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很快,叶林脸上的惊讶转为成敬佩。


    陆先生向来自律,每天早上都会跑步。


    如今还更换强度更大的晨运,当真是自愧不如。


    下一秒,只闻“咚”的一声,衣架上的人双脚落了地,人摇晃着站稳。


    “陆先生。”


    叶林连忙迎上去,听到陆之白暗哑的嗓音:“倒杯水。”


    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倒了杯水递给面无表情、气息急促的男人。


    汗珠顺着陆之白鬓角滚落,湿透的睡衣粘在身上,透出紧绷有型的肌肉。


    他抬手去接水杯,速度缓慢得好似掉了帧。


    瞥见叶林眼中的疑惑,男人手臂上凸起的青筋似乎狂乱地跳动起来。


    紧接着水杯迅速被接了过去。


    陆之白仰头将整杯水喝完,把空杯塞回去。


    叶林顺势说起:“对了陆先生,陆许昨晚离开别墅,搬进万和公寓了,大概是要长住。”


    “随他喜欢。”


    陆之白从不干涉陆许的选择。


    在父亲这个职位上,他向来很民主。


    说完,陆之白沉默地走进浴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双手再也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针扎般的刺痛自双臂蔓延,好似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嘶咬。


    咬牙拧开花洒,男人在热水中开始回忆并分析。


    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觉不睡,要断断续续做一晚上的引体向上?


    如果不是叶林进来,他还想继续。


    这正常吗?!


    陆之白皱眉,他无法解释自己行为上的失常,只能借着热水按摩舒缓手臂上的肌肉。


    洗完澡,刺痛转变为酸胀。


    艰难穿好衣服,他慢慢走出浴室,看得出姿势颇为僵硬。


    “半个小时后叫醒我。”


    把早餐打开摆出来的叶林一愣,转过头便见陆之白从浴室出来后,径直躺上床。


    叶林眼底惊讶一闪而过,他轻巧地收好餐盒,半个小时后,准时叫醒沉睡中的陆之白。


    “陆先生。”


    持续不断的半分钟后,男人终于睁开眼睛,寒星似的深邃双眸仿若森凉幽谷。


    无人看到,被子下的双手挣扎颤动。


    却活似重愈千斤,愣是没挪动分毫。


    “……”


    沉默片刻,陆之白若无其事道:“今天b组的文戏让陈时丰拍,你先去安排,我随后到。”


    “好的。”叶林领命离开。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床上蛄蛹了十多分钟才成功起来。


    他意识到双手必须做一些处理,才能让他在短时间内至少能正常行动。


    凝眉沉思几秒,陆之白联系了剧组随行合作的中医陈医生,请他过来一趟。


    陈医生来得很快,迅速判定为肌肉拉伤。


    “睡个觉能把肌肉拉伤到这种程度,你也是厉害。”陈医生啧了一声,表情意味深长。


    陆之白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年少就认识,多年老友。


    要不是清楚陆之白的性格,陈医生指不定真的会想歪。


    示意陆之白脱掉上衣躺床上,他取出银针开始扎针。


    扎针的范围包括了腰腹的穴位。


    恰在这时,陆之白手机响起——来自于陆许的视频电话。


    以前陆许经常联系陆之白,奈何后者实在太忙,没有时间和青春期的少年谈心。


    渐渐地陆许也就不找了。


    但这个时候陆之白正好空闲,他并没有理由拒绝这通视频。


    视频接通。


    屏幕里出现的少年似乎宿醉刚醒,眼睛半睁半眯。


    估摸是看清了,他“靠”了一声。


    睡之前陆许有点开陆之白的微信,大概刚才不小心摁到,视频就打了过去。


    陆许冷着一张脸,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正打算直接挂断视频,定睛一看,发现陆之白没有穿衣服。


    而在陆之白身后,有个男人若隐若现。


    大清早的,陆之白不穿衣服躺在床上,身后还有个男人。


    “……”


    刹那间,宿醉带来的昏沉消失得干干净净。


    陆之白看出陆许喝醉了酒,目光一沉。


    待要开口,却见屏幕里的陆许表情变得极为古怪,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视频中断。


    “许哥,你手机在响。”


    被踩了一脑袋的李谱挠着头,迷瞪瞪地看向从沙发上站起来的陆许。


    再一瞄手机:“是陆叔的电话。”


    陆许没理,去了阳台,给怪兽倒狗粮生骨肉和羊奶。


    察觉出陆许的异样,李谱追出去:“怎么了?”


