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弯弯抱住秦秩, 秦秩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惨白得吓人。急忙脱下身上的外套，缠住他的头止血。
程锦就是个疯子，什么创建一个新的中心区, 这分明是要把南区毁了。
他以为他是谁？中心区是想创建就创建的，异想天开！
弯弯咬牙切齿。
李霄看着她, 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说道：“我劝你退开些，他一旦尸化, 这个动作是最方便咬你的。”
弯弯没有说话，只是把秦秩抱得更紧。
李霄见状, 眸色微动，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一面墙挂着的铜铃忽然响动起来，程锦闻声抬眸。
“李助理，我们等的东西来了。”
随着墙面移动，显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 通道两侧点着昏黄的灯，里面的人影随着灯光逐渐拉长。
不消片刻，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扛着一人走出通道。
程锦的目光幽深，和西区合作时, 他就在组建的医疗组安插了自己人, 为的就是防止一朝被老家伙们用此威胁。
“程教授, 幸好您的消息及时。我们才把人带走, 裴沆就带人把医疗地下室搜了个干净。”
说着, 那人将肩上的人放在地上。
程锦垂眸看去, 看到头发的瞬间, 脸色瞬间变的森冷。
李霄皱眉上前，弯腰翻动地上的人, 露出的却是程佳嘉的脸。
看到程佳嘉手上的手套和脸上的血迹，程锦就知道她做了什么，忍不住的咬紧后槽牙。
从出生就没有帮助过我什么的家伙，凭什么一次两次的给我添乱！！
“怎、怎么了？”几人看氛围不对，神色紧张起来：“难道，人错了？”
“不可能啊，关押抗体活体的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而且她见到我们就要咬”
“因为抗体活体是医疗组主要人员接收的，我们并没有见到人，只是确定关押的地方后，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
“住嘴！”李霄冷声呵斥。
程锦摘下眼镜，后退几步在留声机旁坐下。眼镜随手丢在唱片上，垂下头，手指按揉着太阳穴。
“李霄，丢进去喂丧尸。”
话音落下，李霄已经掏出枪，对着几人连开几枪。
几人全部中枪，一一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几人瞪大眼睛看着程锦，没想到他这么狠，说翻脸就翻脸。
李霄沉默着上前，一手一个拎起丢入铁笼中，笼中不停的传出惨叫声。
“把她一起丢进去。”
李霄上前把程佳嘉拎起时，程锦动了动手，指向弯弯所在的铁笼。
“丢这边，等那小孩尸化，”
李霄照做，然后拉下黑色遮挡布：“怎么办？”
“徐星洛只是被裴沆救走了，西区那边没有人知道我身份。他们回来，把问题引向弯弯和秦秩。”
长时间的给徐星洛注射提取的丧尸毒素，他的体质已经被改变，
只要单独给徐星洛治疗，他就可以给徐星洛打下最后一剂药剂，让他成为真正的丧尸.
安排人再次搜查了医疗组，裴沆抱着徐星洛回到车上。
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睡好，徐星洛一直闭着眼睛。
裴沆轻捧着他的脸，拇指摩挲着右眼皮上的小小红痣，感受到他浅薄的呼吸喷洒在手臂上。
“裴队长”
徐星洛睁开眼睛，红色的眸子有些委屈：“这样我睡不着。”
裴沆轻轻笑了，食指抵住他的额头。
“为什么？我又没有不让你睡。”
“可是你在干扰我。”徐星洛撇嘴。
“这么想睡？”
对上裴沆泛着点点蓝色的瞳孔，徐星洛没有回答。
其实他并不想睡，不是因为裴沆的干扰，而是因为身上的疼痛。
但是他不想告诉裴沆，他不想看到裴沆脸色沉下去的模样。
摇了摇头，徐星洛笑着说：“其实并没有这么想睡。”
徐星洛其实很不会说谎，更不会掩藏脸上的情绪。在他脑中百转千回时，裴沆已经将他看透了。
“疼？”
裴沆说着，动作去掀开他被子。
徐星洛下意识的反抗，但不受伤的他就抵抗不住裴沆，更何况是现在的模样。
被子被裴沆成功掀开，纤瘦的身体被宽大的病号服包裹着，由于刚才挣扎太过激烈，宽大的衣袖被扯到了胳膊上。
裴沆一眼就看见灰白的手臂上有着很多细小针孔。
再一抬眸，左侧脖子上也是。一片片的，全部都红肿着。
不仅如此，先前被他缠了布条的脚踝，此刻白色布条已经被血浸染，斑斑点点，分外扎眼。
徐星洛很瘦，因为不能吃东西，手腕脚腕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还被扣上了重重地铁链，磨得皮肉几乎见了骨。
之前不知道疼痛，拿起刀子就能随意划破掌心，现在知道了疼痛，该得有多疼？
“其实，也没有多疼。”
见裴沆不说话，徐星洛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真的，没骗你。”
“怎么可能不疼？”
裴沆声音沙哑，眼眶发烫：“你就是在骗我。”
他现在后悔当初把徐星洛带回南区了。
徐星洛注视着裴沆，抬起手摸向裴沆的眼睛。入手滚烫，灼热的温度像是有了意识般，从指尖一路攀爬进心里。
“裴队长，你是要哭吗？”
哭起来的裴队长是怎么样的？还会像现在这么好看吗？
不过，长得好看的人哭起来应该也是好看的吧。
长得好看的裴队长忽然伸手，宽大的手掌按在徐星洛的脸上。
“乖乖睡觉，醒来我们就到南区了。”
徐星洛听话的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南区竟然有了念想。
像是那里，真的是家一样。
一阵冷风吹来，裴沆再次将被子裹住徐星洛，同时将车窗关上。
最后搜查医疗组的队伍回来，确定医疗组没有一个活人后，裴沆让人炸了。
回南区的途中，黄知言拨了通讯过来。
“裴二，找到徐星洛了吗？”
“嗯，你那边怎么样？”
黄知言一手撑着长/枪，一脚踩着地上老家伙的背。
“啊，西区这边算是完美落幕，老家伙们全部俯首在老子的牛仔裤下。只是有点惨的是，活人也没剩下多少了。”
从莫佞辖区一路过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感染了，许多都是冲着主辖区还安全而来的，结果却被挡在了外面。
丧尸的数量太多，枪支弹药用完后，他们只能不甘的接受死亡。
“对了，裴二，我怀疑医疗队有内奸。徐星洛被劫不是简单的意外，我让秦秩留意了，但是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你怀疑谁？”
黄知言抓着头发：“这，这不太好说。”
“我有怀疑的对象。”
听到裴沆这话，黄知言来了兴趣。抬脚踢开脚下的人，走到窗边。
“说说看，看我们的怀疑对象是否一致。”
风吹乱黄知言的头发，听到答案的瞬间，他咧嘴笑了：“答案一致。”
“什么答案一致？”
莫佞从门外进来，看见五花大绑的老家伙们，挑了挑眉。
谁敢信，这帮平均年龄在七十岁的老家伙们，竟然是号称疯狗的西区的统领人，真是可笑。
黄知言挂了通讯，靠在窗边，张嘴吐出一句：“关你屁事。”
莫佞笑着上前，一手撑在墙上，把人困在窗边。
“过河拆桥也得过了河再拆才合适啊，臭小子。”
黄知言仰头看他，不爽的一脚踩下，在莫佞脸色剧变的同时，一胳膊肘拐出。
莫佞这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黄知言睨着他：“别他妈借身高壁咚老子，老子最烦仰头看人。”
莫佞的目光却落在他及肩的头发上。
“你头发上沾了血。”
黄知言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打仗头发沾血稀奇了？”
“我的就没有沾到。”
“你他妈看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寸头也得能沾得上啊。”黄知言无语。
莫佞伸手抓住一缕，又问：“你头发是不是长长了？”
记得上次见面还没有这么长。
远处的炮声犹如此刻黄知言的心情，他和颜悦色的从莫佞手中抓回头发，接着抬脚直冲下三路。
电光火石下，莫佞不仅躲开了，还下意识的抓住了黄知言的头发。
“操！你他妈的还不松手？！”
黄知言怒瞪着莫佞，吼道：“老子头皮差点都被你给掀起来。”
“对不起。”
莫佞急忙松手，断裂的头发从他手中飘落，看着还不少
莫佞：“”
他如果说不是故意的还会被揍吧。
黄知言嘴角抽搐，一把推开莫佞，恶狠狠道：“傻逼，老子回去就把头发剪了。”
“啊？！”
莫佞神色一变，急忙跟上他的步伐：“不至于吧，臭小子，我下次不抓你头发了。”
见黄知言不说话，他又说：“听哥劝，短头发真的不适合你，你就长头发有些看头。”
黄知言心情越来越不爽。
明明他走得很快，偏偏莫佞怎么都跟得上，还一副很轻松的模样，他也只比他矮不到五厘米吧。
老三和老六从旁边的房间收拾好枪/支出来，就看到那个在自己管辖区嚣张不已的家伙，像条狗似的跟在黄知言身边。
那讨好的嘴脸，判若两人。
“他其实是受虐体质吧。”老三问。
老六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第32章 第 32 章
和黄知言断了通讯, 裴沆摸出口袋里程锦给的药剂，垂眸看了许久，抬手将药剂丢出窗外。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差, 狂风大作，风沙四起。灰暗的天空乌云密布, 黑压压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征兆。
徐星洛睡得很熟，瘦小的脸埋在裴沆的怀里, 瘦细的手指又很不安心的紧攥着他衣衫一角。
裴沆手指卷起他的一缕头发，比初见时要柔顺了许多, 但是依旧偏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确实也是营养不良。
指尖脱离头发，触碰到耳朵，触感微凉柔软。裴沆心念一动，捏了捏。
怀里的人有所感应，不耐烦的动了动, 手指却不厌其烦，似上瘾一般揉捏不停。
为了躲避打扰自己的睡觉的讨厌东西，徐星洛模糊的咕哝一声，把脸更加深埋进裴沆怀里。
通红小巧的耳朵, 却更加暴露在裴沆眼中。
如果抓住他的耳朵尖, 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裴沆眸中带上笑意, 像是恶趣味一般, 两根手指擒住了发红的耳朵尖。
徐星洛的自救方法, 就是把头埋得更深。
裴沆被这幕可爱到, 笑容加深。
驾驶座上的方树侧眸, 也很好奇接下来动作及反应。结果一股凉意自身后腾升，目光缓缓上移, 对上自家老大核善的目光。
方树：“”
急忙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开车。
“好好睡一觉吧。”
裴沆垂下目光，松开手指，拂过耳侧的头发遮挡住，不再捉弄他.
