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活了两辈子第一回 恋爱结婚,殷玉瑶心里也是又紧张又激动。


    吴丹琴两口子和裴云圣头一天晚上就到小两口的二进小院的新房去住了,此时那边所有屋子的墙都刷了,虽然暖气没开通,但是屋子里有地龙,打刷完墙起就天天过去烧,屋子里外都烘的热乎乎的了。


    殷玉瑶从金爷那买的那些东西明面上倒腾了几次都挪了回来,反正都拿稻草盖着,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其实都是些普通家具障眼而已,好的东西都装博物馆里带回来的,殷玉瑶可舍不得这些宝贝被磕碰了。


    此时虽然运动结束,不再说什么“四旧”,但是绝大部分人的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为了避免麻烦,殷玉瑶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放在后罩房里拿着草帘子盖着,窗户从里面插着,屋子门也都锁的严严实实的,就是有人进这个院子也看不到。


    除此之外,其他屋子都按照殷玉瑶的想法打好了家具和架子,等结了婚小两口住这边也行,回吴丹琴那边的屋子住也行,都生活方便。


    到了正日子这天,凌晨三四点钟一家人就都起来了,剁馅和面,等天亮殷玉瑶起来,热腾腾的饺子已经出锅了。


    韩姥姥赶紧招呼两个女孩过来吃饭,殷玉瑶还来不及感动就被姥姥塞嘴里一个饺子,手里塞上筷子:“赶紧吃。”


    饺子馅是陈淑华弄的,白菜杀出了水,肉馅肥瘦三七分,还特意炸了料油拌馅,滋味特别好。


    韩姥姥坐在殷玉瑶旁边,连给她夹了好几个才自己吃,这一尝立马赞不绝口:“她干妈,你这馅整的太好吃了,我包了那么多年饺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馅。”


    韩二舅帮忙剁的肉,闻言忍不住说道:“娘,这饺子放了多少肉不说,连放里面的油都是炸过花椒大料的。咱家饺子肉又没这么多,也不放油,肯定不如这个香。”


    韩姥姥闻言点了点头:”确实,还有酱油那些好材料呢,咱啥都不放肯定不如这个。”


    韩大舅一口一个饺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咱家一年到头包不了几回饺子,这饺子又是肉又是白面的,其实咋做都挺香。”


    十盖帘的饺子,一屋子的人一扫而光。


    殷玉瑶吃完饺子重新去刷牙漱口,然后坐在镜子前化妆。


    这个年代运动刚刚结束,除了专职演出的人员以外,其他的女性没有化妆的,主要也是买不到化妆品,爱美的姑娘也就顶多每天往脸上手上抹点护肤霜。


    现在时局变化,像裴家这种消息灵通的,知道以后这些都放开了,不会再有人管这些事了,裴家大伯母特意还给殷玉瑶送来一套化妆品,让她在结婚这天好好抹抹。


    殷玉瑶穿越前工作是博物馆讲解员,每天要带妆上班又不能太浓,早就练就了一手化妆的好手艺,而且自己往脸上抹的东西也不能太差,殷玉瑶以前一半的工资都花在了化妆品上,种类那叫一个齐全。


    趁着一家人在厨房收拾忙活,殷玉瑶快速地上把博物馆的化妆品用一样拿一样,用完了就收回去。等韩姥姥陈淑华她们收拾完厨房,将裴母预备好的瓜子花生糖果一类的东西摆好时,殷玉瑶已经化好妆盘好头了。


    殷玉瑶本来容貌就好,这一化妆更是格外的艳丽,再配上一身裁剪合身的羊毛衫和毛呢裙,简直是这个时代最时髦最漂亮的新娘。


    韩姥姥等人忙完过来瞧她,各个赞不绝口,都说漂亮。韩姥姥拉着殷玉瑶的手上看下看,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直到看到殷玉瑶只盘了头还没带花,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她坐在椅子前,自己则将那串红色的花别在她的鬓间。


    “玉瑶,结婚以后就是大人了。”韩姥姥看着镜子里殷玉瑶的脸庞,不住地叮嘱着:“往后你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只要你过的好,姥姥就没啥心事了。”


    “接亲的来了!”一直在胡同口望风的玉磊领着两个舅舅的孩子们一窝蜂的往回冲,嘴里激动的嚷嚷着:“快,放鞭炮!”


    屋里听到动静,韩姥姥和陈淑华连忙扶着殷玉瑶起来,让她坐在铺了大红色床单的床上,静等新郎来接亲。


    帮着大红花红绸带的自行车队在胡同口一露头,韩二舅就点燃了早就摆好的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引的附近的大人孩子都出来看,谁都想蹭蹭喜气。


    鞭炮摆的多,足足响了三四分钟才停下,裴云圣带着一群年轻人将自行车停在胡同里,簇拥着进了院子。


    裴云朵拿着照相机冲到前面找了个角度拍了裴云圣带着伴郎团浩浩荡荡进胡同的照片,又率先冲进屋里找好角度准备拍接亲照片。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中年大叔,裴伯母单位有摄像机,每年汇报演出都要录下来。裴伯母打了报告,借了摄像机出来,虽然得自己承担录像带的费用,但能把婚礼录下来还是值得的。即便是现在家里没有放映设备,但是留着摄影带,以后总能看到的。


    录像大哥跟着裴云朵跑到前面,照着裴云圣的正脸,一直到进了屋里。


    此时殷玉瑶的屋里被裴云圣带来的小伙子们给挤满了,不过裴云朵和摄像大哥强占了最前面的核心位置,俩人力争都拍出最好的片子。


    此时结婚没有那么多仪式,因为特意请了摄像来,为了增加趣味性,殷玉瑶特意让陈秋丽把自己的两只新鞋分别藏了起来。


    裴云圣一进门就被陈秋丽塞了一束花,示意他送给殷玉瑶。裴云圣捧着花看着坐在床上精心打扮过的殷玉瑶,顿时眼睛都直了,连忙把花奉上:“玉瑶,你真好看。”


    顿时年轻人们哄堂大笑,尤其是晏明熙带头起哄,非要让新郎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说说当初是咋追求的殷玉瑶。


    裴云圣和殷玉瑶对视一眼,俩人不由地回想起那个从县城回农场的雪夜,相识一笑。


    虽然裴云圣之前在农场时候,和晏明熙略微提过一两句,但具体细节自然不会和他讲,这是两个人的回忆,要两个人独处时候慢慢回味的,自然不会告诉这些人。


    眼瞅着大家越起哄越厉害,裴云圣清了清嗓子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好了我说我说。”


    看着大家静下来,裴云圣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和玉瑶是因为共同的革命目标和志同道合的兴趣爱好走到一起的,天作之合。”


    一群人被这话憋的脸通红,都知道裴云圣没说真话,但又不能否认,一个个气的直瞪他。


    裴云圣得意洋洋,和他斗,都太嫩了点。


    晏明熙一转眼睛,又贼兮兮的问道:“那你说说,你和玉瑶第一回 拉手是在什么时候?”


    裴云圣闻言弯腰握殷玉瑶放在膝盖上的手,朝大家一笑:“现在!”


    晏明熙:“…………”


    臭不要脸的胡说八道,光我都看见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过这个时候晏明熙可不敢给裴云圣拆台,这小子记仇着呢,要是自己捅破了至少得半年没法蹭他家的饭吃。


    赵雅丽怕这些人越问越离谱,连忙插话道:“如果新郎想领走新娘,请先给新娘穿鞋。”


    一群人闻言下意识往地上看,地上干干净净的,压根就没看到新鞋的影子。


    裴云圣下意识问道:“雅丽姐,鞋在哪儿呢?”


    赵雅丽哈哈一笑:“想知道鞋在哪里,自己找呗!”


    这回裴云圣一眼就看出枕头不平整,拿起来一看,果然里面藏着一只,可剩下的柜子里面也看了,抽屉也打开了,就是找不到。


    这回裴云圣的汗都出来了,他求饶地看向殷玉瑶:“玉瑶,给个提示呗。”


    赵雅丽连忙示意殷玉瑶不让说:“让他唱个歌,咱再告诉他鞋子在哪儿。”


    晏明熙挠了挠头:“雅丽姐,你是不是忘了,你应该在男方的亲朋这边。”


    赵雅丽理直气壮地否认了:“今年我是女家亲戚,就负责刁难你们的。”


    殷玉瑶笑意盈盈地看着裴云圣,等着他唱歌。裴云圣还真不打怵这个,在部队里吃饭拉练的时候都会唱歌,他可太会唱了。


    裴云圣张嘴就来,殷玉瑶原本微笑的面容渐渐凝固,这人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长的挺帅个小伙,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这歌声怎么说呢,虽然没跑调吧,但是没有技巧,全靠感情。


    裴云圣唱着唱歌把晏明熙带来的那群战友和发小都带动起来了,独唱改成了合唱,感情相当充沛,从头吼到尾,听完这首歌殷玉瑶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


    这回不等裴云圣张口,殷玉瑶主动把藏在裙子下面的鞋子拿出来递了过去。


    赶紧穿鞋吧,可再别唱了。


    裴云圣美滋滋地接过鞋,现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将殷玉瑶抱到床边,然后弯腰替她将鞋穿上。


    赵雅丽赶紧将红色的呢子大衣递了过来,裴云圣殷勤地替殷玉瑶穿上,挽住了她的手,一时间心里眼里都是她。


    自己爱了那么久的姑娘,终于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要嫁给自己了。


    裴云圣拉着殷玉瑶的手到堂屋里,带着殷玉瑶给韩姥姥和陈淑华两口子鞠躬行礼:“姥姥,干爸、干妈,我带玉瑶回家了。”


    “去吧!”韩姥姥慈祥地看着裴云圣:“和玉瑶好好过日子。”


    一对新人携手出门,玉磊和韩家的孩子们负责拿嫁妆,一人手里一个包袱,跟在自行车队后面。


    这里离新房原本就就是前后胡同,距离虽然近,但是一群年轻人也故意将车子骑的慢慢的,大把的喜糖、花生洒向胡同里、马路边看热闹的人群,一时间更加热闹起来。


    “结婚咯!”


    第132章


    堪比龟速的自行车车队愣是把步行五六分钟的流程骑了个十分钟,一边慢悠悠的保持平衡还要给两边围观送祝福的群众撒花生撒糖,胡同里路边经过的孩子们可高兴了,一个个满地捡糖,就连大人也赶紧往口袋里揣,没一会儿两边的口袋都塞的满满的。


    拐到新房的胡同口,裴大哥裴云亭点燃了鞭炮,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一群人的欢呼:“新娘子回家咯!”


    殷玉瑶下了自行车,手里捧着花,裴云圣立马把自动车往墙边一放,拉着殷玉瑶的手往院子里走,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裴云亭忍不住和自己媳妇赵雅娟嘀咕:“你看云圣笑的那样,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赵雅娟一手领着儿子一边捂着嘴偷笑:“你别说二弟,你结婚的时候也没比这好哪儿去。”


    裴云亭嘿嘿一笑,趁着人多眼杂偷偷的搂了搂赵雅娟的腰,笑的像偷了腥的猫一样。赵雅娟伸手将裴云亭的手拍了下去,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把儿子往他怀里一塞,低声说道:“你看着你儿子,我还有任务呢。”


    一对新人被簇拥着进了堂屋,小两口先按照惯例朝贴在墙上的伟人像鞠躬,走了流程以后这才开始自家的仪式。


    老爷子裴政和一早就被大儿子一家接过来了,此时他坐在堂屋的上座,笑容满面的等着孙媳妇敬茶。


    殷玉瑶把手里的花递给一旁的人,赵雅娟端着个托盘上前,这上面摆着两个茶盏。


    裴云圣和殷玉瑶一人端了一盏上前,朗声说道:“爷爷,请喝茶。”


    “哎,好好好!”裴政和看了裴云朵一眼,示意她往前站:“你一定要抓拍好我接茶的照片,等回头洗出来我得给你晏爷爷看呢。”


    晏明熙一脸郁闷,连声抗议:“裴爷爷,云圣都把孙媳妇给您娶回来了,您已经赢了,就别再给我挖坑行不?”


    裴政和晃着脑袋洋洋得意,慢慢地接过殷玉瑶手里的茶,给足了裴云朵拍照时间,这才掀开盖子喝了一口,大声赞了一句:“好茶!”


    将茶盏放下,从桌上拿起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包递给殷玉瑶,满面笑容地说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空的时候小两口就来爷爷家吃饭。”


    "哎!"殷玉瑶脆生生地答应了,旁边的裴云圣还举着茶盏呢,一脸无语地看着上座的老头:“爷爷,你顺手也接下手里的呗。”


    屋里的人被逗的哄堂大笑,裴政和笑骂了一句猴急,这才伸手接过来,潦草地喝了一口后也拿出了一个红包。不过就在裴云圣两眼发光的时候,裴政和将红包递给了殷玉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结婚了以后就让媳妇管钱,你一个大老爷们也没啥可买的,拿钱也没用。”


    裴云圣眼睁睁地看着红包被殷玉瑶接了过去,一脸郁闷地看着爷爷:“您给我,我再交给玉瑶多好。”


    裴政和瞅着他:“想拿我的钱在你媳妇面前卖好?做梦,你还是用你自己的工资卖好吧。”


    裴云圣理所当然地挺直了腰板:“早都上交了。”


    一屋子人笑的前仰后合的,裴云朵拿相机的手都笑抖了,缓了好一会才继续拍照。


    有了老爷子打样,到裴中华和吴丹琴这更简单了,两口子喝了茶把四个红包全都塞给了殷玉瑶。


    殷玉瑶拿着厚厚的六个红包,和裴云圣一起到自己新房,玉磊领着孩子们还一个一个抱着厚包袱跟在后面,其他的宾客也随在其后,虽然不知道还有什么流程,但就是想跟着,觉得热闹。


    一群人来到后院正房,裴云圣指挥着小家伙们将包袱都放在铺满了红的新床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红包朝孩子们挥了挥。


    殷玉磊和裴云圣认识好几年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立马上前甜甜地说道:“姐夫好,祝姐姐姐夫百年好合!”


