赶紧答应,“姐,您到时候看着就行。”
孙嫂子给两个人准备了好些个吃的,“也不早些说,不然还能再给你们多准备些。”
这是埋怨他们。
两个人简单的收拾了行李,直接出发去上海。
他们到省城之后还要转坐火车,这是徐露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坐火车。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陆清凌就去给她洗了个苹果,“冷不冷?”
徐露摇摇头,吃了两口苹果,又递给了陆清凌,“你吃吧,感觉太凉了。”
她抱着保温杯在小口的喝水,陆清凌一点也不嫌弃的接过,“等会儿上了车再去打点水。”
现在他们省城的车站并不大,只见穿着军大衣的人拿着暖壶穿梭在其中,陆清凌就挥手招呼了一声。
“同志,还有多长时间发车?”
那同志见两个人的穿着打扮都不错,对他们就礼貌了几分,“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等这位同志走了,陆清凌又去包里翻出来一包饼干,“先垫垫肚子吧,一会儿上了火车,我去给你打饭。”
徐露很好奇火车上有什么饭,孙嫂子给他们带着饭盆,说是让他们在路上泡方便面吃。
陆清凌是坐过几次火车的,就给徐露讲解了一下。
“竟然不要票?”
“是,所以在火车上打饭的人还挺多。”
等到列车终于驶达他们车站的时候,很多人都站了起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往火车上去。
陆清凌牢牢的拉着徐露的手,“一会儿你从窗户上过去。”
他们买的是卧铺票,这时候只有干部身份才能买卧铺,情况要比硬座那边好很多。
徐露看着那边挤得人满为患的情景,就有些头疼,从门走根本就进不去,一般都是先从窗户爬进去,下面的人给递行李。
还是火车列次太少了。
到了卧铺这边,陆清凌先和里面的人招呼了一声,直接上手抱起徐露的腿,要把她从窗户里面送进去。
徐露的身手很灵敏,三下五除二就到了列车厢里。
已经有好些个人上来了,徐露就招呼陆清凌,“先把行李递给我。”
两个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收拾完毕,陆清凌也从窗户那边翻身过来。
“这身手,是军人吧!”一个小姑娘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们,“你们两个都是吗?”
她这是把徐露也当成了军人。
徐露笑了笑,在外面她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警惕,找到位置,放下行李才松了口气。
还是卧铺好。
那姑娘正好就在他们的旁边,她似乎也是跟着上铺的男人一块儿同行,叽叽喳喳的在那里说着话。
“你们两个是出任务吗?”
陆清凌那样子太像是军人了,这瞒也瞒不住,徐露只好点了下头。
陆清凌根本就没有搭理这姑娘的兴趣,直接从徐露的手里把保温杯抽走,“我去给你找点热水。”
那姑娘的目光盯着陆清凌直看,小声的问徐露,“他是你领导吗?还挺体贴的!”
徐露笑着摇摇头,“我是他领导。”
那姑娘嘴巴张的大大的,朝徐露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可真厉害,我最佩服女兵了!”
“我也是。”徐露心想。
火车大概停了有半个小时才启动,车上的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没有先前那么吵闹了。
陆清凌很快就回来,除了保温杯之外,还拿了几个橘子。
“从哪弄的?”
“刚才路过的列车员那里有,换的。”
列车员跑南跑北的,手里的好东西不少。
徐露就接过那橘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空气瞬间就清新了不少。
见她这个样子,那个姑娘也想要橘子,“我也觉得空气中的味道不好闻,开窗户吧又觉得冷。”
徐露就顺手递过去一个。
那姑娘也不白要,从兜里翻出来一包花生,“我家里炒的,尝尝味道。”
徐露接过,赞叹一声,“味道不错。”
乔海燕高兴,又递给一旁的陆清凌。
陆清凌却不怎么吃,只在一旁给徐露剥。
徐露也说了自己的名字,乔海燕就看向陆清凌,“这位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乔海燕压根就没看出来,徐露和陆清凌是一对。
而徐露却也没有将两个人的身份戳穿。
陆清凌瞪了徐露一眼,直接干脆了当的说,“我是她男人。”
乔海燕的嘴巴又一次张大,这一次就连上铺的那个男人都转了头看过来。
“原来你们两个是一对啊!”乔海燕看看徐露,又看看陆清凌,“我开始还以为你们只是同事呢。”
“也是同事。”徐露笑着,手上却暗暗的在陆清凌的腰上掐了一下。
第97章
陆清凌绷紧了身子, 那块肌肉变得非常的硬,根本就掐不到。
徐露气的又瞪了他一眼。
陆清凌却像摸小狗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气什么。”
“气你!”徐露哼了一声,打算拿出来书看。
上火车没多长时间就到了饭点, 陆清凌则拿起他们的饭盆, 直接去餐车打饭。
上铺的那个男人也下来, 问乔海燕, “你想吃什么?”
“你看着打吧,哥。”
说完这话, 乔海燕就给徐露介绍,“这是我哥, 叫乔海平。”
徐露看了颔首,乔海平显然没有乔海燕那么能说, 也只是略微的点了一下头,徐露眼尖的看到乔海平的手有些不自然。
“你们也是要去上海吗?”乔海燕在心里十分的可惜,她本来还想着撮合徐露和他哥在一块儿,她正好也看上了陆清凌。
谁知道人家两个是一对儿。
“你们要去哪?我们家就是上海的,到时候可以来我们家做客。”
这姑娘没几句话, 就把他们的底细说了个底朝天, 原来乔海平是下乡插队到黑龙江, 差不多有四五年的时间没有回家,正好家里有人去世了, 乔海燕就不远千里的过去找他。
“他们那边真冷。”乔海燕是家里的小闺女,也是唯一的留在城里的孩子, “我哥在那里都瘦了好些个。”
她还给徐露翻出来乔海平当年下乡当知青的火车票, “可是硬座呀!做了四天五夜呢。”
徐露还没有见过这种火车票,凑过去看了看, 只见上面写着集体乘车票,写了乘车的日期和车厢。
“和咱们的车票差不多。”
陆清凌和乔海平一前一后的回来,陆清凌打了两份红烧肉,加上两份白米饭,热乎乎的饭直接塞到了徐露的手上。
“快吃吧,吃完睡一会儿,早上就到了。”
徐露闻着香气喷鼻的红烧肉,“味道不错。”
“就这火车上的红烧肉是不要票的。”乔海燕也一脸激动的看着乔海平手里的饭盆,“我们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
他们家还算条件好的,可物资匮乏的年代,不是有钱就能解决问题的。
乔海燕和乔海平分享了一份红烧肉,吃完之后乔海平就让乔海燕去洗碗,“吃了得动动。”
他这又想去上铺睡觉。
乔海燕撇撇嘴,小声的说,“我哥手受伤了,不能碰水。”
徐露没想到乔海燕直接说了出来。
她想了想,“我是个大夫,你们要是相信的话,我可以帮着看看。”
乔海燕刚想答应,就被乔海平给打断了。
很明显,他根本就不相信徐露。
毕竟徐露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除了身手敏捷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
乔海燕吐了吐舌头,“哥,你就让徐姐帮你看看吧,我觉得她特别厉害。”
乔海平不好意思的朝徐露笑了笑,“我妹妹被惯坏了,不懂事。”
这是一个教养良好的人,虽然不相信徐露都医术,却还是让人心成好感。
陆清凌在一旁说,“我媳妇可厉害了,远近闻名。”
他那表情完全就是碰到了就是造化,是你们运气好,让徐露看了都哭笑不得。
“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多张狂呢!”徐露去拉陆清凌的袖子。
大概也是因为手的原因,乔海平才不愿意和人接触。
陆清凌则直接把那两个饭盒拿到水边洗了洗,乔海燕有几分羡慕,“姐,你这是从哪里找的对象,也太体贴了吧。”
徐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从部队上,大概是运气好吧。”
她不再提给乔海平看病的事,正要活动一下,听到远处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这是怎么了?”徐露伸出头往外看。
列车员语气有些紧急,“有医生吗?硬座那边有一个姑娘晕过去了。”
一听这么严重,徐露直接站了起来。
“我就是医生。”
列车员松了一口气,“那你赶紧跟我过去,需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徐露随意的晃了晃她手里的银针,“这个就可以。”
列车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有些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
徐露就跟着她到了那硬座那里,这里果然要比卧铺多了许多人,好几个人都是站着的,空气也非常的难闻。
徐露皱了皱眉头,一眼就看到那个晕倒在地上的姑娘。
正巧另外一个列车员也带过来一个医生,是一个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挺斯文。
“你这也是医生吗?”两个列车员在那里说话,那男人听到了,就看了一眼徐露。
徐露朝他颔了颔首,那男人先开口,“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医生了。”
看着挺斯文,谁知道说出来的话这么恶心。
那模样明显是看不起徐露。
她也不是过来吵架的,只冷笑一声,“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医生,但有些医生还不如阿猫阿狗。”
晕倒的姑娘家属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那位自称是医生的男人,看了一眼徐露,“让她走,我就给治病。”
这姑娘的家属看了看徐露,也觉得她太年轻了,而且是个女性。
他有些为难的对徐露说,“这位同志,麻烦你先让一让。”
徐露无语的往后退了几步,直接离开。
她刚才看了一眼那个晕倒的姑娘,估摸着是由于情绪太激动了,导致血气往上冲。
其实针灸一下,很快就能醒来。
那列车员见她走了,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在后面连连道歉。
“跟你没关系。”徐露笑着朝列车员说,“是他们看不起女人。”
说起这个,列车员也是有很多委屈,“我过去看看那姑娘醒了没。”
陆清凌见她回来了,有些奇怪的问,“治好了?”
“没。”徐露不想让他生气,就没有多解释。
他们出来是放松的,不应该为了不相干的陌生人,破坏好心情。
可屁股还没有坐热,那列车员又急匆匆的走来。
“医生,还得麻烦您过去看看!”
徐露懒得动,“那边不是有医生在吗?”
“这医生不知道怎么治的,那姑娘不仅没有醒,还口吐白沫了!”
列车员是真的怕他们车上出事儿,才厚着脸皮又来找徐露。
陆清凌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直接拒绝,“不去,我们要休息了。”
他们都是干部,列车员也不敢来硬的,又跑到了那晕倒的姑娘身边。
乔海燕问徐露,“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露就和他们解释了一下。
“这也太看不起人了!”乔海燕十分愤怒,“早知道刚才我就过去,非得给这个人一巴掌不可。”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男人刚才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吓得脸色苍白。
这姑娘的家属也不是吃醋的,见自己对象不仅没有好,反而加重了,直接就把错怪罪在医生身上。
要不说给人看病难呢。
徐露后来也看过很多新闻,有时候并不是一生不愿意出手相救,而是后续实在太麻烦了。
有些急救是可能会造成身体损伤的,但是等病人醒过来,家属不会考虑那么多,只觉得是医生操作不到。
因为这个吃上官司的可不在少数。
那男医生推了推眼镜,有些别扭的对徐露说,“现在病人的情况非常危急,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忙。”
家属也在一旁道歉,“都是我的不对,不该信的这男人。”
“你不是信了这男人。”徐露起身,“你是信了你的偏见。”
家属被徐露说的哑口无言,这偏见是从一开始就形成的,已经根深蒂固,他根本就没有发觉。
到底是一条人命,这么多人看着,徐露还是起身。
这次陆清凌和乔海燕都跟着,两个人牢牢的护着徐露。
这姑娘因为突然昏厥,后脑勺也有些青肿,脉沉弦,家属在旁边说,“平日里身体挺健康的。”
没说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特意隐瞒的病情。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和她结婚了!
那男医生局促不安的说,“我就给做了心肺复苏术,她也不醒。”
还被人家属认为是耍流氓。
徐露没听他说,直接以督脉穴为主,在水沟百汇,内关,足三里处取针。
内关是心包经的络穴可醒神凝心,水沟百会为督脉经穴,足三里则可以补益气血,使气血上奉于头。
这一套针扎下来,那姑娘奇迹般的就睁开了眼睛。
看热闹的人都发出了啧啧的称赞声。
“这也太厉害了,比刚才那个耍流氓的好!”
“就是!谁说我们女同志不如男同志!”乔海燕的掌声鼓的最大。
徐露见这位男医生面色涨红,显然是因为被称为耍流氓,而内心波动起来。
“心肺复苏术不是耍流氓。”徐露解释了一句,只见那男医生抬起了头,脸上更加羞愧,喃喃的想要说什么。
憋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对不起。
家属更是感激涕零,徐露给这姑娘号了脉,叮嘱她下车之后去医院看一看。
“您不能给看好吗?”
“她这种情况需要吃药。”
家属有些失望,“感觉您就像神医一样,她是不是有病?”
“没,身体很健康。”徐露不愿意和这人多说。
幸亏徐露大人不计小人过,没和他一般计较,不然就是害了那晕倒的姑娘了。
没再多停留,徐露回了自个儿的包厢,乔海燕还在那里激动的和乔海平说。
乔海平多看了一眼徐露,犹豫着把自个儿的手伸出去。
“您真的这么厉害?”
这是看她治病救了人,才相信的。
徐露点头,就这火车上昏暗的灯光,给乔海平扎了几下针。
“再多施针几次就彻底好了,你这手抖并不是什么大毛病,恐怕也没有怎么好好看吧?平日里注意不要碰凉水,多保暖。”
听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乔海平松了一口气。
“真的能治好吗?”乔海燕还有些不太相信,“我哥这手都已经好多年了。”
“在中医看来并不是什么大毛病。”
经常的手颤不能自制,这种情况在中医上来说,还是和脏器有关,中医也叫颤症。①
像乔海平这种情况,就是和肝有问题,干事风木之脏,风性主动,一旦刚出了问题就会导致内风出现,这时候就会容易出现手颤的问题。
徐露给乔海平扎针的穴位,就是曲池,外关,内关,合谷,劳宫,一套下来也没多长时间。
乔海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乔海燕在一旁亮晶晶的看着他,“怎么样哥?”
“好像真的好了一点。”
“要是有靠谱的中医,直接让他在这几个穴位上扎针就行。”
徐露打了个哈欠她睡下铺,陆清凌直接爬到了上铺,并叮嘱她早点睡觉。
“晚上有事记得喊我。”
火车一路颠簸,其实并不能睡得太好,但是因为马上就要到上海了,徐露还是有几分激动的,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
天不亮,车上就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收拾东西,这辆车的终点站就是上海,好些个人过来探亲,声音里都带了几分激动。
徐露伸了个懒腰,陆清凌把热水递给她,“一会儿咱们下去吃。”
“行。”
乔海燕匆匆忙忙的给他们写了个地址,“你们可记得来找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
相逢一场,这时候的人们都很热情,徐露就收下了。
下车的时候又是一阵忙乱,不过因为是终点站,他们就不急不徐地往下走。
冰冷的空气一下子扑面而来,徐露差点忘了,现在还在正月。
陆清凌也没有来过上海,不过他倒是不犯怵,直接拉着徐露去找电车。
看着两旁高楼林立的模样,徐露总觉得一下子就穿回了现在。
幸好这时候的人们衣着打扮都很朴素,还能把她拉回来。
“咱们先去找个招待所。”
坐上有轨电车之后,徐露看到一辆巨龙公交车驶过,她趴在窗户上,瞪着眼睛看,让陆清凌不由的笑了出来。
“想好去哪儿玩没?”