    陆许表情一言难尽,顺势坐进阳台的长椅。


    沉默是此时的康桥。


    李谱叹气,觉得自己的好哥们儿太惨了。


    虽然陆许说是他自己不想再待在别墅,所以才带怪兽搬进公寓。


    但他清楚,肯定是那恶毒后妈把陆许赶出来的。


    幸好昨天叫的那些人有事来不了。


    这种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好兄弟绝对保密。


    “许哥,你别难过,还有我呢。”


    李谱觉得自己得温暖一下好哥们的心。


    于是啪往陆许旁边坐下。


    陆许用怀疑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往旁边挪。


    李谱:“?”


    他倒也没多想,化身狗头军师:“许哥,咱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得把你心里这口恶气出了。”


    陆许:“什么?”


    “你后妈啊,她都把你赶出来了,那是你的家,绝不能放过她。”


    李谱摩拳擦掌,相当兴奋:


    “你不是和南街的望哥很熟吗,跟他打声招呼,让他带人堵你后妈,最后效果绝对炸裂。”


    脑补画面的他把自己说得热血沸腾,岂料陆许一句话给他整懵了:


    “行了,她也是受害者,跟她没关系。”


    李谱:“???”


    他盯着陆许,表情渐渐严肃:“完了,我兄弟精神不正常了。”


    陆许:“滚。”


    好吧,是正常的。


    李谱无法理解,怎么一夜过去,好哥们对恶毒后妈的态度就变了?还帮她说话。


    面对李谱直勾勾必须得到一个解释的目光,陆许板着脸,神色莫测地说:“你不懂。”


    他起身去洗漱,去除宿醉的酒气,牵着怪兽下楼去溜达,顺便吃早餐。


    李谱跟着他,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哈士奇这种类型的狗向来精力旺盛,陆许在小区找了个没人的合适地方,才松开牵引绳。


    “就在这里跑。”


    他拍了拍毛茸茸的狗头,狗嗷的一声蹿出去了。


    李谱摸摸干瘪的肚皮,跑小区外的早餐店买了几个大包子油条豆浆。


    回来分给陆许,两个少年坐在花园台阶上,几下将之消灭。


    “等会儿咱干什么?”李谱打了个饱嗝。


    陆许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回去把车骑过来。”


    “然后呢。”


    少年起身,高举双手做投篮状,将吃完的垃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睡觉,你不困么。”


    两人昨晚打游戏打到半夜,又喝了不少酒,压根没睡好。


    李谱随他一样把垃圾投篮,奈何没中桶,只得跑过去手动入篮。


    一被提醒,他就打了个呵欠:


    “那为啥不先睡饱了,再回去把车骑过来?”


    陆许双手插兜,看了他一眼。


    李谱突然秒懂:“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见到那女的。”


    这会儿才七点多,公寓离别墅也不是很远,早点过去避免遇到恶毒后妈。


    这时,前方草坪上突然响起怪兽的叫声。


    一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泰迪犬正对着怪兽龇牙咧嘴。


    怪兽夹着尾巴,一副吓得不行的样子,呜咽着跑向陆许。


    泰迪犬不远不近地跟着。


    双方体型差距挺大,画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怪兽,你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子。”


    待怪兽怂哒哒地缩到陆许身边,李谱噗哧乐了。


    陆许也觉得怪兽不争气,但不代表乐意听到它被嘲笑,刚要怼李谱。


    有个中年男人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呼唤“蛋黄”。


    那只泰迪转过身,冲着中年男人狂摇尾巴。


    男人一把抱起泰迪,叫住牵着怪兽准备回去的陆许:“等等!”


