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的话音刚落, 傅承聿的瞳仁就猛地一缩,放在她腰上的手更是触电般地收回。
他指尖微颤,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能陷入指缝的柔软触感, 面色不显,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多日来困惑的情绪,好像一瞬间清明。
他视线依旧不受控制地流连在她的唇瓣上。
漂亮的好似一朵芙蓉花, 仿佛稍微用点力都能让它留下斑驳的红痕,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同志像她一样,处处都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喉头像是被堵了一团棉絮,痒得他忍不住想咳嗽。
母单至今, 从未面临过感情问题的傅承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江颜。
但是显然江颜也并不是真的要等他的回话,还未等他开口,怀中人就挣扎着站了起来。
跛着脚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眼神是睥睨的傲娇:
“想亲我说明你眼光正常,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毕竟没几个人能抵抗住我的美貌,人之常情我也不会怪你,别担心我会告你流氓罪。”
“”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心头刚刚盘旋起来的那股绮丽, 一瞬间就坠机了,坠地粉碎。
傅承聿仰头看向澄澈的蓝天,感受清晨的微风在他脸上拂过, 只觉胸腔里的那团火热闷得他肋骨疼,他就不该对她的脑回路抱有什么期待。
*
五点不到的平遥村, 天边的日出刚升起到半空,漫天的红霞透过薄薄的云层, 折射出彩色的光晕,山顶盘旋着的白雾还没有消散,走在山脚的小径上,能感受到山间特有的清凉。
“傅承聿,你上次借我的衣服,我已经拿去你老师家了,你放心我没进卧室,就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你看到了吗?钥匙等我回去拿了还你。”
江颜一瘸一拐地走在小径上,整片山脚除了鸟雀蝉鸣,就是她的小嘴喋喋不休地说话声,傅承聿一声不吭地黑着脸跟在她后面。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干嘛?”
江颜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亦步亦趋的傅承聿。
她此时站的地势高,不用再抬头,就能轻而易举地对上他的视线。
江颜停的匆忙,若不是傅承聿一直紧盯着她的脚步,险些就撞了上去。
他喉结滑动,还没待他开口,面前的小姑娘又扬起了明艳的笑容,眼中划过的是熟悉的狡黠。
就见那张嫣红的朱唇,极为悠哉地开合出声:
“傅承聿,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配合着她声音落下的,是她突然凑近的娇颜。
美得让人失神。
“呵。”又来是吧。
傅承聿呼吸一滞,还真让个小姑娘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蹦跶了。
被江颜几次三番激上头的傅承聿,一个大步上前,直接就将人拦腰扛了起来,不是规矩的搀扶,也不是温柔的公主抱,是直接头朝下,小腹硌在他坚硬的肩膀,像扛麻袋似的扛起来!
“啊——傅承聿你干什么!难不成你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还要对我用强不成!”
江颜一个猝不及防直接惊呼出声,小肚子被他肩膀杠得生疼,扭动着身体就要下来,两条腿却被他固定的根本动弹不得,只得不停地拍打他的肩背抗议。
“呵,用强?”
这小王八蛋就这么想他的?
傅承聿气的要死,自己在这丫头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第一回叫他军爷,现在直接诬陷他要用强了?他做的好事是一件看不见是吧?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越想越气,傅承聿手上力度加大,牢牢固定住她腿弯,这丫头真滑的像条泥鳅似的,力气还这么大。
“怎么?!你还不承认啊?那你现在这行为算什么?!傅承聿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就是个流氓头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我用强,张聪就是你的下场!”
傅承聿:“”
傅承聿紧咬着后槽牙不再搭理她,任由她在自己肩膀上折腾,后背更是被她都不知道挠成什么样了,他一鼓作气将人扛到了村外停车的地方。
单手打开后座的车门,就将人塞了进去,江颜一脑门撞在坐垫上,疼到是不疼,就是有点懵,等她挣扎着坐起来,就见傅承聿从副驾驶的位置捣鼓了一会儿,又回到她身前。
哗啦啦的还有一阵水声。
江颜捂着脑门探头去看,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只瞧见副驾驶的座位前放了一桶水。
“傅承聿你到底要干嘛?!”