    “哎,真乖。”裴云圣终于听到了姐夫这两个字,乐的合不拢嘴,立马拿了两个红包塞他手里。


    王晓慧眼睛一亮,赶紧抢了第二:“姐夫好,祝姐姐姐夫早点生个小宝宝。”


    “晓慧的小嘴巴越来越甜了。”裴云圣也塞了两个红包给她。


    后面两个大舅的孩子见状有样学样,挖空心思的祝福语,不绝于耳的姐夫都让裴云圣飘飘然了,差点忘了自己姓啥。


    殷玉磊和王晓慧则手拉手到个没人看见的角落,偷偷的把红包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居然是一张崭新的一块钱。


    两个小孩眼睛都亮了,把红包赶紧放到随身小包的夹层里,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手里的红包一个个发了过去,殷玉瑶和裴云圣又领着屋里人一起到堂屋喝茶,屋里的人一边吃着糖吃着瓜子一边打趣新人,非要让他们讲讲当初在农场的事。


    殷玉瑶避重就轻,讲了些下河抓鱼上山打猎烤鱼烤兔子的事,一说这个晏明熙来劲了,没少插话,大家也听的津津有味。眼瞅着到中午该去饭店吃饭了,一群人才反应过来,说了半天没听到一句他们想听的。


    中午的喜宴不分男女方,婆家娘家还有亲朋好友都在一起热闹热闹。晏明熙领着一群兄弟去那边接人,开着车将殷玉


    瑶的亲戚都拉到了饭店,新房这边也有不少车,拉着上了年岁的人,像小年轻还是跟着裴云圣骑着自行车去饭店。


    裴云圣之前就觉得来新房的路太近,这回骑到饭店可有路程让他发挥了,直接在车把上挂了个装满糖的篮子,领着一群小伙子,一边骑着一边欢呼着撒糖,力争要让更多的人见证他的幸福。


    殷玉瑶从来没想到性格内敛的裴云圣能做出这样的事,她坐在后座,伸手搂住裴云圣的腰,脸上的笑容分外的灿烂。


    晏明熙接人慢了一步,开车路过的时候看着直眼红:“怪不得裴云圣非要骑着自行车呢,这一看确实比开车还拉风。等我娶媳妇的时候,我也要带着新娘满大街撒糖。”


    ******


    中午在酒店办完婚宴,晏明熙带着几个发小负责将殷玉瑶的亲朋送回吴丹琴的宅子,殷玉瑶裴云圣两人则和父母一起还要和老爷子回大院。


    大院里有不少和裴政和同辈的老人,他们虽然想凑热闹,但碍于身份也不能去参加一个小辈的婚礼。所以办完喜宴后,裴中华和吴丹琴两人要带着小两口挨家挨户送喜糖顺便认个门。


    这第一家要送的就是晏家。


    裴政和跟着热闹了半天本来都有些困倦了,一听到要送糖立马午觉也不睡了,非要跟着一起去看晏老头。


    像晏博海这个年纪的人觉少,平时吃完午饭最多躺下眯半个小时就起来了,怕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


    晏博海刚起了床自己坐在桌前泡茶,就听见敲门声,保姆去开门,片刻后就带着喜气洋洋的一家人来了。


    裴政和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晏博海的对面,还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才说道:“我孙子和孙媳妇来给你送糖来了。”


    晏博海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裴政和:“那你来是干嘛的?”


    “你晏老面子大,我这不亲自带着小两口来看你嘛。”裴政和就像是没看到晏博海的黑脸一样,还不忘夸赞晏明熙:“今两天多亏了你家孙子,忙里忙外的没少跟着出力,回头让云圣他们小两口好好请明熙吃一顿,不能白让他出力。”


    想起自己还没找对象的孙子,晏博海翻了个白眼,还是忍不住转头问刚结婚的小两口:“今天参加婚礼来了不少姑娘吧,有没有明熙看对眼的?”


    今天裴云圣的婚礼比别人的婚礼都热闹,晏明熙看的开心人也格外欢实,欢实到压根就注意参加婚礼的姑娘们,就连中午吃饭也是和他的好兄弟坐在一起推杯换盏的,眼睛压根就没往别的地方瞄。


    看着殷玉瑶含蓄的笑,晏博海抹了把脸叹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总不会一辈子光棍吧。


    见晏博海不再多问了,裴中华上前介绍了殷玉瑶,殷玉瑶恭恭敬敬叫了声晏爷爷,把包好的喜糖送上去。


    晏博海拆开包装拿了一块喜糖含在嘴里狠狠地嚼了嚼,想着多沾沾喜气说不定孙子就早点找到对象了。


    裴政和在晏家喝茶,裴中华两口子领着去下一家,一直忙了两个来小时,直到黄昏时候才把大院里的人家都拜访完。


    从大院吃了饭,裴中华开车将小两口送回他们的新房,这才带着吴丹琴回家。


    此时天刚刚黑,裴云圣反手将院门锁上,伸手打横将殷玉瑶抱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往两人的新房冲了过去。


    深吻过后,裴云圣就是再舍不得也得起来了,这里没通暖气,取暖得靠地龙,一早添的煤烧的差不多了。他得赶紧去外面把煤添足了才能保证晚上的温度。


    裴云圣一边在屋后给地龙添煤,一边不忘了给殷玉瑶烧洗澡水,等屋子温度又热上来,洗澡水也烧好了。


    这屋里改造的时候也把洗漱室和卫生间加盖在原先净室的位置,殷玉瑶头发是昨晚刚洗过的,此时不用再洗,只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用略微有些烫的水洗去一天的疲惫。


    等裴云圣把院子各处检查了一遍,又给地龙里添了足够的煤回来,殷玉瑶已经解开头发穿着棉布的睡衣裤躺在被窝里了。


    裴云圣眼神一暗,立马冲进了浴室,十分钟后,就穿着一条睡裤裸着上身出来了。


    殷玉瑶侧在穿上,眼睛不由地在裴云圣的紧实的腹肌上转了转,还没等多看几眼,一个温热的身躯就覆盖了上来,轻轻地搂住了她。


    “玉瑶!”


    殷玉瑶两只手下意识抵在裴云圣的身上,这才意识到手下是光溜溜的肌肤。她无意识的摸了两把,刚要开口,红唇就被盖住。


    这一刻裴云圣期待了很久,他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


    第133章


    都说当兵的体质好,尤其是裴云圣这种年轻的军官,体力更加不凡,折腾到后半夜殷玉瑶都快急眼了才委屈巴巴的休战,拿着温热的干净毛巾替殷玉瑶擦拭身体。


    殷玉瑶都没等他收拾利索就睡着了,好在第二天也不用早起,吴丹琴之前就说了,新婚第一天让他们好好在家歇一天再回家。


    裴云圣虽然也荒唐了半宿,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生物钟,早早的就醒了。他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熟睡的殷玉瑶,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容,忍不住轻轻地亲了亲她的脸,才蹑手蹑脚的下床穿衣服。


    先把地龙的碳加足,免得屋里的温度降下来,紧接着裴云圣洗了手又去厨房里做了一锅红烧牛肉,灶坑里压了小火慢慢的炖着。又揉了面,擀了一案板的面条,预备着早饭吃。


    都忙完,裴云圣回到房间去浴室用昨晚剩的热水重新洗了脸和手,免得有凉气冰着玉瑶。又重新烧上一桶水,这才又躺回床上。


    裴云圣小心翼翼地将手臂搭在殷玉瑶的腰间,闭上眼睛,嘴角却忍不住泛起笑容。


    殷玉瑶睡的香甜,裴云圣也跟着睡了一个回笼觉,这一觉睡了足足两个小时,直到殷玉瑶翻身睁开眼睛,裴云圣才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殷玉瑶看着裴云圣光裸的肩膀,不由地回想起昨晚的一切,顿时脸红了。


    裴云圣顺势贴上来,搂住殷玉瑶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满足地喊了一声:“媳妇。”


    殷玉瑶脸颊发红,手滑上他的腰间,在他紧实的肌肉上扭了一下:“昨晚叫了百十声还没叫够?”


    “当然叫不够。”裴云圣贴着殷玉瑶,轻声低喃:“我要叫一辈子呢。”


    感受到裴云圣身体明显的变化,殷玉瑶按住他乱跑的手:“我要起床了!”


    裴云圣哼哼唧唧的抱着殷玉瑶,不想松开。


    就在这时,被子下传来“咕噜”一声,两人的动作瞬间停住了。


    殷玉瑶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这实在不能怪她,昨晚晚饭吃的早,回来运动到后半夜,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了,她要是早醒早就饿了。


    裴云圣自然是舍不得殷玉瑶饿的,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把睡衣给她拿过来一边替她披上一边说道:“我早上起来新烧了热水,你先去洗漱,我去做饭。”


    锅里的牛肉足足用小火炖了两个小时,此时已经汤汁只


    剩下小半锅,而牛肉已经炖的十分软烂。


    裴云圣另起炉灶,把一早擀好的面条下锅。


    几分钟后,劲道的手擀面盛在碗里,上面淋上慢慢两勺红烧牛肉,香味立马飘散在厨房里。


    裴云圣从厨房拿了个木头托盘,摆上两大碗面,又放上筷子,刚盛上一碗蔡阿姨做的黄瓜小咸菜端进堂屋里,就看到殷玉瑶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出来。


    裴云圣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按着殷玉瑶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一点点的将头发的水分吸干。


    殷玉瑶忍不住仰头望着他,笑靥如花:“怎么这么贤惠啊?”


    裴云圣忍不住弯腰在她嘴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道:“娶到了心爱的姑娘当媳妇,当然要宠着爱着了。”


    把头发擦到不滴水了,裴云圣又拿了块干毛巾垫在头发下面,免得打湿衣裳。两人手拉手到桌前,殷玉瑶看着香喷喷的红烧牛肉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闻着好香啊。”


    “尝一尝味道如何。”裴云圣递给她一双筷子,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面条劲道爽滑,牛肉炖的入味又软烂,殷玉瑶吃了一口就连连点头,都顾不上评价,直到一碗面条进度,殷玉瑶摸着肚子觉得自己终于缓过来了。


    裴云圣一碗自然是不够的,又去盛了一碗,殷玉瑶则拿着裴云朵给自己的一小包拍好照片的胶卷,晃悠到自己的暗室。


    殷玉瑶在东北的时候就自己洗照片,不过当时条件简陋,就用布蒙起来一块地方当暗室。这次收拾新房的时候,裴云圣特意在书房里给殷玉瑶单独建了一个暗室,还用了关系买了各种配件,比如今北京大照相馆的暗室也不差什么。


    尤其是这次结婚,大伯母送了二十卷彩色胶卷,因为如今彩色胶卷的照片得到新华社或者香港去洗,价格又特别贵,大伯母知道殷玉瑶会洗照片,直接弄回来彩色显影剂一类的材料,殷玉瑶自己在家就能洗彩色照片。


    正好今天不用出门,殷玉瑶都有些迫不及待地将照片洗出来了。


    殷玉瑶在暗室里忙,裴云圣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干脆打扫卫生。昨天新房来了不少人,地上满是糖纸瓜子皮,正好趁着玉瑶忙的时候打扫干净。


    等殷玉瑶中午从暗室出来,裴云圣已经把正房全都收拾了一遍,地擦的锃亮,连昨晚弄脏了的床单都洗干净晾在外面了。


    殷玉瑶抿嘴一笑:“真贤惠。”


    裴云圣期待地问道:“能不能给个奖励?”