    这人气冲冲地逼到二人面前,指着泰迪的耳朵大声吼:“你们的狗咬伤我的狗就想走吗?”


    离得近了,才看到泰迪耳朵上确实有道新鲜的伤痕。


    李谱先是愣了下,然后解释:“大叔,不是我们的狗咬的。”


    “这儿就你们这一只大狗,不是你们的是谁的?”


    “我的狗被咬成这样,要不是我发现得快,怕不是得被咬死。”


    “别想狡赖。”


    男人横眉冷对,气势汹汹,一声比一声大,身量也壮,又是成年人。


    说实话,李谱有点怕。


    这是未成年面对成年人时,天然的一种弱势。


    李谱还想再解释,却听到好兄弟冷笑一声:


    “眼瞎就去看眼科,脑子有病就去看神经科,别在外到处咬人。”


    此话一出,李谱心里卧槽一声。


    显然,这话也激怒了男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上前一步要对陆许动手:


    “你他妈……”


    与此同时,属于发动机的轰隆声由远及近。


    一辆外形帅气拉风的黑色机车“嗞——”的一声停在几人跟前。


    突如其来的一幕阻止了男人粗暴的举动。


    李谱的“卧槽”也终于从嘴里飙了出来。


    他呆呆望着车上的女人,对方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熟悉的精致脸庞。


    不正是好哥们儿那恶毒后妈么!


    她坐的也正是好哥们儿的心爱机车……


    她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仿佛没有看到两个少年脸上的震惊,姜念之利落地从车身上跳下来:


    “小许,这是怎么回事?”


    李谱脑子里乱糟糟的弦还没扯回来,下意识开口:


    “这大叔的狗受伤了,硬说是怪兽咬的。”


    “明明是他的狗吓到了怪兽来着。”


    姜念之转过头看向中年男人,眉眼弯弯,轻声细语:“先生,你的诉求是什么?”


    因为要坐机车,她穿得比较休闲。


    白衬衣加黑色紧身裤,一头漆黑柔亮的长发简简单单披散,气质高雅宁致。


    男人脸上的怒火肉眼可见地消散了许多,上下打量一番。


    又看了眼从机车上下来的男人——那是陆家的专职司机吴师傅。


    但他不清楚,目光闪烁间,男人问姜念之:“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家里人。”姜念之温温柔柔地说。


    同时拿出手机点了点:“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


    听到这里,李谱在心里呸了一声。


    恶毒后妈果然向着别人。


    他都说了怪兽没咬对方的狗。


    接下来姜念之肯定说是怪兽的错,让许哥道歉。


    李谱抬眼瞄了瞄沉默不语的陆许。


    “看在你通情达理的份上,我懒得计较了。”


    男人眼珠一转,说:


    “现在我要带我的狗去治伤,医药费必须你们负责。”


    “清创打疫苗,还有后续疗养,我也不多要,一万就行了。”


    姜念之笑了。


    “确实不多,我可以同意你的诉求。”


    下一秒,在李谱已经快忍不住的表情下,姜念之话锋一转:


    “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提取一下小区的监控记录,证明是我家的狗咬了你的狗。”


    “没有监控也没关系,可以将你的狗送到相关机构检测它的伤口,是否由我家的狗所咬。”


    话说到这里,男人的脸色已经变了。


    李谱脸上表情变幻分外精彩。


    陆许目光紧紧盯着姜念之。


    并没有结束。


    姜念之笑意不减分毫,连语气也没有太大变化,听起来悦耳动听:


    “如果一切不属实,先生索要的一万块,足够构成敲诈勒索。”


    “据我所知,敲诈勒索金额达一万,会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男人脚下已经站不住,神色现出慌乱,色厉内荏:“你别吓唬人。”


    接着转身就跑。


    “吴师傅,麻烦拦住他,我刚才录下了音频,还是报警……”


    那人一听,撒丫子抱得飞快,转眼便没了人。


    “太太,我要去追吗?”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吴师傅回过神。


    “不用了。”姜念之摇头,“他虽然是在敲诈,但没有实质的金钱交易。”


