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古板小师尊(三十一)
温热的水流于山野下的暗道中缓缓涌上, 在山脚下汇聚成一潭不大不小的温泉。
仍是春寒料峭之时,入夜后山风呼啸,凉意骤增, 冷热相触的那一瞬间,白蒙蒙的雾气便在这一方小天地中弥漫了开来。
翠绿的山峦起伏围绕, 春风旋转,怎么也吹不散那缠绕牵连的迷蒙雾气。
扯天连地的湿润, 如同一个天然的屏障般, 将那处温泉牢牢笼罩。
像是要阻隔暗处窥探的外来视线, 但却依旧难逃疏漏,浅薄摇晃的缝隙之处,难免泄出几分摄人春色。
不知何时开始,空气里忽然掺杂上了一些晦涩的味道。
潮湿的水汽温热浓稠,裹挟着泥泞苦涩的野草味混进空气中, 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无情地扯下了不少初生的嫩瓣,带着熏人的花香也一并融入了那趟风里。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后,圈圈波纹忽地从温泉中心漾了出来。
声响来源处, 朦胧白雾里的景色隐约浮现。
只见一只细白玲珑的手微微抬起,随着手心的微微倾斜, 掬起的泉水带着不断上升的水汽, 尽数淋在了白皙粉腻的肩头上。
透明的水珠顺着如玉般肌肤毫无阻碍地滑落,一滴, 两滴,坠下后平静的水面被重新打破, 再次晃开了波纹。
夜幕星光在水面支离破碎,唯余青年精致锁骨处盛着一方水意, 波光潋滟。
安静的秘密基地总能够令人轻易放下防备。
李映池放松地靠在池边,眼眸微抬,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的花枝摇动落叶,任由微烫的汤泉包裹身体。
蒸腾的热气熏在他莹润的肤肉上,小巧的鼻尖,雪色的腮边,都渐渐染上了艳丽的色彩,纤长的鸦羽粘连在一处,将墨色晕得更深。
像是在来时细细描过了眉眼,抿了花瓣,每一处蜿蜒的弧度颤抖时,都带着不知觉的勾人意味。
相景明最近真的很忙,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过清池宫了,只留下了一句让自己好好等着他便没了踪影。
实在有些好笑,哪有一个魔尊叫等着他的理由。
无需参与宗门内的活动,两个徒弟也被丢在一旁,夜晚时闲着无事,李映池便想着起了原主这一处几乎荒废的温泉。
独处时,李映池没有动用恢复无几的灵力。以他现在的体力,光是要走到这里就足够他停下来休息许久。
因此李映池也并不知晓在他出神的这一段时间里,周围都出现了哪些不合时宜的人。
附近香气浓郁,大概是花开得正艳的季节,风一吹,这里就像是下了一场用花瓣装饰而成的暴雨。
温泉水面渐渐被色彩不一的花叶覆盖,有花瓣掉落在距离青年不远处,纤细覆粉的指腹微勾,几片花瓣便来到了青年的手中。
晚风吹得李映池有些冷,单薄的肩头瑟缩了片刻后,他整个人又往水里沉了沉。
花瓣还在不依不饶地落着,让人忍不住担忧明日一醒,这些树会不会就变成秃秃的枯枝。
担忧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李映池从鼻尖处摘下一片小巧的桃花,忍不住笑弯了眼眸。
他这样就像是在泡花瓣澡一样。
指尖使了点力将眼前的花瓣揉碎,看着微红的花汁顺着指节滑落,李映池轻轻地搅了搅身边的泉水,闭了闭眼。
系统说温泉不能泡太久,不然会很容易晕倒在这。
李映池嘴角微弯,乖乖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纤白的手指微动,李映池将眼前遮挡住视线的发丝抚至耳后,细细计算着剩余的时间。
现在距离来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那他再泡一会儿就该回去了。这一处温泉确实不错,若是明日清池宫依旧无事,那他还可以再来一次。
还没等李映池计划好明日的行程,他眼睫蓦地一颤,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从腹部快速升腾的热意。
那感觉来突然又莫名其妙,不像是因为高热的泉水浸泡而变得晕眩,就像是……
李映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手臂处一些位置莫名开始传来痒意,不停地抓揉却依旧没有办法缓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冒出来一般,即将穿破肌肤。
身体也像是从内部被什么灼烧了一般,火舌似地从腹部贯穿至全身。周身原本温热的泉水在此时也变得滚烫得难以忍受,水波摇晃,不断地裹挟他往深处溺去。
各方传来的怪异感觉,令李映池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比狼狈的煎熬中。
月光下,青年白皙的一张脸此时遍布潮红,细秀如远山般的眉难耐地皱起,原本澄澈的眼眸水光泛滥,蒙着层薄薄雾气,失神地不知看向了何处。
作为唯一支撑点的腿部在水下无力颤抖着,长如海藻般墨发缠绕在脖颈间、腰腹处,整个人呈现着几近迷/乱的稠丽。
突如其来的美人垂泪,令远处藏匿在树林里的两人几乎是看得痴了。
明明清楚知道对方不可能发现自己的踪影,却还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害怕自己过于明显的呼吸声暴露方位。
头一次察觉到修真界和魔界的区别,左护法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因为一个偷偷在主人宫内沐浴的小仙仆。
是修真界的人都这样吗?
因为灵气的灌输整个人像是润透的水玉,干净,莹润,明明他清醒地知道对方是个男人,却依旧觉得,对方从什么地方看过去,都标致得不成样子。
脚像是被粘在了地上一般,左护法根本无法挪动,他的视线一眨不眨地钉在青年孱弱单薄的背脊上,细细观察着发丝的起伏。
那个小仙仆可真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漂亮。
但左护法发誓,他绝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他的药粉是亲自研磨出来的,绝对不会有这样奇怪的效果,他拿出来用,也真的只是用来做问话的辅助工具而已。
左护法知道自己身为魔修,作恶多端,看上去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但他也不是个喜欢做采花\贼的人啊。
他只是想问问对方关于清池宫的事,还不至于要连对方的便宜也占一下。
眼前这幅场景,青年的确看上去是中了药,但比起他那所谓能让人失去理智、乖乖回答问题的药,对方更像是中了那种难以启齿的助/兴物体。
不过也来不及多想,药效已经发作,再多等恐怕就要失效了。
左护法思绪挣扎一番便决定先过去问话,要是实在不行,他就去给人找了解药,然后再用恩情要挟对方回答吧。
听闻他们修真界最看重的就是这些没用的仁义道德,也罢,他就当入乡随俗算了。
只是甫一冲出去,左护法甚至还没能触碰到温泉附近的雾气,他就被一道剑气狠狠地刺穿了肩膀。
整个人被那股力伤得几乎来不及反应,左护法重重砸在了一棵桃树之下。
花叶簌簌地掉落,洒了他满头的香气。
伸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左护法面无表情地看向和他一样,在这里如同一个肮脏下/流的老鼠般,去偷窥别人,脑袋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男人。
他轻嘶了一声,戏谑道:“这么生气干嘛?难道不好看吗?”
“免费给你看一场……”
话音戛然而止,左护法看着青年毫不掩饰杀意刺向他的动作,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那一下。
他终于闭上了嘴-
云简舟实在是太想念自己的师尊了。
明明以前这样的经历并没有少过,却在得到了甜头之后显得格外的难熬。
白天的时候他在剑宗被各路师叔师祖特训,再加上顾温书特意盯着他,让他根本找不到机会溜进清池宫。
云简舟只好在夜晚找机会,看看能不能翻墙偷偷跑进来看几眼自己的小师尊。
好在之前的禁制李映池并没有开启,让云简舟在口头被剥夺了自由出入的权利之后,还能被清池宫默认允许进入。
寻找师尊并不是件难事。
云简舟早就将他师尊身上的香气熟记于心,再加上近月以来的修炼与突破,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给师尊找出来。
在清池宫里走了没多久后,云简舟就轻松地找到了这处温泉。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正在沐浴中的师尊。
那一瞬间,云简舟感觉自己脸红得快要被蒸发掉了。
明明对方只是闭着眼,一张俏脸因为没有情绪显得格外的冰冷,看上去比平日里还要难接触,整个人泡在泉水里,唯一暴露在空气之中的也只有一点点肩颈。
云简舟却仍是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滚烫心绪。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师尊了。
弧度浅浅的眉眼,上翘泛红的眼尾,总是不爱说出好话的粉色唇瓣,那都是什么样子?
他都快忘记了。
思念蚀骨,短暂的分别却好似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的时间,久得云简舟都快要忘记自己上一次牵起师尊的手是什么时候了。
云简舟盯着那一道纤弱的身影,默默对自己道,他只看几眼就好,只是看几眼,他很快就会离开。
师尊还没能完全恢复,他不走,只是因为他要确保师尊的安全。
蓬勃而难以抑制的少年心思直白又莽撞,却又酸涩泛苦得像是摘下了这个季节初结的果实。
稚嫩的初恋,苦涩的结果。
分不清是他自讨苦吃还是甘之如饴,或是两者都有,也是,这并不冲突。
云简舟发现自己的话语一语成谶。
在发现李映池的异样的第一秒,云简舟就意识到这里有些不对劲了,师尊很可能被人下了药。
他没有直接出现,而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防范着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果然,下一刻,他就逮到了那个贼人。
二人之间的交锋很短暂。
修真者的法力高低在几招之间便能窥见一二,左护法自知打不过实力猛增的云简舟,慌张之下便掐诀遁走了。
云简舟是能追上对方的,但是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无法撂下深陷热\潮的师尊不管,孰轻孰重,一时逞能和他的后半辈子,云简舟还是分得清楚的。
但当云简舟回头去看李映池时,却突然对上了一道金色的竖瞳。
第102章 古板小师尊(三十二)
微弱的水声晃动被方才的打斗声掩去, 夜色摇曳,在无人察觉之时,两条纤柔白腻的手臂已经悄悄依附上了岸边潮湿粗糙的岩石。
雾霭浮沉缭绕下, 只见一人悄悄探出了头。
他纤长的白色羽睫被蒸起的水汽粘连,不堪重负地沉沉坠下, 犹如被雨水打湿了绒毛的幼猫,颤抖着抬眸, 警惕地看向远处站着的高大身影。
云简舟迈出的脚步忽然僵在了原地。
四周光线昏暗不明, 但那看向自己的金色眸子却依旧璀璨无比。
该如何去形容那转瞬即逝的一眼, 云简舟难得地语塞了。
像是午后最为热烈的日光洒在随着春风荡开的水面,碎金铺开,起起伏伏,柔和得让人忍不住沉沉睡去,每一眼都含着粼粼的波光。
云简舟忍不住向前两步靠近对方, 离得近了些后,那漂浮在水面之下光泽宛若丝绸的白色长发也被他收入了眼底。
他一直知道自己师尊的模样是三界少有的昳丽。
若是从前,他定会对容貌一类的评价嗤之以鼻,但当这个条件出现在李映池身上, 那么一切都变得特殊了起来。
变成了令他心脏难以抑制的跳动。
这是他倾慕的人。
当这个念头在心中变得清晰起来时,那李映池无意投向他的视线, 抿起的唇角的弧度, 吩咐他做事时语气里微弱的骄矜,都变成了他心动的理由。
太轻易了, 爱上这样别扭骄傲却又柔软天真的仙人,实在是一件太过轻易的事了。
李映池只是站在那, 什么都不做,云简舟就会爱他。
更何况是此时一头柔顺白发披散, 迤逦于泉水之中的他。
这让云简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件事,那大抵是每个春心萌动的人都曾想过的事——与他共白头。
明明知道仙人不会变老,云简舟却仍是忍不住想起凡间诗画里歌颂的爱情。
若是能够长久陪伴在师尊的身边,哪怕永远只是师徒关系,以后哪日大雪漫山,他也算是与心爱的人共白头。
云简舟一直觉得自己的师尊什么模样都是最好看的,但云简舟没有想到,白发金瞳的师尊会漂亮成这个样子。
李映池此时模样真的令云简舟整个大脑都有些晕眩了。
他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都没能缓过来。
好在手上残留着的刺痛感不断提醒着他此时明显不正常的情况,这才将他从无边无际的幻想中拉出,清醒地面对现状。
云简舟视线顿时闪躲了起来,但还没等他思考清楚自己偷溜进清池宫这件事该怎么向师尊解释,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师尊的发丝与眼瞳,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在贼人出现之前云简舟还曾细细看过的,那时的师尊绝对不是现在的模样。
而且,如果师尊发现了自己,怎么可能就任由他站在这里,却一字不说。
这样奇怪的情况,很大可能是刚刚那个贼人对师尊使了什么手段,无数疑虑升上心头,云简舟再次看向了仍将自己藏在岸边的人。
这次,云简舟看清了那双金色的眼眸。
诡异的光芒在其中流淌,金与白的组合少见而异常,比起人类结构清晰的眼瞳结构,这更像是兽类的特征,尤其是那会因为惊吓而竖起的瞳孔。
他的师尊在害怕,是在害怕他吗?他怎么会让师尊有这样的感觉……
意识到这点的那一瞬间,云简舟只感觉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无数的软针给刺了一下,浑噩的胸腔找不到支持点,只艰涩地想将对方牢牢地拥入怀中。
同时,云简舟也有了一个令他自己也害怕的猜测。
他的师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在刚刚他发现那个贼人之前,就已经被人下了药,所以那人才敢直接出现,想要对师尊不利。
魔界的手段恶毒,若真是他想的那样,下的药指不定会是什么剧毒,他此时再慢一秒去救都可能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危险。
情况危急,一时间云简舟也来不及去顾忌其他,他几步便离开了桃花树下,大步穿过那些弥漫着的雾气来到温泉旁,低下身想要去看李映池的情况。
可他手刚伸出去还没多远,水下,青年察觉他的靠近后便快速朝着反方向退了几步。
清澈的泉水根本遮挡不住什么,云简舟只随意一眼便能将水下的风光尽收眼底。
他脸上一烫,视线努力向上移去,但仍是看清了青年线条绷紧的身体。
脊椎浅浅润润的线条凹陷,稍稍弓起,瞳孔微竖,是十足的防备姿态,云简舟知道,师尊现在不愿意让自己接近他。
可是。
云简舟喉结滚动,抬步走进了温泉里。
他需要接触到李映池,让灵力流入师尊的体内,他才能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他的靠近,青年再次向着反方向后撤了几步,水流声潺潺,银白的发丝随着他远离的动作在水面打了个转,涟漪片起,发丝间藏着的白色半透小角若隐若现。
云简舟突然睁大了眼,“师尊。”
那明显不属于人族的特征令他呼吸都停止了一瞬,还没等他继续再想,一阵浅淡的花香混合着温热湿气忽然扑面而来。
李映池表情发狠,一张小嘴艰难地半张,露出了微尖的贝齿,水润的眸子倒映着云简舟的身影,显然是在试图袭击身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
但身体却像是第一次使用似的,很不灵敏,长时间被泉水浸泡着的石块生了青苔,他一脚踩上去,整个人便狼狈地扑向水面。
云简舟匆忙将人捞了上来,湿了水的衣服粘在手臂上被他扯开,五指便与青年腰间细腻的肌肤毫无阻隔地贴合在了一起。
“师尊,你感觉有哪里很难受吗,嘶!”