    殷玉瑶故意将脸凑过去,裴云圣立马低头准备接受香吻的时候,殷玉瑶抬手按住他的嘴一推,立马笑着往外跑:“奖励你吃大餐,中午请你吃涮羊肉。”


    裴云圣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殷玉瑶,手一转将人抱在怀里,先亲了个够才犹犹豫豫地松开手:“要不咱不吃涮羊肉了,直接睡午觉吧。”


    “想的美!”殷玉瑶捏了下裴云圣腰间紧实的肉:“今天天黑之前,休想得逞。”


    ****


    小两口独自呆了一天,翌日一早就带着礼物回家了,正好韩姥姥一家和陈淑华一家都在,也算是三天回门的意思。


    裴云圣和殷玉瑶去商店给每人买了一套成衣,这年代衣服都是宽宽松松的,只要按照身高买,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收拾好衣服,小两口就带着一群人出门了。家里人多,晏明熙作为发小兼好友,都不用征询他意见,直接征用了他的人和车,负责拉着陈淑华一家外加陈秋丽。裴云圣借了堂哥裴云亭的车,和殷玉瑶一起拉着韩姥姥一家人,赵雅丽和赵爷爷则由裴政和、裴中华一起陪着转。


    一群人直奔心中的圣地——天an门。


    今天殷玉瑶只带了一卷彩色胶卷,其他的都是黑白的,像这种重要的地方,自然是用彩色胶卷,先每家拍一张,然后一人再拍一张,基本上一卷胶卷就用光了。


    此时故宫已经开始对外售票参观了,五分钱一张票,裴云圣按照人头去买了票,领着一群人呼呼啦啦进了故宫。


    此时春寒料峭,来故宫的人寥寥无几,空旷的太和殿前只有殷玉瑶一行人。


    比起后世故宫人头攒动的样子,此时的故宫更贴近历史,虽然很多宫殿没有修葺,但对外开放的范围却比后世大了不少。


    韩姥姥看着高大的宫殿,忍不住啧啧称奇:“原来这就是过去皇帝呆的地方啊,可了不得,谁能想到咱一个普通农民也能来皇帝家里溜达了。”


    韩大舅眼睛都不够看了,伸脖子到大殿里瞅瞅,又抬头看穹顶上的花纹,看的直咂嘴:“这过去皇帝是会享受,连房顶都整的这么好看。”


    此时宫殿还是能进去参观的,殷玉瑶把人叫进去拍照,又让裴云圣给自己拍了单独的照片。


    偌大的故宫一群人足足逛了一上午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完,但是孩子们都累的受不住了,正好也到了吃饭的时间,裴云圣领着到了附近的全聚德,晏明熙已经早就去定好了两个大房间。


    坐在舒服的椅子上,韩姥姥一边揉着腿一边忍不住念叨:“这皇帝家赶上我们整个公社大了,怪不得过去的人都想做皇帝呢。要我说做皇帝也没啥好的,这么大的院子,家里进个贼都不知道。”


    一群人哈哈大笑,说话间,喷香的烤鸭片好了片端上来了,殷玉瑶夹了块鸭皮沾了点白糖递到韩姥姥勺子里,让她尝尝。


    韩姥姥一口下去,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又酥又甜又香,真好吃。”


    裴云圣特别有眼力价的已经给韩姥姥卷好了小饼递过去,韩姥姥连忙接过来尝了,咂了咂嘴:“又是另一个味道,也好吃。”


    两个房间,每个房间片了三只烤鸭,免得大家吃的不过瘾,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特色热炒。


    韩姥姥拉了拉殷玉瑶:“这一桌得花十块钱吧?”


    殷玉瑶抿嘴一笑,拿着卷好的烤鸭塞进韩姥姥嘴里:“姥姥,出来玩不要想着钱的事,你得记得吃了啥玩了啥,这样回了村里也好和人家说啊!”


    韩姥姥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说的对,我可得记住了,等回去我能讲两个月。如今别说村里,就是县里市里有几个老太太和我似的享这福啊,又坐过卧铺,还坐过小汽车,看过天AN门,又去了过去皇帝家串门,等我回去说了,他们得吓死。”


    拍了拍殷玉瑶的手,韩姥姥感叹:“也就是我家玉瑶孝顺又有出息,姥姥也是沾了玉瑶的福,把这辈子没享过的福都享了一遍。”


    殷玉瑶笑了:“姥姥,您使劲活着,等再过十年,我领你坐飞机去。”


    “那可不敢想。”韩姥姥吓的直咂嘴:“我还能上天啊!”


    ***


    等韩姥姥一群人逛完故宫天坛,爬了长城,看了颐和园后,返程的日子也到了。因为殷玉瑶给每个人买了新衣裳,韩姥姥不许她在花钱了,不过殷玉瑶还是找机会从博物馆里拿出来四个肘子十斤肉放在后院冻实诚,装在竹筐里,等着让韩大舅背回去。


    这时候天气还没有回暖,火车上也不暖和,也不担心肉会化开,等回家够韩姥姥一家人吃一个月的了。


    除此之外,殷玉瑶把博物馆里的票整理了一下,给了干妈陈淑华一家拿了两百斤的全国粮票,以及不少工业票、布票。给韩姥姥家一百斤全国粮票,日常的票也整理了不少,毕竟他们一家人是农民,是捞不着分票的,想买什么东西还得去换票,特别麻烦不说,还费东西。


    除此之外,殷玉瑶又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一包大白兔和一包水果糖,韩姥姥、陈淑华每人两盒老北京的点心,男人们则一人两条烟。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几天出去玩的照片殷玉瑶也都洗出来了,


    每家都厚厚一摞,回去起码能装两个相册。


    将人送上了火车,殷玉瑶和裴云圣又马不停蹄的去邮局往农场寄包裹,于燕秀和军嫂王迎春的包裹是单独的,两人的包裹里除了喜糖以外还有一封信,里面夹了一张殷玉瑶和裴云圣结婚是抓拍的彩色照片。


    另外一大包里面装了五斤大白兔和二十斤水果糖,直接寄给农场的书记,让他一起给知青们分了。


    半个月后,包裹跨过几个省到了农场,马书记用大喇叭播报了殷玉瑶和裴云圣结婚的喜讯,另外通知大家打饭的时候顺便领喜糖,每人一块大白兔,五块水果糖。


    于燕秀领完糖吃了饭,急匆匆地抱着自己的小包裹到河边没人的地方拆开,里面除了一包大白兔一包水果糖外,还有几本书,以及一封信。


    于燕秀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纸细细地读了起来,上面除了说结婚的事就是提醒于燕秀学习不要放弃,还有半年就要见曙光了。


    摸着崭新的练习册,于燕秀目光坚定:“玉瑶姐,我们北京见!”


    第134章


    婚后在家住了半个月,裴云圣就回了部队。不过好在他如今的部队本就在京郊,每周都能回来一次。


    春天开学,殷玉磊上了大院旁边的小学。平时裴老爷子一个人在家,除了和晏老头下下棋大院散散步就没别的事了,人老了总想家里热闹点,直接亲自上门找了殷玉瑶和殷玉磊姐弟,和他们俩商量了让玉磊住在自己家,他有空可以接送他上学,家里蔡阿姨做的饭也好吃。


    殷玉磊快十岁了,不再是天天粘着姐姐的小朋友,他知道姐姐每天有好多事要忙,自己若是住家里反而浪费她太多时间,反正姐姐每周总会过来两三次看望裴爷爷,自己也能见到姐姐。再者之前过年前后,殷玉磊和裴振鸿“舅甥”俩一直在裴老爷子这住,也不见外了,他还挺喜欢跟老爷子住在一起跟他学下棋,听他讲打仗时候的事。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裴政和接了殷玉磊回家,每天早上、中午晚上大院里都能看到一老一小的身影,相处的十分和谐。


    殷玉瑶倒出空来还真要事要办,如今虽然拨乱反正,也在陆陆续续的平反,但是之前十年影响太大,绝大部分人对社会各种规则依然在观望之中。


    殷玉瑶有时候去京郊的村里,有时候也会去各大废品站转转,附近的转完了就坐火车去天津河北,反正她出版社的工作有采风的需求,介绍信等各种资料也齐全。一晃几个月,殷玉瑶收了不少古董,就连破旧的家具也买了不少,到时候修房子修家里的家具都能用的上。


    倒是殷玉瑶托李大路看的宅子没什么新消息,虽然不少宅子归还本家了,但有的已经成了大杂院,有的宅子实在是破败,连廊大门上的雕花都被磨平了,里面也没什么值得强求的,只剩一个地方不错。


    殷玉瑶不缺宅子住,她买宅子只是因为博物馆里的二十万现金如今能买北京小十套的四合院,可过三四十年这点钱连北京的一个厕所都买不着。


    买房子是为了升值,所以殷玉瑶不想买太破的宅子,否则后续的修缮费用都够再买一套的了,实在是不值得。而如今除了这些刚返还的宅子因为政策原因给办了全权,找个关系可以买卖过户一下,其他的宅院房子都没有产权证的,得再等一年国家正式开通了房产买卖政策,到时候选择的余地就更大了。


    殷玉瑶也不着急,和李二说就有合适的再说。不过李大路虽然没找到好宅子,倒是找到一些好木头,是一位姓陈的老爷子存的,都是上好的紫檀足足有二十根,都埋在自家前院的地里。


    因为前院不种东西,这些年也没人发现,直到去年年底老爷子去世前才把埋了木头的事和他的孙子说了。陈老头的孙子陈裕民以前只听他爷爷说过去有权有势的人家做房子打家具才能用紫檀,普通老百姓连做梦都不敢想,让他好好留着这木头,以后结婚了打家具。


    陈裕民对此嗤之以鼻,如今有钱盖房子也是砖瓦房,也不是非得用木头上梁。再说了,现在市面上有好看的板式家具,若是有钱买那个才有脸面,这老木头的打出来的家具笨重不说,说不定还会惹上事,没得麻烦。


    李大路三教九流的朋友混的多,别看他年轻,但四九城里各家祖上干嘛的,做啥营生他都摸的清清楚楚。因此殷玉瑶要的东西谁家能买到他也大概有数。


    这陆裕民最近相看了个对象,两边都相中了,只是人家女方要求三转一响不说,还要求给小两口的新房买上新家具。


    陈家虽然有个砖瓦房,也是家里传下来的,家里前些年撇清的快所以没出什么事,但其实也没多少家底子。如今家里就一个陆父是正式工人,陆裕民靠着父亲在厂里当临时工,爷俩工资倒是能养活一家人吃饭的,偶尔吃肉也能吃的起。这些年也攒了些钱,但是要按照女方的要求结这个婚起码得五六百块钱,他们家存款差着一百多呢。


    但是婚事就这么黄了也可惜,毕竟女方是正式职工,要不是陆家有大砖瓦房,住的也宽敞,人家女方未必会找陆裕民这个临时工。


    陆裕民想着结婚的事未免发愁,正巧下夜班碰到李大路,就顺口打了个招呼。李大路知道陆裕民祖上有些能耐,再加上也没什么事就喊住了他,顺手递给他一根烟。


    如今买烟也要票,陆裕民等闲也捞不着抽烟,立马接过来和李大路蹲树底下唠了起来,没几分钟就被李大路套出来结婚缺钱的话来。


    李大路吐了口烟,乐呵呵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家祖上有些来历,就没啥能出手的东西卖一卖?”


    陆裕民烦躁地吸着烟说道:“哪有什么好东西能留下来啊,最好的就是家里的那个大瓦房了。但人家就是相中我家房子才愿意嫁,也不能把房子卖了啊。”


    “那倒是。”李大路心里有些可惜自己浪费一支烟了,但是他向来不得罪人,面上依然笑呵呵地,顺口说道:“幸好你家不用盖房子,要不然也得不少钱呢。”


    说起盖房子,陆裕民想起爷爷去世前说的木头的事,不由地嗤笑了一声,看着周围没人,和李大路吐槽道:“我爷爷也是老糊涂,不说藏个金条银条,只藏一些木头埋在院子里,这值什么钱啊。”


    李大路心里一动,埋在地下藏了好些年的,那必然是老木头啊,说不定就有好的,不由地说了一句:“既然有木头,那不如挖出来卖了,也能整几个钱。”


    “你说的也是。”陆裕民听这话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李大路,亲热地往他跟前凑了凑:“李哥,听说你认识的朋友多,你帮我问问谁家盖房子要木头呗,我爷爷留了二十根呢,能卖上两百块钱不?”


    李大路抽着烟晃了晃头:“不好说,得看是啥木头?”


    陆裕民回想了一下:“我爷爷说是紫檀。”


    “紫檀?”李大路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却不禁狂喜,若是真的二十根紫檀木,那岂不是正好做成殷玉瑶的生意。


    陆裕民看着李大路为难的表情,不由地有些沮丧:“是不是不大好卖?”


    “也不好说。”李大路抽了两口烟,眼睛垂了下来:“前几天倒是有个想盖房子的说要整木头,本来我打算去京郊那边的山上帮忙去拉一车,若是你家有倒是省事了。只是不知道那木头在地下埋了这么多年糟没糟,若是不好人家可不买。”


    “那是那是。”陆裕民刚有些欢喜的脸上又消失的干干净净,埋了十来年的木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李大路把烟抽完,站起来踩灭烟蒂,顺势跺了跺脚:“咱俩在这瞎猜也没用,要不我先同你去家里把木头挖出来看看成色,若是还行我就努努力帮你说成这件事。”


    陆裕民本来都没抱希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戏,立马喜出望外


    ,连忙说道:“不管事成不成,今天我都请你下馆子,咱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去。”


    陆家院墙高,挖地也不怕外面人看见,俩人闷头挖了半天,倒是真挖到东西了,顿时俩人更来劲了。


    过了两个小时,原本平整的院子里挖的坑坑洼洼的,地上摆着一根根用油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木头。李大路拆开一根看了看,确实是上好的紫檀木,而且有油布保护,一点都没有损坏。


    李大路心里暗喜,立马和陆裕民先将这些紫檀木搬到柴房里,他得去给殷玉瑶打电话,让陆裕民自己把坑填上。


    陆裕民也巴不得让李大路先走,他觉得爷爷不会费劲巴力只埋些木头吧,说不定挖深一点还能挖到大黄鱼之类的。现在李大路去联系买家,他正好趁机多挖一挖。


    殷玉瑶和裴云圣结婚后没回吴丹琴的房子,就住在自己和裴云圣那个二进的新房,婚后就花钱安装了电话。正好李大路打电话的时候殷玉瑶还没出门,一听说真找到了紫檀木,还二十根顿时喜出望外。


    殷玉瑶立马出门和李大路汇合,两人去陆家的路上,李大路把陆裕民的情况够说了,而且说出了陆裕民的心理价位,两百块钱。


    说实话,殷玉瑶听到这个价位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太占便宜了。


    半小时后,俩人到了陆裕民家,此时陆裕民把前院挖的更大了,只可惜没发现金子也没发现银子,白费功夫。


    李大路当做不知道陆裕民的想法,领着殷玉瑶直奔柴房。


    殷玉瑶蹲下摸了摸那根拆开的紫檀,确实是上好的木料,她叫李大路一起,把所有的油布都拆开,二十根上好的紫檀木料出现在眼前。


    殷玉瑶拍了怕手上的土,对上陆裕民期待的眼神:“你报个价吧。”


    陆裕民刚想说二百,又看着殷玉瑶年纪轻轻估计好忽悠,眼睛一转,伸出三个手指头:“三百。”


    陆裕民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如今盖房子用木头多半是去山上砍,若是买的话其实就是买人力费用,即便是城里离山远,二十根木头也用不了五十块钱。


    可是让他自己降价,他又有些犹豫,觉得挺没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这是要娶媳妇,实在是没辙才卖的。”


    殷玉瑶笑了,看着油光锃亮的紫檀,心情特别舒畅:“你和李二是朋友,你的情况李二和我说了,女方要买新家具还得三转一响得需要不少钱,要不然也不会卖老木头。你这木头我确实看上了,这样,三百就三百,李二你去帮我叫个驴车帮我把木头都拉回去。陆同志,麻烦你把油布再帮我给木头包上。”


    “那油布你也要啊?这都是花钱买的。”陆裕民原本怕自己要价贵殷玉瑶不买,殷玉瑶说买了他又觉得油布若是白送就亏了,每根木头都用了好大油布呢,若是都拿下来也值十几二十块钱呢。


    李大路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立马说道:“陆裕民,你别得寸进尺啊!”