车队缓缓驶进南区，在医疗院门口停下。
裴沆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紧跟着后座的车门被拉开，里面跳下一人，利落的从中拉出一张折叠移动床。
快速的打开后，里面剩余的一人抱着徐星洛下车，然后将人放在移动床上。
程锦听到动静出来，看向床上被包裹着的徐星洛，温润的脸上满是急切。
“徐星洛怎么了？”不等裴沆回答，他又补充道：“裴队长，我让你打的药剂打了吗？”
裴沆点头：“人救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打了。”
程锦神色松了些，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垂下目光。
“那就好。”
裴沆注视着他：“徐星洛在西区医疗组被注射了很多药剂，不知道成分怎么样，得劳烦程教授帮忙检查下。”
“他清醒时有哪些特征？”
“容易感受到疼痛，十分渴望血液，会有想要咬人的冲动。”裴沆回答。
“可能是因为注射药剂导致体质改变，徐星洛的体质特殊，西区的人应该是激发了他体内潜伏的毒性，溶解了本身的抗体性。”
程锦侧上让开通道说：“先推进医疗室，我看能不能先中和他的毒性。”
裴沆略一点头，两人便把徐星洛往医疗室推。程锦正要跟上，被裴沆叫住。
“程教授，佳嘉没有找到。”
程锦神色一变，整个身体微微发抖。
几秒后，他哑着嗓子说：“佳嘉从小运气就比较好，我相信她会没事的。”
裴沆沉默几秒，眸色加深。
“需要我告知白泉军长，让他派人下来帮忙找吗？”
程锦转身，眼眶发红，勉强的笑了笑，他说：“白泉军事一向繁忙，况且他派人下来也需要时间，就不要通知他了。”
“劳烦裴队长费心，加派人手再帮我找找，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程锦说完，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后转身，跟着回了医疗室。
踏入医疗室时两人已经将徐星洛安置好，冲程锦点点头后，便离开。
程锦看向远处，见裴沆也转身离开，才关上医疗室的门。
从办公桌最下方的抽屉取出医疗箱，程锦熟练的抽出一支靛蓝色药剂，快速的抽取进针管里。
来到徐星洛的床边，程锦眸中精光乍现，他兴奋得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等了这么久的一天，即将到来了。
“徐星洛，只要注射了这一针，你就会变成真正的丧尸了。你没有想到吧，你的裴队长给你注射的那些药剂，都是让你加速变成丧尸的药剂。”
“只要这一针下去，你就成为了丧尸中最厉害的，你的毒性会更强，而且只听命于我。”
程锦激动的笑出声，他迫不及待了。
抓起徐星洛的胳膊，掀开衣袖，程锦的眸色一凝。
假的！
脑海中才闪现这个念头，床上的‘徐星洛’一脚踢开他手上的针管，然后快速起身抓住他的两支手臂，反别到身后的同时脚下用力。
程锦只感觉到小腿一疼，猛地跪倒在地。
医疗室的大门被打开。
程锦抬头看去，除了裴沆之外还有被他关在地下室的弯弯和程佳嘉。
“怎么会”
“怎么不会？”黄知言上前一步，抱着隔壁挑眉看着程锦。
“早就怀疑是你了。”
在西区和裴沆通过电话时，黄知言问裴沆怀疑的是谁，说出是程锦时和黄知言的猜想一致。
他虽然并没有任何的依据，但是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在秦秩的通讯打不通后，他更加确信。
于是，他和裴沆分开返回南区，裴沆带着徐星洛吸引程锦的注意力，他则暗中潜回。
他的运气一向很好，回到南区摸进医疗室时，就遇到秦秩养的线团，线团虽然是只狗，但是实在太过聪明。
它带着黄知言打开了程锦医疗室里的地下室暗道，找到了被关押的弯弯和程佳嘉。
“没有想到吧，方树是个易容高手。”
快到南区时，裴沆借口休息，同时让方树在队伍里找了个身型还算瘦的人扮作徐星洛。
有被子当做掩护，就算身型不那么像，也不会被轻易识别。
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程锦眼眶逼得发红。
“爸爸”
程佳嘉站在门前，无声的流泪，她不敢置信自己的父亲会是一切阴谋的制造者。
程锦的目光和她对上，他勉强扯出笑容，哄道：“佳嘉，你相信爸爸，这些不是爸爸做的。你的爸爸的女儿，爸爸怎么可能不顾你的死活呢？”
“你不要再骗我了！”程佳嘉崩溃的喊道：“我昏迷的时候全都听见了！”
在西区医疗组的时候，他们给他注射的药剂只能让她昏了过去，但是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程锦在地下室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把把插在她心里。
她一直可怜的维持着自己的自尊，一边渴求程锦的父爱一边装做无所谓。
可是连这个，都是假的！
“为什么？为什么？！”程佳嘉怒吼：“白家给你的一切还不够吗？你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听到这里，程锦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冷冷的盯着程佳嘉。
程佳嘉浑身一抖，周身僵硬。这双眼睛里，是满满的恨意和憎恶，像是她是他的仇人一般。
程锦移开眸光，神情忽然就变得淡然起来。
他笑着问裴沆：“你们为什么没有救到秦秩？”
弯弯猛地想到什么，急忙道：“完了，李霄提前把秦秩和丧尸一起带走了，秦秩被程锦注射了丧尸液体，快要尸化了。”
“不是快要尸化了，按时间算，现在已经尸化了。”
程锦的笑容更甚。
“不仅如此，现在的南区，已经充满了美妙的惨叫声和鲜艳的血色。”
程锦话音落下的同时，南区的防控警报突然响起。
“看看，这就是我给你们的礼物。”
程锦得意道：“以为只有你们有后招？我早就叫李霄将丧尸放入了南区，现在怕是有一半的人都被感染了吧。”
裴沆的脸色变得更冷，他看向制止住程锦的人。
那人点头，正要将程锦打晕，大腿上却突然一疼，周身瞬间被卸了力气，软倒在地。
程锦快速起身，将手中的纤细针管丢下地上，狠狠的踹了地上的人两脚。
“动手时轻点该多好。”
黄知言见状，不爽的正要冲上前，却在看到程锦手里的针指向队员的太阳穴时停下。
“裴队长，你劝你们不要把时间放在我身上，毕竟我耗得起，你们可耗不起。”
程锦拖着人往办公桌的后面去。
“再不出去管管，你耗尽心血十一年的南区可就没有了。”
“黄知言，你带弯弯和方树先去救人。”裴沆冷声说。
“这才对嘛。”
程锦抓起人挡在自己身前，对上裴沆的视线后猛地将人往前一推，同时手掌按在墙上，掌下有花纹亮起，墙体瞬间打开。
裴沆眼疾手快的拔/枪，错开队员一枪命中程锦的胳膊。
程锦捂住胳膊，倒入暗道内，同时墙体恢复。
裴沆跑上前，手掌触碰到墙面，花纹亮动，竟然是道指纹锁。
怒砸了下墙体，裴沆眸光更冷。
转身看到程佳嘉，裴沆敛去神色，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会安排人保护你。”
“不用了，我可以帮忙。”程佳嘉红着眼眶，嗓音沙哑。
听到她说的话，裴沆突然意识到，她长大了。
只是裴沆没有想到，她成长的代价是失去父亲。
“佳嘉，你还有舅舅。”
第33章 第 33 章
程锦是真的想要毁掉南区, 他让李霄投放丧尸的地点，是紧挨着后山公园的主街，人员流动最大的地方。
安排好二队的守好医疗院, 裴沆和程佳嘉赶到主街。大街上一片狼藉，已经有不少人被感染, 逮着人疯狂的撕咬，人们四处逃窜。
“程锦呢？”
黄知言架着长/枪一枪命中前方正在扑向一人的丧尸头部, 浓稠的血液溅出，僵硬着倒下。
幸存者颤抖着从地上爬起, 哭着四处寻找可以躲避的安全地方，可是入眼可见的房子门窗都被关死。
她无处可逃。
“逃了。”
裴沆一枪命中一个丧尸，侧眸看向弯弯：“把幸存者带去医疗院，那里有二队的留守，安全。”
弯弯闻言急忙上前，协助幸存者们去往医疗院。
“我不想死, 可不可以不杀我。”
被丧尸咬伤还未尸化的女人茫然的站着，脖子上的血留下沾染了大片的衣衫。
她瞳孔还有意识，但是脖子及手臂上都开始攀升出青灰纹络。
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她生出无限恐惧, 对裴沆哭喊道：“我还有孩子, 她才一岁, 她不能没有妈妈, 求你们救”
话还未说完, 她的瞳孔变成灰白色, 四肢开始僵硬的扭动。
一声枪响, 她轰然倒地。
裴沆沉下手，神色漠然的更换子弹。
这个世界, 有太多无法阻止的杀戮，尽管再不情愿。
程佳嘉对上女人灰白的瞳孔，像是看到无限的不甘和憎恨，她浑身一颤，连连后退。
本来这一切是可以不发生的，是她，都是因为她。
意识到这点，程佳嘉被无限的自责和恐惧攻陷，脑海中有无数声音，在尖叫在责怪。她紧紧捂住脸，缓慢蹲下。
“带她回军区院。”
裴沆对身旁的队员说完，余光仿佛间闪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忙转身，竟真的是徐星洛。
他穿着宽大的白色病号服，从不远处的街道极其缓慢却又坚定走来。
不听话的小祖宗！
裴沆神色一凝，收了枪跑了过去。在徐星洛身前站定，皱着眉脱下身上的大衣给他裹上。
垂眸，目光落在明显不合适的宽大靴子上。
是他的靴子。
本想责怪的话说不出来，裴沆只能沉下语气吓人：“脚不疼？又胡乱跑？”
攥着大衣，徐星洛自知理亏，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裴沆被这耍赖的模样气到，揪起他发心的一撮头发威吓：“说话。”
徐星洛随着他的动作抬头，大大的眼睛红红的。
裴沆想，这下真的像只兔子了。
“我有办法。”徐星洛说。
像是担心裴沆不能理解，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有办法让他们变好。”
“徐星洛，不要轻易说这种话。”裴沆按住他的脑袋。
徐星洛抓住裴沆的手，指着旁边的车说：“相信我，回军区院。”
冷风吹乱徐星洛微黄的发，发丝穿过指缝间，缱绻柔情般，细细痒痒。
裴沆紧抿薄唇，拉着人上车，直达军区院院中。
徐星洛带着裴沆进入自己房间，走到床前，他伸手指着床下。
“在里面。”
裴沆蹲下身，手在床下摸索，摸到一个硬物，抓住一拉，拉出一只大箱子。
打开，箱子里竟然是排列整齐的一支支试管血液。
鲜艳的颜色像是一抹火星，起势燎原般在裴沆心里疯狂燃烧起来，将他烧得眼眶发烫。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次黄知言找到我们，回到南区后。”
徐星洛一向不聪明，他考虑事情只考虑眼前，看到被感染的裴沆被他的血治好后，他能得出的结论就是他的血有用。
所以回到南区，他下意识的就觉得应该存一点血以防万一，每天都会抽一点，不知觉就装满了箱子。
“试管是我自己偷偷去器具室偷拿的。”徐星洛坦白从宽：“你能不能不要怪我偷用器具。”
裴沆对于他抓的重点颇为无奈，一边心疼一边又有些庆幸，最终情感交杂，起身按住徐星洛的发顶。
“你太乖了，徐星洛。”
“看我终于聪明了一次吧。”
像是邀功一般，徐星洛仰头看着裴沆傻笑。