一阵刺痛忽然从肩膀处传来,一道血迹顺着云简舟的背后流入水中,浓郁的血腥气很快就在空气里散了开来。
李映池咬得一点都没留情,混乱中双手攀住男人的臂膀,一扶稳就张口对着脖子咬了下去,只可惜高度不高,位置变成了肩膀。
云简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清晰地感受到了牙尖刺入皮肉内的剧痛。
他没有挣扎,只是看着埋在自己肩头处的脑袋,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了青年瘦弱的背脊,安抚性地拍了拍,灵力乘机灌入了青年的体内,细细地梳理着可能残留的毒素。
心中却不合时宜地想到,那两个不过小指尺寸的小角顶在他师尊的发丝上,真的,可爱疯了。
要是能摸摸就好了-
李映池此时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理智。
那从魔界带来的花粉恰好与体内来自魔界的封印相冲,两相反应下,不知冲破了青年体内的哪处封印,将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李映池对此无知无觉,只是感受到身体内一阵难受后就失去了意识,等再次睁眼时,便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记忆。
身体滚烫,难受,并且身边还出现了陌生的入侵者,在族人的眼中还是个小宝宝的百岁小龙对什么事情都很害怕,更不用说是现在这种情况。
在此时的李映池看来,这里就是他一个人的领地,任何人都不允许踏入。
可现在有人在不断的靠近自己,李映池本能地开始防备对方。
这是龙族的天性,他要守护自己洞穴里所有亮晶晶的宝石,即使现在他一块宝石都没有。
在碰到对方身体的一瞬间,李映池就是想要直接将对方杀死的。
男人身形高大,或许比起自己,对方在力量上会更甚一筹。
因为李映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对方,所以他为了确保自己能够一击致命,咬人咬得特别特别用力。
他觉得自己的牙齿足够锋利,这样的情况下,一定可以直接穿透对方的脖子,可是等了好久,嘴下的猎物脉搏依旧在跳动着,甚至越来越快。
李映池再次咬了上去,听着男人的闷哼声,他得意地勾了勾嘴角,但他没想到的是,面对自己的威胁,对方竟然还有闲心伸手拍他的背。
意识到自己根本打不过对方,对方却依旧任由自己攻击他后,刚刚觉醒的龙族幼崽迷茫地眨了眨眼,松开了口。
这个人,好像并不想伤害他。
没能在李映池的体内发现什么毒素,云简舟皱了皱眉,正想再试一次,肩膀处却忽然传来了湿热的濡湿感,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覆了上来。
刚刚做了坏事的青年颤着眼睫,没敢去看男人的神情,只是轻轻地含住那一处伤口,伸出舌尖舔了舔。
“怎么了?”
剧烈的疼痛与这柔软的触感根本比不了一点,云简舟蓦地浑身一紧,差点被李映池这一下激得站起来。
他没管自己依旧在流血的伤口,只是揉着怀里人的腰,定定地看着那色彩明艳的眼眸,等着青年的回答。
李映池吸了吸鼻子,整个人被温热的水泡得很舒服,因为暂时失去记忆的缘故,光溜溜地坐在云简舟的腿上也没感觉哪里不对。
感受到对方纵容的态度,小龙崽便乖乖地把脸凑了上去,抬着纤长地眼睫含糊开口,撒娇似地吐出两个字,“难受。”
“哪里难受?”云简舟皱起眉头,担忧的情绪浓郁得几乎能从那双深沉的眉眼中溢出来。
李映池不说话,只是可怜巴巴地垂着眼,摇头。
他泡温泉泡久了,脸蛋被水汽蒸得湿漉漉的,又带着点粉,不说话就爱抿着唇,脸颊鼓起点软肉,看上去一戳就会流出汁来。
眉毛细细地被泉水描过,远山黛色,偏偏眼角含着泪意,在白色宣纸上晕开了朱砂,眉眼间都是难言的春意。
云简舟哪里敢去作弄他,只好自己侧身底下头去哄他,“说说话,跟我说说话吧,师尊,是哪里不舒服,疼吗?”
顾不得伤口被扯开,又向外流起了血,云简舟一眨不眨地等着对方的回应。
只可惜他的师尊还是不理人,纤长的眼睫翘起,不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盛了日光碎金般的眼眸看他,水意摇晃,委屈地抿着唇,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
云简舟实在被他弄得没了法了。
他找不到青年体内的毒素,不知道青年此时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舒服,也不愿意眼看着青年在自己面前受苦,思考片刻后,便选了修真界的万金油。
云简舟牵起青年的手腕,开始朝着他的体内传输灵气,试图替李映池缓解一二。
灵力灌入体内的感觉很奇怪,也并不能缓解李映池所表达的难受。
他咬了咬唇,拉住男人的手将其放到了水下,软声道:“里面不难受,不想要灵力,这里难受。”
“好难受,不舒服,快帮帮我。”
呼吸交织的深夜里,风与叶在花香馥郁中旋转,清澈的水面流微微荡漾着波纹,没有衣物的遮盖,圣洁朦胧的月华是青年唯一的庇护。
在确定青年真的没有什么事后,云简舟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这时,他才察觉他们之间,究竟有多么的越界。
第103章 古板小师尊(三十三)
身上单薄的春衫在踏入温泉时就已被水流浸透, 透白的布料严密粘合在皮肤上,将云简舟优越肌肉线条都勾勒得一览无余。
进入青云门后每日每夜不间断的训练,让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完成了少年到男人的蜕变, 每一次动作间鼓起的肌肉都蕴藏着让人不容小觑的力量。
只是现在,他青筋突兀的手臂正毫不反抗地被一只纤白光滑的小手拉住。
明明云简舟身形是青年的好几倍, 他一只手就能把人给举起来,现在整个人在对方面前却僵硬得像根木头, 一动都不敢动, 身材纤弱的青年倒好似成了他们之间的主导者。
夜风阵阵, 不知是否是温泉过热的原因,云简舟的额头处渐渐冒出了些汗珠。
他眼神闪躲,一眼都不敢多往前看。
之前因为担忧而忽略掉的一切,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柔和的水流包裹着全身,心上人正柔弱无骨地靠在自己的怀里, 几乎处处都与他严密贴合,单薄又湿了水的衣服当即便做了废,根本无法隔绝那滑/腻柔软的触感。
这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来说,简直是修行路上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困难。
难道这是师尊对他的考验吗?没办法通过考验他就要被逐出师门的那种。
脑子里乱乱的, 就在云简舟眺望风景,脑海里挣扎着想要做个正人君子时, 被青年握住的手骤然触碰到了什么。
云简舟猛地扭过了头, 视线落在正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的青年身上,只觉浑身的血管都汹涌得快要炸开了。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云简舟嗓音哑得不像话, 手并没有挪开,仍就顺着青年的意思放在原处, 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毫不意外地听见了青年突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泛着桃花淡粉的稚/嫩颜色, 青/涩猛烈只是放上去就有着这样的反应,云简舟喉结滚动,视线恍若实质般落在水面,细细打量着,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恐怕他的师尊一次都没有给自己纾/解过吧?
那样精致秀气的手指除了握剑便是举杯,怎么可能会拿去做那事,平时碰一下估计都觉得有些奇怪,十足老古板作态。
云简舟曾思考过会不会所有的修真者都是这样,但后来很快便得出了答案,修真界哪有那么干净的人,但李映池不一样。
除了修炼,自己的师尊好像对什么都是一知半解的,蒙了雾一样地去看这个世界,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只待在自己的宫殿里,伴着花草修炼。
估计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就踏入了青云门,年纪轻轻,对那样的反应懵懵懂懂又没有人曾教他,加上天生不喜欢和人来往,修的不是无情道,却胜是无情道。
有人说他清高,有人说他难以接触,那么多人爱慕他,却没有一个人像云简舟这样大胆,横冲直撞地拉着李映池做那些幼稚的事情。
所以就没有人知道,那个总是冷冰冰的清池仙君眉眼柔和时,多是一番春池落花的动人。
也还好是这样,才能让他一个人独享这样的时刻。
云简舟的问题放在平时或许会有人回答,可现在情况显然不太寻常。
李映池坐在男人的腿上,圆润的眼眸里含着些许泪光,闻言懵懂地歪了歪头,半低着脸模样可怜地抬眼去看云简舟,“说、意思,什么?”
短暂地努力思考了两秒,李映池还是没能听懂男人的话。
什么师尊,什么什么意思,不懂,刚觉醒的龙族幼崽一点都听不懂,只知道自己现在难受坏了,眼巴巴地看着人想要寻求帮助。
他熏粉的一张小脸看起来晕乎乎的,瘪着小嘴,不依不饶地拉着男人的手又坐得近了一些,“这里,你刚刚碰着,我觉得舒服。”
幼稚的话语直白得可怕。
明明在做着世间最为私/密贴近的事情,小龙崽晃着两个角却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他害怕眼前的人不懂自己的意思,非要带着人碰着那处说。
“你知道吗?这呢,在这里,唔……”
略微丰/满的腿肉微微合拢便只留下一点小缝隙,云简舟被拉过去覆在那一处时,不可避免地挤进了其中,随便往哪里一动,都像是陷入了细腻的云朵里。
什么阻碍都没有,粗/粝的指腹被人抓着按在上面,白皙的肤/肉里立马便凹出了几处小窝。
嫩生生的,一碰上去就晕出了粉,比周身温热的水流还要柔滑,处处都嫩得好似豆腐块一样,光是这样轻轻地一下,云简舟都感觉手里的人快要化开了。
还是幼崽的年纪,青年此时娇气极了,刚黏黏糊糊地跟人说完舒服,就毫无预兆地掉下两滴眼泪,湿红的唇瓣咬出了几处齿痕,猫叫似地呜咽着,“难受,我难受。”
这样的状态,饶是云简舟再迟钝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青年突然的变化与此时的异样,再加上……
云简舟地视线落在那两只因为情/动而浮起粉意的角,眉心微动,小师尊是龙族?
关于龙族的记载很少,云简舟几乎没有听说过关于龙族的事情,最多也只是在凡间流传的故事里听说过一二。
大部分提起的都是关于顺风顺雨的祈福活动,不过也有些故意夸大的话本,提到的都是些不切实际的细节。
云简舟当时只是随意听了下,并未当真,不过现在看来有一点确实不假,龙族好像,确实有些重/欲。
那样清风霁月的清池仙君是传说中的龙族?
