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临近傍晚的点, 江颜跟江卫德陆续将前来贺喜的街坊送出院子,却没想到在门外遇到一个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谢鸣贺?”
望着倚靠在围墙上的高个男人,江颜意外出声, 她没记错的话,好像听她哥说谢鸣贺出海去了南洋吧,还以为起码要待上一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颜, 恭喜啊。”
背脊微僵的谢鸣贺很快回过了神,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朝江颜到了声恭喜。
许是多了跟江凌做生意这一变化,这一世的谢鸣贺没有在文|革结束前回上京, 自然就没有遭受上一世的凄惨磋磨,去年谢家平反后他就顺利回京,也恢复了谢鸣贺的身份,不过跟江凌的生意合作依旧没有断, 年初江家乔迁他还来送过礼, 江父自然也是认识的, 知晓他是儿子的好友。
“是小谢啊,怎么在门口站着呢?快上家里坐坐!”
江卫德高高兴兴的打招呼,边说边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他。
看着递到眼前的香烟, 谢鸣贺下意识扫了江颜一眼,随即反应过来了什么,苦笑着摇摇头:
“戒了叔叔。”
察觉到他的目光, 江颜挑眉。
“戒烟了啊,戒了好戒了好, 抽烟对身体没啥好处,叔叔也不抽。”
江卫德笑着点头, 又把烟放回了烟盒里,要不是因为家里有喜事上门的人多,他平日兜里连个打火机都找不到,现在逢人发烟都发习惯了都。
“进家里坐坐?江凌在灶房里给我看火,叔炖了老鸭汤,新安省的口味!正好晚上就在家里吃了。”
谢鸣贺露出一丝笑容。
“不了叔叔,我就路过来跟江颜道声喜,待会还要赶时间去机场,明早得跟船出海。”
这副斯文知礼的模样,倒是跟先前在泸水县轰着机车的中二少年形成鲜明的对比。
江卫德哎哟一声,见他确实有事儿也没再劝人留饭,只拍拍了江颜的肩膀跟他道:
“那等回来了再上家里吃饭哈!叔最近学了不少新安省的菜式,让小颜送送你,叔得先进去了,你也知道江凌那臭小子对做饭一窍不通,他看火我还真不放心!”
说着江卫德就火急火燎地往院里跑了。
门口一时间就剩下江凌跟谢鸣贺两人。
傍晚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漫天橙红色的夕阳将路边的车窗玻璃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是个好晴天。
“这什么?”
谢鸣贺从副驾驶拿了个东西递给江颜。
一个普通的黑色绒布袋子装着,接过来时还能听到里头润耳的碰撞声,江颜好奇的松开束口的抽绳。
印入眼帘的是一串浅粉色的珍珠项链,还有一对珍珠耳钉,个头不算大,但是各个都极其圆润漂亮,泛着珠光的粉色珠体表面,微微透出一丝深红,细看还是火焰的纹路。
“珍珠而已,出海捡的。”
【哎哟,谁出海能捡这么一大串孔克珠啊,这小子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用布袋子装着,真是暴殄天物。】
同一时间745酸溜溜的声音在江颜的脑海里响起。
【孔克珠?】
见宿主感兴趣,745顿时来劲了:
【对呀,是一种生成在女王凤螺体内的螺珠,这类珍珠个头都比较小,一般多为不规则的椭圆形,这么圆润的很难得,品质极高的会出现火焰的花纹,曾经就有一颗镶嵌了孔克珠的胸针,拍卖出了接近十二万法郎的价格,我瞧着还没有你这个个头大呢,更别说还是这么一大串了,这小子走狗屎运了吧。】
这么贵?
江颜手一抖,差点没把布袋子掉地上。
忙不迭就将手里的珍珠重新装好,拉紧束口还给谢鸣贺。
看着递还到眼前的东西,谢鸣贺微翘起的唇角压了下去,眼中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
“不要?”
