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霍诺斯看着牧玖一脸自然, 知道她没说真话，不过他也没就此拆穿。
有人好奇地问牧玖是怎么过来的，怎么没看到和她一起来的人。
有人替牧玖回答：“她是自己开着飞行器飞进来的，自己一个人。”
这人是之前拦下飞行器的机甲师之一。
他的话让不少人震惊, 他们在无人区内待了一段时间, 也接触过了驻军，知道无人区内的危险性。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驾驶飞行器进无人区, 还能“毫发无伤”。
“真的？”
“这么厉害？”
“牧小姐的飞行器驾驶技术很厉害吧？”
“不行, 我一定得去告诉驻军那帮兄弟们, 真的有人能毫发无伤地驾驶飞行器进入无人区。”
听着他们这些人略带夸张的夸奖，牧玖只是朝他们笑笑，她和他们的氛围十分融洽。
霍诺斯突然上前一步道：“对了。”
周围的声音在他出声的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牧玖看向他。
霍诺斯问她：“你之前说来找我们有事, 是什么事？”
那自然是这颗星球即将灭亡的消息。
不知道这些人知不知道她帝国预警部门部长的身份, 牧玖想着, 下意识地将霍诺斯拉进她刚出来的房间, 房门关上, 发出一声轻响。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的预言已经暴露给星球上的许多人知道了，再让第一军团的这些人知道也没什么。
不过都已经避开了，再开门出去总显得有些刻意。
一门之隔的外面, 第一军团的成员们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儿, 接着和周围人对视, 从自己和对方的表情里互相交流着无用的八卦。
牧玖拉霍诺斯进门的动作太过自然，而霍诺斯没有丝毫反抗。
这趟任务的执行人员中, 本来没有霍诺斯的名字, 还是他主动要求加入的。
第一军团众人原本还有些奇怪他的目的，现在看来, 是为了牧玖吧？
也是，他们的帝国皇太子正是适合的年纪，如果没有任何苗头，才会让人觉得惊讶。
房间内，牧玖缓缓开口：“我梦见了这颗星球毁灭的样子。”
说了一句，她停下来给霍诺斯消化的时间。
霍诺斯知道牧玖的预言能力，也知道她的梦境大多数都是预知梦，他甚至还参与过牧玖的梦境。
现在听到牧玖的这话，顿时便是一惊，首先想到的就是星球上的所有人该如何撤离。
“从现在到星球毁灭，还有多长时间？”
“星球毁灭具体是怎么样的？天灾还是人祸？”
霍诺斯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牧玖一一回答。
这颗星球的结局无法改变，想要转移人员只有他们也做不到，霍诺斯转身往外走：“我们得先联系帝国那边。”
牧玖开口：“我已经联系过了。”
霍诺斯停下脚步，他原本是想进驻地找信号，再联系帝国的。
“帝国那边现在已经行动了。”牧玖说，“我不仅告知帝国，我连星球上的两大势力都通知过了。”
说着，牧玖突然想起霍诺斯来这颗星球不久，对星球上的情况可能不太清楚，简略地向他说了一下这颗星球的情况。
霍诺斯在驻军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和牧玖说的话相印证。
此时更明白了两大势力在星球上有什么样的地位，是统治。
而这种势力会更加自负，考虑甚多，不会听信随便任何一个人的危言耸听。
霍诺斯问牧玖：“他们信了？”
牧玖摇头又点头：“有些人信了，但是我想，大部分人都是不信的。”
信的人比如木珊珊，她在帝国待过一段时间，见识过帝国预警部门的神奇，知道有“预言家”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至于其他人，牧玖想，他们大多数都是不信的。
星球毁灭这种事情，成千上万年都不会发生过一次，他们不会愿意相信这种小概率事件。
在得知牧玖将自己的预言能力说出去之后，霍诺斯有点担心她接下来的处境。
等到牧玖的预言在这颗星球上一一应验之后，两大势力必然会对她起了心思。
这样一个能预言危难的人才，哪个势力不愿意要呢？
霍诺斯没对牧玖暴露自己的能力说什么，只是打定主意接下来要好好地保护她。
他又问了牧玖一些详细的问题，牧玖都仔细地回答了，甚至将一些她只知道的事情说给霍诺斯听，想在他这里听到不同的想法。
牧玖有些愁：“我的梦境中，两大势力在灾难降临的时候，直接乘坐星舰离开了，他们丝毫不顾星球上的居民。”
“和你的梦境不一样的是，两大势力在这个时候已经知道星球要灭亡的消息了。”霍诺斯说着，看向牧玖，出声安慰道，“他们一定会有行动的，就算他们指望不上，帝国也不会放弃这颗星球上的居民的。”
牧玖的想法和霍诺斯一样，但话从霍诺斯嘴里说出来，牧玖心里蓦地就安定了下来：“我也是这么想的。”
牧玖想，或许是因为霍诺斯的身份地位和她不同吧，毕竟是帝国皇太子呢。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霍诺斯说：“无人区里太偏僻了，大部分人不会来到这里，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能更好地应对危机，也更容易获得消息。”
说到消息，牧玖就想到她来时带着的几个光脑，她将光脑取出来，递给霍诺斯：“这颗星球上的信号大部分自成一体，这是我带来的这颗星球上生产的光脑。”
霍诺斯有些惊喜，他和第一军团以及驻军之间在这里没法互相联系，所以之前才会模仿鸟鸣来交流。
“我们正好需要。”霍诺斯接过，扣上手腕，想着剩下的几个该怎么分配。
牧玖又说：“在来无人区之前，我就让宁教授和李彤他们注意城里的动向，如果有什么异常，让他们及时发消息给我。”
她如果有时间，也会上星网去查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消息。
牧玖考虑得很周全。
霍诺斯看向她，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牧玖还真有计划，除了等待帝国的支援以外，牧玖觉得他们不能什么都不做，有些事情是他们可以做的。
比如陆挽灯和木珊珊对她做出的口头承诺。
“想办法找到制造星舰和飞船的地方。”牧玖说，“有人告诉我，这颗星球上已经不允许生产星舰和飞船了。但我认为，这种地方在还是存在的，就掌握在两大势力的手中。”
不然木珊珊和“主宰者”的人是如何从这颗星球上离开的？难不成他们还会瞬移不成？
霍诺斯顺着她的话问：“找到了之后呢？让他们加速生产？”
“加速生产是做不到了。”飞船和星舰这种大型交通工具，动辄一年两年，根本来不及，牧玖的目标是那些快完工或者已经完工的，“我要征用他们已经制造好的飞船和星舰。”
是哪个征用，那就不必多说了。
霍诺斯能猜到牧玖想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如果原本的结局中，整颗星球的人都是死亡，若是牧玖有这些星舰或者飞船，至少能让这颗星球保存火种。
霍诺斯接着问她：“除了这个呢？你还有什么计划？”
面对霍诺斯的问题，牧玖的回答毫无保留。
“在灾难即将开始前，我会想办法将灾难提前告知这颗星球上的所有居民。”说这话的牧玖面无表情，她甚至可以猜到，当居民们相信灾难后，他们的反应、形成的恐慌，和即将造成的后果，但她还是执意要告知。
“或许不会有人相信，但他们必定会有所提防，这就足够了。”说到这里，牧玖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像是在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她自己，还是在嘲讽谁，牧玖说，“不过也有可能，灾难还没来临，他们自己先起了冲突。”
这时候的牧玖就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了。
但霍诺斯不觉得牧玖无情，他知道，牧玖的做法没错，只是缺了一样东西——秩序。
秩序向来是由人维持的，牧玖的计划里缺少的是人。
牧玖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将星球上的居民们聚集在一起。”
将居民们聚集在几个城市里，如果支援到来了，方便撤离；如果支援还没来，也方便保护。
这是理想状态，牧玖更知道，将居民们聚集在一起之后，更容易滋生龃龉。
要知道，这颗星球上的居民可不仅仅是普通人，还有机械改造人和精神力者。
他们三者，大概无法长时间呼吸同一片空气。
随着牧玖的述说，霍诺斯的目光越发明亮，如果是他，他也做不了更多了。
霍诺斯突然开口：“小玖，在这颗星球上，你的预言能力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牧玖愣了一下。
他怎么也喊自己小玖了？
喊她“小玖”的人不少，牧玖很快不放在心上，回应道：“对，现在只有几个人知道，但我没想隐瞒。而且，到最后，我还会主动告知居民。”
为了取信于星球上的居民，她的预言能力是要说出来的。
霍诺斯点头：“那你介不介意将你的身份告知第一军团的这些成员们？”
她的身份？
“什么身份？”牧玖一时没反应过来。
霍诺斯：“帝国预警部门的部长，真正的预言家。”
接下来霍诺斯就该将星球上的情况告知第一军团的成员了，牧玖以为他要告知他们自己的身份是为了方便他们理解星球情况，点头同意了。
霍诺斯和牧玖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
房间门开启时，门外的人顿时一哄而散。
他们的动作让牧玖和霍诺斯反应过来，这是在……偷听？
第162章
牧玖并不在意第一军团的成员们在“听墙角”, 因为她和霍诺斯没聊什么不能听的内容。
霍诺斯却是咻地沉下脸：“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周围霎时间一片寂静，所有成员低着头不敢说话。
霍诺斯再次开口：“召集所有军团成员，在屋外的空地上集合。”
难不成因为他们围在门外，所以霍诺斯特意召集众人, 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们训话？不会吧？
好些人低着头往外走去, 也有两个留在原地，小声向霍诺斯抗议：“不、不要吧？我们不是真的想偷听, 和门隔着一段距离呢。”
“对啊！殿下, 而且房间隔音很好, 我们什么动静都听不见。”
霍诺斯依旧沉着脸：“还不快去！”
那两个顿时不敢再逗留，小碎步地跑了。
牧玖看着他的脸色，道：“你……别生气了, 他们只是对我好奇, 而且他们和门确实有一段距离, 不像故意偷听。”
反倒有些像是故意逗他们, 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等人都离开了, 剩下他们两人，霍诺斯面色缓和：“我没有生气。”
他还不至于为此生气：“只是现在星球上情况不妙，还是得让他们认真一点。”
牧玖见他确实没有生气，也就不再多说。
他们所在的这栋建筑在废弃之前, 可能是一栋礼堂, 不仅里面宽广, 就连外面都有一片空地。
牧玖和霍诺斯出去的时候，第一军团的成员已经排列整齐, 等待着霍诺斯的训话了。
牧玖这是第一次看到所有成员, 粗略看去，快有两百人了。
她先是一惊, 当初护送宁显焕时，也只有六个人执行任务，其中还有五名学生，这六人加上当时驻地派出的人，也不会超过五十人。
而现在……为了她和宁显焕几人，就出动了近两百人？还都是第一军团的精英们？
不过牧玖很快释然，毕竟这颗星球情况复杂，还有帝国需要调查的事情，这么多人一起来这里执行任务好像也是正常的。
众人面对的地方有几层小台阶，霍诺斯就站在台阶上，而牧玖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霍诺斯扫视了一圈，有几个人的眼神略带不安，但却挺直着胸背，目光不闪不避。
他们便是在门外“偷听”的人。
对上霍诺斯的视线，他们心里想着，殿下果然还是要训他们吗？
“相信你们已经看到了我身后的人。”霍诺斯开了口。
众人看向了牧玖。
被这么看着，牧玖毫无惧色，看了回去，甚至冲他们点了点头。
霍诺斯继续说：“她是我们这次的任务目标之一，是我们的任务目标中，优先级最高的。”
他说的这些，众人都知道，唯有牧玖，是第一次听说。
霍诺斯：“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帝国预警部门的部长。”
说到此处，牧玖配合地亮出了她的证件。
众人一片哗然，站在前面的人将牧玖证件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站在后面的人伸长了脖子，想看清证件的内容。
在霍诺斯的不干涉下，场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真的！她真的是帝国预警部门的部长！那个神秘的部长！”
“我就疑惑为什么她的优先级最高，原来是这样！”
“部长的身份不一直是保密的吗？殿下这时候为什么突然说出来了？”
敏锐的人先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慢慢安静下来，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见他们安静，霍诺斯这才开口：“除了帝国预警部门的部长以外，她还有一个身份。”
众人这时候已经不期待牧玖的另一个身份了，难不成牧玖的另一个身份能比部长的身份更让他们惊讶？
能。
霍诺斯：“她是帝国预警部门的预言家。”
比起之前的喧哗，这次是寂静，甚至有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预言家……官网上不是写着‘木木’吗？”怎么现在殿下说是牧玖？
霍诺斯解释：“官网上的那个‘木木’只有预言家的名，但没有预言家的能力。预言到涂州城降临的人是牧玖。”
众人听着，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仅是部长的身份，现在牧玖连预言家的身份也暴露了，她是预言到了什么吗？
就在有人这么想的时候，霍诺斯道：“现在，她预言到了新的灾难，关于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
霍诺斯往旁边让了一步，给牧玖让出位置。
牧玖一愣，上前一步：“我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我接下来的话，但我保证，我接下来的话，绝无虚假。”
“在几天后的晚上，会有一声轰鸣，发生地裂。这是开端。”关于星球上的灾难，牧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她没有丝毫紧张，只是平铺直述地将她梦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这颗星球走向毁灭，没有人可以在星球上生存。”
牧玖说完，后退一步，重新将位置让给霍诺斯。
众人还沉浸在牧玖的话中，他们觉得牧玖说的一点都不真实，像是在听故事。
有地方灾难是一个接一个的？还有星球毁灭，这种事情她竟然也能说出来。
星球毁灭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真的事吗？
但她是他们这次任务的最优先级，是帝国预警部门的部长，是预言过无人区降临的预言家，还有殿下在为她背书。
所以，是真的吧？
霍诺斯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消化消息，之后才道：“牧玖现在需要力量，无论是谁，在离开无人区之后，都要听从她的指挥。”
空地上的众人还没什么反应，牧玖先惊愕起来，霍诺斯之前没有告诉她，要让她接管队伍的指挥权啊？！
牧玖在霍诺斯背后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声道：“不要这样，快收回去。”
霍诺斯略微侧头，跟着压低声音：“指挥权交给你是最好的，我相信你的能力，而且我会帮助你的。”
相信她的能力？牧玖自己都不自信，他怎么就相信了？他怎么敢的？！
牧玖恍恍惚惚，想着霍诺斯的话，突然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有指挥能力。
霍诺斯告知完这件事情，没再多说，只道：“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早就出发离开无人区。”
夜间启程不太好，而且牧玖一路过来辛苦了，他能察觉到牧玖身上的疲惫，想让她休息一晚上。
除了这个，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和牧玖商量。
第一军团的成员在霍诺斯的示意下，各自散去。
牧玖和霍诺斯回到屋内。
霍诺斯开口问她：“还在担心指挥的事情？”
牧玖回神，看向他：“不担心了。”
霍诺斯：“你的计划很好，只是缺少人手。我相信你的能力。”
牧玖笑了一下：“我也相信，况且你说过会帮我的。”
不过是指挥而已，她可以试试，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和所有人一起跟着星球毁灭而已，和之前一样。
霍诺斯也笑：“对，我会帮你。”
不过他很快敛了笑容，道：“驻军……其实也是一股力量，只是现在情况有点复杂，可能不能很顺从地听指挥。”