他手指微动,便感受到怀里的人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修长白皙的脖颈到精致的锁骨处都泛上了羞人的红意,无力地伏在自己身上小口小口的喘/息着。
云简舟垂眸,看着眼前微微下塌的腰肢,喉头一紧。
青年每一处都生得很好,平日里虽然吃得少,看上去会有些瘦弱,但其实因为保持着从前年岁的身体,偷偷藏了不少软/肉,云简舟抱他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养伤,每日吃着他做的饭菜,可能又养得乖了些,贴着自己的地方也有些软乎。
这个视角看去,青年身姿线条流畅窈窕,在腰肢处是蓦然收紧又外延开来的饱/满,腰窝处蕴了些水,动作间轻轻地晃着。
他从没想过故事里张牙舞爪的龙族会是以这样一个形态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好乖,这个岁数,这个小龙角,还是个宝宝龙吧。
一种莫名地负罪感突然涌上心头,云简舟把人往怀里抱了抱,收回了被青年夹着的那只手,想换个方式去哄人。
但还没等他开口,李映池便抬起了头,纤长绒绒的眼睫晕湿,碎金似的眼眸含着水光,湿漉漉地看着男人。
云简舟甚至没能看清那道一闪而过的波光,就见一滴珍珠大小的泪滴掉落在二人之间的水面上,波纹瞬间漾开,下一秒,青年的泪水像是再也无法抑制般地流出。
大抵是水系的宝宝龙,云简舟什么都没做,一张昳丽逼人的脸蛋就被他哭得湿漉漉的,又不说话,只是觉得委屈了就恼人地哭。
眼睑处晕了泪意后一片湿红潋滟,李映池垂着眼,羽睫耷拉在白皙的脸颊上,闹脾气似地咬
着唇瓣,湿湿软软地陷出几个齿印,一眨眼,小巧的下巴尖尖又挂起了眼泪。
云简舟伸手擦去他的眼泪,心疼地将人又往怀里揽了揽,“怎么哭了?乖乖。”
他将粘在李映池面容上的发丝拂开,露出那漂亮迤逦的眉眼,细细地将对方哭得一塌糊涂的脸蛋弄干净后,犹觉不够。
或许有些趁人之危,但云简舟承认自己确实对李映池含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并不想在这种时刻强/迫对方,只是面对心上人如此可怜诱/人,又暗含渴/求的模样,他如何能够抵挡住那恍若无止境的泪水。
云简舟无师自通地握着对方轻颤的肩头啄吻,嗓音低沉温柔,一遍又一遍地叫人乖乖,让他不要再哭,“是难受吗?跟我说说话吧,乖乖,我什么都愿意帮你。”
李映池眨了眨眼,水润润的眼眸蒙了层水汽,像是初升的艳阳混合着朝雾,动人的让云简舟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难受。”
被咬过的唇瓣微微肿起,像是细细描过了唇线,水光清亮浅浅地覆盖了一层,话语张合间香气浮动,一字一顿地吐出些字词,“尖尖难受……肚子下/面也难受,呜、摸摸?摸摸吗?”
青年眉眼微皱,薄薄的眼皮褶皱因为哭过显得很深,看向人时带着些脆弱的意味,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善意后便肆无忌惮地撒娇,要人顺着他的意思来。
云简舟听得一愣,还是没忍住瞥了一眼水下。
因为青年总是不安分地动着,他们周身的温泉一直晃着波纹,这样往下瞧本应是看不太真切的,一眼下去不是白就是朦胧的粉/意。
可偏偏云简舟是修仙之人,即便是深夜也将一切看得清晰。
清池仙君在修炼一事上从不懈怠,身形虽然单薄纤弱了些,但因为自小锻炼得当的原因,腰腹处覆着一层薄肌,有些少年气的稚嫩。
只是有些地方好像与生俱来地带着点柔软,不完全平坦的胸/前微微起伏,那样嫩/生生的地方一点不容忽视的樱/色正颤巍巍地翘起,可怜地被水流一遍遍润出胭脂浓意。
尖尖难受?
是、是想要他怎么办?用手去摸一下还是要亲……云简舟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看着眼前的人始终不动,李映池急得拉过云简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角尖尖,你,摸摸。”
云简舟沉默片刻,顺从地给人揉了起来。
刚长出来的小角敏/感又小巧,在小龙意动时便会坦诚地晕上淡粉,带着点痒意,叫李映池难以忍受。
本以为叫眼前的男人摸摸角就会舒服一下,可李映池发现,不碰难受,碰了好似更难受了。
藏在男人身后的脚趾粉润可爱,因为难以忍受的陌生感受,每每受不住时便会控制不住地绷紧,和纤长白皙的小腿连成直线,不堪/承受地颤着。
怀里的人有什么反应云简舟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每用指腹揉过,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微微的颤栗。
难受的地方不止一处,李映池让他去碰哪,云简舟就听话地去做。
他真是喜欢极了李映池现在这幅模样,着了迷地去看那生动昳丽的眉眼,恨无法将这一幕永久地画下来。
因为他的行为而失神水润的眼眸,微微开合的唇瓣藏不住内里的软/红,不断地呼出些云简舟只嗅一下便忍不住沉醉的馥郁香气。
春风迷醉,云简舟想,若此时师尊想要将他性命取走,他也能一声不吭地掏出那颗猩红跳动的心脏赠与对方。
那颗心脏早就不属于他自己了,他是李映池的所有物,他一直是。
李映池不知眼前的那些复杂的心理活动,难过了就呜呜咽咽地闹着要哭,舒服了就黏黏糊糊地喘小气,贴着人撒娇。
云简舟被怀里的单纯无知的小龙崽弄得快要疯掉,黑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洇了粉的唇瓣,渐渐就看得痴了。
他喉结滚动几瞬,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声,“乖乖,能不能亲一下?能亲亲吗?”
李映池眼睫颤了一下,没懂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摇了摇头。
什么是亲亲?
亲、亲?
被拒绝的感觉应当是有些难受的,可云简舟看着被自己弄得浑身泛粉,表情却依旧无知无觉的青年,却蓦地兴奋了起来。
云简舟抿了抿唇,手臂上的青筋因为忍耐变得越发明显。
他克制地弓了弓腰,拉开了自己与青年之间的距离,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异样,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
他这一番动作让李映池惊觉不妙。
其实根本分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映池只知道帮自己的人突然不动了,他迟钝的脑筋连忙开始思考。
是不亲亲就不帮自己吗?
要亲亲,亲亲才愿意摸摸吗?
看着男人神色失落低垂着的模样,青年顶着两个白中透粉的小角,急忙向前一步,又将自己埋进了男人怀里,也没察觉对方突然僵硬的身体,自顾自地捧起男人的脸。
“那亲亲,可以亲亲。”
即使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亲亲,懵懂的小龙只知道要亲亲了才能够不难受。
云简舟呼吸一窒,脑海里的一根弦彻底断掉了-
亲吻是怎样的?
在场两个没有过恋爱经验的人都难以回答。
云简舟动作生疏地将人搂在怀里,生怕让青年难受,小心翼翼地吻上他的唇角。
微凉柔软的触感令李映池眉间动了动,这有些新奇的‘亲亲’令他也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温热湿润的吻从唇角缓慢移动,云简舟轻柔地含住那两片唇肉,像是对待最为喜爱的食物,细细地舔舐着。
甜腻诱/人的香气不断从软软的唇缝间溢出,云简舟急不可耐地汲取着,一遍又一遍地含吻。
初次春心萌动,在心上人这里尝到甜头的愣头青,几乎为这样亲密的接触而感到快要失去理智,太软了,他只是这样舔一下就感觉要陷进去。
李映池觉得男人这样的动作就像小狗舔人,他没有别的感觉,倒是觉得面上有些痒。
这就是亲亲?
他没忍住笑了一下,唇瓣微启,恰好被云简舟抓住了机会,原本柔和的吻在瞬间便转变了攻势,如同疾风骤雨般让李映池猝不及防。
他迫切地寻找着那一处令他眼馋许久的舌/尖,动作是难以抑制地激动。
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唇瓣娇嫩欲滴,被骤然贴近的动作碾得嫣红软/烂,像是再过分一些便会溢出汁水,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陌生的气息毫无间隔地交织在一处,粗粝滚/烫的舌尖猛地探/入,云简舟捧着青年的后脑勺,姿态不容抗拒地将人亲得失神。
香气,呼吸,是甜的,也是软的。
亲吻所带来的感觉完全超过了云简舟的预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心上人的嘴唇会这样好吃。
他的攻势猛烈,几乎要将李映池的口腔完全侵占,不停吸/吮着他的舌尖,唾液都好像完全失踪,一切感官都在这个吻下变得渐渐麻痹。
亲亲难道是吃人吗?
眼眶湿润润地泛起了红晕,李映池难耐地推了推男人的肩头,示意对方松开自己,但始终得不到回应。
刚尝到甜头的小狗几乎疯了似地要和他亲昵。
终于,在李映池呼吸逐渐困难,金色的眼眸都有些微微朝上时,云简舟终于放开了人。
眉眼湿润的青年失神地垂着眼睫,猩红小巧的舌/尖还半露在外面,小口小口地喘息着,一道透明的水线在月光下折返着银光,在逐渐拉开距离的二人之间牵连着。
水下,青年纤细的腰/肢抖了抖,淡淡的浑浊泛开。
云简舟体贴地啄吻了一下被他亲吻得红/肿的唇瓣,伸手在青年身后轻抚着,耐心地给李映池顺着气。
眼前的青年无论是什么地方,什么样的神情,对云简舟来说都充满着诱/惑。
细细密密地吻落在青年鼻尖的红痣上、落在白皙的脖颈处、落在湿润的眼眸旁、落在铺散开来的发丝上。
每一次亲吻,他的模样都是那样的珍重而温柔,只因为眼前的人,是他这一生唯一的爱人。
这样的体验对于李映池来说实在过于激烈了。
他眼眸含着泪,小小声的呜咽了一下,胸口仍因为缺氧而剧烈地起伏着,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称不上难受但又不完全令他快乐,让青涩的小仙君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察觉到青年仍在战栗的身体,云简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过火了。
他才被允许了亲吻,现在生怕自己的失控又惹了心上人的不快,赶忙伸手扶在了青年的腰间,声音沙哑,“对不起乖乖,对不起,抱歉乖乖,我太过分了,对不起乖乖。”
云简舟真的害怕自己的小师尊突然翻脸,光是心里想着都忍不住害怕了,相差甚远的情绪令他有些无法抑制地湿了眼眶,冷峻的面容瞬间发生了变化。
像狗,还是像狗。
李映池终于缓过了神,看着男人的模样,再次得出了这个评价。
他没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羞涩的情绪,“为什么对不起,不难受,很舒服。”
未经人/事的龙宝宝不懂那么多,开心就说,不开心就哭,什么也不藏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人吻得有多过分。
他眉眼都是动/情的春/意,浑身湿哒哒地沾着粉意,嫣红的唇瓣是一眼便可看出的备受摧残,像是那晚被突然下起的大雨打落在地的泥/泞粉瓣。
只是那晚是云简舟带走了花瓣,这次是他在花瓣上落下了自己的印章。
真的很漂亮,什么时候都很漂亮,被亲吻过的青年像是春季开得最盛最艳的风景,云简舟亲了亲他的唇,“乖乖,宝宝,你好漂亮。”
宝宝龙不说话,只盯着男人看。
云简舟不需要他的回应,吻他的两个小角,“白白的小角好漂亮,今晚一直透着粉,好漂亮,宝宝好漂亮。”
吻他轻眨的眼眸,“宝宝。”那里湿漉漉的,一定是藏了一场春雨,只待一次风来,便会淅淅沥沥地落下。
“眼睛的颜色和头发都好漂亮。”
李映池这下听出对方是在夸他了,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云简舟,忍不住翘了翘唇角,“我漂亮,漂亮。”
“对,宝宝漂亮。”云简舟搂着人轻轻呢喃,“都好漂亮,好可爱,宝宝是仙女。”
“不对。”
李映池秀眉顿时皱了起来,“我不是。”
第104章 古板小师尊(三十四)
骨架纤细的手臂向上举起, 白皙如雪的肤肉覆着潋滟水光,关节处被泉水泡得生粉,犹如在月光下延伸的脆嫩枝芽。
白发的青年试探地碰了碰自己新长出来的龙角, 反驳道:“我是龙族,不是仙女。”
“你真过分, 你的眼睛也不好。”
是一条对自己种族很自信的小龙,听完云简舟的话, 李映池摸着自己的小角就后退了两步, 试图远离这个搞混自己种族的人, 不过下一秒就被人揽着腰重新抱了回来。
“好,宝宝不是仙女,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龙。”
云简舟当即顺着李映池的意思改了口,怜爱地抚过青年微微湿润的发丝,心头柔软。
他珍之重之的师尊, 如何能够不让他心生爱意。
曾听闻过龙族最喜欢华丽的事物,他恨不得用尽天下财宝将对方留下才是,哪里会吝啬于几句本就想要表达的欢喜。
倒是他趁人之危,明知对方此时状态不对, 对很多寻常的概念都无法理解,还是一而再再而三, 故意在这种时候用那些恋人间的称呼唤李映池。
这样情难自抑时的话语不用过多思考, 光是放在二人师徒的身份上便可知晓,这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云简舟承认他的低劣, 也无法否认,他病态迷恋着此时师尊对他难得的亲近。
在最初青云门阶梯上见到即将成为他师尊的青年第一眼时, 一颗即将蓬勃生长甚至遮天蔽日的种子就已经悄悄在云简舟的心中种下。
他的师尊是一位极为优秀的仙君,修为高强, 是三界追捧的剑宗宗主,自己又是对方第一次收的徒弟,瞧上去格外的特殊,所有人都羡慕他的幸运。
只可惜师尊待人冷漠,尤其是对他。
清池仙君对别人的态度还平和些,虽然通常都是爱答不理面无表情的,但至少他对每个人都那样,没有区别对待。
但对云简舟,清池仙君就好似根本不想看见他那般厌烦。
不可否认,云简舟在最初时是带着期待与崇拜的心情来到剑宗的。
唯一的剑宗,赫赫有名的清池仙君,没有哪个慕强的剑修能够拒绝成为他的追随者,云简舟也不例外。
只是面对这样的冷待,本应愤怒无比的云简舟心中涌上的却是另一种沉闷压抑的酸涩感。
李映池从来没有隐藏过对云简舟的不喜,明明云简舟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可那颗种子就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某一日突然开始了生长。
云简舟与青年的每一次接触,那些相处的细节,云简舟都记得格外的清楚。
每天躺在床上复习今日所学的招式时,脑海里就像是自动打开了有关于青年的匣子。
云简舟总是会想起青年那略带不耐的清冷声线,那极具个人风格的利落剑式,和那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的冷淡视线。
种子在每一次接触中生根发芽,原本崇敬的心也渐渐带上了自私的欲/望。
云简舟渐渐意识到了他对李映池不仅仅是徒弟对师尊的情感,他想要永远陪伴在李映池的身边。
以徒弟的身份,以暗恋者的身份,以永远都无法触碰明月的卑微眺望者身份,永远待在青年的身边。
但上天或许总是眷顾心诚的人,经历一场生死后,他获得了太多与李映池接触的机会。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究竟是救人者应得的回报,还是被救者千百次妄想出来,试图攀取明月清风的借口。
云简舟觉得自己应该是后者。
他对李映池所有的好都是应该的,可这些还远远不够,无论云简舟怎么做都觉得不够。
他多希望李映池能再过分些、再任性些对自己多提一点要求,要是师尊能够再多依赖他一些,那他留在师尊身边的理由就又多了一个。
什么修炼什么秘境什么奇遇,云简舟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他只想要在李映池的身边待着。
最好是像之前那样,他可以住在清池宫里照顾李映池的衣食住行,一天时间基本上都能和李映池待在一起。
一切关于李映池的事情,云简舟都很在意。
现在云简舟大概是闭着眼都能把青年的模样画出来的程度,头发丝的长度,眼睛开合的大小,他恨不得能将青年所有的举动都刻印在心中。
云简舟经常会猜测李映池不在他身边的一天里,会做些什么。
今日天晴,清池仙君会想要出门吗?