“不要,太贵重了。”
江颜狐疑的看他,这厮该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她不信搞了这么多年舶来品的会不认识这串珠子。
察觉到江颜一瞬间的疏离,谢鸣贺压下喉间的苦涩,状似无所谓地轻笑一声:
“再贵也就是一串珠子,我瞧着好看才拿给你,咋还不领情呢?”
谢鸣贺的视线落在江颜耳骨上的小珍珠上,见她这东西戴了这么久,想来是喜欢珍珠的。
不过,普通的珍珠怎么能配她。
谢鸣贺垂在腿侧的手指无意识捻了捻指腹。
他说完似是叹了口气,斜靠在车门上闲散看过来的视线,倒是有几分三年前初见时的模样了。
“以我跟江凌的关系,我早拿你当妹妹了,一串珠子都拒绝,这么不给我面儿?怀疑我送不起?”
哎哟,还是这么张狂,这口气真是欠揍的狠。
江颜不客气赏了他一个大白眼,顿时打消了心中的狐疑,她就说呢,这小子咋可能会对她有意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都不可能。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多谢你的新婚礼物了!明天你要出海赶不及,等你回来我再跟傅承聿请你喝酒。”
见此江颜干脆的将珍珠收了回来,反正这两年他靠自己给江凌写的门路也赚了不少钱,不拿白不拿。
“嗯,新婚礼物。”
谢鸣贺觉得肝疼的紧,去他妈的新婚礼物,这臭丫头说话还是一贯会扎人心窝子。
“他待你好?”
“废话当然好啊!”
不好她能嫁给他?
见她答得这么干脆,谢鸣贺死心地点点头。
也是,毕竟这丫头还没回城,李家的李莎琴就莫名被送走了,像是生怕她受到一丁点的委屈似的,想到李家的结局,谢鸣贺唇角抿地更紧了。
“行,新婚快乐。”
这回是真心的了。
最后再看了江颜一眼,谢鸣贺就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
五月六日,婚礼当日。
即便是这年代的婚礼已经从简了,一天下来江颜还是被累得不行。
凌晨四点就被崔雪唐倩她们从被窝里捞了起来,昨晚她们歇在一处,畅聊到凌晨两点才睡下,也不知道就睡了两个小时的她们怎么还能这么精神。
待画好妆穿戴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她爸放鞭炮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窝蜂的起哄撒糖声。
“来了来了,快别吃了,把盖头盖上。”
躲在窗帘后面往外张望的唐倩,甫一瞧见远处一溜烟戴着大红花的吉普车,连忙把窗帘拉严实激动地小跑到江颜床前,见她这时候还在吃,恨铁不成钢地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桃酥,将手边的红盖头不容分说地给她盖好,顺便还给她擦了擦手。
“快把这些吃的都收下去,摆这里不好看!”
“要进来的快进来,我要关门了!来几个人抵在这,红包不给够不许开门啊!”
耳边叽叽喳喳响起姑娘们一连串的兴奋声。
一早忙活到现在才吃半块桃酥的江颜,默默收回了想伸出去继续拿桃酥的手。
红色的盖头是江母绣得龙凤呈祥的花样,很宽大,像个披肩一样几乎把她半个身子都罩住了,上头点缀着彩色的珠花,四周还绑了细细密密的流苏,样式很漂亮。
盖着红盖头也就是走一个仪式感,待会儿来接亲就掀开了。不过江颜此时却只能通过盖头下面透出的缝隙,看到自己攥在一起的双手。
葱白的十指指甲修剪圆润,因为紧张还微微泛着浅粉色。
江颜听到了门外热热闹闹的喊门声,其中就属丁志斌的嗓门最大,紧接着就是唐倩她们出题目的为难声。
在大院儿里长大的这帮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广泛的很,自然不会被唐倩她们搜罗来的问题难倒,除了几个脑筋急转弯有点刁钻,一个问一个答,流程倒是走得极为顺畅。
“好了!我们已经看得出傅军官要娶我们家颜颜的决心了,既然连备用问题都被你们答出来了,那么姐妹们开门吧!!”