“我听乔海燕说了,咱们可以先去外滩转一转,再去上海大厦,上海电视塔看看,听说还有体育馆,大世界,电影院,博物馆……”
徐露越说越激动,“真是和咱们的海岛不一样。”
看着她这么高兴,陆清凌也不由的笑起来。
最后他们在锦江宾馆下车,从这里往西北方向瞭望,能看到正在施工的体育馆。
徐露在那里仰着头看,质检建设工地门口贴着大大的标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五周年。”
“五洲震荡风雷击,四海翻腾云水怒。”①
徐露念完评价了一句,“真大气!”
有骑着自行车的人从弄堂那头走来,穿着一身小碎花袄,似乎还看见穿着校服的孩子们跑过。
“这时候就有校服了?“徐露突然来了一句,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怎么也看不够。
陆清凌没有拆穿她的话,跟着她进了锦江宾馆。
两个人自然订了一间房,服务员却打量了他们好几眼,让他们出示了各种证件,才放行。
放下行李之后,陆清凌问徐露,“要不要先睡会儿?”
徐露摇摇头,“饿了,想吃饭。”
两个人穿好衣裳,穿过弄堂层层叠叠的人家,来到了国营饭店门口。
期间他们还看到了菜场流动的菜车,跟前围了好些个人,这是供应蔬菜的,也需要凭票购买。
“咱们那边就没有这车。”徐露有些遗憾的看着,“要是有这车的话,大家买菜就方便了。”
陆清凌频频的往后看,想把这些都记在了脑子里。
国营饭店里的人也不少,徐露点了生煎,“得尝尝。”
两个人吃了两盘子才停手,“真好吃,和咱们那边的饺子味道不一样。”
她馋这个味道馋好久了
路过街边几个店的时候,见牌匾上挂着几个警示语,还有写着毛/主/席万岁的,挂着毛/主/席画像的,路上稀稀拉拉的有几个人骑着自行车,精神外貌都普遍的不错。
徐露回头看陆清凌,“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里的楼都太高了,随着他们走的越来越远,看到的大字报和标语也越来越多。
“他们这里的确很繁华。”
两个人又去了一趟邮政总局大楼,得给家里报个平安。
孩子们都等在电话机旁边,“妈,你们到上海了吗?”
徐露的声音里都染着笑意,“到了,我们现在就在邮政总局的大楼给你们打电话呢,这里的楼可高了,我们还坐了公交车。”
孩子们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妈,那边有没有照相机,我们也想看到。”
徐露也想把这些都记录下来,以后可是非常珍贵的回忆。
“咱们去照相馆问问!”
挂了电话之后,两个人就直奔照相馆。
“借相机?”照相馆的人见怪不怪,“二十块钱一次,先付押金。”
这价格可不便宜了,可以说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但徐露一咬牙,点头,“我们租!”
这时候来外滩旅游的人还非常少,但也不是没有,他们拿上照相机之后,就直奔上海滩。
“瞧!那是什么?”徐露指了远处的电影海报问陆清凌,“什么电影?”
陆清凌凑过去看了看,“智取威虎山!等下我们过来看电影。”
他们先到了上海大厦,从上海大厦这里看到了大名路和长冶路,“房子都这么新。”
基本上全都是三四层的小楼。
“那边就是外滩吧!”徐露的语气都有些激动起来。
“这边是苏州河。”陆清凌给她指了指。
徐露怕胶卷废完了,照相的时候都格外的珍视。
“不知道有没有卖照相机的。”
徐露宝贝的拿着照相机,他们在外滩青绿墙这里拍了几张照片,“以后老了可以回忆。”
陆清凌眼睛里带着笑,“咱们一会儿去百货商店看看。”
“还有童装店!”快中午的时候,他们才从外滩离他,照样是坐着公交车,在车上就看到了一家培红童装商店。
“等下去看看,给孩子们买些衣裳。”
他们两个直奔童装店,在里面大肆选购了一通。
好些个都还要布票,来的时候他们把家里有的布票都带来了。
“早知道就该在家属院里和他们借借。”
徐露有些后悔,她手里还有几张布票,这是刘秀丽托她买大衣穿的。
逛完之后已经天黑了,两个人把东西放在宾馆里,又一块儿去了北京影剧院。①
“看什么?”
“就看智取威虎山吧!”
来看电影的人不太多,大多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徐露和陆清凌夹在其中,一点也不违和。
这一天下来两个人都有些累,回到宾馆就直接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被拍门声吵醒,陆清凌起来,边穿衣服边问,“谁啊?”
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乔海燕。”
乔海燕和乔海平昨天晚上把几个大宾馆都跑遍了,终于找到了他们。
陆清凌皱眉,“有事?”
“我们是来感激姐的!”乔海燕激动的说,“我哥的手好了很多。”
海萍特意的伸出来让他们看。
徐露慢悠悠的醒了,听到动静也出来看了看,“不错,坚持热敷下去。”
“我妈说,一定要请你们去家里坐坐!”
乔海平因为手抖,可是消沉了好几年,这下子好了,徐露简直就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昨天逛的有些累,徐露就不太想去,“举手之劳而已!”
“不行,一定要去!”
乔海燕上来就去架着徐露的手,自来熟的让她觉得,已经和乔海燕认识很多年了。
就这样半推半就,徐露和陆清凌来到了乔海燕的家里。
“我们从小就住在这弄堂里。”乔海燕也是见过北方的大院子的,和他们这弄堂一点也不一样。
有人拿着撑衣杆在外面搭衣服,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几个人边走边躲避。
“就在前面。”乔海平给他们指了指,“家里有些小,别嫌弃。”
这可不是一句谦虚的话,进去之后,他们发现房子总共才四十多平的面积,住着好几口人。
真的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乔海平在北方待着,也不习惯着弄堂的狭小空间,可他妈一听说手被治好了一大半,就非要把人请过来。
“这就是徐医生吧!”海燕妈的年纪看起来不算大,穿着一身得体的衣裳,热情的把他们迎进去,“快来坐。”
又回声招呼她老头子,一人倒了一杯茶叶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
空气中传来炖肉的香味,乔海燕妈说了几句话就转去厨房,“一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乔海燕爸就和他们聊起来,徐露正好想打听一下药厂的事情,“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参观一下?”
乔海燕爸也是个急脾气,“我去给你问问。”
边说边穿衣裳,他也是工人,认识的人不少。
“怎么这么着急出去,吃晚饭再去呗,小徐他们也不急着走。”乔海燕妈过来劝,“多少年了,就这个脾气不能改。”
徐露还记得乔海燕说他们回来是奔丧的,可家里家外也没有一点痕迹,她也不好意思问,干脆又给乔海平扎了几针。
海燕妈凑过来,“小徐,你还能治别的病不?”
徐露点头,乔海燕妈就把这两个孩子都赶出去,房间里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这是一个非常狭小的房间,里面放着上下床,旁边还放着一张小床,开着的窗户,外面是晾晒着的衣裳。
处处都是生活着的痕迹。
“小徐呀,我这身上一直不舒服。”乔海燕妈压低声音,“我这这么多年了,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提前,而且特别的多,肚子还会很疼。”
徐露给她把了脉,“喝些桃红四物汤吧。”①
桃红四物汤就是在原有四物汤的基础上,又加了十五克的桃仁,方中熟地黄归肝肾经,善于滋养阴血,当归甘性温味甘辛毗金,也是一个补血良药。①
加上白芍和川芎,两个都可以活血行气。
“用水煎服,一天一剂,连服七天。”
乔海燕妈记下,“喝了是不是就可以顶用?”
徐露点头,“平日里要注意保暖。”
说起这个,乔海燕妈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哪里有那么多可以保暖的地方,谁家不洗洗涮涮。”
现在能用到橡胶手套的人还很少,都是直接在凉水里洗,难受的人不在少数。
乔海燕爸很快就回来,“我给那边打听了,你们要是过去的话,就说是我介绍去的。”
不仅如此,乔海燕办还给他们写了个地址和电话,“要是不让你们进去,就打这个电话,是厂里的一个主任,我老乡。”
“那真是太感谢了。”徐露郑重的道谢。
他们虽然有部队的介绍信,就怕到了这边人家不认,到时候不让他们进去。
海燕妈就推着乔海燕吧,“让小徐给你把把脉,她医术可好了。”
海燕爸不同意,“人家是来咱们家里做客的,不是来给你看病的!”
“这人怎么说不通!”海燕爸有些生气,扭头去了厨房。
徐露就笑着让海燕爸伸出手,“没事儿,把把脉也不费什么。”
“我这身体挺好的,平时也没有难受的地方。”海燕爸这么说着,到底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是不是总是觉得心脏不舒服?”
徐露有些严肃,乔海燕爸爸的病是这家人里面最严重的,他却偏不在意。
乔海燕凑了过来,“我爸以前的时候还说过,后来也没听他说。”
看看乔海燕爸爸的胳膊,上面青筋发青发暗,鱼际穴也发青,说明他的肠胃紊乱,不吸收。
乔海燕爸爸有些不好意思,“我打小就是这样,没什么事儿。”
“那可能就是家族遗传。”
徐露给开了个方子,又教乔海燕爸爸不舒服的时候,按揉的穴位。
乔海燕妈在厨房里听到了,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被乔海平制止了才不吭声。
他们又围观起陆清凌来,打听着他在军中的职位。
“看起来就不低,真是年少有为。”
乔海燕在那里红着脸笑,“我以后也要找这样的。”
吃了一顿饭,拿着乔海燕爸给的地址,他们才从家里出来。
“咱们明天就去药厂转转?”陆清凌给徐露戴好了帽子,问她。
徐露点点头,“感觉这几天也有些冷。”
想去转的地方还很多,可惜时间不等人,“回去还得坐一晚上的火车。”
乔海平从后面追上来,“你们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陆清凌说了个日期。
“那我跟你们一块儿走。”他是要回黑龙江,本来知青了就没有几天假。
“行,那咱们在火车上见。”
第二天他们就急匆匆的去了药厂,因为有了乔海燕爸给的条子,加上可能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很顺利的进到了药厂里面。
“真大!”徐露就一个想法,“什么时候我们的药厂也能这么大!”
陆清凌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她,“肯定有那么一天的。”
徐露也坚信肯定有那么一天,可不妨碍她现在就是非常的羡慕。
带着他们参观的是厂里的生产主任,“听说你们也是药厂的?”
徐露点头,“我们是安康制药厂的。”
对方的表情有些呆滞,显然没有听说过安康制药厂。
徐露就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我们也是刚成立没多长时间。”
主任脸上带着了然的表情,“我们药厂之前,也是一步一步发展起来的。”
“都有这么一个过程。”
“我们药厂的厂区有生活部,生产部,学区部……”
主任先带着他们去了生活部,这边建着一排排的小高楼,不远处就是一个供销社。
简直就像一个小小的公社一样,五脏俱全。
“工人们到了一定的年纪,我们都会分房子。”
当然为了这分房子的事情,打的头破血流的也有很多。
“福利这么好!”徐露赞叹了几句,要知道后世在这个地方买个房子,那可是寸土寸金。
“每个月除了工资之外,我们也会给工人发各种票。”
他们在的这一会儿功夫,就看到从居民楼里出来了,好几个人笑着和主任打了招呼,一脸好奇的看着徐露和陆清凌。
“这些都是家属?”
主任点点头,“有的也在我们药厂上班,有的则是在附近的厂子里上班。”
再往前走就是一栋学校,“孩子们小学都是在咱们这里念。”
再往前就是徐露羡慕很久的生产区。
伴随着机器的嗡鸣声,和一阵阵的药香味传来,徐露倍感亲切。
“你们主要生产什么?”
“基本上都是一些消炎药之类的。”主任回答完看向徐露,“你们安康制药厂呢?”
“我们大部分都是生产中药。”
“中药啊……”主任哦了一声,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徐露也知道他的意思。
毕竟中药在这时候,可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主流。
但是相信有一天,在提起安康制药厂的时候,大家会自然而然的想起来这个是个中药厂。
他们在药厂里转了一天,最后走的时候还和副厂长见了个面,副厂长是一个比较傲慢的人,看他们就像看远道而来的乡巴佬。
走出去老远陆清凌还在那里嘟囔,“真是鼻孔朝天,眼睛长在头顶上。”
“大城市的人就是这样。”徐露想起后来她去大城市玩的时候,也受过的歧视,跟着说了一句,不过很快就笑了起来,“当然也有好人。”
陆清凌点了头,“还想去哪玩吗?”
“不了。”徐露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咱们把相机还回去,再去买些特产,好好休息一下。”
在火车上,毕竟休息不好。
“行。”
两个人还完相机之后又直奔百货大楼,这里很多商品都是不需要票的,那买东西的人也特别多。
甚至徐露还看到了几个外国人。
“咱们多买点洗发水,雪花膏这些。”徐露打算给家属院的人都带一些回去,“反正也不要票。”
陆清凌提醒她,“还有张玉柱。”
“对,差点忘了他,给他也捎些回去。”
“再买些呢子大衣,保暖内衣这些。”
“小皮鞋要不要?”
“要给家里的孩子一人一双。”
从百货大楼里出来,两个人身上都挂满了东西,加上他们原来带的行李,徐露有些犯愁,“咱们怎么上火车?”
“没事,到时候咱们提前和铁路上的人说一声。”
这能行吗?徐露有些怀疑,毕竟他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
晚上的时候又吃了一次生煎包,两个人回到宾馆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醒了,徐露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爱不释手的摆弄着那个相机。
这是昨天他们在百货大楼里看到的,一个就需要二百块钱。
现在的二百块钱可是很多家庭一年的收入着实不便宜。
但见徐露喜欢,陆清凌当即就决定买下来。
还好这东西不需要票。
“来给你照一张。”
陆清凌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身上穿着那件白色的工字型背心,一只手半挡在眼睛前,就这样被照了下来。
“怎么也不找个好看的时候。”陆清凌一边穿衣服一边埋怨,“浪费胶卷。”
“怎么能是浪费呢,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好看。”徐露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最喜欢你这个样子了,我得保存起来。”
陆清凌被逗笑了,眼睛弯弯的看着她,“就你嘴甜。”
“上海啊。”徐露躺在床上感叹了一句,“要不以后咱们在这里安家吧。”
陆清凌回头看她,“你喜欢这里?”
