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江鸢看着院落中的阵仗, 这次来的人要比上次少了许多,但她的盛气凌人却一直未变,依旧的高高在上和目中无人。
“东西放下, 出去。”江若依吩咐手底下干活的侍卫, 眼睛紧盯江鸢。
“是。”
侍卫们把装有金子的木箱放在院落中, 转身齐刷刷的出去,顺带关门。
灯火通明的院落里,寂静无声, 两人面对面站立, 江若依没先和江鸢说话, 她扭头打量着她的宅院,看起来要比上次来的时候干净许多, 也更有烟火人气。
江若依轻笑一声:“离开江家后, 你似乎过的更好了,要名有名,要钱有钱, 就连姑姑也对你格外重视,还奖赏你一万贯。”
“箱子里是剩下的五千两黄金, 按照你和父亲的约定, 我今日给你送来了。”
江若依看江鸢的眼神淡漠无情。
江鸢从台阶上走下来,看了眼一旁的红漆木箱:“你们江家视我如粪土,又打又骂, 我为何不能找寻自己的路?难不成继续留在那里,被你吩咐下人乱棍打死。”
“我倒希望你死了。”江若依说。
江鸢:“真可惜不能如你的愿。
“呵。”江若依侧身往木箱那边走, 她弯腰咚咚拍了两下, “一万两黄金,这是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 现在你却轻而易举得到了,本郡主觉得甚是浪费。”
江鸢眼眸冷下:“觉得浪费的话,不如你进大理寺,当大理寺丞,去调查般若寺和魏紫一事,那这一万两黄金就是你的了。”
江若依转身握紧拳头:“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和你那个娘还真是如出一辙。”
“钱送到了,人走吧。”江鸢懒得听在她在这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江宅外,小山把马车停在街道口没有靠近过来,她起身站在马车上往这边眺望,随后坐下来侧过身子面向马车里面,低声道:“小姐,宅子外面有许多人守着。”
“有人守着?”这么晚谁会来这里。
“小玉,去看看。”
萧莫辛在马车里面皱眉吩咐。
“是。”小玉抬腿跳下马车进入街巷,从屋顶绕到江鸢的宅子附近,蹑手蹑脚趴在一侧较高的房顶,盯着院落中的两人。
站在堂屋前的是江鸢,另外一个,那是……江若依,她怎么在这?
江若依并没有走,双手背在身后:“今日我来此,并非只是给你送钱这么简单,父亲在得知魏紫一事会暴露时,已经安排我做宫中内宰,乃正三品,是你这个从五品所不能及的,江大人见了我以后可要行礼。”
宫中内宰?
那她以后岂不是以后要在宫中做事,按照江郑平的性格恐怕在宫中安排眼线,到时萧莫辛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人不安心。
江鸢表面冷静自持:“那就等到在宫中见了再说,现在我还行不上这个礼。”
江若依冷笑:“随你,哎,听说你师公左逢回来了?你娘都跳河死多少年了,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还活着。他若是知道你娘死了,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生气。”
“你管的闲事有点多了吧,江大小姐。”江鸢还以为她有什么事要说,原来是这些:“你有空管我的闲事,不如去管管长平王府,我听说四姨娘最近闹腾的厉害,和你娘白天吵,晚上吵,那叫一个热乎。”
江若依:“都走了,还这么关心?”
江鸢皱眉,她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此人:“我对你们长平王府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只是坊间有关你们的风言风语太多,无意听到的。你若没别的事,就离开吧。”
小玉在屋顶上听的认真,原来她们姐妹两个关系真的不好,不过这江若依大半夜不在长平王府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江若依扭头看向左逢的屋子,门窗紧闭,黑漆漆一片,她盯着说:“一万两黄金我已送到,羊皮纸的交易到此结束,不过父亲大人希望和你保持长期合作,所以太后那边你还得继续盯着,钱他随时都有,就看你用什么情报换取了。至于左逢,麻烦你告诉他一声,父亲大人有机会想见见他。”
“告辞不送。”江鸢送客。
话送到了,江若依也懒得在这个破烂的地方多留,冷脸转身离开。
江若依出去后,屋顶上的小玉慢慢往后移动身躯准备离开,回去和太后禀告此事,只是她在移动的时候,胳膊不小心碰到瓦块,发出一声叮咚碰撞的声音。
这声音极小,普通人就算站近了也未必能听得见,但江鸢听力异于常人,她听到后下意识辨别方位,等那人再次移动,她二话不说脚尖点地跃上屋顶追过去。
小玉没想到江鸢会如此警惕,连这样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到,她自知自己不是江鸢的对手,所以不再犹豫直起身子跳下屋顶,沿着街巷一路绕着回到了马车的位置。
江鸢穷追不舍的一路追了过去,结果追到一半,那人突然不跑了,还站在了一辆马车旁,江鸢慢慢停下看着那辆马车,以及马车旁边站着的小山和小玉。
萧莫辛?
她怎么来了?
这会儿江鸢再想走已经走不掉,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尴尬的和小山、小玉对视了一眼,双手抱拳道:“参见……小姐。”
“上来。”里面的人冷声吩咐。
这声音还真是她。
江鸢抬手无措又纠结的摸了摸脑袋,这会儿上去感觉没什么好事,但不上去这女人会更生气,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单手撑在马车上,抬腿跳了上去。
江鸢上去后,轻轻掀开车帘,她先往里面探了一个脑袋,看到萧莫辛身姿端正的坐着,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这样子竟然有几分瘆人,她紧张的吞咽了下,弯腰进去。
“小姐。”江鸢弯腰蹲在她面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半蹲着。
说来昨天晚上她们两人才深度亲密过,这会儿见了应该是眼神拉丝,暧昧至极,可江鸢怎么觉得冷汗直冒呢。
这女人温柔的时候看人能看的拧出水,现在却像是要把人凌迟的刀子。
萧莫辛眼神讳莫如深的盯着江鸢,寂静的看了她片刻,右手突然抬起,手掌五指撑开,一巴掌眼见就要落下来。
江鸢心中警铃大作,不自觉的睁大眼睛,双手下意识抓住了萧莫辛即将打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的手腕,她掌心合紧拉在自己身前,紧张道:“你要打我?”
“我不该打你吗?”萧莫辛说话的声音极低,带着杀人不眨眼的寒意。
江鸢讨好的往前蹲了蹲,松开一只手抓住萧莫辛右手手腕,把两只手都控制在自己掌心,试探着问:“为什么打我?我今天什么都没做,从大理寺回来后便和晓婉、姚星云在家中吃饭,一直没离开过,除了……”
江鸢话说到嘴边突然收了回去,看萧莫辛的眼神明显心虚了,她咬着下唇低头暗骂了一声,小玉这丫头嘴未免也太快了。
萧莫辛垂眸看她:“用羊皮纸要了江郑平一万两黄金,你心思不小啊。”
“这个……”江鸢不好解释。
萧莫辛:“那日你在王宫从我这里讨了个赏,三千两银子,买了这处宅子,本以为没能承诺给你郡主的封号,心里还有些愧疚,没想到你转头利用我去问江郑平要了一万两黄金,江大人可真是两面通吃啊,既得了利,也能全身而退。”
“那个……”江鸢挺直了背,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合作吗,对吧,这肯定得有些利益往来,你给我的三千两不白给,我给你五千两黄金如何?你绝对赚了。”
“好。”萧莫辛一口答应。
江鸢:“……你答应的倒挺快。”
萧莫辛不看她,仰头对外面的小山和小玉吩咐说:“你们两个去把江大人院落中的木箱搬到马车上,这里有江大人,她会护着我,你们不用担心,放心搬。”
“是,小姐。”两人去搬黄金。
小山和小玉去搬木箱,离开前,小山把马车挪到了隐秘的胡同角落里。
江鸢委屈巴巴的倒在萧莫辛的腿上,满脑子都是她那还没有来得及拆封的五千两黄金,那可是五千两黄金啊,又不是五千贯钱,也不是五千两银子,真是舍不得给她。
萧莫辛没心思看她哭,厉声警告道:“这是第一次,如果你敢骗我第二次,小心你头上的脑袋不保,到时候我不仅会把你杀了,还会把你的骨头一块块的拆下来。”
这话听着是残忍,江鸢却没太在意,她叹了口气,松开萧莫辛的手,起身坐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我虽然利用了你,但又没出卖你,只是共享大家都知道的消息,给自己赚点蝇头小利罢了。再说了,我只赚了你三千两,我可问江郑平要了一万两。”
萧莫辛活动着被她捏酸的手腕,说道:“这么说,我得谢谢你的好心?”
“哇。”江鸢说话突然有底气:“我不仅帮你摆平了江郑平和萧焕,刚才还给你了五千两黄金,说实话你确实谢谢我。”
萧莫辛:“好,那我谢谢你。”
江鸢:“……”
真是毫无诚意的谢谢。
第62章
两人坐在马车里对峙, 过了会儿,小山和小玉回来,她们站在马车外面, 轻声道:“太后, 箱子太重, 我们搬不动。”
五千两黄金,按照足金来算,足足有500斤, 她们两人试了好几次, 只能抬起两个角, 实在搬不动,起码再来两个人才可以。
听到搬不动, 江鸢眼睛顿时亮了亮。
萧莫辛似乎提前预料到了, 笑眯眯的扭头看向江鸢,说道:“既然搬不动,那这五千两黄金就先留在江大人的宅子, 等什么时候本宫需要了再来取,江大人觉得呢?”
江鸢刚亮起的眸色又暗沉下去, 她们两个还不如现在把这金子给搬走。
江鸢:“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乐意啊?”
萧莫辛明知故问, 顺带抬手勾到江鸢耳边的碎发,温柔的别在她耳后。
江鸢被她这突然的动作不经意撩了下,心口微颤, 眼神慌张的斜开不敢直视,说话间渐渐软了语气:“自然不是, 你想要, 拿去便是,用的时候通知我一声便可。”
萧莫辛满意了:“嗯。”
她放下手收回来。
江鸢左耳一时间烫的厉害。
金子的事属于意料之外, 萧莫辛没再多提,温和的问她道:“你今日朝休和谁喝的酒,过来时一身难闻的酒味。”
江鸢回答她:“和师公、晓婉、姚星云他们三个,今日在家中办了乔迁宴。”
“你呢?深夜出来作甚,有事情要做?”江鸢反问萧莫辛。
萧莫辛轻轻摇头:“没有,只是在宫中待着烦闷,所以出来转转。”
江鸢轻哼一声,朝萧莫辛那边挪了挪身子,眼眸被烛光映的清澈无恙,她故意问道:“宫中烦闷,出来转转?那萧姑娘你是一不小心转到了这里,还是故意来的?”
萧莫辛被她这么一问,问的哑然:“自然是不小心转到了这里。”
“哦……”江鸢明显不信,拉长着尾音,指尖悄无声伸过去想拉她的手。
“正经点。”萧莫辛顿时一脸严肃,顺带打走了她蠢蠢欲动的爪子。
江鸢手被打疼,连忙收回来正襟危坐,看来今晚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于是她扯开了话:“方才我听江若依说,江郑平给她安排了宫中内宰的职位,正三品?”