唐倩手一挥就招呼人往后退让出路,门开得十分干脆。
没办法,谁叫江颜的男人这么大方呢,从到了门口开始,红包就从门缝塞个不停,出的难题也都一一配合化解了,这么有诚意她哪还好意思再为难人家,笑眯眯地就开门放人进来。
不过门开是开了,进来江颜闺房的男同志也就傅承聿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他交代的还是大伙儿都太规矩,丁志斌这帮人全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就是那伸长脖子往里张望的模样让屋里的姑娘忍俊不禁。
江颜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铮亮的皮鞋与笔挺的军裤。
她听着男人在起哄声中蹲在她的身前,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面颊微微发烫,许是感知到她略微的紧张,男人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
男人隔着红盖头的声音清晰又缱绻。
“颜颜,我来接你回家了。”
“噢噢噢——看新娘子喽~”
伴随着男男女女的起哄声,傅承聿的另一只手掀开了江颜的盖头。
凑近的俊脸,让江颜清楚的瞧见他眼中的惊艳。
“靠——嫂子真美啊。”
不知道是谁呢喃了一声,骤然将众人拉回了神。
回过神的傅承聿朝声音的方向扫了一眼,就那淡淡的一眼就叫人背脊发凉,齐德龙暗自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叫你多嘴,觉得美也得放在心里憋着!
“美嘛?”
江颜唇边带笑,娇俏地嗔了眼面前吃味的男人。
“美。”
傅承聿喉结滑动。
她本就生的极美,往日都是素面朝天,只擦点面霜的皮肤就滑嫩得惊人,黛眉红唇不用妆点就美的让他移不开目光,尤其是上扬的狐狸眼,平白让精致的五官带了抹艳色,眼下化上妆后,更是放大她五官的艳丽,美的极有攻击性。
看来以后还是素颜的好。
傅承聿的视线充满了极具侵略感的独占欲,瞧得江颜身子微微发烫,趁着大伙儿起哄着去上车的时候,悄悄掐了下他握着自己的手心,结果反被男人攥地更紧了。
将她抱进怀里往外走时,他还凑到她耳边挑衅道:
“晚上等着你来教训。”
一下子又让江颜回想起几天前被爷爷撞见的事,一张小脸爆红,狗男人这么多天了还记着呢,憋死你。
745:【晚上我自请进小黑屋。】没眼看啊真是没眼看。
*
江颜今天到底是没穿唐倩提议的旗袍。
那件旗袍是请老裁缝按照老款式做的,比较贴身叉开得也有点高,现在穿还是太高调了,再加上傅承聿的身份本就敏感,江颜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穿的是比较保守的红色套装。
偏正式的小开领短西装与齐膝的包臀裙,再配上一双红色的细高跟,整个人就像朵火红的玫瑰花,既显露了好身材又十分得体,倒是跟傅承聿的军装十分般配。
红花配绿叶了可不是。
有这么一朵娇滴滴的玫瑰花,谁不甘心当绿叶呢。
这是绝大多数来参加婚礼的人的内心写照。
喜宴是在程卿的店里举办的,提前歇业了三天就是为了筹备儿子的婚宴,几乎每个包间都用上了,一圈酒敬下来,即便喝得是果酒,江颜也有点微醺了。
吃完喜宴回了大院儿,傅承聿的这帮兄弟又非要闹洞房,估计是机会难得,即便傅承聿的脸都黑了,一帮臭小子也没轻易放过他,闹江颜肯定是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闹的,就可劲儿地折腾傅承聿,把往日他在部队里操练他们的法子都使了出来,可真是好一顿报复。
等傅承聿终于把这帮没眼力见的臭小子轰走了,江颜都已经卸过妆洗过澡了。
还换了身衣裳,正是今天没穿的那件旗袍。
傅承聿回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化妆镜前抹脸。
接近无袖的旗袍露出两条滑腻的藕臂,沾着乳白色面霜的手指对着镜子细细往脸上涂,脸上涂完了还没结束,继续顺着脖子滑到手臂。她涂得及其认真,仿佛没有察觉已经打开的房门,以及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
傅承聿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移动,仿佛那双游动的葱白小手不是在护肤,而是引领他视线的指挥旗,不然怎么让他完全移不开目光。
咔哒——
门重新被合上。
坐在梳妆镜前的江颜挑了挑眉,哎哟,总算动了,她差点以为这男人被点了穴道定在那了呢。
她侧过脸睨了他一眼,即便卸过妆洗过澡了,微醺的小脸上的红晕还是没有消散,这一眼显得格外有风情。
“旗袍?”