“也不是说多喜欢,要论起舒服的程度,肯定还是海岛,只是觉得这里很繁华。”
以后肯定选学区房什么的,他们可以未雨绸缪。
“你喜欢的话咱们就过来。”陆清凌可有可无。
火车上无聊,他们两个还特地去书店买了本书,打算在路上的时候一块儿看。
选书的时候,两个人还发生了小小的争执,徐露觉得陆清凌肯定看不懂,陆清凌觉得被打击到了,堵着气非要拿。
回来睡觉的时候,陆清凌还记着这事,咬牙切齿的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文盲了。
军区一直在组织各种各样的学习活动,包括去上军校之类的,他们这些人就没有空闲的时候,晚上也要学习。
见他这么在意,徐露赶紧道歉,“就是说着玩儿的。”
陆清凌一脸委屈,还好晚上的视线不好,徐露并没有看到,给他保留了一丝颜面。
“人都是会进步的。”
徐露赶紧哄了一会儿,又特意摸着他的腹肌感叹,“这身材!真是绝了!”
陆清凌很受用的笑了起来。
收拾好东西之后,陆清凌又特意去买了些吃的,“得在火车站等好长时间。”
之前孙嫂子给他们收拾的方便面,是一点也没有吃,在火车站碰到乔海平之后,徐露干脆送给了他。
“这是方便面吧?”他也见过几分世面,“我在黑龙江当知青的时候,也见过你们那里副食品厂的东西。”
他这次回来就几天的假期,他爸妈都过来送,脸上都是一脸的不舍。
尤其是乔海燕妈,眼睛都哭肿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徐露脑海里算了算时间,其实也没有多久,再有三四年。
可对于他们来说,未知才是更恐惧的东西。
“爸妈你们别担心,其实在那边挺好的。”
“好什么好!穷乡僻壤的,冬天那么冷,我可跟你说了,千万不要在那边找对象。”
乔海平无奈的点点头。
乔海燕也是一脸舍不得,乔海平就叮嘱她要照顾好父母的身体。
“别总是耍小孩脾气。”
乔海燕哼哼了几句,“我都已经大了,明年就要接替爸爸上班了。”
现在接替上班是非常常见的,而且大家都觉得这很正常。
要不说一个铁饭碗,全家都是受益的。
陆清凌把行李放在地上,和徐露说了一声,就去了铁路工作人员的办公室。
他出示了一下军官证,指了地上的一堆包,“可能得需要你们帮帮忙。”
那铁路工作人员一看他是军官,还是个团长,很利索的就点头答应了。
等火车开来的时候,这铁路工作人员就先去把他们带到了站台,“等会儿你们先把行李放上去。”
这也算是走了后门。
当然有不少人往这边瞧,可看到陆清凌那笔挺的身姿,多少能猜出些来。
大家都很敬佩军人,没人和军人争这些。
“没想到有一天作为军嫂竟然这么沾光。”徐露感叹了一句。
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乔海平和他们不在一个车厢,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萍水相逢,本来只是一场缘分。
徐露和陆清凌感慨,“还好身边有你。”
陆清凌哼哼两声,“这时候不嫌弃我是文盲了?”
“从来没嫌弃过。”徐露赶紧保证,“你怎么这么难哄。”
两个人熟稔的语气落在旁人的眼中,这就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
和他们这次同城的是一位老先生,手里拿着搪瓷杯,腿上铺着的是报纸。
徐露和陆清凌的声音自然而然的就小了下去,也安安静静的看起书来。
火车慢悠悠的开动起来,随着哐哐哐哐的声音,对面坐着的老先生才抬了抬眼。
“小同志,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徐露报了个地名,老同志点点头,“那咱们顺路。”
光看他这一身的气派,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徐露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老先生也是,动作间一派儒雅,“我听说那边有一个安康制药厂,你们6知道吗?”
第98章
徐露和陆清凌两个人对视一眼, 点了一下头,“就在海岛那边。”
“这药厂可不得了,听说都是生产中药材的。”老先生有意向他们打听,“不过听说生产的药品种类还不太多。”
“看来老先生也是个懂行的。”
老先生笑眯眯的, “倒是不怎么懂, 只是听别人说起来过。”
趁着他去上厕所的时候, 徐露就问陆清凌, “怎么会这么巧!”
陆清凌也有些怀疑,“咱们先静观其变吧。”
老先生回来的时候打了一份饭, 只有两个馒头,老先生却也很高兴。
“很久没有吃上细粮了。”
“看您的言谈举止, 想来以前的日子也还可以。”
老先生哈哈笑了几声,“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咱们新中国成立之后,老百姓的日子那才叫好过呢。”
“是啊,没有战乱,总算能踏踏实实,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了。”
老先生吃完饭也没有着急休息, 而是又看起了报纸。
“不影响你们吧?”他耐心的问。
徐露摇了摇头, “没事, 您看您的。”
没想到半夜,徐露去上厕所, 一眼就被列车员认出来。
“您就是那个救人的徐医生吧!”她很激动,“没想到还能再看见您。”
徐露点了头, “你好。”
见四下的人都已经休息了, 列车员就拉着徐露的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上次去上海的列车上, 她就想让徐露帮忙看一看,可惜很快列车就到站了,她还遗憾了好几天。
徐露正好也不困,点了头,“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列车员红着脸小声地点头,“我一直想要个孩子。”
她已经结婚七八年了,可就是没怀上,婆婆很着急,但是她男人都看得很开。
前年的时候没办法,她婆婆就从老家给他们抱养了一个孩子,当自个亲生的养。
她也不怕徐露笑话,把这些说了之后,就伸了手。
徐露不疾不徐地把手搭上去,一边问列车员,“那要是怀上了,现在这个孩子怎么办?”
“都已经养了好几年,都有感情了,我们家也不缺这一口吃的。”列车员顿了一下,“这孩子和我们家也是有缘分的,和我家那口子长得特别像,我家那口子对他也很好。”
“是个男孩?”
列车员点头,“我婆婆说是,从老家那边抱来的。”
怎么可能这么巧?
徐露给她把完脉之后,眉头就紧皱着,“我想你先不要着急要孩子,先把身体调理一下吧。”
“我身子一直这样,每次都是提前来,还有黄白色的白带,总是淅淅沥沥的不停。”
不用列车员说,徐露,通过把脉也看出来了,带下属带脉为病,带脉失约则任脉不固,就会引起带下。①
“也不要再和你家男人有任何性/行为。”
这话说完,列车员一愣,完全摸不到头脑。
“你是被传染的。”徐露不忍这么说,但是这列车员现在已经有些严重了,再拖下去,指不定还有性命危险。
反应了一会,这列车员才明白徐露说的什么意思,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不能吧?”半晌,她才憋出来一句这个话。
遇到这种事情,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那个孩子你回去也多留意一下。”
徐露说完就要走,被列车员一把拉住袖子,“你的意思是说……”
火车上的灯光有些偏暗,列车员的脸色却惨白如纸,徐露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自个儿的身体重要。”
她回去拿了纸笔,把方子写给列车员,“先服用一个月,如果有好转的话,到当地找一下老大夫,找不到的话,按照我第二个方子喝。”
列车员已经恢复了些理智,嘴里说着感激的话,把那方子好好的放起来。
徐露回去之后,陆清凌才小声的问,“是出了什么事情?”
徐露摇头,“没事,就是上了个厕所。”
“再去厕所的时候记得叫我。”
第二天到省城的时候,老先生只提了一个简单的包裹,扭头问徐露,“不知道这位同志,知不知道安康制药厂怎么走。”
徐露给他指了路,她和陆清凌没有急着回海岛,先给韩丁香送了些带回来的礼物。
韩丁香看见两个人过来,先打量了陆清凌几眼,这算是她第一次见到陆清凌。
“这是你的爱人?”
徐露点头,给她介绍了一下,“我们两个是一个村的。”
“还是青梅竹马。”韩丁香微笑的看着他们两个,陆清凌却有一种被徐露带着来见家长的错觉。
不过这种错觉很快就消失了。
“今天晚上留下来吃饭吧。”韩丁香热情的招待他们,“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徐露很想留下来,可是又担心家里,第一次出门这么几天,还有些想孩子呢。
韩丁香有些失望,“那下次一定要过来。”
等上了船,陆清凌才问徐露,“你什么时候认识韩主任的?”
“就上次和你吵架的时候。”徐露翻了个白眼。
陆清凌却在一旁认真的思索起来,他完全忘了什么时候和徐露吵过架,而徐露还跑到了省城这边。
徐露根本就没有提醒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岛,感觉全身都放松了。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徐露想到这句俗语,忍不住笑了起来。
上海再好,那也不是她的家。
“姐,姐夫你们回来了!”张玉柱特别热情的走过来,徐露把他的东西递给他。
“这么多!”张玉柱打开看了看,非常的高兴,“下次来家里吃饭。”
一连有两个人邀请吃饭,徐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是算了,你们家要还有柿子苹果的话,给我送来些。”
张玉柱赶紧说,“有呢!今天晚上我就送过去。”
徐露每天都要蒸上个苹果吃,从不间断,陆清凌挑挑眉,“家里不是还有苹果呢?”
那些个苹果都是她从空间拿的,后来孙嫂子来了之后,徐露还总是需要找借口。
好在孙嫂子知道她爱吃苹果,就从家里给她拿了好些个。
“打算做苹果干。”
最近这几天的天气都不错,苹果干和红薯干做起来的原理是一样的,都要经过三蒸三晒。
吃起来的时候酸酸甜甜,完全可以当成小零嘴儿。
“又是给孩子们带的?”
徐露点头,“在学校没什么菜,也不能一天天的不吃点蔬菜水果。”
说着话就到了海岛那边,孩子们可能知道他们今天要回来,都在岸边等着他们。
徐露在船上就开始拼命的挥舞着胳膊,就连陆清凌也适当的挥了几下。
船一靠岸,徐露就奔下去,挨个挨抱了一下。
“妈,你可算回来了!”
陆老三则上前接过陆清凌手里的东西,徐百川和董思琪的手也没有闲着,就这样还有好几个东西拿不了。
“你们是怎么提回来的?”陆老三觉的东西未免也太多了。
“硬拿,咱们快回家吧。”陆清凌牵起孩子们的手。
“孙嫂子在家做饭呢?”
“是的,老早就开始准备了,生怕你们在外面吃不好。”
徐露也饿了,“幸好现在是冬天,给你们带了点上海的特产。”
“妈,是什么?”
孩子们更眼馋他们手里提回来的东西,在那里猜测着都有什么。
到了家,这些个孩子们都忙着去翻包,倒是把徐露晾在原地。
“一群小没良心的。”徐露嗔怪了一句。
壮壮赶紧凑过来,“婶子,上海是不是特别好?”
其他孩子的耳朵也竖了起来,徐露点点头,“特别好,楼都那么高。”
她还显摆了一下相机,“以后咱们就能在家里照相了!”
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嘴角快裂到了耳后根,“这就是相机?”
“咱们也有相机了?”
孙嫂子在厨房听到动静,赶紧过来,“唉哟,这东西可贵了,你们都轻着点。”
孩子们更不敢碰了。
徐露打算在家里挑了一块地方,专门来洗胶卷。
“就后面那小屋吧。”陆清凌指着后院那个屋子,“一会儿给你收拾一下。”
“行,那这项任务就交给你了。”
她让孩子们自个把东西分一分,跟着孙嫂子进了厨房。
“这几天辛苦你了。”
孙嫂子摇摇头,“这有什么好辛苦的。”
她四下望了望,见陆老三在后院收拾东西,压低声音说,“刘芳芳的家里来人了。”
徐露的手一顿,“怎么突然来人了?”
“也不算是突然吧,跟着飞燕一块过来的,你是不知道,那一家人跟花花的爹娘有的一拼。”
这么一说,徐露就知道刘芳芳的家里都是什么人了。
“现在他们在哪儿呢?”
“听说被送到了招待所,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孙嫂子的声音压得更低,“是老三帮的忙。”
徐露不知道这件事情里面为什么要有陆老三,知道他是个热心人,可和刘芳芳应该也不熟吧?
见她疑惑,孙嫂子干脆把话说明白了,“这俩人是不是有点……”
徐露赶紧打断,也学着她压低声音,“那可不是。”
她可是知道刘芳芳喜欢孙玉声的,还知道小英娘要帮着撮合撮合呢。
孙嫂子有些失望,“你别说,其实这两个人挺配的。”
徐露仔细的想了想,陆老三不管是长相还是身高都不错,主要是人品挺好的。
刘芳芳就更不用说了,非常的能干,圆圆的脸,长长的辫子,是当下最流行的长相。
徐露也有些可惜起来,但强扭的瓜不甜,她可不会掺和这其中的事儿。
外面的孩子们已经把东西分好了,徐露就让他们顺便跑一趟,给家属院的其他人送东西。
她还给孙嫂子留了一份,孙嫂子喜不自胜,“咋还有我的东西呢?这些东西老贵了,我都听玉柱讲过。”
“拿着用吧,也不值当什么。”
孩子们前脚刚送了东西,后脚这些人就都过来感谢。
“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走的。”张嫂子一脸埋怨,“下次的时候带咱们一块儿去。”
刘秀丽听到了点头,“我可是听到了,到时候咱们几个去,不带那些个男的。”
王红梅笑嘻嘻的说,“人家两口子这是去度蜜月了吧!”
大家都在那里打趣着笑,把徐露弄了个大红脸。
还好赵主任过来了,把徐露解救出来,“她这也是公事,度蜜月只是顺带的。”
笑嘻嘻说了一通,又让徐露讲讲上海所见所闻。
徐露干脆道,“等我把照片洗出来了,让大家看。”
大家这才看见徐露买的相机,又轮番围着相机转悠了一圈。
“那改天的时候给咱们拍个全家福呗。”张嫂子羡慕的看着墙上的照片,“我们家还没有全家福呢。”
“照!”徐露很大气的点头。
“那我们家也要!”王红梅在后面说。
赵主任噗嗤一声乐了,“咱们也不能白照,得把胶卷钱给小露。”
徐露哼哼几声,“还得有人工费呢,不得在你们家大吃一顿。”
大家笑闹了一顿,正准备要离开,就建设杨玉兰一下子闯了进来。
大家都被吓了一大跳,赵主任埋怨的,“这急急慌慌的是干什么?”
就算杨玉兰是旅长的家属,可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也是能说的。
杨玉兰根本顾不上解释,拉了徐露的手就往外跑。
徐露一下子把手抽回来,皱着眉头看着杨玉兰,“有什么事?”