“嗯。”萧莫辛应着:“长公主点过头的,她还亲自见了江若依,对江若依抱有很大的期望,毕竟她是长平王府的嫡女。”
萧莫辛扭头看向江鸢:“伤心了?长公主说是疼爱你,可也没给过你什么。”
“伤心倒不至于,身份有别的这件事我从小就看淡了,若不是江若依以前不愿去朝堂,她现在恐怕不止是内宰。”江鸢说。
萧莫辛甚是欣慰道:“看的开就好,今日知晓后,我还想着你会不会哭。”
江鸢抓住她话中的关键点,喜笑颜开的又逗萧莫辛:“嗯?萧姑娘知道这件事第一反应,竟然是在想我会不会哭,没想到萧姑娘这么关心我,微臣真是受宠若惊啊。”
萧莫辛:“……”
真该缝住她的嘴。
萧莫辛从腰间摸出一把精致、镶有紫宝石的短刃,上面花纹细腻华丽,通体金色,看起来就价值不菲:“这把短刃送你。”
江鸢低头细细看着,这短刃外观甚是精致,刀柄乃是玉器,里面的刀刃不用猜定是玄铁,如此上乘的物件很有可能是出自大师之手,种种连起来,这短刃价值连城。
“为什么送我?”难不成是还那五千两黄金,可她方才知道黄金的事。
萧莫辛把短刃放进她手里:“怕你知道江若依的事情伤心,所以想用这短刃安慰安慰你,但看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用不着我安慰,不过这把短刃还是送给你。”
江鸢看着手心里的短刃,心里涌来一阵暖意,眼尾湿湿的,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送这么珍贵的礼物,而且还是为了安慰自己:“说实话,如果不是我现在全身酒气,嘴里的味道也不好,我一定吻你。”
“闭嘴!”这两个字萧莫辛脱口而出,但一偏头,脸红到了耳根后。
江鸢笑了笑,把短刃收进怀里,她抬眼看向萧莫辛,眼神温温柔柔的,下一刻,张开双臂朝萧莫辛扑去,紧紧抱住她,深情款款道:“谢谢你,还有你送的礼品。”
萧莫辛不喜欢煽情,抬手抓住她的手臂:“松开,酒味恶心。”
“哦。”江鸢悻悻的退回去,还低头拉起领口闻了闻,确实难闻。
早知道今日就不喝酒了。
今夜两人就这样散了,江鸢回到院落中,从房间里拿了块布出来,把箱子里的金子一块一块搬进密道,幸好堂屋这两人喝酒后睡的很沉,她来来回回的也没吵醒。
江鸢忙完金子,把杜晓婉抱回她的房间,盖好被子关门出来。
至于姚星云这货,江鸢直接在堂屋给他搬到椅子上,随意盖了个薄被,他一个男的,简单对付一晚上就可以,最多感冒生病。
江鸢大半夜去烧水洗了个热水澡,还用花瓣泡水,之前在马车抱住萧莫辛的时候,她身上有非常清香的味道,很好闻,和自己身上难闻的酒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以后要少喝酒,多洗澡。
——
翌日,天气晴朗。
杜晓婉和姚星云睡了将近一天一夜,醒来后,江鸢给她们煮了红枣粥。
“两位醒醒酒。”江鸢坐下吃饭。
师公精神头很好,一点也没喝酒的样子,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饭。
杜晓婉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喝粥:“谢谢江姐姐,一大早辛苦的给我们熬粥做饭,昨晚还送我回房间,不好意思。”
“小事。”江鸢夹了块肉。
啪,姚星云把手中的筷子拍在桌面,不满意道:“江大人,我想问您一句,为什么昨天晚上您把杜晓婉这丫头给抱回房间,却只把我扔在这里,你这是偏心啊!”
江鸢:“她是女子,你是男子,我抱她正常,抱你算什么?”
姚星云不服气:“你……我不管,反正你这就是偏心,下次我要睡床。”
江鸢淡定吃饭:“随你便,赶紧吃,吃完你两还要去大理寺呢。”
“呵呵。”姚星云埋头吃饭。
这顿早饭吃的咋咋呼呼,江鸢第一个吃完,她放下筷子和姚星云说:“姚寺丞,麻烦你吃完饭把锅碗刷刷,我呢,就先去侍卫亲军步军司了,辛苦了,晚上见。”
江鸢双手按在桌面起身,她用脚推开椅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师公也吃完了,他拍了拍手:“丫头做饭的手艺不错,挺合我口味的。哎,姚寺丞是吧,吃饭记得把这收拾收拾,洗洗。对了,那个晓婉啊,这鸢儿前几天和我说,她调任侍卫亲军步军司后,可能和你相处的时间就不多了,所以让我教你点武功,你要是愿意学呢,我就教。她的武功是她娘亲教的,她娘亲的武功是我教的,也算是师承一脉。”
“好,我愿意!”她非常愿意。
杜晓婉激动的站起来,扑咚一声单膝跪在左逢的跟前,拱手道:“师公在上,受徒孙一拜,徒孙愿意跟随您学习武功。”
“愿意就行,那等你有空了就叫我老头子,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左逢说完准备起身离开。
姚星云突然在另外一侧抓住他的衣服,学着杜晓婉单膝跪下,恳求道:“师公,徒孙也愿意跟随您学习武功,您也教教我吧。”
左逢低头看着姚星云嘿嘿一笑,顽皮道:“想学啊,可以,你去让鸢儿和我说,她答应了,我就教你,她要是不开口,那没办法了,你只能在旁边看着偷学了。”
“我现在去找她!”
姚星云起身就要追出去。
杜晓婉哎了声拦住他:“姚寺丞,去之前,先把碗筷给洗了,哈哈。”
姚星云:“……”
江鸢从家里出来去了侍卫亲军步军司,她到门口时,一个身着铠甲的年轻男子在门口站着,好像是在等她:“请问是江都虞候吗?上官大人已经等您许久了,请。”
“多谢。”江鸢迈步进去。
江鸢被带到了上官昭的办公场所,进去后,带她来的那人朝上官昭行礼离开。
江鸢看着对面坐着的上官昭,行军礼拱手:“属下参加上官大人。”
“江大人乃皇亲贵胄,千金之躯,又文武双全,来我们侍卫亲军步军司,有点屈才啊。”上官合上手皱的折子,扔在桌案。
江鸢低头:“上官大人谬赞了,属下只是侍卫亲军步军司的都虞候,您的下属,没什么皇亲贵胄的身份,属下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呦,来了个会说话的。”
上官昭起身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听说你是太后安排过来的,刚好啊,我这人呢,朝野上下都知道,是太后的人。太后说什么,我做什么,你爹长平王、还有那个萧太师,我是一个字都不听,脾气又臭又倔,说不定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所以我看的特别开。”
江鸢颔首沉默,这事她自然是知道,但对于站队的事情她不多说。
祸从口出。
上官昭走到江鸢面前,双脚猛然站停,声音低哑下来:“昨夜太后传我密信,让我好好带你,既然太后吩咐了,那我自然,要好好带你在侍卫亲军步军司走一圈。”
江鸢神情冷峻,并未抬头看他。
萧莫辛安排自己熟悉步军司,是为了搭建人脉,还是为了让自己见识见识?
第63章
“走吧, 先让兄弟们认识认识我们步军司新来的都虞候,混个脸熟,以后出门见面了, 也算是知道是谁。”上官昭转身出门。
江鸢慢慢直起腰身, 扭头看向上官昭离开的身影, 密信和上官昭的事,昨夜萧莫辛一句都没提,莫不是她在用步军司为自己铺路, 让自己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江鸢心中猜疑着跟了过去。
这侍卫亲军步军司统领全国的禁军, 主要职责是保卫皇帝的安全, 所以大梁王朝的历任皇帝都特别重视殿前司、侍卫亲军步军司和侍卫亲军马军司的任职大臣。
如今殿前司是姚家、步军司是上官昭、马军司是千家,也算是三家权衡。
江鸢跟着上官昭进到禁军军营, 放眼望去, 皆是铠甲穿戴整齐,手持红缨枪的禁军士兵,正规军和地方上的厢军、乡兵、藩兵还是很不一样的, 气势上就要长一截。
“上官大人,上官大人。”
迎面而来的士兵见了纷纷朝他行礼。
上官昭点点头, 神情威严, 他带江鸢走到练兵场上,左边一群赤汉头戴红巾在相互对打,右边是练习的木桩和草人, 江鸢第一次来这里,心口似乎被压了一块石头。
她倒不是担心这里有什么不能察觉的阴谋诡计, 而是这里的肃杀和嗜血气氛太浓, 这些士兵手里拿的都是杀人的刀,而不是厨子里手中切菜、砍肉的菜刀。
江鸢也杀过一些人, 心里并不畏惧杀人,但战场和平日里终究不一样。
上官昭和江鸢站在练兵场最前面停下,两人一前一后纷纷转过身子,眸色收紧。
“列阵!”一旁突然有人喊。
练兵场上原本三三两两散落的士兵,顿时大步往这边跑过来,他们齐齐的站成一排一列,站在高处看着,穿衣服和不穿衣服的层次分明,个子高的和矮的也甚是分明。
要说这里面最显眼的,是最右边的两侧士兵,她们皆是女人,看身上的军服,应当是三衙特有的金锭军,全部由女子组成,.她们的公务主要负责战时安抚百姓、维持城中秩序,处理一些禁军不方便处理的事情等。
她们由长公主直接统领,平日里在禁军训练,不受任何人指派。
人差不多到齐了,上官昭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一步,威严道:“今日咱们步军司来了个新的都虞侯,江鸢江大人,想必你们早就知道了,也就不用我多介绍。”
“江都虞侯,出来说两句吧。”上官昭侧过身子,示意江鸢出来。
江鸢迈着官步出来,她先看了看众人,才声色俱厉的威严道:“诸位,从今日起,我便是步军司新任都虞侯,所做之事只有一个,那就是报效朝廷。你们可能会在私下议论我长平王庶女的身份,也可能会议论当今长公主是我姑姑,但是只要我进了步军司,我的身份就只有一个,都虞侯。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三把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步军司烧起来,但一旦烧起来,不服者,军法处置,若是实在不服的,可以找我挑战,只要你能赢我,就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此话一出,下边的将士没有一个是服气的,拳头更是在身侧握的嘎嘎作响。
这位都虞侯好大的口气啊。
上官昭在一旁挑了挑眉,倒是对这位长平王的女儿另眼相看了一分。
之前在城外因为无头案遇见时,他只当这位娇气的大理寺丞是个花架子,后来的会武,算是高看了两眼,但现在嘛,能说出这番话,足以见此人心思成熟稳重。
恐怕都城中每一位王公大臣的子女,都比不上她的气魄和能力。
江鸢在步军司大放厥词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步军司上上下下,这群士兵心里都窝了一股气,他们也不遮掩,直接明面上说,等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找她比试比试。
——
“你这算是到步军司的第一把火?”上官昭走在前面问她。
“上官大人见谅。”江鸢跟在后面回道:“这里不比官场,不需要表面特意的和气,我若对他们低声下气,他们只会瞧不起我,我是都虞候,自然要有一定的威信。”
上官昭走着突然停了一步,他转头看向江鸢,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做的不错,我们步军司来了你,算是来如虎添翼啊。”
江鸢谦虚道:“上官大人过誉了。”
“不过誉不过誉,你这样的人才用在步军司,我可是非常高兴的。”
上官昭哈哈大笑着。
江鸢稍稍放下了一些心,她放下手跟在身后继续走,抬眸看向前方,眼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她在步军司的第二把火,很快就要烧起来了,而且会烧的很旺很旺。
相信萧莫辛那女人也很乐见其成。
几日后,江鸢被江怀负招进宫中商议检阅禁军一事,千月、姚崇和上官昭纷纷被召见至永安殿,萧莫辛坐在最上面悠闲的听着,不插任何话,偶尔看一眼江鸢。
江怀负单手背在身后站在殿下,同他们几人说道:“检阅从殿前司开始,接着是马军司,最后是步军司,检阅的内容本殿下到时候会传达给你们,你们自行查阅。”
“是,殿下。”几人拱手抱拳。
江怀负:“还有什么问题吗?”