    陆裕民立马有些心虚了,可是看着殷玉瑶好说话,忍不住就想再多要个十块八块的:“咋也得再添二十啊。”


    殷玉瑶摇着头笑了笑,陆裕民一见就心慌了,生怕殷玉瑶连木头都不要了,刚想往回找补,就听殷玉瑶说道:“这样,我也不给你补二十块钱了。你不是要买三转一响嘛,你看缺什么票我给你张票得了。”


    “真的?”陆裕民顿时喜出望外,如今这票可难整,缝纫机票自行车票他都没有呢,要是找人买也得花二三十块钱。


    陆裕民立马应了下来。


    殷玉瑶掏出三百块钱,又拿出几张票来,问陆裕民:“你要啥票?”


    陆裕民在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之间犹豫,他都想要,但也知道这些老旧的油布换一张票已经是人家很大方了,若是得寸进尺只怕连木头的事都得黄了,可让他选他也不知道该选哪个。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殷玉瑶看着柴房里角落里有个脏兮兮的炉子,心里一动,走过去拿起来翻看了一下。


    陆裕民瞧见立马有些慌了,这些年不让烧纸,每逢清明过年只能在家里偷偷上香,用的就是这个小炉子。以前这炉子都是用的时候爷爷拿出来,用完了再藏起来。如今爷爷去世了,前一阵清明,他爹给爷爷烧完香后顺手就扔这里了,也忘了收拾。


    虽说现在好像不怎么查这事了,但是前几年的阴影还在,陆裕民可不敢让殷玉瑶再看,连忙说道:“就给我自行车票吧,咱赶紧把木头包起来吧,那玩意都是灰,别弄脏了你的手。”


    殷玉瑶看了看手里的冲耳乳足炉,路外底部有减地阳文楷书【大明宣德年制】,这是一个宣德炉。


    “这东西卖不卖?”


    陆裕民愣了一下,随即大喜,没想到烧香的玩意也能卖,这回票够了,当即点了点头:“卖卖,给我缝纫机票,再给我……”


    陆裕民不会报价了,他也那不准这玩意值多少钱,犹豫了下,试探着看殷玉瑶:“给二十?”


    “行!”殷玉瑶把钱和票都数出来,直到给的时候才想起件事来,上下打量了下陆裕民:“你家里你说的算不?别我买了你家人回来又不乐意了,找我去再要回来!”


    陆裕民立马拍着胸膛保证:“我家我说的算!”


    殷玉瑶数了钱拿了票给陆裕民,陆裕民立马拿着放屋里箱子里锁上,这才出来帮着把油布包上。李大路没急着去叫车,而是赶紧把院子填上,这坑这么大,要不然叫了驴车也进不来。


    三个人忙活到中午,木头包好了,地面也填平了,殷玉瑶直接让三轮车把木料拉到之前买的东华门旁边的四合院里,李大路和车夫还特别卖力的将木头一根根的挪到后罩院空着的屋里,省了殷玉瑶不少事。


    付了车夫车费和搬运费,等人走后,殷玉瑶拿出四十块钱,另外又拿了两包烟给李二,笑了笑:“费心了。”


    李大路连忙说道:“三百多块钱的东西,这给的有点多了。”


    “你这阵子没少帮我跑,虽然有些宅子没谈成,但辛苦费还是得给的。”殷玉瑶摆了摆手:“往后你还得多替我瞧着。”


    李大路这才接了过来,乐呵呵地道了谢,心里美滋滋地想,要是每个月都谈成一单,他两三年也能攒出个新房子来。


    陆家,陆父下班回来,一眼就瞧见院子的地面动过了,进了屋一边洗手一边问了句做饭的陆母:“你要在前院种菜?”


    “不是。”陆母赶紧过来,喜盈盈地说道:“我刚才回来时候裕民和我说,他把老爷子埋在地下的木头给卖了,你猜卖了多少钱?”


    陆父皱了皱眉头:“五十?”


    陆母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又笑了起来:“连咱家上香的炉子一起,给了三百二十块,另外还给了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咱儿子说买主是个小姑娘,估计不懂这些,被咱儿子三言两语给忽悠了。”


    “卖了这么多?”陆父哈哈大笑:“老爷子确实给存了点好东西,这回儿子娶媳妇的事不用愁了,咱儿子还真是挺能耐,不声不响的办了件大事,也不知道是哪个钱多的缺心眼的买了了,这回咱家可赚大发了!”


    第135章


    李大路又从殷玉瑶手里赚到了一笔佣金,从此替她跑的更勤了。毕竟替别人跑腿赚不了这么多不说,一般人也不如殷玉瑶大方。


    眼瞅着高考恢复在即,殷玉瑶也要开始复习,便让李大路替她跑废品收购站,和他说那些过去的好料子的旧家具,无论好坏都要,另外有过去的铜钱古董字画一类的,也可以替她买回来。


    李大路虽然有些眼力,但是毕竟没有真接触过这些东西,还是认识殷玉瑶以后才知道这些好木材怎么辨认的,因此时不时地买到民国时期高仿的。


    殷玉瑶也不在意,一概全要,反正是废品价格买


    回来的,怎么都是赚的。


    一晃到了九月份,恢复高考的会议召开,裴家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确定消息的。虽然这大半年陆陆续续已经能看到风向,但这次会议让这些风向进一步落实。


    裴云朵过了年就把工作给辞了,一心在家复习,这会儿听到老爷子传的消息,又让父母哥嫂找了好些资料,除了自己一份,也给殷玉瑶送去了三份。


    毕竟高考的事最开始是从殷玉瑶先建议的,而且她也知道殷玉瑶除了自己考,还有两个好姐妹也在努力。


    殷玉瑶把两份资料一份寄给了于燕秀,一份寄给了陈秋丽。


    十月,广播报纸上同时发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殷玉瑶这几天每天都在关注报纸,在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立马给农场打了电话,要找于燕秀。


    东北的冬天来的早,此时别的地方还在秋收,东北秋收已经结束了。只是要给水稻脱壳,要准备冬储的菜,也挺忙的,但比起秋收时候要好很多,起码农场的办公室还有人轮流值班。


    正好殷玉瑶打电话时候正好马书记在办公室,一接电话就听出殷玉瑶声音了,当即爽朗地笑道:“是殷同志不?”


    殷玉瑶笑着应了一声:“马书记您好耳力,今年农场的收成怎么样?”


    “不错,比去年多了一成。”马书记想起年初殷玉瑶寄来的喜糖,连忙说道:“你和裴同志的喜糖咱全农场都吃到了,我替大家伙谢谢你,也祝福你们两个百年好合。”


    说了客套话,马书记怕殷玉瑶浪费电话费,又赶紧问了一句:“你打电话是啥事啊?”


    “马书记帮我叫燕秀过来接下电话。”纵使殷玉瑶对恢复高考早就心里有数,但是到这一天依然忍不住情绪激动:“今天报纸的新闻说,今年恢复高考?”


    “恢复高考了?”马书记激灵一下子,不过倒是没忘殷玉瑶打电话的目的,赶紧打开喇叭通知于燕秀立马来农场办公室接电话,又忍不住拿着电话多问了两句:“是今天的报纸吗?消息属实吗?”


    殷玉瑶:“是今天的报纸,广播里也在说这件事。”


    于燕秀从地里过来还得十来分钟,俩人约定了十五分钟再打过来便挂了电话。


    马书记虽然一把年纪参加不了高考,但是他对知青们的事十分上心,知道不少知青都有回城的梦想。虽然这一年回城的名额放开很多,但是能回去占比依然很少。如今高考恢复了,对于知青们来说则是多了一条通天大道。


    马书记立马打开收音机,“恢复高考”作为重大新闻自然被反复播放,此时正好广播里正在读这条新闻。马书记立马打开广播,收音机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去,响彻农场。


    “搞好大学招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备注1)”


    “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备注1)


    “恢复高考的招生对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的知识青年……”(备注1)


    正在闷头往办公室跑的于燕秀猛地停住了脚,抬起头看着农场的大喇叭,里面正在播送恢复高考的新闻,一瞬间于燕秀泪流满面,这几年的努力没白费,她终于等到了!


    一时间农场里劳作的人都停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听着广播里的新闻,听了一遍还觉得不敢置信,好在很快广播又播放了第二遍。


    广播播放完,马书记在喇叭喊了两声,估摸着大家都安静下来这才说道:“大家也听到了,国家恢复高考,咱们知青都在招生的范围里。这样,大家以连为单位报名,统计要参加高考的人选。若是参加的人数有一半以下,那剩下的两个月不考试的知青就辛苦下,咱把任务都承担了,让考试的知青们好好复习复习;若是考试的人数在一半以上,那咱就轮流上工,尽量保证大家复习的时间。”


    知青们脸上洋溢着兴奋地神情开始议论起来,刚来两三年高中毕业的新知青还好,他们学过的东西还没怎么忘,现在复习还是有机会的;那些来了七八年的老知青都有些犹豫不决,他们绝大部分在此结婚生子,书本上的知识早就忘的差不多的;而初中毕业就来的知青只能投以羡慕的神色,他们没上高中,也不敢想高考的事。


    于燕秀则是初中生里的例外,她虽然生活在城市,但家里人重男轻女对她并不算好。于燕秀的母亲好面子,为了怕邻居说闲话勉强供她读完了初中,等她十六岁初中一毕业又恰好赶上哥哥取新嫂子,她就直接被送上了下乡的列车。


    来的时候只带着自己的衣裳和一身铺盖,钱和饭票都没多给几张,也没考虑她在天寒地冻的东北穿什么过冬。好在农场自己也种棉花,给新来的知青准备了棉袄和厚的被褥,于燕秀这才没冻死。


    来这半年,殷玉瑶来了农场,俩人成了朋友,从那时候起殷玉瑶就让她自学高中的知识。如今四年过去,于燕秀不仅早就自学完高中三年的知识,殷玉瑶让她抄录的《数理化丛书》,她都学完了。除此之外,其他科目她也没落下,殷玉瑶给的书里面古诗词文言文背诵翻译都有,她背的滚瓜烂熟,紧跟形势大唱高调的作文也孰能生巧。还有历史地理方面的课本,她也没相关的题做练习,干脆就把书都背下来了。


    比起其他知青又激动又紧迫的情绪,于燕秀只剩下激动了。


    大家讨论了一番,女知青们也想到了于燕秀,这些年于燕秀下工时间都在学习,以往大家都笑她魔怔白费功夫,如今都羡慕起她来了。关系近的,有问借课本的有问借习题的,还有打探她学的如何的。


    课本和练习册是不能直接给他们的,但是于燕秀同意让她们抄,可是抄也有先后,当即就有不少知青请假直奔县里的新华书店,想赶紧抢些复习材料。


    因为殷玉瑶是看到新闻第一时间就“通风报信”的,所以抢资料这块向阳农场占了先,买课本的买课本,买资料的买资料,可是书店也有限,没抢到的奔废品收购站找旧的,可能找到的依然寥寥无几。


    有的不甘心,立马买票坐车准备去市里的书店抢,也有的准备回去,等明天再来,书店说接到通知了,明天还会再来一批书。


    南德县,陈秋丽正好下夜班准备回家,临走时候想起有个采购备件的单子没上交,便找出来送去办公室。把单子放在桌上,陈秋丽一眼就看到了今天新送来的报纸,顿时惊喜万分地扑过去,一目十行的将上面的内容看完。


    办公室老大姐一边打着毛衣一边看了她一眼:“啥新闻啊,激动成这样?”


    “楚大姐,报纸上写今年恢复高考了。”陈秋丽激动的语无伦次,拿着报纸手都哆嗦:“真的要恢复高考了!”