干什么一上来就动手动脚,他们的关系又不好。
杨玉兰着急的在原地跺了跺脚,“我娘生病了!”
“那你这是请人的态度吗?”王红梅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要抢人呢!”
杨玉兰瞪了王红梅一眼,可知道他们家的行事作风,很彪悍,也不敢随便招惹。
“我建议还是上医院看病。”徐露不冷不淡的说,她才没那个义务给杨家的人看病。
“医院根本看不好!”杨玉兰也着急了,“我娘这次是又犯了病。”
杨玉兰怀疑这次是黄莹英动的手,偏偏就在徐露出去的那几天,杨奶奶犯了病。
他们家到底谁是谁非,徐露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管,依然摇头拒绝。
“你怎么这个样子!”
杨玉来愤怒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徐露,“怎么没有一点同情心!”
“我为什么要有同情心?”徐露寸步不让。
一旁的张嫂子在那里劝架,嘴里说的话全都是向着徐露,“你这也不是来求人办事儿的态度啊,再说小露刚从上海回来,这精神还没有养过来,怎么给人看病?”
杨玉兰知道今天肯定是请不到徐露了,不甘心的瞪了她一眼,“你给我等着!”
见她走了,就有人很担心,“你说她会不会,回去以后再闹一通?”
徐露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便她。”
赵主任很生气杨玉兰的态度,虽然杨奶奶是一条人命,不过听说性命没有大问题,“不用管她,天天这副疯样子,真严重的话,他们肯定会送到医院的。”
一旁的刘秀丽点头,“昨天就送到医院了,没什么大事儿,只是诱发了中风,恐怕以后说话又不利索了。”
听到没有性命危险,徐露更不想过去。
陆清凌去部队上报完道,回来的路上就碰到了陆老三。
“怎么在这里等着?”
吃饭的时候,陆清凌就感觉陆老三有话要说。
“哥。”陆老三叫了一声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挠了挠头,犹豫了半晌,才开口,“我想娶刘芳芳!”
陆清凌被吓得一大跳,这怎么才出去几天,陆老三就改变了想法。
而且改变的也太快了。
肯定中间发生了什么。
陆清凌也不敢立刻答应,“得问问刘芳芳的意见。”
陆老三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清凌就把这事和徐露说了。
“你和刘芳芳熟,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姑娘是好姑娘。”徐露很喜欢刘芳芳,“可关键是刘芳芳有喜欢的人。”
陆清凌都无语了,半晌才开口,“老三这婚事,怎么这么难。”
“我记得年前的时候,芳芳还说起这事儿了。”徐露有些困了,慢慢的打了个哈欠,“我明天去问问小英娘。”
徐露也给李飞燕他们准备了礼物,昨天他们就知道徐露回来了,忍着不去打扰的念头,今天见了她都围了过来。
徐露头疼,“你们不会又要问我上海怎么样吧?”
大家都乐起来,蔡文书就说,“上海可是大都市,谁不羡慕?”
以前旧上海多么出名,那是有名的销金窟。
说笑了几句,李飞燕就说起正事来,“新设备都已经安装好了,打算明天正式投入使用。”
徐露回头看蔡文书,“药品研发这块呢?”
蔡文书点了下头,“没问题。”
“那就好,咱们尽快生产新药品!”
刘芳芳的事情徐露还是放在了心上,抽了时间找到小英娘。
小英娘听说她回来了,正要去找她呢,“这事我没有说成。”
小英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还以为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呢。”
谁知道她一提,孙玉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一直把刘芳芳当成妹妹看,根本就没有那种想法。
“啊?”徐露也没想到孙玉声竟然不同意,“他是有喜欢的人了?”
“我看那个样子像是。”
小英娘没多说这个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芳芳这个姑娘说。”
毕竟是被拒绝了,一般小姑娘的脸皮都有些薄。
“我来说吧。”
徐露把这个活给拦下,“这事还是不要往外说的好。“
小英娘自然懂这个道理,小姑娘家的名声很重要,“保证不往外乱说,没其他人知道。”
回头见了刘芳芳,徐露就说起这个事来。
刘芳芳没有徐露想的那么难过,反而很释然,“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
“你早知道啊?”
“也有那个苗头。”刘芳芳不好意思,“就我那个爹娘,谁敢娶我啊。”
她不是开玩笑,徐露也听大家说起刘芳芳娘是怎么闹事的了。
要不是有药厂的工人拦着,怕是得冲到药厂里面闹事。
“幸亏厂长您不在。”
要不然铁定是要找徐露闹一闹的。
“他们怎么这个样子。”
徐露替刘芳芳觉得委屈。
“都是这个样子,我都习惯了,眼里就只能看到自个生的儿子,本来只指望把我嫁出去换彩礼,谁知道我还能挣钱,舍不得了呗。”
她说这些的时候一点也不难过,已经过了难受的时候,还和徐露开玩笑,“回头您得劝劝飞燕,她觉得是她把我那爹娘带过来的,好几天都不敢见我。”
见她精神面貌还好,徐露就放心了,又试探着问,“你看我家老三怎么样?”
刘芳芳想了想,“他人挺好的,当时都没人站出来,就他愿意帮忙。”
她心里自然感激。
“他对你的印象也不错呢。”
徐露只起了一个话头,“没事了来家里坐坐,要有什么困难了,记得和我说。”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新的药品生产,那些设备技术员大哥们也都没着急走,等着看成品呢。
说再多,都不及亲眼看到药品生产出来。
他们这次打算生产的是烫伤膏。
都是些实用的药品,也是徐露提前规划好的。
刚处理完这些事情,水泥厂那边又打来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需要水泥。
“尽快!”
他们的新设备,还等着搬到新厂房里。
杨玉兰回去之后,果然和王旅长说了很多徐露的话,“她竟然敢不去!”
尤其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她,让她觉得一点面子都没有。
“你哥不是都说了,就在医院住着就行。”王旅长有些累,一脸疲惫的捏着眉心,他也是被着一家人的事情,烦的不行,天天都有事情。
杨玉兰的冷哼一声,“我哥是完全被那黄莹英给迷惑了,眼睛里哪还能看到我娘。”
这话说完,她没有觉得什么,倒是王旅长一愣。
他觉得杨团长傻,可是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不是也是在犯傻?
他可是什么都听媳妇儿的,把自个人娘赶到宿舍那边住。
杨玉兰见王旅长不说话,抬脚踢了踢他,“喂,你能不能去把她给我请来。”
话说完,却见王旅长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部队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一步。”
杨玉兰愤怒的瞪了他几眼,看着空荡荡的家,又往医院跑。
“昨天还有一个老先生来找。”李飞燕一拍脑门才想起来这件事情,“他也不说是干什么的,我就把他安排到招待所了。”
他们这边因为来访的人多了,把宿舍单独批了出来,成了一个招待所。
徐露就猜到这人是谁,估计是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人。
“他要是再找过来,你带他来见我。”
徐露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回来就这么多事情。
在几个技术员的见证下,烫伤膏终于生产了出来。
几个技术人员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浓郁的药味充斥着他们的鼻尖。
“这就成了吧?”他们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红嫂子在一旁点头,“比那些旧设备都好用!”
“那咱们这些设备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他们在这边待了几天,打算尽快往回赶。
“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随时和我们联系。”
双方互相留了电话,徐露送他们回去的时候,路上说起她的一个想法。
“想把中药变成颗粒?”
徐露点点头,“这样的话非常的方便携带,也不用经过长时间的熬制,更有利于中药的传播。”
这些技术人员互相看了看,“恐怕这难度会有些大。”
徐露点点头,“我只是随便说一些小感想。”
带头的老大哥却肯定的说,“这个想法非常好!哪怕有难度,咱们也尽量往这方面靠!”
“是这个道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徐露跟着赵主任一块儿,又请他们吃了顿饭。
“十分感谢你们这次送来的设备!”她端起酒杯,“一切为了祖国的发展而努力!”
大家同时举起杯子来,“为人民服务!”
“祝愿祖国繁荣昌盛!”
送完这些技术人员,徐露伸了个懒腰,“主任,咱们该盖新厂区了。”
“行,之前我已经和组织上审批了,你们直接选个日子动工吧。”
“到时候还得和家具厂联系一下。”她这次想把药厂内部也装饰一下。
“你看着办就行,预算别超了。”
设计图是徐露自己画的,不过她还打算让孟远山再润笔一下。
听说要盖新厂区之后药厂的工人们都很高兴。
“可是二层楼呢!”他们海岛的二层楼建筑都屈指可数。
火车上的那位老先生,先一步找到了徐露,见到她之后还愣了一下。
“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分。”老先生矜持的一笑,“您就是徐厂长啊!”
徐露直接干脆了当的说了声抱歉,“当时在外面,也不敢随便的泄露身份。”
“应该的,多谨慎一点也好。”老先生直接把来意说了出来,“我想让您帮着看看病。”
他是听一位老战友说的,“所以才想过来找到你。”
徐露有些犯难,“我也不是什么病都能看到,你这大老远的过来,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压力。”
老先生哈哈笑了几下,“除了看病之外,我还想着和徐厂长合作一下。”
徐露挑了挑眉,老先生也不卖关子,“我在香港那边认识些熟人,不知道你这些药品能不能往那边销售。”
真是天降大饼!
徐露忍住内心的激动,她知道现在要想走出国外的话,香港就是第一步。
她尽量克制着问,“咱们内地的药品在那边不好卖吧?”
“是不好卖,但是我这边的熟人,恰好就是药品销售方面的。”
老先生很有自信,“不瞒你说,我也是用了几贴膏药之后,才觉得你这药厂有前途。”
来海岛几天的时间,他可是又听说海岛生产出了烫伤膏。
这人生在世,跌打损伤烫伤都是难免的,徐露找的这条路倒是不错。
她没急着应下这老先生,回头问了周惠军他的身份。
药厂是在军区内部,来参观肯定是要拿出介绍信的,组织上经过之前的事情,是小心再小心。
“他的身份没问题。”
早年的时候家里应该挺有钱的,不过这家的长辈也是个有眼光的,把家里多半的财产都捐给了咱们的党。
“所以才在运动的时候能逃过一劫。”周惠军慢悠悠地喝着水,“你不是一直想把中药发扬光大吗?这是个挺不错的机会。”
徐露坦然承认,“这机会一下子到来,还有些不敢相信。”
周惠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咱们药厂现在也算是声明远波,连老领导都惊动了,你该自信一些。”
徐露回家的时候走路都有些发飘。
孙嫂子见她这副喝醉了的样子,“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好事可太多了!
徐露一下子惊醒过来,“晚上吃顿大餐!”
她四下看了看,“老三呢?”
她得交给老三一些活儿。
孙嫂子乐呵起来,“听说去帮刘芳芳卸货了。”
是杜玉珍那边的药材到了。
“没想到老三还挺主动。”
“年纪也不小了,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你们孩子都生出来了吧。”
“可不,都好几岁了呢!”
徐露一算双胞胎的年纪,才惊觉时间过得快。
这批货是杜玉珍亲自给送过来的,因为比约定的时间要晚上两天,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公社这几天太忙了。”
刘芳芳和她都是老熟人了,约她留下来吃饭,杜玉珍却着急回去,“一刻也不能离了人。”
“怎么这么忙?”
“好几个公社合并在一块儿了,谁也不服谁的管教。”杜玉珍着急的都掉了两滴泪,早知道她就不提出这么个建议了。
陆老三在外面把药材挨个挨检查了一遍,其实像这种他们经常采购的药材,刘芳芳后来都不怎么检查。
可这么一帮忙检查,陆老三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之前去别的药厂采购的药材,他也都一一看过,那些个药材晾晒的都非常的干,可杜玉珍这次带来的药材,好些个都还湿漉漉的。
陆老三皱着眉头,见刘芳芳还在那边和杜玉珍说话,想了想就过去把刘芳芳叫到一边。
“不能吧?”刘芳芳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她之前和杜玉珍已经打过很多次交道,知道杜玉珍从来不会在药材犯迷糊。
陆老三也没有不高兴,“你先过去看看。”
刘芳芳将信将疑的去看了看,那层药材上面都是好的,可下面放着的药材,果然都是湿漉漉的。
刘芳芳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起来。
这要是陆老三没有发现,他们这批药材就全砸在手里了。
而且到时候杜玉珍会不会认都是两说。
她扭头就走,看样子像是去找杜玉珍,陆老三拉了她一下,“你先冷静一下。”
这个样子看起来太像是去打架了。
刘芳芳深吸了几口气,等心情平复之后,才和杜玉珍说了一下。
杜玉珍也是一脸吃惊,刘芳芳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批货我先带回去。”杜玉珍沉着声音说,“幸亏你发现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其他公社的人想把她拉下来,好换上他们自己的人。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在药材上动手脚。
他们的药材上要想发展药材就是根本。
“没事,我们现在还有些存货。”刘芳芳也不和杜玉珍多说什么,在心里已经盘算着,要不要再发展几个供货商。
小英知道以后,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杜厂长也是难做。”
“你相信她?”
小英点点头,“我觉得杜厂长,不是一个会在货物上开玩笑的人。”
刘芳芳也是这么想的,见小英和她想的一样,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找到陆老三,“之前是我脾气太急了,多亏了你。”
陆老三红着脸挠着头,“没事儿,咱们都是为了药厂,你爹娘走了没?”
上一次刘芳芳的爹娘来找事儿,还是陆老三帮着赶走的。
刘芳芳脸色耷拉下来,“还没有走呢,他们这是不讹到钱,不会离开的。”
“要不要我帮忙?”
刘芳芳摇摇头,“他们上次已经怕了,这几天都没敢来找着我,我们之间就是耗着。”
徐露找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两个人在这里说话,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不是我打扰你们了?”
这话说的太暧昧,刘芳芳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厂长,我们在说药材的事情呢!”
徐露赶紧点头,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事我已经听说了。”
见她不笑了,刘芳芳才不恼,“那我先走了。”
徐露看着她的背影对陆老三说,“喜欢就去追呗。”
陆老三不好意思,“我配不上人家,她可是知青呢。”
“你也不差什么。”
陆老三就是没什么自信,从前也是这样。
“不说这个了,我打算过几天就开始动工,到时候你得帮着监督一下。”
陆老三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药厂的工人,是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帮忙。
他点头,“行,这事交给我吧。”
有个自己人在,徐露还是很放心的。
回头和陆清凌说了,老先生要帮着销售到香港的事情,陆清凌也有些意外。
“我这打算,明天给人家回话呢。”
陆清凌想了想,“既然周主任说他身份没什么问题,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差错。”
徐露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先试试再说。”
明天还得给老先生治病,她决定今天早早的睡觉。
“老杨来找过你没?”陆清凌在灯下看了会儿书,打算和徐露再聊几句,一扭头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陆清凌无奈的给她掖了掖被角,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厂里的事情太忙了。
好不容易才去休息了几天,结果积压的事情全到了这时候。
老先生见徐露找上来,就知道事情已经成的七七八八,有心情开玩笑了,“我开始还以为徐大夫是个老先生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人不可貌相。”徐露也笑着回,“不知道老先生哪里不舒服?”
