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啊,你快些过来,娘有好事儿跟你说。”
林翠还在熟悉脑子里的各种剧情,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迷茫。
听到林母的话,她也没有什么反应,跟没听见似的。
林翠只是自顾自地上炕,坐在了炕桌边,伸手从最中间的碗里拿出一颗煮鸡蛋,慢慢剥皮。
一面剥鸡蛋皮,林翠一面思索,怎么也不明白,好好儿的,自己怎么就能穿进书里来了。
穿书也就算了,还穿成个扶弟魔。
原身那短暂的一生,就是为弟弟林宝柱牺牲的一生。
林母的目光先是落在碗里,里面原来有两个鸡蛋,儿子一个、小闺女一个。
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然后,她又看向林翠,后者的嘴巴蠕动着,吃鸡蛋吃得正香。
林母死死盯了一会儿,嘴角抽动几下,到底是没有开口阻拦,反而是硬生生从脸上挤出一个笑来。
她凑过去,坐到了林翠的身边。
“翠啊,娘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嫁过去,你就是当家的,那男人也知道疼人,你结婚后就是享福的。我闺女真是好命啊!”
林母叹息着,脸上都是慈爱的笑容,好像真的为闺女终身有靠感到欣慰。
林翠咬一口煮鸡蛋,仔细咀嚼,转头看向林母,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平静而澄澈。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林母有了一种内心被洞察的诡异感。
林母脸上的笑容有点不自然,问道:“翠,你咋这样看着娘?”
林翠咽下鸡蛋,这才开口说话。
“这样好的人家,说给我不是浪费?不如让给三妹吧。”
林家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大姐两年前出嫁,林翠行二,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你这是什么话!”
林母脸色拉下来,但想到今天的目的,她又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
“娘平时最疼你了,这么好的亲事,当然先紧着你。再说了,你妹妹还小,过几年再说亲也来得及。”
林翠垂下眼睛,心头冷笑。
妹妹还小,过几年才要说亲。
而原神只比妹妹大一岁半,在林也母嘴里,仿佛已经成了老姑娘。
实际上,这身体才21岁而已。
放到现代社会,大概就是大一大二的年纪。倒是成人了,可远远没到说亲不成就砸手里的地步。
林母见她不说话,以为对方被自己说动了。心里不由得一喜。
于是再接再厉、继续劝说,“那家人家好得很!媒婆都说了,好多人盯着呢。若不是我闺女长得好,可能这么好的亲事还落不到你头上。”
林母一面说,一面打量着林翠。
即便她最不待见这个二女儿,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这身段儿,实在是不可多得。
十里八乡,林家二丫头的美貌也是出了名的。
这也得亏是如此。
要不然,那家也不能给出500块的彩礼的承诺。
那可是500块呀!
有了那500块,新房子就可以起地基了。儿子要看着到了要说媳妇的年纪,房子也该准备起来了。
林母想象着大瓦房、新儿媳妇、甚至是亲孙子,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劝说林翠的话,也就显得更加情深意切。
只她不知道,身边的人已经不是那个她说啥是啥、逆来顺受的二闺女了。
“好了,娘,先别说这些。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您。”
林翠吃完了鸡蛋,又喝了一碗小米粥,肚子里有了食,总算是有了闲心搭理林母。
林母一愣,“啥,啥问题?”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林翠,直觉今天二闺女有点不太对。
二闺女是个老实的,和嫁出去的大闺女比也是不相上下。
有的时候,二闺女甚至比大闺女还沉默寡言些。
以前,她这个当娘的说啥是啥,二闺女从来都没有过异议。
更别说提什么问题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翠才不管林母的反应,自顾自地说:“过去就当家做主,就是说没有公婆帮衬呗?男的会疼人,应该是比我大很多吧?五岁,还是十岁,甚至有15岁?”
“翠……”
林母想要解释,被林翠挥手打断,“娘你等一下,我还没有说完。”
“刚才你说过,妹妹还小,所以不着急说亲。可是,比她只大了一岁多一点的我,怎么就着急说亲了呢?”
“娘刚刚也说了,我长得好,而且这么多年,家里家外的,我干了多少活!十里八村儿也都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任劳任怨的闺女吧!”
“我长得美,又勤劳,品行更是没得说,怎么就愁嫁了呢?”
“娘着急忙慌地赶紧把我嫁出去?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缘故吧?”