江颜气鼓鼓地瞪他。
他站在车边,还需要微微弯腰,才能对上坐在车里的江颜的视线,高大的身形,几乎将整个敞开的车门都堵得死死的。
其余三扇车门也都上了锁,傅承聿这一站,完全断绝了江颜逃跑的路线。
沉默了一路的傅承聿,终于开口了。
“对你用强?流氓头子?你都这么骂我了,我要是不干点什么,岂不是白被你冤枉了?”
他声音低哑,黑眸里燃烧的是江颜看不懂的情绪。
江颜:“???”
【745!!快来救你宿主!!】
745:【救不了,告辞。】
它心里跟明镜似的,落到这步田地,完全是自家宿主作的!你说你好好的惹他干嘛!老光棍的自尊心最是薄弱,明知道打不过,你还就偏偏嘴贱,早晚死你这张嘴上!
再说,745根本没在傅承聿的身上觉察到危险,说明他根本就没想伤害它宿主,江颜这么慌,完全是她心虚外加以己度人。
745不管了,直接休眠拉闸。
“怕了?”
傅承聿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你退一步她就进两步,她知道自己的优势,也善于利用外在条件,去给自己的生活创造价值。
平遥村的村民,知青点的知青,那个被她蛊惑的崔雪,都是她的‘实验对象’,只要她想要,就是拉佛子入俗,她恐怕也干得出来。
她没有大众意义上的行为准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张聪的事情能看出,她有自己的一套对错逻辑,她爱憎分明,生命力旺盛,能吸引一群飞蛾扑向她,可她似乎对谁都一样,对谁也都不放在心里。
包括他。
傅承聿沉默着望了江颜片刻,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他心甘情愿地蹲在她身前,视线比坐在车里的江颜还要矮上一节,这回需要他仰头去迎合她的目光。
江颜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紧接着对方就伸手拉住了她受伤的那只脚,等她反应过来,动作极快的傅承聿就已经脱下了她的鞋袜,就连长裤也被他往上挽了两道,露出了受伤的脚踝,白皙的皮肤上,脚踝红肿发紫的部分格外地触目惊心。
“嘶——”
带着冰凉水汽的湿毛巾,突然毫无征兆地敷在她脚踝红肿的地方,不知道是冰的还是被他按疼了,让江颜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疼!”
肯定是他按的了。
傅承聿力气太大,下手总是没个轻重,江颜痛的鼻头发酸挤出了两滴生理性的泪水,脚也不停地想往后缩,可是他手劲就跟铁钳一样,让她根本动弹不了,就连疼极的江颜坏心眼的去用脚踹他,也被他轻而易举的拦下。
傅承聿伸长胳膊,直接将她净捣乱的那条腿压在臂弯。
“我都没用力疼什么?现在不抓紧时间冷敷,等让这些淤血继续积在受损的地方,明早起来你的脚会更严重,接下来一个星期你都别想好好走路!”