他问牧玖道：“你是想让他们暂时留在无人区？还是将他们一起带出去？”
如果让他们留在无人区，霍诺斯觉得有些可惜，但将他们带出去，他们怕是听不懂命令。
牧玖知道他们已经和这里的驻军接触过了，在到这里之后，偶尔也能从他们口里听到驻军的消息，但没有一条消息是有用的，她现在甚至没能见到任何一名驻军。
牧玖问：“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去狩猎了。”霍诺斯回答。
牧玖疑惑，狩猎？
“他们平日里的活动就是猎杀进化兽，进化兽是他们的主要食物来源。”霍诺斯看向牧玖，“你试过进化兽的味道了吗？今天的晚餐就是进化兽。”
牧玖吃过进化兽，比普通肉类有嚼劲。
但猎杀进化兽？进化兽的外壳那般坚硬，普通人普通武器是杀不死的。
牧玖问他：“他们中有进化者？”
霍诺斯：“刚开始是没有的，后来他们就进化了。”
也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无人区生活那么久。
牧玖问：“驻军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对驻军有太多不解的地方了，比如他们为什么会在无人区生活？两大势力就这么放任他们？驻军明明能联系上帝国，但传递的消息为什么会是完全相反的？
以及……秃子，也不知道秃子现在怎么样了。
“驻军的情况有点复杂。”霍诺斯一语说出了重点，“他们被下达了暗示，长年累月的暗示。”
牧玖恍然，暗示，也可以说是催眠，就跟星球上的居民一样，只是驻军和居民间被下的暗示大不相同。
在霍诺斯的述说下，牧玖大致了解了驻军的情况。
在无人区降临之初，帝国和联邦军队损失惨重时，有一股势力强势站了出来，以星球原住民的名义强烈抗议他们在星球上的战争，要求他们进行赔偿。
在他们站出来后，就是长时间的扯皮了。
事情的转机是在精神力者出现之后，精神力者率先出现在势力内部，这股势力率先掌握了这种“神赐”的能力。
那位能力被命名为“支配”的催眠精神力者也在其中。
之后局势就是一边倒了。
驻军反抗过，但在这种新兴能力下，很快败退，被迫往无人区撤离。
原住民势力没有对驻军赶尽杀绝，是因为他们还不能让帝国发现星球上的异常。
霍诺斯道：“虽然他们能联系上帝国，但无法正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用认知错误来形容或许更合适些。”
而且，在前几年，从这个信号发出去的每条消息都被人监控着，后来才渐渐松懈。
“认知错误？”
“他们的认知情况很复杂，我也说不尽。”霍诺斯想了想，“用高级进化兽来举一个例子的话，我们碰上它们会觉得危险，驻军碰上本该觉得危险，但他们不会这么认为，说出口的话，也会是‘不危险’、‘安全’、‘弱小’等词汇。”
第163章
牧玖听着, 觉得震撼的同时，再一次感觉到了那名催眠能力者的可怕。
认知错误如果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就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更别说驻军现在生活在无人区这么危险的地方，还主动出去狩猎进化兽。
牧玖问霍诺斯：“也就是说, 他们之前的认知是正确的？”
“对, 他们原本都很正常。”霍诺斯见牧玖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你有办法？”
牧玖：“我认识一个精神力者, 他是名医生。”
霍诺斯眼睛一亮。
“他是说过自己有办法解除催眠。”牧玖说的是陆挽灯, 只是她记得陆挽灯说的时候提过条件，他提前排除了那些被深度催眠的人。
牧玖：“我先问问他吧。”
牧玖给陆挽灯发送了通讯请求，开了外放。
那头见是牧玖, 很快接通, 一开口就道：“小玖？你主动找我是改变注意想加入我们了吗？”
霍诺斯能听到那头是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声, 从他说话的内容听来, 他和牧玖十分熟稔的样子。
“不是。”牧玖一口否认, “你说过你会尽量给我提供帮助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陆挽灯稍微正经了些，“什么事？”
牧玖：“我这里有好些被连续催眠了几年的人，你能帮他们解除催眠吗？”
那头好一会儿没声音。
“可以是可以。”陆挽灯说话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会很长,见效也不会快。”
尤其是, 他会被累死的。
但他既然都已经承诺过要尽力帮助牧玖了，这时候自然不会拒绝她。
听到这个答案, 牧玖心下一阵轻快, 看了一旁的霍诺斯一眼，霍诺斯跟她一样轻快。
牧玖收回视线：“那先谢谢你了, 我们几天后见。”
她还没来得及挂断通话，那头陆挽灯就开了口：“对了，小玖，你是哪里找来的被催眠的人？他们做什么的？对你很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牧玖回答，“至于做什么的，等见到后你就知道了。”
这回她不等陆挽灯再说话，就切断了通话。
通话一切断，就见霍诺斯一直盯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牧玖主动开口：“怎么了？有事情要问我吗？”
霍诺斯：“……没有。”
牧玖会在这颗星球上认识新朋友很正常，再者，对方邀请牧玖加入，她也拒绝了。没什么好问的。
没人再说话，周围陷入安静。
牧玖想到他们之前聊起的话题，从而想到了秃子。
秃子欢喜地奔向那个黑暗的入口。
这幅画面一直还在牧玖的脑海里，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牧玖想到她预言过第一军团和驻军起冲突，突然问道：“驻军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不会见人就砍吧？”
霍诺斯失笑：“你把他们想象成什么了？他们只是认知错误，还是可以沟通的。”
尽管和他们沟通困难。
牧玖想起他们之中有精神力者，继续问：“即便他们遇上机械改造人？”
问这个问题的同时，牧玖解释了一番机械改造人和精神力者的关系。
霍诺斯道：“如果这两大进化者关系不好的话，或许冲突会激烈些，但驻军不至于杀人。”
牧玖和霍诺斯一样相信帝国驻军不会随意杀人，况且，当时她和秃子分别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秃子会遭遇不测。
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秃子现在应该和驻军一起，在进行狩猎。
霍诺斯见牧玖不再询问，才道：“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没有，只是想找一个人。”牧玖摇头，“之前我来找驻军时，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我们一起到了地下入口处，只是我没下去，他下去了。”
牧玖：“他在地下发给了我两条消息，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牧玖认识的，能和她一起到驻军这里的。
和牧玖一起落到这里的其他三人是谁，霍诺斯一清二楚。
他想了想，试探地问：“是祝城吗？”
刚问出口，他就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是祝城，牧玖不可能不说名字，反而用“他”来代替。
果然，牧玖否认了：“不是祝城。”
她简单说了一下祝城和他们闹别扭的情况，而后道：“祝城现在应该还在城里。进到地下的那一位……是我认识的人。”
霍诺斯心想，牧玖不过来到这颗星球没多久，就认识好多人了。
牧玖想到什么，道：“对了，你和驻军接触过了吧？那你在驻军中或许见到过他。”
霍诺斯：“你说说看。”
牧玖：“他是一个机械改造人。”
牧玖的第一句话刚说出来，霍诺斯就知道驻军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在他到来之后，驻军成员集合过，他见过驻军所有人的样子。没有一个是机械改造人。
但牧玖说话并没有停顿：“他的脑袋有半边被改造成了机械，另半边完好，嗯，头发也只剩半边，是长的，应该会绑成小辫子。”
说完秃子的模样，牧玖看向霍诺斯：“你见过他吗？”
霍诺斯没见过，这么有特色的人，他必然不会忘掉。
牧玖似乎很期待能在驻军这里见到这个人。
霍诺斯即将出口的否定变成了疑问：“他叫什么名字？”
“秃子，他的外号叫秃子。”牧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的外号。
霍诺斯道：“我还没见过驻军所有人，等他们回来再问问吧。”
也只能如此了。
距离驻军回来还有点时间，霍诺斯让牧玖先去休息。
牧玖确实也觉得自己累了，于是就没拒绝，她正想着该去哪里休息，霍诺斯就带着她打开了一间房间。
房里并没有多余的东西，也没有长时间不使用落的灰，里面很整洁，像是这两天有人在这里居住。
霍诺斯道：“这间房间以前大概是客房，里面的东西都被我换过了，我住了一晚，你先在里面休息。”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换一套全新的床具。”
“不介意。”牧玖往里走去，在霍诺斯的注视下关上了门。
她哪里会介意，更糟糕的地方她都住过，何况这里不就是普通的房间吗？
牧玖这么想着，躺到床上时，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不是香水，也不难闻，让人想到冬日的太阳。
这是霍诺斯躺过一晚的床。
牧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两秒后，又翻了个身。
十秒钟后，她成功陷入了睡眠。
这不过两小时的睡觉时间牧玖并没有做梦，她被光脑设置好的闹钟叫醒时，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开了门，外面的声音就传进了牧玖的耳朵里。
说话声、笑声、脚步声，热热闹闹的。
她还闻到了肉的香味。
牧玖往外走去，在门内停下，她见到了不同于第一军团的另一批人，他们是帝国在这颗星球上的驻军。
他们穿着老旧的驻军制服，不再年轻，但也不老。
他们周围是第一军团的成员在喋喋不休，他们偶尔附和地摇头晃脑，并不说话。
周围的火光映在他们脸上，照耀出他们似笑非笑的脸庞。
在他们旁边，有人在准备晚餐，牧玖看到了烤肉，也看到了大锅。
肉香味大概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再远一些，牧玖看到了好几只体态不一的进化兽，其中甚至还有两只中级兽。
看来，驻军的实力应该也还不错。
牧玖站在门内，没有踏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再过不久，天就会彻底黑了。
广场上没有人察觉到牧玖的存在，只有霍诺斯。
在牧玖询问他驻军什么时候能回来的时候，他就留了个心眼，说迟了半个小时。
牧玖果然在这个时候起了。
霍诺斯想，她果然还记挂着她那位去了驻军的朋友。
霍诺斯和他旁边的中年人一起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醒了？”霍诺斯问，因为中年人在场，他没和牧玖多寒暄，只是向她介绍道，“这位是驻军的现任指挥，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他。”
牧玖的眸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霍诺斯带着他们往里走，到了沙发处才停下来，在这里，广场上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
霍诺斯让他们坐下，然后去开了灯。
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军团维修过，电力竟然还能使用。
指挥身上穿着发白的驻军制服，在沙发上坐得笔直。
牧玖简单说了自己的名字：“指挥您好，我是牧玖。”
驻军指挥坐在她对面，并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牧玖没听到他开口说话，觉得有些奇怪。
她没多想：“我有一件事想咨询您。”
指挥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和表情。
于是牧玖形容了一下秃子的模样，说了他到这里的时间，问指挥：“请问您有见过这么一个人吗？”
这回，指挥有反应了。
指挥说：“没有。”
他是这么说，但牧玖却看到他点头了。
牧玖一愣。
指挥又说了一遍：“没有。”他又点了一次头。
牧玖看向霍诺斯，霍诺斯无奈地朝她点头：“所以我才会说，他们认知错误。”
牧玖蓦地有些难受，可不是只有指挥有这种情况，而是所有的驻军都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衷心地希望陆挽灯能治好他们。
指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屋内指了指，示意牧玖跟上，但他却往大门口走去。
牧玖站在原地，见指挥停了下来，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想让他们跟上去，对方指着屋内，也是因为他的认知错误吧？
霍诺斯道：“走吧。”
两人跟在指挥身后往外走去，贴着墙离开了广场。
第164章
广场上的众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三人的离开, 等到开饭的时候，才意识到少了三个人。
“殿下呢？”
“指挥也不见了。”
有人想到什么：“我去看看牧小姐。”他飞快地跑进屋内，又很快回来，朝众人道, “牧小姐也不见了。”
其他人于是不再担心他们的去向：“牧小姐才刚来, 星球上又会发生那种事，大概是有事商量吧。”
牧玖他们此时跟着指挥到了地下, 也就是驻军在这里时住的地方。
在通过入口时的昏暗后, 地下亮着灯光。这地下在无人区降临之前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隔成了一个个房间。
指挥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大房间，房间里有一台巨大的设备，墙壁上是一个光屏。
“这台设备用来联系帝国。”
霍诺斯之前来过这里, 替指挥解释。
指挥在设备上操作几下, 光屏亮了起来, 牧玖看了过去, 隐约发现光屏上是监控画面, 只是此时空无一人。
画面不断跳动，然后出现了秃子的身影，他像是刚从入口处下来。
“对，就是这个人。”牧玖开口。
霍诺斯也看见了他, 确认了驻军里确实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指挥松开操纵设备的手, 跟着一起看向光屏。
光屏上, 秃子在一处立着许多金属残骸的空地上停下，他盯着那些残骸久久不曾动弹。
他背对着光屏, 牧玖等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这片空地……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这是一片墓地。”霍诺斯为牧玖解释, “无人区降临之后，新死去的那些驻军的墓地。”
牧玖知道秃子在做什么了, 他在缅怀自己的战友。
许久，秃子动了。
他往里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盯着面前的方向，监控照出了他完整的脸，他的神色十分复杂，似乎是想前进，又不敢前进。
“他看着的应该是驻军们在地下居住的地方。”霍诺斯说。
秃子没有前进，他回到了那片铺满残骸的空地，盘膝坐下。
牧玖看到他点开了光脑，编辑消息。
他这时候在给自己发消息。
【我很好。】和【他们也很好。】
将消息发出去之后，他靠在了一侧的铁片上，像是靠在墓碑上。
秃子又恢复了刚下来时的状态，不，他此刻的背影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
在牧玖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秃子抬起了他的机械手臂，按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
隔着光屏，牧玖仿佛能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
秃子死了。
自杀。
房间内悄无声息，牧玖看完，久久不能言语，只想着，为什么？
在听到驻军的消息时，秃子热烈而向往。然而到了这里，他却做了这种选择。
指挥关了光屏，秃子的尸体消失在他们面前。
霍诺斯担心牧玖难受，注意着她的情绪。
牧玖面色沉沉，只是看起来好像也不难过。
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并不怎么好。
