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就是…….”江舒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之前骗了你，其实我现在刚满十八岁。”
听着耳边的话，付澄伊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乱成一团麻，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干涩：“十八岁？”
江舒忐忑地点头：“嗯。”
付澄伊一时难以接受，眨眨迷茫的眼睛：“你说你上班的时候不方便回消息……”
“其实是在上课。”
“你的同居室友……”
“是宿舍舍友。”
“你和我说工作累，想辞职做自己喜欢的事……”
“其实是在发愁以后选志愿的事。”
“那……你和我说的办公室趣事？”
江舒咽了口口水，办公室趣事是她前世的真实经历，但明显不能直接说出来：“刷视频刷到的。”
这样就说得通了，她总觉得江舒的作息很奇怪，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付澄伊垂头，长发盖住半张脸，看不清表情：“所以都是假的？”
她感受到的温柔，她的依赖，她受到的鼓励，全都是一个十四岁女孩的玩笑？
江舒喉头滚动：“伊伊……”
付澄伊抬眼看她。
坐在对面的女孩面目还带着些许稚嫩，但眉目间已经可以窥得几分颜色。
她想象中的姐姐在一寸寸破碎，碎片又合成面前这张陌生的脸。
连带着这几日美好的幻想也一起碎掉。
“你叫什么名字？”
付澄伊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索性将口罩摘掉，露出精致的五官。
江舒上大学后也经常化妆，付澄伊今天的妆容明显废了大功夫。
她心中愈发愧疚，双手放在大腿上，乖巧回答：“江舒。”
“江舒……我想象了很多初见场景，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付澄伊红唇微动，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所以你说的网络情感浅薄，其实是在提醒我不要相信你？”
“不是的。”江舒急忙说：“我不是故意骗你，我可以解释。”
付澄伊抬眼看她，示意她继续说。
“你那时候孤身一人，从农村到陌生的城市，应该很需要有人陪伴，十四岁这样的年纪不能让人信服。”江舒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想帮你。”
“那之后呢？你有机会坦白的吧？”
“我不敢。”江舒说，“我害怕坦白之后会失去你这个朋友。”
很充分的理由，连出发点都是为她好的，如果她们只是普通网友，付澄伊会很快接受这件事，并表示理解。
可惜并不是。
付澄伊对江舒还藏着某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不好意思。”她拿着包站起来，声音有点冷淡，“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
江舒点头：“嗯嗯。”
喊了三年的姐姐忽然变成妹妹，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她想抬手想和付澄伊告别，对方却没这心思，带上口罩匆匆离开。
只留江舒一人在原地发愣。
她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道个歉便好，没想到付澄伊的反应会这般大。
更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暑假三个多月，付澄伊几乎没有主动给她发消息，偶尔聊天也很敷衍。
江舒这些时间一直在写小说和剪视频，生活是过得又饱满又枯燥。
顺带一提，《长生诀》在暑期播出，和前世一样大火了，付澄伊所饰演的女二要演技有演技，要颜值有颜值，设定也十分讨喜，人气甚至不输男女主。
如果接下来还能接到一个好剧本，她绝对有望跻身一线。
……
“赶紧想想还有什么没带。”陈玉华在江舒的行李箱里翻找着，“你也真是的，非要报离家那么远的学校。”
今天是江舒到大学报到的日子，通过三年的努力，她顺利被京戏的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录取，现在是付澄伊的准学妹。
“妈，我确认过了，没有漏的。”
江舒的情绪不是很高。
录取结果一出来，她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付澄伊，可对方只冷淡地回了句“恭喜”。
让江舒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冷却。
而到现在，她们的对话就停留在那里，两个多月没有动过。
“怎么了？”陈玉华瞥了她一眼，“要去学校了，一点也不开心？”
江舒撅嘴撒娇：“舍不得你们嘛。”
这也是实话，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还一呆就是四五个月。
陈玉华对女儿的撒娇很是受用，嘴却还硬着：“你离开我们，以后就没人管着你了，我看你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吧。”
江舒抱住母亲的手臂：“妈——”
“别搞煽情这一套啊。”陈玉华手指抵着江舒的额头，把她推开，“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江舒正想表达不满，门外传来江永平的声音。
“舒舒，玉华。”江永平把车开到门口，“上车了。”
“欸，来了。”
陈玉华快步走在前头，活力十足的样子，江舒却看见她偷偷抬手抹眼泪。
一张机票就要上千元，陈玉华和江永平没办法把她送到学校，只能让她自己乘飞机。
在他们看来，这是女儿第一次出远门，陈玉华站在检票口附近，有一肚子说不完的叮嘱。
奈何时间不等人，当广播提醒时间不足时，江舒拉着行李前往检票口。
陈玉华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女儿面前红了眼眶：“舒舒，京市比我们这冷很多，你冬天要记得穿秋裤。”
现在分明还是夏天，江舒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知道了。”
秋裤大概是每一个孩子在父母那过不去的坎。
上飞机时，江舒的心情还是飘着没有着落。
一直到提着大包小包站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门口，听到耳边喧闹的声音，她才忽然觉得一股孤寂感席卷全身。
她暗笑自己矫情，都第二次上大学了，怎么还这么多愁善感。
可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她惊觉自己的视线已被雾气笼罩。
“伊伊......”
