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唯洇:“?啊?”
谢斐坐起身,目无情绪地扫了眼殿内,发现他身边竟只有这个小年糕。
深更半夜,竟还留在他的屋子里,真是愈发胆子大了。
耳边又响起他方才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叨叨声。
谢斐淡淡问:“这是何处?”
姜唯洇惊地杏眸怔得更大,她疑惑道:“殿下失忆了?”
她方才不过是猜想而已,没料到殿下竟是真的失忆了?那他现在岂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斐面无表情地点头。
姜唯洇蓦地站直,她紧张地取过扇子背过身被自己扇风,以缓解自己的紧张。
冷静,冷静,殿下只是失忆了,身子没有大碍。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想必也忘了是谁害得他的头被磕伤了,那……
谢斐蹙眉看着姜唯洇的背影,他似乎在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脑子磕坏了,才会陪她玩这一出闹剧。
没劲。
他正欲说些什么——
姜唯洇忽然想通了似的,转过身来,一脸正色道:“您是太子殿下,我是殿下的心上人,殿下不必惊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殿下的。”
谢斐:“……”
姜唯洇又坐了回去,十分体贴地为他扇风,一边扇一边笑盈盈道:“殿下是不是想知道自己怎么晕倒的?”
“嗯。”一个简单的音节,硬生生从谢斐的喉间溢出。
姜唯洇笑得更开心了:“是殿下自己摔伤的哦。”
谢斐乜她一眼,默不作声。
仅仅一个阴森的眼神,一句话都没说,还是起到了威慑姜唯洇的作用。
她想,不愧是太子,即便失忆了,仍旧有太子的威严。
不过她不必怕。
姜唯洇清了清嗓子,又道:“今晚是太子殿下邀请我来东宫的,但途中发生了点事,就在殿下打算将欠我的二两银子还给我时,殿下脚底一打滑,啪地就脑袋磕到了墙上晕倒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殿下当时急着还我的银子,这才一时发生了这个意外。”
谢斐静默地看她,“这么说来,孤还欠你银子了?”
姜唯洇心里高兴地冒泡,没想到殿下的抓重点能力这么强,她说了半天,就是为了重点提出这二两银子呢。
她强行压下要翘起的唇角。
“嗯,不过殿下想什么时候还都可以的哦。”当然最好早点给她。
谢斐道:“这不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姜唯洇也没阻拦,拿扇子遮住了自己下半张脸,挡住她的笑容。
谢斐掀被起身。
姜唯洇连忙扶上去,“殿下慢点,您刚醒来呢。”
谢斐下意识推开,“离远点。”
姜唯洇:“?”
不是,怎么殿下失忆了,性子还这么坏啊?
谢斐从柜子里取出一包钱袋,转身过来。
姜唯洇盯着那鼓囊囊的钱袋,很有良心的提醒道:“殿下,您只欠我二两,我不要太多了。”
谢斐幽幽看她,“慢着。”
姜唯洇:“……?”殿下该不会要耍赖了吧?
谢斐又坐了回去,将那钱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淡声道:“你回答孤一个问题,孤就把这个钱袋里的东西给你。”
喔。
原来是想用条件交换啊。
不过姜唯洇也能理解他,她失忆醒来后,也十分好奇自己的事,那种什么都忘记的感觉,还真是挺难受的。
不知觉,她看向谢斐的目光都含着几分同病相怜的心疼了。
“殿下尽管问哦。”
谢斐瞧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眉头紧锁。
她就丝毫没怀疑过他并没失忆?
“你说你是孤的心上人,孤倒是想知道,孤是怎么爱上你的?”
闻言,姜唯洇的笑容霎时间凝固,直直地楞在原地。
她想了许多殿下会问的问题,怎就没想到这茬?
天哪,她竟是撒了这种谎,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眼珠子急得乱转,谢斐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这幅慌张的模样。
“怎么,你也不记得?”
姜唯洇嗓音轻颤,心虚道:“记,记得呢!殿下爱我的聪明机智,爱我的心善大方,更爱我的勇往直前!”
可真敢说啊。
谢斐乜了她一眼,“好,孤知道了。”
说罢,他便将这钱袋子给她,“夜深了,你回去歇息。”
这就过关了?
嗯?!姜唯洇握着这钱袋子,都有些快要感激涕零,没想到失忆后的殿下倒是比失忆前要通情达理得多了呜呜。
他怎么不早点失忆!
