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听说女儿出事,脚步飞快地赶了过去,待看清房中情形后险些晕厥。


    她一把推开上前欲与她说话的齐景轩,来到女儿身边,将她抱进怀里:“阿慈,你怎么样?别怕,娘在这呢,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娘,娘定会为你做主的。”


    说到最后恶狠狠地瞪了齐景轩一眼,明明身形清瘦,目中凶光却不少。


    常人听到这要么解释几句,要么羞愧难当无地自容,齐景轩却非但不解释,也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还十分坦然地认了下来:“是我!是我欺负了你女儿,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说着就要去拉沈嫣:“咱们这就入宫,我这就请父皇给咱们赐婚,封你做晋王妃。”


    “你无耻!”


    苏氏一把将他挥开,成安侯也赶忙上前将他往回拉:“王爷,你别闹了!”


    “我没闹,”齐景轩挣开他的手,道:“我是认真的,我要娶她!”


    只有把人娶回家,他才能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亲自盯着她,才能确定她这辈子不会再想不开自尽。


    “你说娶便娶?把我们沈家当什么了?”


    苏氏喝道。


    “你欺辱了我女儿,到头来一句娶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凭什么?凭什么我女儿平白被你欺负了,还要在你这种人身上搭上她的一生!”


    “我不是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是要对她负责。”


    齐景轩耐着性子解释。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女儿不清不楚了,她就算不嫁给我,清白也没了,那还不如嫁给我是不是?我会待她好的!”


    “王爷!”成安侯夫人向来是个好脾气的,此刻也忍不住开口:“你听听你说的……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不是无赖吗?


    苏氏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忍不住啐了一声,扶起沈嫣道:“走,阿慈,咱们回家。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定要让你父亲入宫向陛下讨个说法!”


    说到最后又狠狠瞪了齐景轩一眼。


    齐景轩哪肯让人走,当即挡住去路:“你怎么说不听呢?我是真心求娶的!你若不将女儿嫁给我她会寻死的!”


    “王爷多虑了,她不会。我女儿……”


    “她会!”


    苏氏回答得斩钉截铁,齐景轩打断的更斩钉截铁。


    “你知道走出这个大门外面的人会说她什么吗?到时候就算她不想自尽,那些人那些话也会逼她自尽的!”


    齐景轩指着外面高声道。


    就是因为沈嫣自尽了八次,所以他也死了八次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嫣到底会不会自尽。


    哪怕她真如沈鸣山和苏氏所言,是个心性坚韧不会轻易寻死之人,那些人也会利用流言蜚语把她逼死!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他把所有罪责都揽下来,然后他们成婚,这样外面的人要骂也是骂他,沈嫣从头到尾都只是被逼无奈而已,没有什么可指摘的,这样她自尽的可能就会大大降低。


    苏氏本就十分恼火,听了齐景轩这话眼眶都红了:“王爷既然知道人言可畏,又何故欺辱小女?莫不是觉得我沈家奈何不了你,才柿子专挑软的捏?”


    “告诉你,就算我沈家门第低微,也绝不会轻易罢休!你若真要负责,那就等着律法惩治吧!莫要等大理寺问话时又反口不认就好!”


    说罢揽着女儿就要走。


    齐景轩堵着去路不肯让开,一旁的徐槿瑜实在看不过眼,硬把人拉过来给沈家母女让开了路。


    “你干什么?放开我!”


    齐景轩挣脱,还想把人拉回来,却被徐槿瑜死死拽住。


    “阿轩你今日到底怎么了?竟这般胡闹!沈小姐乃官宦之女,你就算要求娶也该依着规矩慢慢来,岂可这般胡搅蛮缠?”


    “我等不及!慢慢来她就要死了!”


    齐景轩用力把人甩开又追了上去。


    此时的苏氏已经带着沈嫣一起走到了院中,即将踏出院门时她对跟出来相送的成安侯和成安侯夫人道:“侯爷和夫人不必送了,妾身和小女自行回府便是。”


    “待外子从翰林院回来,妾身必会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知,并让他入宫向陛下讨个说法。”


    “侯府这边也请尽早查清,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竟能让前院男客轻易进了内院,还从内院掳了人出来都无人发觉!待陛下问起时,希望侯府已经有个结果了。”


    晋王醉酒欺辱了沈嫣固然不对,但成安侯府设宴,防备却如此松懈,定然也是有责任的。


    成安侯自听说晋王与沈嫣之事时就知晓今日府中必然出了纰漏,此刻被当面指出,很是惭愧。


    “沈夫人放心,我已命人去查,定会给沈家一个交代的。”


    才说完便听身后又传来动静,是齐景轩甩开徐槿瑜追了出来。


    苏氏见状面露嫌恶,忙拉上女儿走了,成安侯则一把将齐景轩拦住,生怕他再追上去生出什么事来。


    ………………


    消息传入宫中时,皇帝才批完折子,正准备去淑妃宫里坐会儿顺道用个晚膳。


    听说晋王出了事,他眉梢都没抬一下,道:“他又干什么了?”


