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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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不眠夜。

    任何人都无法在今夜入眠。

    宫野明美替代井之原爱理成为了一级目标, 安室透原本对灰原哀的刻薄和攻击也缓和下来。

    鉴于他在咒术能力系统上的资源并没有芥川背后的那些资源丰富,他很快就判断出了最优解。

    他不会隐瞒宫野明美的实验信息。

    “我只知道她是在延续‘银色子弹’的制造计划,但实验内容对外人保密, 我没有深入接触过。”

    安室透诚实道。

    “‘银色子弹’……那是妈妈曾经的项目,”灰原哀坐在沙发上, 有些失神, 像是还没有从打击中回复过来,“我看过其中的一部分资料, APTX-4869就是在那些资料的基础上发展的。”*

    “像是毒药?”伏见宫开了句玩笑。

    “不,杀人效果的毒药只是APTX-4869的副作用。”灰原哀没有察觉到他调笑的语气, 一本正经地解释,“药物一直都在起效,只是有时候, 副作用的起效速度比药物更快——人的细胞在死亡之后便失去了活性无法缩小——但, 药物失活是因为细胞的失活,并非药物效果本身不存在。”

    而她和江户川柯南就是那万中无一没有产生死亡副作用的那种。

    如果APTX-4869是在“银色子弹”的基础资料上发展的,那两者之间就必然有一定的内在联系。

    “返老还童和死而复生?”江户川柯南猜测, “听上去都是对自然法则的挑战。”

    听到他的话, 安室透若有所思, “时间……”

    “嗯?”伏见宫恶玉第一时间没有听清楚安室透的声音。

    “我是说‘时间’, 我曾经听贝尔摩德提起过——玩弄时间的人, 也会被时间所玩弄。”像贝尔摩德这样的秘密主义者, 典型的谜语人, 她每一句不知所云的话语,都有可能指向某一件事。

    “死而复生、返老还童, 这些也确实可以说是对时间的蔑视。”芥川龙之介点了点头,“我确实听说过一些和时间有关的异能力, 放大时间的空隙、或是改变时间的进程。但这种异能力通常都比较鸡肋,并不强大。”

    能力的强大性和复杂性是相互对立的,越是“纯粹”的异能力形式,就越容易积累得更加强大。

    几乎所有“超越者”的异能力都是“单纯”的,是可以堆积的。

    时间的结构太过复杂而严谨,这种能力的广度就决定了它无法具有更厚重的力量基础。

    “这个世界上的力量体系可以有很多,但究其根本,却拥有相似的规律,”伏见宫恶玉说道,“这个世界,毕竟已经是一个世界了。”

    一个世界里,力量体系之间的规律便一定会逐渐贴合,就像太阳东升西落——这样的规律必须只有一个,不同世界的融合中也不允许出现冲突。

    “所以,想要用特殊能力达到逆转时间的目的非常困难。”江户川柯南提取了对话的重点,“我们得暂时把明美小姐身上发生的事抛开,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她会局限我们的推理范畴。”

    安室透点点头说道:“我会想办法接触她的实验项目。”

    “太危险了。”灰原哀马上发出激烈的反对,“组织对实验项目的保密非常严厉。”

    就像她消失后,组织第一时间就清理了和她有关的一切项目痕迹,驻地、员工——一切非核心的相关者,都不会有活口。

    琴酒真正的工作范畴是清理痕迹,而不是单纯地杀叛徒。

    “我有分寸,趁我现在负责井之原爱理的调查,是最有理由接触的时候。”安室透并不喜欢循规蹈矩,也并不害怕冒险。

    他的每次冒险都是留好退路的,“还是要从人造咒术师的角度切入,组织想要变得更加强大,这一点毫无疑义。”

    “如果咒术师可以制造,那……异能力者呢?”芥川龙之介突然开口,“从武器制造的角度来说,在下认为,异能力者的收效要大于咒术师——培养异能力者的成本要远远小于培养咒术师。”

    “也许有其他的实验室。”江户川柯南猜测,“只是我们不知道。”

    他打算送走了安室透之后,和赤井秀一通个气——他暂时不会把宫野明美的事情说出去,但却需要FBI的情报网帮忙一起确认一些可能性。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虽然不知道和黑衣组织有没有关系,但人造异能力者是存在的,”伏见宫恶玉插嘴,不仅存在,而且还非常有名,“我在横滨有个朋友曾经参与过这些项目——啊,而且她还活着。”

    “你的意思是,那个项目圆满地完成了吗?”灰原哀瞳孔地震。

    “完成是完成了,但绝对说不上‘圆满’。”伏见宫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在便秘一样,“就像井之原爱理一样,实验可以制造异能力,却无法控制异能力者的意志。”

    “你的意思是,异能力者逃脱了控制?”安室透眉毛一挑,并不意外。

    伏见宫点头,“不仅跑了,而且把实验基地都给掀了,动静大得很。”

    听到这话,芥川龙之介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横滨、异能力者、被掀翻的基地和巨大的动静。

    “镭钵街?”他试探性地开口。

    这个词不需要横滨本体人的知识加成,就连江户川柯南都听过,“镭钵街大爆炸?”

    彼时,他还是一个真正的小学生,虽然主流新闻压制了镭钵街的报道,但在家中,工藤优作却常常会谈论起一些时事。

    他还记得工藤优作以镭钵街为例给他分析政|府压制重大事故影响的基本步骤。

    对!那是一次政|府事故!

    “你的那位朋友,不会是在体制内工作吧?”江户川柯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询问。

    伏见宫恶玉愣了一下,不愧是江户川柯南,这都能推理出来。

    他点点头,“没错,是政|府部门,异能特务科。”

    医生能把港口黑|手|党的名字加入到异能许可证的推荐列表里,当然说明她在异能特务科里有相当程度的话语权。

    甚至可以规避掉科内要员种田长官对港|黑的否决权。

    江户川柯南连异能力这个词都感到陌生,更何况是这个秘密部门。

    他看向旁边的公安,只见对方本就不白的脸变得更黑。

    他马上判断。

    公安和异能特务科的关系可能并不美妙。

    “所以,异能特务科和组织有联系的可能?”安室透的眉头揪得死紧。

    他似乎一直怀疑组织能够如此横行霸道的原因。

    连扫射东京铁塔都能轻描淡写地翻篇,抛开□□的考虑,难道就没有更高级别的运作吗?

    “是与不是,我无法给你答案。但异能力者的制造,一定是符合战争需求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伏见宫恶玉没有参与过那些项目,但医生却是主管。

    他在“拜访”港|黑之前,亲自翻阅了医生的诸多记忆。

    她能在杀死港|黑先代首领之后全身而退,并且依然保证了自己在异能特务科中举足轻重地位是有原因的。

    医生为国家工作,所有“邪恶”的事情,都是为了在欧洲战场加重筹码——上面的人不会在意这个过程中的“损耗”。

    “那……我们究竟是在和什么对抗?”以江户川柯南的聪明才智,当然听懂了伏见宫的言外之意,他有些失神,不由回想起了父亲工藤优作的那些话。

    ——父亲总是让工藤新一不能太过较真,他告诉他,他们生活的世界并非黑白分明,而是黑白交织。

    他们生活在一个灰色的世界。

    和江户川柯南这个对正义有着极端追求的人相比,反倒是安室透的接受良好。

    伏见宫恶玉观察着公安的神色,他并不惊讶,眉眼中甚至露出几分嘲讽。

    仿佛早有预见。

    这让伏见宫恶玉心中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国性恋的某人,就算不会世界观崩塌,也应该激烈反驳几句才对。

    怎么会这么……淡然?

    “刺激过头了?”伏见宫低声的低声自语引来了旁边芥川龙之介的视线,他只能尴尬地摆摆手。

    灰原哀耸了耸肩,“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工藤——你以为我那些数不清零的经费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组织?组织究竟要做什么营生才能养得起十数个我这样级别的实验室,更别提还有那些更烧钱的团队——养人、养武器,这些都是钱。”她冷笑一声,这是她最不愿意接受证人保护计划的原因之一,“你永远不知道,组织背后的支持者都是些什么人。”

    气氛一时凝结。

    “今天就到这里吧。”伏见宫看了看时间,这一夜都已经要过去了。

    明天是休息日,他并不着急送惠去上学,但禅院甚尔在先前的联系中提前和他约了这一天,他得提前回去。

    “在下也得走了,我明天有两项预约的体检项目。”芥川龙之介也站了起来,他的养父母在这方面可是相当严格,他放下一张名片,“如果有线索,请联系在下,在下也会和你们联系。”

    “喂!”安室透起身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芥川,他把自己的外套丢了过去,认真吐槽,“别穿着那身皮出门,胸标级别太高了,你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

    “学园祭。”芥川龙之介一本正经,他当然也有学上,他只是因为非咒术师,而不就读于东京高专而已,“炭彦君的手作。”

    第 42 章

    42

    禅院甚尔真是没有时间观念可言, 这家伙不应该是个严谨认真的雇佣兵吗?

    伏见宫恶玉一推家门,首先就发现了一地狼藉,一楼客厅里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物件, 连头顶的天花板都被戳了几个窟窿,粉尘连带着二楼的衣柜都摔落在地——这可是特制的材料, 等闲炸弹都无法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

    废墟上, 是叉着腰、还有些气鼓鼓的伏见宫惠,他右手边, 是用手指玩弄匕首沾染的一点血迹的杀人鬼;左手边,是他那穿着背心跨坐在桌子上, 正爱抚丑宝的禅院甚尔。

    伏见宫恶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画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又重新打开了一次, 妄图欺骗自己, 眼前的都是幻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杀人鬼就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啊——你终于回来啦!”

    他努力地歪头, 别开视线。不远处的惠已经紧张地站了起来, 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愧。而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禅院甚尔却没有丝毫愧疚, 被划开一道小口子的手擦拭着宝贝咒具, 只忙里偷闲地抬头打了声招呼, “哟!”