三人抬头看向对方,齐齐拱手道:“没有,卑职一切听从殿下安排。”
“鸢儿呢?”江怀负本想让她们就此退下,但临了又多问了一句。
江鸢倒是有一个想法,她从上官昭后面走出来,拱手大胆的道:“殿下,我有一事要问,检阅禁军的时候,去的只有您吗?”
“嗯?”江怀负不明所以:“是,检阅之事以往都是只有我一人前去。”
若是先皇还在,那便是他去,如今虽然已有新皇,可小皇帝年纪尚小,气性又比较顽皮,所以江怀负没想过让他参加检阅。
江鸢低声道:“殿下,微臣觉得此次检阅可以让皇上一起跟随。”
其余三人顿时看了过来,眼神皆是震惊。
这个提议未免太大胆了。
她们是震惊,上面坐着的萧莫辛听到江鸢的话却幽深了眼眸,让小皇帝去参加检阅……她竟然能想到这个层面,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脑子转的倒挺快。
“为什么?”江怀负并没有生气。
江鸢回道:“回殿下,皇上虽然年纪尚小,但毕竟是我们大梁王朝的皇帝,一国之君。若是平日里只跟着太师、太傅和太保学习,见不了场面,终究只是纸上谈兵,所以微臣建议检阅之时可以带上皇上一起。这只是微臣的愚见,殿下请勿多心。”
姚崇听的内心一震,这话就算给他十条命,他也未必能说出口。
江怀负低头思虑,她握紧着拳头迈步走到萧莫辛跟前,抬头时,两人无意中对视了一眼:“皇嫂觉得鸢儿的这个建议如何?”
萧莫辛已经恢复冷静,她起身从凤椅上下来,站在江怀负的跟前:“此事如果站在江都虞侯说的角度,本宫自然是赞成的,但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本宫不答应。皇上年纪还小,经历这些事情为时尚早,等他稍微长大一些,心思成熟了才行。”
这样一说,好像也不错。
江怀负两难之中纠结,大堂上无意中安静了许久,证明她是真的在考虑此事。
许久后,江怀负想通了,开口说:“我觉得鸢儿这个建议可以,不过成不成,还得问过皇上的意思,只要他点头了,那便由皇上亲自检阅,到时候皇嫂也跟着一起吧。”
萧莫辛颔首:“全听皇上和殿下的。”
萧莫辛直起腰身和殿下的江鸢对视,四目相接的瞬间,两人心意相通。
深夜,永安殿。
江鸢把萧莫辛抵在床上,抓住她的双手扣在头顶,只用一只手攥住手腕,低头咬着她软嫩的双唇肆无忌惮的亲吻撕咬,右手落在萧莫辛身上处处不安分,胡乱来。
萧莫辛不自觉曲起长腿抵在江鸢腰侧,她不悦的挣了挣,想要躲开这厮的亲吻,但江鸢今晚格外不饶人,右手收回来紧紧扣住萧莫辛的下巴,埋头抵吮深吻。
“唔……”萧莫辛被迫张开贝齿,承接她的不温柔,所有呼吸一时间都被掠夺了去,身体泛起阵阵潮红,脸色也烧的通红。
江鸢吻的狠了,连身体都不受控,双腿自然而然的压上来跪在萧莫辛身体两侧,松开的右手去解萧莫辛腰间的腰带。
那晚在马车上萧莫辛送出短刃的那一刻,江鸢心中深受感动,当时真的很想吻她,但身上的酒味冲的萧莫辛不舒服,她只能忍下来,一直忍,一直忍,忍到了今晚。
江鸢现在不忍了,她激烈又疯狂的占有了萧莫辛唇间的所有味道,吻的又深又急,萧莫辛体力没她好,现在身子又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都被压的动弹不得。
“你……”你疯了。
江鸢因为要喘气呼吸,仰头松开了一些和萧莫辛嘴唇的距离,眼神痴迷的看着身下的女人,萧莫辛也借此大口喘着气,那微启的双唇红艳的像是樱桃,她刚气急败坏的吐出一个字,江鸢这厮又闭眼吻了下来。
被重新堵住话语的萧莫辛:……
早知道她这么发疯,方才就不勾引了。
第64章
侍女全部退到了殿外, 小山和小玉一明一暗守在大殿周围,寂静无声的深夜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清晰可听, 寝卧里点燃的香炉和两人的信息素慢慢相融。
一场尽心尽力的欢愉, 在萧莫辛无可奈何和半推半就中结束, 她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推了推身上这厮的肩头,但没推动。
江鸢左手抬起搭在萧莫辛头顶, 轻轻厮磨她的长发, 脑袋埋在萧莫辛的脖颈, 抿紧唇瓣,只用鼻子深深浅浅的喘着气息。
“起来。”萧莫辛说她。
江鸢缓缓睁开眼睛, 懵神了一会儿, 凑过去吻了吻萧莫辛白皙好看脖子上显露出的青筋:“你身上洗过澡的味道,更好。”
萧莫辛哽住,歪头躲开, 没说话反驳。
下午在这里商议过检阅三衙的事情后,江怀负带着她们离开了永安殿, 晚上萧莫辛照看过小皇帝, 亲自送到冯正那边,回到永安殿时,听到小山说江鸢有事求见。
萧莫辛知道江鸢为何而来, 所以就让小玉带她进来,没想到小玉突然说:“太后, 那个, 江大人说她等到午夜时分再进来。”
萧莫辛顿了下,没说什么。
因为忙于处理朝中政事, 萧莫辛直到子时末才合上奏折,她疲惫的从书案前起身去洗澡,洗完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江鸢穿着侍女服,躲在寝卧里面等自己商议事情。
萧莫辛那时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阵阵沐浴清香,长发柔顺丝滑披落在身后,她出现在江鸢面前时,这厮的眼神明显变了。
毫不遮掩的打量和审视,惹的萧莫辛躲无可躲,她不愿在江鸢面前低上一头,便随意撩拨了几句话,没想到话音刚落,这厮突然横腰把她抱起放在了床上强吻。
于是就有了方才的一切。
萧莫辛被压的不舒服,拿下她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检阅一事怎么想的?”
江鸢今晚前来就是要和萧莫辛说这件事,刚才的亲热纯属一时色起,她反握住萧莫辛的手十指扣住,说道:“检阅三衙不是一件小事,你在朝堂上可以把持朝中政事,但是在军事方面,姑姑一手遮天,你根本碰不得半分。如果你想插手,只能一点一点来,所以我便向姑姑提议让皇上也参与,皇上要参加的话,他自然会缠着你,你也能来。”
萧莫辛:“嗯,猜到了。”
江鸢和长公主提议的时候,她便明白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如今江郑平和萧焕被禁足在家,朝中没有了他们,那些大臣们最近安分了不少,但徐蔺之和左慈等人又开始蠢蠢欲动,长公主不懂朝中政事,自然也不会想到这里。
萧莫辛只能明面上告知长公主朝中的汹涌,她能明白也好,听不明白也好,但自己要在暗中加倍警惕提防,以防万一。
不过通过检阅一事看,长公主应该是明白了,否则她不会选择这几日检阅三衙。
江鸢翻身下来,躺在萧莫辛一侧,手没松:“姑姑在边疆的时候,就经常检阅军队,一个月最少三次,所以我料想姑姑有空一定会检阅禁军,没想到这么快。”
“你想的还挺多,那就不用我特意嘱咐些什么。”萧莫辛拉着被子盖住胸口春/光:“去步军司转过一遍,感觉怎么样?”
江鸢:“转了一遍,还可以,不过把步军司所有人都给得罪了,除了上官昭。”
“什么?”萧莫辛转头看她。
江鸢轻笑,翻身过来压在萧莫辛身上,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好软,第一次在马车上时,她便念着了:“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嗯。”还以为她在乱来。
外面已经到了丑时,明月往西边隐没而去,紧闭的珠帘帐幔内,江鸢抱着萧莫辛的身子不舍得松手,偶尔抓住她的手摸摸,偶尔用指背厮磨脸颊,没有要走的样子。
萧莫辛不贪恋床笫之事,冷静严肃的和她说道:“再不走,外面天就亮了。”
“你不想留我?”江鸢眼眸闪着亮光,盈盈的泛着真挚的光色。
萧莫辛抬眸迎上,唇间和鼻子都是她喷洒下来的热气:“不想留。”
江鸢失落的趴下来:“嗯。”
江鸢掀开被子从萧莫辛身上坐起来,捞起角落里的内衫穿着,萧莫辛别过头不看,胳膊放进被子里面,等她差不多穿好,跨过边上的萧莫辛,长腿挨地下了床。
之后她离开了永安殿,离开了王宫。
永安殿一下空了起来。
萧莫辛在床榻上安安静静的发了会儿呆,片刻后,撑着乏累的身子起来,让小山和小玉重新打了洗澡水,简单沐浴了一遍。
关于检阅之事,江怀负询问了小皇帝的意思,小皇帝年少不懂事,只知道姑姑说什么,他做什么,所以奶声奶气的答应了。
检阅三衙的事定下来后,礼部和三衙那边开始紧张的着手准备。
萧莫辛在宫里安排小皇帝检阅的流程,江鸢在步军司检查士兵们的衣着、兵刃,以及步军司全都城上下的内务和军纪。
殿前司、马军司和步军司的人这几日都在忙碌,忙碌的同时不忘骂一句江鸢。
本来长公主说要检阅,就已经够让他们费心折腾了,没想到江鸢竟然还请求让皇上和太后一起来检阅,那不是乱闹吗!
