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
秦乐窈胃里难受地想吐, 她将男人眼里那狭猝的兴味看得分明,玥公子的拇指比七八年前要粗糙了不少,捏着她的下颌骨, 慢慢擦拭着脸上的脏污,“小奴,还记得我吗。”
其实这位玥公子这些年也变了很多,不论是样貌还是气质, 至少下午他骑在马上呵斥士兵的那一瞬,看起来是人模人样的。
但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候,大门关上,只剩下他和秦乐窈两个人, 那污龊肮脏的本性就从这双桃花眼中流露出来。
“我很舍不得你啊,那年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玥公子揉捏着她的脸颊,让手指陷入软肉间,重新将这张清绝的小脸掌控在手的感觉, 叫他兴奋难当,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五官都长开了。”
那个时候他的藏身地被人发现了,正在纠缠着,原本那天回去之后, 他就要赶紧离开那座吊楼,换去别的地方躲藏。
结果一手调 | 教的小奴,竟是趁着这个机会就这么跑了。
后来他辗转离开了端州, 没过几年就机缘巧合逃去了塞外,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见过秦乐窈。
秦乐窈的脸被他掐着说不出话, 她指甲用力嵌进掌心里,逼迫自己露出了一副由惊恐到惴惴不安的希冀神情, 颤抖着对他道:“玥公子……您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落在楼兰人手里。”
秦乐窈的长相和之前那些女人显然没在一个等级上,这样的一张脸,露出这种祈求的表情,我见犹怜。
玥公子疼惜道:“小可怜呢,怎么舍得让其他男人糟蹋你这么美好的身体,他们都是野猪吃不了细糠,只会囫囵吞枣。”
玥公子的眼神慢慢变得邪恶与侵略,“只有我才能发掘出你这具身子最大的妙处呢。”
秦乐窈被他高高抬起下巴,玥公子笑着说道:“那么,小奴,让公子来检查一下,规矩有没有忘掉?”
他一把按住秦乐窈的肩膀,力量太大,她几乎是瞬间跌坐下去。
“来,跪好。”
秦乐窈的双手被绑在身前,很难掌握平衡,歪歪倒倒摔下去起不了身,她请求地看着他:“玥公子可以解开我吗。”
男人微妙地半蹲在她身前,含笑将她的双手托起,有些可惜道:“看来是规矩都忘得差不多了呢,以前也经常这么玩,绑着手才更有感觉的,长大了,平衡感反倒变差了。”
“没事,我们重新来慢慢回忆。”玥公子摸了把她的脸颊,目光带着浓厚的兴味,像一双阴暗的散发着恶臭的手,能爬进秦乐窈的喉咙中去,让她恶心得快要忍不住干呕。
玥公子让她双膝分开立跪在了地毯上,他拉了张椅子,居高临下坐在她面前,一手单吊着她手上的绳索,让秦乐窈不得不高高抬着手臂,并一只手则是慢条斯理地扯着她的衣襟,慢慢掌控揉捻着。
“我后来也又带过几个小奴在身边,但始终都再没碰上你这样灵性的。”
玥公子沉溺于这双漂亮得让他忍不住想看她哭出来的眼睛,慢慢地亲吻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一瞬间用力扣住她的手腕,秦乐窈整条手臂都在发麻,离自己头顶发簪不过咫尺距离。
玥公子眼神戏谑地盯着她,“绑着手都不乖呢,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带刺的蔷薇。”
秦乐窈的神情却是没有丝毫惊慌的模样,她只茫然地瞧着他,满眼不解,仿佛刚才手指靠近发簪只是一个无意识的行为。
“这副表情,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疼爱你。”玥公子轻笑了一声,玩味地打量着,手腕间的软钢丝倏然射出,绕过顶端横木,他将另一端缠在秦乐窈手腕的绳结上,便解放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来吧,今天我们来好好回味一下……”他近乎狞笑着,在这夜深人静的帐子里,彻底露出了平时压抑住的那一面丑陋嘴脸。