“你从来都很聪明。”
‘终于’这个词语并不能用在徐星洛身上，他只是因为丧尸病毒影响有些迟钝，他能区分出对自己最为有利且能接受的点。
在第一次见面，他同意跟着来到南区时裴沆就发现了。
看着眼前的徐星洛，裴沆甚至会想，没有变成这个样子时的徐星洛是个什么样的？
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是个活泼灿烂、很善良的孩子。
被夸奖的小星星骄傲的摸了摸鼻尖。
“现在要休息还是跟我过去？”
把装着血液的箱子关好，裴沆征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求徐星洛的意见。虽然他的状态更适合休息，但是裴沆直觉，小家伙不会安分的自己呆着。
与其这样，还不如带在身边。
“我和你一起。”
意料之中的答案。
裴沆眸中带上笑意，俯身靠近徐星洛，看见徐星洛睫毛快速颤动着，轻笑一声，伸手从大衣口袋中摸出一袋血包。
自从徐星洛体质被改变后，只有喝血才能抑制他咬人的欲望。也只有喝了血，他才不会那么难受。
递到徐星洛怀里，裴沆语气轻快：“要乖乖喝血。”
徐星洛捧着血包，裴队长投喂的行为太过熟练，他脑海中竟然闪现出，他是裴队长饲养的吸血鬼的场景。
晃晃脑袋甩出这副奇怪的景象，徐星洛垂下脑袋把手穿进大衣。
裴沆的衣服对于他太过宽大，费力的把袖子撸起，才勉强把血包口拧开，捧着血包小口小口的喝着。
这个笨拙的动作太过可爱。
裴沆垂眸睨着，抬手将宽大的衣袖一圈圈的折起来，得出结论。
“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我才19岁，本来就是小孩。”
裴沆眸中笑意消失，脑海中赫然闪现黄知言无情嘲笑他是老男人的嘴脸。
一/枪将脑海中犯贱的人击毙，裴沆紧皱眉头问：“29岁很老吗？”
无形中给裴队长致命一击的19岁小孩毫无所觉，甚至歪着脑袋很是认真的想了想。
最后得出结论：“我爸29岁的时候我8岁了，不算很老吧。”
裴队长感觉心口插着的箭插得更深了。
沉默的带着杀人诛心的小孩上了车，裴队长周身的气息明显更冷了。
而且，还殃及池鱼了。
莫名挨了一下裴老二冰冷目光的受害者黄某人抓着头发。
他自觉最近很安分，并没有对裴老二做什么犯贱的事。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小声问徐星洛：“你怎么惹到你家裴队长了？”
看着空掉的血袋，徐星洛舔舔牙尖，神情懵懵的啊了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惹裴队长呢？”
黄知言无语：“小没眼力见的，不知道啥时候才会开窍。”
裴沆余光扫过来，黄知言识相的给嘴巴拉上拉链。
“弯弯，你带一队人进行感染者分类，优先注射感染时间长的，方树会带人将全部的感染者集中在这里。”
把箱子递给弯弯：“我会安排人在高处架枪，若有尸化者会第一时间击毙。”
裴沆沉声安排好一切，接着带着徐星洛去了监控室。
“坐这里等我。”
拉过一张椅子，轻易的把徐星洛抱起放在椅子里，裴沆转身打开监控室连带全区的广播。
指尖点了点麦试音。
“我是裴沆，听到此广播的感染者请前往后山公园集中，根据指示进行分类排队，医疗队人员会给各位注射抗体针剂。”
裴沆声线平稳，低沉的嗓音透过小小的麦传遍南区各个角落。
后山公园一时间涌入无数感染者，关乎生命，大家争先恐后的争抢排队，流失生命的恐惧让他们漠视军/队的安排。
小孩被挤出人群，老人被推倒，男人女人面容丑陋的掐架对骂。
伴随着一声枪响，裴沆的第二句话从广播中响起，
“请各位严格遵守以上规则，切勿争抢浪费时间。否则，一论以感染者条列进行枪决。”
感染者条列是这个世界大家为了存活，默认而生出的一项无限制规则。
‘只要被感染，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对方是否有意识，请即刻杀了他。’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你想要活着，但为了别人能活着，你必须死。
终于，这一切人性的闹剧得以终止。
第34章 第 34 章
“啊, 幸好有小星星。”
天空被夜幕笼罩，弯弯蹲坐在路边，双手酸软无力的垂下。注射了一天的针, 手臂都快要断掉了。
但看到感染的人逐渐减少，到现在全部恢复正常, 心里又很满足。
“小丧尸脑袋瓜里有时候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黄知言收了枪蹲下，细心的用布条将长/枪的枪柄缠住。
在一个人类随时会杀了他, 还把他当做小白鼠研究的情况下，居然还会想到抽取自己的血液存留, 明知道自己的血液生长得很慢。
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傻。
“小星星的血居然会有抵抗病毒的效用，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弯弯垂眸盯着脚下从石缝中顽强生长的草，眯着眼睛感叹：“不过幸好他有先见之明，不然南区就被毁了。”
因为及时阻止，南区并没有西区损失惨重。
“只是可惜，让程锦跑了。”弯弯说。
“程锦在南区隐忍这么多年, 谁都没有想到会是他。”
如果不是一切发生得很突兀，黄知言也怀疑不到他身上。
是因为徐星洛的出现程锦才这么急不可耐吗？
冷风吹得黄知言头发凌乱，他抓了抓头发背着长/枪起身。
一队人员在清理丧尸尸体，一一装入卡车, 驶入夜色, 不知道拖去哪里烧毁。
“啊啊, 这个鬼天气怎么说冷就冷, 老子要回家睡觉。”打个喷嚏, 黄知言跺着脚、搓着手臂叫喊。
弯弯轻笑出声, 看着他的背影被微弱的路灯拉长, 喊道：“黄队长多穿点，冷天装B容易感冒。”
前方的人身体一歪, 差点摔倒。
看着黄知言的身影消失，弯弯收了笑容，蹲坐在路边看着前方漆黑夜色。
秦秩现在在哪里呢？还有没有活着？
被感染后秦秩一直昏迷，李霄等不到他尸变就把他和丧尸一同带走。
按理说，他应该是和丧尸一起被投放的，但是并没有人找到他。
弯弯难过的把头埋进膝盖里，他才十二岁，时间不该被停留在这里。
像是为了安抚她的难过，全区广播里忽而放出柔和的音乐，在寂静寒冷的夜里暖着人心。
随着音乐的响起，夜幕中沉寂许久的房楼中一盏一盏的亮起灯光。妍衫婷
广播室里的裴沆正要伸手关掉不小心触碰到的音乐开关，见此景象，眸光微动，收回了手。
或许，一场灾难过后音乐是最好的洗礼。
点了循环播放，裴沆起身，乖乖等人的小家伙已经窝在椅子里睡着。
整个人缩在宽大的衣服里，只露出半张小脸。
裴沆放轻脚步上前，缓缓蹲下，指尖轻碰他眼皮上的小小红痣。
或许是手有点冰，徐星洛不太高兴的哼了哼，歪头躲了躲。
“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
勾起唇角，人贩子裴沆抬手，将要偷的人轻揽进怀里，搂抱着起身。
被偷的人毫无所觉，乖巧的趴在人贩子肩上，还因为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将人贩子搂得更紧.
夜晚下了一场极大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像是要将一切污浊毒疫冲刷个干净。
但是，这场大雨却没有洗透人心的肮脏。
人一旦脱离生命的威胁，就会开始翻旧账，轻易的由人牵引摆弄。
天还未大亮，就有无数人围堵在军区院大门前，吵吵嚷嚷着要裴沆给个交代。
“叫裴队长出来！裴队长为什么不出来！”
“裴队长有抵抗丧尸病毒的药剂，为什么一早不拿出来？害得这么多人白白失去生命？”
“南区怎么会有丧尸进入？难道是防控有了问题？”
“防控系统是主中心区派送的物资，为的就是保证我们民众的安全，防控会坏难道有人私吞了主中心区给我们的物资吗？”
“裴沆还能睡着？这么多人白白死去，如果防控做好点，如果能第一时间排查，我们的亲人们就不会死了。”
黄知言侧身靠在二楼围栏上，听着这一番番惊人语论，冷脸嗤笑出声。
人类，真的太可笑了。
提起靠在墙边的长/枪，摸了摸枪身上膛，冲着人群上空开了一枪。
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纷纷看了过来，眸中惊恐。
“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黄知言略微弯腰拿起地上的喇叭，笑着说：“住在裴沆一手建立起的南区，却记着主中心区的恩惠？”
“这也就算了，连物资都是裴沆带人出生入死取回来的，你们这么记仇不记恩？”
黄知言抓着头发，疑惑道：“该说是记仇吗？我想裴沆也没对你们做过什么坏事吧？”
人群被他说得一阵沉默，因为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但是这只是少数人，多的是喜欢用关乎自己的利益威胁和评判他人的人。
“我们很感谢裴队长给我们提供安全区，但是安全区不该有丧尸，这是裴队长职责的失误。我们也不是需求什么，只是想要裴队长给我们一人派发一只药剂防身。”
“对，万一又有丧尸，我们就不用等死了。”
“笑话！”
黄知言被这些人无知的嘴脸气笑了，他们知道他们口中用来防身的药剂是人的血吗？一人一支，怕是要了徐星洛的命都不够吧！
不，他们就算知道是人的血，也会无耻的要求这人牺牲，以便于给他们有二次活着的机会。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用道德绑架别人，压迫别人，让人觉得不牺牲自己就是错的！
“去他妈的错的！”黄知言忍无可忍，盯着这群人怒骂道。
“你们以为抗体疫苗很多？是大马路上的丧尸一抓一大把？这么简单我们还守着你们，直接他妈拯救世界得了！”
“还他妈职责失误？裴沆的职责是什么？能他妈让你们活着就是他最大的职责！”
“哇，黄知言好会骂人啊。”严姗停
徐星洛趴在窗边，很是崇拜的看着二楼上意气风发的黄某人。
“好帅！”徐星洛忍不住感叹，他第一次觉得黄知言可以这么帅。
“这叫帅？”
裴沆拿药的手一顿，紧皱着眉头：“他28岁，也是老男人。”
“也是。”
徐星洛扭过头，看着裴沆，认真思考了几秒后问：“裴队长，你不难过吗？”
“难过什么？”
裴沆在他对面坐下，拿出棉签沾上药膏。“伸手。”
徐星洛乖乖伸出手。
“你这么保护着他们，却被他们这么误解，还说难听的话。”
听见那些话，徐星洛都很难过。
因为他知道裴沆将他们看得有多重，他清晰的记得，在后山公园向日葵花海裴沆对他说过的话。
‘南区是我的职责，保护大家安全是我的信仰。’
裴沆一直为此坚守着。
“没什么好难过的。”
裴沆低垂眼眸，挽起徐星洛的衣袖，银白色的电力手镯从中滑落。
从西区出来时，徐星洛好像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改变，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给他带上电力手镯。
懂事得令人心疼。
把镯子再次藏进衣袖，裴沆目光落在红肿的手腕上。
“忍一忍。”
生怕他疼，裴沆动作极其小心。
真的不难过吗？
徐星洛低下脑袋想要去看裴沆的眼睛。
“做什么？擦药都不安分？”