这件事除了上官昭、文慧元能猜到江鸢的用意,其余人都不明白。
江鸢在步军司忙碌了好几日,今天终于可以休息休息,她回到宅中一句话不说,瘫坐在椅子上,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茶杯想喝谁,结果里面空空如也,连茶叶都没有。
“现在我算是知道,长平王府为什么有那么多丫鬟了。”江鸢感叹道。
“江姐姐。”杜晓婉手中端着茶盘过来,把倒满茶水的青瓷杯放在她手边:“听到你回来,方才去给你倒了茶,温的。”
江鸢不好劳烦小碗,连忙站起来,双手恭敬的接过:“谢谢。”
“没事。”杜晓婉退在一旁。
她喝着茶,杜晓婉说道:“明日就是检阅了,长公主安排在了殿前司,由姚都指挥使负责,姚星云这几日也从大理寺告了假,跟着姚都指挥使一起负责检阅的事情。”
三衙检阅,殿前司是重点,马军司和步军司安排在殿前司之后。
江鸢一口气把杯中的茶水喝完:“听说了,这次检阅长公主和皇上都很重视,姚崇自然不该懈怠,姚星云也是姚家人,他跟着去就算帮不上忙,也能学习学习。”
“就是说呢。”杜晓婉收起江鸢喝完的茶杯,打算拿到庖厨清洗。
江鸢见状,立刻接了过来,笑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你早点休息。”
江鸢拿着茶盘出了屋子,拐了弯进到庖厨里面,用葫芦舀水清洗着茶盘和茶杯,洗干净后,放到了贴墙靠着的木架子上。
翌日,殿前司。
天还未亮,殿前司的人整装有序的站在大门口迎接皇上的亲临,马军司和步军司的人护卫皇上、长公主和萧莫辛,以及王宫中的诸位大臣,一路上浩浩荡荡。
江鸢穿着铠甲,手持刀柄骑马跟在上官昭的一侧,时不时的扭头观察周围。
今日护送皇上前去殿前司,步军司在左侧,以上官昭为首,马军司在右侧,以千月为首,士兵们整装干净,气势端正,一个个昂首挺胸,连手中的长枪都磨的锃亮。
上官昭看了眼皇上龙辇右边骑马的千月,抬手招呼江鸢,示意她过来。
江鸢看到,拉起缰绳踢了下马肚,往前和上官昭并肩:“上官大人。”
上官昭用下巴给江鸢指了指那边的千月,小声说:“今日皇上他们检阅,不止要检查这些将士,还要检查我们这些当头的,所以到时候三方难免会动些手。我知道你武功不低,打起来不会轻易在这些人面前吃亏,就算这样,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赢可以,但别赢的太过分,适当打打就行,毕竟都是同仁,输的太惨,脸面就丢了。输呢,你知道咱们步军司的那群小子可记恨着你呢,要是输了,你之后回到步军司的日子可就不好过。”
“明白。”江鸢点头。
一路上有侍卫在前面开路,龙辇很快便到达了殿前司,姚崇、姚昊云、姚星云穿着官府站在门口,前前后后都是殿前司的侍卫,周围戒备森严,连只蚂蚁都进不来。
龙辇停在殿前司大门口,周围人齐齐跪下,声音洪亮:“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冯正甩了下手中的尘拂,踩着车凳上前扶小皇帝下来:“皇上,您小心点,哎。”
小皇帝慢慢走了下来。
后边是萧莫辛的銮驾,她弯腰出来,纤纤玉手被小玉搀扶,至于江怀负,她身强体壮,没让人扶,自己平平稳稳的都了下来。
两人过去站在小皇帝的身后,小皇帝穿着黄色的龙袍便服,说道:“平身。”
“谢皇上。”
他们所有人哗啦啦站起来。
姚崇卸了身上的刀刃,他走上前,双手抱拳道:“皇上、殿下、太后,检阅的相关事宜已经准备完毕,还望皇上指出不足。”
小皇帝仰头看向身侧的萧莫辛,想抬手拉她,但被萧莫辛用眼神看了回来,他紧张的扣着手指说道:“好,都行。”
“皇上请进。”姚崇侧身开。
一行人进入殿前司,检阅正式开始。
第65章
此次检阅虽然只是面对三衙, 并非全国,但殿前司的人还是耗费了不少心力。
检阅的主要内容为整顿军容和纪律、将士的战斗力,以及三衙各都指挥使和都虞侯训练的结果, 从步兵、骑兵和弓箭手等全部都要检阅, 顺带提拔一些有用之人。
萧莫辛和小皇帝坐在帷幔之中, 旁边站着冯正,左侧是江怀负的座椅。
下面两侧坐着的是朝中的一些大臣。
检阅步兵和骑兵的方式很简单,直接现场操练, 官军演阵, 如常法。
江怀负常年在边疆作战, 她对军队格外重视,所以在步兵和骑兵操练的时候, 直接走下露台, 站在最前面检阅,周围有大臣上前劝谏她危险,都被江怀负赶了回去。
江怀负之所以如此在乎, 是因为殿前司乃历代皇帝最重视的禁军,皇考在世时, 他们还曾跟随皇考一起到边疆作战, 以后若她回到边疆,殿前司便是皇上的亲信。
三衙之中,步军司和马军司都是皇嫂的人, 她虽然信任皇嫂,但皇嫂背后的萧家野心太大, 江怀负不知道皇嫂和萧焕究竟有什么样的来往, 她必须要给皇上留条路。
希望皇嫂不会让自己失望。
步军和骑兵的操练在黄土飞扬中结束,江怀负面色难看, 紧皱着眉头,看样子似乎并不满意此次步兵和骑兵的操练。
姚崇注意到江怀负的神情,微微颔首,一时间提心在口,冷汗直冒。
姚星云只当看乐子,他喝了口茶,扭头看到老爹额头上的汗水,迈了一小步走过来说:“老爹,这才几月份啊,您动都没动一下,怎么热的都冒汗了,赶紧擦擦。”
“滚,闭嘴。”姚崇低声厉吼。
姚星云被吓的下意识耸了耸肩膀,他无语的抿抿唇,退后到自己位置。
不让说就不说呗,切。
步兵和骑兵操练结束,接下来是弓箭手,他们列队站出来十个人,背上是装箭矢的箭囊,手上拿着弓箭,远处是被涂了红粉的靶子,距离不近,射中没那么容易。
“举弓弩!”号令兵举起号旗,列阵的将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弓弩上箭。
“放!”号令并放下号旗。
弓箭手听到号旗松手,十支箭矢齐齐射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靶子,不过这只是第一箭,每人一共有十箭,成绩最高的会被提拔官职,还有皇上亲赐的赏银。
等将士们把十箭全部射出去,号令兵跑过去检查每个人靶子的成绩。
这些人都是姚崇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神箭手,他们已经箭箭命中,比普通士兵强上不少,但却没有一个人是十箭全射中靶心的。
江怀负看着他们的成绩,沉声命令道:“把这些人换了,再来一批重新射靶。”
“是。”姚崇急忙去安排。
但这些人已经是殿前司最强的神箭手,若是换了,其余人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只是江怀负的命令在耳边,姚崇不得不走到将士们中间,重新挑选了十个人。
这十个人很快背上箭囊,站在靶子前,号令兵再次举起号旗,他们也拿起手中的弓弩,上了箭,号令兵放下号旗,十支箭矢齐齐射向靶子,大家再次聚集来视线。
果不其然,这十个人几乎全部都有脱靶的箭矢,连方才那十人一半成绩都没有。
“再换!”江怀负继续吩咐。
姚崇已经汗流直下,他硬着头皮又去找了十名将士过来,这十人重新射靶,但十支箭矢有五支都是脱靶,在场所有人禁声不语,绷紧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
江怀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江怀负转身目光狠戾的看向姚崇,姚崇连忙低下脑袋不敢对视,连腿都在打颤,她扭头朝后边喊道:“步军司的都虞侯出来。”
步军司的都虞侯,江鸢。
在场所有人瞬间把目光转向上官昭身后的江鸢,帷幔内的萧莫辛也看了过去,不得不说,这身铠甲很衬她的英俊和身形。
江鸢本来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靶场那边,神情严峻,被姑姑突然这么一叫,险些乱了阵脚,她握了握手中的刀柄,从人群中走出来,绕了几个弯才走到江怀负身边。
江鸢:“殿下。”
江怀负沉脸问她:“会射箭吗?”
江鸢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靶子,距离不远,她低头收回视线:“会一点。”
“那你来打靶。”江怀负又吩咐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姚崇:“去给她拿个弓弩。”
“是,殿下。”姚崇连忙转身拿了弓弩和箭囊过来,双手递给江鸢。
江怀负:“开始吧。”
江鸢把手中的官刀交给号令兵,双手拿箭囊用脚固定,之后接过弓弩握在掌心,掌心里浅浅的沁出了湿润的汗水,这弓弩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不知道行不行。
不管行不行,都要硬着头皮顶上,这是姑姑在给自己出头露面的机会。
姚星云见江鸢要射箭,顿时又来了兴致,他窜到姚昊云身边,交头接耳的说:“哥,这位都虞候就是我们大理寺原来的寺丞,武功很高,脑子也聪明,要不是她身份卑微,只是长平王府的庶女,她绝对在朝中一手遮天,地位媲美长平王。”
姚昊云轻笑:“你对她评价很高。”
姚星云十分骄傲:“那是,前段时间她不仅带我赚了一万贯,还让我在太后、长公主面前出了风头,我这辈子都没有在爹面前这么威风过,只可惜她现在调走了。”
“嗯。”姚昊云继续看向那边。
周边的将士都对这个江鸢颇有微词,看到她被叫出来射靶,心里都默想她最好一个靶子都打不到,在众人面前把脸丢尽,这样也能解解他们心中的气和怨恨。
江鸢忽视他们所有人的注视,提起弓弩,上箭拉弦,对准前方的靶心。
这弓弩乃是他们大梁王朝一直在用的黑漆弓,力度、穿透力和功能都算是上乘,江鸢之前经常拿它练习,所以上手的时候,还不算太费力,现在关键是的打得准。
号令兵举旗:“放箭!”
江鸢眉头一深,右手松开,箭矢朝着箭靶直直的射去,在场所有人都盯着这支箭,想知道这个曾经都城里名副其实的窝囊废,是不突然变得和传说中一样厉害。
咚,箭矢插进靶子里。
众人闹哄哄的起身仰头往箭靶这边看,但他们还没得及看到江鸢的成绩如何,江鸢的第二把箭矢就已经拿出来上弦,手松开,咻的一声,箭矢再次朝着箭靶奔去。
接着江鸢迅速射出第三把箭矢、第四把、第五把……直到最后一把箭矢。
十支箭全部射出,江鸢放下双手。
号令兵小跑着过去查看箭靶上的箭矢,等他数完,挥起令旗:“全部射中靶心!”
“啊,全部射中靶心!”
“这,这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好像不止全部射中靶心,射中的几乎都是同一个位置,有几支箭已经被从中间劈开了,这精准度,就算神箭手也做不到啊。”
江鸢收起弓弩还给姚崇:“殿下。”
姚崇双手接过弓弩时,神色平静了许多,因为他对儿子口中这位夸夸其词的寺丞,算是真正的刷新了认识,以前他只是听那小子说,没有真正亲眼见过,但刚刚的这场射箭,姚崇看出了她的能力和胆魄。
相信今天检阅过后,长公主对江鸢委以重任,更何况她还是江家人。
江怀负嗯了声,她转身看着校练场上站着的密密麻麻的将士,声音洪亮又威严:“看见了吗?这才是你们身为大梁士兵该有的能力。你们知道,我们大梁王朝为什么能将敌寇压在边疆之外长达百年,不能侵扰这里一丝一毫吗?除了将士们的鲜血,最重要的就是我们手中的箭矢和弩,朝廷每年都在拨款弓弩造箭院,目的就是为了能让你们减少死亡,能够远程击打敌人,但这就是你们给皇上、给大梁百姓的答案吗?”