    其实不用惠的解释, 也能猜到——能把这个安全屋打成这么个鬼样子的,只能是禅院甚尔和杀人鬼。

    “不是说要到下午才能来吗?”伏见宫恶玉扶额, 用力将身上的杀人鬼撕开,“这可真是给了我一份‘大礼’。”

    禅院甚尔毫不客气地把冰箱里的吐司放进嘴里, 竟然真的把一句嘲讽当成了字面上的意思,咧开嘴笑道:“小事儿,客气。”

    伏见宫恶玉嘴角抽动,和这个人比脸皮是没有胜利希望的。

    两只「玉犬」从伏见宫惠的影子里爬出来,小黑扒拉着木板碎石,将沙发推了出来,小白则用尾巴扫干净灰尘,还用嘴抽了两张洗脸巾来把沙发面擦干净。

    惠揪了揪伏见宫的衣袖,显然是一副认错的姿态。

    ——不,惠才是那个殃及池鱼的人吧。

    但伏见宫很领情,只是才迈出去一步,禅院甚尔就已经一屁股坐了上去,还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唧,“啊——两只小狗还有点作用,这可比桌子舒服多了。”

    「玉犬」和惠一样愣了一下,然后便开始一边一个咬上了他的腿。

    “惠,拴好你的狗,”禅院甚尔并不用力挣扎,一手一个就把小黑小白卡在了臂弯里,“不然就把他们的头掰下来。”

    禅院甚尔总是用正经的语气开玩笑,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正经事,让人摸不清他的态度。

    “放开小黑小白!”惠用力地掰着禅院甚尔的手臂,但这完全是螳臂当车,“这里不是给你坐的!”

    “是吗,但我就是坐上来了,有本事把我拉开啊。”禅院甚尔往后一靠,骤然增大的拉力将惠甩在了他的胸肌上。

    “嗷!”

    惠捂着自己的头,禅院甚尔的胸口硬得像铁,让他白嫩的额头迅速泛红。两只「玉犬」听到这声痛呼,挣扎得更加用力。

    伏见宫恶玉清了清嗓子,“咳咳——喂,我还站在这里诶,你们是完全看不到我吗?”

    旁若无人地搞什么父子娱乐时刻?

    “我不知道还有人在这里?”禅院甚尔顺手把惠往旁边一搂,脸朝下用小白压在了他身上。

    伏见宫意识到,对方虽然在和自己说话,但眼睛却是朝旁边——也就是杀人鬼的身上瞟的。他在防备着杀人鬼,并且想要让惠远离杀人鬼。

    虽然表达方式欠揍了一点。

    “好吧,禅院甚尔——”

    “伏黑。”甚尔打断了他,“我改名了。仔细想想,一直把那个垃圾堆挂在我的头上可真恶心。他们也不想让我这么个耻辱挂在他们的门楣上——把名字挂在一个垃圾堆上,呕……”他恶心地吐了吐舌头,“所以,是伏黑甚尔了,别记错了。”

    哇哦——

    伏见宫恶玉眼睛一亮。

    这可算得上是回归主线了吧?

    虽然他好像并没有做什么推动行为,但结果是让人欣慰的。

    “好的,伏黑甚尔先生。”伏见宫高兴地开口,“这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个?”

    “越是垃圾的地方,臭规矩越多。”伏黑甚尔一挥手中的短刀,空气中被割裂的声音“呼呼”作响。

    伏见宫可不觉得他会乖乖守规矩。

    讲真,他不明白为什么禅院家会歧视伏黑甚尔——禅院家真的有人是伏黑甚尔的对手吗?

    要是按照黑暗漫画的走向,伏黑甚尔当场黑化,然后去屠杀禅院家会发生什么?有人挡得住吗?

    「十种影法术」的拥有者是惠,且不说惠毕竟是伏黑甚尔的亲生儿子,他大概率不会对自己的父亲生死相搏,单说他幼小的年龄就不足以和伏黑甚尔对抗。

    伏见宫甩了甩头,将和风院子里满地血腥的不和谐画面丢出了脑袋。

    “恭喜恭喜。”伏见宫靠在桌子前,身后的杀人鬼把自己的头也伸进了他的红色围巾里,紧紧地把两个人的脖子勒在了一起,“呕——松点,松点!”

    伏黑甚尔观察着杀人鬼的表现,手里的力量跟着伏见宫的话一松,小黑小白马上就从他的胳膊里翻了出来。

    惠半跪在沙发上一露头,就和小黑一起咬在了甚尔光|裸的胳膊上。

    但伏见宫打赌,他们的牙——尤其是惠的牙,绝对没有伏黑甚尔的肌肉硬。

    战果可想而知。

    “有事说事吧,天亮了我得找人来修,这里还得住人。”而且不只是住他们,伏见宫恶狠狠道,“你在至少得给我出一半的费用。”

    “我的口袋比我的脸都干净。”伏黑甚尔半点羞耻感都没有,摆明了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的姿态。

    “大哥,二十亿?”伏见宫瞪大了眼睛。

    “早就花完了。”伏黑甚尔打了个哈欠,“运气可真不好。”

    伏见宫才不相信他全部用去是赌博了,伏黑甚尔的玩心大,但也没有大到这种不分情况的时候。

    他让骇客留意着黑市上几个需要点特殊门路的咒具,都是在这段时间内被买走的。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点情报作为补偿。”伏黑甚尔的话峰回路转。

    伏见宫眉毛一挑,“哦?一毛不拔的赌鬼还有谈补偿的一天?”

    “怎么,看不起我?出去打听打听,我口碑很好的。”伏黑甚尔还有点翘着尾巴的自得。

    别的不说,伏黑甚尔的专业精神确实值得赞誉——从很多意义上来说都是。

    “是是是,雇佣兵之王,”伏见宫恶玉点点头,“说吧,情报。”

    “最近看了个新活儿。”伏黑甚尔揉搓着伏见宫惠的刺猬头,像他这样级别的佣兵,即使金盆洗手多年,再出江湖也根本不会有空窗期,委托通过中间人如流水一般袭来。

    就连运输工都听到了风声。

    “孔时雨说是匿名委托人,但——”

    “没什么是能真正匿名的。”伏见宫接话。

    “没错,一套任务目标很有意思,”他从裤子口袋里掏了一沓照片,像飞镖一样甩给了伏见宫,“就是有些目标的价格,我不太满意。”

    一沓七张照片。

    张张都是熟人。

    最上面第一张,赫然就是伏见宫恶玉自己的脸。

    “真是惊喜。”他往下翻,第二张更炸裂。

    是惠。

    难怪说是价格不满意。

    伏见宫的脑袋不由地想起一句话——这可是骨肉至亲啊,得加钱。

    得给伏黑甚尔多少钱才能让他心动?

    再往下,就是榎本梓和毛利兰。

    “能把我们都联系在一起的,就只有一件事了。”伏见宫恶玉一笑,“还真是下血本。”

    但因为骇客在“禅院惠”到“伏见宫惠”转变上所做的工作,这个任务找上伏黑甚尔,简直就是撞到了枪口上。

    伏黑甚尔没有马上掉转头去杀人,已经是足够理智了。

    “七海建人、灰原雄和芥川银——知道得还挺详细。”伏见宫恶玉嘲讽道,“这得是内部消息了吧?”

    “能把垃圾堆捧上神坛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伏黑甚尔半点不奇怪,“我查过了,真是从一个垃圾堆跳到一个更垃圾的地方。”

    “让我猜猜,加茂?”

    “准确地来说,是加茂慎吾。”伏黑甚尔补充了道,“不是什么大人物,分家的小喽啰,咒术师等级最多准二级——就算我对报酬不满意,但那也不应该是他能拿出来的钱。”

    “哦……所以,有人在帮他付钱。”伏见宫恶玉点点头,“多少?”

    伏黑甚尔给他比了个“五”的手势。

    以天与暴君的身价,七个目标——四个普通人,三个刚过三级评级的咒术师——这个“五”的单位不会低于千万,甚至应该是“亿”的单位。

    毕竟,这可是伏黑甚尔复出后的第一单,任何雇佣兵都不会让这一单失败。

    这个封口手段,真的给绝了。

    “王牌雇佣兵先生,这些事泄密了吧?不违反你的职业道德?”伏见宫调侃。

    “道德?那是个什么东西?”伏黑甚尔抬头,露出了一个刻意疑问的眼神。

    第 43 章

    43

    伏黑甚尔的某些消息, 比骇客还要灵通。

    这些私人雇佣,在打款之前,一向是没有任何记录的。

    甚至连打款, 中间人都会提供专业的“洗白”服务。到了伏黑甚尔这个级别,中间人甚至不会在这方面收佣金, 任务抽成和“引荐费用”已经很够赚。

    不过, 骇客紧密监视着孔时雨的账户,只晚一步就察觉到了这件事。

    伏见宫恶玉看着骇客发来的流水账单, 转头,“你真的接了单子?”

    “白给的钱, 为什么不要?”伏黑甚尔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伏见宫宅里用来装饰的名酒都被他祸祸了个干净。但鉴于他用自己的私人关系帮伏见宫找了个专业修复的咒术师,伏见宫决定不计较这点小事, “直接找上孔时雨门的人, 通常都很着急,想要摸清幕后的所有名字也不难,不过得给他们点甜头尝尝。”

    伏见宫恶玉的脸色一滞, “你真打算动手?”

    “放心, 不会动在你周围, 他们的价也不是给几个普通人开的, 是给那三个咒术师开的, 得杀他们才有效果, ”伏黑甚尔显然在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了, 他是强壮,不是莽夫。相反, 他比外表看上去要精细多了,“三个一年级生能有多少能力?这个开价重在身份, 东京咒高现在的实力还算够看。而且因为不久前的一个任务,他们的防备心很重。”

    强者也会因为疏忽而暴毙,相对的,弱者也会因为警惕和防备而存活。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的‘安全屋’就在学校里。高专的「账」是用来拦截咒力的,拦不住我。”

    伏黑甚尔是大部分「账」的bug,即使是普通人身上也会因为负面情绪而产生咒力,只不过普通人无法控制,会让这些咒力流失到空气中,咒力囤积成诅咒,就会形成咒灵。

    但伏黑甚尔是万中无一的「天与咒缚」,他是纯粹的零咒力,「账」不仅拦不住他,甚至无法检测到他。

    在这个bug被发现之前,伏黑甚尔就是可以随时潜入任何咒术师聚集地的顶级刺客——鉴于他的任务从来不留活口,这个“被发现”的几率着实太低。

    “把他们的尸体挂到高专门口,应该就不用我们动手去处理幕后黑手了吧?”伏黑甚尔大敞着腿,把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画面搞得血腥一点,给他们一点‘血’的线索。”

    伏见宫恶玉第一次切实地感觉到,伏黑甚尔是真的没有什么道德观念。

    三个十三四的少男少女,他可以毫无负担地考虑着收益最大的杀戮方式。

    “不,”伏见宫恶玉抬手,对这种病态的讨论感到生理不适。要是伏黑甚尔直接去做,他顶多也就像是读新闻一样,感叹两句,但这种讨论带给他一种参与感,让他不想接受,“我还没有和他们结死仇的打算,尤其是五条悟。”

    这个十年之后的“最强”的名号深入伏见宫之心,让他比这个时间点上的任何人都有更深刻的感觉。

    伏黑甚尔却冷笑了一声,似乎并不把那个高中生放在眼里,“怎么,担心?只要钱到位,我可以帮你把这个‘忧虑’也一并解决了。”

    他有资本说这个话。

    “我信你有这个能力,但何必树敌,用他去掣肘御三家不好吗?”伏见宫摆摆手,“你儿子在我手里,你最好把你收的钱退回去啊。”

    也只有惠不在的时候,他能说这种话。

    因为负责修复房屋的是咒术师,所以伏见宫把惠寄存到了阿笠博士家,用少年侦探团拓展一下伏见宫惠的社交圈。

    惠的乖巧老成让他不适合在幼稚园里寻找朋友,小学生或许好一点。

    还有个伪·小学生的江户川柯南看顾,他觉得给他们一点相处机会对未来的发展相当有利。

    “我的规矩,定金一概不退。”伏黑甚尔在这方面完全就是个貔貅,“不用担心,我就是收这个钱不办事也没人会知道。”

    像这种公然刺杀东京咒术高专的活儿,雇佣方比被雇佣方还要要求保密,绝不会大肆宣扬自己的意图。

    这样的任务里,伏黑甚尔反咬一口简直不要太容易。

    “这可不仅是定金吧。”伏见宫扫了眼账单上的一串零,这要只是定金,按照佣兵行业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定金的潜规则,岂不是都要赶上他买伏见宫惠的价格了?