“他是我和人组队进无人区时认识的。”牧玖说起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他，“起初我对他没什么好感，后来我发现他没被催眠，一直记得自己是帝国人。”
“他对驻军的消息很在意，当时我也在找驻军，所以我们两人一起来了。”
“之后，我听别人说他曾经是这颗星球上的驻军。”那时候她就对秃子产生了一点好奇。
霍诺斯问：“那你知道他本名吗？”
牧玖摇头：“……没人知道。”
至今为止，牧玖只知道他的外号叫秃子，她依然不知道他的本名叫什么。
他们两人正说着，指挥重新打开设备，开启了光屏。
光屏上是一名名驻军的信息，没多久，跳出了一名驻军的信息。
光屏上是他的半身照，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面上带笑，看着光屏外。
“好像就是他。”他的样子让牧玖有点眼熟，秃子再年轻十岁，也是这般模样。
指挥从监控里调出了秃子，两者放在一起，更加直观。
指挥盯着光屏，怔愣片刻，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手舞足蹈地哭着笑，像个疯子。
那名驻军的半身照上有一个血红色的词——败亡。
一旁的小字最后一段的开头是一个日期，这个日期在一号管制星的无人区降临之后，驻军和原住民势力的冲突之际。
整段小字大意是在原住民势力对驻军发起进攻时，此人擅自脱离队伍，临阵逃脱。在当时的冲突下，他存活的可能性不大。
但没想到他当时没死，反而死在了十几年后的现在。
看着驻军这番又哭又笑的模样，在之前，他应该认识秃子，关系可能还不错。
牧玖和霍诺斯默默地离开了房间，让驻军独自一人留在房间内。
当晚，牧玖依旧睡在了霍诺斯的房间里，而霍诺斯则和第一军团的成员们睡在一起。
隔天早上，整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往无人区外急行而去，所有驻军都在其中。
本来若是只有第一军团成员时，他们完全可以驾驶机甲离开，但现在多了驻军，他们只能选择步行。
远远地有进化兽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很快避开了他们前进的方向。
这一支队伍前进全靠两条腿，比不上牧玖当初开飞行器进来，但他们训练有素，行走速度竟也不慢，只是想要走出无人区，还是需要几天时间。
“小玖，还跟得上吗？”
霍诺斯一路上就跟在牧玖旁边，时刻注意着她，而现在在前头领队的是指挥。
“跟得上。”牧玖抽空看了他一眼，“我没事。”
霍诺斯：“如果累了，跟我说声，我背着你走。”
牧玖应了一声。
中午时分，他们挑了个地方扎营，其他人在准备午餐。
牧玖在这时候收到了来自李彤的通话。
“小玖，两大势力有动静了。”李彤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线上线下，他们在大肆收购各种材料。”
之后李彤发了一长串的清单过来。
牧玖对材料已经很熟悉了，一眼就看出来清单上的这些材料，均是无人区“特产”。
两大势力想做什么，可想而知。
牧玖想到了木珊珊对她的承诺，问李彤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动静吗？\"
“哪方面的？”
“和离开这个星球有关的。”
过了一会儿，李彤才道：“有，说是星球上的许多商人将要离开星球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牧玖扯了扯嘴角：“只有商人？”
“消息是这样的。”
“我知道了。”看来木珊珊确实有所行动，但她保留了很多。
李彤补充了一句：“黑老板不再里面。”
牧玖：“黑老板自己有离开的渠道。”
说完两大势力的异常，李彤关心了一下牧玖现在的情况：“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除了关心外，还因为在牧玖身边的话，她会很有安全感。
昨天牧玖见到霍诺斯之后，就将他们汇合的消息告诉了李彤和宁显焕，李彤现在也不担心牧玖的安危。
牧玖：“神降节前后几天吧，我们会尽快回去的，已经在路上了。”
切断和李彤的通话后，牧玖找到了霍诺斯，将两大势力收购材料的事情说了。
“这些材料只在无人区出产，他们这么做，大概是时刻准备着离开。”
至于星球上的那些普通人，他们大概会抛下不管。
听到这个消息，霍诺斯并不觉得意外：“是他们会做的事。”
“主宰者”的行为作风他们都很清楚，他们会“庇护”这颗星球上的人，是因为星球上的人还没有危及他们的利益，反而是他们的“工具”。一旦有所冲突，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他们的“工具”。
至于机械改造处，他们连精神力者都看不起，更别说是普通人了。
机械改造人比所有人都更加傲慢，看祝城就可见一斑。
下午时，牧玖收到了木珊珊的通讯请求。
“小玖，你不在家里吗？”那头一上来就打听牧玖的去向。
牧玖淡淡道：“出来办点事。”
木珊珊：“现在外面不太安全，你还是早点回来吧。”
“会的。”
木珊珊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牧玖想了想：“神降节吧，我还想看看神降节是什么样的。”
那头没了声音，木珊珊大概是想不到牧玖会离开这么久，过了会儿，她又问牧玖现在在何处。
牧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你特意联系我，就是为了问我在哪里？”
于是木珊珊没再问牧玖的问题，反而说起自己向牧玖的承诺：“不是，我是想跟你说，我已经聚集了一整艘星舰的人，很快，他们就能离开这个星球了。”
牧玖：“你说的是那些商人？”
“对，他们的生意都经营得不错，这方面的能力很强，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在别的星球站稳脚跟。”
牧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平静无波：“啊，挺好的。”
木珊珊听了这话，没察觉到牧玖的语气不对劲，看来牧玖也认可自己的做法，也对，毕竟那些商人也是这颗星球上的普通居民。
“我能调配的星舰不多，所以就更需要规划。”
牧玖听着她说接下来的计划，木珊珊的每一步行动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听从她的话离开星球的那些人，都会对她感激，从而为她所用。
在木珊珊说完的时候，牧玖突然问：“普通人呢？”
“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普通人啊。”
虽然也有一部分是他们组织的潜在成员，但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啊。
牧玖：“那些看不出一技之长的普通人。”
木珊珊想说那些人有什么用呢？但话出口之际，她忽然意识到牧玖可能更在意这些没什么用处的普通人。
“他们在这颗星球上出生、长大，这里是他们的家乡，他们对这颗星球感情很深。”木珊珊放轻了自己的语气，“我询问过他们，他们不愿意离开这里。”
木珊珊补充：“他们没有一技之长，文化程度大概也不高，所以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劝说过他们，但他们总是不肯离开，说是宁愿死在这里。”
牧玖听着，无声冷笑：“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什么对这颗星球感情很深，不过是催眠的结果而已。
牧玖已经知道了木珊珊是什么德行，如今的她，跟牧玖在第一学府遇上的她，仿佛不是同一个人，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吧。
牧玖不愿意再和她瞎扯下去，找了个借口，想要挂断通话。
在她切断通话前，光脑另一头的木珊珊发出了一声惊讶的气音：“啊，那不是跟你们一起来的祝城吗？”
牧玖：“……”
她盯着已切断通话的界面，发了几秒钟的呆。木珊珊这是想利用祝城威胁她？还是说，只是单纯地碰上？
霍诺斯见她不说话了，问道：“怎么了？”
“没事。”
牧玖只是在犹豫要不要重新联系木珊珊，但想想，祝城现在还不会有事，于是作罢。
牧玖和木珊珊结束通话后，半个小时过去，她再一次接到了李彤的通讯请求。
难道是两大势力又有了新的动作？
牧玖接通，才知道李彤想说的是祝城的事。
“刚才祝城联系我，说神降节当天他不躲了，一定要去参加这个节日。”
在知道陆挽灯能解除催眠之前，他们和祝城通过气，让他在节日当天躲藏起来，尽量不去参加神降节，在知道陆挽灯能解除催眠之后，他们也没将这个消息特意告诉祝城。
祝城原本答应不去参加神降节了，没想到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
李彤：“也不知道他现在又在发什么疯。”
牧玖想，祝城改变主意或许是木珊珊的缘故，不过她没有把木珊珊说出来，只是问：“那你劝他了吗？怎么跟他说的？”
“我跟他说随便，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都已经搬出去了，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跟我们汇报。”李彤复述了一遍，她想起来就生气，“反正他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和我们无关！小玖你说是吧？”
牧玖知道李彤又在闹别扭了，别看她现在好像对祝城不假辞色的样子，但还是关心他的，不然不会特意为这事还联系了自己。
“放心吧，祝城这次不会有事的。”牧玖安慰李彤，“说不定他这次参加神降节之后，就会回来呢。”
牧玖在之前预言过祝城，祝城最后会回来的，还变得沉稳多了，想必是经历了什么。
总归他不会有性命之忧，还全须全尾的，除了那两根机械手指。
只是机械手指不要也罢。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在神降节前两天，这颗星球的网络上突然开始有了一则传言。
传言灾难即将发生在神降节当天晚上，那一天，地裂会吞噬掉无数在广场上参与节日的居民。
详细的时间和地点都被写了出来。
这一则传言有板有眼的，末尾甚至还有消息来源；*****预警部门。
这则传言当然是牧玖安排人发上去的，若是没有水花，她还有后招。
刚开始传言确实没引起重视，后来有人看见了觉得好玩，跟着转发凑了热闹。
传言是越传越广了，但看他们的留言，没有几个人相信传言内容。
【哈哈哈是谁想出这么好玩的东西？】
【我其实也会预言，我预言两天后神降节一切如常，遴选仪式会选到我！】
【我预言在数亿亿万年后，这颗星球会彻底消亡。】
【要不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预警部门，我还差点信了，前面还特意有五个星号，这是什么意思？】
别人对预警部门并不感冒，倒是祝城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到了那五颗星号本来的字应该是什么——阿斯拉帝国。
阿斯拉帝国预警部门。
这则传言……不，这则预言中使用的星号和帝国预警部门官网上如出一辙。
帝国预警部门的预言什么时候渗透到这颗星球上了？这条预言是谁发的？
祝城试着去找，没找到这条消息最初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他所知道的，来自阿斯拉帝国的外来者只有他们四人，会不会是他们中的某一个人发的？他们看到了这条预言了吗？
祝城知道这条预言的重要性，纠结了半晌，还是联系了李彤——他刚跟李彤吵过架，本不想搭理她的。
“怎么又联系我了？”
李彤的声音通过光脑之后，听起来有些冷硬，她对祝城的气还没消。
“星网上的那条预言你看到了吗？”祝城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和她吵起来，忽略了她冷硬的声线。
“看到了。”
祝城：“那条预言的内容是真的吗？”
李彤：“是真的。”
“是帝国预警部门发布的消息？”
“对。”
李彤回答得如此干脆，祝城内心里生出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在确认了这条预言的真实性后，他想到了地裂即将造成的伤亡。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祝城问。
“你是说地裂？”李彤回答他，“是，我们早就知道了。”
有牧玖这么一个预言家在身边，别说是地裂了，他们还知道这颗星球上会发生的更多的灾害。
祝城皱起了眉头：“那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
祝城质疑的口气让李彤的怒气再压制不住，她打断对方：“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能做些什么吗？”
祝城顿了一下：“至少可以多我一个人出出主意，而不是就这么草率地发到网络上。”
现在基本上没人相信这个预言，发出来有什么用呢？而如果他们相信了，那就会引起群众的恐慌，发到星网上根本不是一个好办法。
李彤：“你有什么主意？”
“我们要先联系本地的势力了。”祝城也知道他们几人势单力薄，无法对上那么多的居民，只能寻求帮助，“先争取本地势力的信任，再配合他们行动，到时候……”
李彤在那头“呵”了一声，嘲讽道：“你说我们没联系过本地势力？”
李彤：“你觉得这个星球上的势力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直到李彤切断通话后，祝城都没反应过来。
她的意思是，星球上的势力并不会管这次地裂即将造成的灾害？
这颗星球上的居民被他们抛弃了吗？不可能吧？
祝城不敢也不愿意相信李彤的话。
祝城对这颗星球上别的势力不熟，对机械改造处还算熟悉，他和宁显焕来到这颗星球上之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这次，他也去了那里。
但是就连门都没能进得去，门卫将他拦了下来。
听到了他的来意，也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们也不必再来。”
星球上每年的外来者都不是很多，门卫还记得祝城是和宁显焕一起的。
“你们不对此做些准备吗？”
“准备？有啊，已经在准备了。你们通知得太晚了，不然我们的准备还能更齐全一些。”
祝城并不知道他们两人所想的“准备”完全不同，他听了门卫的话，想到李彤的话，半信半疑地被门卫赶走了。
等回到他临时的住处，他还是点开光脑查看星网上是否有和预言相关的新的消息。
星网上的消息就和他去机械改造处之前一样，大多数人还是不相信的。
所以……机械改造处所说的准备，到底是准备了什么？
祝城越想越坐不住，去了预言中发生地裂的广场，广场上人很多，他听到了有些人的聊天。
这些人甚至是被预言吸引过来的。
“预警部门说的灾难发生的地方就是这里吗？”说话的人边看光脑，边打量着广场四周，“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不管那条消息是不是真的，反正是个很好的宣传，本来神降节那天我不打算来这个广场的，现在倒想着留下来看看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还没亲眼见过地裂呢，看到就是赚到，看不到也没损失。”
祝城听着，忍不住回头劝告他们：“两位，星网上的那条消息是真的，它是一个预言。”
两人聊得正欢，诧异地看了祝城一眼：“哈哈，兄弟你还挺认真哈。”
祝城：“我是说真的，地裂真的会在那个时候发生，如果是我的话，当天我不会来这个广场上的，我会远远避开。你们最好也避开。”
对方两人：“好好，我们会避开的。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祝城看得出来，这两人明显不把那个预言当回事，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如果说这话的是两大势力，那效果一定不相同。
祝城看着那两人走远，又在路上拦下了几名路人，询问他们相不相信这个预言。
有一半人都不知道这个预言，另一半人中大部分都说不信，剩下几个人嘴里说着信，但面上笑嘻嘻的，一时间，祝城竟然不知道这些说着相信的人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说兄弟，这条消息不会是你发出来的吧？”路人问他，“你这条消息发得挺有意思的，既不怕被拆穿，又能引起关注。厉害！”
路人朝祝城比了个大拇指，转身走了。
祝城茫茫然站在原地，这些人竟然都不相信那个预言，还将它当成了一个玩笑。
而这颗星球上的势力好像也没有作为。
机械改造处做的准备是什么？难不成他们有办法可以阻止地裂的发生？
也是，这颗星球上都出现了精神力者和机械改造人了，想要阻止地裂的发生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尽管这么想着，但祝城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如果真的有办法阻止，他相信帝国预警部门不会发出那样的消息。