他难得话多地解释,声音带了丝以往少见的严肃,隔着湿毛巾一寸寸地检查江颜的脚踝,确认骨头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江颜被他的话一噎,心里却委屈了,她是真疼,疼的眼眶都湿润了,咬紧下唇可怜极了。
她上辈子痛觉就比较敏感,原以为换了个身体会好些,没想到这具身体的耐痛力跟她上一世比,简直就是半斤八两。她唯一该庆幸的应该就是,这辈子是和平年代,她受伤的概率比上辈子大大降低了。
“可你力气真的好大,我脚好痛,你就不能轻点嘛”
江颜算是清楚了傅承聿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人,粗俗点就是闷骚,明明是做好事,被误会了偏偏不解释,一张嘴不仅不会说好话,还净气人了,每次都弄得跟强盗似的,结果自己是干了好事还讨不到好。
怪不得这么大连个对象都没有。
以他这不会讨好姑娘的性子,能找到女朋友才奇了怪了。
傅承聿被她的软言软语磨的没了脾气,抬头去看她,湿漉漉的长睫上还挂着泪珠,鼻尖也通红,看上去真是委屈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欺负她了。
真是娇气。
心里虽这么腹诽,手下还是收了力道,确认完她的骨头没有受伤,傅承聿自然也不用再折腾她的脚,去水桶边重新淋了一遍凉水,将毛巾拧得半干才又敷在江颜的脚踝上。
他手大,裹着毛巾都能将她的脚踝抓了个全乎,固定住冰凉的毛巾,傅承聿这才站起身,复又从副驾驶的储物柜里摸出一个瓷瓶。
“刚扭到脚的时候尽量冷敷,明天要是还肿着或者疼得厉害,就改用热毛巾热敷,一天两次,一次一刻钟,配合着药酒,将淤血揉搓推开,这几天要多注意休息,避免二次伤害。”
江颜接过傅承聿递来的瓷瓶,木塞一打开就是极其冲鼻浓烈的药酒香,药味这么浓郁一闻就知道放了不少好东西。
“谢谢呀。”
不要白不要。
小姑娘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眼神里暴露的小心思真是一点都不打算藏。
“你是来山里接山泉水的?”
江颜抬抬下巴指向他副驾驶的那桶水,她原以为对方出现在这里是来找她的呢。
“嗯。”
傅承聿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视线落在水桶上,他哪知道这是哪里接的水,早上看到空车就直接开过来了,估计是老七接来洗车的井水吧,见她误会了干脆就应下来,省的这丫头知道自己是特地来找她的,又翘起尾巴在他脑门上蹦跶。
不过他今早来,的确是有事情找她。
从驾驶位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既然遇见了,就正好先给你吧。”
“给我的?什么东西?”
江颜好奇地伸手接过,拿在手里不比上次丁志斌给的信封薄啊,但是应该不是奖金,因为上次公家给的信封上有封条,这个口子是开的,只折了一道,连胶水都没有糊,可能是什么资料一类的。
“不会是现金吧?”
她随口接了一句,打开一看,好家伙,真的是现金!
全是崭新的大团结!
她嘴比脑子快,歪头迎上傅承聿的视线。
“傅承聿,你该不是想包养我吧?”
傅承聿:“”
气着气着好像就习惯了,她再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傅承聿都觉得他已经可以平静的对答了。
“江颜,你对别人也这么口无遮拦嘛?”
“那当然没有!”
江颜否认得很干脆,傅承聿心下满意了一瞬,结果他还没放下心,又听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丫头,理直气壮地补充:
“别人又没有你这么有钱!”
傅承聿:“”
毕竟你可是财神爷呀,当然她是不会接受包养的!要包也是她包别人!(bushi)
*
“所以,这些是我协助破获拐卖案的奖金呀!我以为这回没有了呢!”
想到那个锦旗,江颜的脚趾就忍不住扣地。
当着傅承聿的面,江颜就没那么顾忌,直接取出大团结数了起来。
“比上次还多三百块!这个案子奖励这么高得嘛?”
拿到八百块的奖励江颜肯定是高兴的,但是他心里总觉得这件案子没那么简单,这年头对走私案管的特别严,抓到都是吃枪子,相比起拐卖案的责罚就没那么严厉,按照量刑来说,她这回的奖励应该比上次低才对,可没想到却高了足足三百块。
果然她念头刚起,就见傅承聿点头道:
“嗯,这起案子不是单纯的拐卖案。江颜,你也不能再去关注这件事了。我已经让泸水县跟溪平镇公社,停止再把你塑造成个人英雄,那些大字报也下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最好减少去县镇,如果必须外出你不能一个人独行。”
他站着车门外,一手搭在车顶,微微附身低头看向江颜的目光格外严肃。
江颜直起腰身:“是我招了别人眼了嘛?”