    “我很贵的,钱算什么?”这种话由伏黑甚尔说出来可真奇怪,“我的一单可不仅仅是钱,尾款是‘三池傍’——一件刀型的特级咒具,开双刃,很好用。”

    他暗示性地看着伏见宫恶玉。

    “拜托,我可没有咒具能卖给你的。”伏见宫恶玉战术性后退,“我又不是咒术师。”

    “嘿嘿——谈钱多伤感情啊,”伏黑甚尔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身上没有,但你那位运输工下属两天前运了一批货,我想要那个地址。”

    两天前确实有一笔款项进账。

    伏见宫恶玉皱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我的情报来源。”伏黑甚尔眉毛一挑。

    伏见宫了然,“这才是你今天的目的,对吧?”

    伏黑甚尔的表情不言而喻。

    “你关注咒具我倒是不奇怪,但——你是怎么知道运输工的?”伏见宫一歪头,“还知道他是我的下属?”

    这个临时编造出来不久的关系,可没有多少传播途径。

    “我也不是只做咒术界任务的,”伏黑甚尔一摊手,他的饭碗可广得很,“黑|手|党的出价一向很高。”

    在他成名之前,生计更多是来自于对他没有什么偏见的咒术界以外。

    屠杀咒术师在最初,只是伏黑甚尔的一种泄愤和证明。

    伏见宫恶玉了然——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森鸥外还不至于在明面上给他找麻烦,应该是太宰治想要试探他的底线。

    伏黑甚尔知道,就意味着还有其他人可能知道。

    运输工神出鬼没,但他可有固定住址,还有普通人的身份。

    他搓着手指。

    这个时候要是退一步可不是海阔天空,在他有反应之前,太宰治不会停手。

    但伏见宫看不透,太宰治试探的意义何在?

    底线这种东西是很灵活的——还是说他在测试自己的情报网?

    伏见宫揉揉鼻子,想要摸清太宰治的心意实在是不现实。所以,哪怕已经被算计进了某个计划中,他也得按照目前的想法给出自己的反应。

    和太宰治打交道真是折寿。

    “不就是挑衅一下吗,谁不会。”他看了看旁边无聊地用手指在颜料盒里翻搅,把颜色糊得到处都是的杀人鬼。

    也该给他找点事做。

    反正太宰治不是在货轮附近偷窥到了装杀人鬼的盒子吗,既然想知道,那就给他个机会见一见。

    “所以——地址?”伏黑甚尔并不接他不需要知道的话茬,直接跳回了自己关注的重点。

    “如果那是港|黑的仓库,我随后就发给你。”伏见宫恶玉咧着嘴笑。

    伏黑甚尔举了举酒杯,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差点忘了。”伏见宫恶玉拿出手机,调出芥川龙之介的号码,不过在拨出去之前,还是象征性地咨询了一下,“我打算分享一下这个情报,介意吗?”

    想要借刀杀人又不是非得要高专一年级的学生祭天。

    伏黑甚尔抬了抬手,示意他随意。

    伏见宫拨出号码,对面回应的声音却不是那句熟悉而谦卑的“在下”。

    他把手机拿下来,对着屏幕重新确认了一遍号码,随后才带着几分怀疑的语气,“芥川君?”

    “龙之介的同学?”这一句话就暴露出了芥川龙之介的社交范围之狭窄,他的通讯录里大概只有同学,“我是他大哥。龙之介正在做检查,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哥哥?

    那就是夏油杰了?

    这个声音比伏见宫想象当中要有礼貌。

    “芥川君的哥哥,那就是夏油杰君了吧,这里是伏见宫,他有提到过我吗?”

    “非常抱歉,我在寄宿学校上课,对龙之介的学院生活知之不多。”即使隔着电话,夏油杰也很给面子,道歉的同时还不忘解释一句。

    比起他刚刚在太宰治身上受的一点气,伏见宫对夏油杰的好感度飙升,“啊,不——我不是他的同学,我们昨晚才见过面。”

    昨晚见过面,他所牵涉的事情一目了然。

    夏油杰本来就对弟弟昨晚偷跑出去调查的事情非常生气。

    对面的呼吸声微微一重,接着,伏见宫隐约听到了一点脚步声。

    对方一定是拿着手机走开了,这种对话有必要避开他的普通人父母。

    “我还在听。”

    “只是同步一点情报,刚才的新消息,一位叫做加茂慎吾的咒术师出高价——包括一个特级咒具的高价雇用了人要灭一年级的口。”伏见宫恶玉可没有卖关子,也不给夏油杰发问的机会,补充道,“我也在灭口名单上,所以——免费情报,不用客气。”

    第 44 章

    44

    夏油杰和伏见宫恶玉见了一面, 一方面是作为对先前出手救了芥川银的感谢;另一方面,和芥川龙之介不同,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好人”带着防备。

    他不认为一个普通人能够在咒术师和咒灵的战斗中起到什么作用。当然, 夏油杰对那个“鬼先生”更好奇。只是对方今天似乎并没有出现,按照伏见宫的说法, 对方似乎是去什么“儿童乐园”找乐子去了。

    儿童乐园?

    那位鬼先生的年龄有那么小吗?

    “不是身体年龄, 是心理年龄。”伏见宫抠了抠脸,有些尴尬地说道。

    虽然杀人鬼走得不情不愿, 但他还是很听话的。

    希望这种听话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原谅我的冒犯,但——”夏油杰开门见山, “你是怎么得到那个消息的?”

    “首先,我也在死亡名单上,其次, 我也算有几个朋友。”伏见宫恶玉没有细说, 现在还不是揭露他、伏黑甚尔和惠关系的时候。

    夏油杰还抱着些怀疑,一切都太凑巧了,他并非不谙世事, “加茂慎吾, 加茂……这是御三家的人吧。我也有御三家的朋友——他们的信息, 有这么容易被摸到吗?”

    尤其是这种事情。

    “当然没有那么容易, 我的情报源也不在御三家内部。他们不会直接用自己家族的人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而只要有委托别人的需求, 自然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伏见宫恶玉像是干脆坦诚似的, 向后一靠, “情报是很值钱的,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意, 赚个人情钱……没办法,我也不是什么能靠实力吃饭的咒术师, 有点咒力混进这个圈子而已。但,我也不是软柿子,黑市都把我的名字都挂上去,要是这我都没点反击的门路,我也活不到今天。”

    他顿了顿,准备着自己的措辞,一味地装好人在夏油杰这个年龄的男孩儿面前是下下策,“我想和芥川君通气也不是什么无私之举,只是利益相同。比起咒术师,我们——毛利小姐、榎本小姐和我更容易死,不是吗?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不想今后每一天都提心吊胆。”

    他说着,抬眼狠厉地看着桌子对面的夏油杰,“不仅仅是我,名单上的人睡觉都不得睁半只眼。”

    涉及到自身安全,要是太冷静未免就显得太有城府了些。

    对待热血少年当然要用更加激烈的情绪。

    “学校是安全的,一年级生现在都不被允许离开学校……”夏油杰皱着眉,他仔细考虑着让名单上的其他人也暂时住到学校附近的可能性。

    只有距离足够近,他才能分心保护他们——夏油杰在这方面的考量上没有一点犹豫。

    在他看来,咒术师保护非术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什么好犹豫的。

    “学校?”伏见宫恶玉摇摇头,张嘴就把三个一年级居住的宿舍分区、楼号、房号都说了出来。在夏油杰目瞪口呆之际,又接连把榎本梓和毛利兰的地址说了出来。这俩普通人的住址自然更容易查,“至于我,东京都米花市米花町五丁目40番地。”

    高专的校园范围极大,宿舍也多,学校并不会给学生硬性分配宿舍,大多是学生自己选的位置。有需要也可以随时变动,或是一人占几间宿舍,咒术师稀有,这些自然都不是问题。

    可就是因为宿舍多变,连学校的档案中都不会刻意记录学生的宿舍位置,这时却被一个外人轻易地说了出来。

    “我是怎么知道的?”伏见宫恶玉歪头,“你们大概没有发现,已经有人进过你们学校了。”

    夏油杰背后的寒毛一竖,“谁?!”

    其实是欺诈师的信息来源,伏黑甚尔无利可图,才不会为了一点蝇头信息就跑一趟咒术高专。

    但伏见宫恶玉不会说出来,他只是耸耸肩,一脸高深莫测,“你觉得能是什么人?我的朋友摸不到你们学校里,但是能在黑市上摸到点其他的东西。我打赌,很快,能够保护七海君、灰原君和芥川小姐的人就要被调开了。”

    像是回应他的话,他的话音才落,夏油杰的手机便“叮”地响了一声。

    他拿出手机一看,脸色果然大变。

    ——骇客,干得好!

    伏见宫用力压制着想要扬起的嘴角,那个信息倒是不假,但是送到夏油杰手机里的时间却是被骇客延迟了的。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否则怎么能让对方联想到他想要对方联想到的地方去呢?