广场上有许多出来散步的游客，而广场边缘则有许多店铺。
店铺内的老板和店员们也不相信这个预言。
祝城问他们，难道没人告诉过他们这个预言是真的吗？
老板和店员笑着指向祝城：“你啊，你不是一直在跟我们说这个预言是真的吗？”
“是啊，是真的。”祝城却笑不出来，“你们为什么不相信呢？”
“信啊，我们现在信了。”为了让祝城相信他们的话，他们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点了头。
祝城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敷衍。
或许，他应该也像这颗星球上的两大势力，对这些居民们不闻不问才对。
但他都问了那么多人了，现在放弃好像认输了一样，他和李彤的争辩好像毫无异议。
“你们知道那个预言是谁发出来的吗？”祝城突然问。
有人立马道：“我知道，是你吧！”
“不是我，是一个很有名的部门。”
“预警部门。”
祝城看着回话的人，缓缓道：“对，是阿斯拉帝国的帝国预警部门。”
第165章
这句话像是什么开关, 店铺内的老板和店员们一瞬间停止他们的动作，不约而同地看向祝城。
牧玖之前就已经提醒过他们提到“阿斯拉帝国”的后果，祝城虽说有准备，但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祝城面对着他们, 后退了一步。
“你说了什么？”
“你说了吗？”
“是帝国吗？”
明明他们说话和语气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但祝城硬生生听出了几分森然。
几名陷入催眠的人跟丧尸闻到肉味一般，扑向了祝城这个活生生的人。
祝城见势不对, 在他们扑过来之前, 跑出了店铺, 被追了许久，才甩开他们。
好在那店铺里没什么客人，广场上的人又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祝城才不至于被包围起来。
祝城知道那些人被催眠了, 并不怪他们。
这是祝城来到这颗星球这么久以来, 第一次意识到精神力者的恐怖。
机械改造人就无法影响到这么多人, 祝城盯着自己那两根机械手指头。
同是进化者, 难道机械改造人就比不上精神力者？不不不，像这个催眠能力者只是个例，他们机械改造人的进化是最完美的。
祝城甩了甩头，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
那些不相信预言的人, 他救不了了。
祝城想到什么, 突然点开光脑, 在通讯请求页面停顿片刻，放弃了直接联系对方的想法。
对方是他前几天才刚交上的朋友, 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他只知道对方叫木珊珊，是星球上的原住民, 其他一概不知。
两人只是偶尔聊聊天，还并不熟悉。
祝城将星网上那条预言的链接发给了木珊珊，并附言：【这个预言现在好像很火，你信吗？】
木珊珊看到这条消息时还有些意外，祝城不是和牧玖他们一起的吗？他怎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她正想着祝城问这个问题的目的，祝城又发了条消息：【我是准备相信这个预言的，我希望你也能相信。】
木珊珊终于想好了怎么回复祝城：【我信啊，总之神降节那天我不准备去那个广场了，小心点总是好的。】
木珊珊：【如果你没有给我发消息，我甚至都不知道那里可能会出现地裂。谢谢你特意提醒我，我很高兴。】
木珊珊说自己很高兴，祝城也很高兴。
不是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预言，至少他刚认识不久的朋友信了。
……
神降节当天转眼即至，城内热热闹闹，无人区里则相对安静。
自从两大势力开始收购无人区内特有的材料，牧玖他们的队伍就开始遇到来无人区内寻找材料的人。
对方三三两两，有的看到这么他们这么多人，就提前避开，然而还有些反而凑上来和他们攀谈的。
指挥丝毫不回答他们的问话，有些人感到无趣也就离开了，还有些自顾自地说下去，甚至试图跟他们一路。
光是看到那些人，牧玖都能闻见山雨欲来的味道。
中午时，牧玖接到了李彤的通话请求，李彤询问牧玖什么时候能抵达，她已经找好了可以住得下第一军团和驻军的地方，当然这件事经过了黑老板的帮助。
牧玖看了眼路程，遗憾道：“今天恐怕赶不回去了，得明天才能抵达。”
无人区的夜晚很是危险，所以他们不会日夜兼程，夜里都是找个地方扎营休息的，所以才会没在神降节之前离开无人区。
“好，那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牧玖想了想，道：“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今晚如果和往常一样，有人来挨家挨户敲门要求参加神降节的话，那你们就去吧，若是不放心，可以跟隔壁的陆医生一起去。”
听到牧玖的安排，李彤的声音都轻快了点：“好，我知道了。”
牧玖通话时，并没有避开霍诺斯，她挂断通话后，霍诺斯询问道：“是李彤？”
“对。”
“你们关系挺好的。”
牧玖找到他们后，接到通话的次数不多，多数都是李彤。
“那当然。”牧玖说，“我们四个一起来到这颗星球，没有别的依靠，关系当然好了。宁教授比较内敛，但他还是关心我的。”
“那祝城呢？他不也是和你们一起来的？怎么感觉他和你们的关系并不好？”
听到这个名字，牧玖皱了下眉，又舒展开：“自从他改造了自己的手指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不过没事，他很快就会变回来的。”
霍诺斯有些不理解她这话，不过没有多问。
下午时，他们遇上的小队伍就多了起来。
牧玖和霍诺斯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有一队人好奇地问了他们问题。
比如：“你们怎么这么多人啊？”
牧玖道：“人多力量大，找起东西来也更方便。”
那一队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又问了牧玖他们几个问题，被牧玖真真假假地糊弄了过去。
他们问完问题后，换牧玖问了，她问：“今天不是神降节吗？你们怎么还进来这么深了，不去参加吗？”
“我们都已经是进化者了，对遴选仪式没什么兴趣了。”
回话的人拉了拉裤脚，露出了他的机械腿。
牧玖：“神降节不是强制参加吗？”
“你没有收到消息吗？因为星网上的那则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今年的神降节不强制参加了。”
牧玖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所以那则传言是真的？”
“哪能啊。两大势力没出面证实那是真的，所以我猜，那则传言肯定是假的，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等这一小队人离开后，牧玖还是高兴不起来。
星球上的两大势力真的要抛弃这颗星球上的居民们了。
两大势力撤离后，居民们没有离开星球的手段，只能被困在这里，或者是等到帝国的支援，或者是死在这里。
也许现在已经有两大势力的人乘坐星舰离开了。
牧玖抬头望向天空，只能看到蓝天白云，没有任何星舰的踪迹。
牧玖低下头，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了李彤。
傍晚时，他们的队伍进入了一座城市，这座城市还很完整。
住在城内可比住在外面安全得多。
在前几天，他们夜晚都在无人区的城市里休息，有地方给他们遮风挡雨，让他们不用露宿荒郊野外。而居住在城里的进化兽不多，只需要驱赶一番即可。
这座城市似乎有些不一样，他们这一段路，遇到的进化兽有点多了，而且似乎都有些暴躁。
但夜晚在城市内休息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就在众人四散开，打算做自己任务的时候，牧玖突然开口。
“今晚我们不住这里，换个地方吧。”
虽不知牧玖这么说的原因，霍诺斯还是让所有人都回到了各自的队列上。
他点开地图查看一番，这座城市已经是距离无人区边缘最近的了，如果不住在这座城市里的话，他们就只能到野外去扎营了。
霍诺斯点开光脑，在地图上挑选着可能适合扎营的地点，边问牧玖道：“今天晚上如果我们住在这座城市里，会发生什么不测吗？”
牧玖的视线扫过所有人：“是。”
霍诺斯点头，不再询问，带领着整支队伍离开了这座城市。
路上偶尔遇到原住民小队伍，他还会主动提醒他们离开这里。
他没有说会发生什么不测，只对小队伍说他们在这座城市里发现了几只高级进化兽，不敢住在里面。
大多数队伍看他们这么多人都不敌高级进化兽，连忙吓得也不敢住在城市里。
倒是有几个艺高人胆大的，不听他的劝诫，反而跃跃欲试地冲着高级进化兽去了。
遇到这种的，霍诺斯也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霍诺斯到了在地图上看到的点，刚出城市不远，他看向牧玖。
他还没说话，牧玖便理解了他的意思，摇头道：“再远一些。”
整个队伍退到了牧玖说可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在整理营地的时候，他们先清理了一波进化兽，有人道：“要是进化兽再多两只，我们都可以不用出去打猎了。”
“哈哈哈，你想得倒美。”
几人说说笑笑，也不妨碍他们手下的动作。
今晚多了扎营这道程序，他们的休息时间也比前几天晚了十几分钟。
守夜的成员比在城市的时候多了一倍。
在夜幕降临后，牧玖钻了出来，负责守夜的军团成员和驻军一下子就发现了她。
在他们开口前，牧玖先摇了摇头。
在他们的注视下，牧玖走到了一侧的大石头边，面向城市的方向，盘膝坐了上去。
牧玖的这一番动作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她之前又让人不要去打扰，守夜的成员时不时地看向她，去猜测她可能在做些什么。
她是个预言家，所以她是在预言吗？
因为牧玖在这里，他们连私下交流都不敢出声，就怕打扰到她。
半个小时后，有军团成员偷偷摸摸给霍诺斯发了消息。
霍诺斯出来时，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看见了牧玖的背影。
毫不掩藏的脚步声让牧玖察觉到有人来了，她回头看了一眼：“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不睡，队伍里有人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牧玖又看向了城市的方向：“我没事。”
“没事的话，为什么不去休息？”
“睡不着。”牧玖叹了口气，“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神降节。”是星球上一年两度的重大节日。
牧玖道：“也是这颗星球走向死亡的开端。”
从今晚开始，这颗星球将一步步走向死亡。
牧玖和霍诺斯不再说话，身下的这块石头巨大，牧玖往旁边移了移，给霍诺斯让了点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毫无预兆地轰鸣声响彻在耳旁，那些陷入睡眠的军团成员和驻军，无一例外地被惊醒。
一瞬间，他们的耳朵里听不到任何东西。
发生了什么？
第166章
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时, 所有人的语言功能仿佛一瞬间被屏蔽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底下是一个看不到底的深坑。
傍晚时，他们路过的那一片城市已经消失不见, 干净得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发生了什么？”
“城市……呢？”
牧玖和霍诺斯以及几名守夜人亲眼看见发生了什么。
整座城市在一瞬间塌陷, 短短几秒内所有的建筑物都落了下去，只留下一个无底深渊, 以及一条蔓延向远处的裂缝。
过了会儿, 他们渐渐回神。
“我们傍晚路过的、那么大的一个城市呢？”问话的人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不敢相信。
有守夜的人指着面前的大坑，干巴巴道：“掉下去了。”
“怎么可能？”“不可能吧？”
几个胆大的试探着往前走去，想试着看看深坑底部是不是有建筑残骸, 但他们不敢离深坑太近, 万一深坑周围的土地不结实, 掉下去就糟糕了。
今晚夜色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能让人看清周围, 只是面前的这个深坑无论怎么看，都是黑漆漆的，看不见底。
几人退回来，看向霍诺斯道：“殿下, 要下去看看吗？”
只要驾驶机甲, 他们去什么地方都是可以的。
霍诺斯看了牧玖一眼, 摇头：“今天太晚了。”
几人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轰鸣声早就停了，没人说话时, 四周十分安静, 然而他们似乎还能听见轰鸣声在耳内回响。
这会儿，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下午如果不是牧玖提出不能住在城内, 他们这会儿已经在深坑里了，或许已经没命了。
多亏了牧玖。
不愧是帝国预警部门的预言家。
“牧……牧部长。”
牧玖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这个称呼是在叫自己，她转过头：“怎么了？”
叫她的是第一军团的一个成员：“今天多亏你了，不然这会儿我们都该在这下面，说不定都没命了。谢谢你救了我们。”
“不用谢。”牧玖预言了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郑重的感谢，况且她在救人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能得到被救者的感激。
这人道谢完，又有几人也过来向牧玖道谢。
还是牧玖中途收到通话请求，霍诺斯也及时拦下了他们的热情，才绝了这不知尽头的道谢。
霍诺斯见牧玖不接通话，多问了一句。
牧玖道：“是木珊珊。”
在她本来的预言里，今晚木珊珊会作为“神选择的公主”到舞台上进行遴选仪式，不知道如今有没有变化。
木珊珊现在联系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牧玖无意识地盯着那条蔓延向远方的裂缝。
这个时候，广场上的灾难可能已经开始了吧？
广场上的情况和牧玖先前预言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多了些人，少了些人。
一些想要印证“预言”的人们来到了这里，一些“宁可信其有”的人们远远地避开。
祝城来了，木珊珊没来。
轰鸣声响起时，遴选仪式即将开始，广场上的热闹因为这声巨响停滞了一瞬间。
许多看过那条预言的人感受着脚底下的振动，心里想着，不是吧？难道地裂真的要发生了？
听到轰鸣声的时候，祝城心里越发焦躁，他站在广场外围的一栋建筑物内，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看得他头皮发麻。
灾难要来了。
“各位，预言是真的！地裂要来了！”
祝城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喊过话，只是他来不及体会内心的窘迫，因为有更大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神迹！这是神在神降节为我们降下的神迹！”
祝城距离人群有点距离，他的喊话不如人群中的那句话清晰，他的话只让附近的人多看了他几眼，默默地离远他远了一些。
人群起先还有些迟疑，接着有人开始领头喊出声：“神迹！”
“神迹！神迹！”
想要压过这些人的声音的话……
祝城的目光落到舞台上，转身急匆匆地下楼。
广场上人群众多，祝城前进的速度不快，有人被他挤了一下，不满地骂了一句。
在那声轰鸣声之后，舞台上还站着人，只是暂时没有了动静，舞台上的人虽然代替了木珊珊来主持遴选仪式，但显然心不在焉。
呼喊“神迹”的声音渐小，在疑惑遴选仪式为什么还不开始。
主持人看了看光脑，又看了看台下的人群，他学着以前看过的仪式，开口道：“裁择星的子民们……”
他刚说了一句话，地面就又颤动起来，比前一次更加剧烈。
周围的高楼都在晃动，人群站不太稳，远处响起第一声尖叫，有人想到了星网上看过的预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遴选仪式，想要离开这里。
他们的动作比不上地裂蔓延。
一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裂缝蔓延了小半个广场，一部分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坠落下去，只留下他们恐慌的声音，很快，他们的声音也被掩盖住了。
人群乱糟糟一片。
祝城被挤得难以寸进。
“大家冷静！”
祝城想让大家冷静下来，想告诉他们振动很快就会停止，然而他如何大声呼喊也比不过周围的嘈杂。
地面的颤动很快停止，人群的恐慌却还存在。