见他不愿多说,江颜翘起受伤的脚往门边挪了两下,双手合十眼巴巴的看向傅承聿。
“傅承聿你知道了什么?告诉我吧,就是有人要报复我,我也得知道仇人是谁吧,不然被害做了鬼都不知道该找谁报”
“瞎说什么。”
她不吉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承聿打断了,男人抿唇看了她片刻,方才叹了口气似的沉声开口。
“你可知,你参与侦破的那起拐卖案,不仅登上了泾远市报纸的头版,就连首都日报也在内页刊登了。”
“首都日报?”
江颜语气惊讶。
首都日报不仅在首都发售,在全国各大城市也会有分销点,是国内销量第一的报纸,且售卖数量一骑绝尘。
因为身处祖国心脏这样特殊的地理位置,极其严格的选稿标准,一向刊登的都是政治新闻跟民生大事,很少会刊登地方性的新闻。
就好比这起拐卖案,对于泾远市来说是头版头条,但是在全国范围内来看,根本排不上号,按理是不会有机会刊登的,即便是内页。
所以江颜才非常惊讶。
其实江颜还有一点不知道,首都日报虽对外宣称是民办报纸,其实隶属于国家宣传部,是国家对外宣传、传达信息的另一窗口,是宣传部隐藏的一个核心分部。
迎上傅承聿的目光,江颜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所以是首都日报刊登这起案子的内容,特地提到我了?”
估计内容不太好,不然也不会让傅承聿特地提醒她。
江颜的小脸突然纠成了一团,八九不离十说的肯定是她砸张聪的事。
果然就听傅承聿验证了她的猜想。
“对,说了你砸烂张聪咳,的那件事。”
每每想到这件事,傅承聿的脸色还是会黑上几度。
江颜:完了,她这下算不算在全国出名了。
那江父江母跟江凌呢?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事?一想到这,江颜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表情丰富,一眼望过去,就能猜到她此时在想什么,傅承聿压下喉头的痒意,出声宽慰:
“没写名字,只说了是一位姓江的女同志。”
除了内部人员,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位‘江同志’的具体身份信息,所以江颜设想的社死场面暂时不会发生。
但是随着傅承聿的话落,他眸中反倒深意渐起。
这则新闻描写江颜的那几句话,看似在表扬她出手果决冷静勇猛,实则却在暗指她行为狠辣丝毫不顾及同胞之情。
往小了说,对方这是在发泄计划被江颜破坏的不满,无能狂怒。
往大了说,要是有心人想害她,就可以拿这篇文章做筏子。
江颜看出傅承聿眼里的担忧,心下不由一暖,有人关心自己总是好的。
压下心头浮起的别样的情绪,江颜清了清嗓子。
“听上去,这些潜伏的犯罪分子势力很强大,手都伸到首都日报去了。王平王力呢?拷问出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泸水县被抓的那一伙人,就他俩是外地人,且身份信息成谜,还都是练家子,就是有问题肯定也是他俩。
谁知,傅承聿直接砸来一个让江颜意外的消息。
“王平王力在被抓住不久就死了。”
“死了?!我当晚还在县里,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江颜小脸紧绷,王平王力被捕时还好好的,直接就押去了公安局,不可能会再放出来。
这么说,杀害他俩的人潜伏进了泸水县的公安局。
“是你来找我前,还是找我后?”