    “夏油君,如果你这边有事,我们可以再约时间。”伏见宫恶玉当然不可能假装看不见夏油杰大变的脸色,便用这种说辞以退为进。

    “不,”夏油杰握紧了手机,他的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酝酿着风暴,“是个临时任务。”

    伏见宫一顿,“让我猜猜,要把你调出去?”

    “不仅是我,还有悟。”夏油杰把手机翻转,推到了伏见宫的面前,竟然把手机的任务界面直接展示给了对方。

    天时地利人和,否则他绝对不会这样轻易地相信伏见宫恶玉。

    “往上的前辈们已经少在学校生活,二年级的战力就是我和悟,硝子被借调到了京都,夜蛾校长忙着和总监部扯皮,剩下的老师也任务繁重——”他的脑子里快速把学校中的所有人都过了一次,“就只剩下一般人老师一个……”

    但欺诈师表现在外的形象,可全然称不上是什么“战力”。

    甚至,连欺诈师最近都常以收集心理素材的名义外出——当然,她外出的真正目的在于搞定真人。

    在伏见宫所有的马甲里,只有欺诈师适合这个工作。他不可能永远拘役真人,但只是简单的祓除却也太可惜了,而欺诈师显然很擅长把“他们”变成“我们”。

    “一次性把你们都调出去?不会太明显吗。”伏见宫做出了思索的模样,适当地露出了一些对高专机制的陌生。

    夏油杰果然咬钩,两点一线忙于祓除咒灵的他并没有多离谱的戒心,再加上一点点芥川兄妹的滤镜,足够伏见宫恶玉用了。

    “同级生基本上会是默认搭档,我的任务大都是和悟一起。”夏油杰一级咒术师的资格证正在审核,等他和五条悟有了正式的一级证,以后才会开始单独执行任务——或是按照欺诈师和夜蛾正道的提案,带一带学弟学妹。

    夏油杰是愿意的,尤其是在一年级里还有他妹妹的情况下。

    “任务时间很紧啊,就在今天?地点是冲绳,任务内容包括了调查的过程——很有弹性的任务内容——预计时间……没写。”伏见宫恶玉冷笑一声,“那就是无限期了?什么时候他们的任务结束了,你们的任务也就能结束了。”

    已经不需要他再挑拨什么,这个任务在夏油杰心里已经变了味道。

    “能够控制任务的分发,不就和一年级一样了吗?”他马上就想到了不久之前发生在一年级身上的相同套路,只不过他并没有感受到任务的危险,只是感受到了咒术师体系内部的危险,“加茂慎吾……果然是御三家能有的权力。”

    原则上来说,五条悟作为五条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也完全有权力影响任务的分配,甚至可以直接介入到权力体系里。只是在一个完备的体系中,想要介入就难免要忍受体系内的现状、不可避免地要接受同化。

    五条悟不愿意,他甚至连碰都不想碰。

    但这个现状无疑很能说明问题。

    御三家有这个能力。

    夏油杰一阵心烦意乱,虽然明白了任务的阴谋,但他却依然进退两难。

    总监部会调整任务分配,但却不会创造不存在的任务。

    如果这个任务存在,真的有受咒灵困扰的普通人,夏油杰又不能允许自己不去做这个任务。

    “你不会只是来分享这个消息,”夏油杰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在两三秒的斟酌后,看向了伏见宫,“有什么计划吗?”

    “当然,加茂慎吾我已经调查过了,他拿不出黑市里的那么多筹码,他后面一定还有人。这个人不揪出来,我不能安心。”伏见宫也不啰嗦,开门见山,“但我的计划,需要你们的配合——不仅是你,还需要你的朋友、你的学弟学妹,甚至是你们老师的配合。”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眼镜后的眼睛有着和欺诈师一样的幽深,“怎么样,有兴趣听听吗?”

    第 45 章

    45

    时隔多日, 伏见宫恶玉再次踏足港口黑|手|党。

    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来势汹汹,更没有偷偷摸摸, 而是光明正大地站在港口黑|手|党正门口,等着人来迎自己进去。

    这个人选也不出所料。

    “太宰君。”他笑道。

    “啊——上次见面真是来去匆匆, 我一直想找机会再和你好好聊聊的!”打着领带的正式模样意外地适合这个年龄并不大的男孩, 他没有穿西装外衣,反而是露着精致的黑色马甲。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绷带, 还颇有些学院风,看着很是乖巧。

    但伏见宫清楚, 这可不是什么小绵羊。

    森鸥外也不是随便派人出来接他的。

    他看着对方比平时更多的绷带,心中知道杀人鬼昨天晚上做得已经相当克制。

    “我这不是来聊了吗?”伏见宫恶玉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把领结拆下来的冲动,他并不习惯把衣领系得如此一本正经, “太宰君有什么要在这儿指教的吗?”

    “指教你?那位‘白色先生’还不得把森先生后移的发际线都给剃光吗?”太宰治反讽了一句, 侧身引路的同时,也马上便暗示出了对方的目的。

    “那个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性,一时看不住就跑出去闹事, ”伏见宫根本不避讳昨晚发生的事, 而是掏出道德绑架必备神器之他还只是个孩子, “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小孩子?”就算是太宰治都没法睁眼说这种肉眼可见的瞎话, “那我岂不是更加幼小, 你怎么能欺负我这么个稚子呢?”

    “我是指这里。”伏见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因为一些事, 鬼的心智无法成长,就连医生都束手无策, 我怎么好责怪他。”

    他马上给杀人鬼先找好了理由,不论说不说得过去, 总是一个搪塞。

    他相信先前太宰治的试探中,也能找到一个如此这般的理由。

    他跟着太宰治向前,随着电梯上升,一阵失重感传来。

    伏见宫恶玉看着崭新的电梯间,四周的金属材质哑光,几乎不会反射出任何内容,红色地毯下的质感相当柔软,让人有种受欢迎的错觉。

    突然,他口袋中的手机微微震动。拿出来一瞧,便发现设备的屏幕发蓝,震动成了它报废前的最后一丝怒吼。

    他眉头一皱,就看到旁边太宰治似笑非笑的表情。

    “啊,忘记说了,这里增加一点小小的安全措施……你大概得更换你的设备了,”太宰治露出一个可怜的表情,“你不会要责怪我这样可怜巴巴的小孩子吧?”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伏见宫恶玉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然不会。”说着,他便把手机轻拍在了太宰治的身上,“送你了,想怎么玩都行。”

    “这么大方啊。”太宰治毫不客气。

    他缺的当然不是这一部手机,但一个人的手机里通常隐藏着许多东西。

    电梯确实损毁了手机,可却也不算是“致命伤害”。

    伏见宫敢这样把手机给他自然就是自信手机不会被追查到什么信息,但太宰治最喜欢的就是在别人绝对自信的地方打击敌人,他当然不会拒绝这份挑战。

    电梯的速度很快,顶层如约而至。

    今天的首领办公室和上次相比亮堂了许多,背后的落地窗没有被隔板阻隔,阳光能够直射进来。

    “伏见宫先生。”

    “森先生。”

    两人互相颔首致意,接着才坐下来。

    “没有想到伏见宫手下还有那样的人物,中也君狼狈的样子可太少见了。”

    “没想到吗?”伏见宫恶玉失笑,眼神瞟向旁边的太宰治,“你确定?”

    太宰治都看到了,难道森鸥外会两眼摸瞎吗?

    伏见宫才不信。

    “当然,谁能想到中也君也有那样狼狈的时候呢?”森鸥外避重就轻。

    反倒是太宰治靠在他的桌子前,反驳了一句,“哈——森先生,你真该看看我创办的中也专题杂志周刊,要我下周帮你留一本吗?”

    森鸥外对这个内部杂志早有耳闻,但碍于首领的面子问题,他不好亲自去秘书处要,他马上借坡下驴,“那自然再好不过。”

    “伏见宫先生也感兴趣吗?”

    “当然,我对太宰君的文学素养非常有信心,”伏见宫话里有话地比了个大拇指,“不过比起杂志,我还有更感兴趣的东西。”

    森鸥外眼睛一眯,知道这是终于进入了正题,“就是你早些时候打电话来提到的‘借调’?”

    “嗯,想和你借个人。”伏见宫没有再绕弯子。

    “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够得到你这样的青眼?”森鸥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伏见宫恶玉的视线在旁边太宰治的身上一扫,接着说道:“贵公司秘书处的情报员,坂口安吾。”

    向一个组织借情报员是相当冒昧的行为。

    他看着森鸥外的神色隐约暗含着探究和思索,“我最近在调查一个人——当然我对你们港口黑|手|党的情报运作模式毫无兴趣,我需要的是坂口安吾的异能力,「堕落论」。”

    森鸥外的脸色微变,但他没有开口,而是他身前的太宰治识趣地挖苦,“伏见宫先生的路子可真广,情报员的情报都能轻易拿到手。”他坐在首领的桌子上荡着双脚,“这样的话,伏见宫先生有没有兴趣把我身后的这位萝莉控变态男给搞下去啊,那就不用借安吾——安吾就是你的啦!”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森鸥外竟然也不变脸,只是委屈巴巴地一落肩膀,“太宰君,我这个首领做得有那么差吗?”

    “压榨童工,还用‘死亡药水’的噱头吊着我,”太宰治昂着下巴,“这样的森先生,当然差劲极了。”

    他们的对话带着调侃式的轻松,但伏见宫知道,这两个人可不是来让自己听相声的。因为医生的存在,森鸥外必须试探自己的态度。

    医生在港|黑的人脉未消,而他在异能许可证上却又太容易松口了。以至于让森鸥外不由多想——他会不会是在给别人作嫁衣。

    和平共处的前提条件是没有绝对的利益冲突。

    “我自己还在别人的死亡名单上呢,还是饶了我吧,”伏见宫瘫靠在椅子上,紧绷的姿态放松下来,“我自保还来不及,可养活不了你们港|黑这么多人。”

    “什么死亡名单?”太宰治顿时来了兴趣,双手撑着膝盖前倾,“什么人能追杀你?”

    “我也想搞清楚,所以才借你们的人一用,留下的线索都给我炸没了,我需要一个能够读取物品记忆的异能力者。”伏见宫恶玉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对坂口安吾异能力的了解。

    “安吾的能力,哪怕是在港|黑内部,知道的人也很少。”森鸥外十指交错,眼睛里锋芒毕露。

    而坂口安吾,又是在医生之后来的——

    “你们港口黑|手|党的先代,不是罗列了一个异能力者的名单吗?誓要把横滨有用的异能力者都网罗到自己手上什么的,”他抬眼,看着森鸥外空了一秒的表情,一挑眉,似笑非笑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放在桌子上,“怎么,先代没有来得及把名单留给你吗?”