若是出门的话,会想要往哪边走,品茶或是饮酒,会多喜欢上什么新口味吗?
青年任何的变化都足以令云简舟珍藏于心,可现在云简舟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已经好久没能见李映池一面了。
云简舟被他的小师尊赶出了清池宫,四周全是顾温书安排的人,叫他连宫门都进不去,只能一个人在弟子宿舍里彻夜难眠,白日里修炼也静不下心。
众多情感,例如想念,例如嫉妒,都在遇见青年之后变成了具象化的体验。
来到青云门的这一段时间内,曾令云简舟郁闷难受过的一切感受,经过时间的沉淀后,便显得此刻与李映池的亲近变得格外的珍贵。
云简舟几乎是快要晕眩在这片旖/旎月色之中。
“宝宝”、“乖乖”,含糊黏/腻的轻声细语混合着香气在唇齿间。
青年没有具体的回应却也没有反驳,就好似他们之间真的如同那些称呼一样,多了一层天地见证的关系。
余/韵未过,云简舟指腹顺着怀里人漂亮的腰线摩/擦,感受着青年细微的颤抖,视线从光滑的脊背转向被自己吻得嫣红的饱/满唇瓣,又低头想去吻他。
唇角处传来刺痛感,刚刚被人像狗似地亲碾过,现在已经有些肿了,在那张不见天日的肤色上,唇上沾上一点艳色都会显得格外惹眼。
李映池捂着嘴连忙向后躲了躲,“不许再亲了。”
“好,不亲了。是不小心亲疼宝宝了吗?我下次轻一点好不好?”
云简舟刻意地放轻了声音,冷硬的眉眼带着忍耐的欲色,看得李映池莫名腰间软了软,他耳根泛起了点点红晕,抿了抿唇,并不回答。
夜深了之后,晚风就变得凉了些。
包裹着二人的温泉依旧流动着,保持着微热适宜的温度,唯有露在水面的单薄肩头失去了庇护,被风一吹便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温热的泉水被人捧起,缓缓地淋在了青年修长白皙的脖颈处,透明的水流滑过小巧的喉结,顺着脖颈流至青年精致锁骨处,蓄出了一小汪清泉。
温度回升,李映池眨了眨眼,抬起手也有模有样地给云简舟淋了一捧水。
没有控制好力气,水直接泼到了云简舟的头上,把他原本梳起的鬓发都淋了下来,湿漉漉地垂在眼前,瞧上去有几分滑稽。
李映池没忍住笑了一声,下一刻两只温度滚烫的手就握住了他的肩头,一个微凉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处。
“好喜欢你。”恍若抱住什么至宝,云简舟将青年抱在怀中,嗅闻着他身上的浅香,嗓音低沉又放肆地表达着那些在平日里,根本不敢诉之于口的感情。
“师尊……”
“好喜欢师尊啊,做梦都想和师尊成为道侣。师尊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明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云简舟却依旧忍不住问出了口,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心想,还好现在师尊听不懂他的说什么。
“乖乖,你喜欢我吗?”
李映池不明白眼前的人口中的师尊是什么,不过他知道乖乖是在叫他的意思,于是他思考了片刻,按照心意给出了答案。
“很讨厌你。”
担心对方可能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就像自己听不懂他的话一样,李映池眼瞳转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云简舟的肩头,“你。”
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我。”
“我很讨厌你,很讨厌很讨厌,就是不喜欢你的意思。”
容貌稠丽的青年眉头微扬,像是在说什么格外有意思的话题似的,白皙纤细的手指张开,稚气地摇了摇,“我不喜欢你哦。”
懵懂的龙宝宝从第一眼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就觉得云简舟不是什么好人了,没有什么缘由,大抵是一看见心里就升起了一些反感。
他应该是很讨厌对方的。
喜欢和讨厌不需要什么理由,也无需隐藏,既然云简舟问,那李映池就会回答他,在青年看来这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就好了,他才不想做小骗子。
“……”
细腻温软的触感仍停留在手中,线条流畅美好,是云简舟靠偷窃获得的亲近。
本该是温存的时刻,但在听清青年说的第一句话时,云简舟的大脑就彻底空白了。
他怔怔地握住眼前摇晃的手,一股寒意从头顶贯穿四肢。
耳边是云简舟梦里曾听过无数遍的声音,微微清冷,因为提到了觉得有趣的话题而声调略高,有些懵懂的俏皮,像是在和关系极好的爱人撒娇。
只是话语的内容,却是令云简舟心头一颤的无情。
讨厌?
云简舟视线钝钝地临摹着青年的模样,嫣红的唇瓣是他曾肆意亲吻过的肿/胀,眼眸是带着水光的碎金琉璃,这比他梦里见过的所有画面都要奇妙。
青年眼角带笑的模样真的漂亮极了。
说讨厌他的时候也很好看。
小巧的唇瓣抿着,边边还陷着两个小梨涡,很可爱,小龙宝宝。
怎么会讨厌自己呢?
“宝宝,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哽咽,“是刚刚亲得太过分了吗?”
“还是我没有让宝宝舒服?弄疼你了吗?”
“跟我说说吧,宝宝,求你……”不要讨厌我……
李映池被他突然落下的眼泪吓到了,懵懵地被人握着肩头,唇瓣惊讶半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105章 古板小师尊(三十五)
春夜的晚风一阵阵地拂过山峰, 轻柔又冷淡,嫩生生的桃花瓣刚展开花苞就被吹落了一地,花叶仓皇四散, 枝头凄凉空荡。
风里带着点透骨的寒意,又混着点去年冬日未消融完全的淡淡雪味, 升起的湿热水气一撞上那阵风,白蒙蒙的雾气便于温泉之上弥漫了开来。
透过那层薄雾, 李映池能感受到云简舟那恍若实质的视线, 几乎是想要钉在了自己身上一样专注。
男人明明是在流泪, 弯下腰祈求般地来追寻自己的注意,整个人却剑眉皱起,目光灼灼,宽厚的肩背几乎能将李映池视线遮得完全,模样比谁都要凶。
单纯的小龙崽一觉醒就遇到这样的事, 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映池被他看得有些紧张,细白的手指蜷缩一瞬,犹豫地低下了头,小声嗫喏道:“我也不知道……”
讨厌或喜欢, 这样的虚无缥缈的感觉也需要理由吗?
对方好像什么也没做错,李映池想, 他亲自己虽然有些用力, 不过自己也因此缓解了身体上的几分不适。
李映池应该感谢云简舟的,但感谢归感谢, 这其实并不会影响他继续讨厌云简舟。
男人握住自己肩头的手仍在颤抖,并不说话, 喉结滚动着,压抑着无法控制的呜咽声。
这样瞧上去, 云简舟好像实在有些可怜,都说男子有泪不轻弹,看他现在流泪这么凶的模样,可能是真的很难过了。
可惜李映池做不到感同身受。
他纤长的眼睫垂下,水汽沾染的尾端坠着点点细微的水珠,欲落不落的,好奇的眼神追随着一滴从男人脸上坠落的泪水看向了水面。
那毫无预兆的眼泪顺着云简舟的下颌,一滴接着一滴砸进温泉里。
月光婆娑朦胧地笼罩住迷蒙雾气,像是在他们之间牵起了一层薄纱,漾开的波纹接二连三地涌起,打碎了二人在水面上的倒影,李映池看见男人放在自己肩上发抖的手指。
无论是倒影里的场景,还是云简舟那泪流满面的模样,在此时看上去都显得格外的狼狈。
李映池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找人纾\解一下,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样特殊的情况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李映池只是乖乖坐在那,便被云简舟这样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咬着唇瓣,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思来想去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李映池鼓着脸,越想越郁闷。
明明他说的都是实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把人给惹哭了。
李映池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难过的人,他甚至都不清楚云简舟是在因为什么难过。
他想,要是云简舟能够控制自己不要流泪就好了。
可是他等了好久,只看见云简舟的眼泪流得越来越凶,就好像他真干了什么坏事似的。
真能哭啊。
面无表情的男人,眼泪却跟下珠子似的咕噜咕噜地掉,眼睛还一眨不眨地死盯着自己,看上去有些渗人。
瞧这个样子,李映池猜要是男人不得到一个回复,估计今天都不会罢休了。
慌乱中李映池无措地扣了扣手指,眨巴着眼沉默了片刻后,主动凑过去亲了亲男人的下巴。
他的吻像是小猫嗅人,轻轻的,不像是一带着特殊含义的吻,倒像是单纯的想去闻闻味道,借此记住那个人。
没注意到对方片刻的僵硬与瞬间通红的耳廓,青年柔柔地开口安慰道:“我没觉得你有哪里做得不好。”
“虽然、虽然你看着很讨厌,但是你刚刚让我感觉很舒服,也没有亲疼我……”
李映池挑挑拣拣找出几句觉得有用的话,头上的小角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从头发间冒出来,在月色下反射着点点星光。
最后因为词穷,他匆匆地结束了话语,“所以,就是这样……你别哭了。”
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话听上去有些无力,可能没有什么安慰人的效果,只好眼巴巴地盯着人看,意思是希望云简舟不要再哭了。
青年昳丽的眉眼近乎妖异,满头及腰白发与金色的眸子,一眼看过去就能让人断定他非人的种族。
明明是话本里典型的祸国殃民长相,此时却因为他格外天真的神情,冲淡了几分艳气,叫人心中酥痒。
在心上人面前因为一句讨厌就泪流满面,云简舟也自觉丢脸。
只是他情窦初开,还没认真表白就被失去记忆的心上人下意识拒绝了,这个打击程度堪比修为还没突破时就直接宣布了失败,他哪里忍得住泪意。
没有直接当场崩溃大哭已是云简舟克制的结果了。
他还记得自己是个成年人,说话做事样样都要成熟,哭都不敢哭出声音,因为害怕青年对自己本就不怎么好的印象,会因为这个变得越发的差劲。
再加上李映池那一番话,云简舟听了之后心中凉意更甚。
小漂亮皱着眉,那样认真地告诉他,他看着很讨厌……
云简舟虽然一直都知道师尊不怎么喜欢他,但他真的没想到师尊失去了记忆,还是会第一眼就觉得他讨厌。
眼泪在此刻真的控制不住地往外流,红着眼眶,二十多岁的云简舟从头到尾都狼狈异常,像极了一只被主人踢出家门后还被暴雨乱打过的狗。
他现在真的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李映池不要讨厌自己。
可是他知道,那样做根本没有用,现在求到了,那以后呢?