“前,我赶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事发的突然,消息又封锁的及时,这才没更多资源加群一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有泄露出来,就连镇派出所的唐林几人也不知道。
原本傅承聿是并不打算告诉她,但是眼下对方已经留意到了江颜,早晚也会把她扯进来,不如先给她透个气,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你近期多注意安全,无其他要紧的事就不要去泸水县了。”
见她板起一张小脸陷入沉思,怕她想多了自己吓自己,傅承聿叮嘱完欲要岔开话题,毕竟这件事具体内情牵扯太广,还不能告诉她,结果他话还没出口,就被江颜嘴快的抢了先。
“王平王力该不会是潜伏的间谍吧?拐走那些女孩也是为了实施间谍计划?给她们运到秘密基地去接受训练??”
江颜右手握拳猛地一捶手心,忽然想到了第一天插秧那日,唐倩猜测孙兰婷真实身份的时候,曾说过的那番话。
再一合计他俩甫一被抓就被紧急灭口的事件,又都是外地来的生面孔,且还有资金拉拢张聪吴富贵几人,那不就完全对上了嘛!
他俩多半就是间谍!
江颜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傅承聿:“”
傅承聿瞳孔地震,竟然真被她猜中了。
“所以这的确不是简单的拐卖案,是一起间谍案!我猜得对吗?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个伪装别人儿子的间谍被抓嘛,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建国才多少年,战争又持续那么久,敌人早已遍布全国各地,并且善于伪装深藏在暗处,抓间谍的任务从建国后就一直或明或暗地在进行。
半晌没得到他的回应,江颜歪头探出车外去瞧他。
傅承聿从小接受顶尖的专业训练,喜形不言于色,不想表露出的情绪,江颜根本无法从他脸上看出半分,但她能猜啊。
“你不说话是我猜对了吧?既然我猜都猜出来了,就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吧?”
江颜越说越笃定,语气里带着股猜中谜底的欢愉,灵动的双眸狡黠非常。
“傅承聿,你现在能替我解疑答惑了吗?”
傅承聿无奈地捏捏眉心,倒不是非要瞒她,他只是不想她现在就知道太多,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牵扯过深,最终也会被裹挟在其中无法脱身。
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经过今早的事,傅承聿原先心里的那个疑问也逐渐有了答案。
虽然眼前这个外表漂亮纯良的丫头,内里其实是个没有心的小王八蛋。
但是,谁叫他栽了呢。
他还是想看见她的样子,想听见她的声音,想带她回大院儿,去看那只跟她一样漂亮的西伯利亚森林猫。
仿佛想通了什么,他看向江颜的黑眸格外认真。
“即便可能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你也要知道吗?”
“但是我现在不管是知道多还是少,都已经在对方的那边留了名了不是吗?”
江颜耸了耸肩,对这些不是很在意,人若是倒霉躲是躲不过去的,逃避也不是她以往应对事情的办法,知道的更多才能让她有更多思考,能做更多的准备。
“嗯,确实。”
是他关心则乱了,傅承聿眉头舒展,垂眸看向江颜道:
“你说得没错,王平王力就是国内残留的敌对组织培养的间谍,他们专门负责人员的招募,主要任务就是去全国各地搜寻适龄男女,多为5岁到15岁之间,王平王力不是他们的本名,他们也不是兄弟。”
果然如此,江颜追问:“那张聪是他们发展的下线嘛?他清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早知道就真该把他手脚也打断,真是便宜他了。
傅承聿摇头:“他跟其他几个同伙应当都不清楚王平王力的真实身份,他们就是想赚钱以及欺凌女同志。”
收敛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傅承聿继续说:
“除了王平王力以外,全国还分布着他们很多同党,他们将搜寻来的少年少女集中关在一起,对他们洗脑,一年后会进行第一次考核,考核通过则开始下一轮的针对性训练。”
“那要是不通过呢?”
“不通过就继续洗脑,直至通过为止。”
“不会洗脑成傻子吗?”江颜皱眉。
傅承聿点头:“会,他们将之称为‘失败品’。”结局自然是被秘密‘处理’了。
“通过的呢?”