    第 46 章

    46

    虽然放了近似嘲讽的狠话, 但伏见宫恶玉还是在森鸥外略显怪异的眼神中,把名单留在了他的桌上。

    这是他放出的筹码。

    原本,他也没有想着要白嫖坂口安吾的异能力。

    和森鸥外这样的人交往, 最好一是一、二是二,把天平的两边摆正了, 别去吃他的人情——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伏见宫恶玉可不想给自己埋个定时炸弹。

    情报员对于一个组织来说是很特殊的, 但一个情报员肯定换不来如此大量的异能力者名单——不仅有已经加入某些组织的,还有数量不少的野生异能力者。

    森鸥外在伏见宫离开之后才展开名单, 上面记录的不仅仅是横滨本地的异能力者,还有一些显而易见的外国名字, 甚至也清晰地包括了森鸥外自己——太宰治、中原中也以及信息绝密的与谢野晶子。

    “现在最想拥有这份名单的应该是异能特务科,”他们恨不得把所有的异能力者都登记在案,森鸥外把单子放在桌面上, “太宰君, 你觉得异能特务科知道这份名单吗?”

    毕竟伏见宫恶玉在港口黑|手|党的资源显而易见地来自医生,而现在的医生就在异能特务科就职。

    “如果只是医生那样的人,就绝对不可能交给异能特务科, 她并不给那边卖命。”太宰治的眼睛扫过名单, 上面赫然有着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的名字。

    “所以, 果然还是要看伏见宫恶玉的态度吗?”森鸥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顺口便问起, “你怎么看?”

    “奇怪。”太宰治对人的评价少有用这样不上不下的中性词, “而且很矛盾——作为医生和运输工的上峰, 他有一种和下属格格不入的人性。”

    昨夜,他专门给伏见宫恶玉留了一批人在卸货港口, 想要看看对方被试探的怒气能到哪一步。杀人鬼要示威本应该奔着他们去,却抱怨着伏见宫的命令, 硬是等到了中原中也骑着哈雷赶来。

    显然,就是在顾忌着些人命。

    杀人鬼会顾忌人命吗?

    在那日看到卸货之后,太宰治很快就摸清了这个“幽灵货物”的真实身份。

    对方在俄罗斯和客轮上的惊人战绩绝对不是会顾忌血腥的人,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伏见宫恶玉。

    可在太宰治看来,伏见宫除了“恶玉”的名字外,身上几乎没有和纯恶沾边的地方。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伏见宫时候,对方坐在运输工摩托后座的模样。

    隐隐有种踏足陌生地的恐慌。

    像这样的人,别说是杀人鬼,连收服像运输工和医生也显得天方夜谭。

    这种异常便让他不得不在意那每个人脖子上都带着的choker——比他给中也选的更有束缚感,那种choker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

    太宰治回忆起运输工在中了“巫雏”效果之后依然能够行动的前摇动作……越发觉得伏见宫身上的谜团云雾缭绕。

    不过,太宰治和森鸥外的这些讨论和想法,却并不在伏见宫恶玉本人的考虑之内。

    他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人——虽然清楚,坂口安吾作为情报员也一定会尽可能地搜集他身边的线索,但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找好了牵制他的人。

    坐在港口黑|手|党配车的后座,伏见宫恶玉享受着坂口安吾的司机服务。等返回米花町一看时间,恰到好处。

    安室透站在黄线前,看着停稳的车辆上走下的人,开口道:“按照你说的,现场多拖了一天,毛利老师请的施工队明天才会来——你的‘场外援助’?”

    “就在这里。”伏见宫恶玉指了指旁边,“见见你的同事。”

    用“同事”这样的词形容可真微妙,让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但看着伏见宫恶玉眯眯的眼睛,两个人却都谨慎地没有问什么。

    毕竟港口黑|手|党的车对于安室透这样的人来说并不难认,而“波本”的身份对于情报专员的坂口安吾来说也不能算全然陌生。

    同事——或许是指他们的□□背景。

    两人心里的猜测一时重合。

    “需要我帮忙介绍吗?”伏见宫恶玉插|进他们中间。

    “不必,”坂口安吾板正地站着,他推了推眼镜,“鄙人坂口安吾。”

    “安室透。”

    他们两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深入交流的意思——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仿佛都没有这个意思。

    前后脚跟着进入现场,毛利侦探事务所内的惨状依稀还能看到过去爆炸和战斗的痕迹。

    坂口安吾摘下手套,用手细细从门口一路抚到爆炸正中的位置。

    他能看到的当然不仅是井之原爱理的画面,也包括了不久前这里发生过的两场对峙,甚至让他连总监部派来清理血迹的「窗」的成员都看得一清二楚。

    坂口安吾的脸色微变,伏见宫既然能知道他的异能力,又如何能不知道他异能力特质——通过「堕落论」所看到的画面是无差别的。

    ——伏见宫恶玉是咒术师?

    安吾在心里斟酌着,对方是故意想要通过他把这个消息传给港口黑|手|党的吗?

    他又看看旁边的安室透,这个人的身份似乎也不像是港口黑|手|党内记录的那样简单。

    他脑中的念头多变,手上的工作却不受丝毫影响。他的指腹沾染了一层灰黑,在连渣都不剩下多少的沙发座前,停了下来。

    “有什么发现?”伏见宫恶玉蹲在他旁边,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生怕打扰了他。

    “在这里,你提到的那位井之原小姐把某样东西丢在了这里。但……”坂口安吾的手指细细摩挲,想要挖掘更深的实物记忆,“……东西只在地面上停留了很短的一个瞬间。”

    短到连他都要细细反应才能察觉到落地的声音。

    “再接着就是爆炸。”坂口安吾深吸了一口气,他仿佛能够通过手指感觉到爆炸时那炽热的温度。

    安室透早就意识到了这个“场外援助”是一位异能力者。看着此时如此场景,带着对对方的异能力猜测,他一阵背后发毛。

    他硬着头皮问,“那,你能知道是什么人安装的炸弹吗?”

    坂口安吾沉默了半晌,从「堕落论」繁杂无序的信息中,提取着有效情报,“恐怕没有人来安装过所谓的炸弹。”

    “不可能,现场勘查里有明显的□□残留。”安室透皱眉,“是人为制造的危险。”

    坂口安吾站了起来,“我只是说没有人来安装炸弹的人,并没有说这是一次意外。”

    “异能力或是咒术?”伏见宫恶玉马上反应过来。

    如果是这样也便能解释,为什么黑衣组织的反应能够快到,能让井之原爱理在临时决定的毛利侦探事务所里被炸身亡。

    坂口安吾点点头,“爆炸的,就是井之原爱理本身——爆炸是从她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他在地面的详细记忆中,是先感受到了血肉炸裂,紧接着才是一股热浪。

    这之间的间隙短到只有零点零几秒,但安吾细分出来了。

    这就对了。

    □□并没有锁定毛利侦探事务所,黑衣组织也没有预判井之原爱理,而是这个爆炸的威胁,一直就在井之原爱理身上。

    安室透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伏见宫恶玉点点头,顺着安吾手指的位置摸了下去,“这里,就是东西掉落的地方?”

    坂口安吾点头。

    “明白。”

    伏见宫恶玉深吸了一口气,井之原爱理是人造咒术师,她所用的超常理手段,也便必然是某种咒术手段。

    “集中,集中——”

    他集中着精神,咒力沿着他的掌心倾泻而下,眼镜后的瞳孔散射着光芒,像是一颗通透的黑色玻璃珠,带着视线穿刺过了一层难以察觉到的咒力屏障。

    “原来在这啊。”

    他的精力无法分散在整个房间,但只集中在一个点,伏见宫还是能做到的。

    第 47 章

    47

    伏见宫恶玉的手穿过地面和空气间看不见的能量薄膜, 摸到了一个极小的空间。

    在外人的视角看来,他的手腕仿佛一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中。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的神经无疑都紧绷了起来,注视着他消失的手, 看着对方即将拿出来的东西。

    一个井之原爱理藏匿起来的东西,她不希望人轻易能够找到的东西。

    安室透已经有了猜测, 但心却还是不由地提了起来。

    “好小。”伏见宫恶玉把手掏出来, 两根指头捏着一块小小的黑色方块,定睛一看, 这个“方片”的作用显而易见,“啊——是芯片。”

    “果然, 她不是为了把自己捞出来才逃离那里的。”安室透眼睛一亮,他一步步摸着井之原爱理的路线,就是为了寻找这个东西。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伏见宫的手里抢过来——

    但他忍住了。

    安室透都没有动作, 坂口安吾就更加不会有了。

    “还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伏见宫恶玉果然没有把东西交给安室透,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会独吞,但是也绝对不会把主动权交出去。

    “我认为已经没有异常。”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一副工作已然结束的模样。

    但他大脑中仍有不少没有处理完的情报, 只是那和井之原爱理没有了关系。

    他暗自收敛着心情, 间谍的基本修养让他不会在这种时候露出任何破绽。

    “那就好。”伏见宫恶玉转身, “我等不及要看了, 怎么样, 要不要一起来?我那儿今天没人, 但是有功能完备的电脑。”

    这么重要的信息, 安室透当然不会错过。

    而被借调的坂口安吾不论是明面上为了港口黑|手|党,还是实际上为了异能特务科都要尽可能地接近伏见宫恶玉, 自然也不会拒绝。

    伏见宫宅里黑乎乎的异常安静,惠还在阿笠博士家。帝丹幼稚园和帝丹小学的距离非常近, 最近的都是柯南在接送。

    但还不等开灯,只从玄关进入,伏见宫恶玉就明显感觉到,房屋里却并非空舍。

    呼吸中的一点酒味和烤肉味浸染着嗅觉。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都警惕了起来,前者甚至已经摸上了腰后的手枪。

    “啪。”

    伏见宫开灯。

    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正摊在沙发上,桌面上摆着烤肉炉、啤酒罐子和几张被揉皱的赌马票,电视也还残留着一点热度,显然是刚刚关闭没多久。

    伏见宫恶玉脑子一转,赛马的直播似乎就在十几分钟前结束。

    “我说大哥,你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他肩膀一塌,挥挥手让旁边的安室透放下手枪,危机解除,“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一间客房?”