裴沆掀起眼眸，将因为偷看坐得歪歪扭扭的人摆正，然后熟练的给手腕上缠上绷带。
“你不要出去，我去处理。”
裴沆收拾好药箱，起身往外走去。
被黄知言骂了几句的人们才安静会儿，看见裴沆出来后又开始吵吵闹闹。
“裴队长，请给我们抵抗药剂防身，不然我们无法安心的呆在南区。”
“听说你救了只抗体活体，昨天的药剂就是他的血液吧！裴队长，为了全南区后续的安全，请把活体交出来！”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不少人连连附和。
“是不是医疗院里皮肤诡异的孩子？还经常出入程教授的办公室？”
“对了，昨天我还看到他出现在后山公园了，和裴队长一起。”
“啊——他在哪里，就是他，大家快看他的脸，是感染体吗？！”
“操！没完没了！”
黄知言怒踹墙壁，抓着头发烦躁地冲下楼。
徐星洛站在军区院的树下，忽然不敢前进，虽然他很想像裴沆一样坚强，但是害怕让他愣在原地。
“你出来干嘛？添乱！”
从楼梯拐角冲出来，黄知言扯下身上的外套，抬手罩在徐星洛的脑袋上。
同时，裴沆冷着脸色大步上前，拥住徐星洛的时候捂住他的耳朵。
隔着一层面料，徐星洛听见裴沆在耳边说：“不要听，不要看。”
徐星洛眼眶发烫，莫名哑了声音：“你会把我交出去吗？”
头顶有重量传来，裴沆说：“不会。”
“徐星洛你记得我说过吗，南区是我的职责，保护大家安全是我的信仰。你也是南区一员，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徐星洛睁大眼睛，心头一热，抬手抱住裴沆。
黄知言微不可见的挪动，利用身体刚好挡住两人。冷脸看着这群自私的人，气得想揍人。
如果不是这个傻孩子，他们还能在这里叫嚣，早不知道拖哪里去烧了，一帮傻逼。
“胜利使人血液沸腾，人性使人冷心凉薄。短短一天，二十来个小时，倒是让我深刻的体验到了。”
第35章 第 35 章
胜利的喜悦还在沸腾, 却被这些人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长久以来的努力与坚持，像是瞬间化了个空。
黄知言第一次质疑自己，真的值得吗？
“虽然很对不起裴队长, 但是我们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有救命的药不可能要等快死的时候才给病人吧？”
“而且谁知道南区是否还有丧尸, 万一没有清除干净，我们不是很危险吗？”
“那你们都滚出南区, 哪里安全你们去哪里！”
黄知言抱着胳膊，神情冰冷。是他错了, 不值得，这帮人不值得。
“裴队长，把我交出去吧。”
埋在裴沆怀里，徐星洛轻声说。
听到这话，裴沆下意识收紧胳膊，徐星洛却微微用力, 推开了他的怀抱。
“徐星洛”
裴沆的嗓音低沉，夹杂着一丝慌乱。徐星洛太乖，他担心，他又固执的做让他心疼的事。
仰头看着裴沆, 见他眉峰又紧皱着, 徐星洛笑了笑, 踮起脚, 伸手摸了摸。
“我是想说, 我现在体质已经改变, 就算是交出去, 我的血可能已经没用了。”
说不定，还会让人直接感染。
任由他微凉的指尖触碰眉心, 幽深的眼眸注视着徐星洛。
裴沆神色漠然：“他们不会相信的。”
他们只会认为这是借口，除非徐星洛当场发狂或者他的血液真让人感染，他们才会相信。
人们总是喜欢等事情发生了才却承认对错。
“你乖乖回房间，我会处理的。”
见徐星洛不动，抬手捏了下他耳朵，哄道：“听话。”
徐星洛眨了眨眼，忽而垂下脑袋，转身缓慢的往屋里走。
于此同时，门口忽然传来更大的吵闹声。
徐星洛停下脚步看过去，只见莫瑶瑶和医疗院的病人们全部冲出医疗院，他们挤入人群站在军区院铁门前。
难道，他们也认为
徐星洛瞪大眼睛，红色的瞳孔里满是害怕和难过。但是下一刻，他们纷纷转身面对人群，张开双手，在铁门前又形成一道人墙。
“生而为人，你们自私自利，贪心又胆小，连孩童都不如。灾难时刻不见你们伸出援手，怂恿惹事永远有你们一份。”
站在中间的奶奶花白的头发凌乱，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坚毅和嘲讽。
那双眼睛浑浊而犀利。
“孩童尚且知恩图报明辨是非，你们却连人的底线都忘了干净。”
“你看看你们嘴脸有多丑陋，裴队长让你们能安身立命，难道是想要看到今天这幕？如果是这样，当初你们还不如死了清静。”
奶奶一字一句，坚毅如刀。
徐星洛眼眶发烫，眼泪忍不住流下。
他记得这个奶奶，来到南区的第一天，她在医疗院给过他橘子。
不过因为不能吃，橘子最后给了裴队长。
“也不是我们要裴队长建立南区”
一个男人还想要争辩，结果话才出口猛的被人撞了下，旁边的男人沉声说：“住嘴！”
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裴沆大步上前，走到铁门前叫人打开，还未说话，无数车鸣接连响起，由远及近。
车道上，一辆黑色吉普后跟着十几辆军用卡车，卡车身上，纷纷印有白色茶花图案。
因为围堵的人群，吉普车只能被迫停下。副驾驶座的车窗被打开，座位上的人探出半个身子。
是个长相清秀带着圆框眼镜的男生。
“喂你们挡道了，不能散开吗？”男生手里举着枪，和蔼的笑着说。
“白茶花？是中心区代表第三军区的白茶花标志！”人群中有人喊道。
白茶花，是白家的标志。
“白叔来了？”黄知言问裴沆。
裴沆点头。
见人群还没有散开，男生不太高兴，手腕一转，枪口指向最外面的一个男人脚下。
笑着冲裴沆喊道：“裴队长，南区民意原来这么不合？要么还是解散，回中心区复职吧。”
同时扣动扳机，子弹擦过男人小腿嵌入地面。
男人被吓得连连后退。
男生无辜的推了推眼镜，声音转冷：“至于这帮人，我看不用管他们死活吧。反正，中心区早晚会放弃他们的。”
“周闵，适可而止。”
裴沆沉声呵斥。
“切。”周闵轻哼一声，“哥，你就是太心软了。”
“这是什么意思？中心区要放弃我们吗？不是说会把我们接回中心区的。”
听见这话，人们惶恐起来。
“你们再不散开，确实是这样。”周闵说着转身，走到车旁，拉开后座车门。
一只白色皮鞋先行踏出，接着穿着整洁贴合的白色西服的男人从中而出。
车门被关上，他立于车旁，俊美面容清冷，留着一头柔顺长发。
冷风吹过，长发被吹动，男人侧眸看向裴沆。
“小沆。”
裴沆神色柔了下来，向男人走去，人群自发散出一条道路。
“白叔。”在白泉身前站定，裴沆轻声喊道。
这是白泉第一次来到南区，和想象一样，并没有多好，房屋老旧，资源匮乏得像是落后的小地方。
不过，想到是裴沆亲手建造起来的，又觉得看得顺眼了许多。
“周闵。”
白泉伸手，周闵递上一个方形礼盒，上面用蓝色彩带打了漂亮的蝴蝶结。
“生日礼物。”递给裴沆，白泉说。
裴沆接过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个新型平板。裴沆神色疑惑，不明白白泉为什么送这个给他。
“给你哄捡到的小朋友，不然在这个鬼地方，怕是会无聊死。”
“所以哥，这次结束和我们回中心区嘛，那里电子设备更加先进了哦，随便你哄人了。”周闵在一旁补充道。
对上白泉的目光，裴沆沉默着，没有说话。
白泉收回目光，叹息一声：“很冷，你要让我一直站在外面吗？”
裴沆这才领着人往军区院走。
黄知言躲在大门角落偷看，看见几人往里走，急忙开溜。
才跑了两步，身后传来白泉清冷的嗓音。
“外面还真是了不起，能让你们一个个的不回家，一个个的招呼都不打。”
听到这话，黄知言停下脚步。
白泉从身旁走过，他逐渐垂下脑袋，双手紧紧的扣在一起。
前面的人忽而停下脚步。
“这就是你捡到的小朋友？这么瘦小，像只猫崽子似的。”
白泉看着局促的站在树下的徐星洛说。
猫崽子这是不喜欢我的意思吗
徐星洛睁着眼睛，神情呆呆的，紧抿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被白泉更讨厌。
“给您说过，他叫徐星洛。”裴沆无奈解释。
上前将手里的盒子放在徐星洛怀里，轻声说：“给你的见面礼。”
白泉冷冷睨了他一眼：“说了是生日礼物。”
徐星洛一听，准备拿盒子的手一僵，默默的往回收。
被裴沆一把抓住，“别听他的，生日礼物上次在中心区已经给了。”
原来是这样。
徐星洛心下一松，才抱着盒子小心的偷瞄白泉。
虽然四十四岁了，但是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周身气质清冷，五官精致，一双眉眼上扬，不笑时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意。
“咦。”
徐星洛的目光落在白泉左边眉头上方，轻声对裴沆说：“裴队长，你师父的爱人的左边眉上也有颗痣。”
说完这话，忽而对上白泉视线。
徐星洛吓了一跳，有种说人坏话被抓包的感觉，下意识的往裴沆身后躲了躲。
“我长得很可怕？”白泉问。
徐星洛探出半边身子使劲摇头，小声解释：“不可怕，很、好看。”
“那一个个都躲着我？”
徐星洛立刻从裴沆身后出来，乖乖抱着礼物不敢再躲。
白泉还算满意，侧身看向身后立了许久的木桩，眼眸微眯。
“黄知言，你属老鼠的？见人就躲？”
黄知言猛地抬头，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张了张嘴，喉间却干涩不已。
逼了半天，才逼出一句：“白叔。”
白泉冷哼一声，狭长的眉眼微挑：“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叔叔了呢。”
“不，不是，我以为，你忘了我。”黄知言低下头，声音委屈。
刚才白泉从他身侧走过的一瞬间，他心里想的就是白泉忘记他了。
毕竟十一年了，当初十七岁的毛头小子早已长大，面容改变也大，肯定白叔也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白泉缓步上前，在黄知言身前站定。
“抬起头。”
黄知言抬头，眼眶通红，他紧抿着嘴巴，硬生生挺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不想在白泉面前丢脸。晏姗町
“我们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会连自己养大的孩子都认不出？如果裴炎知道，该有多伤心？”
白泉的话如刀子一般，刀刀插在黄知言的心上。
他眼泪几乎瞬间夺眶而出，当年离开中心区，没能见到师父最后一面的悔恨全部倾泻而出。
眼泪弥漫了眼睛，黄知言看不真切眼前的人。像是多次午夜梦回，清醒之后的梦。
“28岁的男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说着责怪的话，白泉却张开双臂，清冷的目光带了丝水汽。
软了语气：“过来，小言。”
第36章 第 36 章
遇到裴炎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 那时的黄知言12岁，是个小混混，靠着偷摸抢骗勉强生存。
因为年纪太小, 又是偷跑进中心区的，并没有人敢招收他干活。
哪怕他只要口吃的。
为了活着, 他只能靠些歪门邪道。不是偷就是骗，甚至是抢, 被人发现也顶多被揍一顿。
比起饿肚子等死，那要轻松得多。
再一次因为偷钱被失主发现揍了一顿后, 小黄知言从雪地里爬起来，擦了擦鼻血，拍了拍身上的雪。