“通过的孩子会被划分成不同的群体,让他们分别学习各种技能,几乎你能想象的,所有行业都囊括在他们学习的‘技能’课程中,最后再将这批孩子中的‘合格品’散布到社会中去,从这时候起,他们的作用才正式开始发挥,他们将这个庞大的阴谋,称为‘偏侧蛇虫草菌计划’,简称‘草菌计划’。”
“草菌计划?”
江颜皱眉,莫名想到了前世她在穿越森林公园时,遇到的一株巨大的变异蘑菇,它伞盖下的菌褶全部变异成了黏稠的菌丝触手,无时无刻不在向四周蔓延、发射孢子,所有被孢子触碰到的生物都会被寄生,从而成为变异蘑菇的养分。
“没错,有一种寄生菌叫偏侧蛇虫草菌,是一种热带的拟寄真菌,这种真菌会把孢子依附在蚂蚁的外骨骼上,再从蚂蚁的外骨骼渗透到其内部,等蚂蚁内部被占领,它们就可以控制蚂蚁的行为,以此来获得‘生命’。
被控制的蚂蚁会被迫离开巢穴,去更多资源加群一五二二七五二八一寻找阴暗潮湿、便于真菌生长的新环境,新的环境一旦找到,接下来就只用等待蚂蚁死亡。蚂蚁死亡后它们体内的真菌会迅速开始发芽,直至长成并成功释放出新的孢子。以此完成一个新的循环,生生不息永不灭亡。
这种通过控制宿主来实现自己目的的寄生行为,也被称作‘洗脑式寄生’。这也是他们想在我们国家达成的目的。”
虽然已经猜到‘草菌计划’指的是什么,但江颜还是生生打了个冷颤,她也听懂了傅承聿话里更深层的意思,这个组织明晃晃的拿这种寄生菌当作计划名,把狼子野心昭示天下,能这么狂妄,并布下这么大的局,未尝不是在侧面说明了他们早已有人身居高位,且根脉极深,所以才这么无所畏惧。
傅承聿能知道对方这么多的信息,显然很早就开始参与这个案子,很可能他还是主要负责人。
她之前就曾怀疑,像傅承聿这么深不可测的人,却愿意蜗居在小小的溪平镇,一定是有其他目的,现在想来,他的目的就是‘草菌计划’吧。
“王平王力是被他们自己人灭口的吧?”
“嗯,对方事先就潜伏进了县公安局,在收发室工作,趁着晚饭的空档潜进去将他们杀害,被抓住后就服毒自尽了。事发时我不在溪平,没有人盯住这件事,也是我的安排疏忽。”
说到这,傅承聿的黑眸闪过一抹寒光,这帮人不仅把手伸进宣传部,还想往他这插一脚。
“额”
江颜蜷了蜷脚趾,这么说,要不是她报警把他们抓了,王平王力也不会这么快被灭口?
不过也不能怪她,她事先又不知道傅承聿的计划,再说,就是时光倒流一百次,她依然会去救杜二丫,并将那几个不法分子再狠狠揍一顿。
傅承聿见她板起一张小脸陷入沉思,瞬间就明白她是想岔了,抬手想要拍拍她的脑袋,手落到一半顿住了,半道儿转了个弯儿,改为摘下她藏在发中未拍干净的一根草叶。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棒,你能追查到他们,并帮助解救十二名女同志,做的非常及时,晚一点她们的性命可能就危在旦夕了,虽然听起来有些官方,但是江颜,你的确是个小英雄。”
如墨的黑眸像是染上了绚烂的色彩,夺目的似要将人吸进去一探究竟,江颜长睫颤了颤,忽然错开了与傅承聿对视的目光,低下头取下已经不算冰凉的湿毛巾,迅速将鞋袜穿上。
“英雄就英雄,加个小字做什么。”
陌生的情绪在胸腔内流淌,江颜闷声嘟囔。
回答她的是头顶傅承聿的低笑,胸腔的震动都似乎传染到她这来了。
745:【宿主,你的心率过快哦。】一边休眠一边窥屏的745适时刷一下存在感。
江颜:【闭嘴!】
“泸水县的计划失败,再加上近日我方的一些举措,他们暂时不会再来泾远市,提醒你多加小心也只是担心会有人狗急跳墙。”
现在形式逐渐明朗,上面下达的抓捕行动也渐渐开始收网,对方没两年好日子可过了。
“奥。”
江颜闷闷地点点头。
见她要下车,傅承聿伸出手给她借力。
“前些天我回了首都,昨天才回来,接下来估计也不常在溪平,你有事可以去找给你送车的丁志斌,他跟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性格虽然不着调了点,但是人不坏。”
显然傅承聿现在还不知道丁志斌在部队里给他编的八卦。
江颜没急着拒绝他的好意,扶着他的胳膊单脚跳下了车,掌下传来的温度与结实的肌肉纹理,让她觉得手心都开始发烫。
待一站稳,江颜就迫不及待地收回了手。
“那你咳,还有你那个发小,你们是不是过段时间就要回首都了?”