拥有记忆的师尊远远会比现在的师尊更厌恶自己,要是师尊恢复过来,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之后,那他到时候会怎样看待自己,又会怎样处理自己。
云简舟的心忍不住往下沉了沉。
一个对自己师尊做了大逆不道之事的弟子,哪里会有资格继续留在青云门,李映池更不可能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湿了水的衣服长久的贴在身上,露在外面的部分被风一吹寒意便涌了上来。
明明云简舟不该觉得冷的,修仙之人哪里会因为气温的变化就被影响,只是他还是觉得冷,下意识地想要抱住面前唯一的热源。
“没关系。”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他怀里的小仙君听,语气淡淡,好似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
没关系。
男人突然靠上了自己的肩头,李映池感觉有一滴微凉的水落在了自己身上,没等他反应,云简舟沉沉开了口,“师尊不需要回应我,保持现状就很好。”
“弟子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师尊。”
“弟子愚钝,第一次知道喜欢是什么,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做得如此糟糕,很多事情都做得很不好。”
云简舟忐忑地、如同一个偷窃不属于自己时光的小偷那样,趁机透露着自己的爱意。
再一次听见了那个陌生的称呼,李映池还是不知道那是在叫谁。
是自己吗?还是附近有别的人存在?
他没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或许人类就是喜欢胡言乱语呢?随便这个人说什么吧,只要不在自己面前哭就好。
李映池被男人紧紧抱着,便从腰间处抽出手,轻轻拍了拍云简舟的后背。
随后,他发觉对方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些,腰间的大手所用上的力气差点没把他一节细腰给拎着走。
细细密密的吻忽然落了下来,温凉的触感从后颈处一直延伸到耳侧,痒意令李映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眯着眼,漂亮的眼睫翘起,被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明明什么动作都没做,却偏偏让人感觉他已经舒服地蜷起了尾巴。
娇气,黏人,一只备受宠爱的小龙,就该像这样被人贴心照料着,一点委屈都不能受。
云简舟想起自己最初盛气凌人的模样,眸子一暗,强烈的悔意充斥脑海。
明明他一直都把清池仙君当作目标,为什么当初却不好好跟人说话,真不知道是怎么鬼迷心窍了,活该他这辈子都得不到小师尊的喜欢。
“啪!”
手突然被人握着扇上了男人的脸颊,李映池圆润的眼眸瞪得大大的,手心被反作用力震得通红,有些火辣辣的疼。
“你干什么啊!”
手腕还被人握在手里,李映池挣扎了一下,没抽动,看着云简舟顶着红肿了半边的脸颊给自己揉手,有些说不出话来。
男人薄唇紧抿,神情有些复杂,看不出来到底是生气还是心虚,“弟子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在找借口,只要师尊开口让我改,让我去做的事情,我一定都会好好去完成。”
“弟子只希望师尊能够原谅弟子的过错,不要讨厌我。”
因为龙族天性喜水,待在水里会更有安全感一些,李映池把自己大半身体都沉进水里,沉默了半晌,只露出半张小脸在外面,“你是不是疯掉啦?”
他说话的时候水面上还冒出了一些泡泡,云简舟看着,眉眼柔和得几乎要溺出水来。
“没有疯掉,只是突然明白了些事情,觉得自己真的是蠢得可以。”
云简舟伸手揉他的脑袋,“本来是想借乖乖的手打醒我,不过……倒是我疏忽了,应该自己来的。”
李映池歪了歪头,看着泪痕犹存的男人,其实心里是不太相信的。
他感觉自从自己说出不喜欢对方的话之后,男人就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了,难道是泡温泉泡晕了头吗?
体质真差,怪不得自己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不喜欢呢。
龙族只喜欢强者和宝物!
李映池没想打击对方,很善良地点了点头,“没关系,蠢一点也没关系,你不哭就好了。”
第106章 古板小师尊(三十六)
那晚所发生的事情如镜花水月般转瞬即逝, 李映池一觉睡醒,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清池宫里。
身体的异状已经完全恢复,记忆好似也没有受什么影响。
对那晚的经历, 李映池脑海中只残留了零零散散的一些碎片,记不清晰, 只有身上未曾消散的异变提醒着李映池,那晚在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 发生了一些事情。
窗外的光线将宫殿内照得通亮, 一切变化都能够让人轻易察觉。
李映池坐在水镜前, 半垂着眼打量自己的新造型,淡粉色的唇瓣微抿着,不时转一下身,白色的发丝也随之在空中打了个转,瞧上去有些烦闷。
系统以为李映池不喜欢这个样子, 有些担忧,毕竟一下子从人族的仙君变成了顶着个角的小龙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于是它呼吸灯闪了闪,安慰道:“这个形态不会持续很久,宿主不用因此烦恼。”
“我只是觉得, 很神奇。”李映池弯了弯眼,“我没想到自己不仅能修仙, 还能当一次传说的龙, 好好玩啊。”
他小心翼翼地摸上自己新长出来的角,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己脑袋里冒出来的, 还带着些温度,摸上去背脊就忍不住战栗了起来。
系统见他这样便放心了, 听不出情绪的电子音解释道:“这其实也是原主最后悲剧结局的原因之一。魔尊一直在寻找龙族的踪迹,想要以龙族的血去祭秘境之中的那条龙脉。原主被逐出宗门之后, 就被魔界的人带走了。”
“不过宿主的任务已经做完了,之后只需要完成被逐出宗门这个条件,就可以直接脱离世界了,无需担心后续会出现的剧情。”
李映池还是头一次听到后续的隐藏剧情,他有些出神地顺了顺散在身前的发丝,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如果是因为龙族这件事,那么很多奇怪的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
例如魔尊为什么会出现在秘境之中,还恰好救下了他和云简舟,就是因为秘境之中有魔尊在意的龙脉;又比如为什么魔尊会这样任劳任怨地来清池宫,还一个月来这么多次,就为了帮他疗伤,估计也多半是想来剑宗打探关于龙族的消息。
不过有一点令李映池稍微松了口气,魔尊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救自己,这说明他还能够好好地活一段时间。
真是太可恶啦,做一个反派怎么这么难。
李映池双手撑着下巴,趁着无人发现,没有端着仙君形象,当即便苦恼地鼓了鼓脸颊。
他之前还以为他和魔尊两人同为反派能够和谐相处呢,谁知道自己竟然是对方的索命目标,现在回想起来,李映池都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透风了。
他居然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和想杀自己的人待在一起这么久。
“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呀?系统,我差点就死了。”李映池抱怨地戳着系统,有些委屈地垂下眼睫。
系统对李映池很包容,见他委屈,便耐心顺毛道:“魔尊这段时间对宿主都没有起过杀心,宿主的既定结局也是在很后面,所以系统判断您不会有威胁生命的危险后,经过众多方面衡量后才选择了不告诉您。”
“要是太早告诉宿主,宿主估计就没办法保持平常心跟魔尊相处了,那样反而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破绽,引起魔尊怀疑。”
李映池其实自己也清楚,但他就是觉得被骗了,哼哼唧唧地要系统下次有这种事要早点告诉他,他一定不会露馅的。
“那……那系统你下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跟我说哦。”
“嗯。”系统答应他,看着他因为负气鼓起的脸颊,内心失笑,又随口抛出了一个从没跟李映池说过的信息,“其实魔尊就是你的大弟子,相景明。”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系统原以为会看见李映池震惊的模样,都做好了自己的小宿主要大发脾气的准备,但没想到李映池只是若有所思地撑住下巴,“嗯……”
“我早就觉得他这个人有点不对劲了。”
这次轮到系统惊讶了,“宿主知道他是魔尊?”
“之前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就很不对劲,你说了我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魔尊啊。”
李映池坦然道,“相景明这个人就有些蹊跷,你不觉得吗?他表现得还挺明显的,我很早就开始怀疑他了。”
系统问他:“宿主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从他拒绝秘境名额那一次开始呀。”
李映池理了理自己的衣摆,眼角含着笑意翘起,语气狡黠。
“虽然当时秘境的名额我是说只给一个人去,但是我原本是想着,师兄肯定会给我多一个名额的,毕竟他肯定不会让我为难,然后我再勉为其难地答应让云简舟去。”
他两手合在一处,做示范似地摆动着手指,试图给系统分析聪明的自己的如何发现的,“但没想到相景明会主动退出,你没发现吗,他总是端着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什么德行,就让我感觉很奇怪。”
“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李映池摇了摇头,他还是觉得云简舟那种冒冒失失的男孩子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表现,“有一件事特别明显,就是相景明根本不是是想来剑宗学东西。之前师兄来教学他们两个人,相景明虽然表现得是在学,但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他的动作完全不生涩。”
“一个故意假装成新生,水平甚至能够跟上我师兄的人,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说得头头是道,系统也听得津津有味,颇有一直吾家有子初成长的欣慰感,夸他:“宿主真是厉害,这么细节的事都发现了。”
“但也只是知道他有点不对劲啦,具体的身份还是系统你告诉我的,谢谢你。”
李映池水润的眼眸晃着微光,金灿灿的格外明亮,闻言就翘起嘴角笑出了两个梨涡,“不过真的好吓人啊,没想到魔尊就在我身边,还变成了我的大弟子。”
系统虽然没有心脏,但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宿主这样,也是心软软。
无形的手抚着青年的脑袋,电子音再一次响起,“不吓人,我会一直在宿主的身边保护着您的,任何威胁到生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您只要相信我就好。”-
李映池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给顾温书传了书信。
他顶着两个小角,法力还未完全恢复,自己是个什么情况都分析不出来,只能待在宫殿里可怜巴巴地冷着一张俏脸,等着自己的师兄来。
青云门大殿内,顾温书正在处理今日青云门内外交上来的事务,甫一收到了李映池消息就急匆匆地赶来了剑宗,留下大殿内其他面面相觑的众长老。
“……门主这是?”
了解门内几个宗主关系的老长老闭了闭眼,习以为常,“估摸着是剑宗那边又出了什么问题吧。”
几个长老你看我我看你,语塞了半晌,才道:“那我们现在是继续等着,还是先走?”
“你决定吧?”
“哎,我只是这样一说,道友何必较真。”
顾温书来到清池宫的第一时间并没有直接去找李映池。
他背着手,看着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此时却站在李映池寝宫外的人,面色不善,“我怎么不知道师侄什么时候多了个蹲墙角的爱好。”
云简舟握着剑,见是顾温书便低头行了个礼,“拜见师叔。”
但从他随意的动作间能看出来,他根本没有多少尊敬的意思,只是走个过场。
其实他这样做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虽然云简舟在得知了顾温书的想法后一直跟他很不对付,但此时云简舟的确没有多想什么,他现在一颗心都落在李映池身上。
昨晚,云简舟把人送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走。
他思考了一晚上李映池醒了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从半夜就待在李映池的宫殿外直到天亮,不敢见他,也不想离开。
原本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都在这一番心理与生理的双向折磨下,显得格外的憔悴了起来,眼中全是红血丝,包括眼下都泛上了些青色。
他不知道要现在要怎么去面对李映池。
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不论是喜还是悲,那些事情对云简舟来说都是很难用语言概括的体验。
他将自己的所有心意都托盘而出,坦白了自己对李映池的心意,也得到了李映池的回复,是他不愿意再回想的回复。
但这些都不重要,自己的师尊会不会喜欢上自己根本不重要。
云简舟清楚地明白自己配不上李映池,他只需要,他只想要能够陪伴在师尊身边就好,这件事,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他本不应该将那些事说出来的,这些事,藏在心中就好。
或许在未来的哪一天,当他在这世间拥有足够比拟最强的实力,到他能够做一个足以让师尊感到骄傲的人时,他也许就找到了那能够坦白心意的机会。
无论是什么时候告诉师尊自己的心意,但至少不会是在现在,不会是在自己还只有这一点点浅薄修为的时候。
只是昨夜互相传递的体温过于美好,青年冷淡的声线含着情/欲贴在自己的耳边喘/息,漂亮纤细的手指抓着自己的手臂,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抓痕,那从未体验过的甜意在唇齿之间交织。
师尊失去了理智,他好似也被影响了。
云简舟昏了头,趁着李映池失去记忆的时候肆意地将心意坦白,却忘了思考,那一夜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形。
所有画上未知符号的结局突然都打上了巨大的红叉。
云简舟不敢想,要是李映池醒来没有忘记昨晚的事,他该如何是好。
李映池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徒弟,要是知道自己对他含着这样的心思,又在昨晚大逆不道地哄着人亲吻,李映池肯定会讨厌死他了……
云简舟头痛欲裂,师尊给他什么惩罚都行,但要是一言不发就将自己逐出师门,他该怎么办。
再加上青云门门主是他的情敌,要是师尊真去给顾温书说要把自己赶出去,顾温书肯定直接点头同意了,云简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是他在在李映池的宫门外坐了一晚,听着宫内青年熟睡过去的呼吸声,一夜未眠,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顾温书都不需要多想,光看云简舟这个丑样子,就知道自己师弟身上发生的事情云简舟肯定已经知道了,说不定关系还不小。
他冷笑两声,“我怎么记得师侄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在别的峰上练功吧,清池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云简舟有些哑然,因为理亏,并没有说话。
他昨天晚上跟李映池待了一晚,吹了半天的风都没吹散来自青年身上的那股子浅香。
顾温书站在他的面前,自然是闻得再清晰不过,当即便是气得不行:“师侄这么喜欢守门,怎么不早说?要是早跟我说,我定会给挑个好去处,也省得到处乱跑,连该去的不该去的地方都分不清楚。”
师弟发过来的简讯虽然看不出情绪,但三言两语已经在让最熟悉他不过的顾温书察觉到了异样。
他的宝贝师弟,他都没见过他宝贝师弟化龙的模样……
顾温书双拳紧握,几乎是想要直接把云简舟的眼珠子给扣下来,他都不敢想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简舟不知道他的想法,看着顾温书想要杀人的模样,还以为顾温书是收了李映池的消息,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现在要来商量把自己逐出师门的事了。
他大脑混乱,什么都顾不及了,当场就给顾温书跪了下来。
“不……”
云简舟喉头干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拦住顾温书,不让他进去。
他知道自己求顾温书没有什么用,但他也知道自己去求李映池也没有用,他活得过于糟糕,现以致于在没有一条路是通往生,条条都是死。
顾温书并没有因为他这样的行为感到心中舒畅,反而是猛地一沉,心情更差了。
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严重到要让云简舟不惜在自己的面前下跪,顾温书愤怒到极点,脸上却扯出了一抹笑,“师侄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行此大礼……”
他没再管云简舟,只想进宫去看自己的师弟现在情况如何,绕过云简舟就要推开宫门。
但脚刚迈出去,就被云简舟被抱住了腿。
“嘭!”