众将士听着,羞愧的低下了脑袋,萧莫辛冷静的打量着两侧的朝臣们,但他们看起来似乎无动于衷,对此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这话还是听不进心里。
姚崇审时度势,立刻弯下膝盖,单膝跪下,双手举起弓弩:“殿下,微臣失职,微臣愿意接受一切处罚,请殿下惩罚。”
“你是该罚。”江怀负低头看向他:“殿前司姚崇练兵不当,罚半年俸禄,停职查看,一个月后重新检阅,若检阅再是如此,直接革职除办,你就告老还乡吧。”
姚崇:“是,殿下。”
江怀负迈步绕过姚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江鸢也拿回自己的官刀转身回去。
姚崇缓缓放下手上的弓弩,眼神冷冽了许多,殿下这是在敲打自己啊。
姚星云傻眼了,他呆滞着神情,眼帘耷拉的像是在哭丧:“不是吧,一眨眼,老爹竟然被革职了,我从官二代变成了穷小子。”
“闭嘴。”姚昊云端正神色。
姚星云回过神,赶紧抿了抿唇,站直身姿,不再多说一句话。
士兵操练的事情到此为止,之后是三衙有官衔的长官开始一对一比武,其中有姚崇、千月、上官昭,还有三衙的都虞候。
上官昭对姚崇,江鸢对千月,有了方才的一事,现在单打的输赢变得更重要。
第66章
校练场上被清干净, 方才被丢尽颜面的姚崇已脱下身上的铠甲,换了身黑色军中便服,看起来身形强壮, 臂膀奎武有力, 不愧是在军中待了几十年的人, 手下的兵不怎么样,但姚崇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上官昭换好衣服从一侧走出来,走上校练场前, 他低头整理着衣襟和袖口, 抬头时看向了帷幔里萧莫辛的位置, 刚好萧莫辛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并示意的点了点头。
上官昭领会她的意思, 颔首领命。
两人一南一北站在校练场上, 上官昭客气的拱手行礼:“大人,得罪了。”
虽然殿前司和步军司同为三衙和禁军,但从官阶上来说, 姚崇比上官昭的官阶高,所以他得客客气气, 不能得罪人家。
如果真被革职了, 那就另当其论。
姚崇:“上官大人不必客气,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平日里也没怎么比试过, 今日也是个机会,希望上官大人不要手下留情。”
上官昭笑着放下手:“大人言重了。”
两人简单的客套结束, 士兵拿起鼓槌敲起战鼓, 咚,咚, 咚,咚,现场的气氛被调动的紧张了起来,江鸢也屏了一口气息。
比试,正式开始。
上官昭先出手,彼此都没有拿任何兵器,只靠手中的拳头决胜负。
姚崇当了几十年的武官,打的招式比较稳固,不过力量和速度都不容小觑,而上官昭是江湖出身,轻功很好,他这个人打法和他的性子一样,傲气不服中又带着几分讨人厌的小精明,让对面的姚崇有些吃力。
不过姚崇知道今日会和上官昭对垒,昨夜特地和姚昊云练习了一番,对他的招式算是有几分了解,打起来虽然吃力,可也不算狼狈,但若是一直打下去……
姚崇被上官昭一脚踢向拳头,他踉跄的退后了两步,右手震痛。
“爹!”台下的姚星云紧张了,他小声喊了句,满眼担忧。
姚昊云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攥紧了拳头,并提醒姚星云:“别喊,这场比试爹不会输,稳住心态,我们等待结果就好。”
“为什么?”姚星云不理解:“爹不是上官昭的对手,怎么可能会赢。”
校练场上的两人重新打了起来,姚昊云和姚星云缓缓解释说:“长公主方才明面上是在责罚爹,实则是在敲打爹,让他好好整顿殿前司,以后会堪以重用,而上官昭是太后的人,我们的太后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长公主的意思,殿前司和爹碰不得,所以上官昭就算打的过爹,也会给爹放水。”
“啊?这里面这么多道道的吗?”姚星云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长公主、爹、太后,还有这个上官昭,他们脑子怎么天天转的这么复杂。
姚星云:“哥,还有一点我不明白,太后和萧家不是很有野心吗?如果上官昭在今天赢了爹,之后步军司就会得到朝廷重视,为什么上官昭要故意输给爹?什么原因?”
姚昊云回答他:“因为太后和萧家不和,如今长公主掌握全国兵权,太后要想挣脱萧家的束缚,只能依附长公主,而现在长公主一心想整顿殿前司,太后自然要奉承。”
“好复杂。”姚星云听的脑袋懵。
在兄弟两人讨论的时候,校练场的结果已经出来,姚崇胜,上官昭败。
上官昭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来,咳嗽了两声:“大人,承让了。”
“多谢。”
姚崇这两个字说的只有两人能听到。
上官昭浅笑一声,转身下了台。
姚星云因为担心姚崇想走过去扶他,但被姚昊云拉住手腕:“别去,爹虽然赢了这次比试,但大家都知道上官昭留了一手,此时你若是去了,只会更让人瞧不起。”
“……好。”姚星云退了回来。
接下来上场的是江鸢和千月,两人换了便服站在校练场上,手里拿着雁翎刀,这是两人第一次对打,一个是步军司的都虞候,一个是马军司的都指挥使,而且两人一个明面是太后的人,一个暗地里是萧莫辛的人。
这场比试打起来,真是亮点十足。
江鸢官衔比千月低,她反手握住刀柄低头行礼:“千大人。”
千月握紧手中的雁翎刀,左手背在身后,目光紧盯着江鸢:“之前和吐安国会武之日,在朝堂上见识过你的武功,很不错,所以一直想找机会和你比试比试,但公务繁忙,虞侯也因为大理寺的案子忙的焦头烂额,今天也算是个机会。”
江鸢眼神低了低,但很快又抬上来:“属下不过三脚猫,等会儿失礼了。”
动手之前,千月多说了一句:“虞侯不必如此谦让,我不需要方才上官大人对姚大人的承让,要打,我们就真真实实的打一场,我不想在这个校练场留下遗憾,而且你我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需要争让的利益。”
“好。”江鸢回答的有些心虚。
战鼓再一次敲响。
江鸢和千月同时握紧刀柄,右脚迈出去攻向对方,两人都没有承让对方,刀刃相碰的刹那间迸发出激烈的火花,江鸢撤剑,手腕迅速转动再次攻向千月。
千月眸色一沉,立刻抬剑迎上她的刀刃。
两人对战在校练场上,彼此武功和剑术都不错,打起来干净利落又剑剑逼人,只要对方稍微失误一下,很可能就能命丧当场。
江鸢用剑把千月逼到校练场角落,千月右脚后退一步挨在边缘,危在旦夕,但她很快借力一个跟斗重新翻到台上,江鸢转身提剑追过去,挽着剑花刺向千月,千月全部挡下,极快弯腰翻转躲开江鸢的进攻。
在千月躲开时,她余光瞟了眼江鸢脚下的步子,下一刻侧身右手挥剑刺向江鸢,她知道江鸢会躲开,所以右脚迅速跟过去,踢向江鸢的右脚脚腕,江鸢及时反应过来,用剑抵向地面,一个高抬腿翻身躲开了这一脚。
两人各自退后了几步,下一刻仰头看向对方,毫不犹豫再次提剑上去。
彼此都动了真格,江鸢一字马劈剑下来,千月皱眉抬剑抵挡,弯腰滑步攻回去。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都觉得方才上官昭和姚崇的比试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比试,狠戾、步步紧逼中带着客气,而且两人身形和动作都不错,打起来美观又潇洒。
姚星云看的一脸感叹,摇着头说:“之前只听说千都指挥使是禁军第一人,武功极其高强,没想到江鸢竟然能和她打个平手,看来我之前还是小看了这丫头,好厉害。”
校练场的两人还在打的难舍难分,双方交战几百招也未分出胜负。
千月先停了手,江鸢跟着横剑退后。
千月冷眉严肃道:“你没出全力。”
江鸢否认:“我未让你一招,方才我们已经使出全力,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第一次,是在第六十八招,当时你明明可以用剑划破我的小臂,但你收了剑;第二次,九十二招,你攻我下方,是因为你看出了我的弱点,你依旧没动手;第三次,你没有让我,但你故意退后两步示弱。”千月一一全部说了出来。
不过千月还有最关键的一句没说:“你的武功并非出自传统剑家,倒有点像之前江湖上所传的一剑流,不知道你师承何人?”
江鸢松了手上握剑的力道:“抱歉,大人,属下不方便告知。”
“好。”千月不继续追问。
千月反手握剑,转过身面向皇上,拱手弯腰道:“启禀皇上、长公主、太后,我和江都虞候不分伯仲,比试可否到此为止?”
江怀负脸色凝重:“好。”
两人转身走下校练场。
“这比试,三衙的人打的三厢情愿啊。”江怀负说着扭头看向萧莫辛。
一个比一个懂的承让,倒是和睦。
萧莫辛不在江怀负面前打官腔,如实道:“都是在官场上待了多年的人,心中有数,知道该做什么。这比试的确掺了水分,不过只有三衙和谐了,才利用朝堂稳定。”
江怀负深深叹了一口气:“皇嫂说的有些道理,但他们都是禁军,职责重大,我实在不放心,今日的检阅,真是漏洞百出。”
“嗯。”萧莫辛本来有很多话要说,但想了想,还是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这方面上的事情,她不方便说太多。
今日的检阅到傍晚才结束,步军司和马军司的人护送小皇帝、萧莫辛和江怀负回皇宫,之后他们带兵撤回来,回到自己的军营。
姚崇和姚昊云被暗中叫进了王宫,召见他们的人,是江怀负。
江鸢和上官昭回来后,把军中事情安排了一下,叫江鸢过来说道:“换身衣服,跟我出去见个人,收拾的最好没那么显眼。”
“好。”
江鸢问都没问,直接去换衣服。
因为她知道等会儿要见的人是谁,萧莫辛,上官昭背后的主人。
今日的比试,是萧莫辛让他输的。
两人很快换了身便服翻墙出去,手里还拿了件黑色的披风,出去后立刻穿上,继续翻墙跳屋顶,一路赶到了城中的一所客栈。
第67章
客栈位于都城偏东, 靠近王宫。
萧莫辛选择这个地方见她们,是怕宫中突然有急事来不及赶不回去,但今晚不得不见, 她有些事情需要立刻安排。
上官昭带江鸢到达客栈外墙, 两人依旧没走正门, 直接越墙,踩着屋顶翻上去,单手抓着屋檐, 落下来进入三楼走廊, 这里提前被清了人, 放眼望去空荡无声,只有外面偶尔传来几句酒客吵闹繁琐的声音。
萧莫辛所在的客栈房间, 只有上官昭知道, 他带江鸢快要抵达时,步子突然停下,转身对江鸢说:“宫里那位让我传话说, 我们到了后,你先在这间屋子等着, 之后她会单独见你。江大人等一会儿, 稍安勿躁。”
“是。”江鸢听命行事,她推门进去。
屋子里漆黑一片,连个烛灯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贴门站着,没有往里面走。
黑暗中行事, 还是多个心眼比较好。
上官昭则去见了萧莫辛。
小山和小玉戴着面纱守在门口, 衣襟是纯黑暗色,若不是有几分月色, 还真看不到人,她们手里各握着一把利剑。
上官昭走过来站停,缓缓抬起双手摘下头上的披风帽子,仰头看向两人,表示自己的身份,他的脸就是进入这扇门的凭证。
小玉看到来人面貌,转身敲门,里面无声,小玉直接推门:“大人请进。”
“多谢。”上官昭迈步跨过门槛。
等他进去,小玉关上门继续守看。
上官昭进去时,房间烛台上全部点燃了烛灯,萧莫辛端正坐在圆桌前,一旁站立的是千月都指挥使,没想到她竟然也在。
上官昭先行礼:“主子。”
圆桌上两杯青瓷茶杯里的茶水,早已没了热气,看样子她们在这里交谈的时间不短。
不知道她们方才谈论了什么,氛围甚是寂静,萧莫辛眼神失焦的端起跟前茶水,虽然已经凉透,但还是慢慢喝尽。
萧莫辛动作略显沉重的把茶杯放了回去,里面是残剩湿润的茶叶:“姚崇的事我们插不了手,但长公主难免会把手伸到我们这里,马军司和步军司这两日的检阅,你们两个做好准备,在军中多留个心眼。”
“是。”两人同时拱手。
千月和上官昭跟从萧莫辛时间并不长,不过几年而已,谈不上绝对的忠诚。
这一路走来,拉拢他们的有大权在握的摄政王长平王、有位极人臣的萧焕、有枢密使的左慈等等,论起来,他们都要比面前这个年轻、什么都没有女人更有资格让人跟随,可他们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萧莫辛。
因为她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比如权力、智慧、还有从不干涉他们对军队的管理、也不阻止他们和其余人合作。
萧莫辛唯一的要求,在两人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她说什么做什么,言听必从。
如果说这些是千月和上官昭选择她的原因,那么她用短短几年让千家在马军司站稳脚跟、让上官昭一个江湖之辈当上步军司的都指挥使,这才是他们两人跟随的原因。
萧莫辛要比朝堂那些人愚笨之人,聪慧上许多,更懂得如何通过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只有跟着这样的人才有未来。
方才一杯凉茶下肚,压了压萧莫辛心中的烦闷,她冷静下来说:“长公主虽有意对马军司和步军司下手,但你们千家操持马军司多年,长公主安排进来一两个人,不会影响你们千家在马军司的地位,不过千月,最近多注意些,不要被抓住把柄。”
“好。”千月把此话牢记。
萧莫辛又看向上官昭:“至于步军司,这几年你招入了许多江湖上的兄弟,本宫不多说,不过你们兄弟之间情谊固然深厚,但也没有到坚不可摧的地步,你需多留个心眼。”
“是。”上官昭心里明白。
关于这点他早已有想法,只是碍于兄弟之间的情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也会被他们给拖累。
千月心中有疑虑,多问道:“明日长公主检阅,我们该如何应对,需要效仿今日殿前司,故意在长公主面前露怯吗?”