男人声音带着酒后的低哑。
“好看嘛?”
江颜将面霜盖子合上,侧过身抬头瞧他。
“好看。”
何止是好看。
轻薄贴身的丝绸料子,将她的身体曲线暴露无遗,丰|胸窄腰肥|臀,原本就因为坐着开叉到大腿的旗袍,这下随着她扭身的动作更往上挪了几分,原先藏在红色暗花料子下的雪白大腿,整个暴露在他的视野,隐约还可见饱满的臀|线。
他的媳妇,真是要命。
“哼,算你有眼光。”
男人军靴敲击在地板的声音很响,在江颜准备站起身时他恰好过来将人拥入了怀中,傅承聿抱着她转了个身,面对面贴在他的怀里,粗糙的大手还掐在她的细腰上,拇指的指腹不停地在她后腰上碾磨,柔韧的腰肢他双手就能握全。
“嘶——你轻点。”
江颜倒吸一口气,抬头瞪了他一眼,柔顺的长发被她用簪子随便绾了一个髻,毫无遮挡的白皙脖颈修长又纤细,偶尔随着扭动垂下几缕碎发撩拨人心。
“我尽量,但是我怕我控制不住,要是弄疼了你,你就掐我。”
傅承聿盯着江颜微颦起的细眉,心疼地放松了力道,但是他回得很诚实。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江颜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到底是人生头一遭,理论知识再丰富没有实战经验,初次上战场紧张还是难免的。
房内的空气胶着了起来,四周仿佛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粉色,江颜突然感觉她酒劲上来了,不然怎么腿都开始发软了呢。
她手覆在傅承聿的胸前,感觉到手心下强劲有力的心脏,以及粗糙硌手的几排勋表,女人柔若无骨的素手与威严板正的军装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江颜也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她动了动手指,视线顺着他的胸前上移,落到急促滑动的喉结上,面颊突然飞出一片红云。
江颜抬起指尖划过男人鬓角的薄汗,红着脸开口:
“瞧瞧你被他们折腾的,一身的汗,先去洗个澡再抱我。”
说着就要扭出他的怀抱。
傅承聿心知她爱干净又娇气,当下却并不舍得现在就放开她,箍着她细腰的手臂纹丝不动。
且不知是仗着微醺的酒意,还是成婚后真面目就露出来了,一米九几的男人突然就耍起了无赖:
“那你陪我。”
745:?单扣一个6。
江颜双目也一下瞪得溜圆,头一回就玩这么刺激嘛?
但是想想还挺激动。
江颜腰肢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撑在傅承聿胸前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画着圈,酥酥麻麻的触感隔着两层军装,通过江颜的手指传到了傅承聿的皮肤表层,牵连的整块肌肉都绷了起来。
“求我。”
女人声音带着无边诱惑。
傅承聿眸色更深,隐藏着江颜未曾察觉的危险,他嗓音沙哑,却回得极其干脆。
“求你。”
江颜红唇溢出几声轻笑,她停住了在傅承聿胸前画圈的手指,纤细的五指顺着他的肩膀滑到了手腕,食指轻轻勾住傅承聿的小指,赤着脚将他往浴室带。
“乖孩子理应得到奖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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