踉跄着爬到旁边的石阶，寒冷让他手脚发冷，浑身不住的发抖。
远处灯火通明，明亮耀眼的商场里小孩被父母抱起, 开心的选择喜欢的礼物。
小黄知言默默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把头埋进膝盖里不再去看。
“哎呀，这里有只可怜的小狗狗。”
听见声音，小黄知言并没有动, 只是有些疑惑, 因为他记得这里并没有小狗。
身前的雪被踩动, 接着身旁有人坐下。
小黄知言抬头, 是个穿着加厚皮衣的男人, 长相张扬, 叼着支烟笑得肆意, 却不般配的留着一头长发。
寒风将他的长发吹得凌乱也不在意，淡然的吐出阵阵烟雾。
烟雾缭绕中, 男人挑眉嘲笑道：“偷东西的时候这么机灵，挨打时怎么一动一动？”
小黄知言本不想搭理他，但是他嘲笑太明显，而且把自己说得很逊。
于是反驳道：“我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赢，还不如挨打少受些伤。”
男人挑眉一笑，指缝中的星火忽明忽暗。
“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是有时候可以利用小孩子的优势反击呀，总不能一直挨打嘛。”
“小孩子对大人能有什么优势。”
小黄知言对男人很是无语，天气冷得他骨头也在发疼。
本来以为偷了这次能勉强吃几天热饭的，结果还是失败了，这下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所以说，他最讨厌冬天了。
“有很多优势呢。”
男人转头看了过来，指尖将烟嘴掐掉，恶劣的将手里的烟塞入小黄知言口中。
笑着说：“要不要跟我学？保证一星期后你能干翻他？”
因为他的动作太突然，小黄知言不经意吸了一点，难受的不断咳嗽。
本来已经不再流鼻血的鼻子，这一折腾又开始流起来。
把烟丢在雪地里，小黄知言怒道：“喂，疯大叔，你弄得我旧伤复发了，得赔钱。”
闻言，男人畅快的笑了起来，大手按在小黄知言的头上，使劲揉了揉。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男子汉的给句实话，要不要跟大叔走？大叔家里有个比你大一点点的哥哥，性格太闷了，想你陪他玩。”
深夜里小黄知言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白雪的光。身体明明忍不住的在发抖，眼神却坚毅起来。
他说：“陪/玩，要给高价。”
男人问：“多高的高价？”
小黄知言伸出一根手指：“一天一百。”
男人忽而沉默，漆黑的眸色几乎融在夜色里，让小黄知言看不清。
他心里顿时有些慌，心想要不要再少一点？50的话应该就很容易答应了，如果还是不愿意，再少也是可以谈的。
小黄知言踌躇着，正要开口，就听男人说：“一百就够了吗？”
小黄知言瞪大眼睛。
男人笑着：“把你的命卖给我，别说一百，翻个十倍百倍都可以哦。”
像是怕他误会，男人又补了一句：“我不拐卖小孩，也不吃小孩，你会活得好好的用这些钱。”
小黄知言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
跟着他回家的自己，更是疯子中的疯子。
去男人家之前，像是要追更加企鹅君羊，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证明自己一般，男人带着小黄知言去了对面明亮的商场，不仅买了很多暖和的衣服，还买了很多他在橱窗里看过的玩具。
小黄知言恍恍惚惚，望着橱窗对面他坐过的位置，像是做梦一般。
“裴炎，捡小孩难道是你特殊的癖好吗？”
来到男人的家，小黄知言才知道男人的名字，从另一个长得很漂亮，但看起来不好相处的男人口中。
“哎呦小白，可是他很可怜哎，坐在雪地里像只可怜的小狗狗。”
裴炎笑嘻嘻的上前，从沙发后面亲密的搂住漂亮男人，手指还不安分的抓着他的短发玩弄。
小黄知言站在客厅，听到他扯的话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并没有坐在雪地里，也不像小狗。
被裴炎叫做小白的男人环抱着双手，狭长的眼眸扫了小黄知言一眼。
“说吧，你还准备捡多少个？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裴炎将下巴搭在漂亮男人头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过了几秒，笑着说出欠揍的话：“要不，组一个十三军团的军长出来？”
下一秒，他确实也挨揍了。
小黄知言侧头看着跪在自己旁边的男人，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家的话语权在漂亮男人那里。
后来，他确实在这个家生存了下来，也见到了裴炎口中那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
并不像裴炎说的性格闷，只是话比较少而已。
不过小黄知言很高兴的是，他们没有任何人觉得他是多余的，在这个家的每一刻他都是很自在很舒服。
就这么过了五年。
直到17岁的那场变故，他在比武场上杀了人，之后被驱逐出中心区。
随踵而至的是，他在驱逐地听到裴炎身死的消息。
不可置信下偷潜回中心区，铺天盖地都是裴炎枪杀白司令员的消息。
而他，却连裴炎的尸身都没有见到
黄知言扑进白泉怀里，感受到阔别十一年的温暖怀抱。
心头鼻间酸涩得要命，委屈、自责、愧疚全部夹杂在一起，无法释怀。
“这么久，为什么不来看我？”
“怕你怪我。”黄知言声音沙哑。
他总是想，如果当初他忍下去了，没有冲动，没有被驱逐出中心区，如果他一直陪在裴炎身边的话，是不是裴炎就可以不死。
每每这么问自己时，席卷他的都是无尽的悔意。
“不是你的错。”
白泉轻拍了拍黄知言的后背，那个从雪地里捡来的孩子已经长得高大健壮，可以独当一面了。
裴炎，你看到了吗？
“臭小子，你敢把眼泪鼻涕弄我一身，我心情会很差的。”白泉冷不丁突然道。
“和以前一样，还是这么会煞风景。”
黄知言直起身，觉得丢脸的转开头，抬起衣袖使劲擦了擦眼睛。
“主要是体谅你们贫穷，这衣服很贵，你赔不起。”整理着衣衫，白泉说。
黄知言：“”
该死的找不到反驳的话，因为说的是事实。
裴沆眸光柔和下来，那一瞬间，他想到了黄知言刚来到他们家的时候，明明是被捡回来的，性格脾性简直和师父一模一样。
还因为太像了，裴沆还怀疑过，黄知言是不是师父在外面风流生下的私生子。
裴沆，好像很开心。
徐星洛跟在裴沆身侧，仰头看着裴沆的神情，心里也像是被什么填满。
前往军区院的军事大厅，裴沆替白泉拉开椅子。白泉坐下后，才拉着徐星洛在一旁坐下。
因为坐在白泉旁边，徐星洛紧张得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瞟，只能盯着怀里的礼物盒。
白泉目光看了过来，眉尾微动，说：“可以拆开看看。”
徐星洛被他吓得一惊，慌乱间连连点头，忙不迭的去拆盒子。
打开看到里面的平板后，他紧张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
是平板电脑，他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的。
像是不确定一般，手指小心的摸了摸。
看小家伙开心的模样，白泉心底的郁结散了些，赞叹的目光看向周闵。
周闵笑着推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如果他有尾巴，此时一定骄傲得尾巴都翘起来。
“谢谢，我很喜欢。”徐星洛抱着平板和盒子，大大圆圆的眼睛看着白泉。
像只红眼兔子。
白泉勾起唇角，伸手摸了摸徐星洛的头顶，对裴沆说：“你比裴炎强，捡的孩子要可爱得多。”
虽然小时候的黄知言也很可爱，但是性格实在是太恶劣，而且因为太像裴炎，有时候很令人头疼。
被夸的徐星洛害羞的垂下脑袋。
裴沆看着徐星洛，浅浅点头：“这点是没错。”
“白叔，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南区？难道主中心区又要做什么动作了吗？”
黄知言神色严肃起来，近来几年，主中心区对南区越来越忌惮，动作也越来越直接明显。
先是物资投放减少，接着是各种要求和阻碍。
白泉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清冷的眸子看向裴沆，说：“我是因为程锦而来的。”
“程锦？为什么？难道你早就知道程锦有问题了？”黄知言问。
“是怀疑。”裴沆回答。
之前裴沆因为徐星洛的事情被白泉特意召回中心区后，白泉曾让裴沆将徐星洛带回中心区，他可以找最好的研究室专门研究抗体疫苗。
他告诉裴沆，他信不过程锦。
虽然程锦是他的姐夫，但是他一直怀疑，他姐姐的死也跟程锦脱离不了关系。
当年姐姐死得太突然，蹊跷太多，但是偏偏一点问题都找不出来。
白泉怀疑是程锦，认为程锦是为了白家的家产。
因为他出身底层，吃了太多苦，而且是被姐姐用不光彩的手段留在身边的。
但是程锦却选择离开中心区来到南区，将那里的一切丢了个干净。
这些年来，白泉一直暗中调查他，直到前段时间，才有了点线索。
第37章 第 37 章
白泉找到的线索, 是在白家研究院。
程锦和他姐姐白绫结婚之后，就辞去了医学院教授的工作，进入白家研究院工作。
但是工作没两年, 又转职进中心区成立的公家研究院，成为特殊研究区的教授。
因为时常不长, 所以白泉一直没有往自家研究院查。结果临时临了一去，反而摸出了些蛛丝马迹。
起因是医疗院新招了个孩子, 被拨去熟悉仓库，结果在核对仓库试剂区时, 发现几管试剂怎么都对不上。
数量并不多，如果是老人，聪明的直接划了帐或者装作不知情不去管，但是这孩子新进来又实诚，对不上就想着找人问原由。
刚好撞到难得来一次的白泉。
账目散落一地，白泉留意到其中一页上面标注了颜色。一问之下, 才知道试剂对不上的事。
不经意问了下丢的试剂都有什么功效，却得知组合起来长期服用或者经常注射会导致人精神恍惚，长时间下去会精神失常。
白泉不得不多想。
在他姐姐生下佳嘉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情绪也变得起伏很大。因为大家都认为是生了孩子的缘故, 就没人留心。
直到姐姐在卧室自杀。
白泉怀疑程锦, 但是从姐姐的尸体里没有检查到任何的药物成分, 而且根据姐姐生前的行程, 白泉找到姐姐的心理医生, 得到的是姐姐得了很久的抑郁症。
之所以说是怀疑, 是因为试剂也不一定是程锦拿走的，因为程锦辞职太久, 研究院的账目上并没有注明试剂最开始的丢失时间。
也有可能是研究院内部人员偷拿或者使用了试剂，但是怕问责所以没有注明。
时间一长，更是查不出出处。
直到程佳嘉打来电话，告知白泉，裴沆从外面带回一个有意识的丧尸，而且是程锦在研究。
白泉就想到了病毒大肆扩散的某一段时期，有一个城镇的人体质特殊，能研制出疫苗抗体的事。
虽然城镇最后因为抢夺被灭，但当初引发的轰动并不小，虽然强制压下，还是有很多人知晓。
于是白泉怀疑程锦想要在裴沆捡回来的丧尸身上动手，他叫赵戎将丧尸带回中心区。被裴沆阻止后，直接告诉了裴沆自己的猜想。