“不用。”萧莫辛摇头拒绝:“姚崇这些年仗着先皇的宠爱,懈于本职,殿前司有今日是他自食恶果,而你们两个一直勤兵勤务,尽职尽责,所以等长公主检阅之时,你们不仅不能效仿殿前司,还要让马军司和步军司在长公主面前出尽风头,但是也不能骄傲自负,尤其是言行举止,皆要以皇上和长公主为尊,绝不可提本宫一个字。”
只有这样做,长公主才无法插手马军司和步军司的公务,自己也能……
萧莫辛稍微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长公主那边本宫来负责,你们好好准备检阅之事便可,有事让人进宫传话。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凡事要学会沉下心,切勿急躁。”
两人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属下谨记,请太后放心。”
之后萧莫辛又仔仔细细叮嘱了他们两人另外一些事情,千月和上官昭听的甚是认真,心中也对她更是敬佩尊敬。
如此的谋略和工于心计,他们着实没有跟错人,若是想的大胆一点……太后有机会拿到虎符,掌握全国兵权,恐怕这大梁王朝的天都要翻一翻,有时真想看看这场面。
三更时分,千月和上官昭走了出来,两人都没有离开,并肩站在长廊前,仰头看着头顶的明月,今日十三,快到圆月了。
千月单手背在身后,轻笑了一声:“我们想到的,我们没想到的,太后都想到了,还告诉了我们应对的方法,不得不说,当今朝堂上恐怕无人能比,长平王也不行。”
上官昭眼神里慢慢蕴了湿润,回忆起了从前:“当年我入朝,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官,人前瞧不起,人后没人搭理,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是太后亲自从宫里出来找到我,给了我一所宅子,还有一百两银子,并告诉了我一句话,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以前的我,杀人不眨眼,看谁不耐烦就揍谁,但因为这句话我学会了忍耐,收敛了锋芒。若是没有太后,现在的我恐怕早就落草为寇,岂会有现在一声声的上官大人。”
千月听着,也渐渐说起了自己的往事:“她很会识人,用人。我们千家虽是名门之后,但代代没落,到了我这一代,全族人把所有希望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参加科举、武试,只为了能够光耀门楣,只可惜先皇不识人,我拿到状元后一直没有得到重用,直到遇见了太后,她给了我一个机会,给了我们千家一个机会,我才能坐到马军司都指挥的位置。这些年,说实话,如果没有太后,光凭我一身蛮力,我走不了这么久。”
“一样,一样啊。”上官昭深有感受。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各自豁然。
等她们离开客栈后,小山去叫了江鸢过来,并重新给萧莫辛换了一壶茶。
小山拿着茶壶颔首出去,顺手关门。
“坐。”萧莫辛从盘子里重新拿了两个空杯子,给江鸢倒了一杯,给她自己倒了一杯,若不是因为太热,她现在就想喝。
江鸢摘下帽子走过去,拿出盘子里最后一个空杯子,然后又端起萧莫辛面前的杯子,来回倒着,帮她把热茶慢慢倒得温凉。
萧莫辛眼神慢慢温和,眼眸柔柔的,她抬起胳膊撑在桌面,抵住额头:“这么贴心?万一我喜欢慢慢等茶凉呢,你这样,岂不是刚好和我的心意相驳,江大人。”
江鸢撩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放下右手的水杯,弯腰凑过去捏住萧莫辛的下巴,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的下嘴唇:“和她们聊那么久,嘴巴都起皮了,没空喝水吧。”
“细心。”萧莫辛笑着坐直了身子。
江鸢继续来回倒着,没搭腔。
萧莫辛也有话要和她说,趁她凉茶这会儿,缓缓说道:“在,校练场上,你明明可以打的赢千月,为什么要和她打个平手?”
“因为你。”茶已经不怎么热了,江鸢弯腰放到她跟前:“千月是你的人,更是大梁王朝禁军第一人,她若是输了,我岂不是在打她的脸,让马军司的人在背后议论。再说了,打千都指挥使的脸,我不就是在打你的脸,那么傻的事,我做不出来。”
萧莫辛双手端起她倒凉的茶水,递到嘴边:“我们江大人好聪明。”
说完她才喝。
江鸢又给她倒另外一杯热茶,用脚拉过椅子坐下,一脸严肃:“有事想和你说,这两日马军司和步军司的检阅,应该只有长公主自己去,你和小皇帝会留在宫中。我在步军司待的这几日发现,步军司的士兵要比殿前司强上许多,相比马军司也不会差多少。我建议你传密信给上官大人和千大人,让他们在检阅时发挥两司的真正实力,让姑姑明白,你这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并非只是个花架子,还有殿前司固然重要,但也要看谁在领导。当姑姑看到后,她会明白你不仅在朝堂上有政见,在军事上也有自己的手段。”
萧莫辛眼睛眨了眨,神情是克制不住的惊讶,没想到……她,这厮……
竟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江鸢一长串话说完,看她无动于衷的,蹙眉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萧莫辛爽朗的笑着摇头:“没有。”
江鸢:“那你还不赶紧去告诉他们。”
萧莫辛情不自禁拉住江鸢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拉:“我已经和她们说过了。”
江鸢踉跄一步倒她怀里:“啊?”
第68章
江鸢怕自己压到她, 倒下去时,右手下意识扣住桌子边缘,只挨在她怀中片隅, 另一只手无处落, 便搭在了萧莫辛肩头。
这姿势不太舒适, 可也没挪开。
萧莫辛笑意莞尔,右手从江鸢背后伸过去搂住她的腰肢,然后又学着江鸢方才捏自己下巴的模样, 轻轻捏了回去。
江鸢一下子抬了头, 猛然间撞进她盈盈繁星般的眼眸, 神秘又深邃。
烛台上的烛灯渐渐燃烧大半,融化的蜡泪沾惹了一整个烛台。
萧莫辛是江南典型秀丽温柔细腻的女子, 初见时, 犹如一幅婉约、烟波朦胧的烟雨美人画卷,等你凑近鉴赏,才发现这画卷的美人正如《诗经》里所说,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 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是标致的美人。
萧莫辛手不安分, 她用冰凉的指腹细细描绘江鸢的薄唇, 有些痒,有些难耐, 她眼帘抬起:“你很合我心意,各个方面。”
心计、武功、身份以及偶尔的野心。
江鸢垂眸目光紧盯着萧莫辛,睫毛长而浓密,她低头靠近过去,肩膀上搭着的手跟着低头的动作,轻轻扣住萧莫辛的后颈,掌心穿过长发按在腺体处,在她唇瓣讨了个吻,齿尖划过下唇,温热香甜,诱人深入。
萧莫辛因她掌心的动作和故意讨要的吻,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战栗,脸颊涌来一阵绯红,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可察觉的愠怒。
这种撩拨,不在萧莫辛可控范围之内。
江鸢看到了她的怒意,扣在桌面的手指骤然发力,整个人反身站立,抓住萧莫辛的小臂把她拉起来,带进自己怀中,手掌落在她富有软度和弹性的杨柳细腰上,用力扣紧,贴近自己,手感不错的揉捏了几下。
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但明显江鸢气息起伏更严重一些。
江鸢拥着萧莫辛,把她抵在身后的桌子前,逼迫十足道:“并非是我合你心意,而是我在按照你的心意做事,如果我不愿意,我对你来说,只是一颗无用的棋子而已。”
姿势的改变,两人之间的态势也发生了转变,江鸢由下变为上,所以她这话在此时此刻听起来,很像是一种胁迫。
萧莫辛眨眼间清晰许多,连人都冷静了,声音显而易见低沉下来:“你是想和我翻旧账,算你付出了多少,索要报酬?”
如果下一句话这厮脱口而出的,是要用之前的事情和自己谈交易和合作,萧莫辛对她只有一个答案,死人才不会说谎。
“我们有旧账吗?”
江鸢眉眼溢出笑意,勾唇荡漾出一抹算计:“你不是一直在亲自还账?”
“江……”
“唔。”
江鸢闭眼吻下来,右手再次准确无误扣住萧莫辛的后颈,初雪的信息素乍然飘散在空中,萧莫辛一时间腿软瘫坐在桌子上,茶杯被推倒在一旁,水渍洒了出来。
暧昧交织在一起,炙热的呼吸和体温将萧莫辛团团包裹,很快,她被江鸢掠夺的一干二净,吻也浸入的越来越深。
江鸢中途睁开了一次眼睛,看到她阖了眸,手掌慢慢从她后颈挪开,闷头亲吻。
片刻后……
“啊!”江鸢弯腰捂着自己被踹疼的小腿,踉跄的扶住桌子慢慢坐下,“好疼,好疼,萧姑娘,这是腿,不是木头。”
上次这女人也是这样踹自己。
门口的小山和小玉听到屋中的惨叫声,以为是太后出了什么事情,二话不说直接破门而出,结果看到的画面就是……
江鸢抱着腿一脸痛苦的坐在椅子上,太后盈盈可人的依在桌边,乌发从肩头滑落,脸上的潮红不知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
萧莫辛听到门口的动静,从桌子前起来,神情冷静:“出去吧,我没事。”
小山和小玉对视一眼,见真的没事,弯腰退出去,把门重新关上。
关上门口,小山偷偷的靠近小玉,小声吃瓜问:“江大人和太后,她们是……”
小玉笑了声,摇摇头:“别多嘴。”
“哦。”小山退回自己位置。
萧莫辛垂眸看向表情狰狞的江鸢,没有一分一毫的同情心:“下次再这样试探,就不是一脚了,可能是一刀,送你下十八层地狱见阎王爷,到时我一定给你上坟。”
江鸢放下腿,咳嗽了一声:“正事谈完,本来想和你说点暧昧的话,你当真了。”
萧莫辛:“下次真的会是刀。”
“我错了。”江鸢立刻正经脸,起身端正的和她道歉:“没有下次了。”
萧莫辛抬手擦了擦嘴,转身走到圆桌前,把倒下的茶杯扶正:“刚才本来想咬你的,但转念一想,过两日长公主要去步军司检阅,我怕你嘴上有伤不好和他们解释。”
“谢谢替我着想。”江鸢阿谀逢迎。
萧莫辛抬头看着向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方才感情上头,她是想和江鸢说点什么私人之话,没想到这厮那么不正经,把她刚蕴好的情绪全部挥走了,话也就咽了回去。
萧莫辛没了情绪,把目光从江鸢身上转开,说道:“检阅一事好好准备,也借此……”
“算了。”萧莫辛说不出口。
“借此让我和姑姑拉近关系。”江鸢说出了她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萧莫辛眼眸变了变,柔和许多。
有了方才的事情,江鸢现在和她说话小心翼翼的:“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今日在殿前司,姑姑也在给我机会,我看的出来,还有这两日马军司和步军司的检阅,步军司那边和我没关系,马军司这边等到检阅的时候,我会好好表现的。”
萧莫辛:“嗯。”
牵扯到她们姑侄两人,萧莫辛不好多说什么,说多说少都不合时宜。
江鸢试探性靠近萧莫辛,缓解她方才的愠怒:“你放心,接近姑姑,说的私人一点,是为了我自己的前程,说的大义凛然一点,禁军是大梁之本,若到时候真的打起来,这么一群废物去上战场打仗,可能等不到你谋权篡位,大梁就已经被灭国了。”
萧莫辛轻笑:“说的有道理。”
江鸢已经走到萧莫辛身边,探着脑袋问她:“还气吗?方才是我煞风景了,如果真的有下次,我一定好好表现,好不好?”