“不如你先来把把脉。”老先生故意为难她。
徐露把手搭在他的脉象上,“老先生是不是胃不舒服?”
老先生把手收回去,拍手大赞,“果然有两把刷子,我这个也算是老毛病了,经常腹胀失眠,去医院检查之后说我是胃溃疡。”
可也不能根治。
“那我给你艾灸吧。”
温灸治疗胃以及十二指肠溃疡的效果挺不错的,第一天的时候,徐露取了中脘和足三里,各灸三十分钟。①
“平日里还应该放松些心情。”其实很多脾胃病都是和心情有关的。
老先生看起来挺乐观,其实心里想的事情挺多,久而久之就会影响身体。
除了跟情绪有关之外,也有可能是饮食伤胃或者是外邪犯胃,胃喜润恶燥,同时也是五脏六腑的根源,一般情况下多为实证。
像老先生这种情况,久治不愈,脾胃受损,又由实证转为了虚证,再严重一些,可能会淤血阻滞,血不循经,痰郁互结。①
艾灸完,老先生觉得身上舒服了一些,徐露又给他拿了化瘀通络理气和胃的丹参饮。
“不知道要艾灸多长时间?”
“如果症状都好了的话,建议再艾灸一段时间巩固。”
很多人都觉得艾灸起来很麻烦,其实习惯的话,艾灸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保养手段。
日常保养的话可以温经通络,祛风活血止痛,也可以增加免疫力。
如果身上不舒服的话,艾灸可以治疗感冒,咳嗽,哮喘,胃痛等等。
老先生显然也对艾灸很感兴趣,问了徐露很多这方面的问题。
“咱们有句古话叫做三年之疾,必求七年之艾,咱们身体内需要的阳气,除了靠太阳补充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艾灸了。”①
“那我可以自己在家做吗?”
“当然可以。”
徐露给了老先生一起艾条,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老先生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李飞燕见他走了,凑过来问,“他就是那个,说能往香港销售的人?”
徐露点头,“我让他去找孙玉声对接一下,咱们一开始也不多给。”
李飞燕喜滋滋,“真没想到咱们有一天也能往香港销售,那可是香港啊!”
现在香港还没有回归,大家提起这个地方,仍然觉得很自豪。
第99章
黄莹英抱着孩子, 一脸有子万事足的模样,似乎杨奶奶的事情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就连杨玉兰来家里闹腾,她也不吭声,倒是杨团长先受不了了。
“娘就是自个儿摔了一跤, 家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你天天来说你嫂子干什么!”
杨玉兰更生气了, “娘真是白养了你一场, 你怎么就被她给骗了呢!她好好的怎么会被摔?”
“我被她给骗了?”杨团长和杨玉兰吵起来,“不仅是周嫂子这么说, 连几个孩子也是这么说的,孩子会说谎吗?”
杨团长一开始的时候也怀疑过, 可周嫂子和几个孩子都这样说,他就相信了。
黄莹英可没有那么好的人缘。
“他们都是被收买了!”杨玉兰就是不相信这里边没有蹊跷, “要不然再要徐厂长给看一看,让娘自个儿开口说话。”
杨团长一下子泄了气,“有本事你去请!”
“凭什么叫我去请?”
见两兄妹吵得这么凶,黄莹英干脆抱着孩子往外走。
徐芳翠招呼了一下爱华他们,“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爱华抱着美华走在后面, 听着黄莹英在那里和徐芳翠说, “这几天也能抬头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翻身。”
“快了,得慢慢来。”徐芳翠逗着小妞妞, “让我来抱会儿。”
黄莹英把妞妞递给徐芳翠,回头看了一眼爱华, “能抱得动吗?”
美华已经能走路了, 吃的也胖妞妞,她这是怕爱华抱不动。
爱华的眼睛闪了闪, 脑海中却想到几天前的一个晚上,黄莹英找到了她。
那番话她至今都不敢想起来。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爱华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后来她想,也许是因为徐桐的那番话。
凭什么这些人都要看清女孩!
甚至杨奶奶都敢动手害妞妞。
那下一个呢?
是她还是美华?
黄莹英说,“虽然我当不了你们亲妈,但是咱们还能像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我只要这个家里面,再也没有人能害我的孩子。”
她答应了,周嫂子也答应了。
杨奶奶摔了一跤,躺进了医院,虽然活着,却也好像死了。
除了杨玉兰,没人想去把她救活。
至于杨团长……
黄莹英冷笑一声,从来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杨团长内心不是没有过,事情不能这么巧。
可还能有什么办法?
离婚肯定是不能在离婚的。
但他心里止不住的心寒,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好像黄莹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一样。
徐芳翠有些担心,“咱们这是被发现的吗?”
她这段时间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黄莹英看了看窗户外面,杨团长不仅回来睡觉的次数少了,连给的钱也少了很多。
她现在手里都没有多少钱可以用。
要是……
黄莹英打了个冷颤,没有继续往下想。
老先生看完病之后也不着急走,他在海岛上漫无目的的转悠,就看到了副食品厂。
前段时间,李厂长又来徐露这里取经,徐露想给孩子们带火腿肠,就把这个给说了出来。
李厂长一听,不太理解,“这不就是肉吗!”
“是啊,但是很方便携带!”
像他们地理位置这么好,可以先做一下鱼肉肠。
李厂长就像得了什么尚方宝剑一样,兴冲冲的回了厂子,召开了研发小组。
黄丽萍直接在会上说,“厂长,这不会又是隔壁徐厂长给提供的点子吧?”
他们食品厂的工人已经习惯了,可以说,一多半盈利的东西都是徐露给提供的点子。
还有人开玩笑,“感觉咱们就是药厂的附属厂一样。”
李厂长也不生气,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说不定以后还真有这一天。”
他可是知道徐露志向远大,指不定能带着他们副食品厂走向辉煌。
老先生看见他们手里提着的东西,忍不住凑过去,“这是什么?”
对方见他穿着打扮都不错,就给他介绍起来,“这是香辣小螃蟹,鱼肠,海苔卷。”
老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是吃过的,他忍不住激动的看着这些东西,“咱们这里就有卖的?”
“咱们这里有卖的,不过一般都是批发到供销社里面。”
这些都是厂里给他们的福利,带回去让自家的孩子们吃。
不管是脆脆的香辣小螃蟹还是鱼肠,包括新研发出来的海苔卷,孩子们都很喜欢。
“这个都是好东西呀!”老先生又感慨,“没想到这海岛,竟然人杰地灵。”
大家都喜欢被夸,这人干脆送了老先生一袋香辣小螃蟹,老先生摆摆手,“吃不了这个,胃不好。”
那人想了想,把海苔卷递过去,“这个没事,海边特产,你拿回去尝尝。”
老先生直接放在嘴边尝了一口,那海苔卷做的是鲜香可口,留在嘴里回味无穷。
老先生也不着急回去,直接去找到赵主任。
“和副食品厂合作?”
赵主任也很惊讶,“老先生的渠道挺多的。”
“都是从前认识的人,不瞒你们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说,其实就是我家的亲戚,当初的时候他们跑到了香港那边,我们一家留了下来,如今政策慢慢开放了,我们也恢复了通信。”
正是因为是家里人,老先生才这么笃定有靠谱的销售渠道。
“那我带你去和李厂长商量一下。”
老先生又被带到了副食品厂这里,他在这里又看到了各种各样的鸭子鸭蛋。
“你们这里的人都很有头脑!”老先生再一次的竖起了大拇指。
李厂长很高兴,“不瞒你说,这都是药厂的徐厂长给提供的点子。”
老先生很惊讶,赵主任在一旁点点头,“他说的是真的,我们徐厂长可不是一般人。”
尤其是上次要给新疆那边捐献的膏药,上面知道以后对他们军区大加赞赏。
这简直就是军民一家亲的典范。
老先生更加佩服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赵主任面上乐呵呵的,却在心里想,要是徐露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乐意听到这句话。
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凭什么须眉一定要比巾帼厉害?
老先生和李厂长敲定了合作,他负责销售副食品厂的海苔,香辣小螃蟹,鸭蛋这些。
“其实这些鸭子也挺好的。”李厂长兴奋的搓着手,“这些可以做烤鸭!”
有好多年老先生没有吃过烤鸭了,当即来了兴趣,“你们还会做烤鸭?”
李厂长点头,“这也是徐厂长交给我们的。”
徐露还说,只要订购他们鸭子的,都可以把做法和秘制的酱料交给他们。
李厂长也发现了,烤鸭不难,好吃的是那酱料。
他当场就让人给老先生做了烤鸭吃,特别的把那酱料好好的介绍了一番。
“好吃!”鸟先生竖着大拇指,“刚才你说,买鸭子的话会赠送着酱料?”
“对对!”李厂长赶紧点头,“包教包会!”
“那你到时候派个人跟我一块儿去,这鸭子我也要五百只。”
不太多,但是是刚开始,李厂长已经很满意了。
至于人选,赵主任也不插手,跟着老先生一块慢悠悠的往回走。
“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海岛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那是当然。”赵主任一点也不谦虚,“你看看我们的劳动人民。”
她随意的指了路过的行人给老先生看,“每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很好,他们浑身都是干劲。”
有希望,有力量,怎么可能会发展的不好!
砖石厂的工人最先把砖拉了过来,用的都是村里来往的船只。
“这是有大工程啊?”村里人有不知道的,就在那边问。
“药厂要盖新厂区了!”张玉柱逢人就解释,“咱们这里还是地理位置不好,来往太麻烦了。”
光靠一只只的船拉送,多麻烦。
老先生也在和徐露说这件事情,他把药品都已经装了车,“到底不如在岸上。”
徐露想了想,“应该是现在用的船只,太小的原因。”
她可是记得,好些个城市都是因为靠着海边才发展起来的。
靠海向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知道能不能申请一下。”
徐露说干就干,直接给周惠军提交了这个申请。
周惠军咋舌,“你也真敢想,这么大的船用来民用。”
“咱们以后少不了要和外面打交道,光靠这一趟趟的小船,自然不方便。”
有句话叫要致富先修路,他们这边没办法修路,那就先把船只搞起来。
“这事我也不敢打包票。”周惠军心里也没底,“给你提交上去试一试。”
这份申请就放在了司令的办公桌上,周司令前段时间去开会,特定向上级反映了,药厂帮助新疆建设兵团的事情。
新疆建设兵团一直是国家重点扶持的对象,那里驻扎着许许多多有功的老兵,上面听到之后,格外赞扬了几句。
司令心情好,回来看到这分申请也没生气,“年轻同志愿意干,还有想法,咱们就让他们试试。”
于是,这份申请又被辗转送到了上面。
徐露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复杂之处,等砖一趟趟的拉到他们的空地,申请也下来了。
竟然同意了!
帮他们造船的就是他们海岛的造船厂。
这造船厂一直是非常神秘的,之前王麻子在那里的时候还养着两条军犬,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去。
后来王麻子来到药厂上班,那两条军犬还留在造船厂那边,听说别人靠近都不行,只有王麻子一趟趟的回去喂。
狗都是有感情的。
好些个人都舍不得王麻子,王麻子也看得开,不过他说什么也不回去了,宁愿这样一趟趟的跑着。
“那里保密级别挺高的。”他们这海岛之所以有部队驻扎,就是因为地理位置很关键。
造船厂的技术负责人员还特地来找了一趟徐露,两个人在部队上碰过面,但从来没说过话。
“民用的船,大概多大?”
这款主要是用来拉货的,徐露按照之前看到过的,给这技术人员说了一下。
“行,不过得等段时间。”
徐露也知道造船不是吃饭不能一口气完成,但她相信,这船造出来的时候,不管是副食品厂还是他们药厂都会受益的。
李厂长太激动了,和黄翠萍一块儿上了徐露家。
“海岛上就咱们两个大厂子,你这一申请民用大船,咱们两个厂子都受惠。”
李厂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些语无伦次。
黄丽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厂长你别激动,这船还没有造出来呢。”
“那也有盼头了。”李厂长真想给徐露磕个头,忙把带来的东西往前推了推,“我们厂子欣妍发出来的食品。”
看到有火腿,徐露心满意足的拿起来,“在出门的时候带这个,就方便多了。”
“出门的人还是少。”李厂长不太看好这火腿肠。
“以后总有多的那一天。”
徐露打开一包海苔卷,“味道挺好吃。”
黄丽萍在北京长大,也挺喜欢吃这个海苔的,香香脆脆。
“这是不是,还有药用价值?”黄丽萍突然问。
徐露点点头,“中医上来讲,紫菜味甘咸,性寒,能清热化痰,利尿,像高血压,结核病人,肺热多痰的人挺适合吃海苔的。”
黄丽萍眼珠子一转,对李厂长说,“我觉得宣传的时候,咱们可以往这边靠一靠。”
等他们走了,徐露还有几分羡慕嫉妒的看着。
黄丽萍真的是个人才。
砖石拉完之后,水泥厂那边也来一趟趟的送水泥,孟远山把他的设计图精修了一下,让徐露把任务交给他。
“我之前也看过几本土建类的书,肯定能给你们设计好。”
主要他的文化底蕴在那里,徐露很放心,把他介绍给了陆老三。
李老先生和王教授都在一旁出谋划策,他们的专业虽然和这方面不相关,但是因为读的书多,都能说出来些关键的东西。
二层小楼也换成了三层的厂房,之前徐露设计的办公室又扩大了一圈。
除此之外,孟远山还给设计了地下室。
随着正月十七的到来,孩子们也陆续回到了学校,家里一下子就空了出来。
“还是热闹的好。”
孙嫂子也在旁边感慨,“明年董思琪也要去上初中了吧。”
“是啊,这一天天的怎么过得这么快。”
又要少个孩子。
徐露拿着相机去帮家属院的众人拍了照,张嫂子特地还让徐露给打扮了一下。
“就是上次你那个妙手回春。”张嫂子把自个儿的好衣裳找出来,“谁见了我都说好看。”
徐露也喜欢给她打扮,两个人在那里说着话,王红梅和胡奶奶也过来了。
王红梅凑近看,“这眼睛上涂的什么,怎么黑乎乎的?”
“这叫眼线,眼影。”徐露给他们科普,“涂上之后显得眼睛大。”
“你别说。”王红梅对比着张嫂子的两个眼睛,“还真的大了不少!”