一声巨响后,顾温书收回了腿,他看着倒在地上唇缝中渗出鲜血的人,扯了扯嘴角,“找死未免也太着急了吧,耽误了我的事,你待会死千遍万遍也不足惜。”
“等我见了师弟再来处理你,没皮没脸的废物。”
第107章 古板小师尊(三十七)
胸肺处因为顾温书毫不留情的攻击再次受伤, 位置距离心脏很近,相当于是小死了一回。
被打断碎裂的骨骼在灵力的滋养下重新生长,阵阵剧痛传来, 云简舟用力地握紧了双手,胸膛剧烈起伏, 呼吸之间全是弥散不开的铁锈气味。
他抬起眼,从这个角度, 他能够清楚地看见推开的宫门里, 顾温书渐行渐远的背影。
才走进去没多久, 最内里的屏风处一道白色单薄的身影突然站起,衣摆翩跹地迎了上去。
顾温书的脚步忽然加快,绡纱飘起,遮住的更多的场景。
恍惚间,云简舟想起从前好像也是这样。
只是他所扮演的角色, 永远都是那个不配抬头窥云探月的人,千方百计,还是愚蠢不堪。
云简舟有些失神地垂了下眼。
他想,要是自己师尊也会这样迎接自己该多好。
会对着他张开手, 露出柔软温热的怀抱,漂亮眼眸闪着笑意, 自己就算是断了腿都要想尽办法飞奔过去接住对方。
撑着手中的剑, 云简舟模样狼狈地站起身。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那件。
因为太过紧张的心绪脑袋混乱,担心李映池生气, 又担心李映池把自己赶走,什么都顾不及, 又忘记用灵力整理自己,一身被风吹干之后显得皱巴巴的。
不是平时常穿的弟子服, 昨晚为了翻墙,他特地从衣柜里找了件纯黑的,这样一番摧残后,看上去跟路边的流浪汉没差。
踉跄几步之后,云简舟扶在敞开的宫门处,喘息声嘶哑,咳了一下。
粗糙的手掌捂住下半张脸,他想要以此掩盖住喉头上涌的鲜血,但深红色的浓稠血液依旧从指缝中流了出来,弄脏了清池宫的地面。
他缓了几秒,直接半跪在地上用衣摆去擦那些血迹。
血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云简舟却庆幸地想,还好今日穿的一身黑,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就算血流了满身,师尊也不会看出来,他昨天做的那些事已经足够令师尊讨厌了,不想再让师尊看见自己这么丢脸的模样。
他在师尊心中还有什么形象吗,应该是没有的,师尊一直都不喜欢他。
呼吸变得艰难了起来,云简舟再一次咳了出声,又在下一秒捂住嘴,血迹滴落。
身后突然落下了一道黑影,飘来的空气里带着股苦涩的草药味,多半是刚从炼丹房出来-
左丘玉宸这段时间都待在药谷里。
他成为药谷谷主之后就很少会去青云门主峰,但也不会一直待在药谷里,山野之间藏着仙草,他更多时间都在宗门之外。
这几年来,还是头一次这样长久地待在一个地方。
从前他的脾性就差,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又加上他恰好是火灵根,他被师尊安排去做了一个他从未想过要成为的药修,估计是想要借此来锻炼他。
左丘玉宸在药修这条道上很有天赋,但做药修并没有让他那烂得像屎的脾气得到一丝改变。
他其实挺喜欢李映池的。
一个漂亮的、不爱说话的、用剑很厉害的小师兄。
说真的,左丘玉宸在入门第一天就变成了他的小跟屁虫。
不过李映池并不喜欢他,比起他,李映池更喜欢和顾温书在一起。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李映池抛在身后时,左丘玉宸好像突然开始学坏了。
他那天口不择言地说了什么话,然后他看见,小师兄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怒气变得越发亮眼,水润的眼眸里不再平淡,里面有自己的身影。
从那之后,事情就变得越发不可收拾起来了。
等左丘玉宸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对的时候,有些习惯已经很难改过来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每一次脱口而出的那些话,都在不断地把他和他最喜欢的小师兄推远,可还是没忍住那样做了。
因为他们是师兄弟,修仙之路漫长而遥远,这一点不愉快算不上什么,他们不会因此分开。
比起让李映池一直跟在顾温书身边却对自己不理不睬,左丘玉宸宁愿让李映池讨厌自己,至少那样他会因为生气多看自己几眼。
这样的感情太过漫长而遥远,久到左丘玉宸都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
但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习惯这样被李映池抛之脑后的生活。
在知道李映池受伤后,左丘玉宸心急如焚,却说不出什么关心李映池的话。
他也知道李映池和自己没什么好说的,所以闭了嘴,少见的没有和李映池呛声。
但看着李映池要把那个明显心思就不正的弟子放在身边时,左丘玉宸心里真的有些控制不住地烦躁了。
怎么和自己吵架的时候一股聪明样,在这种事情上就傻成这样。
顾温书拗不过李映池,更别说跟他不太对付的左丘玉宸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左丘玉宸一天天就闷在药谷里,送药也不再亲自去了,直到云简舟被赶出来的那天,左丘玉宸才难得的出了次炼丹房。
这几个月里,他不眠不休地给李映池琢磨解除封印会用上的解药,很少关心别的东西,一炼起药来,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等他发现李映池给他发的简讯时,已经过去了半刻钟。
匆匆熄了炉火出门,来不及再换一身衣服,左丘玉宸只可惜今日风不算太大,一路走过来味道依旧没散。
也不知道李映池闻了会不会皱眉,这次倒真该是他给人道歉了-
视线从宫内正在交谈的二人身上收回,左丘玉宸低头看了云简舟一眼,淡淡出声,是一贯嘲讽的语气。
“一段时间没见,你已经被李映池逐出宫门了?有这种好消息李映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没有。”
云简舟已经感受不到胸口处的疼痛了,他只关心宫内二人之间的交谈。
师尊的龙族血脉是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显现。
突然发生异变会不会对师尊本就受伤的身体产生不好的影响。
那个魔族又是否对师尊下了药,魔界是不是要对师尊,又或是青云门不利……这些他都想知道。
云简舟不害怕失去青云门弟子的身份,他只是害怕以后再也没机会陪伴在李映池的身边。
修炼有那么重要吗?
他是谁,他的身份是什么,他的修为如何,这些都不重要。
他只是不想在被赶出宗门后,还要怀揣着那些找不到答案的忧虑,一遍又一遍地去到青云门的山脚下打听消息。
要通过别人的嘴去了解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活得未免太过被动。他愿意在李映池面前摇尾乞怜,但并不意味着他甘愿在每个人的面前都露出窘相。
他想第一时间看见李映池的笑颜,感同身受他每一秒的感受,无论是身处何处,云简舟都想要在李映池需要他的第一时间,知道对方需要他。
他永远渴求心上人的回眸。
修炼这件事在哪都能做,如果不是为了变强去保护心爱的人,那修炼也就变得再也没有了意义。
云简舟需要的只是一个留在李映池身边的机会。
杂役也好,门童也好,李映池要是愿意让他留下来,那什么身份对于他来说都是赏赐。
但是云简舟有点不太敢继续往下想了。
师尊如果还清醒地记得昨夜发生的所有,那自己待会估计就该去收拾铺盖走人了。
能不能走之前再让他跟师尊说会话?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要负责的,做了那些事后可以对师尊负责吗?感觉会被拒绝。
走之前他能把那把神剑还给师尊吗?师尊把他从秘境里救出来,他从秘境里带出来的那些东西自然也是师尊的。
包括他自己。
不过师尊应该不会想要他。
血迹还没擦干净,沾在白玉砌成的地面上有些刺眼,左丘玉宸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越过了他。
云简舟却出声拦住了他,“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有一些细节是师尊不知道的,我没有告诉他。”
左丘玉宸回了头,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能先答应我一件事吗?”云简舟凝眉,卑鄙地想以此来换取一点机会-
李映池是龙族的这件事,青云门里只有顾温书和他们从前的师尊知道。
他们的师尊早有交代过顾温书,要他在未来的日子里要细细照料着这条小龙,不要让别人发现他的秘密,尤其是宗门外的人。
于是顾温书连李映池也没有告诉。
他不想让自己的师弟因为自身的独特而过早的感到恐慌。
血脉觉醒这件事是在顾温书预料之中的,但几百年都这样平静的过来了,他也没有想到李映池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觉醒。
以致于让李映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差点陷入了危机之中。
顾温书来时匆忙,原本梳上去的发丝都落了几缕在额前,衣摆沾了朝露,湿润了一小块。
看上去温润过了头,有些书生气的慌乱。
他没有在意这些,一看见人便握着对方的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
确保人真的没什么事后,他才柔和着面容给李映池讲关于龙族的事,耐心地教这条刚获得新身份的小龙熟悉自己种族的事情。
顾温书在梦里设想过无数次李映池化龙后的模样,却都比不得亲眼见到时的惊艳。
“不要担心,池池。”他动作轻柔地将人拢入怀中,“这并不会改变什么,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别害怕。”
李映池看着他,纤长的羽睫扑扇,乖顺地蹭了蹭他最亲近的师兄,诚实地说:“师兄,我一点都不怕的。”
好乖。
刚起床的池池没有平时那么生人勿进,睡醒之后头顶的发丝乱翘,因为刚刚吸收了很多新知识,可能还没完全理解,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懵懵的。
但你要是跟他说话,他又会一字一句地认真回答你。
一个吻落在了李映池的发顶,顾温书肯定李映池的话,“对,我们池池一点都不怕,变成龙之后肯定比以前还要厉害一百倍。”
“我们池池最厉害。”
第108章 古板小师尊(三十八)
在确定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师弟真的没什么事后, 顾温书听着宫外二人的交谈声,将李映池安抚好,转身出了寝宫。
李映池不清楚昨晚发生的事, 顾温书却是万万不能忽略的。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李映池一夜之间觉醒,要是不把前因后果弄清楚, 恐怕他之后将难以安心。
宫外,地面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
左丘玉宸和云简舟之间的谈话刚告落一段, 没人再说话, 云简舟伸手拍着衣摆, 给自己用了一个清洁术。
若不是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血腥气,这里就正常得好像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问清楚了吗?”顾温书出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在李映池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只有云简舟是唯一知情者,顾温书刚刚也因为这件事算是手下留情,没下死手。
本打算先去见完师弟之后再来审他, 但既然左丘玉宸先来了,便不用再这么麻烦了。
左丘玉宸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沉着脸色点了点头,“聊胜于无吧, 去外面点再说,别让他听见了。”
顾温书眉心微凝, 从左丘玉宸的态度中看出了些异样。
站在一旁的云简舟没出声, 依旧在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方才被随意拿去擦拭地面的衣服,现在微小的褶皱都拍了一遍又一遍。
站起身时没理另外两人, 看上去并不想跟着他们一起走,拿着剑就要往寝宫里去。
目的很明确。
下一秒, 剑刃出鞘,寒光乍现。
顾温书拦住了云简舟想要再往里的脚步, 剑刃横在他的脖颈处,向来温和的人表情不太好看,“云简舟,我看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明明就在刚刚,这人才被自己狠狠教训过一次。
难道真是在青云门吃得皮子厚了,现在竟然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要闯入师弟的寝宫。
顾温书以为他成为掌门这么多年来,见过的那些事千奇百怪,他的脾气已经被磨炼得足够好了,但没想到此时仍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有些暴怒。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类似于懊悔的情绪。
早知道在李映池反对收徒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把云简舟赶出宗门了。
去别的长老门下,去别的宗门,随便哪一个,让云简舟滚得离他师弟远远的就行。
二人气氛僵硬,左丘玉宸却饶有兴趣地看着剑刃相交处。
那模样,若不是他和云简舟说好了条件,恐怕是巴不得顾温书下手,好叫他拿着人去给后院里的花作肥料。
“师兄。”
他还是拦下了顾温书,“我答应给他半刻钟的时间去找李映池认错。”
没说为什么会答应这件事的条件,只是几个眼神交换过后,顾温书还是收回了剑,“最好是想要认错……在里面待着的时间多出一秒,你后果自负。”
云简舟低声应了,脖颈间的划痕流出几滴血迹来。
他呼了口气,用灵力再次将自己清洁了一番。
身上的伤痕复原,穿着的衣服干净整洁,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云简舟才重新抬步往里走去,心中好不容易缓解下去的紧张,再一次出现了-
李映池刚学会该怎样才能把自己的角给收回去。
有点新奇,白皙的手不停摸着自己重新变得平滑的发顶。
过了一会,可能是摸腻了,就把龙角弄出来,又摸,头顶处柔顺的发丝被他这样一来二去的动作弄得微乱。
重复了好一会,直到听见不断接近的脚步声,李映池才重新肃起一张小脸,恢复了原本的冷淡模样。
“听说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李映池看着云简舟,问人时的语气有些故意的凶。
只是顶着几缕翘起的发丝说这些话,怎么听都让人害怕不起来。
已经不是清晨时刻,接近正午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从四周敞开的窗口落进宫内,将一切都照得通明。
绡纱飘荡,金沙落入。
身着白色轻薄寝衣的青年半拢着被褥,单薄的肩头在日光的照射下显露出玲珑的骨骼,他银白的发丝披散于身,微微抬起的脸却好似还要更白一些。
周身气质清冷通透,纤尘不染,金色的眸子看向人时带着近乎诡丽的淡漠神性。
上古时期的龙族便是一方神祇。
如今龙族消失数万年,唯一留下的后人,与世间唯一的神何异。
云简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没有别的神,就算有,那又如何,已经与他无关了。他想,只有眼前的青年会是他永远的信仰,他唯一追随的神祇。
神祇怎能被人冒犯。
在离李映池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云简舟停下了。
他行了弟子礼,很规矩地跪坐在地上,回答青年的问题,“回师尊,昨夜确实是弟子……把您送回来的。”
在青年看不见的地方,云简舟偷偷松了口气。
李映池会这样问他,说明他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那这是不是就代表着,自己还不会这么快就被赶走。
云简舟做错的事情太多,他总想着在解开一切误会后,把所有的过往粉饰太平,他就能够堂堂正正地对李映池告白。
所以在还没来得及去一件件去弥补青年的情况下,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被赶走。
少年人的感情又过于热烈,没什么理智也谈不上有头脑,有什么事就觉得一定要说出口才行。
云简舟觉得这样的情感不应该压抑在心中。
爱不会因为时间就被冲淡,执念会顺着岁月发酵成不可控制的欲/念,深埋于心的到底是遗憾还是怀念。
无论怎么看,这没有一点有用之处,他又为什么要那样做。
云简舟都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绝不要这样。
所以他此刻是庆幸的。
“……哦,这样。”
云简舟以为李映池还会继续问,问关于昨夜发生的事情,也可能会问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但都没有。
李映池并没有什么想法,云简舟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知道吧,反正也是对方把自己从小花园里带回来的,将功补过了。
如果从白天到黑夜他都泡在温泉里,以现在的体质,他第二天多半会染上风寒。
这倒还好,要是他晕倒在水里……
被水呛死的奇怪死法也太丢脸了。
就在李映池有些走神地想着,他要是全身化龙会是什么模样的时候,身前的人突然将腰间的剑举过了头顶。
“……你这是做什么?哎——!”