    “恢复高考能咋?你还能考啊?”楚大姐捋了下毛线,撇了撇嘴:“你也不小了,和小梁处了一年多对象也该结婚了,还琢磨高考的事干啥?再说你现在工作不知道多让人羡慕呢,等你俩结婚就是双职工,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比别的强。”


    陈秋丽心情激动,也不想浪费时间和楚大姐分辨,当下要填的单子也忘了,拿着报纸头也不回地往外,只甩下一句话:“我先用一下报纸,一会儿拿回来。”


    陈秋丽直接拿着报纸冲到车


    间,一把拽起来在给机器做检修的梁志国,语无伦次地说道:“志国,报纸说恢复高考了,12月份就考。”


    梁志国慌忙地站起来,都忘了手上的油污,一把抢过来报纸看了起来,其他听到声音的工人也都围了上来,这张报纸也在不同人的手里传递开来。


    梁志国拉着陈秋丽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秋丽,多亏了你,你太有先见之明了……”


    人多,梁志国话说了一半就咽了下去,但是陈秋丽知道他想说什么,多亏了自己带着他已经复习了一年。


    一个小时后,陈秋丽捏着黑乎乎皱皱巴巴的报纸一头汗地回到办公室,有些心虚地瞅着楚大姐:“楚大姐,那个,报纸脏了,还要吗?”


    楚大姐看着递过来皱皱巴巴都是油污的报纸,头发都气竖起来了,当即瞪了她一眼:“这我怎么归档啊,你赶紧去邮局买一份新的还给我!”


    “好!”陈秋丽把报纸折起来放到包里,骑着车子就奔邮局里,直接买了两份《人民日报》,一份给楚大姐送去,之前那份脏的给了梁志国,让他拿回家给家里人看。她则拿了另一份新的骑着自行车奔回来,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朝楼上大声喊道:“妈,恢复高考了……”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都热闹起来,学校、车间、田间地头……大家都在讨论恢复高考的事,有头脑的更是立马使出浑身解数找各种关系淘换资料,都不想错过这等了十年才有的机会。


    殷玉瑶前世毕竟是正儿八经的本科毕业,数学、语文都不在话下,但是她也没有因为自己学的多而大意,这些年她认认真真的该背书背书该做题做题,已经做了完全准备。如今马上要上考场了,她并没有增加学习时间,依然按照以往的习惯,上午为高考做准备,下午作画,完成出版社的任务。


    不过这应该是殷玉瑶最后一部连环画作品了,等交稿以后估计高考分数也就该下来了,到时候她就得辞职去上学了。


    第136章


    高考前冲刺阶段,殷玉瑶完成手头的作品给出版社寄了回去,顺便给李秋生打了个电话,说了要辞职的事。


    对于李秋生来说,殷玉瑶作为下属真的不错,任务完成的又快又好,人也上进积极,他本来刚想给她打报告申请提工资呢。


    不过在出版社干了这么多年,李秋生也知道这次高考的重要性,他也不想耽误殷玉瑶。不过对于立马辞职,他还是不太同意,因为他觉得等考上再辞职也不迟,万一……也有个正式工作好托底。


    李秋生把自己的理由和殷玉瑶说了,劝道:“也不差这两三个月,等录取通知书下来你再辞职也不迟。”


    殷玉瑶有些羞赧:“白拿工资我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几年你为咱出版社拿了不少荣誉,也撑起了咱出版社连环画工作的半壁江山,休几个月也没事。”李秋生安抚殷玉瑶:“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复习,别考虑别的,争取考上个好大学。”


    殷玉瑶心里十分感动,对于曾经的社畜来说,像李秋生这样的领导简直是千载难逢,各种福利权利都主动给争取,生怕手底下的人吃一点的亏。若不是李秋生,殷玉瑶到现在也没法拿到驾驶证。


    有这样的领导,殷玉瑶也愿意投桃报李,立马说道:“即便我辞职,以后出版社有任务需要我,我也义不容辞,高质高量的完成任务。”


    李秋生欣慰地笑了:“好。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出版社的任务,今年连环画的任务就比之前少了,再有就是有不少平反的人回来,我这几个月和蒋老再寻一寻,不怕找不到合适的。”


    放下电话,殷玉瑶彻底没什么心事了。如今裴云圣在部队,玉磊由老爷子照顾,她直接去博物馆的甜品店里给自己拿了一个小蛋糕出来,又去隔壁咖啡店手磨了一杯咖啡,去货车里挑拣了些自己爱吃的水果切了个果盘,摆了满满的一桌:开干!


    12月初,裴云圣休假从部队赶了回来,他接管了一日三餐,给殷玉瑶做好后勤,连晚上都不再闹她,生怕她睡不好觉。


    到了十号早上,老爷子一早把殷玉磊送来,裴云圣开着车和殷玉磊一起送殷玉瑶到考场,还特意拿了相机,要记录着历史性的一刻。


    殷玉磊这两年伙食好,长的也快,虽然才十岁但只比殷玉瑶矮半个头。他觉得自己是大孩子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搂着殷玉瑶的胳膊,可今天在考场前,殷玉磊主动上前给了殷玉瑶一个拥抱,脸蛋红红的,亮亮的眼睛仿佛带着星光:“姐姐加油!”


    考场外人头攒动,还有记者拍照采访,裴云圣只能偷偷地拉了拉殷玉瑶的手,给她鼓劲:“记得写名字,答卷的时候心态要放平,别紧张,我和玉磊在外面等你。”


    殷玉瑶拉了拉两人的手,转身进了考场。


    卷子发下面,殷玉瑶先写了名字才浏览了一下试卷,嘴角不禁扬了起来,这卷子对于她来说,只能用简单两字形容。不过殷玉瑶也没过于放松,反而答题更加谨慎,不想因为粗心大意而丢分。


    与此同时,远在东北的于燕秀也同样信心满满。


    这次黑省光高考报名就将近两百万人,为此在11月底全省就提前考了一波,只留下五万人参加真正的高考,于燕秀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资格。


    高考在县城的中学,于燕秀这次特意请马书记开了封介绍信,提前两天来县城中学旁边的招待所住下。毕竟十二月底的黑省天寒地冻,距离又远,来往路上不确定性太多,她不想冒这个险。


    于燕秀觉得考试的关键时期她觉得一切花费都是值得的。


    但有于燕秀这个魄力和舍得钱的不多,也有的提前一天咬牙住下,但是所以大部分还是天蒙蒙亮就起床,走着去县城考试。


    紧锣密鼓的三天考试结束,走出考场,街道上的广播传来广播电视台的播报:““到今天为止,全国高考正式结束!”


    拿着自己的铅笔盒走在满是灰尘的土路上,走着走着于燕秀忍不住蹲下哭了,她终于熬出来了。


    回到农场,于燕秀又被参加高考的知青们围了起来,大家拿着笔七嘴八舌的回忆题目,问于燕秀的答案是啥。


    于燕秀年轻记性好,再加上准备充分很快就做完了试卷,她反复检查了好几遍,一看题目就能写出自己写的答案,她干脆把几门课全都默背了出来,还在最上面写了一行大字:于氏答案,仅供参考。


    “于氏”答案一出,大家争相传阅,参加了考试的都想看,干脆拿着本子和笔一起去大礼堂,一个人拿喇叭念,其他人用笔写自己本子上。没参加考试的都在忙着干活,这时候倒是宿舍是最清净的。


    于燕秀坐在炕上看着自己住了五年的屋子,两排炕占了屋子的绝大部分空间,另一头靠墙的是一排柜子,八个人每人有一个小门,另外脸盆水桶挤满了剩余的空间。


    从炕上跳下来,于燕秀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封信,那是两个月前家里寄来的信。来这里五年,每年她都会往家里寄封信,问问家里的情况和父母身体,但从来没有回音。


    两个月前,当喇叭里说有她的信时,她还以为是殷玉瑶从北京寄来的,等看到信封上的地址后愣住了,片刻后才拆开。


    于母这个人很复杂,她很重男轻女,但因为从农村出来的又很怕人瞧不上她,所以十分要强又好面子。因为家属区的孩子都上学,于燕秀有幸也跟着上了初中,毕业后就被母亲响应号召送去下乡。


    如今三三两两的知青回城,于母在家想了两日,觉得让于燕秀回来十分不划算。首先家里住房有限,儿子儿媳妇结婚后又生了两个孩子,一家六口本就有些挤,她实在不想让于燕秀回来添乱。


    再就是回


    来也没法安排工作,这人就得养家里,小时候是不得不养,现在二十一岁的大姑娘了,可不能让她在家吃闲饭,那回来唯一的出路就是把她嫁出去。可介绍对象结婚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事,咋也得在家呆几个月,吃住都得家里承担。


    再说这个年头谁家也没有太多的钱,彩礼最多就一两百,还得置办嫁妆和准备压箱钱,于母又好面子,纵然心里再想也不敢多贪,最多留下个几十块钱,可一算搭进去的口粮和要生的闲气,感觉还是亏得慌。


    于母思前想后,觉得这几十块钱不赚也罢,免得因为于燕秀回来儿媳妇再闹情绪让大家都不痛快。回想了一下于燕秀那又瘦又小的模样,于母觉得也不像有福气的,以后估计也沾不上什么光,干脆这个姑娘不要也罢。


    信是于母口述她哥哥写的,内容简单直白,于母告诉于燕秀即便是有回城的机会也别回来了,家里住不下,让她从当地找个人嫁了吧。往后日子过好过孬是她自己的事,大家隔着千里迢迢的,谁也帮衬不上谁,干脆就别联系了。


    于燕秀看着看着都气笑了,捂着胸口半晌缓缓地吐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看开,但是没想到收到这种绝情信依然觉得心里发闷。


    不过好在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以后了。


    于燕秀把信扔进炉子里,看着火苗点燃信纸,将它卷进火里,化为灰烬。


    既然不必再联系,那如她所愿。


    不到一个月,录取通知书来到了向阳农场,马书记打开农场喇叭激动地嘴都瓢了:“于燕秀,快来拿录取通知书,你被北京大学录取了!”


    正在割土豆的于燕秀猛地站了起来,撒腿就往办公室跑,其他参加高考的知青起身赶紧跟着来了,于燕秀录取了,那他们呢?


    很快,农场办公室被知青们围满了,大家都问自己录取通知书。今天倒是来了五封录取通知书,除了于燕秀的,还有两个考上林业大学、两个考上大专的。


    于燕秀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通知书,刚要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满是泥土,连忙先在身上抹了抹,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接过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信封封面,随即眼泪就流了下来。


    马书记见状领着其他知青出去,还贴心的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于燕秀这这阵哭过好几次了,这次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她用办公室的脸盆洗了手和脸,等手晾的干干净净了以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信封,看着那张不大的录取通知书。


    北京大学数学系。


    开学日期是半个月后。


    于燕秀连忙把录取通知书收好,打开办公室的门喊了马书记一声:“书记,我能用下电话吗?我付电话费!”


    马书记知道她肯定是给殷玉瑶打,大方的回了一声:“打吧,不收你钱,不过不能通话超过三分钟。”


    于燕秀应了一声,拿起话筒拨通了自己默默背过的那串数字,在紧张的等待中,电话终于被接通了,话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喂,请问找哪位?”


    “玉瑶姐!”于燕秀兴奋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和殷玉瑶分享自己的喜悦:“我被录取了,北京大学数学系!”


    “太好了!”电话里传来殷玉瑶开心的笑声,随即她也说出了自己的好消息:“我也被北京大学录取了,我是历史系,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


    于燕秀傻笑着,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是殷玉瑶先反应过来,提醒于燕秀:“录取通知书要放好,一定要锁起来,免得丢了。再就是去买来北京的车票,买好车票后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电报,把你到的日期时间和车次给我,我去火车站接你。”


    于燕秀点了点头,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玉瑶姐,我终于又要见到你啦!”


    第137章


    好消息录取传来,陈秋丽和她的对象梁志国双双考上哈尔滨工业大学,原本梁家对陈秋丽一直拖着不肯结婚有些不满,但是碍于儿子坚持也没办法。这回俩人都考上了哈工大,粱家人再无怨言了,反而逢人就说儿子找的对象有远见,即便是处对象也没耽误学习,这才一起考上了大学。


    陈母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一边赶紧把家里的棉花票拿出来赶紧给陈秋丽做厚棉袄被褥,一边不住嘴的夸殷玉瑶。陈母比外人知道的清楚,闺女去年拿回来的那些《数理化丛书》就是殷玉瑶借给她的,学习这事也是殷玉瑶提点的,陈秋丽考完试后回来就说,数学考试的内容基本都在数理化丛书里面讲到了,甚至试卷上还有里面的原题出现。


    要不是殷玉瑶此时住在北京,陈母非得拎着厚礼前去道谢。


    不过虽然没办法当面送礼,但陈母还是在做棉被之余把自己刚熏好的腊肉香肠给殷玉瑶寄去了,在这个猪肉紧缺的年代,这绝对是最有诚意的谢礼了。


    陈秋丽一接到录取通知书也从邮局给殷玉瑶打了个电话,自己的好朋友都顺利考上大学,殷玉瑶也替他们高兴。不过想着哈尔滨天寒地冻的冬天,殷玉瑶立马从博物馆里拿了两件军大衣,两双棉鞋给陈秋丽寄了过去。


    梁志国和陈秋丽大学要上四年,好在俩人是一个学校,两家人一起凑了一桌吃了饭,一是给俩人祝贺,再一个也是商量结婚的事。


    这马上就要去学校报到,今年结婚是来不及了,俩家也不想那么给办的那么仓促,一商量索性定在明年夏天,到时候陈秋丽梁志国放暑假回来,时间充裕,家里也能准备的更齐全。


    眼瞅着要出发了,陈秋丽收到了从北京寄来的大包裹,陈母拆开看到两件军大衣两双厚厚的棉鞋,顿时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双棉鞋都是陈秋丽的号码,穿着毛线厚袜子正正好好,军大衣陈秋丽穿着棉袄套了那件小号的,下摆正好过了膝盖。大的那件陈秋丽给梁志国送去,特意说了是殷玉瑶送的,让他记得殷玉瑶的好。


    在于燕秀从寒冷的黑龙江坐火车前往北京之际,陈秋丽和梁志国背着家里做的崭新的厚棉被厚褥子穿着棉袄套着军大衣,榻上了北去的列车。


    ****


    于燕秀到的这天正好是周一,裴云圣不在家,殷玉瑶想着于燕秀行李多,还是坐公交车来回更方便。


    家附近就是公交车站,离着北京站也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这个年代的火车,尤其是这种长途火车晚点是常态。殷玉瑶到了火车站问了问,知道晚点三个小时,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进了博物馆,在里面一边看书一边吃了个下午茶,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从里面钻出来。


    于燕秀背着行李手里拿着两个大包下了火车,她按照殷玉瑶说的在站台站着不动,等人渐渐散去,殷玉瑶就瞧见了她,立马朝她挥着手跑了过去:“燕秀!”