男人的手伸过去预备将她发间唯一的簪子收起,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骚乱的声音,有人在半近不远的地方吼叫了一声楼兰话。
玥公子动作顿住,拧眉转头往那方向看了眼。
就这一瞬间的懈怠,秦乐窈抽了簪子狠狠照着玥公子的脖颈狠狠扎下去,速度奇快无比。
电光火石之间,血光四溅。
秦乐窈这一手下去毫不犹豫,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是奔着要人命去的,若非被手上钢丝绳牵制住她就完整地将人扎透了。
玥公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瞧着她,颈间的大血洞往外沽沽冒着血泡,他说不出话来,浑身发麻。
秦乐窈飞快地拔.出簪子后疯狂往下来回狠刺,但次次刺不彻底,只有第一下偷袭成功了,玥公子踉跄着往后翻倒,摔了椅子滚在地上,这才狼狈避开。
秦乐窈离他太近了,这一瞬间被飞溅了满脸的血,刺目的猩红映在她冷白的皮肤上,面目狰狞得好似索命厉鬼,她双手还握着那支染血的簪子,死死盯着他,一边大力挣扎着,想要挣脱手上那钢丝绳的束缚。
她动静太大了,看着吓人,玥公子知道自己刚才那软钢丝没打死结,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挣脱了,赶紧踉跄着想往外跑。
大量的失血让男人脚步沉重拖曳,他想大叫引来外面人的注意,但喉管受伤发不出声音来,只能一手按着自己脖子上的血洞,一手拼命拉动门栓。
那边的秦乐窈见他想跑,不管不顾地挣扎着,她男装的扮相头上就只有一只素簪罢了,此刻披头散发着,如此不要命的动静终于是松动了桎梏的软钢丝,秦乐窈发疯般地冲出去,循着血迹追在男人后面。
营长外面似乎是被梁军奇袭了,此刻到处都是骚乱声,远处校场更是火光冲天。
玥公子受了伤跑不快,秦乐窈被绑着手也跑不快,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你追我赶着,终于是玥公子率先拉住了一匹受惊跑出的战马,颤颤巍巍地翻身爬上去。
秦乐窈气急败坏地尖叫一声发泄情绪。
正好这时天外一支羽箭飞来,也不知是从哪个士兵手上射偏的,她立刻跑过去拔了起来,以箭头将自己手上的绳索割开,然后向着玥公子哒哒而去的方向大步追过去。
玥公子伏在马上,血液不断流失着,他意识涣散间觉得自己快死了,只能尽力让马儿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杀了那个疯女人。
他要把这个疯女人碎尸万段。
营地已经成了一片火海,被梁军冲散的士兵惊慌失措忙着逃命,迎面一队铁骑冲来,看见了前面的火光映衬下,一个样貌绝美的女人长发披散满脸猩红血迹,眸光中尽是狠厉,仿佛从地狱中来。
为首者心里发怵,长刀向前用楼兰话大声嚷嚷着,正要加速踏过那女人身躯,便在此时箭雨袭来,羽箭倏然入体,无数名士兵就这么眼作铜铃大,僵硬着摔下马去。
受惊的战马失去了原先的轨迹四散奔逃,秦乐窈跑猛了筋疲力竭地伏腰喘着气,听见后方传来赫连煜慌乱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铁血将军跳下马去大步冲上前拉住她的肩膀,见人竟然浑身是血,赫连煜这辈子没有经历过如此心跳骤停的时刻,“你受伤了?”
两人都没有时间去询问解释为什么对方会在这里出现,秦乐窈一手攥着染血的簪子,冲着玥公子逃跑的方向急切告诉他:“楼兰人里面有个卖国的汉人将领,他伤在脖子他跑不远!!”
兵荒马乱之间,秦乐窈甚至还想不管不顾地再往前追,被赫连煜一把抱住,“前面有兵乱,别乱跑,这里交给我。”
男人迅速检查一番她身上没有明显的大伤,招来副将将她托付:“带我夫人去安全的地方。”
“是!”