    待到宫人把话回禀完,皇帝的脸色不复方才平静,两道眉毛打成结扭成一团,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晋王……醉酒欺辱了沈侍讲的女儿,然后还……死皮赖脸地求娶,要让沈小姐嫁给他做晋王妃?”


    前面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后面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宫人心下一慌,忙道:“不,不是……是……王爷说是心悦沈小姐,真心求娶,不是……”


    不是死皮赖脸,他可没这么说过,这分明是皇帝自己总结的!


    皇帝太阳穴突突直跳,伸手揉了揉,再次确认:“你确定是晋王?”


    “是。”


    宫人垂眸回道,心说除了晋王还有谁敢做出这种事来?


    皇帝一时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的他浑身难受。


    他再没了去淑妃宫里坐坐的兴致,吩咐宫人道:“去将成安侯请来。”


    说完又补了一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淑妃。”


    淑妃身子骨弱,又向来脾胃不好,这会儿听了这消息,晚饭怕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宫人应诺退了下去,不消多时,成安侯便入宫了。


    皇帝一看他来的这么快,就知道并非宫人传召他才入宫的,这分明是先前就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今日成安侯府设宴,徐侯爷作为东道主,这个时候急急往宫里来,必然是出了事,也就是说,那宫人方才说的八成是真的了。


    皇帝只觉头更疼了,待成安侯行过礼后便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一字一句给朕说清楚!”


    成安侯不敢隐瞒,包括自家内宅出了纰漏之事也一一禀明了,并表示已经查到一个有问题的丫鬟,正在审问。


    皇帝扶额,道:“那孽障呢?他现在在哪?怎么没随你一道入宫?”


    说到最后已是不自觉拔高了音量,可见很是生气。


    成安侯知道这是在问晋王,不由又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王爷他……他跑去沈家了,微臣没能拦住。”


    “什么?”


    皇帝噌的一下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他这时候跑去沈家作甚?还嫌不够乱吗?”


    成安侯嗫嚅:“王爷说……说要向沈家提亲,沈大人若不将女儿嫁给他……他就不走。”


    皇帝气的倒仰,一拍桌案唤来宫人:“去给朕把那个孽障带回来!他若不回,拖也要把人给朕拖回来!”


    宫人领命,立刻吩咐下去,宫中当即便有一队人马直奔沈家而去。


    ………………


    沈鸣山听说女儿出了事,不等下值便向上官告了假,立刻赶回了家。


    谁知到了胡同口,却发现巷子里挤满了人,把本就不宽的一条路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一时竟没能挤进去。


    还是有人看到是他,喊了一声沈大人回来了,众人纷纷给他让路,他这才艰难地挤到了家门口。


    沈家门前倒不像路上那么挤,还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只门前坐着一人,另旁边侍立着两个下人。


    坐着的人正是齐景轩,他方才一路追着苏氏和沈嫣过来,到了门口本想跟进去,却被苏氏挡在了门外。


    他原想强闯,又怕这么做反倒把沈嫣逼急了当场自尽,只能站在门口朝里面喊话,表示自己是真心实意求娶,希望他们能答应。


    这番当街求婚的场景立时吸引了不少邻居探出头来看热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把路都堵死了。


    齐景轩一点不嫌丢脸,视路人为无物,一心只向门内人表达自己的诚意,直到嗓子喊累了才坐下来歇了一会。


    这会见沈鸣山回来了,他立刻又站了起来,堆着笑脸迎上前:“沈大人!”


    才唤了一声,又改口:“不,岳父大人!”


    沈鸣山被他这一声岳父惊的脚下一踉跄,险些栽个跟头,站稳后好半晌竟不知该怎么回,只憋出一句:“谁是你岳父!”


    说罢绕过他推门欲进院中,一推才发现这青天白日的院门竟从里面栓上了。


    他一猜就知道这定是为了防止齐景轩强闯,不由转头瞪了齐景轩一眼,对院中喊道:“夫人,是我回来了,开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门栓被挪开的声音。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条缝,苏氏见确实是沈鸣山,松了口气,赶忙将人拉进去,又在齐景轩欲跟进去前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齐景轩迈出的脚险些被门夹到,闪身退回来后又扬声喊:“诶?岳父岳母你们别关门啊,让我进去说几句话。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奈何叫了许久的门,里面的人也没有半点要让他进去的迹象。


    齐景轩只得一屁股又坐了回来,见面前仍有许多人围观,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求亲的?”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低笑,有人小声嘀咕:“见过求亲的,没见过这么求亲的。”


    齐景轩翻了个白眼,说了句“没见识”,便继续坐在沈家门前,一副要把自己坐成个望妻石的样子。


    可惜没坐多久,宫里便来了人,任凭他如何鬼哭狼嚎也还是将他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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