    于燕秀顺着声音看过去,眼睛顿时亮了,两手提着袋子努力地向殷玉瑶奔去:“玉瑶姐!”


    "慢点,多沉啊!"殷玉瑶笑着上前抱了抱于燕秀,这才松开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嗯,又高了点,还漂亮了。”


    于燕秀开心的笑,嘴角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殷玉瑶要接过她手上的两个行李袋,但于燕秀只肯给她一个,随即搂住了殷玉瑶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道:“你离开以后我也听你的话,每天早晚喝牛奶,还和玉梅姐换了鸡蛋,两天吃上一个,到底又长了两公分,我现在一米六二了。”


    “后来虽然不长个了,但是喝牛奶吃鸡蛋的,我还听你的话户外干活就带上草帽,皮肤也不像以前那么黑黄了,现在我们宿舍我最白了。”


    “咱们农场这次考上了九个,四个本科,五个专科。常乐语省内的筛选就没过,哭的不行,你知道她是最想离开农场的了。不过我走的时候,她问我借我的笔记和资料,其实不止是她,好多人借,我直接把笔记和资料交给马书记了,让他统一安排大家抄,等抄出来一份就把笔记和资料给我寄回来,毕竟是我这么几年的积累的心血,我可舍不得就这么不要了……”


    一路上于燕秀叽叽喳喳和殷玉瑶汇报着农场的一切,殷玉瑶一直脸上带着笑容,听她讲农场现在的情况。俩人到了家门口,殷玉瑶打开院门,于燕秀进来看着漂亮的院子,不禁“哇”了一声:“玉瑶,你家的砖瓦房可真好看。”


    殷玉瑶和裴云圣结婚后就搬到了二进的新房住,如今这大半年新房已经按照两人的想法布置妥当。今年一入秋殷玉瑶就把暖气费交上了,全屋都有暖气,这回不用早晚再起来烧地龙了。


    殷玉瑶和裴云圣住着正院的五间正房,里面东间是卧室,外间


    书房,中间依然是客厅,左边两间一间卧室一个卫生间,和以前殷玉瑶在南德县的布局一样。


    东厢房三间,是殷玉磊的卧室书房和卫生间,西厢房三间也是同样的布置,那是殷玉瑶和裴云圣给自己未来孩子留的卧室。


    殷玉瑶让于燕秀暂时住到殷玉磊的东厢,如今玉磊一年到头在家住不了几天,屋里一直空着,不过殷玉瑶每周都有打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于燕秀把行李放在地上,好奇地把屋里转了一圈:“这屋子也太大了,盖这房子得不少钱吧。”


    殷玉瑶笑着说道:“这是过去一个王爷府邸里的二进小院,只是那府邸如今都分隔开来,这前后几条胡同的房子都是过去的王府。好在家里分到的房子早,没被糟践,你没看到好多好好的院子如今都不成样了。”


    “怪不得你家房子院子都给外好看,原来是过去的王府。”于燕秀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到客厅另一边关着门,她好奇的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还带着蹲厕。


    于燕秀顿时惊住了:“妈呀,屋里还有厕所?”


    殷玉瑶正好要和她说下洗澡的事,索性过来给她示范了怎么冲水,又告诉她燃气热水器怎么用。


    这个房子装修的时候,裴家特意给买了三台进口的燃气热水器。好处是可以直接洗澡,弊端就是现在国外的燃气热水器很容易引起一氧化碳中毒。所以在安的时候裴云圣特意把卫生间改造了下,卫生间一分为二,外面除了洗漱台马桶以外,临近淋浴室的墙上挂了这燃气热水器,用的时候外间的通风扇打开,虽然会进些冷风,但是起码不会燃气中毒。


    殷玉瑶严肃地嘱咐:“洗澡前一定得开通风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可是要命的事。”


    于燕秀连连点头:“玉瑶姐你放心,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你的话。尤其是在听你话考上了北京大学以后,我往后大半辈子,都会把你话当圣旨。”


    殷玉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行了,别贫嘴里,我先领你在家里转转。这几天云圣不在家,家里就咱俩,你只管放开撒欢就行。”


    正院五间是殷玉瑶和裴云圣的住处,于燕秀只在书房里瞧了瞧,看到书架上摆着满满的书,连忙凑过去看了看。


    殷玉瑶笑着:“想看哪本书,我借给你。”


    于燕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这几年我就没敢看杂书,怕把心看野了该学不下去了。这回大学考上了,我也可以放松了,玉瑶姐回头你找本小说借给我看看吧。”


    “下面一排都是最近书店卖的热门的小说,这几天你住我这可以随便看。”


    殷玉瑶领她出来又去了后院,第二进同前面的格局是一样的,正房的五间目前堆满了她从京郊金爷手里买回来的紫檀家具,不过花瓶一类的她还是收到了博物馆里,怕万一打了就可惜了。这五间她打算等自己上完大学后布置成展馆的样子,把自己这些年收藏的古董宝贝都摆上。


    东厢房是客卧,西厢房则是厨房加餐厅,于燕秀看到做饭的地方心里踏实了,准备这几天在这帮着做做饭收拾屋子,虽然玉瑶姐不在意这些,但是她总觉得白吃白住不太好意思。


    两进院落旁边有个月亮门,有块面积挺大的空地,和隔壁一家占了一半,中间有后建的围墙相隔。这块地殷玉瑶之前翻了翻,各种各样的菜种了不少。她自己吃的不多,每周去裴老爷子那吃饭的时候都带上一筐。


    如今天气冷了,地里只剩下一些白菜拿草席子盖上。


    于燕秀掀开帘子看了看,摇了摇头:“今年冷的晚,这个月盖些草帘子倒是防的住,不过马上就要数九了,只怕那时就要冻坏了。玉瑶姐,你看这些白菜能放在哪里?这两天我把它们都收了。”


    殷玉瑶就是不知道放哪儿才没收,前后两个院子每个屋都通了暖气,放屋里不出半个月就坏了。这二进小院子又不是过去的正经沿街的房子,没有倒座和后罩房。


    于燕秀闻言一拍脑袋想出了个主意:“姐,你喜欢吃酸菜不?整个大缸回来,我给你腌酸菜。”


    殷玉瑶不由地想起在东北吃的热乎乎香喷喷的酸菜炖猪肉,顿时吸溜了下口水:“喜欢!赶紧腌!”


    第138章


    殷玉瑶还真不知道在哪里买腌酸菜的大缸,她直接骑车去找李大路问他知不知道路子。李大路姥姥家就是东北的,都不用细说他就知道殷玉瑶想买的缸是什么样的。


    殷玉瑶也不知道这缸是什么价格,不过估摸着十几二十块能买下来,干脆拿了五十给李大路,剩下的钱就都给他。李大路直接拍着胸膛把这活接了,当天下午就雇了个驴车拉来两个结实的大缸,外加两块又重又大的石头。


    驴车直接顺着月亮门到了后院,把缸卸在院子里,李大路将人送出去,又自己回来,撸着袖子说帮着刷缸。


    李大路在没工作的情况下家里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就在于他有眼力价会来事。自打认识殷玉瑶以后,李大路赚钱比以往来的更加轻松,不到一年功夫殷玉瑶给他的佣金就高达三四百块了。只要是殷玉瑶的事,不管活大活小他都愿意跑,像这种随手能干的活,李大路更是积极主动帮忙,就图在殷玉瑶这里有个好眼缘。


    殷玉瑶后院院子里就有水龙头,毕竟夏天花池子里浇花,鱼缸里换水,都少不了自来水,在院子里洗洗涮涮的也方便。只是冬天北方户外的水管子特别怕冻,一入冬的时候裴云圣就给它裹上棉套,还叮嘱殷玉瑶每天放放水,免得冻上。


    李大路把棉套解开,殷玉瑶从厨房里拿出一根软管接到水龙头上,又拿出了自己秋天晒的丝瓜瓤子。


    李大路把东西都接了过来,见殷玉瑶撸起来袖子也要刷缸,连忙挡住了她:“这点活我一个人来就行了,你们女同志大冬天可受不得凉水,你们忙你们的去。”


    殷玉瑶认识李大路几个月,知道他性格,也不推让了,正好于燕秀背着筐去地里收白菜,殷玉瑶一早就从博物馆拿了一堆切开的羊骨头在锅里熬煮,里面又切了不少羊肋条上的肉,各种清洗干净的羊杂,一小盆羊血,满满的煮了一大锅。


    羊汤配刚出炉的烧饼最合口,博物馆里有现成的,殷玉瑶估摸了下李大路的饭量,从里面拿了二十个出来,另外又切了一盘酱牛肉,盛了两盘素菜出来,都放热乎乎的大锅里温着。


    等于燕秀把白菜一筐筐的运回来摆在廊下,又拿草帘子盖好,李大路的两口大缸也里里外外的刷干净了,往厨房里探头问这缸放在哪里。


    殷玉瑶有些犹豫,腌酸菜的时候白菜发酵会有酸臭味道,在厨房里有些影响食欲,其他房间也不合适。


    李大路见殷玉瑶拿不准主意,立马问道:“没合适的地方?”


    殷玉瑶苦恼地点了点头:“这房子是以前王府内的单独二进小院,没倒座也没后罩房,实在不行放对面厢房去?那里暂时倒是没人住。”


    李大路咂了一声:“屋里热发酵罐,味道会更大,回头再让家具沾上味了。我看菜地那边空地挺大,要不然我下午去拉些砖回来,再找些人给你盖个仓房,地下再挖个地窖。这样夏天当仓库用,冬天也能放冬储的菜,酸菜缸放里也不妨事,买个小炉子整个烟囱,一天烧一回温度就够酸菜发酵的了。”


    殷玉瑶一听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今天能搭完,我这周末前就得把酸菜腌上。”


    李大路拍着胸脯保证:“肯定不耽误事,我砖头沙子水泥都有路子,再多找几个师傅,两天就给你盖完了。”


    “成!”殷玉瑶没了一桩烦心事,立马乐呵起来:“让师傅们帮赶赶工期,除了工钱以外,我管三


    顿饭。另外单独给你五十块钱,你替我费心弄着。”


    李大路没想到殷玉瑶给这么多,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却还客气地推拒了一下:“这也太多了。”


    “买东西找人你都得费不少事,而且盖仓房你也得帮我盯着。”殷玉瑶笑着说道:“等往后还有不少事让你帮忙呢。”


    “那行。”李大路把缸搬起来:“那我先把缸放厨房吧,等仓房盖好了再搬过去。”


    两口大缸加刷的干干净净的大石头都暂时放在厨房外的饭厅里,殷玉瑶见于燕秀也洗好手过来了,先去厨房把一大盆羊汤端出来,再去锅里把温着的饼和菜拿出来。


    热气腾腾的羊汤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殷玉瑶把家里拿出来三个二大碗,先捞半碗干的,再把汤加满。桌上还摆了醋瓶、白胡椒和辣椒油,随自己口味添加。


    李大路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烫的一边吸气一边不忘说了声好喝,手脚麻利地给你自己加了一勺醋,一勺白胡椒粉,又加了点辣椒油,再热乎乎的来一口,热乎乎辣乎乎,感觉刚才刷半天缸进的寒气都逼出快来了。


    于燕秀在东北时候就没怎么喝过羊汤,她学着李大路的样子加了粗和胡椒粉,喝了口感觉酸酸辣辣又有点呛,顿时后悔白胡椒粉加多了,可是连喝了几口就尝出这白胡椒粉的好处来了,越喝感觉越上头。


    烧饼是软软的发面烧饼,就着羊汤吃味道格外好,再配上卤香浓郁的酱牛肉,碧绿的炒青菜,这一顿饭吃的三人都很过瘾。


    李大路喝第二碗羊汤第三个烧饼的时候才放慢了速度,夹了筷子青菜倒是好奇了一下:“这青菜哪儿买的,这个季节这么绿油油的菜可不好买。”


    殷玉瑶面不改色地编瞎话:“之前我用木头打了个槽子,放客房屋里种的,来暖气前烧了几天炉子,来了暖气就省事多了。不过也就剩这么多了,毕竟地方有限也长不出太多。”


    李大路敬佩地竖起大拇指:“还是殷同志脑子活泛,只是成本太高了。来暖气了还好,没来暖气的时候光煤钱就够买不少菜的。”


    殷玉瑶笑了:“等腌上酸菜,也少不了烧煤。”


    李大路把第二碗羊汤喝完,四个烧饼下肚又吃了不少牛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顺势站起来戴上帽子,和殷玉瑶打了声招呼:“殷同志,那我现在就去买材料联系人。”