张嫂子就招呼王红梅,“你也过来让小露画画。”
王红梅突然间不好意思起来,“我就算了。”
“瞎,你还不好意思起来。”张嫂子嘲笑她,“我儿子都娶媳妇儿了,我还愿意化呢。”
等胡胜利和老张赶到的时候,都被吓了一大跳。
“哟,这俊俏的媳妇儿是谁呀?”老张故意逗张嫂子,“你这又用上妖术了。”
张嫂子瞪了他一眼,“少给我贫,赶紧过来拍照。”
老张屁颠颠的跑过去,“弟妹,你可真够厉害的。”
怎么什么什么都会。
徐露笑了笑,指挥着他们一家人站好。
“小姑娘就是可爱。”王红梅在一旁捂着嘴笑,爱红头上的小辫子都是徐露帮着扎的,“可惜我们家娟娟还太小了。”
“娟娟小,但是芝芝不小了。”王红梅多少有些偏心,可能娟娟是她自个儿带在身边长大的,就比前两个孩子都很上心。
芝芝本来就是透明人,现在更加透明了。
胡芝芝听到徐露这么说,露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来。
刘秀丽他们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在家里把从前的衣服翻了个遍,不过之前都给彭欣兰送过去了,能上相的衣服不多。
李营长嫌她啰嗦,“穿哪个不是穿?”
“你懂什么?这可是照相!”
他们一家照相的机会也不多,墙上挂着的全家福还是李婉清小时候照的。
“要不你就穿你那白大褂。”李营长出了个馊主意,“你看我这军装怎么样?”
“不怎么样!”刘秀丽生气,总算捣鼓的差不多了,几个人才出门。
“哟,这都打扮的挺好看。”李营长过去就和大家打招呼,男人们普遍都穿着军装,由陆清凌在一旁招待着他们,徐露也不管他们。
光这边的女人叽叽喳喳的,就够她头疼的了。
“嫂子这身衣服好看。”刘秀丽上前摸了摸张嫂子的这身衣裳,回头看徐露,“一会儿也给我抹一抹。”
“一个个的都变成妖精了。”李营长隔着那么多人还能吐槽。
徐露噗嗤一声笑了,看着刘秀丽,“你家老李,真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你。”
刘秀丽心里的那点不高兴,立刻烟消云散了。
徐露也不忘给胡芝芝打扮了一下,大家都在那里说,也是个大姑娘了。
王红梅脸上有光,朝胡芝芝露了好几个笑容。
一出了正月,砖厂和水泥厂那边动工的就特别快,眼看着地基都要起来了,徐露刚要松一口气,结果陆老三来告诉她,发现砖少了好多块。
“怎么会少这么多?”
徐露一边药厂赶,一边问陆老三。
陆老三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药厂这边,是眼不错的盯着,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他再来的时候就发现数量不对了。
见陆老三一脸做错事的表情,徐露赶紧安慰,“没事儿,这砖毕竟是稀罕的东西,有可能是小孩子偷偷拿回去的。”
他们的药厂在家属院里面,除了小孩子,大人们也轻易不会过来。
“估摸是哪个小孩偷偷跑进来了。”陆老三也这么觉得,他们沿着药厂转了一大圈,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大的狗洞。
“这些个孩子!”陆老三叉着腰,有些生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挖的。”
“还好他们进来只是偷砖,没有破坏设备。”
徐露把这事和药厂的其他工人说了一下,“要是有人发现谁拿了咱们的砖,记得让他们还回来。”
这几块几块的砖能做什么用,徐露也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很快就有村里人来替她解了惑,“是我家这几个孩子,把砖偷回去,想搭个灶台。”
徐露一眼看过去,最大的也才七八岁的年纪,怪不得能从那个狗洞里钻进来。
这村里人怕事情闹大了,回去都好好的检查了一遍,他就发现自个儿的几个孩子拿了那砖,气的不打一处来,在家就把这几个孩子收拾了一顿。
“没事,把砖放到那边就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那几个孩子还不服气,“他们有那么多砖呢,而且不够了还可以买!”
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把徐露给气笑了,看来熊孩子在哪个年代都有。
那个家长也有些不好意思,刚要上手打,被徐露给拦了一下。
她则问这个孩子,“谁和你说这些砖只要买就行?”
那个孩子不敢看徐露,“你们药厂这么有钱,想买的话还不简单!”
“看来你也知道是我们药厂的钱,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那孩子嗤笑了一声,“这药厂就是你的,怎么就不是你的钱了,村里人都说你比地主还有钱!”
这家长着急了,上脚就踢了这孩子一下,徐露也不在拦着,孩子们该修理的时候就得修理。
不过这些传言,她相信肯定是孩子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的。
人都是这样,只要别人稍微有点权势或者稍微有点钱,肯定会在背后乱嚼舌根的,前段时间不是还说她是个母老虎。
她早已经不是,会活在别人的目光中的人了。
比起这个,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她操心。
孙玉声出去销售他们的烫伤膏了,现在天气还没有转暖,身上都穿的比较厚,烫伤的人并不那么多,这烫伤膏就没有膏药和藿香正气水好卖。
徐露也预料到了这个状况,反过来安慰孙玉声,“不是也有这么多人买了吗,咱们得往好处看。”
买他们烫伤膏的都是一些老客户,是对他们非常的信任。
孙玉声还是有些着急,“要不我再跑远一些?”
徐露摇摇头,“咱们马上又要生产其他新的药品了,到时候不行就一块跑。”
她则想起来一个人,说不定这个人能够帮到她。
“你说谁?那个张院长?”李飞燕一听要给他打电话,一蹦三尺高,“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讹咱们医院的药品呢!”
徐露当然知道,“那你想想他们为什么想要讹咱们的药品?”
见李飞燕不明白,徐露干脆掰开了和她说,“这人无非是觉得咱们的跌打损伤膏,能够给他们医院带来盈利,才想了这么一个孬主意。”
“那咱们的烫伤膏呢?”
“同样能让他们医院获利。”
徐露把电话打过去,张院长着实没有想到,还能接到她的电话。
“烫伤膏?”张院长挑挑眉,“效果怎么样?”
“我们制药厂生产的药品你还不放心吗?”徐露直截了当的说,“可以保证不留疤!”
张院长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保证不留疤,这个诱惑力太大了!
他知道很多烫伤之后,那伤疤非常的恐怖,甚至能成为一个人的噩梦。
“你确定?”
“张院长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来我们的药厂参观一下。”
徐露怕张院长觉得贵,提前还把价格说好了。
张院长在办公室里踱步了几次,急匆匆的去把会计找来。
“采购药品?”会计推了推眼镜,“院长,咱们这个月没有多少……”
话没说完,就被张院长给打断了,“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赶紧带上钱跟着我一块儿去。”
这么好的机会,张院长当然得抓住,他怕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飞燕还在那里哼哼,“等着张院长到了,我可得往他身上吐几口口水,还想骗我!”
“生气归生气,但是咱们的买卖还得做。”
“那这个张院长会来吗?”
“他要是个聪明的人就会来。”
张院长一心想要将医院变成特色的医院,跌打损伤膏没让他办成,这烫伤膏却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果然不出两天,张院长就出现在他们的码头,看着正在施工的药厂,张院长忍不住赞叹了几声。
“之前还听说你们只是一个小药厂,没想到发展的规模竟然这么大。”
“也是大家相信,我们药厂生产出来的药品。”
徐露带着张院长往办公室里走,张院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听说王医生也在这边?”
王医生过了年就把老婆孩子都接了过来,医院给他们分了宿舍,他媳妇儿也打算去副食品厂上班,一家人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
徐露就和他说了王医生的近况。
“老王是个好医生,就是脾气有些太冲了。”张院长想起来那时候做的事情,“就是我俩气场不合。”
屁的气场不合,就是想把王医生给挤走。
徐露没有戳穿他,给他看了烫伤膏。
“能不能便宜一些?”
“就是这个价格,我们的药材用的都是最好的。”
张院长有些为难,“我们医院是个小医院,平时也没什么病人过来。”
卖惨对徐露没用,“要是张院长觉得价格太贵的话,可以购买一下别的药品,比如说葡萄糖……”
葡萄糖顶什么用!
张院长在心里腹诽,“要不这样我们先贷款购买一下药品。”
“不行,我们这里都得收现钱,毕竟是要向组织上交账的。”
听说他们是要向组织上交账,张院长知道赖不掉了,只能让会计把钱拿过来。
“先拿五百罐。”
徐露高高兴兴的和他签了协议,“相信你们的医院一定会闻名于世。”
张院长很高兴,“那就借你吉言了。”
其他人都不太理解,徐露干脆就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只要张院长的医院名声打出去了,咱们的烫伤膏根本就不愁销路,到时候张院长还会求着咱们不要卖给别人。”
“啊?”大家都是一脸震惊,“还有这种事情?”
这也算是销售的一种吧。
王医生听说张院长来了之后,在心里思索了一番,把他的想法和军区医院的院长说了一下。
军区医院的院长是知道那烫伤膏的,毕竟当初张营长家的爱红就是那样被治好的。
“咱们也进!”院长大手一挥,“肯定比他们医院发展的好。”
军区医院的院长有些后悔,怎么他没有早早的想起来这件事情。
以后只要是有人烫伤了,能第一时间想起他们的医院,他们的名声也就打出去了。
乔海平回到知青点之后,把兜里带出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了分。
赵向东看着他熟悉的包装,笑着问,“这些东西都是你在上海买的?”
乔海平看过去,赵向东指着的是徐露给他的几包方便面。
“不是,是路上遇到了两个军人,他们给的。”
“这是我们海岛生产的。”赵卫国特别自豪的给他看那生产地址,“估计给你的也是我们海岛上的人。”
乔海萍回忆了一下,“是个女医生,非常的厉害,听说还开了个药厂。”
“徐厂长!”赵卫国一下子就猜出来是谁,他早就听赵主任和赵团长说过好几次徐露,而且之前因为价格的事情,两个人也算打过一次交道,“她可是个厉害的人!”
乔海平点点头,给他看自个儿的手,“给我扎了几次针,我这手都不那么抖了。”
其他知青都围了过来,看着乔海平的手,“真的不抖了!”
乔海平长得一表人才,家又在上海,本来是一个香饽饽,可就因为手上那点残疾,到现在也没有搞对象。
现在见他这个样子,好几个人都动了心思。
赵卫国想的却不是这个事情,他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一直没有想着去实施,可看到乔海平的手被徐露给治好了,又让他燃起了同样的想法。
他想在东北,代理销售安康制药厂生产的药品。
不仅仅是膏药!
他觉得可以开一家药店,像那些身上不太难受的人,就可以直接来他们的药店买药。
一想到这个,赵卫国就觉得浑身都是热的。
一到三月份,连风都是温暖的,海浪好像也没有那么凶猛,人们又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裳,三三两两的结着伴。
家属院的路高低不平,但可能走的多了,徐露闭着眼睛都能到,她回家拿了个篮子,问孙嫂子,“要不要去山上挖野菜?”
孙嫂子不愿意去,“那野菜有什么好吃的?以前没东西吃的时候,天天吃那些个东西!”
吃的她都腻得慌。
徐露拐了个弯儿,跑去叫了刘秀丽。
“去!”刘秀丽换了个衣裳,路上又碰到了张嫂子,三个人就往山上去。
“等会儿去你家吃。”张嫂子也觉得野菜不怎么好吃,但她愿意过来凑热闹。
“行,一会儿让你们尝尝野菜有多好吃。”
而且好多个野菜,不仅仅是用来吃的,也是一味草药,像荠菜,它就是蔬菜中的甘草,药性平和的,连一个月的小婴儿都可以用。
最特别的地方在于荠菜既能去寒又能去热,去寒不上火,去热不寒凉,还能健脾利湿。
再比如白蒿,白蒿就具有清热解毒,抗菌消炎的作用,可以明显的降低胆汁中的胆固醇含量,保护肝脏。
三四月份的白蒿已经长得像柴火一样了,所以最佳的采摘季节就是在农历的二月份。
山并不太高,几个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徐露带着工具和篮子,直接分给他们。
“一会儿怎么吃?”张嫂子最惦记这个事情。
“做蒸菜,凉拌菜,炒鸡蛋,烙饼,杂面馒头,卷春饼。”徐露给他们举例,“你们想吃什么?”
“能不能都吃?”
张嫂子在那里奋力的挖野菜,“一会儿回去我们给你洗好,你就给我们做!”
“行。”
回去之后,徐露就开始收拾起来,她先把荠菜洗干净剁碎,打算一会儿捏饺子。
老早就馋荠菜饺子了!
灰灰菜被她拿来凉拌,其他的面条菜之类的,被他拌了香干豆腐,孙嫂子又擀了春饼,一会儿把野菜往里面卷。
“真嫩!”徐露尝了一口,“要不说春天就该吃野菜呢。”
那饺子的香味飘到了老远,孙嫂子见几个人吃得开心,也忍不住尝了一个。
“哎哟,老天爷呢,你这用了多少肉?这野菜饺子能不香吗!”
还有那野菜丸子,用的可都是白面!
就是白面配猪食,她都觉得好吃!
“好吃不就行了。”
张嫂子吃的连话也说不出来,走的时候还要拿几个回去。
“给我家爱红尝尝!”
孙嫂子就在那里帮着他们打包,刘秀丽也要拿几个回家,“让我们家的王嫂子学着做一做。”
看着他们都惦记着孩子,徐露也想念陆夏月他们了。
“明天就周五了。”孙嫂子看出来徐露的想法,“要不再给他们做身新衣裳?”
每次一做衣裳的话都需要耗时一个月,毕竟每个孩子都要有一身。
不患寡患不均。
“那就做夏装吧。”
“也是,说暖和就暖和起来了。”
董思琪马上就要上初中了,这段时间一直在疯狂的学习,把徐桐给他留下来的笔记都背了好几遍。
“夜里总是点着灯。”孙嫂子有时候晚上起夜都能看到董思琪,还不睡觉。
壮壮也不敢管董思琪。
“这样下去不行,一冷一热的人最容易生病了。”
前几天的时候陆清凌就有点感冒,他一年四季都穿着那工字型的背心,还老说自个身体好。
可前几天下了一场雨,陆清凌就开始打起喷嚏来。
他害怕徐露知道,每次都不在她跟前打喷嚏。
等瞒不住了,开始流鼻涕的时候,他还狡辩说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被徐露一巴掌拍在了后背上。
“多大的人了,还和个小孩子一样!”徐露不惯着他,“自个儿去喝药。”
感冒初期的时候,如果是受寒,喝一点葱姜水,里面可以放上怀山药,调节一下脾胃,感冒的症状,很快就会被压制住。
“每天晚上拿藿香正气水泡泡脚。”
徐露又去看孩子们,“不舒服了记得说,别像你爸一样。”
孩子们都嘻嘻笑着,拿了藿香正气水去泡脚。
“孩子都比你听话。”徐露瞪陆清凌。
“我身体一直很健康的。”
“再健康的人也有可能会生病。”
徐露无语,“我看你明天请假一天吧。”
“不!”陆清凌直接拒绝,请假多难看,好像他是弱不禁风的小弱鸡一样。
徐露完全不知道他的自尊心在哪里,不过倒也没有再强求他。
谁知道半夜,陆清凌的身体就开始烫起来,徐露是被热醒的。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被子盖的厚了,可手碰到陆清凌的皮肤,才惊觉一声。
陆清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觉得额头特别的重,好像有人在他的脑子里转动一样。
“这是怎么了?”