舞台上那位外行的主持人看了眼自己的光脑，没收到任何来自上级的指示，他又看向台下的人群，对上了无数双惊慌的眼睛，终于在这时候开了口。
“裁择星的子民们！地震已经停下了，接下来不会再有地震了。请大家保持冷静！”
随着他的开口，人群像是有了主心骨，杂乱的声音渐渐停歇。
那一条裂缝只占据了广场的一小部分，大部分人应该都还没有发现。
主持人从那边收回视线，打算续上节日该有的节目：“所以接下来我们的遴选仪式即将开始！”
祝城立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这时候节日竟然还要继续？
人群有些茫然于现在是不是应该欢呼，在他们即将欢呼的时候，一声悲切的哀嚎传了出来。
“我的孩子！求求你们先救救我的孩子吧！他掉下去了！他掉下去了啊！”
声音传来的方向又有好些人喊出了声。
“对啊！先救人吧！”
“好多人掉进裂缝里了，还是先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吧！”
一声两声，这种声音渐渐多了起来，扩大到了整个广场。
“遴选仪式可以先暂停，等改天吧。”
台上的主持人也意识到这时确实不适合继续仪式，有同伴靠近他耳语了几句，他看着裂缝那边那些充满悲伤的面孔，出声安慰。
安慰完了后，他接着道：“不知道接下来地裂还会不会发生，但广场上挤着这么多人并不安全，现在请大家还是各自回家吧。”
随着他这话，不安再次漫上人群，他们回想起了一分钟前的恐慌，有些人自觉帮不上忙，急急忙忙先离开了，有些人却还留在原地观望。
“那我们呢？我们的家人朋友掉下去了啊！”
“救救他们吧！”
只是几句口头安慰并没有什么用处，裂缝附近的人哀切地再次出声。
“放心吧，稍后会有支援的。”主持人并不知道会不会有支援，但这么说准没错，“支援已经在路上了。”
听了他的话，果然没人再问他问题。
对方看着并不像在说谎，祝城也稍微放心，想了想，他朝着裂缝的方向挤了过去。
广场上的人走了不少，但还是留下了许多。
台上，原本主持人在看着人群，但他的同伴上来了一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没过几秒钟，主持人摆弄着光脑，急匆匆地走入后台。
有人注意到他的举动，只以为他临时收到了什么紧急消息，并不在意。
祝城还没看到裂缝，忽地听到有人在喊：“支援到底什么时候来？！”
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看不清有谁在说话，接着他看向了舞台。
台上还亮着灯，然而上面已经没了人影。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台上依旧没有人影，主持人还是没有回来。
广场上剩下的人群又有些乱了起来。
他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今晚发生的各种事情，议论着主持人可能去干什么了，议论着那条裂缝。
祝城来到了那条裂缝的尽头。
裂缝周围反倒比别的地方空旷，很少人敢靠近裂缝，唯有那些亲友掉下去的人徘徊在裂缝边缘，不肯离开。
祝城又走了一段距离，试着往下看，他隐约看到有人卡在裂缝中间，还没完全坠落到底。
这么段距离，即便不借用任何工具，他应该也可以。
“有人跳下去了！”
有人被这句话吸引过来，只看到了祝城在底下灵活攀跃的身影，怎么样都不像是去送死的。
“应该……是来救人的吧。”
广场上的舞台依旧亮着，主持人始终没回来。有个青年大着胆子跳了上去，进了后台，他原本还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里面的人，然而一看才发现里面根本没人。
一应用具都还在，只是没有一个人在。
青年找了一圈，多走了一段，还是没见到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地出现在他脑海，这个节日的主办方、两大势力的人不会就这么离开了吧？
青年一边点开光脑，一边匆匆地回到舞台上。
有人问他里面的情况，他摇了摇头：“里面没人。”
问话的人不信，也进了舞台后台：“怎么会这样？人去哪儿了？支援呢？会不会来？”
没人能回答这几个问题。
第167章
祝城刚背着一名昏迷的小孩从裂缝里爬出来, 就对上了几名陌生人的视线，他累得给不出反应，对面也不需要他的反应，他们很快移开了看向祝城的目光。
围上来的人群发现不认识祝城背后的小孩, 冷淡地散开了, 有热心居民帮着祝城将小孩安置到地上，扶着他到一旁坐下：“支援来了, 你好好休息吧。”
祝城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 如果这会儿支援还没来的话，他也不打算再下去了。
“怎么就来了这几个？”
来支援的人穿着一样的制服，一眼望去, 不过才二十人左右。
扶着祝城的是个大妈, 查看了一下小孩的情况, 闻言摇了摇头：“我本来都以为没人会来了。”
祝城点开光脑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地裂的发生, 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来支援的人不多，他们的装备倒是齐全，他们中有一半人正在穿戴设备，准备下裂缝去。
祝城听到那边有人在问他们问题：“你们是去哪儿了啊？怎么现在才来啊？”
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怨, 本来救人这种事, 就该争分夺秒, 但他们迟迟不来，指不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裂缝周围的气氛一度很沉重, 祝城救人上来的间隙, 听到过抱怨、咒骂和哀泣，更有扒着他的手要求他去救指定人的。
“我们很忙的。”回答问题的人语气有点不耐, “而且因为地裂，这附近的信号不是很好，所以我们才会这时候来，我们已经算来得及时了。”
还有居民想说点什么，对方摆了摆手：“行了，我们该下去救人了。还是说，你们更想让我们在这里回答你们的问题？”
他这话一出口，没有人敢继续拦着他问问题了。
“没有没有，我们不问了。”
祝城将这幅场景看在眼里，和一旁的大妈闲聊：“他们来支援的人……都这样吗？”
他们懒散而无纪律，和帝国的军团根本不能相比。
大妈回答道：“以前如果有事情的话，他们通常在半个小时内就抵达了，今天他们可能真的有事耽搁了吧。这条地裂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也许他们先去支援其他地方了吧。”
祝城却觉得真相可能不是大妈这样的，他没接话。
大妈又在原地和祝城聊了会儿，只是她的问题都得到了敷衍的回答，她觉得没趣，又凑到了裂缝旁边去。
她偶尔一转头，却没看见祝城的身影。
祝城已经离开了。
他歇了会儿，就起身顺着裂缝往前走去。
这条裂缝的源头不知在何处，祝城绕过一堵围墙，离开广场之后，他看着眼前的场景，便是一怔。
这个广场建立在圣域外围，离圣域最近的地方便是那堵围墙，也就是说，除了圣域之外，这条裂缝波及到的只有广场上的那些人。
圣域里平时人都不多，危险程度很高，以这颗星球的状况来看，两大势力不会安排人进入圣域实施救援的。
可以排除来那二十个人来之前，先去救援其他地方了。
祝城点开光脑，在星网上浏览着有用的信息。
今天地裂发生的事实在星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和之前的那条预警信息对应了起来，网友们都在感叹这条预言的真实性。
也有抱怨两大势力的支援来得不及时的消息，但是并不多。
祝城翻着，注意到了一条消息。
发帖人称两大势力最近确实很忙，尤其是今晚：【我从来没有在这里一次性见到过这么多人，如果不是看到他们来来回回的，我都会怀疑他们是不是要全体搬迁。[图片]】
图片上是类似中转站的地方，光是图片上，祝城就看到了飞船、星舰，甚至还有几艘战舰。
图片上的人也不少，有一半都是机械改造人。
那另一半就是精神力者了，里面不会有普通人的。祝城想着，点开了这人的主页。
这人发的动态不多，但从有限的几条来看，祝城猜测他在为两大势力工作，还是和星舰、战舰有关的。
【啊，我什么时候能坐上去呢？】
【这些庞然大物离我这么近，可惜我却连触碰都不能。】
【坐上去绕一圈就好，还是不要离开裁择星了。】
祝城点了返回，但是他之前看到的那条带照片的消息却显示已被删除。
他又找了些和两大势力有关的消息，但有用的却不多，而且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说到消息，或许有人的消息会更灵通一些。
祝城想着，给李彤发送了通话请求。
李彤接得很快：“你不是去了广场了吗？怎么现在还能联系我？”
祝城不知道她这是在关心他，还是在诅咒他。不过他现在不在意这些：“我没事。”
李彤问：“你没受伤？”
“没有，我站的地方离地裂挺远的。”
李彤哼了一声，祝城看不到她在光脑另一头松了口气的样子。
李彤：“所以现在广场上情况怎么样？”
祝城：“神降节终止了，不过广场上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地裂没有蔓延到整个广场，只吞噬了一个不大的角落，但是掉下去的人不少。而两大势力的救援……才刚刚抵达。”
祝城说的和李彤知道的消息差不多，她没就此发表意见，只希望帝国的支援能来得及时一些。
祝城：“你知道救援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吗？我没在星网上看到其他灾害……同一时间段，应该没有其他灾害吧？”
“地裂是一切开始的起源，救援为什么会现在才来，不如你先猜猜看？”李彤在那头问。她想，目前的发展和牧玖的预言及猜想一致，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所不同。
祝城内心里并不想猜，因为那是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我在星网上看到有人发了条消息，猜测两大势力的人打算撤离这颗星球了。”
“你这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李彤说，“说撤离太委婉了，不如说抛弃吧。‘抛弃’这个词比较合适。”
祝城担心的事情终于从李彤口中得到证实。
“但是，他们如果要抛弃这颗星球的话，为什么还会有人过来救援？”
他并不是在怀疑李彤的话，只是对这颗星球即将被抛弃的事实感到难以置信。
“谁知道呢？”李彤列举了几个可能，“也许他们不相信这颗星球的结局，还在观望着，也可能他们在这颗星球上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暂时还不想让居民们对他们完全失望。”
反正两大势力最后会抛弃这颗星球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
祝城心里一直有着担忧：“所以他们就不管星球上的居民了吗？”
李彤：“在现在的情况下，居民对他们也没什么用处了。”
别忘了，恶名昭著的“主宰者”大本营就在这颗星球上，以他们的行事作风，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根本不会把星球上的居民放在心上。
祝城脱口而出：“那居民们如今该怎么办？”
李彤：“只能等帝国的支援了。在他们抵达之前，希望能有更多人在灾难中活下来吧。”
这是他们的美好期望。
祝城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我需要做些什么吗？不，我能做些什么吗？”
在这次的危机面前，他的力量很弱小，但想必也还是有点用处的，他想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李彤不意外他能说出这种话，毕竟祝城也是在帝国内长大的，她对他这么识趣还算满意。
“有，接下来这几天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让人发现你了，你最好把自己当成穷凶极恶的通缉犯，避开所有人。当然，除了我们几个。”
祝城一怔，敏锐地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还没发生什么事，只是以防万一。”李彤没多解释，“我们不在黑老板提供的住处了，你也不要回来。”
李彤：“需要你的时候，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切断被切断了，祝城发了会儿呆，他有种自己也被抛弃了的错觉，被李彤、牧玖和宁教授三人。
他举起自己的左手，看着手上那两个机械指，有点后悔之前和李彤他们置气了。
第168章
隔天天刚亮, 霍诺斯就组织了一队人驾驶机甲进入深坑。
牧玖和大部分人在深坑边缘处等着他们对深坑的探测结果。
霍诺斯他们刚下去没多久，牧玖就收到了木珊珊发来的消息。木珊珊昨天晚上就给牧玖发了通讯请求，牧玖没接通，木珊珊昨晚发的消息她也没回。
现在收到的这条消息和昨天晚上一样, 都是问她在哪儿。
牧玖没直说, 只回了一个：【？】
那头很快给牧玖拨了通讯，牧玖这回接了。
牧玖没有给木珊珊寒暄的时间, 直接问她有什么事。
木珊珊顿了一下, 才道：“你预言的地裂昨天晚上果然发生了, 你们怎么样？没事吧？没被波及到吧？”
“没事，我们都挺好的。”牧玖回答后反问她，“昨天地裂发生时, 你们的支援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现在这颗星球的星网上有很多关于地裂的消息, 两大势力没有再对消息内容进行监管控制, 有种放任不管的态度。
结合自己的预言, 牧玖越发肯定了一件事——两大势力即将放弃这颗星球, 放弃这颗星球上的大部分资源。
能带走的东西有限，他们只会带走那些贵重的东西，比如这颗星球上独有的资源，也比如……人才。
木珊珊似乎已经想好了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之前就已经将你提供的消息上报了, 但是他们并不相信, 因为这太不可能了, 他们对地裂的发生没有丝毫准备。”
牧玖听到这话，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木珊珊的这句话是在搪塞她, 而且跟她的问话没有直接关系。
木珊珊说：“不过地裂发生后, 那些管理层已经知道我的情报、你的预言的准确性。”
她停顿了会儿，没听到牧玖接话, 只好继续说：“你说过，除了地裂外，这颗星球上还会发生许多更糟糕的灾害，所以……”
牧玖挑了挑眉：“所以什么？”
牧玖对木珊珊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了预感，无非就是想要利用这颗星球来“绑架”她。
果不其然，木珊珊的话和她想的差不多：“有能力保护这颗星球的人大多都在我们这边了，如果能再加上你们的话，一定能保护好更多星球上的人。所以，我们需要你的能力，你……或者你们，能不能加入我们？”
若不是两大势力的逃离已经有了端倪，若不是牧玖的预言，或者牧玖再稍微单纯一点，她一定会答应木珊珊，同意加入他们。
“是你自己决定邀请我的？还是你的势力让你过来当说客的？”
木珊珊有点疑惑：“有区别吗？”
牧玖还没回答，木珊珊又道：“我很想要你加入我们，势力内也很需要你的能力。”
虽然有了预感，但听到这话，牧玖还是未免觉得失望，对两大势力，也对木珊珊这个人。
“没有区别。”牧玖看着眼前的深坑，“但是就算我不加入你们，也可以通过通讯将这颗星球上即将发生的灾害告知你们。所以我加不加入你们，同样没有什么区别。”
和牧玖的通话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木珊珊并不意外，但有点着急，在这个时候，他们的人虽然已经开始撤离了，但只撤离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人也要尽快撤离，他们能留在这颗星球上的时间不会太多。
木珊珊忽然道：“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有个人在支援到来之前，就已经在地裂里救了不少人，你说，他会不会愿意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拯救这颗星球？”
牧玖一听就知道木珊珊说的是谁，是祝城。
因为她昨天晚上的预言，昨天的地裂影响很大，祝城的身影在星网上出现的频率并不低。
能让木珊珊特意说出来“威胁”她的人，也只有祝城一个人了。
前方，牧玖已经看到有机甲从深坑内飞出来了，她顿时失了和木珊珊再聊下去的兴致，冷淡道：“那祝你成功，我相信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等木珊珊再回话，牧玖切断了通话。
原本下到深坑查探的机甲一一飞了出来，一架不少，除了机身上有不少灰尘，外表看起来没有损伤。
霍诺斯从机甲内下来，一眼就看见了牧玖：“发生了什么吗？”
牧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光脑：“木珊珊的通话。”
她将通话内容简单说了一遍，包括自己从星网上得到的消息也说了。
霍诺斯稍微一想，就猜到了木珊珊这次通话的原因。