    殷玉瑶叫住了他,回屋拿了三百块钱给他,至于用多少,回来再细算。


    有了钱,李大路跑起来更积极,殷玉瑶和于燕秀刚收拾完碗筷,准备回屋去歇一会儿的时候,盖房子的人已经先自己过来了。


    因为要挖地窖,几个人直接带着锄头铁锹一类的工具来,准备先把地窖挖好。


    殷玉瑶连忙带人去空地那边,选了个靠着墙边的地方,让他们盖上三间。等到时候一间放伺候花草菜地需要的农具,一间当仓库,一间预备准备收拾的干净,当干活累喝水歇脚的地方。


    地方有的事,主家也不差钱,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下,拿棍子在地上画出房子的大小,就开始干活了。


    家里来了干活的人,俩人也没办法睡觉了,殷玉瑶看了会儿干活就回厨房准备晚饭的食材,于燕秀一撸袖子去处理白菜。腌酸菜的白菜不用洗,但是外面一两层菜叶要去掉,里面干干净净的可以直接腌。


    去掉的菜叶也是好的,于燕秀把它们单独放在一个盆里,干活的多,正好晚上可以炖白菜吃,一点都不浪费。


    菜园里几个人干活实诚,等沙子水泥砖头木头运来的时候,菜窖已经挖好了,直接就可以盖仓房。


    如今这个年代,盖仓房都比较简单,很多人家的仓房顶多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其他的都不考虑。殷玉瑶觉得盖就正儿八经盖个好的,叮嘱李大路要按照盖砖瓦房的标准盖。


    李大路知道殷玉瑶要求高,立马应承下来,殷玉瑶给他放下两盒烟,让他给几个师傅发一发。


    七八个人干活,又都是壮年,吃的估计也多。殷玉瑶的博物馆虽然白面大米有的事,但却不能真提供全白面和大米的饭,太过扎眼了些。


    殷玉瑶拿着粮本骑车去粮店买了二十斤苞米面二十斤白面回来,正好于燕秀把白菜收拾好了,直接洗手帮忙蒸干粮。


    殷玉瑶从篮子里拿出一条三四斤沉的猪肉,晚上猪肉白菜炖粉条,猪肉放的足足的,再来一锅辣椒塞肉就行了,不用花样多,只要油水足量大管饱就行。


    殷玉瑶切着肉,不由地想起了博物馆后面养的猪,那猪这几年在博物馆活的倒是挺好,体重一直是四百来斤,早就该杀了。只是早些年风向紧,没有地方也找不到人杀猪,如今早不但土地开始家庭承包制了,自己家也能养猪养鸡,到时候就说自己去农村买回来的,也不算扎眼。


    这么多人干活每天肉需要不少,博物馆的猪肉这些年吃的快差不多了,杀头猪吃一些,剩下的补库存,免得哪天想吃肉还不一定买的到合适的。


    殷玉瑶把肉馅剁完洗了手又到园子那边,朝李大路招了招手。


    李大路立马颠颠的过来,和殷玉瑶汇报工期:“我和他们说了,得赶工,他们明天六点过来干活,每天干到天黑,三四天差不多就能盖完。”


    殷玉瑶点了点头,对这个时间还是挺满意的:“这大冷天得在外面从早干到晚也不容易,我已经联系好人了,今晚就给我送头猪来,往后这几天咱猪肉管够,只是这猪得找人杀了才行。”


    “那感情好。”李大路不用殷玉瑶说就把活揽过去了:“我爸是肉联厂的,他就会杀猪,等今晚我和他说下,让他明天换个班来杀猪,不用花钱。”


    殷玉瑶:“就这么说定了!”


    第139章


    于燕秀坐了几天的硬座到北京,休息了一个晚上又是收白菜又是蒸干粮的,累的不轻,晚上洗漱完在热乎乎的屋子里盖着厚实的棉被躺下就进入了梦乡,甚至一晚上都没做梦,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她躺在舒服的被窝里没动,直到彻底清醒过来才起床穿衣服。


    从卧室出来,看了眼客厅墙上的钟表,居然已经八点多了。于燕秀唬了也一跳,这个点估计盖仓房杀猪的人都来了,也不知道得忙成什么样。


    去卫生间洗漱完,于燕秀急匆匆从暖瓶里兑了些温水喝下去,穿上棉袄赶紧拿着钥匙把自己住的这三间厢房给锁上。这几天外人进进出出的,因为时不时地往里运材料,院门也得开着。殷玉瑶昨晚就嘱咐了,出门把房门锁好,免得一时不察少了东西难说是怎么回事。


    菜地的位置传来嘻嘻哈哈的说话声,于燕秀顺着声音直接过去,正好看到李父淋了热水剃猪毛。于燕秀立马过去,兴奋地撸着袖子:“我帮着烧水。”


    殷玉瑶听到她声音看了过来,立马笑了起来:“你起来了?这里不用你,厨房锅里给你留了饭了,赶紧去吃吧。”


    于燕秀看着至少四百来斤的肥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顺口说了句:“这要是在农场就好了,这肥猪炖杀猪菜指定香。”


    殷玉瑶神秘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先去厨房看看。”


    于燕秀有些纳闷,不过想着早点吃完饭好帮着干活,也没细问,赶紧一路小跑进了厨房。等打开厨房的门,于燕秀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顺着味道进了里面,居然看到一个大盆里装着十来颗腌的黄嫩嫩的酸菜。


    于燕秀看着酸菜嘴乐的合不拢,她原以为今年离开农场就吃不到杀猪菜了,没想到没等过年,现在就尝到了。


    酸菜帮子要片薄再切,今天人多,估计这盆酸菜都得切出来,得赶紧吃了饭好干活。


    于燕秀掀开锅盖,只见盖帘上放着两个小盆,一盆是猪肉土豆丁的卤,一盆是豆角肉的卤,都是做好以后就单独盛出来的,干干


    净净没人碰过。灶台上还放着一包挂面,吃的时候现煮就好。


    于燕秀用小锅煮了一大碗面条,两种卤她尝着都好吃,索性每样都盛了两勺淋在面里,略微一半就迫不及待得往嘴里塞了一口。


    此时外面菜园里已经开始分割猪肉,李父带的刀又快又利,很快肥猪一分为二,各种下水拽出来扔盆里以后,刀在猪身上一划,排骨先剔下来了,接着按照部分分割一块块的肉……


    切好的肉装在一个个大盆里,李大路乐颠颠的一盆盆都搬到厨房廊下,先拿草帘子盖上,免得被风吹干了。


    殷玉瑶端一盆肉和骨头进了厨房,于燕秀已经收拾好酸菜了,见殷玉瑶回来连忙问道:“姐,这酸菜哪儿整的?我刚才撕了一点菜心尝了尝,味可真正。”


    这些酸菜都是殷玉瑶在东北的时候弄回来的,干妈陈淑华那个楼的邻居她都熟悉,每回冬天去都换上几颗。农场食堂和部队食堂她都换过,说是拿回宿舍自己做着吃,其实都收进博物馆了。反正博物馆里放进去的食材是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一点都不怕坏。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告诉于燕秀,只笑着说道:“去联系卖猪的那个村子,有个东北回来的,会腌酸菜,正好他家今年腌的早,现在吃刚好,我就多换回来一些,想着炖猪肉正好。”


    “这可真是想啥来啥。”于燕秀美滋滋地说道:“这酸菜炖杀猪菜用不了,我留了一点,回头咱俩蒸点油滋啦酸菜包子吃,我可想这一口了。”


    殷玉瑶笑着说道:“这回肉有的是,想啥时候吃咱就啥时候包。”


    于燕秀美滋滋地拿了七八块剁开的大腿骨清洗干净去煮汤底,一块拳头大小的五花肉下到锅里,等炖熟以后要捞出来再切片。


    下水一类的味道大,李大路不用人说,自己端着盆去水龙头那担起清洗的重任。


    殷玉瑶和于燕秀在厨房忙乎了一上午,除了满满一大铁锅的杀猪菜以外,还做了蒜泥白肉、辣炒肥肠、白菜猪肉炖粉条。殷玉瑶还特意给大院打了个电话,让裴老爷子的警卫员开车过来,她给装了一盆的杀猪菜,还特意挑了几块肉多带骨髓的大腿骨放在里面,蒜泥白肉也装了一大盘。


    中午配的干粮是大饼子,不过给干活用的是粮店买的玉米面蒸的,口感要粗糙一些。殷玉瑶又额外从博物馆拿出来玉米面加了些白面单独烙了一锅,香香甜甜口感软软的,底部有挨着铁锅的嘎巴,咬一口又香又甜。这一锅饼子,殷玉瑶自己留了六个和于燕秀吃,其他的装起来让警卫员一起带回去。


    除此之外,殷玉瑶还让警卫员给老爷子带回去大半扇排骨,剩下的大腿骨也都装上,五花肉后鞧肉都装了大块,回去无论是炒菜还是做馅都合适。


    如今北京城市区不大,警卫员开车过来很快,等将菜送到家时,还是热乎乎的。


    裴政和接了殷玉磊放学回来,一进屋就闻到了香味,殷玉磊换了鞋哒哒哒跑到桌前,惊喜地喊道:“杀猪菜,爷爷,这是我在东北吃过的杀猪菜。”


    裴老爷子换了鞋往餐桌上一瞅:“嚯,今天中午的伙食可够丰盛的。”


    蔡阿姨把殷玉瑶送来的大饼子装在盘子里摆在桌上,笑眯眯地说道:“我这菜都做的差不多了,玉瑶打来电话,说家里没有仓房,地里的白菜吃不完都没地方放。正好赶上开学1前这两天有空,赶紧找人在院子里来盖上三间房当仓房使。这干活的人多得需要油水,虽然咱北京买肉不需要票,但天天一趟趟的去排也费事,玉瑶干脆从乡下整了头猪回来找人杀了,又赶巧换了人家的酸菜,这不特意做了杀猪菜请您尝尝。”


    “除了这些,玉瑶还给拿回来了排骨,腿骨,还有好些肉,我都放在竹筐里放在院子里了。”蔡阿姨说着给裴老爷子拿过来酒盅:“今天是孙媳妇送来的菜,老首长得喝一杯。”


    裴老爷子洗了手招呼着玉磊过来坐下,先把带骨髓的大骨头给他夹了一块到碗里,这才自己夹了一筷子尝了尝,立马连连点头:“这猪肉炖这酸菜确实滋味好。”


    吃了几口菜,老爷子又顺手拿了个玉米饼,咬了一口有些疑惑地拿到眼前看看:“是玉米面饼子啊,怎么这么细发,我吃着比大白馒头还有滋味呢,这下面的嘎巴好吃。”


    蔡阿姨常年做饭,一瞧就知道:“这玉米面估摸着是特意又加工过的,比外面买的要细发多了,估计是特意磨出来孝顺您的,要不然不能还送饼子来。”


    裴老爷子砸了咂嘴:“这玉瑶是个孝顺的孩子!”


    **


    大院里裴老爷子和玉磊吃的津津有味,殷玉瑶家里的饭厅里也热热闹闹,殷玉瑶让李大路在饭厅里陪着李父和干活的吃饭,她和于燕秀则端了饭菜回屋去吃。


    除了肉菜以外,殷玉瑶还备了二斤酒给他们,只不过盖房子的下午还得干活,每人只能喝一小盅,剩下的大半斤都是请李父喝的。等吃了饭,李父满足地拍了拍肚子,晃晃悠悠准备回家,殷玉瑶还将猪头拎了送他,毕竟人家杀猪不要钱,总不能让人空手回去。


    李大路见状连忙拦了一下:“殷同志,真不用,这不是外人,我亲爹。”


    “就是你亲爹我才拿猪头呢。”殷玉瑶笑着说道:“要是外人,我就直接付钱好了。”


    李父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和殷玉瑶客气地说道:“我这小子承蒙你照顾,往后有需要我的,尽管开口。别的不说,往后买肉,想买哪块和我家小子说,不用你去排,我提前给你留好。”


    殷玉瑶道了谢,将人送到门外看着走了才回来。此时吃完午饭的工匠们已经忙活开了,不用人催,自己就把干的漂漂亮亮的。


    这年头人都实诚,偷奸耍滑的只占了少数,殷玉瑶提供的饭油水多又量大,几个人吃了好菜,玩了命的干。早上天一亮就来,晚上直到看不见了才走,短短四天功夫,漂漂亮亮的三间砖瓦房就盖好了。


    因为当仓库,这砖房里外只抹了水泥,里面没有刮大白。殷玉瑶打算就先这样,等明年暑假有空再把休息的那个屋收拾一下。


    李大路帮忙把炉子点了起来,盯着烧了一天,见烟囱通风没问题,就帮忙把两个刷好晾干的缸从厨房搬到仓房里,这才放心地走了。


    家里又清净下来了,于燕秀这回可有事干了,把处理好的白菜一颗颗放进去,按照农场大厨曾经传授过的技巧,腌了满满两大缸酸菜,还不忘给炉子续了点碳,让仓房不至于太冷影响发酵。


    于燕秀腌酸菜的时候,殷玉瑶也没闲着,煸好猪油后油滋啦捞出来,配上三肥七瘦的腿肉加上剁好的酸菜,淋上猪油和馅,一个来小时就包好了于燕秀心心念念的酸菜大包子。


    等于燕秀忙完回到厨房,殷玉瑶的包子已经出锅了,白嫩嫩的包子皮上透着星星点点的油花。于燕秀赶紧洗了手,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个往嘴里咬了一口,蓬松渲软的面皮,香喷喷的馅料让她顾不得烫,几口就干下去一个大包子。


    “这也太好吃了。”于燕秀仰着头哈着气说道:“比咱农场包的还香,农场可舍不得放这么多肉和猪油。”


    刚出锅的包子是最美味的,殷玉瑶也尝了一个


    ,味道满意的直点头,自己这厨艺越来越好了。


    想到前两天送去大院的杀猪菜备受老爷子的好评和喜爱,殷玉瑶决定把刚出锅的包子也送一些过去,顺口问于燕秀要不要一起去。


    于燕秀这次从东北来也带了一些山货,想着住在殷玉瑶家里,怎么也得拜访下人家长辈。连忙应了一声,先回屋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跟着殷玉瑶出了门。


    殷玉瑶属于家人,在大院登记过的,可以直接进,但是于燕秀第一回 来,得验明身份。还好殷玉瑶出门前提醒了一下,于燕秀把带来的介绍信递给了门口的警卫员。


    正在警卫员登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这不是小殷嘛,又给你爷爷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殷玉瑶回过身,立马笑了:“晏爷爷好,我给我爷爷带了酸菜油滋啦的包子,是东北那边的做法,一会儿您过去尝尝。”


    “那我指定得去吃两个。”晏博海摸着下巴说道:“这两天老裴总说你送去的杀猪菜好吃,我早就好奇这酸菜的味道了。”


    殷玉瑶不禁莞尔报一下,估摸着晏明熙的嘴馋就是遗传了晏老爷子,这爷孙俩一样,对吃的东西格外上心。


    正说着话,于燕秀已经登好记了,听着俩人说话,估摸着这人可能是晏明熙的爷爷,也客气的打了声招呼:“晏爷爷好。”


    晏博海打量了下于燕秀,穿着朴素,但是长相十分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里面仿佛带着光芒一般。


    “这是谁家的丫头,怪俊俏的?”晏博海好奇地问了一句:“玉瑶,是你妹子?”