但是程锦心思深沉，为人小心谨慎，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他最急切的东西来逼迫他。
他让裴沆试探程锦，告知自己要求裴沆将徐星洛送回中心区一事。
果不其然，程锦忍不住动手了。
“我猜想，程锦隐忍多年会突然动作，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是他不想忍下去了，这明显不可能。
白泉单手撑着面颊，狭长的眸清浅的看着徐星洛，柔顺的头发顺着垂下，搭落在桌上。
“二就是丧尸小朋友的出现让他得到鼓舞，他急切的想要在小朋友身上得到什么。”
黄知言好奇：“能得到什么？抗体疫苗吗？”
“你以为他干坏事是为了当救世主？”
白泉看傻子似的扫了黄知言一眼，“小言，脑子生来是要转动的，不要浪费资源。”
黄知言一噎，刚才的温情彻底冷却。
十一年没见，差点都忘记了他白叔嘴巴是多么的刻薄。
“他想要毁掉现在的平衡，重新打造属于他自己的中心区。”
裴沆眸色加深，沉声说道。
弯弯也告诉过他，程锦在地下室说过的话，他想要把徐星洛炼制成听命他的活动病毒体。而之前的研究，都是在徐星洛的体内注射丧尸提取的浓粹毒液。
所以徐星洛的体质才会改变的如此之快，各种丧尸特征越发明显。
目光落在徐星洛满脸交错的细红纹络上，裴沆眸光暗沉，心疼的同时又后悔。
虽然白叔说出用徐星洛当做诱饵时他拒绝了，但是在医疗室时，他还是用来试探程锦了。
那时他自信自己可以保护得住徐星洛，却始终没有做到。
如果徐星洛知道，又会伤心了。
“哇，好无语啊，怎么是个人都想要重新打造中心区啊？西区的老家伙们是，程锦也是，就连莫佞进攻西区主辖区时都喊出这句。”黄知言说。
这个破地方除了条件好点有什么好的？人们自诩高贵，人分三六九等，各种规则条条框框不自在。
“你以为人人是你？人们分出了地界，分出了好坏，自然要分出高低。”
白泉靠着椅背，交叠着双腿，目光越发清冷。
“是人都会有欲念，都想要做万人之上。”
黄知言坐得歪歪扭扭的，不屑道：“可是中心区不是玩具，说抢就能抢，也不是办家家，说创建就能创建。现在的中心区，没有当年的十三军区团，还不就是一片废墟。”
白泉听见，浅浅的勾起唇角，眸中的冷意都悄然化开了些。
如果裴炎听见，怕是会很欣慰，不，是会骄傲得鼻子都会翘起来。
他会笑得张扬，对他说，小白啊，你看我多会捡孩子，早就说多捡几个了。
“现在的主中心区，十三军区团也不如当年。如果程锦的想法实现的话，倒不是不可能。”白泉说。
如今的十三军区团除了白家外，几乎全部更替了遍，如果不是动不了根基硕大的白家，十三军区团早就形同虚设了。
“那如果我们也要搞一个中心区，且不是很简单？”黄知言眼睛一亮，突然有些想反一反的冲动。
白泉看向裴沆，狭长的眸光意味不明。
徐星洛目光两厢流转，脑袋莫名开窍，明白了意思。
只要是裴沆愿意，白泉并不介意给他抢下这个中心区。
“我只想完成师父的意愿。”裴沆沉默许久，忽而开口。
“没意思。”
黄知言趴在桌上，突起的兴致瞬间蔫了下去。
给白泉倒了茶水，递到身前，裴沆垂下眸色不做答。
中心区可以一直换领主，甚至可以一直换地界，但是无论更替多少次，都会分出地界和主次。
被定义为主中心区的地方，会在所有人的潜意识里高出一等。而在主中心区内的人们会以大多数人们的安危为由，不愿意接受外区少数的独行者或者幸存者。
他不想这样。
也不喜欢这样。
他想要夜晚有星月，白天有阳光，春有花香，夏有烈日，秋有枯叶，冬有白雪。
想要一个人们不用担惊受怕，自由生活的世界。
这是师父的意愿，也是他的意愿。
“你师父中二了三十几年，结果倒是传给你了。”
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想到什么，白泉眸中笑意加深，神情柔和起来。
“要是当初听他的，真捡回十三个军区团军长就好了。”
徐星洛盯着他的笑，半天没有转开目光。
“怎么，想要喝？”
白泉以为他盯着自己是想要喝茶，眸光落在茶水里，记得裴沆说过他好像不能吃任何东西。
徐星洛急忙摇了摇头，抱着盒子和平板乖乖巧巧。
“好看。”徐星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起来很好看。”
听到这话，白泉眸色微动，逗丧尸道：“美色使小丧尸壮胆，都不怕我了。”
“所幸年老色未衰啊~”
徐星洛被说得耳尖发红，脑袋垂得更低。
瞧着他侧脸上交错的细红纹络，白泉眸光微眯，看向裴沆。
“解决完程锦，和我回中心区，那边的医疗设备比这边好，白家的研究院并不比程锦差，说不定能调理好小朋友的体质。”
“白叔，你的意思是你要在这边呆到解决完程锦？”黄知言抬头，抓住重点。
白泉点头，双手交握搭在膝上：“程锦隐忍多年，好不容易走到这步是不会放弃的，如果放任他，才真的会出大乱子。”
“哦。”
黄知言继而垂下头，继续趴在桌上。
他是被驱逐出主中心区的，无法回去，溜回去一下倒还好，长时间是没有办法的。
当年师父死了后他溜回去，还是因为裴沆的原因才得以躲了几天。
这次白叔可以要求裴沆返回复职，他却是没有什么理由能回去。
“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一个假身份一同回去。过了十一年，只要不是很熟悉你的人是认不出你的。”
听到这话，黄知言心情雀跃起来。
他咧嘴对白泉说：“回不回去倒是无所谓，反正这边我都习惯了，但是白叔非要我回去，我也愿意回去陪你的。”
白泉撑着头睨他，“倒也不是必须，只要小沆就够了。”
“白叔！”黄知言撇嘴，“嘴上就绕我一次吧。”
徐星洛侧头去看裴沆，裴沆的神色并没有多大改变，依旧让他看不出来情绪。
回中心区吗？
伸手摸了摸脸颊，之前醒来后，他在玻璃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其实并没有多恐怖吓人，只是有些丑，让本就不好看的他变得更不好看了。
裴沆愿意吗？
徐星洛还没有思考清楚这个问题，就对上裴沆望过来的目光，深邃的漆黑瞳孔像是幽深的泉。
一头扎了进去，再也不得出来。
忽地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一个人急忙闯了进来。徐星洛记得他，是裴沆一队里的队员。
他冲了进来，神色急切的说：“程小姐醒了，但是情绪很不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第38章 第 38 章
幽深狭长的走道里, 一丝光亮从前方透出。
随着距离灯光越来越近，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推开了隐匿在黑暗中的门。
“李霄, 你太慢了。”
随着门内传来声音，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李霄从中走出, 暖黄的灯光驱散一身从外带进来的寒意。
缓缓走进，将手里口袋中的食物一一摆放在桌上。
侧眸看去, 透明房间内，身穿白色大褂的程锦正端坐在一旁的巨大仪器前, 手中的试管颜色呈现蓝色。
“先吃饭？”李霄问。
程锦这才从仪器上移开目光看了过来，温润儒雅的面孔依旧，只是透过金丝边框眼镜，能看到眉宇间多了丝急切的戾气。
南区狼狈的逃离使他越发急切，不甘也不接受于现状。
把试管小心放下，脱下身上的白色大褂, 起身从透明房出来，在桌前坐下。
“南区现在什么情况？”程锦问。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西区被裴沆炸掉的医疗组的地下，在建立南区地下室时，为了以防万一, 他早就暗中打通了两边的通道。
谁都不知道, 这条通道不仅能通往南区地下, 也能通往西区主辖区的办公室。
“丧尸病毒并没有在我们预期内扩散, 裴沆好像找到了什么方法成功阻止了。”
李霄坐下, 拆开筷子递给程锦。“今天白泉还来到了南区, 带了周闵和第三军区团的精锐部队。”
程锦眸色一下沉了下去, 眉宇间厌恶和憎恨分明。
“他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他分明记得因为当年裴炎死去的事，白泉和裴沆闹得并不愉快, 后面在南区，裴沆甚至几次拒绝白泉的帮助。
李霄摇了摇头，表示现在无法得知南区内部消息。
难道，之前的一切是做戏吗？
“不行，我们的计划得提前，最起码得先把西区拿下。”
程锦丢下筷子起身，快速走到身后的墙壁前，手掌按在墙上，花纹亮起旋走一圈后熄灭，墙壁缓缓打开。
墙壁后面是一个独立的房间，但四面光秃无一物，只有空旷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铁笼，而铁笼中，关着消失的秦秩。
秦秩坐在铁笼中，四肢被上了银白色圆环。灰青的脸上爬满了青灰纹络，一双眼睛瞳孔灰白，无神的盯着前方，显然没有意识。
“幸好还有这个小朋友。”程锦的戾气缓和了些。
原来，在南区被注射丧尸病毒后，李霄本想把秦秩和丧尸一起投放进南区，但奇怪的是投放时他还没有尸变，只是有丧尸特征但无攻击意识。
觉得太过奇怪，于是李霄把人留了下来。
程锦知道后，就在他身上抽取血液研究，然后发现他的血液提取出来用不了多久就变成了蓝色，检测下来还潜藏着病毒。
也就意味着秦秩也是一个特殊体质。
意识到这点的程锦大喜，虽然没有抓到徐星洛，但阴差阳错下留下了秦秩，从秦秩身上下功夫或许更有希望。
在铁笼前蹲下，程锦从口袋里摸出橡胶手套戴上。戴左手时，手微微颤抖，被裴沆打中的肩臂隐隐作痛。
“李霄，把药剂给我。”
从南区逃离后，李霄早已把南区地下室的研究药剂搬空，现在只需要用在秦秩身上，增强他的攻击性和毒性。
对上秦秩灰白的瞳孔，程锦兴奋起来，肩臂的疼痛似乎也没有那么重了。
李霄应道，进入玻璃房，拉开一旁的柜子，从密密麻麻的无数试管中，熟练的抽出来几支。
程锦将试管的一一药剂打入秦秩体内，本来还一动不动的秦秩突然狂躁起来，猛地向程锦扑去。
程锦后退一步，针管掉落在地。
因为被关着，秦秩只能抓着铁笼呲牙狂吠，凶狠得像要吃人。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程锦眸中透出阴冷的光.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怎么会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裴沆等人进入房间，就见床上隆起，程佳嘉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断地念叨着。
“程小姐醒来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还不让人靠近。”
白泉上前，走到距离床两步远，被子中的程佳嘉忽然把被子裹得更紧，失声尖叫起来。
“走开，都走开，别碰我！！”
白泉的脚步停下，回头看向裴沆：“她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了程锦所做的一切。”裴沆沉声说。
不过他不太确定是否是这个原因，因为之后程佳嘉的状态还算正常，并没有现在这么激进。