“她在骗你。这两大势力没有她说的那么高尚，她要你加入他们也只是在觊觎你的能力。”
牧玖笑道：“我知道。”
霍诺斯：“你没答应她吧？”
牧玖摇头：“没有。”
“这段时间你尽可能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多加小心。”霍诺斯看着牧玖，“你如果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尽管交代我们。”
牧玖点头，没再继续说这件事，看向深坑，问道：“下面什么情况？”
“很深，最底下并不是平的，还有坡度，我们并没有再往下走，只做了一个简单的探测，机甲显示，能量异常。更详细的东西，就需要更专业的人员和设备。”
霍诺斯还记得这颗星球上的情况，他们的时间很紧迫，他没有留多少时间来探索深坑。
……
祝城一大早就起来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星网上查找有关地裂的消息，地裂造成的影响很大，再加上牧玖的那一条预言，导致星网上的各种信息层出不穷。
【妈呀，昨天晚上真的发生了地裂，那条预言竟然是真的！】
【发布预言的人说过，地裂好像只是开始，所以接下来哪里又会发生什么灾害吗？】
【话说那些进化者们应该会有预案吧？对接下来的那些预言。】
祝城想，预案可能是没有的。比起这些讨论，他更想知道昨天广场上后来怎么样了，但是这类消息反而不多。
祝城关掉光脑，很快收拾好了自己，临出门前，想到李彤和他说过的话，将帽子戴上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也不知道广场上的救援结束了没有。
可能是还太早了，街边的许多店铺还没开，路上行人寥寥，祝城和其中一人对上双眼。
这人站在一家关着门的店铺前，似在开锁，只是样子有些鬼鬼祟祟，和祝城对上视线后，恶狠狠地看了过去，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
祝城没说话，面色都没变一下，只是淡淡地看了回去。
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祝城，注意到他的左手上的机械指，面色突然和缓。
祝城：“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就已经转身要离开了，离开前还在小声嘀咕。
“嘁，不看就不看！”
“真是多管闲事。”
祝城原本还不知道他后一句话的意思，但很快他就理解了——他撞上了盗窃现场。
那位窃贼将贵重的东西偷到手里，成功跑到街上，只是没离开十米就被主人追上来按在了地上。
祝城从他们的话中才知道这是盗窃。
失主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祝城，看他的模样觉得不像是个坏人，看着和窃贼不是一伙的，怀疑的视线才收了回去。
祝城迟疑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失主婉拒了他，只是多叮嘱了他一句：“以后这种事还会有很多，你是管不过来的，你还是注意自身吧。”
接下来祝城一路顺畅地到了广场上，再没遇到刚才那种事情。
广场上一片空荡，两大势力来救援的人已经离开了。零星几句尸体躺在广场上，还有一些人跪坐在裂缝边缘，缅怀着那些落进裂缝失去姓名的亲人朋友。
低低的哀泣声似有若无，顺着早晨寒凉的风飘进祝城的耳朵里。
即便已经是白天了，但这条裂缝很深，里面的样子依旧无法看得清楚。
祝城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周围。
周围还有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悲伤和忙碌的人，他上前去问了些话，广场上的情况并不需要保密，祝城的问题基本上都得到了解答。
昨天晚上，两大势力来救援的人不多，不过救援的过程中还算尽心，只是天刚亮不久，他们就离开了。
祝城听着，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两大势力在他心里的印象，一次次刷新，一次比一次更低。
“祝城！祝城！”
祝城还在和人说着话，忽然就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声音有些耳熟，转头看去，那人朝着他跑了过来，是他在裁择星上为数不多的朋友，木珊珊。
木珊珊依旧穿着一身鲜艳的裙装，看着和广场上格格不入。
原本在和祝城说话的人也看到了木珊珊，他往旁边迈了一步，离祝城远了一点，道：“时间不早了，不聊了，我要先走了。”
他说这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
祝城有些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明明在几秒钟之前，他们还相谈甚欢，在一起抱怨两大势力不做人。
祝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我说了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想走了。”
对方都这么说了，祝城不好再留人，只好互相说了再见。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对方就迈开脚步，走得飞快，像是有什么在追赶。
木珊珊很快赶到，只看到了那人离开的背影，那背影并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是祝城新认识的人吗？
“刚才那是？”
祝城：“恰好碰到的，就简单聊了几句。”
看来只是一个路人。
木珊珊没再纠结那个背影，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祝城诓骗到她的地盘上，祝城可能会成为对付牧玖的筹码之一。
“你没事吧？”木珊珊看着祝城，眼里带着关心，“昨天你那么晚才回我消息，我有点担心你。”
地裂的第一时间，木珊珊就联系了祝城，无论是发消息，还是打通讯，祝城都没接通，因为他那时候正在救援，等两大势力的救援到的时候，他才有时间回复消息。
木珊珊关心的话没有引起祝城的怀疑。
祝城：“谢谢关心，我没事。”
他们站的地方距离裂缝很近，耳边传来的除了哀泣声，还有通过裂缝的风声，木珊珊念头一转，维持着担心的表情，小心询问的样子：“那你的亲人朋友和伙伴们应该都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问起他们了？”
木珊珊：“因为地裂发生时，广场上的人最多，而且你这么早就到了这里，我就以为……我有些担心你。”
短短几句话内，木珊珊两次明示了她的关心，祝城都听清楚了，他安慰道：“我和我的亲人朋友伙伴们都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还是能自保的。”
他举起自己的左手，让木珊珊看到了自己的机械指，不带笑意地勾了一下唇：“我有自保能力的，我毕竟是个机械改造人。”
木珊珊似乎听到一声嘲讽的笑，不过这只能是错觉，毕竟哪里会有机械改造人嘲笑机械改造的？
木珊珊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就好，你们都没事就好。”
祝城不想再说这件事，问道：“对了，你这么早来找我，就只是想关心我？其实你可以再给我发送个通讯的。”
木珊珊和他虽说是朋友，但实际上也没认识多久，再如何着急担心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这地步，除非……她喜欢上自己了。
祝城仔细打量木珊珊的神情，试图从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木珊珊注意到他的打量，心下一凛，尽量维持自己的表情，心里想着自己应该没有露馅才是。
“确实有一件事想要你的帮助，我想着既然有求于你，那还是得亲自跑一趟才显得比较有诚意。”
说的也是，这应该是正确答案，喜欢他什么的果然是错觉。
祝城自觉自己的魅力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他还没让人只见了几面就能喜欢上的能力。
祝城随口应道：“什么事？”
“有预言说接下来可能有进化兽进入城区肆虐，所以我舅舅紧急进了批材料，他想再次改造自己，让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
听这话不难得出，她叔叔也是个机械改造人。
而且他们还信了牧玖的预言，懂得提前做准备，他们是聪明人，祝城不由得对他们有了一丝欣赏。
祝城问：“那找我是想做什么？”
木珊珊道：“我舅舅进的材料有些多，需要人帮忙卸货、处理，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祝城又升起一点疑虑。
他们在这里土生土长，竟然找不到人帮忙吗？还需要他这么一个认识不久的人。
木珊珊继续说：“我想着你也是个机械改造人，能帮上忙，就来找你了。而且我舅舅进的材料实在有些多，他用剩下的材料可以给你当报酬。”
“剩下的材料不多，不过我听我舅舅说，或许只能够你改造出半个机械手臂。”
对机械改造人来说，半个机械手臂是个很强的诱惑。
祝城觉得自己心动了，对那半个机械手臂的报酬，只是他还有点迟疑，因为这个报酬和他的需要的劳动并不匹配。
木珊珊道：“之所以给你这个报酬，除了你是机械改造人的原因外，还希望如果预言真的实现了，进化兽真的到了城区的话，你要帮我们一起对抗这些进化兽。”
到这里，才是木珊珊想好的全部说辞，她对自己的说法很有信心，因为改造身体对机械改造人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祝城不出她所料地答应了。
“那走吧。”
木珊珊说着，率先转头，带着祝城离开广场。
在路上，木珊珊几次和祝城说话，但祝城回话回得心不在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自己没内心里那么高兴。
“祝城，你怎么了？”
被木珊珊喊了一声名字，祝城才集中了注意力：“没什么。”
木珊珊关心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想，可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鱼儿明明已经上钩了。
“我没事。”祝城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你刚刚说什么了？”
祝城对木珊珊的问话依稀还有点印象，她好像在问自己的同伴……
“我是说，在进化兽进入城市之前，让你的朋友们一起来我舅舅这里吧？我舅舅实力不错，我们一起的话，或许能成功抵抗进化兽的袭击。”
祝城道：“到时候我问问他们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知道，李彤和牧玖等人肯定不会答应，或许可以反过来，让木珊珊和她舅舅一起到他们那边去……毕竟他们那里有牧玖这个预言家存在，可以最大程度规避危险。
木珊珊：“对了，你的朋友家人都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也能战斗的？”
她问这话像是在单纯的疑惑和为即将到来的进化兽而担心。
祝城道：“如果进化兽真的抵达城区，我想，那时候无论是进化者还是普通人，都需要战斗吧？”
木珊珊点头应是，又跟着祝城聊了起来。
这会儿祝城才注意到，木珊珊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了他的朋友，她这是在……套话？
祝城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回答，确认了自己没泄露什么消息，这才稍微放心。
他这会儿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了，他在犹豫和质疑，他在质疑木珊珊的目的。
他确实对那半只机械手臂心动，但那半只机械手臂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已经想着不再继续改造自己的身体了，怎么可能会因为半只机械手臂动心？
有什么东西在左右着他的想法？是什么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影响他的？
祝城想着，脚步慢了下来。
木珊珊注意到了：“你怎么了吗？”
这时，祝城的光脑响了一下，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瞥到了一个名字：李彤。
李彤不久前和他说过的话不其然又浮现在他脑海中，她让他小心。
祝城停下脚步，捂了下肚子：“抱歉，我先发个消息。”
李彤发的消息很简单：【还在吗？还自由吗？】
祝城扫过这条消息，余光透过光屏注意着四周。
木珊珊虽然没看自己，但自己还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两人虽然隔着一定距离，但很近，如果木珊珊不是普通人，她不想放自己离开的话，自己不一定能离开。
除了木珊珊本人外，路上还有其他人，祝城也有些怀疑起了其中几人。
他给李彤发了条消息：【目前还自由。】
李彤的这条消息来得挺及时。
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你们现在换住址了吧？现在在哪？】
李彤没回消息，给他发了视频通讯，祝城挂断，继续和李彤聊天。
祝城：【或者你们让人来接我也行，我没被控制。】
他现在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木珊珊有很大可能是两大势力的人，之前在广场上时，和自己聊天的那个人认出来了，怕说的坏话被追究，所以才会离开。
而木珊珊接触他是有目的的，结合之前她在套话，对方的目的在于他的朋友，可能是牧玖，也可能是宁显焕。
牧玖的预言和宁显焕的手艺，都对两大势力很有用。
而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机械改造人，单凭他自己，木珊珊怎么可能花费这么大的力气？
很快，李彤给他发了一个地址：【来这个地方，到了之后再发消息给我。】
祝城看了一眼，心下安定，关上光脑，又捂了一下肚子。
木珊珊适时送上关心：“你还好吗？是不是肚子痛？”
祝城点了下头，还没说话，就听木珊珊道：“那你再坚持一下，我舅舅家就在前面，那边有药。”
祝城靠在墙边，摇了下头道：“我这是家族遗传性腹部扭曲症，特别疼，需要用特别的药，我朋友给我送药来了。”
这什么病状当然只是祝城胡诌的，就是为了让木珊珊听不懂。
木珊珊果然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如何接话。
祝城道：“我现在有点走不动了，你能去帮我拿一下我的药吗？”
木珊珊没有拒绝的理由，祝城的话和她想的也不同，她原本想着祝城或许想借口拿药甩下他离开，到时候她就可以和祝城一起去，祝城不会离开她的视线。
但现在……
祝城：“我朋友快到了，只是这附近他不熟悉，你能去接一下他吗？我疼得走不动道了，就在这里等你。”
木珊珊被祝城支开了，祝城目送她走出几十米距离，见她在转角处回头，朝她笑了一下。
等人不见，祝城的笑容立马消失，他一边注意周围的人，一边点开光脑查看附近的地图，结合刚走过的地方，很快构建出一条离开的路线。
在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直起身子，飞快地开跑。
街边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内，迈开脚步跟上的同时点开光脑，向光脑那头的人报告：“大小姐，人跑了！”
光脑那头的人自然是木珊珊。
木珊珊虽然不认为祝城如何厉害，但她这次行动也没托大，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在广场上时，还有着一些他们的人，祝城那会儿若是一看到她就跑，他们就会立刻围上去，使用武力强硬地将祝城拿下。
广场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的抓捕地点。
但祝城没有跑，所以木珊珊才用利诱。他们预设的抓捕地点距离广场并不远，但没想到都快到地方了，祝城竟然就这么跑了。
木珊珊想不出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她索性不想了：“快去追他，把定位开着，我很快就到。别把人追丢了！也别伤了他！”
牧玖那个小团伙里，只有祝城这个人还落在外头，只有祝城的行踪现在还能被他们知道，若是跑了，那他们就被动了，再想得到牧玖就更加困难了。
祝城注意到后面有人追着自己，还不止一个人，这下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自嘲地笑了一下。
从落到这个星球上开始，他的各种选择就都很是荒唐，无论是选择成为机械改造人，还是决定离开宁显焕他们单独行动。
明明他这次的任务内容是护送宁显焕教授成功回到首都星，他都在做些什么呢？