    “那感情好啊,大老板。”伏黑甚尔的头向后一仰,倒过沙发靠枕露了出来,他的脖子上还残留着几滴血液,跨在沙发外的鞋上积着一层泥。

    他显然是从郊外回来的。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这个陌生的人物——以二人的敏锐,都能直观地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

    尤其是后者,作为港|黑的情报员,坂口安吾能够认出这张天与暴君的脸。

    即使伏黑甚尔瘫坐的样子极为放松,但他那背心遮挡不住虬结的肌肉,他手指上的茧和嘴角的伤疤都极具攻击性。

    这让两人的紧张都没有放松下去。

    伏黑甚尔就是一把没有鞘的刀,刀锋的压迫感与生俱来,且随着他的成长而越发浓重。

    但他也从不收敛,也不需要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甚至连打招呼的方式也只是一挑眉——这不像是打招呼,反倒像是挑衅。

    “你不会在这里颓废了一整天吧?”伏见宫恶玉招呼身后的二人坐在旁边开放式厨房的餐桌上,从布满空酒瓶的茶几抽屉里,抽出一台电脑。

    伏黑甚尔咧嘴,“放心,我办事从不拖沓,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别忘了我的‘报酬’就行。”

    伏见宫没有回答,而是看了旁边的安吾一眼,“啊,差点忘记介绍——伏黑甚尔,一个冤种朋友。甚尔,这里是安室透和坂口安吾。”

    不等安室透和坂口安吾营业,伏黑甚尔就马上了然,“哈,你可真会挑人。”

    “伏黑?不是禅院吗?”坂口安吾状似不经意地突然提起。

    安室透马上就接收到信息——甚尔这个名字不在他的活动领域,他未必听过,但“禅院”他却不会不知道。

    伏黑甚尔脸色一沉,“是伏黑——两面派。”

    显然,就像他对“禅院”很敏感一样,安室透和坂口安吾也对“两面派”非常敏感。

    “伏见宫,你知道他们两个都靠哪边吗,就把人领回来了?”伏黑甚尔的视线落在安室透和坂口安吾的脸上,极具暗示性的话语让他们头皮发麻。

    “我连你都领回来了,还怕谁?”伏见宫恶玉抬眼,暗自赞叹了一声伏黑甚尔的表演模式。

    安室透和坂口安吾都是极其敏锐的人,只要有点提示,就很可能会察觉到对方身份的异常。两个间谍彼此牵制,伏见宫就更容易稳定住局面,也更容易把他们绑上自己的船。

    尤其是坂口安吾返回港|黑后的报告,他就得顾忌自己的身份安全。

    可计划之外,伏黑甚尔却突然腰上用力挺直地坐了起来,“这怎么能一样,我可是你儿子的老子。”

    “……我是你老子。”伏见宫恶玉咬牙切齿。

    他心里骂了几句——他想着要用公安和异能特务科相互制衡,但伏黑甚尔竟然还想把他也放到这个制衡圈里去。

    对方并不完全信任把惠留在他身边。

    “啧啧啧,我倒是无所谓啊。”伏黑甚尔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侮辱性的话,反而从善如流,“我是怕你的钱包撑不住,来张副卡?”

    “呸,我还不想因为赌|博而流落街头。”伏见宫没再理他。他把电脑往桌子上一放,芯片通过读卡器接入电脑,便开始上手开始解码——虽然不到骇客那样的强度,但受马甲影响日渐加深的他,只是解一个芯片的能力还是有的。

    芯片内的内容并不复杂,只有两个分区——一半是视频,一半是文字。

    “生命进化企划——哇哦,进化……很有魄力的名字。”伏见宫恶玉赞叹了一声这宏伟的计划,复杂的实验数据充斥着大量的专业词汇,让他根本无法马上接收全部信息。

    但这个实验记录的模板却很熟悉,伏见宫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

    “我的天,这些编号,从001到449——”这可是只有几个月时间的记录,他的手一停,将记录滑到底,编号449的实验记录上,赫然挂着的,就是井之原爱理的照片。

    她是记录中的最后一个。

    “术式——「未来视」?”安室透快速扫过井之原爱理的全部资料,这个成功的实验记录里,赫然记载着她的术式。

    这个熟悉的能力引起了坂口安吾的注意——术式的形容太过暧昧,未来是个宽泛的概念。

    “随机性未来,”伏见宫恶玉的手一停,“鸡肋但又具有惊喜性的能力。”

    随机的未来可以重要也可以无用,如果是“随机”到主人全无控制的地步,那可真说得上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这样一来,井之原爱理选择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原因却更加扑朔迷离。

    难道是她看到了什么吗?

    坂口安吾摘掉手套,“要我来试试吗?”

    “请。”伏见宫恶玉侧过身,把芯片露出来。

    坂口安吾的手指点在露出的半张芯片上,闭上了眼睛。

    眼前的画面回溯,从伏见宫恶玉的手中回溯到井之原爱理手中——

    他皱起了眉,半晌,睁开了眼睛。

    “奇怪——这张芯片的初始记忆,就是被丢入异空间的时候。”

    “不可能吧,井之原爱理必然是带着它进入侦探事务所的。”伏见宫恶玉紧盯着安吾,集中精神细听着对方的心跳,判断对方言语的真实性,“芯片不会凭空出现。”

    “有什么东西阻隔了我的异能力,我甚至看不到它脱手的过程。”

    “阻隔异能力?”安室透插话进来,“除了抑制器,还有其他东西能做到这点吗?”

    坂口安吾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这枚芯片就像是在那个空间中被重置了一样。”

    言下之意,便是在提示,或许是那个空间存在着某些问题。

    “至少我没有发现,”伏见宫恶玉细细看着井之原爱理的基础信息——她应该并不是异能力者。

    这件事也在安室透处也得到了印证。

    不是异能力,只是单纯的咒力吗?

    伏见宫扬声,“甚尔,有什么能够重置异能力的咒术吗?”

    “两种体系不能说毫无交集,但应该不能互相干涉到这种地步。”伏黑甚尔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想要重置异能力,一定至少带有异能力的性质。”

    带着怀疑的心情,伏见宫恶玉紧接着点开了井之原爱理的实验视频,在画面中,他第一次看到了鲜活的井之原爱理。

    女孩紧紧地盯着画面中的摄像头,像是透过这个过去的画面,在看现在的他们。

    第 48 章

    48

    伏见宫恶玉注意到画面当中, 井之原爱理那种——盯着摄像头直勾勾的视线里,带着些说不上来的诡异,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他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值得注意, 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个所以然。

    他把进度条向前拉,滑到了最早的记录。

    宫野明美的声音首先出现在背景中, 她并不像是在和自己的“小白鼠”说话, 但同时也不像是自言自语。

    只是画面当中并没有记录再多一个的声音或是身影。

    无法被机械摄像头所记录……

    再结合井之原爱理那显然躲避的状态和逐渐惊恐的眼神——

    伏见宫恶玉一眼就看出,这是普通人在改造成咒术师后初见咒灵的模样。而这个咒灵……十有八九就是真人。

    说得通!

    宫野明美的进化基础理论中指明了, 咒术师和普通人的最大区别在于大脑结构。

    想要将普通人改造成咒术师,首先就要开颅, 甚至要将大脑取出来进行改造后,再重新匹配身体。

    而真人又恰好就是一个能够通过改变人灵魂而改变人体结构的咒灵,有他的术式, 甚至可以跳过实验中的复杂过程。

    真人的「无为转变」简直就是完美契合宫野明美的实验需求。

    这个特有的技术, 也完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显现出这个实验的效果,从而奠定他和宫野明美在组织中的特殊地位。

    按照安室透的说法, 宫野明美确实就是在这很短的几个月内突然崛起。

    也确实, 真正的宫野明美死亡也就是这几个月当中的事。

    研究这样大量的视频和数据, 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好在坐在电脑前的三个人也显然都是夜猫子惯了的人。

    从黄昏到清晨, 三人都可以不眠不休——

    好吧, 真正精神全程高度集中的是两人——安室透和坂口安吾两个打工皇帝、熬夜社畜——伏见宫恶玉自己开了不短时间的小差。

    终于, 日已三竿, 伏见宫苦苦等待的电话来了。

    他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芥川龙之介。

    不仅是他看到了这个名字,左右两边的人也都看到了。

    “芥川君?这个时候是有什么事情吗?”他接起电话来, 坐在电脑前一整夜的身体还顺便舒展了一下。

    可他的手都还没有真正伸出去,表情就已经从一开始的轻松肉眼可见的凝重了起来, 他猛一起身,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椅子被他骤然的行动带倒,“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儿?”伏见宫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语速加快问着,“今天早晨的发现?可……他们不是在学校吗?那个地方,到底是谁有能力——其他人没事?”他的声音一顿,应该是那边的人又说了什么,“我知道了。嗯……我暂时还安全——好,我会注意的,你放心,一有信息我就会让你知道。”

    伏见宫恶玉咬着后槽牙,沉默地听着对面的声音,“没问题,我一定帮你留意……我会出席。你……请节哀。”

    他呆呆地放下手机,仿佛半晌都缓不过来神。

    伏见宫恶玉这异常的模样自然无法不引起两位间谍的注意,安室透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毕竟对那个名字并不陌生。

    “芥川君就是芥川龙之介吧……发生了什么吗?”安室透关切道,“节哀什么的……”

    “他的妹妹,芥川银——”伏见宫恶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做一些心理建设才能说出口,“被谋杀了。”

    安室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一空,他当然不会忘记“芥川银”的名字。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安室透和芥川龙之介生死搏斗,差点同归于尽的间接原因。

    他毕竟是在各种阴谋陷阱当中爬出来的,马上就反应过来,“还是上一次事件的后续?”

    关于总监部对一年级三人组的安排,他们上次在阿笠博士家已经详细讨论过,并且通过排除法挑出了御三家的加茂一族。

    但安室透提得隐晦,显然是不太信任坂口安吾。

    后者也很有借调情报员的自知之明,极有分寸,绝不开口询问不该问的东西。他只是把倒下的椅子扶起来,做个沉默的观察者。

    伏见宫恶玉反倒不在意,他点了点头,并没有马上坐回去,而是有些烦躁地在桌前绕了两圈,“就在学校,他们——整个一年级三个人都被杀死在学校,尸体被吊在学校大门,简直是示威、是挑衅。”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安室透眼睛一眯,几乎无法相信这个信息。

    这件事毕竟由井之原爱理而起,自然和黑衣组织有关系。作为波本,安室透完全相信组织有做这样事情的狠心。远的不说,就说近期,组织内定期清洗有意退出的人——杀鸡儆猴。为了这个目的,通常杀人的手段都非常残忍。

    死亡不是重点,重点是折磨——黑衣组织就是要让所有成员都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样有来无回的地方。

    没有人可以从这个地方退出,没有人可以背叛这个地方。

    但,这并不代表安室透相信组织可以潜入到咒术高专里杀人——而且还是杀正在接受保护的人。

    那可是整个咒术界的两颗心脏之一,是咒术界名副其实的腹地。

    如果黑衣组织有随意出入这里示威、且不被人察觉的能力,那组织还需要制造咒术师吗?