然后赫连煜重新翻身上马,领着剩下的士兵浩浩荡荡往前追去。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了将近天明。
秦乐窈裹着毛毯坐在梁军临时搭建的营地中,她仍然披散着头发,不肯回营帐休息,就端着一杯早就放冷的茶,握在掌心里,坐在那,眺望着那冲天火光的方向怔怔出神。
她在等一个结果。
第一缕天光冲破云层的时候,营外传来振奋人心的捷报,梁军大败楼兰狗,一鼓作气撵了十余里地追缴余孽,将对方生生逼进巨蟒山深处,大获全胜。
秦乐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心里一直揪着的那根弦,终于是被松开了。
两行热泪从颊边滚下,这是一种相当难以言喻的情绪寄托。她心里相当清楚,如此兵荒马乱的时候,没人能真的注意到那玥公子的死活,尤其赫连煜作为主将,要顾及的事情太多,根本没可能太多分神。
所以她将这满腔的愤懑不甘,寄托于战事。
楼兰人输了,就是那个禽兽输了,他将如丧家之犬被赶出大梁。
秦乐窈捂着自己的脸,满脸的泪痕滚落,很多年没有过这种酣畅淋漓的畅快感。
这场楼兰与大梁之间的拉锯战,从端州夜袭一役开始,局面被全盘扭转,梁军一路痛打落水狗,追回了丢掉的数座城池,将楼兰军队驱赶至雁门大关,再联合北疆部队一同围剿,彻底将敌人赶出了大梁地界。
颠沛流离的难民们得到大捷的好消息,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梁帝迅速拨下圣旨,派遣各地州府井然有序开放官道和水道,将流民安然送回原驻地,又再大开国库拨粮拨款,安抚遭受战火牵累的无辜百姓们。
此战可谓伤亡惨重,是大梁近十年历史上死伤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役,尽管过程曲折崎岖,但大梁铁骑最终得以保卫山河,史官为其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大笔,尤其扭转战局的那场战役,史称:夜斩楼兰。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末冬初的时候,大军正式班师回朝。
秦乐窈在那夜听到大捷的消息之后,又在端州城里逗留了一个月多的时间,许是心境的变化,她看着昔日故土在战火中慢慢重建,恢复往日神采,打心底里有种得到新生的感觉。
赫连煜的副将一直都跟在她身边,男人安排好了军中事务之后,特意绕道端州来接她。
那日天气晴好,戎装归来的将军看着秦乐窈站在阳光里,她这段时间的情绪和状态都相当好,竟是主动的向他露出了笑魇,那个笑生动极了,秦乐窈竖起了两个大拇指:“怎么这么厉害呢。”
赫连煜从没被她这样真情实意地夸过,男人一瞬间笑得合不拢嘴,他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呲着一口大白牙就冲上来将人高高抱过头顶去,“打赢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从端州回上京城的路途遥远,大军行进的速度与马车差不多,赫连煜不时就会把领军的位置丢给袁绍曦,然后慢悠悠地打着马,跟在秦乐窈的马车边上跟她聊天说话。
“那天晚上你说的那个汉人卖.国贼,我后来看见他了。”
赫连煜的一句话成功吸引到了秦乐窈的目光,她怔怔盯着他等着后文。
“隔得很远,有不少楼兰兵护送,看起来地位不低的样子,他脖子上缠着绷带,一副失血过多的惨白样子,后来又中了我一箭,就被人驮走了,是死是活看命硬不硬了。”
赫连煜打量着秦乐窈这十分关注的模样,询问道:“他是什么人?”
秦乐窈深吸一口气,靠在窗边上,释然道:“不重要了。这种阴邪戕害同胞之人,死了该下地狱。”
马车轻轻晃悠着,那一刺,仿佛解开了秦乐窈心中埋藏多年的郁结,她亲手给了那年幼时候的自己一个交代,足够了。
她不说话,赫连煜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打量着,试图从中窥测她内心的想法,扬眉问:“怎么这副表情。”
“没有,就是心疼这些时候亏的钱。”秦乐窈状态轻松随意,想起她跟水云楼黄了的那单生意,当时做选择的时候觉得非要这么做不可,现在事情了了,难免惆怅。
她往窗外扫了赫连煜一眼,要求索要赔偿:“我不管,这是来报信找药才耽误的营生,差的钱你得赔给我。”
“这有什么,之前给你钱可都是你自己不要的。”赫连煜见她跟自己说话的状态放松,心里愉悦极了,“要多少都给你。”
秦乐窈笑着嗤了一声:“那不一样。”
“给钱倒没问题,不过……”赫连煜谈笑间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道:“要说损失的话,这回应该是轮不到我来赔你。”
“什么?”秦乐窈没听懂。
赫连煜笑着卖了个关子,“回去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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