他做的荒唐事现在还包括把木珊珊当成在这个星球上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
祝城挂断木珊珊的通话请求，他并不想再听木珊珊说些狡辩的话语。
他回头看了一眼追在身后的人，再一次加快脚步，拐了几个弯，把人远远地甩在身后，这才抽空给李彤打了通话。
李彤一接通就听到了祝城的粗重的呼吸声，她故作疑惑：“你在跑步吗？”
她还想着说句讽刺祝城的话，祝城便道：“有人在追我，大概是两大势力的人。”
“哦。”
祝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李彤淡淡道：“只是猜测，没想到他们真的过来找你了。我昨天不是提醒你了吗？”
事实上不止是猜测，还因为牧玖的预言。牧玖从“看”到的某些片段里，看到了祝城受伤的这一幕。
“是我自己粗心了。”祝城还在跑着，“大概是逃生舱降落的时候，我的脑袋磕坏了吧。”
这句自贬的话反倒让李彤不知如何接了，她昨天说的“小心”有提醒的意思，但“小心”这个词无论在哪个场合都是适用的。按祝城一贯风格难道不是该吐槽或者反问吗？怎么这么老实就应下了？
是因为他这几天在外吃到苦头了吗？
李彤：“……你这样让我挺不习惯的。”
“本来就是我的问题。”祝城打算结束这场通话，“等甩掉他们，我很快就会去你发我的那个地点。”
李彤听出他有切断通话的意思，连忙道：“我们已经有……人过去帮你了，你不用——”
祝城手快，只听见了李彤的前半句话。
有人过来帮他了？
祝城在他们那些人里想了一圈，觉得都不太可能，最可能的就是黑老板的手下了。
祝城停下脚步，他听见了前方拐角处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他就在这附近！”
“没，我们没让他跑了。”
祝城摆出防备的姿势，靠着墙壁，紧紧盯着拐角处。
裙子的一角首先露了出来，祝城这会儿才恍然意识到，木珊珊的各种不和谐之处一直都存在着，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哪有普通人会将这种宴会才穿的繁复裙装当成常服穿的？
木珊珊走出拐角，一眼看到了立在墙边的祝城，她笑了一下：“你不是肚子痛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169章
随着木珊珊一起出来的, 还有他怀疑过的几个“路人”，以及几辆悬浮机车。
怪不得他们有办法提前拦截在面前，对这附近的熟悉程度和便利的交通工具，而他只有一个人, 想从他们有意的包围圈里逃出去是很困难的。
就算是这样, 祝城也没有想过束手，他和木珊珊还维持着表面关系, 余光在寻找着可以突破的地方：“我的腹痛是间歇的, 你刚走不久它就好了。你身后的那些人好像和你关系很好, 很听你的话，你舅舅的事情不能找他们帮忙吗？”
木珊珊：“不能，这件事只有你能帮。”
祝城道：“但是我不想帮你的忙了。”
“为什么？”木珊珊试图说服他, “难道是半只机械手臂的报酬不够吗？我可以说服我舅舅, 让他给你一整只手臂的材料。”
那一瞬间, 祝城还是有些心动的, 他分神了片刻, 身后响起脚步声，追他的人在他们说话间追上来了。
街道两边都被对方的人堵上了，想要突围似乎更加困难了。
木珊珊想和他维持表面平和，祝城也没想着立刻和她打起来：“非我不可？”
木珊珊上前一步：“这个忙只有你能帮。”
祝城警惕着他们, 余光在寻找突破口, 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其实你真正想要的人不是我吧？一路上你和我聊的话题都在围绕着我的朋友, 你需要的是他们中的某一个吧？”
祝城看着木珊珊的脸，说出自己一路上的猜测：“你……或者是你们, 在这个情况下想要的, 是牧玖吧？”
木珊珊高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祝城看起来愚笨，但也有这么敏锐的时候。
也是, 毕竟他好歹是个帝国军校的学生。
木珊珊：“你就这么看不起你自己？也许我们是真的需要你帮忙呢？”
在说话间，祝城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冲突和接触以及他该有的应对方法想了一遍，他不想再跟木珊珊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于是道：“别废话了，我不会帮你们忙的，你们动手吧。”
话音未落，他便使劲往侧后方一个猛冲——然而肢体一动不动。
祝城再次尝试，然而他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
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了？
祝城终于有点慌了。他想了很多可能发生的战斗情节，唯独没有想过，他一开始就被限制住了行动。
是木珊珊吧？她什么时候对自己动的手？怎么做的？
她……是个精神力者。
“你做了什么？”祝城视线向下，隐约看到自己的光脑散发出警告的光线，光脑早就提醒过他有人对他使用了能力，只是他一直没有注意到。
“你终于发现了。”木珊珊挑眉，向前走了几步，她和身边的几人将祝城团团围住。
她瞧了祝城一眼，朝旁边的人抬了下手，同时还在和祝城说话：“你们这些在其他星球长大的人，对精神力的感知还是不够敏锐。”
“精神力和能力的出现真是人类伟大的进化，而我们，就是最先进化的那一批人。”木珊珊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斜睨着祝城，“你要是多改造一些，进化程度更深一些，也不会需要借助仪器才能察觉到精神力者的攻击了。”
祝城被这些人用绳子束缚住了行动，他也不再说话。
在他看来，木珊珊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不是他能说得动的，她不会改变主意的。
祝城被人抬着上了一辆悬浮机车的后座，前座坐上了一名驾驶员。
驾驶员转过头问道：“大小姐，还是送他到原来的地方吗？”
木珊珊略一沉思：“直接送他上星舰吧。”
说话间，她点开光脑，拍摄了一段祝城在悬浮机车上的视频，直接发给牧玖。
木珊珊：【祝城现在和我在一起，我们正要一起去个地方。】
牧玖收到消息时，他们刚摆脱一群进化兽，还在离开圣域的路上。
牧玖点开看了一眼，给木珊珊回了消息：【是吗？祝你成功。】
看到这条消息，木珊珊内心咯噔了一下。
牧玖这么回复是因为她不在意祝城了吗？还是牧玖他们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后手？
这附近的居民们不会过来，道路也被他们控制住了，而且载着祝城的那辆悬浮机车已经先上路了，不至于再出什么意外吧？
就在木珊珊这么想着的时候，守在外围的成员用光脑联系了她。
“大小姐，有人闯进来了！”
木珊珊：“多少人？是进化者吗？”
“只有一个人，他是机械改造人。”那头的声音似乎带着点难以置信，“看起来进化程度相当高，他裸露在外的地方都已经改造完成了！”
“没拦住他吗？”
“他的速度很快，我们拦不住他！”与其说拦不住，不如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木珊珊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光脑那头的说话声，另一个是从远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密集，听起来踏得很重，像是一个人在快速地奔跑着。
木珊珊转过身，就看到了光脑那头所说的那个机械改造人。
这名奔着过来的机械改造人只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衫长裤，没有鞋子，裸露在外的地方看得出都是机械零件组成的。
木珊珊甚至怀疑，他的全身都已经改造完成了。
即便见到有人在前面，这人也没有停下或者减速的意思。
木珊珊只好歇了拦路的心思，往旁边撤了几步：“你是谁？”
这人没有回答。
木珊珊试着将精神力覆盖在前面，她在对这人使用能力。
她的能力对这人有用，但有限。这人并没有像祝城那样一动不动，她的能力只是稍微限制了他的速度。
面对这么一堆冰冷金属，木珊珊不敢用肉.体挡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过自己，只好又喊：“是不是牧玖让你过来的？！她是不是说我们抓了祝城？其实没有！祝城是自愿帮助我们的！”
木珊珊胡乱喊着，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喊了出来，实际上，在看到这人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留不住祝城了。
早知道在广场上时，就不该顾忌周围的群众可能坏事，就该在那里行动的。那里围着的群众大都是普通人，即便是进化者，也不会和眼前这个人一样那么难对付。
不知道是木珊珊的那句话触发了关键词，跑动的人顿了下，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闪烁着属于金属的冷硬光芒，很快他转过头，消失在木珊珊视线中。
木珊珊看到他张了口，但什么话都没听见。
她只知道他们这次的行动失败了。
木珊珊站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没过多久，她接到了其他人的通讯。
“大小姐，祝城被人救走了。”
“我知道了。”
……
祝城被人夹在腋下狂奔着。
在他不知道要被送到哪里去，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周围人慌张的声音，然后有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一把抢过他，带着他逃离了周围人的包围，他的速度即便是悬浮机车也没能追得上。
祝城还被绳子绑着，无法自如行动，但木珊珊的能力已经失去作用了，而且他长了张嘴。
他判断了一下这人，看过他的衬衣长裤，视线扫过他的脖颈和前胸，试探出了一个称呼：“这位兄弟……”
这人没反驳这个叫法。
祝城继续道：“能不能先帮我把绳子解了？”
这人没说话，但是祝城注意到他似乎向下看了自己一眼。
祝城道：“那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你的……皮肤勒得我手疼腰疼肋骨疼。”
这人手上一使劲，祝城就到了他的肩膀上，变成了被他扛着。
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比之前好多了。
这人明明是可以沟通的，难道是改造的时候把声带改坏了？
不，这不可能，他们机械改造人自带技术，哪怕是改坏了，也有办法发声。
也不知道这是李彤他们从哪里找来的外援。
祝城想着，试图从这人身上得到回应：“对了，我是祝城，你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
“……”
祝城想了想：“你是黑老板的人吧？”
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黑老板这个在裁择星生活了这么久的人，才能找到这样的人，祝城越想越觉得是，只是这人依旧不回答他。
祝城：“兄弟，你这次帮了我，下次你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我。”
“……”
“对了，你……他们既然有余力让你来帮我，那他们应该都没事吧？宁教授、李彤，还有牧玖。”
这次祝城能很清晰地看到这人往侧上方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
祝城回想着自己刚才那句话，琢磨着什么关键词才能让这人有反应。
“谁说动黑老板让你来救我的？宁教授不行，李彤也不行，是牧玖吧？是牧玖说动黑老板的吧？”他试探着说了几句话，又道：“你能不能吱个声？”
“错了。”这回，一直沉默的这人终于说了他的第一句话，“不是，不是……黑老板。”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人类，像是机械音。
祝城惊讶：“那是谁？”
可是接下来无论他如何搭话，都没能听见他的下一句话。
祝城感觉到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接着他双脚站到了地上。
他们像是在一个废弃的商城内部，周围除了灰尘外，还有不少机械垃圾。
祝城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哪，就见眼前这人拨通了一个视频通讯，那头的人接通了，光屏上出现了一张他熟悉的脸。
是李彤。
李彤一眼看到了他们的所在地：“贺莱，这次谢谢你了。”
原来这个机械改造人叫做贺莱吗？
贺莱没有回应这句话，只快速而冷硬地道：“接下来交给你了。”
话音一落，他维持着拨通光脑的动作不动了。
李彤叫了贺莱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便知道他的意识已经从这里离开了。
祝城伸手在这人眼前晃了晃，没能得到任何回应，他注意到这人的眼睛上的亮光突然暗了下来。
他的记忆里没有这种情况。
“怎么回事？”祝城看向光屏上的李彤，问道，“他怎么了？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在他问出这句话后，李彤切断了和他们的视频通讯。
下一秒，这个机械改造人眼睛上的光亮亮了起来。
“他没事，只是离开了。”
这名改造人开口说了话——声音听起来却和之前并不一样。
之前的声音是机械音偏男声，而这次是机械音偏女声，这个声音祝城还很耳熟，很像李彤。
这不是个男性机械改造人吗？怎么会发出李彤的声音？
“他离开了？”祝城有点迷糊，“谁离开了？”
“贺莱离开了，我是李彤。”改造人说着，看了祝城一眼，“这具身体是机器人……算是机器人吧，宁教授这么说的。这具机器人现在是我在操控。”
祝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宁教授已经捣鼓出成品了吗？
这台机器人的实力不知道怎么样，但速度他却是体会过的。这东西还能由人操控，与其说是机器人，不如说是……机甲？
“你没事……算了，你不会有事的。”李彤操纵着机器人上下扫描祝城，确定了他身上没有什么异常，没有多了什么不该多的东西，“跟我走吧。”
祝城跟在李彤身后，问了好些问题。
李彤挑着回答了一部分，等他问起贺莱的时候，突然说道：“他说你很吵，话很多。”
“我只是……有点高兴。”
他都变成了这个样子，却还没有被他们放弃。
……
地裂的中心在无人区，广场只占了一个小角，城市内被地裂直接影响的人实际并不多。
与裁择星整颗星球的人比起来，就更不算多了。
星网上相关的消息在各种数据之下，也没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相比于广场，受地裂影响更重的是无人区。
牧玖他们又杀穿了一批进化兽，一行人带着血从进化兽的包围中离开。
“现在是进化兽活跃的季节吗？”
霍诺斯和第一军团的成员们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星球，也是第一次进入圣域，对很多事情都还不太了解。
只是他们路上遇到的进化兽越发的多了，没完没了的，影响了他们离开无人区的速度。
驻军们没有开口，这个问题只有牧玖来回答了。
“并不是。”牧玖看着光脑面色严肃，“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它们，最直接的大概是之前的那场地裂。”
“原本它们也不会踏出无人区一步，但现在……”牧玖将光脑上的内容让霍诺斯看了一眼。
第170章
光屏上是几条星网消息。
有人称家里进了进化兽；有人在城市里见过模样奇怪的野兽；有人言之凿凿在城市内看到进化兽伤人了。
这类消息不多, 星球上尤其是圣域附近的人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牧玖知道，这些大概都是预兆。
很快，进化兽就会大举进入城市中。
进化兽会入侵城市的预言牧玖早就让贺莱发在了这个星球的星网上, 但似乎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霍诺斯也知道这颗星球的严峻状态, 问道：“我们还有多久离开无人区？”
实际上他们才在无人区待了几天，但他却觉得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尤其是在地裂发生之后。
牧玖道：“按我们这个速度, 大概还要一天时间。”
霍诺斯觉得有点慢了, 他们和指挥商量片刻，全体提了速度。
终于，他们提前了近半天的时间, 在傍晚的时候, 离开了无人区。
牧玖他们在外头有人接应的情况下, 没有惊动任何人, 成功和陆挽灯汇合。
在汇合之前, 他们就已经分成了两部分人，一部分是第一军团来的成员们，他们有着自己的任务，提前离开了。
而剩下的就只有牧玖、霍诺斯以及那些被催眠的驻军成员了。
牧玖早就联系过陆挽灯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让他看看那些驻军的情况。