    这就已经足可称王称霸了。

    还是说,动手的就是在井之原爱理这个成功案例之后被制造出来的某个咒术师?

    这是某种测试?

    如果对方有真人那样能够从手掌大的石人模型膨胀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可能被当作咒物带回去。

    “东京咒术高专,谁能想到这里也会不安全。”伏见宫恶玉冷嘲了一声,靠在桌子上,“外人想进那里只怕难。高专的「账」不是一般的结界能够相提并论的。”

    “你是在怀疑内鬼?”安室透并不意外。

    加茂一族在这样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不就是内应吗?

    “不用我怀疑吧,一定有,只有起到作用大小的区别而已。”伏见宫恶玉摸着下巴,“而且,那三个人不是死亡名单的唯一的人——我也是。”

    他的话引起了坂口安吾的注意,在来之前,森鸥外专门嘱咐了要探查的事项中的一个重点,就是要看看谁在追杀伏见宫恶玉。

    “你?”安室透皱眉。

    “不仅是我,还有惠、毛利小姐和榎本小姐。”伏见宫恶玉看着愈发凝重的表情,继续说道,“怎么样,这个人员配置,有没有一点熟悉?”

    “……都是井之原爱理爆炸案的相关者。”安室透说话间,自己的手机也接连响了两声。

    并不是电话,只是几乎同时发送来的两条信息。

    一条来自贝尔摩德。

    一条来自琴酒。

    “看来着急的不只是你啊。”安室透“呵”了一声。

    都不需要细细研究,他便知道两人的目的。

    后者自然是为了那所谓的“死亡名单”——这是要在米花町清除的对象,他就算不直接出手,也必然要监工。

    至于前者……贝尔摩德恐怕是想要保住她的“天使”——她不会希望有人杀死毛利兰。

    “我就这儿,要我现在给你递枪吗?”伏见宫开玩笑道。

    安室透失笑,“我今天还想活着走出这扇门的。”

    言下之意,便是会在能力范围内帮他遮掩了。

    “放心,你也不好混,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伏见宫恶玉的视线转向了另外一边,“但重点还是要盯住总监部和加茂家,能够顺理成章监视而不引起激烈反应的——坂口君,能帮个忙吗?”

    坂口安吾扶着眼镜,挺立起身体,“我当然愿意给予您任何我能提供的帮助,但我恐怕在组织内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他在港|黑的职位确实不算高,但能够直接向首领汇报的地位却是不能仅用职位来衡量的。

    “不,我不是指港口黑|手|党。这种时候,太宰治那个黑心小鬼不在背后插我一刀,我已经感恩戴德了。”伏见宫恶玉摇摇头,他的手撑在桌面上,身体侧倾着靠近坂口安吾,压低声线,“我指的是你真·正·的老东家。”

    坂口安吾被他深渊一样漆黑的瞳孔看得背后发凉。

    “我在港口黑|手|党之前,确实在会计公司就职过。”他咽了口唾沫,强行压下了被触动的心情,镇定道,“但旧司只怕更加无法插手。”

    “坂口君,我不会随意从港|黑里借个情报员放到自己身边当定时炸弹的。”伏见宫恶玉摇了摇头,“真的要我把话挑明不可?”

    这种胜券在握的表情让坂口安吾心里打鼓,放在腿上的掌心隐隐出汗。

    “你们体制内的系统可真奇怪,我明明都说了你们是‘同事’,怎么彼此一点联系都没有?”伏见宫恶玉终于找到了机会把话挑明,两个黑|帮成员可无法相互牵制,但两个间谍却可以,“异能特务科和公安之间的关系,真的那么差吗?”

    第 49 章

    49

    伏见宫恶玉的话, 不仅让坂口安吾窒息,就连原本在看戏的安室透都脸色一变。

    “真的?关系这么差啊。”伏见宫恶玉坐正,将他和坂口安吾之间的距离拉开, 他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两个间谍几乎是下意识地远离了彼此,审视的视线相互交换, 让他们眼底瞬间升起了厚重的防御。

    显然, 他们二人都能确认伏见宫恶玉对自己的判断,那么相应的, 他们也会相信伏见宫对对方的判断。

    就是不是百分百的相信,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他们都会如此防备。

    异能特务科和公安的关系就是紧张至此。

    但两人也都同样庆幸,此时没有第四人在场——伏黑甚尔后半夜就被一个电话叫出去了,否则他们只会更加慌乱。

    “两位, 没必要吧。我们现在至少有相同的敌人, 不是吗?”伏见宫恶玉耸了耸肩,妄图用轻快的声音调节气氛,“好吧, 坂口君是我的借调。但我打赌除了森鸥外, 种田长官应该也让你注意我了吧——我承认异能许可证推荐的事我是草率了一点, 但从长远来看, 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尤其是对你个人来说。”

    连伏黑甚尔都能打听到他, 没道理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会不知道。

    安室透眉头一皱, “异能许可证?”这种国家层面的证件虽然不在公安的职权范围,但作为可以跳过公安和警察部门执法的许可证, 他当然了解很深,“不会是把它给了港口黑|手|党这样的组织吧?”

    作为黑衣组织的重要成员, 港口黑|手|党换代的事情,他当然不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所以森鸥外这个名字,哪怕是在安室透听来,也足够如雷贯耳。

    当然,更加如雷贯耳的是港口黑|手|党在过去几年疯狗一样的行动,完全一副要拉着整座城市同归于尽的模样。就连黑衣组织都不敢靠近横滨的半分,生怕被那时的疯狗咬下一口肉来。

    虽然不是安室透直接经手,但他知道公安曾经因此介入过横滨。那似乎就是公安和异能特务科关系急剧恶化的开始。

    而现在,港口黑|手|党拿到了推荐——几乎是某种默认的规则,推荐几乎就等同于通过。安室透丝毫不怀疑森鸥外这个能以和黑医身份上位的首领的手段,他一定会让它通过。

    安室透厌恶去思考港|黑的失控——一个异能许可证会让其完全脱离任何官方手段的直接控制。

    公安——甚至连异能业务科也难以插手。

    “异能许可证是森鸥外的目标,他想要就一定会拿到,无非是手段和途径的区别。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他原本计划的,”伏见宫恶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和前任港|黑的首领不同,森鸥外很理智,他非常在乎横滨。混乱和杀戮是手段,而非乐趣,他无意让那里变得更加混乱,从某意义上来说是好事,至少能够结束□□之间地盘争夺。”

    坂口安吾没有说话,但显然他并不认同伏见宫的理论。异能特务科办事必须要有章程,如果港|黑拥有了异能许可证,他们无疑就很难名正言顺对其出手。

    “啪啪”伏见宫拍了两下手,没有再给谁说话的机会,直接中止了这个话题,“这些事以后再慢慢谈,眼下有更急迫的问题,不是吗?”

    坂口安吾斟酌了一番,决定不与伏见宫交恶。但他没有草率点头,只是礼貌道:“请说。”

    “对手之间的交锋和试探是最不引人注目的。以异能特务科和总监部的紧张关系,应该有稳定的互相监视手段,我需要这个‘途径’。”伏见宫恶玉开门见山,不等坂口安吾拒绝,他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名单,“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我讨厌欠人情。”

    一个名单用两次,伏见宫恶玉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天才。

    但不论重复利用几次,这个名单总是异能特务科无法拒绝的条件。

    不过,事实上。

    总监部的现状并没有那么难窥探。

    他们的屋顶都已经被掀翻了,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小田切将晖坐在光秃秃的桌子后面,和式的连屋几乎被掀了个干净——屋顶、墙壁,让房屋几乎是两面透风。庭院里的水被无意识散发的咒力蒸干,小竹林尽是劈开的竹条,翻起的泥土杂乱地铺在石子路上。

    “我真的没有你们想要的答案,总监部和你们一样着急——你们有意识到高专学院被入侵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吗!每个人都在危险之中!”小田切将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地看着眼前的学生,心中对御三家掣肘的厌恶直攀到了另外一个巅峰,“你认为你们是唯一着急的一方吗!我是那个需要对所有学生负责的人,我比你们还要焦虑!”

    但他这样带着些色厉内荏的言语并不能让眼前的年轻人冷静下来,反而进一步激怒了某个人。夏油杰揪着他的领子,几乎将他从桌子对面拖了过来,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里几乎是溢出眼眶的杀意和愤怒,“比我还要焦虑?!我的妹妹被人谋杀了,不是你的!”

    “说真的,老头,我还从来没有见杰这样生气过。你最好把名单交给我们,”五条悟鲜少有这样不戴眼睛遮挡物的时候——没有眼镜、没有绷带也没有眼罩,超远人类极限的视野能够看到小田切将晖额头迸起青筋下“咕咕”流动的血液、他急促的呼吸和骤缩的瞳孔,“所有能够接触到任务分配的名字,我们要每·一·个。”

    “你们在怀疑总监部?我早就和你们校长夜蛾正道说过了,总监部不会对任何咒术师——尤其是学徒咒术师出手!绝对不可能!”小田切将晖斩钉截铁,不带一点犹豫。

    每一个咒术师都会在总监部进行登记,每一个平民咒术师都是总监部权力下的珍贵财产,小田切将晖负责的就是人事,他比谁都清楚地明白这点。

    争权夺利是一方面的必然,但谁也不会自砸饭碗。

    “但猜猜事实如何,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就像是总监部承诺的,高专是这个混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夏油杰咬牙切齿地重复着总监部在他抗拒任务时给出的保障,“没有绝对,现在——给我名字,每·一·个!”

    “然后我们会自己去找答案,会比你们的办事效率高一万倍,我们也能彼此安好。”五条悟借着腿长的优势,一脚踩在桌子上,手肘搭在膝盖上,“当然……你不会是想要包庇什么人吧?”

    小田切将晖闭着嘴,他并不过度担心暴怒的咒术师。

    他的术式「审判」可以化解大部分由咒力形成的攻击——和天逆鉾的效果不同,他的术式只是可以判断出咒力的属性,并以相反的类型进行抵消。

    更何况,总监部的利益更加重要。他不能让这群愤怒的小鸟走在总监部的前面,他不能让有碍于总监部威信的事情发生,尤其是这种随时可能打破咒术界势力平衡的重大事件。

    但他的想法还没有完全穿过大脑,一个黑色的利刃就已经率先穿过了他的肩膀,从夏油杰的手中夺过他的自由,将他钉在了墙面。

    “呃啊——!”