“你发烧了。”
徐露起身,拿着手电筒给他去厨房倒了杯水。
回来的时候,陆清凌挣扎着要起来,被徐露一把给按倒了。
“老实呆着吧。”
陆清凌就半靠在床边,被徐露喂了几口水喝。
“媳妇儿,你真好。”
“你要是多听点话就更好了。”
陆清凌哼哼了几声,徐露又给他喂了些药,“吃完就睡吧,明天在家休息一天。”
见陆清凌还想反抗,徐露直接瞪过去。
“好吧,那我明天在家休息一天。”
徐露也没打算去药厂,两个人睡到自然醒才起来。
陆夏星一直往他们的卧室房门那里张望,“婶子,我爸妈怎么了?”
半夜的动静,孙嫂子也听到了,“可能是你爸生病了。”
陆夏星就要过去看看,被孙嫂子给拦住了,“有你妈在呢,赶紧吃完饭上学去。”
可徐露的美梦还是被打断了,赵主任急匆匆的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出事了!”
徐露从床上起来也顾不得梳头,“怎么了?”
要是没有大事儿,赵主任可从来不会闯到他们家里来。
赵主任这才看到徐露还没有起床,又看到陆清凌额头上放着的毛巾,“这是生病了?”
徐露点点头,“估计是换季的原因,赵主任,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看看这报纸!”
徐露接过这报纸,发现上面竟然在抹黑他们安康制药厂。
甚至还给他们的药品拍了张照片,上面一个大大的假字。
徐露囫囵吞枣的把这篇文章看下来,竟然说他们安康市药厂生产的药品把人给治死了。
“不可能!”
第100章
徐露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生产药品的配方和药材,都是她一一过目的,要是有问题的话,早就会被发现。
再看这报纸, 竟然是东北那边的。
陆清凌也从床上下来, 从徐露手里接过报纸看了一下。
“估计情况是属实的。”赵主任的声音有些沉, 不属实的话, 这篇文章是不会登在这篇报刊上的。
陆清凌眉头也皱起来,“这篇报刊是组织举办的, 如果不属实的话,应该不会发表。”
不等徐露开口说话, 陆清凌就说,“这中间肯定被人动了手脚, 不是报纸内部人员有问题,就是你们的药品被人动了手脚。”
徐露也想到这一层,“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去省城的时候,碰到印刷厂的李副厂长吗?”
陆清凌回忆了一下点头,“他说有人在定制你们药厂的包装。”
“对!”徐露已经冷静下来, “后来我们都换成了带有防伪标志的包装, 每一个包装可以追溯到生产这个药品的工人头上。”
赵主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徐露则仔细的把那报纸看了一遍。
可惜这报纸是黑白的,上面到底有没有防伪标志也看不太清楚。
“这事闹得挺大的。”赵主任再一细想就发现了这背后的蹊跷。
“组织上打算怎么处理?”
毕竟是死了人的, 这篇报道剑指安康制药厂,她作为厂长, 责任是逃脱不掉的。
“恐怕一会儿就有人过来调查。”
陆清凌冷哼一声, “动作还挺快。”
他把头上的毛巾拿下来,“我回部队一趟。”
徐露拦了一下, “你还发着烧呢,别吹风。”
“没事。”陆清凌不在乎,披上衣裳就往外走。
赵主任就在一旁说,“让他去吧,跑跑关系也总比咱们坐以待毙的好。”
两个人在沙发这里坐下,孙嫂子气的破口大骂了一通,“咱们药厂生产的药品用了这么长时间,哪里出过问题!”
徐露又看了看那地址,抬头看赵主任,赵主任便隐晦的点了下头。
赵卫国在那边呢,还有张嫂子家的张向东。
“可能得麻烦他们了。”
“回去我就打个电话。”
只要有自己的人在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就不是两眼一摸黑了。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我也是周主任给的报纸,她已经去找司令汇报了,怕是订阅这份报纸的人都会知道。”
“那趁着现在,我先去趟药厂。”
怕药厂的工人们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在自乱阵脚,得去安排安排。
“行,不过在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可能你又要受一段时间的委屈。”
“这没啥。”
徐露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风浪。
她觉得这件事,可能还和黎明医院背后的那些人有关系。
听陆清凌说,黎明医院的院长被审问之后,倒是交代了一些事情。
还有他那个美娇娘,当初就是被脚盆鸡国家的人收养的。
况且这出事的地方正好在东北。
脚盆鸡对东北这片土地简直是爱的深沉,甚至曾经公开的表示,华国东北对脚盆鸡有着重大的利害关系,甚至要想征服华国的话,第一个要先征服的就是满蒙。
这是每一个华国人都不会忘记的!
徐露的手指被她弄得咯咯响,等待的时候,都在想着该怎么把这伙人给揪出来。
恐怕这弄死人,让她下台是第一步。
李飞燕和李红霞他们急匆匆的赶到,刘芳芳他们紧随其后,徐露就和他们说了这其中的事情。
“一定要稳住工人,生产不能断。”
李飞燕一听,直接拍桌子气愤起来,“他说是咱们药品害死的,我还说他是走路摔死的呢!这什么无良的报纸!”
“关键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也不知道。”徐露冷静的给他们布置任务,“芳芳小英,这段时间你们提前把药材储备好。”
“还要再储备药材?”刘芳芳和小英都有些吃惊。
之前徐露就向他们提过这件事情,两个人虽然不解,但都还是准备了。
如今听到还需要更多的药材,可不就是要吃惊了。
这只是徐露的一个直觉,她觉得对方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之后肯定还有后招。
小英没那么大的反应,点头在本上记下了需要采购的药材,“一会儿我就去联系药材厂。”
徐露点头,把安全生产这块交给了李飞燕和李红霞。
孙玉声仍然管销售这一块,“吴保国他们运输队,那边的膏药先暂时停下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先缓一缓再说。
“要不给那边的制药厂打个电话吧?”李飞燕在一旁建议。
徐露想了想,“行,省得咱们两眼一抹黑。”
上次东北制药厂,可是他们支援了好几个设备,说起来也有几分交情。
谁知道不等徐露打过去,那边的电话就先来了。
“我们已经问了购买着藿香正气水的门诊。”何先生的声音依然那么平稳,“他说购买的人挺多的,目前只有这一个人出了事。”
徐露听着,何先生又说,“你们是一个批次生产的吗?”
“没错。”
“那好,我们厂里的领导说先帮你们检测一下,这件事情虽然风评不好,但是清者自清。”
这番安慰的话让徐露的心暖暖的,不由哽咽了一下。
“谢谢你们!”
“不客气,咱们都是为了国家的生产业发展,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们再及时联系。”
挂了电话,看着最后一双双焦急的目光,徐露摇摇头,“没事,其他药品都没有出事。”
这很大程度上说明了他们的药品是没有问题的。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肯定是那家人有问题!”李克燕笃定的说。
“咱们再等等。”
说完这些徐露就回了家,现在药厂能够正常运行,她也不用天天在那里呆着。
陆清凌先回来,他把身上的衣裳脱了,“我去问了下许师长,他说那边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不过舆论不太好,好像要有调查组下来调查。”
他安慰徐露,“这都是正常流程,咱们也不怕。”
“知道。”徐露朝他露了一个笑容,“身上好些没?”
陆清凌摇摇头,“还行,再睡一觉就好了。”
赵主任给赵卫国和张向东打完电话也回来,“就是他们公社发生的事情!”
这也真是巧了!
“怎么说?”
“吃死人的是一个老头,说是用了咱们的藿香正气水,开始口吐白沫,没多长时间就去世了。”
徐露皱眉,“他们那边的法医怎么说?”
“根本就没让尸检!那家人拦着不让,只说那天就喝了藿香正气水,别的什么也没有吃。”
这家人也很奇怪。
赵主任安慰徐露,“我家卫国说,他们有好几个知青都用过咱们药厂的东西,都不相信呢。”
赵卫国和张向东打算一块儿去公社,把情况问明白,乔海平知道了,也要跟着一块儿去。
“我的手还是徐医生给看好的。”
“那就走吧。”
他们三个在这里当知青已经好些年头,和当地人都是熟悉的,听他们说了药品没问题,公社的书记就有些犯难。
“主要人就是喝了那药死的。”还正好死在了大街上,被不少人看见。
“这也太巧了。”乔海平在那里插了一句嘴,“怎么就正好让记者知道了。”
公社书记也犯难,“要不就说这事儿挺巧的。”
赵卫国和他们对视了一眼,“那盒子里的其他药品呢?”
总不能就这一支。
“被法医给收走了,你们说这药真的有问题?”
“要是真的有问题的话,就不会只有这一个人出事儿了。”
公社书记也只是随便的一问,心里也不怎么相信,他那时候还用了安康制药厂生产的膏药呢,特别顶用。
“小赵,我记得你家,是不是就是在海岛那边?”
赵卫国没瞒着,“我家就在那边呢,这药品我敢打包票没有问题。”
公社书记不说话了,这种事情他可不想插手。
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见什么也问不出来,几个人就往回走,张向东说,“要不咱们去这家人的村里调查一下。”
几个人都没有意见,到了这个人的村里,随便找个人打听,就知道是什么事情。
“这老头从前身体就不好,咱也不知道他喝藿香正气水干啥。”
“两口子的感情也不是特别好,总是打架。”
“对,说起来这个,有好几次,我都看到那女人被这老头打的遍体鳞伤的。”
他们这边打女人的不算多,有一个就会觉得特别显眼。
张向东若有所思起来,回头就让赵卫国把这些情况都说给了赵主任听。
赵主任常年干妇女工作,知道的自然比他们多,她可是听说那女人,在这老头死了之后哭得特别悲伤。
越来越蹊跷了。
调查小组来的特别快,三天的时间就到了他们的海岛。
徐露很淡定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他们都穿着军装,面容严肃。
“请问你是徐露同志吗?”
徐露点头,“我是。”
“你们安康制药厂生产的药品有问题,这事你知道吗?”
徐露摇头,“我们生产的药品没有问题。”
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孩忍不住说,“没问题?还把人给吃死了。”
徐露冷冷的看过去,“有什么证据证明,那药品就是我们药厂生产的?”
“人家家属说了,就是吃了你们家的药品才死的。”
“空口无凭,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居心。”
徐露不卑不亢,这几个人也知道手头上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拿徐露怎么办,问询了几句就离开了。
“我看就是这个徐厂长!”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小姑娘说,“你看她一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她说的对,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咱们还是先调查一下。”一个短头发的女性开口,“我记得有人把藿香正气水拿来了?”
她一开口,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只见一个男同志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来一支藿香正气水。
“咱们再去这药厂拿一支看看。”
周惠军跟在他们身后,不发一言,只默默的看着他们。
工人们看到这些调查组过来,都没有一个好脸色,就连李飞燕他们也不过来说话。
他们觉得,这伙人就是在害徐露!
尤其是工人们,好不容易过上安稳的生活,每个月能挣那么多的工资,自然不想让药厂出一点事情。
周惠军干脆把他们都带到了办公室,让蔡文书帮着接待。
蔡文书看了一眼调查员手中的藿香正气水,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他们生产的,“这很明显不是我们的东西。”
“你凭什么这么说?”
蔡文书也不生气,“我们药厂生产的药品都有防伪标志。”
蔡文书给他们仔细的看了一下,“这防伪标志的意义,只有我们药厂的核心人员才知道,其他人想仿制的话,也是做不到的。”
短头发的调查员,就把这两只藿香正气水放在阳光下对比,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的确是不一样。
“所有的藿香正气水都有吗?”
蔡文书点头,“所有的都是这样。”
几个调查员互相看了几眼,蔡文书干脆就问,“尸检了吗?”
“没有。”
“这不是胡闹吗!不尸检凭什么认为是我们药品的事情,我还说是因为他头天喝多了酒,走路不小心摔倒了!”
现在东北还下着厚厚的一层雪,这个理由也是说得过去的。
“而且就那么凑巧,这报刊的记者不经调查,直接来诽谤我们的药厂,你们调查组不去调查着记者,反过来查我们的厂长!”
蔡文书是真的生气,加上她独特的气质,倒把这几个调查员给吓住了。
“一个个的都不好闹!”这蔡文书也是刚才的徐露也是。
“这防伪标志的事情的确是真的。”周惠军当做什么都没听见,领着他们去的办公室,把徐露之前的申请表让他们看。
“我觉得蔡主任说的虽然言辞有些激烈,但是也非常的有道理,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先尸检确定死因之后,再来说是不是我们药品的问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红口白牙上来就认为是他们的问题!
几个调查员当然知道应该先尸检,可人家家属不同意,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想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家属能决定的了,闹这么大,社会层面的意义要更明显一些。”周惠军慢条斯理的喝了茶,她的级别都比这些调查员高,气质一放出来,这些人就没有话说。
“那我们回头打个报告。”
等他们一走,周惠军直接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对面人听她说完,才点点头,“我们这边会向他们施压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我想还应该调查一下报刊的记者,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
“这只能秘密行动。”
“还要那藿香正气水,其余的都被法医收走了,到底有没有被动手脚,也该好好的调查一下。”
徐露在家悠闲的看着书,孩子们见她这个样子都有些好奇,“婶子你不担心吗?”
徐露摇摇头,“不担心啊,清者自清,而且我觉得他们这件事情做的漏洞百出。”
大概是没能破解他们的药品是怎么生产出来的,也没能拿到方子,这才狗急跳墙。
听赵主任叙述了一遍赵卫国说的话,徐露更加坚信,这对夫妻有问题。
“婶子的心态真好。”董思琪有点佩服,再过三个月他就要考小升初了,这段时间一直非常的焦虑。
徐露缓缓的摇摇头,“心态都是练出来的。”
她哪里是心态好。
她从前也是因为一件小事,就觉得天崩地裂,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自个儿也能慢慢的消化。
让徐露没想到的是,药厂的工人下了班儿,全都聚集在调查组办公室门前,要让他们还一个公道。
有些人还手里拿着条幅,有的人还穿着厂里的工作服,有的则拉着自个儿刚放学的孩子。
“还我们厂长一个清白!”