“那我回去了,殿下好好休息。”她为表感谢,还贴心地扶着谢斐躺下,替他掖好了被角。
少女身上的清香实在太黏人了。
谢斐微微蹙眉。
姜唯洇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状,在谢斐耳边低语:“殿下晚安,好梦哦。”
说完这句,她便抱着那钱袋子,一蹦一跳地出了寝殿。
一句话没说开心,但每个肢体动作都在彰显着她的高兴,甚至窗外还传来她哼小曲的声音。
谢斐耳廓一动,感觉她的气息还萦绕在四周。
恼人得很,此时也不知是烦自己,还是烦她。
他大抵是脑子被撞得有些不清醒,才陪她这样胡闹了一场。
**
翌日天光明亮,东宫的庭院花香轻飘,鸟啼阵阵。
姜唯洇睡得还迷迷糊糊,一名宫女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喊道:“姑娘醒醒。”
宫女喊了几声后,姜唯洇才揉了揉眼睁开,“怎么了?”
那宫女面色紧张道:“姑娘赶紧起来梳妆打扮吧,皇后娘娘来了,指定要见您。”
皇后?
姜唯洇眨了眨眼,犹似梦中,“皇后娘娘?她要见我?”
宫女点头,“如今正在前殿呢,姑娘得赶紧的。”
与此同时前殿。
舒皇后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捻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品尝了一块,说道:“这东宫的糕点就是比本宫那好,今儿也顺便把这厨子带回坤宁宫好了。”
雨露姑姑道:“娘娘,咱坤宁宫的厨子也不差的,您带走了,殿下这边怎么交代?”
舒皇后轻哼了声:“怎么,本宫辛苦把他生下来,要他一个厨子他还敢给我甩脸子?”
那自然是不敢的。
但东宫的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呢,若他回来少了东西,恐怕其他人也不好交代。
舒皇后道:“反正留在他这也没用,他又不爱吃糕点,留在东宫是大材小用了。”
雨露姑姑笑着点头,“您说的是。”
舒皇后自小是高门千金,从幼时便被惯得性子骄纵刁蛮,后来嫁给当初还是太子的嘉兴帝,也同样被百般宠爱着。
帝后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不过幼时,皇后娘娘不大喜欢陛下。
其中原由,她们做下人的也并非很清楚。
舒皇后拍了拍手中的糕点碎屑,取出帕子擦干净手和嘴,说道:“今早醒来就听说阿斐昨晚晕倒请了太医,本宫这担心得不行,大清早就赶来东宫想看看他,谁知他倒好,随了他那父皇,天生的劳碌命。”
竟是天未亮就起身去上朝了。
舒皇后没见到人,心里头正窝火着呢,谁知又听到几名宫女在议论昨日东宫入住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经过她的逼问,福公公才实盘脱出,说人还睡在东宫呢。
最重要的是,那个姑娘就是去岁与阿斐断情,又把舒韵月薅秃的那个恶毒坏女人。
舒皇后说什么今日也要会一会这姑娘。
等了约莫一盏茶。
舒皇后的耐心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震怒下猛地一拍桌,“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本宫等这么久?”
殿内的宫女和太监纷纷为姜唯洇捏了一把汗。
没一会儿,转角处传来急急燥燥的脚步声。
还有宫女追在身后说:“姑娘慢点,您的腰带没系好,还有发簪歪了。”
只听一道绵软甜甜的声音问道:“还有什么问题么?快帮我看看。”
“没了没了。”
舒皇后将这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人还未见到就已经对她下了判定。
除了恶毒和喜欢薅人头发外,另加一条:性情不稳重。
姜唯洇揣着小心脏,即将踏进殿前,在边上宫女的指领下放轻了行走的速度,摇曳生姿,步步生莲地进了殿内。
她刚踏进去,便感觉几道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尤其正前方那道,最是让她觉得压力大。
姜唯洇低着头:“见过皇后娘娘。”
此话刚落,殿内忽地响起不算小的嘈杂声,姜唯洇拧着眉,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舒皇后姣好的脸色顿时一黑。
又加一条罪名。
——毫无礼数。
“怎么,没人教过你皇宫礼仪的规范?”舒皇后慢悠悠开口。
姜唯洇想了一会儿,原来皇后娘娘是不满她行礼不到位?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行礼,先不说她失忆过,即便没失忆,她的身体好似也从没有任何行礼的记忆。
“我……”
她刚一开口,雨露姑姑巧妙的打断:“娘娘,这位姑娘看来也是初到皇宫呢。”
初到皇宫不会礼仪规范完全可以理解的。
舒皇后忽然想起自己少时,舒家安排了宫里的嬷嬷特地教导她们礼仪,可她因性子贪玩,时常学的不认真,导致后来进宫时遇到了自己那时还是皇后的婆婆,也狠狠丢了一回丑。
那时她便告诉自己,将来她绝不会做一个为难儿媳的恶婆婆。
舒皇后面色舒缓了许多,许是又觉得自己拉不下面子,轻咳一声:“行了,你坐下吧。”
姜唯洇落坐后,舒皇后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道:“小姑娘,追阿斐追到东宫来了,好本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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