毕竟‘草菌计划’在泾远市的线索已经断了,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这是在关心他的去留?傅承聿的黑眸忽而变得神采奕奕,他还是没忍住,轻轻抚上了江颜柔软的发顶。
江颜背脊一僵,扭着头想要往旁边躲,却因为单只脚活动不够灵敏,没躲开。
“会回去,但是不会这么快,这边的训练还在继续,估计得等到年底过年的时候,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回去。”
注意到江颜的小表情,傅承聿笑着补充:
“你不用担心年假的事情,接连帮助破获了两起大案,你有重大立功表现,会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好!”
江颜这下开心了,也不在乎头上那只摸狗似的摸她脑袋的大手了-
“孙知青的哥哥?”
两人正谈话间,不远处的田埂上,忽而传来大队长嘹亮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过去,正看见马大胜穿着背心挽起裤脚朝这边大步走来,他手上拎着把锄头,没穿鞋的脚上都是半干的泥巴,显然是刚去了趟水田。
江颜见有外人来了,连忙单脚跳离了傅承聿几步开外,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傅承聿不是很高兴的把手收了回来。
“还真的是孙兰婷哥哥啊!哎哟我的娘诶,您咋突然来了呢?您不是在首都军区准备什么军演嘛?您昨天到的信孙知青都给我们念了!哎看我这脑子,您肯定是要给孙知青一个惊喜对不对?哈哈哈哈好好好,今天我们全村估计都要高兴坏了,全都盼着您能来呢!”
马大胜格外兴奋的声音从离他们还有三米远的时候就叫开了,态度比先前接锦旗的时候还要殷勤,那架势恨不得把傅承聿当作菩萨供起来。
现在傅承聿在马大胜的眼里可不就是跟菩萨似的,要真跟孙兰婷说的那样,推荐他们村的男娃子去当兵,不用多,能有两个,他在十里八村就能横着走了!当年王军被选上去当兵,那盛况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可惜自那之后他们村就再没有被选上的新兵了。
马大胜龇着牙花子就要来跟傅承聿套近乎,可待他走到近处,望着面前的男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原先老远看着他跟江颜站在一起,还以为他是在向江丫头问路,毕竟江颜天天早上跑步他还是知道的,但现在凑近了一细瞧怎么看怎么怪!
虽然两人离得并不算近,但是这之间的氛围咋说呢就是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很多余?
马大胜心头一凛,他怎么能有这种不健康的想法呢!他甩了甩头,把这种不应该的危险思想甩出脑壳。
但是还别说,他俩俊男靓女的站在一起,真怪养眼的,看得他结膜炎都不干巴了-
孙兰婷的哥哥?
傅承聿挑眉看向江颜,眼中的玩味让正要看好戏的江颜一个激灵,她跟个炸毛的狐狸似的瞪过来,自以为隐蔽地飞快扯扯他的袖口:
“不是我说的!这事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别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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