“我们药厂生产的药品没有问题!”这是个男同志,说话非常的激进,甚至当场就把藿香正气水开了口,直接喝了下去。
调查组的办公室被围的水泄不通,里面那个脾气急躁的小姑娘着急的跺步几圈,“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短发女人呵斥一声,“你少说几句!不要再激化矛盾了,咱们这次来也是有些匆忙,证据不足,他们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等。”短发女人很淡定,“让他们围着吧,咱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们刚把药厂的资料拿到办公室里,打算从头开始捋。
见她这么淡定,其他人也没那么浮躁了,慢慢的坐下,开始研究资料。
外面的人却越聚越多,连一些村里挣工分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他们这都是嫉妒咱们徐厂长!”
“我看是嫉妒咱们药厂吧!说不定就是哪个大药厂搞的小手段!”
“这些调查组也有些奇怪,不问事情,青红皂白就觉得是咱们的错。”
“敌在内部!”
“那个记者罪该万死!”
见说的越来越离谱,急脾气的姑娘再也坐不住,直接冲到他们跟前和他们理论起来。
短发女人拉不住,只能叹了一口气,跟着出去。
那伙人见他们终于出来了,抗议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有人拿出烂菜叶子扔向这些调查员。
赵主任和徐露正在商量事情,听说以后急匆匆的往这边赶。
“你们药厂管理的好,还挺团结。”赵主任一点也不生气,“是该让这些调查员受受难为。”
凭什么不调查清楚之后再来问,凭什么一上来就怀疑他们!
她甚至觉得,这些人喊的口号非常的好。
徐露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见局势没办法控制的,才站出来。
“大家先冷静一下。”
工人们都很听她的话,立刻就鸦雀无声了。
那急脾气的姑娘,被扔了好几个菜叶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露说,“是不是你指使的,你这是干扰调查!妨碍公务!”
徐露冷眼看过去,她还没有开口,赵主任就说,“你们一直有人守着徐厂长,她去哪里找人过来闹事?”
工人们的情绪又被点燃了,“我们是自愿过来的!”
“你们这些调查员,滚出我们海岛!”
“滚出去!”
呼声越来越大,徐露也不再管,抱着胳膊看着这些调查员在那里狼狈的站着。
最后还是短发女人站了出来,朝徐露道了歉,“刚才是我们说话太急了,不该污蔑你。”
徐露这才扯了一下唇角,拍了两巴掌,台下的人立刻就不说话了。
“目前的情况呢,是正在调查。”她的声音不急不虚,下面的人也安静下来。
“好了,天色都晚了,大家还是回去吧,我很好,大家不用担心,相信清者自清!”
这些人一听徐露这么说,虽然有些不舍,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
“厂长你要保重身体呀!”
“厂长,我们永远相信你!”
有的人走了老远还在喊话,听的徐露都觉得眼睛酸酸的。
赵主任在后面轻拍着徐露的背,看向这几个调查员,“你们也听到了群众的呼声,我觉得还是尽快调查出来的好。”
短发女人点头,“赵主任放心,我们在加班加点的调查。”
徐露看向他们,“不知道那出事的藿香正气水,有没有检查一下?”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了。
赵主任皱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还没有检查,还是没有问题?”
“这涉及到保密级别。”短发女人分毫不让。
“好,需要我们配合的尽管说。”
赵主任不再多废话,和徐露一块往回走。
徐露的内心还是觉得暖暖的,这种被人污蔑,但是周围人都相信你的感觉,特别的温暖。
她觉得这几个调查员已经黔驴技穷了。
现在连谎话都编不出来了。
陆清凌等在家里,门口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屋内飘出来很香的海鲜粥味道。
徐露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挂了笑容。
每次她难过不开心的时候,陆清凌都会给她熬粥。
推门进了房间,带着淡淡橘子香的热气扑面而来,球球和小将一见到她,就往她的身上扑,她一手捞着一个,放在怀里摸了几下。
“听说事情闹得挺大?”陆清凌给她递过来毛巾,“那些调查员都给组织打电话了,想让我们派兵去镇压一下。”
徐露挑挑眉,“还有这种事情?”
陆清凌笑着点头,“老张直接说,我们解放军从来不会去为难老百姓。”
张营长还在电话里阴阳怪气的说了老大一会儿,说的那边的人是哑口无言。
怪不得等了那么长时间,那些调查员才出来,原来是去打电话了。
“这几个调查员有没有问题?”
“许师长给查了,还没有结果,不过他们就算没有问题,也是被人当枪使了。”
哪里还有事情没有摸清楚,连死因都不知道,就来认定他们错误的。
不是好大喜功,就是里面的人员有问题。
要是他们的药品上没有防伪标志,岂不是百口莫辩?
许师长给那边的组织施加了压力,就算家属再不同意,尸检还是进行了。
等了两天,结果很快出来,不过令所有的人大吃一惊。
“老鼠药?”
传到他们这边的时候,连调查员都有些懵。
“不可能!”急脾气的姑娘说,“怎么可能是喝了老鼠药!”
谁没事干去喝老鼠药呀。
那他们这几天,岂不是就成了跳梁小丑一样?
短发女人的目光闪了闪,已经猜到事情的真相。
这一次,还真的是被当成枪耍了。
这几个调查员都有些不知所措,“咱们怎么办?”
“现在回去?”
“不回去能怎么着?留在这里还被人扔一身烂菜叶子吗?”
“但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肯定是他们动了手脚!”急脾气的姑娘指了指药厂那边,“我觉得就是他们!”
徐露拿着赵主任递过来的电报,“看着竟然有些大快人心。”
前提是,如果不栽赃陷害到他们药品身上的话。
赵主任意有所指,“你相信吗?”
“后面的幕后黑手呢?”
“这媳妇儿咬定了是她不小心递错了瓶子,是误杀。”
“那栽赃陷害咱们,也只是一时起意?”
赵主任笑着点头,“这幕后黑手还真是谨慎。”
“没有好处,这女人会会杀夫吗?”
一个成天被虐待殴打的人,怨恨累积到一定程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细看来好像没有一点破绽。
徐露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胡小果。
她也是成天被丈夫殴打,不得已才逃了出来,可在外面也无处安家,在回去的路上,就听说那个男人不小心失足掉到了海里。
“反正现在跟咱们的药品没什么关系了。”赵主任也松了一口气,“回头在报纸上澄清一下。”
“那个记者呢?”
“调查了,说只是恰好路过,没有查清事情真相就发表了。”
再多的,这记者就说不知道。
徐露冷笑一声,“哪里有这么多巧合。”
“可你有什么办法?”赵主任无奈,“要不说敌在内部呢,这种暗戳戳的才最是恶心人的。”
同一时间,一处别墅内,举着电话的人面色阴沉,“什么!又没有办成?”
他的拳头忍不住捏紧,“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给了你多少次机会!”
对面的人一直在道歉。
“这样,按照咱们的后续计划,把药材都收购了。”
既然解决不掉他们,就从源头处把他们打垮。
挂了电话,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却没有急着离开,他依然在思索。
能盯上安康制药厂,源于那几贴膏药。
要是他们国家能生产出来这些东西,会造福多少人,会让世界上的多少国家对他们刮目相看。
可惜,听说开办安康制药厂的人是军属。
这种人最不好弄了。
药厂的工人看到徐露回来,都非常的高兴,徐露对大家那天的维护也十分的感激。
“厂长,我们这要跟着你干一辈子呢!”
“就是厂长,你可不能出什么事情。”
不知道是谁喊了出来,大家笑嘻嘻的。
“好,咱们一起把药厂办大办强!”
回到办公室之后,李飞燕和李红霞他们汇报了一下近期的工作。
“再有一个月,咱们的新厂房就盖好了。”李飞燕故意说着开心的事情,“那群调查员走的时候,好些个人还去码头上骂他们来着。”
徐露只摇摇头,问刘芳芳,“药材采买的怎么样?”
刘芳芳赶紧把单据寄过去,“咱们把附近的药材都采买过来了,就连杜厂长那边不太合格的药材,我也没放过。”
她非常的相信徐露的判断,哪怕不理解,也会照着做。
徐露看着这么多的药材进了厂,又去把那些还没有晾晒好的翻检出来。
“这都是杜厂长他们那边的药材厂生产的。”刘芳芳在一旁解释,“杜厂长觉得不好意思,价格给咱们压的特别低。”
“她也不容易。”
“真的,我过去的时候那里还乱糟糟的,根本就不像从前,大家齐心协力晾晒药材的样子。”
不仅如此,这些个人还觉得杜玉珍只是一个女娃娃,不能担任药材厂这个重担。
徐露挑眉,“可是这药材厂可是杜厂长一手创办的。”
“他们哪里管这些,反正药材厂现在是盈利的状态,谁家公社占大头,谁就不会吃亏。”
“她那边还有药材没?”
“没了,能用的我全都拉回来。”
看着好几个仓库的药材,徐露总算放心了。
“还得加强巡逻。”
“行,回头让飞燕安排一下。”
徐露有心情了,就问刘芳芳,“你爹娘走没?”
“还没呢。”刘芳芳一说这个就生气,天天住在招待所里,吃她的喝她的,赶也赶不走。
“他们想要什么?”
“还能想要什么,当然是我的工资了,一听说我每个月能挣那么多,就想让我把钱全部寄回去。”
一说起这个刘芳芳就一肚子的火,“我娘原话是,你反正在海岛上,晚上去海边捞几条鱼,就够你凑合了,小姑娘家不要吃那么多。”
她说完往地上呸了一口,“还以为我是从前傻不拉叽的呢。”
凭什么她是小姑娘,就不能吃那么多?
她就活该受苦受累?每天累死累活的挣到工资,去供养他们一大家子人?
“那这样一直不走,也不是一回事儿。”
刘芳芳叹气,“我再想想办法。”
回去她就和李飞燕说起来,“你说我拿着刀过去,吓唬他们一通行不行?”
李飞燕没有处理过家庭这种矛盾,她家里人对她都特别好,犹豫着说,“万一真的伤到人怎么办?”
“他们也不回去挣工分,眼看着天都暖和了,这是打定主意要蹭我的了。”
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刘芳芳就招架不住。
李飞燕见四下无人,那几个知青都还没从地里回来,小声的说,“要不你结婚吧。”
“啊?”刘芳芳震惊,“我结婚?”
“对呀,你结婚了,工资自然不能再上交,而且有婆家人靠着,你爹娘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那万一我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呢?”
刘芳芳不乐意,“结婚哪是那么好的事情。”
她眯着眼打量李飞燕,“你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是不是你有情况了?”
李飞燕被闹了个大红脸,“我能有什么情况。”
刘芳芳越加狐疑,仔细的思索了一下,“你不会是看上陆老三了吧?”
李飞燕呸了一口,“才没有。”
“我见你俩最近走的挺近的。”
“我那是要去工地上监工,正好他在那边。”
李飞燕反过来看刘芳芳,“你倒是挺关注陆老三的。”
刘芳芳结巴了几句,“他,他人不错。”
“是吗?”李飞燕的眼珠子转了转,“他长得也不错,还是咱们厂长的弟弟,不知道多少人想嫁过去呢。”
“你说这个干嘛。”刘芳芳的脸有些发烫,“我和他可没关系。”
“又没说你和他有关系,你不是正想摆脱你爹娘吗?要不和陆老三试试?”
这一晚上刘芳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宋远征在床上生气,“你这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又新来了几个知青,他们这去年来的知青就搬了过来,一个人睡一个大通铺。
当初黄丽萍决定嫁给李国富的时候,就是受不了这样的环境,连一点隐私都没有。
这几个新来的知青里面,还有一个是孙玉声邻居妹妹,人家是直奔着孙玉声来的。
当初孙玉声回家的时候,周围的邻居可都是看在眼里的,知道这边不仅有药厂,而且吃的好,穿的暖。
刘芳芳一开始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孙玉声对她来都只是淡淡的,也说不上不好,可也没多好。
可对这邻居妹妹就不一样了,眼睛里总是带着笑意。
有好几次,这妹妹还去药厂里面找孙玉声,拉着他四处溜达。
不少人开玩笑,孙玉声这是要有喜事儿发生。
刘芳芳自然也知道这些情况,她觉得已经不难过了,可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父母的事情必须要解决,刘芳芳到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她不能被原生家庭一辈子都拖累着。
看着她顶着的两个大黑眼圈,李飞燕诧异的看过来,“这是怎么了?”
“没睡好。”刘芳芳轻轻的摇摇头,“一会儿我让厂长拿两副药。”
身后的宋远征听到了,心里有几分羡慕。
他们这些跟着徐露干的人,找她看病非常的方便。
而徐露也很少拒绝和自个亲近的人的要求。
她心念一动,凑过去问刘芳芳,“你要是拿了药方,能不能也给我一份?”
刘芳芳回头看她,“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也是因为身上不舒服,总觉得入睡困难,我娘也是这样,之前给我写了好几封信,都在抱怨这件事情。”
刘芳芳倒没怀疑,之前宋远征收到信的时候,倒的确在宿舍里嘟囔过。
“那我回头问问厂长。”
刘芳芳心里有事儿,也不在这里多停留,急匆匆的就往药厂方向赶,李飞燕在后面喊了好几下,她都没听到。
“怎么这么着急,跟有鬼撵着似的。”李飞燕抱怨,回头见贾宇兴从那条小路上走过来,两个人相视一笑,谁也没说什么,气氛却有几分暧昧。
“吃早饭没?”
“吃了,你吃没?”
贾宇兴也点了头,朝李飞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陆老三一大早就去工地上监工,孟远山设计的厂区还有员工宿舍,如果有需要的话,是可以给工人安排的。
徐露觉得这个提议比较好,他们药厂有好些个女性同志,有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都有不想回去的时候。
有了这宿舍,也让他们有了暂时安身的地方。
陆老三这边也留了一间宿舍,他打算以后就住在这边,也方便值班。
清晨的薄雾朦朦胧胧的,陆老三眯着眼睛,就看见一清瘦的女孩走来。
只见她的脸是圆圆的,两条辫子又黑又亮,垂在胸前,染染了一丝薄雾的水汽。
刘芳芳这一路上走的都很急,裤脚上也沾了水汽,可她这时候根本顾不上。
太阳慢慢的从他们身后跳出来,周围的雾气好像一下子就消散了,连带着清晨的露珠,都被蒸发的无影无踪。
空气格外的清新和舒服。
刘芳芳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却在见到陆老三的这一刻,怎么也开不了口。
昨天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面的情景好像离她很遥远,但她很开心。
她也想找一个人,一直一直的陪着她,理解她,尊重她。
刘芳芳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感觉呼吸也有几分困难。
陆老三还以为她有什么犯难的事情,往前走了一步,“是你父母又来找你的麻烦了?”
刘芳芳点点头又摇摇头,咬了下下嘴唇,才开口,“要不咱俩结婚吧。”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带着咸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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