云简舟磕头磕得又快又响,李映池甚至来不及觉得奇怪,就被迫接受了几个响头,他细秀的眉顿时凝在一起。
男人手里的剑李映池是认得的,之前在秘境里的时候他就见过了。
并不是最初剑宗给弟子们分配的那把剑,这把新的剑上雕刻着许多晦涩的上古云纹,叫人看不懂意思,云简舟应该是在那个秘境里才拿到的。
更具体的李映池不清楚,但按照主角定律来看,这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属于主角的神剑。
现在举到自己面前,是个什么意思?
李映池不太明白。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一般师徒,要是按以往来说,李映池或许会觉得云简舟是在对自己炫耀。
可云简舟现在这个模样……
李映池抿了抿唇,看着对方磕红的额头,怎么也没办法跟炫耀二字挂上勾。
“师尊。”
云简舟抬起眼,幽深的眼眸中黑沉无光,唯一的亮色便是仍坐在床榻上的青年。
他拿着剑往前递了递,举剑的姿势虔诚无比,像是在向信仰的神明进献贡品一般,语气诚恳,“很早之前弟子就想着,要找机会将这把剑还给你。”
话语中的用字引起了李映池的注意。
为什么云简舟说的是还,而不是送或者是单纯的给,这很奇怪,但李映池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明明这个剑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李映池眨着漂亮的眼眸一言不发,说不清是拒绝还是等待。
不过云简舟没想那么多,他总之是不死心。
虽然没法表白,但有些事他还是得说,且必须说。
他死乞白赖地求着小师叔要这么半刻钟的时间,总不至于是拿来给他和师尊两个人沉默相处的。
剑被云简舟放到了距离李映池床榻的一米外,只要李映池想,来到床边就能拿到它。
是一种任由李映池处理的暗示。
“昨天晚上弟子冒犯了师尊许多……因为当时在温泉里,您没有穿衣服,所以我……”
云简舟这次没再敢去追李映池的视线,反而是低下了头,声音有些飘忽,说的话也是越发含糊不清。
因为距离不远,李映池还是听清了大半。晏陕庭
他半边身子陷在被褥里,因为思考,秀美的手指半撑在颊边,压出了几个粉白的窝窝。
他不太懂云简舟的逻辑。
现在泡温泉难道还需要穿上衣服吗?
李映池不由得顿了一下,连眼睫颤动的频率都慢了下来。
也许是春日在渐渐向夏季靠近,连清池宫这一处总是寒凉的地带都变热了,云简舟被热得满脸通红,在他抬起头的时候李映池才发现。
“师尊,弟子不想做一个没有担当的人,我想、我想对您负责。”
云简舟犹豫片刻,最后一口气将话全部说了出来,“弟子知道自己从前做了太多让师尊失望的事,但我已经在改了。希望师尊能够把剑收下,我……”
“不要。”
李映池想都想就拒绝了。
他其实还是不太懂云简舟的具体意思,只听了个大概,感觉不对就立马拒绝了,“负责和剑,本君都不需要。”
“云简舟,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君谈这些。”
李映池斟酌着话语,思考着怎样说会显得自己更冷漠无情一些,“看来本君当初收你为徒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来到本君跟前,说的却全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他不屑地抬手,一阵灵力翻涌,将原本放在地上的那把神剑掀飞,重重地砸在了远处。
“你觉得本君会稀罕这一把剑?”
云简舟慌乱解释,“师尊,弟子并非是……”
宫门被人嘭一声地推开。
左丘玉宸怎么都没想到,他在这边跟顾温书商讨在清池宫加强封印,检查宗门内魔族踪迹之事,说要来道歉的人却在这里说什么——
负责?
云简舟在痴心妄想负责什么?
他现在感觉当时看见云简舟第一眼的时候,他就不该好声好气地和人说话,就该直接照着顾温书踢的那一脚再补一刀。
左丘玉宸真的被气得有些受不了了。
第109章 古板小师尊(三十九)
向来高高在上在清池仙君不了解这些情感。
对谁人心动这样的想法, 于他来说太过遥远,自然,他也无法明白自己小徒弟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在任务世界一直都是以认真完成任务的心态来进行扮演, 对感情一事向来不敏感,也不是能够轻易接受超过友情之上的性子。
所以现在他和云简舟说话的态度还算正常, 是和以前如出一辙的高傲不屑。
若是李映池真的知道了云简舟对自己有着什么想法,恐怕下一秒, 他就再也无法维持此时的平静模样了。
可云简舟怀着的那点心思, 李映池不懂, 左丘玉宸和顾温书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把剑一旦送出,去到李映池的手里,那代表的含义可就不仅仅是礼物那么简单了。
修真之人五感灵敏,刚走到宫门外,左丘玉宸的面色就有些挂不住了。
云简舟说出口的东西他越听越觉得不像话, 到最后他完全是眉头紧皱地推开了宫门,抓着云简舟的领子就要拉着人去外面好好交流一番。
云简舟没有反抗,他不再继续开口解释,只是沉默地看着李映池。
迎着那道不含情绪的视线, 云简舟心中坠痛。
青年金色的瞳孔有着神性的淡漠感,仿佛包容万物的神, 却又无一人能进入他的心中。
云简舟知道, 李映池根本不会在意他藏在心中的那些想法。
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他不稀罕自己的东西。
不稀罕的不仅是这一把剑。
无论是自己这个人, 还是有关他的一切事物,对于李映池来说, 或许都是早已想摆脱的累赘。
李映池不需要自己,他也不配得到对方的青睐。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 在结果还未知时云简舟曾猜想过无数中可能。
但就算他早就清楚最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是哪一种,他仍会继续去想象出那些更好的可能来麻痹自己。
总是期待着会出现一丝希望。
所以他明明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等他真正得到答案的时候,亲口听青年说出来时,他还是不由得呼吸一窒。
云简舟不再去看床榻上的青年。
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被对方拒绝的痛苦情绪之中,对左丘玉宸的一系列动作都没有了反应,任由自己被带出了寝宫外。
想要还给李映池的那把神剑被丢弃在过道旁。
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片刻后被路过的左丘玉宸再次掀开,剑柄摩擦碰撞,在墙角磕出了声。
宫门被再次关上了-
新身份的出现与外貌的大转变,都让从未体验过非人类的小仙君还不太适应。
不过因为灵力和身体都还未完全恢复,他依旧是像之前那样待在清池宫里,对外宣称闭关。
所以这个新身份其实也没有让他的生活发生什么改变。
再加上任务很快就要进入尾声,他在被赶出宗门之后就可以结束任务了,龙族的那部分剧情只在他被赶出宗门之后才会展开。
意识到这并不会影响什么后,顶着满头白发的小仙君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他不用再为此担心,安安稳稳地等着被人发现纹身就好了,这个龙族的身份……他就当作是多了个能随时长出来的小角吧。
任务的事告一段落,李映池像是卸下了不少重担,这段时间里放松了不少。
那一日云简舟被左丘玉宸带走之后,李映池就再也没见过他。
不过李映池并不也不在意,他每日待在宫内品茶赏花,悠闲得紧,与任务相关的事都暂时被搁置,于是云简舟也完全被他抛之脑后。
这在云简舟看来,就好像他的师尊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这段时间才对他越发冷漠。
他很想挽救一下二人之间本就没有几分的感情,李映池不找他,他就每天雷打不动地往清池宫去。
但他的两个师叔对他那叫一个严防死守。
现在别说云简舟了,连一只蚂蚁都进不去清池宫。
倒也不是专门针对他,只是在知道李映池这次突然觉醒可能与魔界有关之后,顾温书就加强了一整个青云门里的封印禁制。
尤其是清池宫内。
确保李映池那边没事后,顾温书和左丘玉宸在商讨完相关可能,就在整个宫内展开了搜查。
清池宫内的每个角落,每个缝隙,可能会被魔族落下陷阱的地方他们都没放过。
在毁掉三四个传送阵和发现几处魔族出现的痕迹后,顾温书黑着一张脸,怒气仿佛有实质般从他身后显现。
那一天全宗门都收到了彻查魔界奸细,加强宗门内阵法防范的命令。
众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魔族那边又前来挑衅,愤愤不平地骂了好几天。
但事实上也大差不大。
在清池仙君的宫殿内设下传送阵,把连普通弟子都无法进入的区域当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后花园,这与当着他们整个宗门的面羞辱他们何异。
云简舟在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被左丘玉宸派往了远在万里的逍遥岛。
他被左丘玉宸安排了寻找一味仙草的任务。
事关能让师尊恢复的解药,云简舟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想要以此将他赶走,但还是没有拒绝。
只要不是要把自己逐出师门,云简舟都能接受,以后他还有很多机会去见师尊……
如今不过离开数日,算不上什么,这都是他作为弟子该做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先让他的师尊能够恢复灵力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知道云简舟很可能借着弟子的身份,在背地里偷偷占了不少李映池的便宜后,左丘玉宸怎么看云简舟怎么都觉得不爽。
不过他一个谷主,还不屑于要去欺负一个新入门的弟子。
于是左丘玉宸左思右想后,只是随手挑了一个,略微难以获取的药材让云简舟去前去带回来。
这位药材,或是说这个仙草,除了生长地距离青云门很远以外,它的获取的难度还体现在千年难得一遇、周围有不亚于之前秘境的凶险之处。
能不能平安归来就看云简舟自己了。
他无所谓云简舟能否成功拿到,毕竟药材不缺那一味,只是说新鲜的会更为好一些。
既然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那就该早点做好被惩罚的准备-
左护法虽是匆忙逃窜离开了剑宗,但在临走前仍是惊鸿一瞥,记住了那朦胧雾气中的异样。
白发金眸,非人特征的犄角,唯一的龙族后人,隐蔽的修真界角落。
这些线索似乎都在指向着他们魔界找寻已久的龙族后人。
难道这个不知具体是什么身份的小仙仆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龙族后人?