    “是我妹子,在东北农场认识的。”殷玉瑶骄傲地介绍道:“这次高考也考上了北京大学,过两天我们俩一起去报到,这两天她就住我家。”


    “于燕秀……”晏博海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东北农场……”


    这几个字突然打开了晏博海两三年前的记忆,顿时有些惊喜地指着于燕秀连连点了两下:“我想起来了,我家明熙腿受伤的时候就是你照顾的,他还给你讲过高中数学,后来他回北京以后,还给你寄过课本。”


    于燕秀露出灿烂的笑容:“是的,等见了晏营长,我得好好谢谢他。”


    第140章


    外面冷,何况还带着包子,晏博海比两个女孩更积极,转身大步流星往回走,还不忘招呼她俩:“咱回家说去,免得包子凉了。”


    于燕秀裹紧了包着篮子的小棉被,心里暗自庆幸包子装的足够多,要不然未必够吃。


    殷玉瑶领着于燕秀进了家门,裴老爷子刚乐呵呵的要说话,就瞅见后面晏博海跟进来了,顿时警惕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晏博海理所当然地往沙发上一坐,指着殷玉瑶说道:“小殷说包了酸菜包子,请我吃,我就勉为其难来尝尝。”不等裴政和说话,晏博海就喊了声警卫员:“你去我家,和我家阿姨一起把饭菜都端这里来,我就在这次午饭了。”


    警卫员知道两位老首长虽然天天斗嘴,但是感情好的没话说,立马就应了一声出去了。


    晏博海看着裴振和嘿嘿地笑:“我自带菜来,你就不用找菜不够吃的借口了。”


    裴振和狠狠地瞪了晏博海一眼,等回过头看到蔡阿姨已经将篮子接过去了,连忙凑过去瞅瞅,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包子是不是不够?给晏博海吃大饼子。”


    “这包子足够吃的。”蔡阿姨笑着说道:“玉瑶怕不是带了一锅包子来,我看有三十来个呢。”


    殷玉瑶笑着说道:“我那锅大,我还留了十来个呢。正好赶上新宰的猪肉,还有些酸菜,就做个新鲜。”


    装包子的篮子用小棉被裹的严严实实的,一点热气没散出去,这会儿还热乎着。蔡阿姨直接拿到厨房,先放大锅里温着,等菜好了再一起端上来。


    屋里的裴玉磊听到客厅里传来姐姐的声音,立马穿着拖鞋跑了过来,欢喜地喊了一声:“姐你来了。”


    等打完招呼他又瞧见旁边的于燕秀,顿时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殷玉瑶:“姐,这是燕秀姐吗?”


    于燕秀落落大方地招了招手:“玉磊长高了不少,像大孩子了。”


    “真是燕秀姐。”殷玉磊惊喜地围着她转了两圈,傻乎乎地笑:“我还以为看花眼了呢,你怎么来了?”


    裴政和早就看到殷玉瑶带来的这个眼生的姑娘了,只是晏博海来捣乱,所以才没第一时间问。殷玉瑶见老爷子看过来,立马拉着于燕秀介绍:“爷爷,这是我在东北农场认的妹妹,就是我之前说这些年一直努力学习那个,这回她也考上北京大学了,往后我俩就是同学了。”


    “真不错!”裴老爷赞赏地看着于燕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是个上进的好孩子。你现在考上北京大学了,要好好学习,往后放假了就跟着玉瑶来家里玩,别拘谨。”


    晏博海连忙接话茬:“也可以来我家串门,我孙子,晏明熙,你们不是也认识?”


    裴政和斜眼瞅了晏博海,算是知道这老头为啥颠颠来蹭饭了,合着这是一眼又替他孙子相中东北农场来的小姑娘了?


    想着晏明熙二十好几还没有对象的事,裴政和决定今天不给晏博海拆台。不过这些年晏博海替孙子相中的姑娘都两位数了,这个能不能成也不好说。


    说着话,蔡阿姨的菜做好了,一样样端上桌来,隔壁晏家阿姨和警卫员也一起把午饭的菜送了过来,再加上殷玉瑶带的酸菜馅包子,那叫一个丰盛。


    包子一上桌,桌上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拿。殷玉瑶和与燕秀虽然包子刚出锅的时候一人吃了一个,但是馋这口太久了,就于燕秀的饭量,一顿吃四五个不成问题。


    两位老爷子都是第一次吃这个口味的包子,喷香的面皮,猪油、五花肉、油滋啦和酸菜的馅,简直是完美的组合,将味道激发到极致。晏博海几口就吃完一个包子,伸手又去拿第二个,还不忘撇了裴政和一眼:“这几天老裴头没少拿这酸菜馋我,还确实挺好吃。”


    裴政和也拿起第二个包子,还不忘招呼于燕秀:“第一次来家里,你多吃点菜,喜欢什么夹什么,别拘束。玉瑶,给你妹妹夹块糖醋小排,还有你蔡阿姨炸的玩意,让你妹妹尝尝。”


    晏博海一听连忙也推销自己家的菜:“叫燕秀是吧?一听这名字就伶俐,尝尝这红烧鱼味道怎么样?能吃辣不?尝尝这道香辣虾好不好吃?”


    于燕秀在东北时候偶尔吃过一次河虾,这种海虾还没吃过,有些好奇地夹一个尝了尝,有些笨拙的将硬壳吐掉,眼睛亮亮的带着喜悦的光芒。


    晏博海见状立马不由地笑了:“喜欢就吃多点,等到明年秋天,螃蟹下来的时候,你来家里吃香辣蟹,那滋味也很好。”


    于燕秀点了点头,乖巧地道谢:“谢谢晏爷爷。”


    两个包子下肚,两位首长的吃饭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也有空聊天了。他们知道于燕秀是在东北下乡,便问了她许多在农场的事。


    于燕秀在东北呆了四五年,对那还真是特别了解,也很有感情。东北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每个季节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于燕秀娓娓道来,把东北的美生活的栩栩如生,也讲了不少自己在农场的趣事。


    一顿饭连说带笑,连玉磊都听的津津有味,差点忘了下午上学。殷玉瑶连着催了两次,他才急急忙忙地跑出了门。


    此时的晏博海越瞧于燕秀越觉得顺眼,小姑娘年轻聪明又上进,身上也没有那种浮躁劲儿,一看就是踏踏实实的。皮肤虽然晒的有点黑,但是五官长的好,尤其是眼睛亮晶晶的,配


    着小麦色的皮肤反而有种质朴的美。


    不过晏博海这回长记性了,以前自己给晏明熙说哪个姑娘,他就烦哪个姑娘。这回他不吱声了,反正于燕秀在北京,又和殷玉瑶互称姐妹,俩人早晚能见到,自己不插手让他们顺其自然说不定还是有希望的。


    ****


    在家又呆了两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殷玉瑶也得住校,所以被褥换洗衣服洗漱用品,不少东西都得往学校带。


    裴云圣这段时间正好工作比较忙,不过为了送殷玉瑶上班还是特意请假了半天回来,将殷玉瑶和于燕秀的行李都学校。


    裴云圣还得回部队,殷玉瑶让他把车停在学校门口,自己和于燕秀去报到就行。裴云圣也不推让了,他帮着殷玉瑶把行李卷背到背上,又从车里把自行车拿下来,把殷玉瑶的装着衣服和日用品的大包放到后座上,不太放心地叮嘱:“这旁边有个邮局,有啥事就给我打电话。”


    殷玉瑶笑眯眯地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安抚道:“你放心忙你的就行,我和燕秀在一起,有什么事也能互相帮衬,你不用担心。”


    裴云圣只能点了点头,又和于燕秀说道:“等回头不忙了,再和玉瑶一起请你吃饭,给你接风洗尘。”


    于燕秀大大方方地笑道:“已经在裴团长家里叨扰好几天了,我姐早就给我接风洗尘了,这几天我吃的好东西比我在东北几年吃过的都多。”


    裴云圣点了点头,倒是想起一件事来:“既然玉瑶认你当妹妹,往后你就别叫我裴团长了,你和玉磊一样,叫我姐夫就行。”


    于燕秀咧嘴笑了笑:“是,姐夫!”


    目送裴云圣开车离开,殷玉瑶推着自行车,于燕秀把自己从东北带来的大小包又都背在了身上。俩人刚进校门就有人来指引,领着她们先去报到,带她们去宿舍。


    于燕秀是数学系,殷玉瑶是历史系,俩人宿舍正好一个二楼一个三楼,不过幸运的是两人的宿舍窗户都是朝南的。


    冬日里的阳光格外招人稀罕,殷玉瑶推开宿舍的门,看着照进来半个屋子的眼光先抿嘴笑了,再看宿舍里其他人已经住进来了,自己来的是最晚的,立马先打了声招呼:“大家好,我叫殷玉瑶,是历史系的。”


    其他人或在整理杂物或坐在床上看书,听见殷玉瑶打招呼都放下手里东西朝她看了过来,一个个的自我介绍起来。


    历史系的学生不多,女生更少,都自我介绍完以后,有个女生好奇地问道:“你是哪儿的人?这次高考考了多少分?”


    殷玉瑶笑着回道:“老家是山北省的,不过结婚后定居在北京,就在北京考的。”看着一屋子好奇的目光,殷玉瑶把自己将近满分的分数说了出来,这回一屋子的人都惊住了。


    “你这么高的分岂不是清华北大专业随便挑,怎么也进了历史系呢?”


    殷玉瑶知道虽然运动结束,但是长达数年的风向让大家还是对历史比较抵触,一提起来就想到封建糟泊。不过随着即将开始的改革开放,经济形势变化,人的思想也会逐渐放开,这些过往也会成为新的历史。


    “读史可以明鉴,知古可以鉴今,历史其实是个很有趣的学科,等上课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殷玉瑶笑着将自己的行李放好,看向自己的窗铺,是靠着窗户的上铺。


    宿舍的床位是先来先挑的,有的觉得方便选了下铺,有的觉得进出方便选了门口,殷玉瑶来的最晚就只剩下一张床了。


    不过这张床的位置正和殷玉瑶的心思,上铺干净也清净,她还真不习惯别人穿着外出的衣服坐她的床。


    上铺只有一个木头床板,殷玉瑶从袋子里拿出个水盆和抹布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洗干净了抹布一遍遍的擦拭着床板和床框,每一个缝隙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略微等了十分钟,等床板干透了,殷玉瑶才把行李打开,踩在凳子上先铺上一层薄薄的旧褥子当打底,这才把自己新做的褥子铺上。


    开学前,殷玉瑶特意打听了宿舍床铺的宽度,特意买棉花请人做了一床厚实的新褥子,铺上去长短宽窄正正好好。


    铺平了褥子,殷玉瑶又拿了床单出来,是一床淡绿色小花的,看起来十分干净清爽。这床单也是殷玉瑶根据尺寸特意裁剪后锁了边的,刚好四周都可以压在两层褥子中间,既干净又摆正。


    枕头是带枕套的,被子也带着被套,和褥子是同样花色,殷玉瑶把被子叠板正放在床头,又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八个人一个屋,一个人一个小柜子,这个年代没有挂衣服的概念,衣服都是叠的板板正正的,一层层放起来。


    殷玉瑶正在往柜子里收拾衣服,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按照规定,我们新生从明天就要开始军训了,明天一早直接在操场集合。”


    殷玉瑶没想到重上大学的第一课依然是军训,不禁有些莞尔。


    此时,于燕秀已经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拎着暖瓶先到殷玉瑶宿舍,见她还没叠完衣服就把她的暖瓶拿过来,准备一起打开水回来。


    开水房在宿舍外面不远处的一座小房子里,于燕秀问清楚了地方拎着暖壶就奔了过去,接完两壶开水刚出来,就和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擦肩而过。


    随即,耳边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于燕秀?”


    于燕秀回过头,熟悉的精致相貌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顿时眼睛弯了起来:“晏明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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