傍晚时分,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陆挽灯站在门内, 看着门外黑压压一群人, 有些头脑发晕。
他的能力虽然能解除催眠，但面前有这么多人……光是想想就觉得这是一件苦差事。
陆挽灯已经提前感受到精神力透支的痛苦了。
“要治疗的人都在这里了？”但是他都已经答应牧玖了, 只能去做了。
“对，他们都是。”
牧玖先走进了屋内，霍诺斯跟在她身后，接着是那些驻军。
这里是一个仓库，里面空间很大，但安排了不少床位和座位，等人都进来后，就显得无比拥挤。
指挥没有多言，只是几个眼神和动作，那些驻军们就各自分配好了床位和座位。
陆挽灯看着他们的敏捷的动作，面上的神色都正经不少。
不说其他，这些驻军还是十分让人尊重的。
所有人都安排好了，剩下的三人就很显眼了。
陆挽灯需要先看看驻军被催眠的程度，于是把视线投向他们三人。
牧玖无需解除催眠……他看向距离牧玖最近的霍诺斯：“就从你开始吧？”
牧玖摇头：“他不用，他没有被催眠。”
陆挽灯惊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星球上的“入侵者”之一了。
长得还行，但不是引人注目的类型。
只是入侵者不止一人，怎么现在就只有这一个？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陆挽灯没有多问，转向一边主动站出来的指挥：“哦，那我换一个人。”
牧玖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陆挽灯使用能力的画面，主动问：“我们需要避开吗？”
“不需要。”
牧玖便没有离开，看着陆挽灯动作。
陆挽灯将手放在了指挥额头上。
牧玖能感受到他在使用精神力。
陆挽灯闭着眼睛，沉静不语，过了片刻，他问了几个问题。
他早就从牧玖这里知道了这些驻军的状况，问的问题很简单，指挥无需点头摇头，无需说话，只要给出细微的反应就足够了。
等陆挽灯检查完，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牧玖紧张问：“怎么样？”
陆挽灯点头。
牧玖松了一口气：“你有办法那就太好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他们被催眠的程度已经很严重了。”陆挽灯说出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对这种能治疗的‘重症’，通常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就是分为几个疗程，慢慢对他们治疗，在几个月或者几年后，都能让他们恢复。”
“第二种办法，那就是下重药，这种治疗方法见效快，在几天、一星期最长一个月内，他们就能恢复，但这种方法但对人体有很大的刺激。”
陆挽灯看向牧玖他们：“你们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因为无人区的陆续出现，人类接下来的战斗体系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被裁择星的人称之为“进化”，而进化来源则是无人区，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无人区在将来只会越来越多。
陆挽灯看向驻军的方向：“他们都是精神力者吧？如果用第二种治疗方式，他们的实力可能不会再有进步的空间，对寿命也会有一定的影响。所以，这两种治疗方式，你们怎么选？”
牧玖的第一反应便是选择第一种，长期缓慢的治疗，不会对人体产生影响。这些驻军们已经过得很辛苦了，没必要再对他们造成伤害了。
“就选第一——”牧玖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诺斯按住肩膀。
听到她的回答，驻军们有些骚动起来。
霍诺斯朝她摇了摇头：“看看他们怎么选。”
于是牧玖的视线缓缓扫过驻军，看向指挥。指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双眼在灯光下却明亮而坚定。
若是在其他时候，哪种治疗方式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差别。但现在他们知道，这颗属于他们的星球即将遭受什么，他们不允许自己用这么长的时间来治疗，他们需要尽快治好自己，他们也想在星球灭亡的途中完成自己本来应该做的任务。
他们本就是这颗星球的驻军，星球上的居民们都在他们的保护范围内。
只有尽快治好自己，他们才能在其中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牧玖和霍诺斯的声音同时出现。
霍诺斯说：“选第二种。”
牧玖：“那就……尽快治好他们吧。”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驻军们没再骚动，一致认同这个决定。
牧玖朝陆挽灯道：“辛苦你了。”
陆挽灯：“我没什么，这都是你的选择。”
虽然牧玖没答应加入他们组织，但牧玖毕竟是预言家，该是他们的老大，听她的倒也没错。
商量好后，陆挽灯便带着指挥朝驻军走去，开始他的第一次治疗。
牧玖和霍诺斯独自站在另一边，氛围显得有些沉重。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
循声望过去，牧玖看到李彤走了进来。
李彤一见仓库内的样子就知道牧玖此行已经完成了任务。
不愧是小玖，她每次出手就没有不成功的，相比起来，她和祝城这两个军校学生……像是只会添乱。
一见到她来，牧玖就问：“祝城怎么样了？”
李彤点头：“他没事，已经回来了。”略微犹豫，李彤还是没将祝城变得奇怪的事情说出来。
经过这么一遭，祝城变了很多。
李彤想，这是一个好的变化。
李彤道：“我是来带你……们回去的。”
在牧玖进入无人区接第一军团成员的时候，他们按照牧玖的吩咐配合黑老板新找了个住处。
他们新找的住处在底下，入口隐蔽，还是经祝城提醒，李彤才来这里打算为牧玖领路的。
这边的事情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牧玖还有其他计划要做，没有拒绝李彤领路的想法。
牧玖想让霍诺斯留下来保护这些驻军，但霍诺斯没有同意。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霍诺斯看向驻军，“而且，这些驻军也不需要我的保护。”
牧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对上了他们的眼睛，他们似乎又开始骚动了，他们在拒绝她留下霍诺斯保护他们的举动。
或许她还是太小看这些驻军了。
牧玖没再坚持，和霍诺斯一起跟在李彤身后离开了这间仓库。
李彤他们新找的住处离仓库其实也不是很远，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天色已暗，一路上没碰上其他人。
牧玖倒是注意到路上有好些隐蔽的摄像头。
李彤注意到她的视线，对她解释道：“这些都是在贺莱的吩咐下做的，用来监控周围的人群和一些别的东西。除了摄像头，还有其他监测设备……”
一路上，李彤都在为牧玖和霍诺斯讲解这段时间的准备。
三人很快到了住处。
这里同样有特意为宁显焕准备的工作室，牧玖到达的时候，他还在改进那架机器人，然后就被叫了出来。
在工作时被人打扰，他有点不高兴，但面上没表达出来。
看见牧玖时，只是道：“回来了？”
“回来了。”
宁显焕：“贺莱是你的人吧？”
牧玖点头。
宁显焕道：“过会儿你帮我问问，那架机器人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牧玖应下，见宁显焕没有想要再说的了，便看向了其他人。
在场的人中，除了霍诺斯，就只有和她同时到达这颗星球的四人了，祝城也在这里。
他们待在一起这么久了，有些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
“给你们介绍个人。”牧玖说着，示意他们看向自己旁边，“他是霍诺斯。”
这个名字一出，三人便是一怔，他们知道帝国内谁叫这个名字。
只是……他现在怎么可能在这里？
宁显焕最先反应过来，他震惊道：“霍诺斯？帝国皇太子？”
牧玖肯定道：“就是他。”
霍诺斯现在的样子和他原本不同，那头金发换了个颜色，脸型经过修饰，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得出几分他原来的样子。
三人渐渐回过神。
有霍诺斯在这里，他们又安心了一些。
牧玖道：“你们如果联系不上我的话，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商量。”
牧玖又将宁显焕三人介绍给霍诺斯，之后才去了李彤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牧玖刚进房间，她的光脑便响了起来，有人看好时间给她发了通讯请求。
那头的人是贺莱。
在牧玖使用裁择星上的特殊信号联系上帝国后，贺莱就一直在进行破解，没过多久就有了成效，他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裁择星上的人虽然还不能接触到外界的网络，但贺莱要入侵星球的星网则是轻而易举。
贺莱的声音从光脑另一边传来：“牧姐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
能从声音听出贺莱的雀跃和自豪。
牧玖听了，心情也好了几分，她夸奖了几句：“你做得很好，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这件事也只有你才能做到了。”
听到夸奖，贺莱高兴了。
能得到牧玖的肯定，过程的紧张就不值一提了。
牧玖道：“对了，宁教授想问你，那机器人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从木珊珊手上截下祝城，他们所有人都在出力。
他们都猜到木珊珊会对祝城出手，牧玖“预见”了地点，恰好宁显焕新做出的机器人完工。
宁显焕做出的这架机器人从某方面来说，有点类似机甲，但又完全不同。
机器人同样需要由人操控，但它和机甲不同，它是远程的，需要将意识沉浸在机器人内部，那时候，操控机器人就像在操控自己的身体。
在救人的同时，还要注意避开围堵和追截，尽量不引起人的注意，而在这个时候能做到后者的，只有贺莱了。
事实证明，他做得很好。
只是贺莱本身不是外向的性格，机器人扛着祝城时，祝城问他的那些问题就跟在眼前询问一样，这让贺莱觉得有些难熬。
李彤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好像回答过了？
贺莱没回想起来，他答道：“可能是距离过远，操作起来有点延迟，机器人的动作跟不上我的意识……”
牧玖将贺莱提到的地方一一记下，转手发给了宁显焕。
贺莱说完机器人的缺点，又问：“牧姐姐，你特意让我在你回来的时候联系你，应该不止为了这件事吧？”
牧玖脸上的表情不复先前的轻松：“对，还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这件事在牧玖还没离开无人区的时候就想好了：“你已经能侵入这颗星球上所有的光脑了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牧玖说道：“找个合适的时间，以阿斯拉帝国预警部门的名义，将进化兽即将离开圣域进入城市的预警发送给所有人。”
门外，李彤在敲门让牧玖出来吃晚餐。
牧玖朝外应了声，接着朝贺莱道：“我看现在就挺合适的，现在就发吧。”
贺莱没有迟疑地应下。
牧玖结束和贺莱的通话，刚开了门，就感觉到光脑振动了一下。
光脑上正是贺莱发出的预警信息。
大厅内，几人也收到了这样的消息，他们看着消息，颇有几分惊奇。
李彤和祝城都听过帝国预警部门有这样的实力，但他们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预警消息。
李彤问：“帝国预警部门内也有其他人到了这颗星球上吗？”
“没有。”牧玖走过去在桌边坐下，“这条消息是我让贺莱发的。”
他们知道贺莱并不在这颗星球上。
李彤又道：“那是不是说明，这里的网络已经可以联系上外界了？”
牧玖：“还没办法。”
听到这个答案，李彤说不上自己失望与否。
牧玖询问了一下驻军的衣食住，得知李彤已经安排好了，便放心下来。
他们的晚餐吃得很快，几人都没立刻离开餐桌，反而是聚在一起聊了会儿。
聊的当然是裁择星上接下来会发生的灾难。
李彤：“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相信这条预警消息。”
这些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担忧，担心这颗星球上的居民们，尤其是住在无人区附近的人。
李彤：“希望他们收到这条消息后，不要不当回事，最好能远离无人区。”
其实更好的方法是将人群聚集在远离无人区的地方，然后筑起防线，一边抵御，一边等待救援的到来。
然而想象总是美好的。
宁显焕宽慰道：“其实我们也做不了太多，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好了。”
说完，他起身回了工作室，继续捣鼓他的机器人。
在场的只剩下他们四个年纪相近的人。
祝城看了一圈，开口：“其实我有点担心，看到‘阿斯拉帝国’这几个字的人……会不会应激？”
这个问题牧玖早就考虑过了，而且特意询问了陆挽灯，此时回答道：“应激是会有的，但不会有太严重的影响。”
今年的神降节没有全部完成，这颗星球上的人们没有再次被催眠，加上星网上有不少两大势力抛弃星球逃离的说法，两大势力在人们心中的地位降低了许多。
“阿斯拉帝国”这几个字不会再让他们发狂了，甚至有可能刺激他们的记忆，让他们提前摆脱催眠。
发送到每个人光脑上的预警消息影响范围很大，不止是线下，线上也是如此。
只要是在裁择星上的人，他们一点开光脑，看到铺天盖地的都是相关的消息。
有人信了这条预警，更多的人不信。
星网上各种讨论都有，消息杂乱不堪。
牧玖看了几分钟就不再观看。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在无人区待了不短的时间，今天打算好好睡一觉。
只是当她从浴室出来后，注意到了门外的人还没离开。
在她进浴室之前，门外的人就已经在了，几次离开又回来了。
又不是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需要这么纠结吗？
在门外的人又一次抵达门口的时候，牧玖一把拉开了门：“有事找我？”
不出她所料，门外的人是祝城。
祝城没想到门突然开了，愣了一瞬：“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在救他这件事上，牧玖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而且他还想感谢牧玖没有因为他的离开就决定不再接纳他。
“不用谢。”牧玖顿了下，“而且我还需要和你道歉，如果不是我的话，木珊珊就不会盯上你。所以你其实不用道谢。”
祝城意外于牧玖会这么说，但他坚持：“还是要的。”
牧玖不和他纠结这件事，点了下头：“那我收到了。”
过了几秒，祝城还没离开，也没说话。
牧玖道：“还有事？”
祝城缓缓点头，他纠结的是接下来的事，他不知道牧玖会不会同意他的请求。
牧玖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他纠结的，朝他示意：“你说说看。”
祝城举起自己的左手，让牧玖看到了他改造过的三根机械手指。
“我想把这三根机械手指卸下来，我不愿意继续当机械改造人了。”
听见这句话，牧玖认真许多。
她见识过裁择星上的机械改造人，知道他们的德行，所以她更知道说出这句话对机械改造人来说有多困难。
连带着，牧玖对祝城的态度都改变了不少：“要我做什么？”
“跟我去见一下陆医生。”
牧玖没有多问，但祝城还是主动说了许多。
他原本想得很简单，只是拆个机械手指而已嘛，于是他就去找了宁显焕，但宁显焕说自己不是医生，让祝城去找陆挽灯。
祝城跑去找陆挽灯将事情一说，陆挽灯说这需要牧玖的同意，让他去找牧玖过来一趟。
祝城不愿意麻烦牧玖，但陆挽灯坚持并且恐吓过他，他才过来找牧玖。
祝城道：“到时候你直接同意就可以了。”
牧玖没应声。
这个时候仓库内的灯已经关了，牧玖没有进去打扰驻军的打算，她从外面看了眼里头的情况，进了仓库旁边的小屋子。
陆挽灯在等着他们到来。
牧玖没有马上说祝城的事情，而是问起了驻军的治疗情况。
陆挽灯：“才第一天，没那么快有效果。不过治疗得很顺利，他们的被催眠程度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要轻一些。”
了解完驻军的情况，牧玖才说起祝城。
“他说你找我？”
陆挽灯看看站在牧玖身后的祝城，问牧玖道：“他都把事情和利害都跟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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