左护法是不敢妄下断论的,只是他们一群人寻找龙族后人已久,数月以来找遍三界都没有消息,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还是他亲眼所见的,左护法自然是重视无比。
所以哪怕这可能只是一个假消息,左护法还是冒着可能会被惩罚的风险,连夜传信向相景明汇报了这件事。
收到消息时,远在他方的魔尊正脚踩尸体,手刚从别人胸膛处收回。
黏稠猩红的血液从他所在的位置向四周蔓延开来,延伸成了一块暗红色的画布。嬿衫庭
对于他们一群人擅自前往青云门的事情,相景明在联络中停顿了几秒。
等他开口时,刚刚经历过异常厮杀的嗓音沙哑,口吻有几分不在意的漫不经心感,“本尊记得,修真界这边的事情一直是由本尊亲自处理吧。未经本尊允许就这样做,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自己去领罚吧。”
明知道尊上看不见自己,左护法还是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属下知罪。”
他将自己在清池宫中看见的所有事情都详细地告诉了相景明,大到小花园后藏这一处温泉,小到温泉里的人头发变成了白色,都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相景明沉默片刻,只问:“你用的是什么药?”
左护法恭敬回答:“回尊上,属下只是洒了一些迷幻花粉,想要从那个小仙仆嘴里套出点话。”
迷幻花啊,确实不是什么对人有些威胁性的东西。
相景明将手上血迹擦净,决定今夜就回清池宫去见见他的小神仙。
能待在清池宫内的人,再加一个急匆匆护主的玩意,相景明不难猜到左护法口中的那个小仙仆就是李映池。
还好他们魔界没那么下作,只是下个迷幻花。
要是换成些别的,指不定要让别人占了什么便宜。
想到这,相景明嘴角拉平,“你的惩罚翻倍。”
左护法:“……属下遵命。”
有些事情很难说得清楚,本该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的龙族后人被相景明忽略,却是开始在意起了李映池的安危问题。
他自己也没办法理清楚自己的思路,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担忧的情绪。
只是越发地清楚自己这一趟出来的够久了,他也是时候回去见见那位娇气的仙君了。
回去的路途过于遥远,相景明思绪放空,忽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再去面对小仙君。
如果李映池真是他要找的龙族后人该怎么办?
相景明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隐瞒身份去修真界,更没想过他会救下一个剑修。
现在看来,如果李映池真是龙族后人,这只能说明,命运在冥冥之中便注定了他们的相遇。
自己本就是为此而来。
他为寻找龙族而来,那么李映池就是他唯一的正确答案。
青云门被不断加厚的防护阵法甚至没能拦住相景明三秒,他拿着亲传弟子令牌,在这里的行动简直如鱼得水。
最后他闯入了宫门紧闭的清池宫内。
顾温书下的无数条禁制在相景明的一息之间化为灰烬。
这次他没再带上面具,略显薄凉的唇边带着点笑意,撩开了泛着浅淡香气的绡纱。
看着眼前依旧神情淡淡的青年,相景明不容抗拒地将人抱在了怀里,“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师尊的变化可真大,徒儿都快认不出师尊了。”
已是深夜,烛火昏黄。
宛若朝阳灿烂的金眸被垂落的纤长眼睫遮挡,唯余细碎的波光由着火光粼粼。
顾温书虽然不说,李映池还是从最近宗门内的动荡中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与魔界有关,又是从离开自己这里之后突然开始的,他唯一接触过的魔族便是魔尊……或许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相景明的到来,是李映池的意料之中。
“师尊。”
他们在那晚离开了青云门。
“让弟子也看看你的龙角吧。”
第110章 古板小师尊(四十)
春末时的天气格外的潮热闷湿。
可能因为带着冬季雪化时的寒冷水汽, 还没匀过几日,就接着了夏季始初的那几丝燥热温度。
冷热掺杂在一块,这片地带便阴晴不定, 总是晴一阵雨一阵的,没个预兆。
雨来时偶尔是绵绵细雨, 偶尔是铺天盖地。
判断的方式并不是去看雨。
坐在魔尊的宫殿处,背后是被一阵阵湿冷的风吹开的帘帐。
因为这几日持续不断的落雨, 薄雾也长久地笼罩着山野, 将翠绿的大地都润湿。
李映池闭着眼, 耳边是毫无规律的雨声。
落在远处的叶片上,落在身后的屋檐上,各自成了各自的曲子。
那雨声滴滴答答的乱响,好像梦醒时是如此,梦醒后依然如此, 贯穿了他的整个梦境,扰得人心烦乱。
今日依旧是雨天,不过雨势比昨天大了许多,已经是他被抓到魔界的第三天了。
说是被抓来也不尽然。
本该是被当作俘虏来对待的他, 在魔界的日子其实与待在清池宫差别不大。
李映池以为相景明发现了他的身份之后,会把他带到那种黑漆漆的地下牢狱里, 强制他露出龙角, 取走他的鲜血去试验。
毕竟他们魔界寻找龙族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打开秘境之内的龙脉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 相景明并没有那样做。
李映池只是被相景明关到了自己的宫殿里。
不允许他离开,但他可以在宫内随意走动, 什么都不需要做,几乎是二十四小时都和相景明待在一起。
灵力倒没有被限制, 虽然他本来灵力就没有恢复,但能够用几丝来练习,也算是解了偶尔出现的烦闷。
令李映池惊讶的是,相景明晚上甚至还会像从前一样给他疗伤。
有时候疗伤,李映池窝在男人怀里昏昏欲睡时,总是会产生一种错觉。
就好像他不是被魔界抓走,马上就要小命不保的龙,而是换了个地方生活,只是进了个暂时不允许离开的疗养院。
夜色寒凉,屋内光线昏暗,唯一的热源是身旁的人。
李映池被突然雷声惊醒。
闪电亮彻天际,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想要看清相景明的表情,下一秒便被抱得更深,温热宽厚的胸膛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在男人哄睡轻拍的动作中,李映池再一次睡了过去。
气氛压抑、杀戮遍地可见的魔界,他在魔界里最可恶的大魔头身边睡得香甜,而无需睡眠的魔尊夜半闭着眼把他牢牢抱在怀里,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
常见的雨夜里。
身份对立,目前属于是绑/匪与被绑/架关系的两人,犹如凡间每一对共枕人那样,相拥而眠,共享彼此的体温。
过得浑浑噩噩的春雨季节,好像正昭示着什么-
又是一日清晨,雨下得很大,窗外鸟叫声不断,扰人清梦。
被人团吧团吧塞在温软被褥里的青年皱了皱眉,动作了两下后,有人捂住了他的耳朵。
在过了好一会后,又被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直到一张湿热毛巾带着蒸汽覆上脸颊时,李映池才睁开了眼。
“为什么要用凡间的方法……”洗脸。
未说完的话语被糊上脸的毛巾打断。
相景明拿着毛巾,将他那张小脸上的每个绒毛都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
直到结束,李映池都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相景明将毛巾放回了身旁的热水中,回头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惹得李映池不满地抿了抿嘴。
可能是有点生气了,毕竟清池仙君不喜欢别人打断他的话。
但他睡得粉红的脸蛋热乎乎的,沾了点热水,还冒着点白气,冷淡的气质被抛至不知道哪个角落,整个人和个新鲜出炉的白软包子没差,没有一点杀伤力。
“怎么了?”
相景明不顺着他的意,故意冷着脸问李映池,“你现在是被魔界抓走的人质,小命都不保了,还敢挑剔?”
“……”好像也是。
李映池不说话了,任由相景明拿着热毛巾给他擦手。
银白羽睫轻颤,明明面无表情,配上他下落的唇角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像是相景明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似的。
不过也确实,他蛮不讲理地将人从修真界给抓了过来就够过分了。
现在还故意欺负人,实在是坏得没天理了。
李映池又被他伸手捏了捏脸,力度不重,但仍是掐出了两个陷进去的窝窝。
“不喜欢这样?”
相景明问他,李映池咬着唇瓣,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
其实他觉得还挺舒服的。
连续几日的大雨带来的凉气足以包围整个魔界,湿冷的空气从每个角落渗入宫殿里。
若是午后还好,气温上升后便没有那么冷,但清晨时,李映池只觉得呼吸间都山野之间的那股寒气,总有种回到了冬季的感觉。
他本就有些怕冷,失去灵力的保护后,这一点变得越发明显了起来。
所以相景明的动作除了有些莫名其妙外,李映池还挺受用的,寒冷的早晨他完全无法暖融融温水洗脸。
等着男人作势又要来捂他的脸时,李映池急急忙忙才道:“还好,就是有点奇怪。”
“相景明,你为什么不把我关起来?”他回想起系统和他说过的原剧情,“我都来了三天了,你是不是准备把我洗干净了杀,所以才这样……”
“还是你们魔界取血需要一些很难绘制的阵法,然后现在还没画好,这才让我多活几天?”
这话惹得蹲在他身前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是关着你吗?金屋藏娇,魔宫藏你。”
“至于你后面的那些话……你就是这样想的?”
相景明问他,凌厉眉眼上扬,带着几分独属于魔修的邪气,有几分锐利,“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李映池不知道怎么解释,其实大部分事情都是系统告诉他的,但魔界的人也确实向他透露了一些东西。
本来魔界的人就对他们修真界深恶痛绝。
李映池一个被抓来的人,居然在相景明的手下过得如此舒服,相景明的下属肯定不乐意了。
左护法原本美滋滋地想着升官发财,琢磨着这次总能靠着这件事,得到相景明的肯定,然后在魔界超过右护法的地位。
结果人是被抓回来了,尊上却带着人藏进了宫里,始终不见采取行动。
龙族后人他们没一人能见着,龙脉的开启的事情更是没个影子。
一众人不敢在相景明面前说什么,背地里吵翻了天。
他们整日整日地跑去问大祭司,想知道尊上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准备,结果得到的回复是,大祭司也才刚得知他们找到了龙族的消息。
恍若晴天霹雳,一群人当场就在大祭司的屋子里沉默了。
尊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几番分析,最后他们只当无事发生。
或许是尊上有他自己的考量呢?毕竟龙族后人在修真界的身份也不低,还是个仙君,一旦被发现,他们可能还要跟那边交战。
反正人已经到他们魔界了,他们迟早要杀龙取血开启龙脉,也不差这一时。
在相景明忙碌的时候,他会差使右护法去给李映池送些东西。
有名的小吃和流传甚广的书籍,一看就知道不该是属于被关押人质该得到的待遇。
右护法不爽极了。
尊上对他们比什么都要狠,动不动就是几日半月的刑罚,来一次人都去了大半条命,怎么对着这个仙君就如此心慈手软。
是因为对方是唯一的龙族吗?
但养着小宠物玩,也不该是这么个昏君宠法吧。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养在自己的宫殿里,听左护法说二人很可能是睡在一起的……
右护法越想越觉得背后的伤隐隐作痛。
每次右护法去宫殿送东西的时候,隔着一道屏风,他看不见那个什么龙族后人的模样,总觉得对方肯定是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心中有着气,故意自说自话恐吓李映池。
说让李映池多吃些,反正他好日子没几天了,趁早享受吧。
等到了日子,他们就要用怎样怎样恶毒的手段来进行开启龙脉的仪式,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其实李映池一点都不在意,因为魔修所说的那些事,其实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每次有人来,他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实在听得烦了就勉为其难地用灵力隔开,沉浸式陪着系统在下雨天看电影。
“说话。”
长至脚踝的睡裤被推至膝盖,湿热的毛巾在小腿处擦拭,着重覆盖了一下冰凉的脚背。
青年又不理人,相景明就轻轻拍了拍李映池的小腿肚,笑他藏肉。
李映池这才回神,踹了他一脚。
他生的好看,骨肉都是绝佳,踹人的脚也是生得秀气。
是正常男生的尺寸,可能因为结丹太早,保持着青年时的状态,或许会比别的男人看起来小巧一些。
莹白一层的皮肉薄薄地包裹着玲珑的骨头,因为寒冷,骨节与指尖处还带着点薄粉,被湿润的毛巾擦过,盈上了点莫名的水光。
那一脚踹得不巧。
李映池做在床榻上,相景明蹲跪着,这样的高度差让他直接踹上了相景明的胸口,差点就踹上了脸。
相景明当时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一双黑沉的眼眸盯着身前的细瘦伶仃的脚踝看,情绪晦涩,连半跪的姿势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李映池看见他的腿动了动,衣摆垂落,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一脚踹得有些站不稳了。
就在李映池觉得相景明可能生气了的时候,对方忽然握住了他的脚踝。
没有将他移开,只是握着,若有若无地摩擦着他那块凸出的骨头,喉结滚动,语气温和,“好好,是我说的不对,不藏肉,小仙君哪哪都瘦。”
李映池不明白他这又是发什么疯,抿了抿唇,不太高兴。
伸出去的脚被握着,动弹不得,他只好用足尖推了推男人的胸膛,示意对方放开。
相景明不放,“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是你自己这样想,还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实在被他烦得没办法了,李映池才吐出一个名字。
相景明没说什么,轻笑了声后捧起了青年另一边腿,用着重新沾了热水的毛巾继续给他擦。
良久,相景明嗓音低沉,又问他:“小仙君觉得我救你这么多次,就是为了杀你吗?”
李映池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但认真的视线显然是在表达着“难道你不是吗?”
“啧。”
相景明不再提这件事了,他把人重新塞回被子里。
“我这没清池宫暖和,也没弄那什么四季如夏的阵法,怕你手冷脚冷的不舒服,难得伺候一个人,还被你这样猜想。”
“小白眼狼,以后伺候得你舒服的时候,别再和我说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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