“娘你能不能告诉我句实话,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
林翠一句句问着,言语犀利,但神情却十分淡然。
她甚至还在说话的间隙,伸手在桌子上最中间的碗里拿上另一个鸡蛋,剥皮后开始吃。
林母都被惊着了,压根就顾不上注意林翠的动作。
她被林翠一句一句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
好几次张嘴想要解释和辩白,都被林翠制止了。
林翠简简单单一个挥手的动作,好像特别有气势。让林母不自觉地听从。
而且,自己的二闺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这还是那个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的林翠吗?
等林翠终于说完,林母这才有了开口的机会。
她没有回答林翠的问题,而是狐疑地在林翠的脸上来回打量几次,问道:“林翠,你怎么了?中邪了?”
呵呵,终于不“翠啊翠啊”这样亲热地称呼了?
说实话,在知道林母的真面目的情况下,被后者这样亲热地称呼着,林翠还真的有点反胃。
说不定,原身就是因为受不了自己最亲爱的妈妈的虚伪,这才选择离开身体而去。
也就给了她穿书的机会。
林翠思绪乱飞,嘴上一点儿不带打磕巴。
“娘,什么中邪,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大队长知道了,您知道后果的。”
林母伸长脖子,神经紧张地透过从玻璃往外看,院子里空无一人。
别说是外人了,就连林家自己人,也都还没有起来。
这是林母昨天晚上就交代过的,让大家都晚些来吃饭,只因今天早晨,她要跟林翠说说亲事。
发现没有其他人,林母松了一口气。
再看向林翠的时候,目光就带了责备。
“林翠,你乱说什么,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
那些年,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都是不让提的。
谁提了,如果被人知道,举报到队里,那都是要受惩罚的。
隔壁村就有一个。
听说是自己家小闺女半夜啼哭不知,当爹的看不过,去找了个半仙给叫魂。
小闺女倒是不哭了,第二天天没亮,那男人就被剔了半边头,拉到村里的戏台上,整了一天一.夜。
从去年开始,这方面倒是管的没有以前那么严了。
只是大家都有了心理阴影,平时说话做事,都十分谨慎。
林母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林翠看她这样儿,只觉得好笑。
有些人就是如此,欺软怕硬。原身老实,林母就可着劲儿的欺负打压。
真到了关键时刻,需要对上外人,甚至是比较厉害泼辣的家里人,她就怂了。
林翠翘起嘴角,淡淡看了林母一眼,继续说:“啥中邪,您是想多了。我只不过是忽然清醒而已。娘,您心里到底对我咋样,咱俩都清楚。您就不要在我跟前装样子了。如果那人家真的那么好,您肯定会优先考虑三妹的。”
说完,她也不想看林母什么反应,从炕上跳下来,洗了手,扬长而去。
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懒得跟林母在这里演什么母慈女孝的戏码。
那家男人比他大17岁,前头娶过老婆,被他打跑了。
大家都知道他的底细,压根没有姑娘想要嫁给他。于是,男方为了娶媳妇,逐渐提高彩礼。今年更是加到了500块。
也就是林家这种把闺女当成儿子血包的人家,才会张罗把闺女嫁过去。
在林翠关上门的一刹那,屋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嚎哭声,十分刺耳,就像用铁尺子刮黑板的声音。
林翠皱起眉头,加快脚步走出家门。
不停脚地走出五六米远,那尖利刺耳的声音才算是明显减弱了些。
林翠的脚步慢下来,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转身往右,往河滩的方向走去。
那边有条小河,再往远应该有一座山。
她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或者捡到什么。
林母对原身很是苛刻,她身上没有半毛钱。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弄钱,有了钱,干点啥都方便。
脱离林家,也就更有底气。
是的,就在刚刚,林翠已经想好要脱离林家。
有林母那个偏心儿子,把原身和大姐当血包的糊涂娘,这家她是呆不下去的。
再说了,有精力干点啥不好,实在没有必要在林家纠缠。
林翠一面想一面往河滩的方向走,面上丝毫不见初来乍到的不安。
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镇定和淡然。
她甚至还有闲心欣赏风景。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农村的风景,真的是很原生态。
正值农历六月,庄稼长了有一人多高,郁郁葱葱。再加上小路两旁的树木绿草,还有星星点点,散落在草丛中、灌木中的不知名的野花,看着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再往远处看,山峰仿佛尽在咫尺。
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山顶似的。
这不就是,几十年后,多少人趋之若鹜、宁肯人挤人也要去欣赏的自然风光嘛!
林翠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张开手臂。
空气很清新,闻着都让人开怀。
突然,只听吱呀一声,林翠连忙睁开眼睛,之间一辆自行车停在跟前。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刚才她竟然没注意到。
车上坐了两个人。
前头骑车的那个是个大高个儿,眉目深邃,正朝她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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