    说着重新把目光转向少年:“我估计这人看你们年少,想用这种办法讹钱。”


    李谱挠了挠头,面对如此友好且给力的恶毒后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委屈我们怪兽了。”


    姜念之弯腰摸了摸小声呜咽一脸委屈样的哈士奇,后者小声汪了汪。


    这画面让李谱觉得好玄幻。


    陆许一直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李谱好生尴尬,默默杵了杵好哥们儿。


    姜念之直起身,拍拍机车,望向陆许:


    “小许,我知道这辆车是你的宝贝,所以请吴师傅带着我给你送过来。”


    陆许走过去,随手摸了下自己的爱车。


    ——【幸运值到账176999】


    他垂头,看到笑容似乎格外明媚亮眼的姜念之,滞了下。


    过了几秒,少年非常客气并生硬地说了两个字:


    “谢谢。”


    “不客气。”姜念之说,“车送过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和昨晚一样,说完转身潇洒离开。


    “许哥,你后妈怎么突然变好了?”


    直到视线里姜念之的背影彻底消失,李谱这才感叹:


    “我感觉好像不是装的……”


    陆许跨上机车,没吭声,怪兽非常熟练地也爬上后座。


    李谱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等等,你之前说她也是受害者,啥意思?”


    陆许启动车子,开向地库。


    “我还没上去呢!”


    李谱原地跳脚,和哈士奇四目相对。


    哈士奇汪了一声,仿佛在说:也没有你的位置啊。


    *


    走出小区大门,姜念之让吴师傅先回去,她自己打车去了一家大型商场。


    直奔彩票区。


    系统:“……”


    我就知道!


    正是周末,商场人流量大,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人。


    彩票区也有不少,三五成群。


    有人刮,有人在旁边围观。


    刮出奖的人一脸兴奋,周围起哄“哇”。


    没刮出奖的人遗憾叹气。


    姜念之先是围观了一会儿,又去看卖彩票的老板,后者脸上乐呵呵的。


    刮刮乐的最高奖是一百万,据说有人中过。


    姜念之十分羡慕。


    不过今天她不贪心。


    她先花十块买了一张,果不其然,一毛钱都没刮中。


    老板自人群中一眼注意到姜念之,实在是人群中她太过亮眼,想不注意都不行。


    “可以买这种,这种中奖率比较高。”


    他向姜念之介绍一种面值一百的:


    “昨天还有一位客人,买的这种,中了两千。”


    姜念之眨眨眼睛:“我运气向来比较差。”


    “我这儿是个好地方,有福气,中奖的很多,不然生意不会这么好。”


    老板说:“试试呗,万一中了呢。”


    姜念之好奇地问:“在你这儿中过最大的奖是多少啊?”


    老板张口就来:“二十万。”


    姜念之:“羡慕啊。”


    老板点头:“所以我这儿真是好地方。”


    姜念之:“别人买你家彩票中这么多,要是你自己拆了多好。”


    “可不是……”老板反应过来,“嗨,这也是别人的好运。”


    姜念之笑笑:“再来一张十块的。”


    老板愣了愣,还以为她会要一百的。


    ——【幸运值支付100000】


    扫码付款,姜念之慢悠悠地刮起来,她身边也聚集了几个人。


    起初这些人并没有在意。


    直到其中一个仔细看了看,忽然倒抽一口凉气。


    “卧槽卧槽卧槽——”一连串的国语自他嘴里吐出。


    “十万!中了!!十万!!!”


    他激动得大叫,仿佛他才是那个中奖的。


    这一嗓子把周围其他人全都吼过来了,姜念之周围顿时里三层外三层。


    ……


    “老板,你这里真的是个有福气的好地方。”


    望着目瞪口呆、恨不得姜念之手中彩票是他自己的老板,她浅浅一笑,领奖离开。


    被炸鸡的香味吸引,曾经为了身材而控制食欲的姜念之果断走进炸鸡店。


    点了满满一桌。


    喝着肥宅快乐水,又数了遍存款上的零,再加上距离陆之白发放第二个月生活费的日期临近。


    想不快乐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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