“早点回去休息,上官昭应该还在等你。”萧莫辛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山和小玉跟着她一起离开客栈。
江鸢在屋子里自己待了一会儿,低头出去找到上官昭,两人翻墙离开客栈,回去的时候,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着急,从街道走到胡同里,尽量不被巡逻士兵发现。
“太后都和你说什么了?”上官昭问她:“这两日检阅的事情吗?”
江鸢点头:“对,她让我在检阅之日好好表现,争取出个风头,至于别的事,什么都没说,可能是碍于我的身份吧。”
虽然现在全都城的人都知道江鸢搬出了长平王府,可她毕竟是长平王的女儿,和太后不是一党,两人能凑一起说句话都够可以了,更别说谈论一些比较深入的话题。
上官昭不再多问,两人各回各家。
步军司检阅当日果然只有长公主来了,太后和小皇帝留在宫中,步军司的检阅和殿前司的检阅差不多,步兵、骑兵还有弓箭兵,他们整体军队素养要比殿前司强很多。
江怀负站在帷幔内看着下面整齐有序、砍杀有度的骑兵,刀起刀落,稻草人的脑袋落在地上,之后骑兵们换了长枪,打起来依旧丝毫不逊色,而且力度更稳。
江鸢也是其中之一。
上次吐安国会武之日,她用长枪打赢了吐安国的武士,没想到骑马也能发挥出长枪的优势,还有,先前殿前司检阅的时候,江鸢已经展示了她的武功和弓箭技艺,今天看到她的马术如此精湛,江怀负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这位侄女,心中甚是欣慰。
骑兵结束检阅,江鸢长腿一抬稳稳落地,把手中的长枪扔给一旁的将士。
他们一脸震惊的双手接住长枪,极其震惊说:“这,她也太厉害了吧,武功、骑马、长枪、弓箭,还有什么是她不贵的?”
旁边站着的另一位将士说道:“我记得她刚来步军司的时候,便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说只要打得过赢她,就有和她谈条件的机会,可这,这得练多久才能打的赢。”
将士:“我看啊,她就是纯粹想放火而已,我们就是刚才被砍下的稻草人。”
江鸢大步跨过台阶走进帷幔里面,双手一抬,单膝跪下:“见过长公主。”
江怀负笑着走过来,扶住江鸢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好,好,鸢儿,你做的很好,我们江家出了你这个能人强辈,姑姑甚是欣慰,以后你一定是我们大梁的栋梁之材,我要好好的培养你,鸢儿快起来。”
江鸢放下手站起来,温和道:“长公主,鸢儿并无所图,只要现在做的事对皇上好、对大梁王朝好、对百姓好就足够了。”
“嗯。”江怀负拍了拍江鸢的肩膀,“好,皇上有你,姑姑算是松了口气。”
江鸢颔首,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
这算是在骗姑姑吗?
第69章
马军司和步军司检阅结束, 长公主对两衙甚是满意,当众在朝堂上赞扬上官昭和千月带兵有方,姚崇的脸算是被打了个啪啪响, 所以这几日一下朝便回到军中疯狂练兵, 殿前司可谓是惨叫连连, 抱怨声不停。
朝会散了后,冯正带小皇帝回宣德殿,江怀负有话想和萧莫辛说, 于是同她漫步走在宫中, 跟着的侍女太监自觉落后几步。
江怀负与萧莫辛说的是检阅一事:“皇嫂, 关于三衙的检阅,你有什么看法?”
萧莫辛今日戴了步摇, 玉珠之间随着走动轻盈的碰撞, 她如实说:“这几日的检阅,殿前司明显不如马军司和步军司,但也并非是殿前司不行。”
“皇嫂为什么这么说?”江怀负问道。
萧莫辛眉梢间清冷优雅, 款款玉步:“姚崇是朝中老人,待的时间久了, 难免会有些懈怠, 而马军司的千家和步军司的上官昭,两人皆是经历过刀山火海才坐到这个位置,所以他们要比姚崇懂得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 为人处世自然谨慎,不过殿前司之所以是殿前司, 它的过人之处不是马军司和步军司所能比的, 相信一个月后的检阅,长公主会看到一个全新的殿前司。”
江怀负颇为讶异:“皇嫂果然聪明, 想的如此通达。说起来,我心里对殿前司倒是没什么底气,先皇在位的这些年,他疏于管理朝政,姚崇又被王兄拉拢,所以我动殿前司之时,很担心姚崇记恨于我,然后和王兄联手造反。”
萧莫辛抬起眼帘,转头看向江怀负,安抚道:“殿下,姚崇虽然这些年懈怠了许多,但还不至于造反,毕竟现在全国的兵权都在您的手中,拿虎符的是您,不是他。更何况,姚崇此人有一个弱点,他很在乎自己族人的性命,若是造反,那便是株连九族,他不会拿族人的性命作赌注。”
经由萧莫辛一两句的解释和安慰,江怀负心中好受了许多,她往前走了一步,转过身子边退边说:“谢谢皇嫂。”
萧莫辛温柔轻笑:“殿下客气了。”
江怀负仰头看着天空的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甚是明媚,她低下头和萧莫辛说:“我看今日天气挺好,前些时日曾答应皇嫂,有空带你出宫转转,你常年深居宫中,恐怕早已不知道都城外的繁华,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可否?”
“出宫转转?”萧莫辛停下步子,担心道:“皇上一个人在宫里,我不放心。”
江怀负跟着她站停,并朝萧莫辛又走了一步:“王宫内到处都是禁军,而且还是我这段时间亲自挑选的,如果你若是实在不放心,那就让马军司的人前来宫中护驾保护皇上,宫里有千都指挥使的马军司在,皇嫂还不放心吗?”
萧莫辛:“可……”
江怀负轻声打断她:“等马军司的人来了后,我们便衣出宫,让鸢儿、小山和小玉跟着,沿路我会安排暗卫,皇嫂不必担忧太多,放心游玩便是,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就当是散心。”
“阿负,我……”萧莫辛想拒绝。
江怀负这次也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拉住萧莫辛的小臂,往永安殿的方向去:“皇嫂,当今正是石榴花和荷花盛开之际,满城的百姓都在赏花游船,你庭院里的魏紫已经过了时节,衰落成肥料,也该看看当季的花了。”
突然说出宫游玩,萧莫辛没做任何准备,她被拉回永安殿后,江怀负让小玉和小山去给她准备一身便衣,然后江怀负自己去安排宫中的事情,等千月带着马军司的人马到达王宫部署完毕,几人离开了永安殿。
萧莫辛出来时,看到早已等在殿门口的江鸢,眼眸明眼可见的亮了亮。她一手牵马,一手紧握长剑,身上这件似乎是新衣,之前没见穿过,深黑暗蓝锦色马面长袍,腰间系着玉饰腰带,高马尾,白玉冠,像是快意江湖、翩翩江湖侠客少女模样。
“鸢儿。”江怀负叫她。
江鸢一眼没敢看萧莫辛,拱手道:“姑姑,太后。”
江怀负走过来按下她抬起的手:“出门在外,叫我姑姑可以,叫皇嫂太后就不必了,我看就叫她……莫姑娘吧。”
江鸢颔首:“是。”
“那我们走吧。”
江怀负回头对萧莫辛说。
小山和小玉上前把马车的车凳拿下来搭在地面,萧莫辛从江鸢身边擦肩而过,江鸢下意识转身想扶她,但江怀负先一步越过江鸢站在车凳前,主动扶萧莫辛:“小心些,皇嫂。”
萧莫辛轻轻抓住江怀负的手,转头时,因为江怀负身子遮挡,并没有看到江鸢伸出来又握回去的手:“谢谢。”
萧莫辛上去后,江怀负跟在后面提着衣袍走上马车,小山刚想收起车凳,见江鸢还没有进马车,她伸手拉了拉江鸢的胳膊:“江大人,该上马车出发了。”
“不用了。”江鸢看了眼落下的车帘和关上的马车门,“我跟你们坐在外面就行。”
“江大人,这……”
她可是殿下的侄女,步军司的都虞候,跟她们坐外面,不太好吧。
江鸢没吭声,把长剑用剑钩挂在腰间,主动过去把车凳收起来,然后一个跃步坐在马车正中间,拍了拍两侧的位置和她们说:“还不上来?等会儿姑姑和莫姑娘要等着急了,快来快来。”
小山和小玉摇摇头,走过去坐上,驾着马车缓缓驶出王宫。
马车已经在走,萧莫辛没见江鸢上来,想了想,还是多心的问了句:“江大人不进来?”
江怀负弯腰倾向马车门口,她单手撩开车帘,看到江鸢在外面坐着,缓缓放下:“没事,鸢儿在外面坐着了。”
“嗯。”
萧莫辛轻声回着,视线盯着车帘看。
江怀负以为萧莫辛一脸忧心忡忡,是在担心皇上的事情,关心说:“没事,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皇上那边不会有任何事情,步军司也加强了宫中和城中的戒备。对了,皇嫂你是喜欢石榴还是荷花?”
“啊?”萧莫辛被叫了思绪:“都可以,我看什么都行。”
“好,那就先看荷花吧,都城边有一座荷花池,是全都城最盛名的,我们就去这里吧。”江怀负特意打听了打听。
萧莫辛无所谓,无论是荷花还是石榴花,看什么都行,她没有任何兴趣,若是这个时节有魏紫,她可能会有兴趣想去看两眼:“好,我听阿负的。”
“嗯。”江怀负格外温柔。
马车外,小山拉着缰绳慢慢走,她用胳膊肘碰了下江鸢,极其小声的问她:“殿下前几日检阅的时候,我看到你和千都指挥使的比试,不懂武功的外行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和小玉姐姐看的出来,你让了千都指挥使几招,为什么?”