叹息一声，白泉揉了揉眉心。他忽然觉得，当初不该纵容她来到南区。
不顾程佳嘉的尖叫，来到床边坐下。床上的人惊恐的挣扎起来，裹着被子就要滚下床。
白泉伸手按住，连人带被子揽入怀里。俯身靠在被子上，白泉轻声哄道：“佳嘉，我是舅舅。”
程佳嘉停止挣扎，却微微颤抖起来。
听到被子里小声的呜咽声，白泉心里满是愧疚，手掌轻拍打着被子。
“佳嘉，对不起，舅舅是不是来晚了？应该把你早点带回中心区的。”
其实不单单是来晚了，十一年前裴炎死后，他不仅封闭了自己，也封闭了身边的人。
本该好好照顾佳嘉的他，因为太过伤痛，把佳嘉丢在白家，任由她独自长大。
那时候的他会满足佳嘉一切，自认为那样就够了。
所以，从始至终，他都不是一个合格的舅舅。
“佳嘉，在这里不开心的话，和舅舅回去吧，这次舅舅会好好照顾你的，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试探性的扯动被子，没有被阻挡后将被子小心掀开。
程佳嘉整个人蜷缩着，头发凌乱，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身下白色的床单映出斑点红色，白泉呼吸一滞，伸手掀动剩余被子，只见藏在之下的手臂，道道清晰血痕，血流不止。
“周闵，叫医生！”
白泉瞳孔微缩，不敢去动她。“到底怎么了？要这么伤害自己？”
“舅舅妈妈妈妈她是被爸爸杀死的”
白泉浑身一僵，周身血液瞬间冰冷。
周闵这时带着医生过来，白泉才反应过来，默默移开，让医生先给程佳嘉包扎伤口。
是程锦杀的姐姐，佳嘉怎么知道的？佳嘉那时候才五岁不对，姐姐是死在佳嘉的房间里的
难道，佳嘉看见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这个念头闪过，白泉神色变得苍白。
姐姐死后，佳嘉就生了一场狠病，差点要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救回来后，忘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师父，好了。”周闵退到白泉身旁，小声的提醒。
白泉回过神来，上前用被子小心的盖住程佳嘉，坐在床边，手掌轻抚着她的发顶。
“刚才的话”白泉喉咙发哑，有些问不出口。
其实不论结果如何，最受伤害的就是佳嘉。
“舅舅”
程佳嘉抓住白泉的手，把头埋在他怀里低声啜泣：“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妈妈死的时候的事。”
程佳嘉小时候一直有午睡的习惯，但是唯独那一天，她睡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本来想找妈妈哄她，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好像是爸爸和妈妈吵架。
她没有告诉过别人，爸爸和妈妈总是很爱吵架，每次一吵架，妈妈就会疯狂的砸家里的东西。
但是那次不一样。
“那次很安静，妈妈骂完爸爸后就没有了动静。我好奇，趴在地上的门缝看出去，就看到妈妈倒在了地上。”
程佳嘉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白泉手掌轻拍她的后背一直在安抚她。
“妈妈呼吸变得急促，急切的往前爬，抓住爸爸的裤腿要药。爸爸摸出一个小药瓶，妈妈像是疯了似的往嘴里倒”
白泉的手一顿，几乎明白了。
药剂一定是程锦拿走的，他将药剂长期放入姐姐的食物或者引用水又或者是药物里，长期的服用导致姐姐精神出现问题。
程锦明知还故意激发她的情绪，加重病情，以姐姐的习惯，会用药物控制情绪，长时间下去就对药物有了依赖性。
所以因为服药过量而死亡后，可以轻松的被程锦用抑郁症自杀的借口解释，最后再离开中心区，把想要白家家产的怀疑去掉。
一切缜密又无从查证。
“爸爸亲眼看着妈妈死掉，然后带着手套将他的痕迹抹去。”
那时的程佳嘉还不能理解妈妈是死了，只是觉得很害怕，所以躲进了被子里。
结果，程锦推开门走了进来，带着手套的冰冷触感袭上脖子。
程佳嘉缩在白泉怀里颤抖，哑声说：“他本来也要杀了我的，掐住我脖子的时候有人给他发了通讯，他就急忙离开了。”
所以，在地下室里程锦才会想要杀了她，因为对他来说，自己不是女儿，而是十六年前就该和妈妈一起死掉的孩子。
白泉眼眶发红，心疼的搂住她。如果他早点发现是程锦，佳嘉就不会想起这些痛苦的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佳嘉”
第39章 第 39 章
一件接一件的冲击使程佳嘉精神消耗巨大, 在白泉怀里狠狠哭了一场后，又睡着了。
白泉轻抚着她的头发，很是心疼。
这几年来, 虽然他也关注佳嘉，但是在感情上, 确实没有倾注多少。
是他的错。
徐星洛缩在裴沆身后，目光落在程佳嘉的身上, 脑海中是程佳嘉毅然决然替他冲出去的那幕。
明明她自己也很害怕，但是偏偏又很勇敢。
在她冲出去的那瞬间, 她之前所有的错所有的不好，都可以抵消了。
扯动裴沆衣角，徐星洛小声地问：“程教授为什么这么做？”
感受到他的小动作，裴沆稍稍侧眸，沉思几秒后说：“或许是因为恨。”
恨？徐星洛不解。
“因为程锦恨白家和白家的一切。”黄知言斜靠在门边，神色淡然。
白泉垂下眸子, 没有反驳。
程锦的前半生过得并不尽人意，有大半是源于白家，源于白家长女白绫。
程锦是个孤儿，父母双亡后被送入孤儿院, 但从小因为长相好看和性格孤僻常被孤儿院其他孩子欺负。
好不容易容忍到长大一些, 又被馆长动了心思高价贩卖给贵族, 本以为会好过一些, 最后却也沦落为贵族之间互相转赠的物品。
那些贵族只喜欢他的容貌, 因为可以用来肆意凌/辱, 还有在带出去时, 可以成为炫耀的资本。
奴隶物件般的生活，程锦经历了几年。
后来, 程锦终于明白了，这些所谓的贵族只喜欢听话聪明的人，只要他够聪明，就能让自己过想要的生活。
他戴上了眼镜，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成为一个别人眼中优秀完美的人。
他不再处于逆势，在贵族家里变得有一席之地，可以有话语权。
可是这没有保持多久，他遇到了白绫。
作为中心区白司令员的长女，白绫很轻易的就将程锦从隐忍了几年的贵族家里要走，并且让他重新被踩到脚下。
他带上面具的一切伪装对白绫起不了任何作用。
白绫是个备受宠爱的大小姐，从骄纵跋扈的性格就可以看得出来。
她将程锦以往的经历一遍遍剥开，展露在所有人的眼前，将他的自尊一遍遍的碾压，一边又让他学习，给他安排工作，成为人人口中的‘教授。’
在白家，没有任何人会尊重他，连一个保姆，都能对他吃什么指手画脚。
“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和程锦结婚，我到现在都不理解。”白泉说。
他并没有感受到白绫对程锦有什么感情，但是白绫却固执得非程锦不可。
“当年我们还小，但是关于程锦和白家的报道一抓一大把。”黄知言说。
那些报道甚至写得很详细，像是亲眼见证过一般，将程锦的一生当做故事一般呈现在一张张报纸上。
其实按理说以白家的身份，这些报道本不该报出来。但是偏偏，不仅报道出来了，还人尽皆知。
像是有人故意的，让所有人把程锦的自尊踩在脚下。
“那些报道，是我姐姐放出去的。”追更加企鹅君羊，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白泉轻声说：“她对程锦有些莫名的偏执，认为只有程锦变得不好了，才能属于她一个人。”
“这种感情，会是爱吗？”徐星洛满眼疑惑。
白泉摇头，他不清楚，或许连她姐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程锦的是爱，还是只是占有欲偏执。
“真的会有人以爱之名行伤害之事吗？”
不管是白绫也好，程锦也好，最后受到伤害的，不都是无辜的人。
裴沆稍稍侧身，手掌落在徐星洛的发顶上，像是安抚般，轻轻地揉了揉。
小家伙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以爱之名的虚伪人士多得数都数不清。
白泉静静的注视着两人，勾唇浅笑，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和裴炎。
裴炎不讨厌的时候，也会这么摸着他的发顶，轻声的哄着他。
裴炎，你看，如今我的头发也长成了和你的一样，你喜欢不喜欢？
指尖触碰着长发，白泉垂下眼眸，神色变得哀伤起来。
黄知言沉默的看着白泉，沉下眸色，片刻悄声退了出去。
独自走出军区大院，黄知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仿佛从以往中挣扎了出来。
抬眸间，看见莫瑶瑶只身一人，走得方向却是入口处。
眉峰紧皱，黄知言跟了上去，于是在入口处遇到了个非常熟悉的人。
“嗨~臭小子？怎么知道我来了，特意来见我的？”
一声口哨响起，黄知言就看到西区新晋领导正光明正大的站在南区入口处，没带一个人，只一辆黑色汽车。
此刻他环抱双臂，倚靠在车身上，鹰似的深邃眼眸睨着黄知言。
“哥哥！哥哥！”
莫瑶瑶站在入口处看见自己哥哥非常的高兴，不顾门口守卫的阻拦就要冲出去，守卫见状，一把推了回来。
黄知言急忙接住了她，将人扶稳后冷冷凝视着守卫。
守卫被盯得垂下头，急忙道歉：“对不起，黄队，一时忘记收力。”
“还有下一次，你就把你自己丢出去吧。”
黄知言沉声道：“放她出去。”
“可是，他是西区”
“西区的又如何？一个小女孩还能带出什么机密吗？”
守卫的话被黄知言冷声打断，于是不再说话，将莫瑶瑶放了出去。
莫瑶瑶扑进莫佞怀里，被莫佞稳稳接住。抱起莫瑶瑶，莫佞皱眉看向黄知言。
天空乌云密布，冷风簌簌，黄知言只身站在入口处的阴影里，微长的头发被风吹动，却看不清神情。
“臭小子，你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放在以往，他一定会嘴里不饶人的怼回来。
可是黄知言没有，他用非常冷淡的声音说：“莫佞，我们的合作结束了，以后不要再来南区。”
莫佞的眉头皱得更紧，连莫九指都不叫他了，看来被惹得很严重啊。
转身将莫瑶瑶放入车里，叮嘱道：“乖点，别出来，哥哥和知言哥哥说会儿话。”
莫瑶瑶乖巧的连连点头。
黄知言转头正要走，胳膊却猛的被抓住。他惊讶的回过头，就看到莫佞的半个身体被守卫拦在外面，半个身体却冲了进来。
他很用力，手紧抓着黄知言，胳膊上的肌肉隔着外套都展现无遗。
“你、你要做什么？疯子？”
莫佞一笑，将人用蛮力拉出来两步，咧嘴说：“你都知道我是疯子了，出来和疯子聊聊呗。”
那张扬嚣张的神情，是不容拒绝的霸道和强硬。
黄知言太阳穴直跳，他确定，自己不答应这家伙的话，一定会被当场拽走。
皱着眉，黄知言一拳揍在莫佞手背上：“给老子松开，老子自己会走。”
等莫佞松手的一刻，立马溜走，气死这龟孙子。
“不要。”莫佞摇头，对上黄知言疑惑的目光，又补充道：“我松手，你会跑的吧。”
艹！
黄知言顿时无语。
“被我猜中了？”
莫佞一笑，张扬分明的脸在暗沉的冬日里格外扎眼。
“臭小子，能不能乖乖听话一次？这次老子请你抽烟，顶好的那种。”
黄知言咬牙，转身一脚揣在莫佞小腿上：“他妈松手，老子不跑，跑就是你孙子。”