    剧烈的疼痛袭击了他,血液瞬间就浸透了衣服,悬空的身体让伤口的拉扯疼痛肆意地递增。

    但他的术式却没有一点反应。

    这不是咒力的攻击!

    鞋底敲击地面的“哒哒”声中,攻击的主人踏足此地。

    “小心点儿,龙之介,”五条悟的全视野并不需要回头,便已知道来人的身份,“可别现在就杀了他。”

    “在下会注意分寸。”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带着被砂砾狠磨过的嘶哑,黑色的风衣外套就像他的脸色一样阴暗,“他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

    小田切将晖咬紧牙关,狠厉的眼神刺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芥川龙之介。”

    他知道这个名字,为了培养总监部的未来,他调查过每个平民学生的家庭状况。

    芥川银这种横滨出身的人更不例外。

    “你们这样是绝对违规的行为,咒术师之间的相互残杀是要被列入诅咒师通缉名单的。”小田切将晖警告道。

    “诅咒师名单——你确定?”五条悟眼睛一眯,冲着他露出一个极端挑衅的表情。

    小田切将晖再次痛恨起御三家的地位。

    五条家不会让五条悟成为受通缉的诅咒师,加茂家和禅院家哪怕对威胁自身地位的五条悟颇有微词,也绝对不会帮总监部开这个先例。

    别说五条悟今天杀了他,就是他把他这一整个人事部门的人都屠干净,五条悟都不会被列入诅咒师的通缉名单里。

    更让人毫无安全感的是——

    “在下可不是咒术师。”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在小田切将晖的伤口中搅动着,让血肉顺着黑兽掉落在地。

    现在威胁着他性命的人并非咒术师——那句死亡威胁可不是戏言。

    第 50 章

    50

    有权限接触到任务分配的人属实不少, 如果要一个一个挨着去查,那几乎要掀翻半个咒术界。

    但如果针对某个任务,能够拥有一个名单, 那一切都会轻松许多。

    以小田切将晖的权限,他能够做到这一点。甚至或许, 在夏油杰和五条悟到来之前, 他就已经开始了这项工作。

    但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他也并不是懦弱胆小的人。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 但只要成为咒术师,首先就必须要拥抱随时死亡的可能性。

    更何况, 他此时对自己的生存还很有信心——这么明显的动静,「窗」一定已经把这件事汇报了上去。

    他需要的只是等待。

    小田切将晖紧绷着身体,显然并不打算妥协。

    芥川龙之介的黑兽将小田切将晖的四肢钉在墙面上, 血液在地面汇聚成滩, 他在逼迫着对方屈服。

    两面透风微凉的空气无孔不入,在他剧烈的呼吸中,刺激到了他的肺, 让他抑制不住地咳嗽, “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 还是在下的「罗生门」硬了。”

    “糟糕的词。”五条悟戳了戳他的腰窝, 接着便马上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黑脸道, “咳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吧?指望别人给你出头是没意义的, 我整装而来,你猜谁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

    “……你的五条家?”小田切将晖从嗓子底压出这个声音, 心也一步步地沉了下去。

    如果真像五条悟所暗示的那样,这里四周都有五条家的人把守的话, 不仅不会有人来结束这场闹剧,今天发生的一切甚至都可能不会传出去。

    这种可怕的特权让人心生胆寒。

    小田切将晖一直认为,总监部必须要有一天能够完全摆脱御三家的影响力,才能让咒术界真正健康起来。

    为此,他便一定要保护总监部的威信——胜于任何咒术师的性命。

    疼痛间,一种瘆人的酥麻感顺着脖颈传来,并且迅速沿着那里蔓延开来。

    他的视线下移,就看到一个巴掌大是蝎子抬着几乎比他身体还大的毒钩冲他耀武扬威。

    出于咒术师的本能,他迅速意识到,这并非真实存在的蝎子,而是咒灵。

    人事工作和任务分级的职业性质让他不自觉地迅速判断起了咒灵的等级。

    这个蝎子并不算是什么高等级的咒灵,但却有肉眼可见的带有毒性。

    小田切将晖猛一抬头,看向了身前的夏油杰。

    对方的五官看不出意思一丝表情,他沉默的模样仿佛是一尊雕塑,极不真实。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小田切将晖的感官开始麻痹,咒力无法难以成体系地凝聚起来,他甚至无法发挥自己的术式,就更别提去祓除眼前的咒灵。

    人在认为自己濒临死亡之前总是会想到很多遗憾和后悔。

    小田切将晖也会诸多不可讲,但却并没有一丝后悔于现在的坚持。

    毒刺正中胸口,一阵强烈的麻痹感扩散开来,大脑一阵放空,一瞬间仿佛连舌根和声带都在瞬间被毒素浸染。

    五条悟看着他涣散的眼神,一阵满意地开口,“硝——”

    “——你们这样是不会得到正义的结果的!”突然,小田切将晖肾上腺素爆发,毫不顾忌说话中溢出的血液,颤抖的声线像是在音响的表面铺了一层水一样。

    这个声音像是有某种威慑力一样,硬是止住了五条悟已经出口一个声音,也让夏油杰有一瞬间的失神。

    还是芥川龙之介反应快,猛然撤出「罗生门」的能力,没有了支撑四肢的东西,小田切将晖狠狠地跌落在地,嗑在墙角的大脑更加空洞。

    “在下从来不在乎立场与正义——只要找到害死我妹妹的凶手。”

    小田切将晖无言以对——或许他是有说辞的,但那根扎在他身上的毒刺已经发挥起了效果,让他的意识不断下沉,直至完全无法感知。

    他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

    但他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有醒来的时候了。

    空气静默了两秒——

    五条悟小心翼翼用脚踢了踢小田切将晖,“杰,你的咒灵到底稳不稳,他刚刚怎么还能有意识?”

    “我怎么知道!?”夏油杰的眼睛一瞪,“你不是昨天才亲自体验过它的效果?怎么——难道是五条大少爷的咒灵抗性不如小田切先生?”

    “差点让他听到我叫硝子了!”五条悟噘着嘴才不愿意承认,他用鼻子哼出一口气,“还好我反应快。”

    “是还好龙之介反应快。”夏油杰一脚朝着五条悟的后腰踹了过去,“不然就算是露馅了。”

    五条悟像一根面条一样,身体侧弯,躲开了夏油杰的攻击,“但怎么说,我这个仗势欺人的演技很不错吧?”

    “不及你平时一半的贱,”家入硝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从断裂的墙壁裂口中跨了进来,“你不应该演的,用平时的状态不是很好吗?”

    “什么叫贱,我这是有性格。”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往脸上一戴,露出自信的笑容贴在硝子的脸前,“明星咒术师,懂不懂?”

    “呕,你的脸饱和度太高了,我想吐。”连熬两天、神经衰弱的家入硝子一把推开了五条悟自恋的脸,“让我过去,要是一会儿小田切将晖真的死了,你们就等着夜蛾校长的制裁吧。”

    制裁事小,检讨事大。

    五条悟后退一步,瘪着嘴道:“呿,没品位。”

    “如果抛开性格不讲,五条同学确实有一张好脸。”

    另一个声音加入进来,马上激励了他,五条悟耷拉下来的眼镜遮不住他发光的眼睛,“是吧是吧!我这样的脸,做什么事都是会被原谅的,还是一般人老师有眼光!”

    他长腿迈开,一把搂住欺诈师的肩膀,甚至冲着对方挑了挑眉,“老师,看我这么型男,上次的水晶糖究竟有什么秘方,你悄悄告诉我,怎么样?”

    欺诈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点点虎牙露出了几分狡黠,“等你把欠的检讨交上来再说吧——诶!让灰原同学代写的可不算,夏油同学也不行。”

    夏油杰耸肩,“悟,可别说我不帮你。”

    五条悟的脸一垮,“反正他们三个现在也没事做,我这是给他找点娱乐项目,锻炼一下未来的检讨能力。”

    欺诈师嘴角一抽,他的“娱乐项目”一向都是给夜蛾正道减寿的项目。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灰原自己可不用写检讨,夜蛾老师宝贝他宝贝得要命——难得的阳光乖仔。你的那些‘娱乐项目’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悟。”夏油杰拆台,“欺负后辈就算了,别欺负老师啊。”

    “不,欺负后辈也有点那个吧……”欺诈师捂脸。

    几句聊天的时间,家入硝子已经站了起来,“行了,悟你的危机解除,他不会留下什么不可逆转伤害的——龙之介这次分寸把握得不错,很有进步。”

    夏油杰拍了拍芥川的肩膀,毫不吝啬于自己的鼓励。

    后者因为接连咳嗽而有些泛白的脸扬起一抹红色,他清了清嗓子,谦虚道:“在下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话虽如此,他却是高兴的。

    地面上的小田切将晖被扶着坐了起来,涣散的瞳孔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五条悟尝试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又“喔喔”地怪叫两声,确认对方毫无反应之后,他马上兴奋地招呼着欺诈师,“一般人老师,快快快,再让我看一次你神奇的言灵术!”

    “再说一次,我那不是言灵,是催眠——一种运用心理暗示和受术者潜意识沟通的技术而已,不是咒术。”欺诈师从口袋里掏出怀表,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第几次解释。

    “那不是差不多的东西吗?我听家里的老头说,狗卷家的言灵师就是这个效果。他们和我一样,是少有的出生就会有术式标志的人,我的是眼睛,他们的是舌头——当然,他们的级别肯定是没办法和我相提并论啦!”五条悟翘着鼻子。

    “是是是,你是最强嘛,别人比不了。”欺诈师纵容着他的自傲。

    夏油杰总是调侃欺诈师和灰原雄两个捧哏,会把五条悟这个家伙宠坏的。但五条悟却反驳夏油杰这是嫉妒的丑陋嘴脸,两人常常因为这种小细节闹得不可开交。

    欺诈师借着这一点争执的空档,状似无意地将小田切将晖的脸扶正,挥手让所有人保持安静,一边用怀表有规律地摆动,一边伴随着规律轻哼着平缓的旋律。

    粉色的瞳孔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隐隐泛光——

    “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田切、将晖。”

    五条悟用力地拍着夏油杰的肩膀,用夸张的表情做出了一个“哇哦”的模样。

    “你为谁工作?”

    “咒术界的……未来。”

    欺诈师满意地点头,象征性地询问过后,自然就是正题。

    “那为了咒术界的未来,小田切将晖,告诉我,经手11月2日东京高专一年级任务的人,和经手11月12日东京高专二年级任务的人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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