江鸢无聊的支着脑袋,没一点生气:“没让她,是我武功不敌,那几个破绽,你们看着是破绽,其实真的是破绽。”
“呵,不实诚。”小山要和她说的不是这事:“之后有空了,你跟我和小玉比试比试,我们两个都想和你过几招。”
“都行。”她现在没这个心情。
小玉要比小山细心许多,她注意到了江鸢低沉的情绪,想着她们也算是认识了许久,便关心了句:“江大人是有什么心事吗?今天阳光这么好,殿……两位小姐还带我们出来玩,可你怎么一脸萎靡,心情不好的样子?”
“有吗?”江鸢不承认。
她哪有什么萎靡,她哪有什么心情不好,无非是那女人被姑姑扶着上马车而已,这有什么?小山和小玉还天天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甚至还给她穿衣服,一个小小的扶手而已,自己一点都不在意。
小玉点点头:“有,而且很挂脸。”
“有吗!”江鸢这次提高了分贝,把长腿放了下去。
小山也说:“有,非常挂脸。”
江鸢顿时正经起来,把搭落在肩头的长发撩到身后,手放在刀柄上握住,中气十足的说:“我只是今日休息,没想到会突然被抓来当苦力,所以心里有一点怨言,两位姐姐不要介意。”
小玉:“原来是这样。”
“嗯。”江鸢十分诚恳的点头。
去荷花池的路过城中街道,两侧皆是小吃商贩,江鸢看到有卖糖葫芦的,感觉好久没吃了,她想吃一根,于是又问了问小山和小玉,她们两个也想吃,便提前施展轻功下去,用三文钱卖了三根糖葫芦。
等马车走到这边,小山朝江鸢伸手,江鸢抬手搭上,一个翻身跳回自己中间的位置,慢慢落座下来,把手中的冰糖葫芦分给她们:“还想吃什么?等会儿路过我再买,我请你们。”
“真的?那要吃茯苓饼、蜜饯、烤红薯、肉食的话我要吃虚汁垂丝羊头、乳炊羊、排炊羊、煎羊白肠、羊棒骨,最好给我来一个全羊宴,谢谢。”
小山一口气说的不带停。
江鸢刚拿到嘴边的糖葫芦慢慢拿开,目瞪口呆:“小玉姐姐,你是缺了我们小山妹妹多少顿饭,把人给饿成这样。”
小玉:“……”
第70章
“你说要请的, 不能赖账。”小山还特意空出一只手,拉起江鸢右手的小拇指,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拉钩了。”
江鸢觉得好笑, 咬了口酸甜的冰糖葫芦:“好, 拉钩了, 你想吃什么都给买,你要是不吃撑,我还不放你走。”
小山幸福的哈哈笑:“好。”
马车里两人听到外面爽朗的笑声, 江怀负被感染, 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她看向萧莫辛,豁然道:“果然还是要出来走走, 你身边的两位丫头在宫里的时候, 一直严肃谨慎,今日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们笑的如此开心,鸢儿也是, 之前从未见她笑过。”
“嗯。”萧莫辛笑意浅浅。
走了一路,三人也吃了一路, 江鸢把她们两个想吃的全买了一遍, 自己尝个鲜就行。
马车刚进入荷花池附近街道,便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挤的走不动道,小山和小玉把马车停在一处宅子前, 给了主家十文钱。
主家见有钱拿,一口答应帮忙看马车。
五人下了马车步行前往荷花池, 因正是赏荷之日, 来来往往人很多,萧莫辛和江怀负并肩走在前面, 三人持剑跟在后面。
江鸢再想忽略前面两人,眼神还是有意无意投向萧莫辛。
不同以往,今日她着了件淡粉色衣衫,与平时高傲冷冽、高高在上的太后相比,多了份少女的活泼和青春灵动。
小玉想着今日殿下要带太后赏荷,所以特意给萧莫辛找了件淡粉色绣有荷花的锦绣衣裳,织染署量身定做,上乘的蝉翼纱。
萧莫辛本就腰肢纤细,这件衣服很衬她婀娜多姿的身段,看起来像百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腰间配的是粉色流苏独山玉,雕刻的荷花,粉嫩透亮,质地十分细腻。
江鸢盯的正入神,前方出现了一座石桥,需要上两层台阶,姑姑靠近过去,轻轻握住她白皙的手腕,翡翠玉镯垂落至手掌。
萧莫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谢谢。”
江鸢生硬的别开目光。
路过的人以为这是一对年轻貌美妻妻,纷纷称赞两人是天造地设的天作之合。
萧莫辛这才察觉到自己和阿负被人误会了,于是她抽走了被江怀负握在掌心的手腕,盈盈笑道:“前方就是荷花池了。”
江怀负手中猛然一空,她失落的握了握,收回来背在身后,笑着回道:“嗯,一整座池怒盛的荷花,冰清玉洁,我们等会儿去坐蓬船看,想必别有一番风貌。”
“都可以。”萧莫辛应允。
方才在桥上看着已经足见荷花池的美艳,等走近了看,池面上水波荡漾,荷叶像极品翡翠,荷花宛如粉红色的宝石,它们交相辉映在荷花池中,简直如诗如画。
“江……”萧莫辛站在池边欣赏时,下意识想叫江鸢过来一起看,可等名字喊到嘴边,她才反应过来阿负还在身边,于是急忙改口:“江大人,去租个蓬船。”
江怀负也转过身子说:“鸢儿,去吧。”
“嗯。”江鸢头也不回直奔池边蓬船的老翁身边,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态度不甚客气:“老头,我要租你这里最大的蓬船去池中看荷花,这是定金,给。”
老翁笑眯眯接过银子塞进腰间,指着右手边的蓬船说:“那个是最大的,不过最多坐四个人,这四个人还包括船夫,也就是说只能坐三位,姑娘,你那边几个人啊?”
“五个。”江鸢说。
老翁哎呦一声:“那这可坐不下。”
江鸢回头看了眼那边站着的四个人,萧莫辛恰好看过来,迎上她的目光,江鸢直接转开和老翁说:“那我再租一条蓬船,这个坐三个,另外的蓬船坐两个。”
老翁笑着点头:“行,行,不过你得再给一两银子的定金,等你们坐完了,我给你退还一两银子的定金,童叟无欺。”
江鸢从荷包里摸银子递给老翁:“行,这是一两银子。”
老翁收过银子掂量了掂量,确认不差两,说道:“你让人过来,我去安排船夫。”
“成。”江鸢折身回到她们身边。
江鸢拱手对江怀负说:“姑姑,蓬船已经租过了,不过这里的蓬船最大的只能载三位客人,为了你和莫姑娘的安全,我租了两个蓬船。你和莫姑娘一条船,我、小山和小玉坐另外一条蓬船,保护你们的安全。”
“可以,莫姑娘,我们走吧。”江怀负带萧莫辛过去,她们三人跟在后面。
老翁已经安排好两条蓬船的船夫,他们手持船桨站在船尾,头上戴着竹子编造的竹帽,因风吹日晒已经失了最初的颜色。
几人到跟前,依次坐上去,江鸢、小山和小玉会武功,三人大步一跨便上了船,萧莫辛则被江怀负温柔的扶上了蓬船。
船夫是个粗壮的中年大汉,嘴巴上下留有胡茬,他用船桨抵着岸边,蓬船慢慢进入池中,边划船边笑呵呵的说道:“两位小娘子真是琴瑟和鸣,貌美惊人,颇像和话本里《白蛇传》白娘娘和许仙,真是羡煞旁人。”
江怀负站在船头侧身看向船尾的船夫,笑道:“船家,这位并非是我的娘子,而是家中长嫂,今日见阳光不错,所以带特意长嫂出来游湖赏荷,还望船家不要多心。”
船家扭头安静划船。
蓬船慢慢进入荷花池中,两侧荷叶伸进船中从身边擦肩而过,萧莫辛有几次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指尖划过荷花边缘的时候,她多愁善感的想了些不该些的,或者说是大逆不道,可能连江鸢听了都会骂自己几句。
如果……
“长嫂,可还喜欢?”江怀负低声询问,语气一如往常的正经,不苟言笑,似乎只有自己不喜欢,她就会立刻换一个地方。
萧莫辛放下手:“喜欢。”
江怀负满意的笑着:“那就好。”
另一条蓬船上,江鸢和小山并肩站在船头,小玉站在她们两人前面,认真严谨的观察周围的情况,怕突然间有什么情况。
小山和江鸢搭腔:“虞侯,有句话一直想问你,你和我们家莫姑娘是什么关系?”
“太后和臣子的关系。”
江鸢把剑抱在怀里,僵着脖子和眼珠子,让自己一眼都不看另外一条蓬船,因为画面太过合适,她怕自己看了,把这画面刻进脑子里,以后时不时的发癫回忆起来,拿刀戳心。
小山不信:“你是不是喜欢太后?”
江鸢诧异道:“小山妹妹,你怎么会这么想?饭可以乱吃,但话绝对不能乱说,你不想想她是谁,我是谁?我怎么敢喜欢她,是我命太长,还是我道德底线太低,按辈分论的话,她可是我婶……算了,反正我不喜欢她。”
“哦。”小山嘟起嘴巴,“说的也是,可能是你经常深夜来找太后,一找几乎就是大半夜,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有那什么。”
江鸢神色沉重了,她正身面对小山,一字一句的问道:“小山妹妹,我想多问你一句,你这么问太后私下的事情,就不怕我之后在太后面前告你一状,太后把你给斩草除根了?她可是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
“不怕。”小山一脸单纯无害:“因为太后相信和我小玉,我们两个就算被人一刀一刀的割下肉疼死,都不会出卖太后。”
“为什么?”江鸢好奇了。
小山突然保持了神秘,她微微一笑,用下巴指向背对她们的小玉:“我不方便告知,若有机会,让小玉姐姐告诉你吧。”
江鸢看了眼小玉,就算好奇,也没有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说的秘密。
蓬船泛舟荷花池里,犹如仙境,可再美的风景也有到头的时候,船夫用船桨撑着蓬船慢慢掉转船头,船身有些不稳,江怀负伸手扶住萧莫辛的胳膊:“小心些。”
“嗯。”萧莫辛不经意皱了眉头。
今日长公主的主动似乎过于主动了。
等泛舟结束,回到起点,几人依次下船,江鸢下了船后直奔老翁:“一两定金退我。”
老翁嘿了声,从荷包里拿钱:“你这姑娘,变脸挺快啊,来租船的时候客气的跟什么一样,来要钱,跟我欠你钱一样。”
江鸢皮笑肉不笑:“因为今天出来玩,花的都是我的钱,事后还不会还我。”
“原来如此。”老翁把一两银子还她:“那这是她们不厚道,下次别跟她们玩了,不过我看你们也不像是差钱的人啊。”
江鸢冷漠无情道:“越有钱越抠搜。”
老翁抬手颤抖的指着江鸢,酝酿好久才蹦出了一句话:“姑娘英雄所见略同。”
“谢谢。”江鸢拿钱走人。
荷花看完,接下来是去看石榴花,观赏石榴花的地方和这里不过隔了一条街,走几步就到,所以马车还停在那户人家前。
去的路上依旧只有萧莫辛和江怀负说话,她们三个跟屁虫默默跟在后面,一句话不吭,像三个只会听话的哑巴。
江鸢看了她们又看,许久后,握紧手中的长剑迈步跟了过去,她没资格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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