“没礼貌。”付澄伊在她头上敲了一记，然后接过江舒手里的袋子，“叫学姐。”
头上的爆栗把她的眼泪敲回去了，清甜的香气在鼻尖弥漫，江舒怔怔地没反应过来。
“我被你骗着叫了三年姐姐。”付澄伊凑到江舒面前，桃花眼中藏着笑，“现在让你叫六年学姐还回来，不过分吧。”
要不是带着口罩，付澄伊的呼吸都要拍在她脸上了。
江舒不自在地后退半步，察觉不妥又停下，抿嘴笑起来：“不过分，叫十年都行。”
付澄伊愿意搭理她就行。
然而她退半步，付澄伊就近半步，非得凑到她面前，笑盈盈地看着她：“那你先叫一声听听。”
江舒张了张嘴，只是轻飘飘的学姐两字，她脸涨得通红也没说出口。
见江舒久久不说话，付澄伊面露失望，转身走在前面带路，背影看着都带几分颓丧：“算了，反正你只把我当作可以随意耍弄的网友。”
江舒心中一紧，三步作两步跟在付澄伊身后：“学姐！”
付澄伊没有回头，自顾自往前走，江舒担心她真的生气了，小跑到她前面。
“你！你耍我？”
付澄伊分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歔了江舒一眼：“怎么？你能耍我玩，我就不可以了？”
一句话把江舒讲得哑口无言。
她气鼓鼓地走在付澄伊身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逗人。”
付澄伊淡淡瞥她一眼，像是在说你怎么还敢提以前。
江舒彻底闭嘴，她算是知道了，接下来她还得被付澄伊用这件事拿捏很长一段时间。
“你还生气？”她悄悄看付澄伊的脸色。
“嗯哼。”
“那你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
付澄伊转头上下打量她，看得江舒心头一紧，才幽幽开口：“看你表现吧。”
江舒继续问：“怎么表现？”
“江姐姐。”付澄伊语气夸张，“还要我教你怎么寻求我的原谅？”
“咳咳。”这声姐姐叫得江舒很是尴尬，她挠挠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想。”
“那你可要好好想。”付澄伊下巴往前点了点，“喏，去那里领学生卡和宿舍钥匙，我先帮你看行李。”
“谢谢。”
秉持着要好好表现的想法，江舒礼貌道谢，没注意到付澄伊脸色黑了一分。
再回来时，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学姐。”
“哪栋宿舍？”
“桃区a11。”
江舒乖巧地等待付澄伊带路。
付澄伊沉默了很久，直到江舒疑惑地看向她时才开口：“去问路。”
声音里带着一份隐秘的羞耻。
江舒笑弯了眼：“原来学姐也不认识路啊？”
付澄伊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道：“我事业繁忙，哪有时间了解学校的路。”
看起来理直气壮，但江舒注意到她露出来的耳根通红。
她附和道：“嗯嗯，学姐说得对。”
不出意外地被付澄伊瞪了一眼。
“怎么了？”江舒面上无辜地眨眨眼睛，其实心里早已笑开花。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她正暗自乐着，忽然听到付澄伊冷哼一声，心中警铃大作。
糟糕，得意忘形了，忘记自己还被人家拿捏着。
“江姐姐心情很好？”
江舒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心情不好？那看来是和妹妹我呆在一起不高兴。”
“怎么会呢？”江舒扯出一个笑，声音矫揉造作“人家可开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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