莫佞认真思索几秒，看黄知言即将暴躁起来，这才笑着松了手。
黄知言捏了捏发疼的手臂，边走边怒骂道：“艹！什么手劲？老子是上辈子欠你的吧才总被你缠着。”
又是给带妹妹，又是给夺西区，就他妈差给他找个媳妇儿了！
“行了，又不是个女人，一点点力气就哼哼唧唧的。”
听到这话，黄知言又是一脚，但是被莫佞灵活躲开，踢空了。
狠狠的踹一脚地面，黄知言被气笑了：“你他妈就差把你爹掐折了。”
莫佞笑着看他，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金黄色的外表。从中抖出一支叼在嘴里后，将烟盒一起递给黄知言。
黄知言垂眸看：“豁，黄鹤楼？你他妈抢了中心区啊。”
伸手打算抽出一根，莫佞却将烟盒整个丢进他怀里。黄知言捧住，侧眸不解的看着他。
偏头点烟，莫佞说：“算是谢礼，照顾我妹的。”
吐出烟圈，烟雾缭绕，莫佞的脸在其中若隐若现。
黄知言抽出一根烟后将烟盒揣入口袋，沉闷许久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继续把你妹妹当人质放这里，下次是不是能给我更好的？”
“更好的？他哥要不要？”莫佞挑眉，眉眼深邃凌厉。
黄知言抓过莫佞手臂，比刚才莫佞更加的用力。
稍稍侧身，指缝中的烟碰上莫佞口中的，火星触碰瞬间被风一吹，连同黄知言手中的也点燃了。
火星晃眼。
“行啊，他哥如果不想当主人，来给我当个小弟还是配的。”
莫佞怔了一秒，忽而轻笑出声：“你小子想屁吃呢，真是狂妄。”
黄知言也笑了，任由烟雾将自己缭绕。
入冬的天气格外的冷，隔着那轻易就能被风吹散的烟雾，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夜。
如果今年，能看到下雪就好了。
“听说你们中心区来人了？”莫佞问。
“嗯。”
黄知言轻声应道：“是个故人。”
所以才烦闷成这个样子啊。
侧眸看去，黄知言总是笑着的脸此刻一片淡然，那双总是露出狐狸般狡诈眼神的双眼，变成幽深深沉。
像是陷入了泥沙之中。
“怎么？这次要离开南区吗？”
第40章 第 40 章
黄知言望着远处沉默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离开南区。
在白泉说出可以让他回到中心区时，他心中是非常欣喜的，但是那一刹那的欣喜过后, 剩下的是胆怯和彷徨。
那个人人向往的中心区，他却在哪里失去了妹妹和师父。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目光去看待那个地方？
指缝间的烟不断燃烧, 在即将烫到时莫佞伸手，将黄知言手中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烟抽出。
黄知言才恍然回过神, 侧头看去，见莫佞两指掐住烟头, 徒手掐灭了火星。
“有什么好犹豫的？想就去，不想就不去？”莫佞偏头看过来：“有时候，你确实是挺娘们的。”
瞅着指节般短一节烟，莫佞心疼的想：臭小子真没良心，老子都舍不得抽就这么给浪费了。
黄知言意外的没有抓狂，只是浅淡的笑着点点头。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烟灰, 黄知言转身看向车里的莫瑶瑶，此刻正好奇的趴在窗户上，小小的脸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们。
一瞬间，像是与脑海中逐渐模糊的小脸融合了一起。
一股酸涩冲上鼻腔, 黄知言惊恐地发现, 他竟然记不清妹妹的脸了。
莫佞垂眸, 看到黄知言颤抖的手, 眸色幽深起来。他不知道黄知言在恐惧什么,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 他不喜欢这样的黄知言。
一巴掌拍在黄知言脑袋上。
“你是怕你们走了老子趁机接管南区吗？”
话音刚落, 后腰上钻心一疼，低头看去, 黄知言手中的作案工具——匕首还未收好。
艹！这臭小子下手真的狠啊。
瞧着莫佞捂着后腰龇牙咧嘴的模样，黄知言心情才好了些。
笑着把匕首塞进后腰，黄知言说：“你别嚣张，程锦从南区逃走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西区，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程锦
莫佞捂着腰，程锦和西区老家伙们是合作关系他也是后面才知道的，一帮老家伙们就想着拿别人做实验牺牲。
美名其曰为了大家，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只是没有想到，裴沆会让人跑了。
“程锦逃离南区会去哪里？哪里最有可能？”
听到这话，黄知言忽地沉下神色。程锦一开始是和西区合作，然后暗中打通地下，虽然地下通道已经被炸毁，但是程锦能去的地方，无非就只有西区。
西区在丧尸侵占之后毁了不少，就算重建也需要时间。那么，有没有可能，程锦就藏身在其中呢？
“莫九指，你要小心了，程锦说不定在你某一片辖区的地下。”黄知言语气凝重。
莫佞也明白过来，比起南区，目前西区会更危险。
他们在明，程锦在暗，而西区经历过一次丧尸侵占后，损失惨重，一时无法恢复。短期内，他们不能再经历一次像上次的情况。
“黄知言，我有一个想法。”莫佞沉沉看着黄知言，补充道：“我们合并两区吧。”
黄知言一愣。“你说什么？”
这是莫佞能说出的话？他还清楚的记得莫佞当初讨伐西区的口号是创建属于他的西区。
现在西区老大的位置都没坐暖和，居然说出合并两区的鬼话了。
“历经十几年，由不同地区的独行者组成的西区，其实早已经变成了和南区一样的安全区点。大家不再如表面能疯起来，骨子里其实是想要安定的。”
莫佞把玩着手中的铁皮打火机，火机机身满是涂鸦，全是出自莫瑶瑶的手笔。
“我野心其实并不大，比起当大家的老大，我更愿意陪着莫瑶瑶画画，吃饭，说可笑幼稚的故事。”
“如果能合并两区，能避免他们成为程锦牺牲的棋子，也能在解决完程锦之后，你们回去南区之后的担忧。”
黄知言是第一次听莫佞说那么多的话，也是第一次见莫佞这么沉重的神色。
“我不知道，我要问裴沆。”
“我相信裴沆会同意的，西区这边由我去说服。”
两人无声对望，眼底是同样的赤忱。
一阵狂风吹动，风沙四起，卷席着天际的乌云沉沉叠叠，顷刻覆满头顶，像是即将迎来一场暴雨.
离开程佳嘉的房间，徐星洛跟着裴沆来到他的房门前，裴沆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脚步。
见裴沆半天没有动作，他疑惑的从后面探出脑袋。
裴沆开门的动作一顿，收回手转身垂眸看他：“你确定要和我回房间？”
徐星洛连连点头，问：“不可以吗？”
从来到南区他都没有进过裴沆的房间，也没有见过裴沆的房间是什么样子，他今天一定要进去！
不明白小家伙到底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裴沆无奈的推开门，还没进入房间，身后的人就已经快速的窜了进去。
裴沆房间的布置很简单，简单到和徐星洛的房间布置几乎一样。
徐星洛失望的垂下脑袋。
裴沆跟着进入，见他那垂头丧气的模样觉得好笑。
“你想看什么？”裴沆难得的想要逗逗他：“想看有没有金屋藏娇？”
徐星洛眼睛一亮，接着又连连摇头。
金屋藏娇可以，但是裴沆不可以金屋藏娇！
“说话，是还是不是。”裴沆问。
徐星洛老老实实：“不是。”
“那你是想看些别的不正经的？毕竟刚才眼睛都冒光了。”
徐星洛头摇得都差点掉下来。
他才没有想看不正经的！
晃得脑袋晕，偷偷去撇裴沆，发现对方明显在笑的眼神，他生气的坐下，缩着在椅子里瞪着大眼睛看着裴沆。
“卖萌无效。”
裴沆屈起手指轻敲了下徐星洛额头，接着脱下大衣，只穿着深灰色毛衣。
他走到冰箱前，打开在里面拿饮料。
徐星洛呆呆的摸了摸额头，目光跟随着他而动。
裴沆生得很好看，五官英挺，身材高大，不穿黑色的军队服时，整个人都更加柔和。
“渴了吗？还要不要喝血？”
听到裴沆的问话，徐星洛重重地点下头并嗯了一声。然后看见裴沆略微弯腰，打开冰箱最下面一层。
徐星洛发现，下面的一柜子里满满的全都是血包。
想到是裴沆专门给他准备的，他捂着脑门嘿嘿的傻笑。
“又在笑什么？”
从冰箱中取出一包血包，转身把血包放入小家伙手中，裴沆目光扫过他微长的指甲上。
因为体质的改变，他的指甲生长得极快。
徐星洛连连摇头，接着躲避似的，拧开血包封口，垂着脑袋悄声喝血。
小孩子一样。
裴沆心想。
“指甲很长了，给你剪剪？”
徐星洛看向自己的指甲。说来奇怪，他本以为体制改变后他会变成真正的丧尸，但是回来南区后，除了这些特征外，他连咬人的想法都很少有。
“裴队长，我现在是不是不太危险了？”
移动椅子到徐星洛跟前，裴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来了剪指甲的工具。
拿起徐星洛一只手，手腕处被绷带缠绕，看不见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可是注视到那里时，总是让裴沆忍不住的心疼。
揉捏着徐星洛的手指，纤细的手指并没有过多的肉感。
看来要把人养胖起来有些难。
“你一直都不危险。”
裴沆说着，取出指甲剪，抓住徐星洛的一根手指，垂眸认真且小心的修剪。
安静的房中一时只剩下剪指甲的轻微声响。
徐星洛静静的看着裴沆，连嘴里的血包都忘了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裴沆这么温柔的一面，心脏处总是暖暖的，像是被人偷偷塞进了一朵小火苗，不经意就会烧起来。
以燎原之势。
“换手。”修剪完整只手，裴沆说。
徐星洛乖乖换手，手掌覆盖在裴沆的手心，乖巧得像只听话的小猫。
对于小朋友总是很乖这点，裴沆一直很满意。
“好了。”
随着裴沆话音落下，徐星洛叼着喝剩半包的血包，伸着两只手，瞪着大眼睛翻来覆去反复的看自己的手指。
“贵宾可还满意？”瞧他模样，裴沆觉得好笑。
“嗯。”徐星洛点头，放下手看着裴沆笑：“裴队长真的好厉害，剪指甲都能剪得这么漂亮。”
小家伙的彩虹屁总是能轻易拍在裴队长的心上。
裴沆将修剪工具收好，目光落在徐星洛叼着血包微红的嘴唇上，几秒后，目光上移。
“脸上的红纹应该可以消掉，一会儿找白叔带来的医疗队看看。”
“真的可以吗？”
徐星洛眼睛一亮。虽然他一直装作不在乎，但是每当从玻璃看到自己的脸时，他都很难过。
本来皮肤是灰色的就够丑了，连脸都成这个鬼样子。
“嗯，我会想办法的。”
就算这次的医疗队不行，回中心区白家的医院医生也很多，可以有很多办法帮助他恢复。
“那我们现在就去！”
徐星洛喝掉血包里最后的一点血，舔了舔唇上沾染得到血后，兴致勃勃的起身，拉着裴沆就想走。
裴沆制止住他的动作，抓住徐星洛的手将人拉至身前，抬头仰视着他。
“急什么？又不是马上就好。”
徐星洛撇着嘴巴有些委屈：“我想快点变得不丑。”
裴队长这么好看，他不想这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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