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最后到底给买了。
乔昭懿宝贝似地压在箱底,不过旋即又给拿了出来——
万一早死,岂不是亏了。
她想了想,下午又去买了一个。
俗语说,乱世黄金。
万一涨价了呢!!
……
从吴子道口中知道些京中旧事后,庞文翰不管在府内还是府外,都有人盯着。
同样被盯着的还有姚晖。
但后者,比前者警惕,府邸养了不少训练有素的家兵,怕打草惊蛇,进展得稍慢些。
这些事,缉查卫之前总做,也有刚设立时就在的老人,再做起来,得心应手。
闫二听到要去姚府,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扭捏问道:“陛下真要裁撤缉查院啊?”
“?”岑聿抬头,“裁不裁撤是后续的事,但我知道,你要是不去,今晚你就可以从缉查院除名。”
闫二:……果然!
果然是最后的疯狂。
闫二扮做个摇卦先生,蹲在姚家附近的街巷,正巧撞上姚玉雪找来的那位,那位简直是无差别攻击,看见谁穿着富贵就像谁身上扑,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自己一样。
闫二轻“啧”一声,暗想,现在的人为了骗银子,真是不择手段。
好歹算半个同行,闫二上去和人搭讪,那人看了他两眼,满眼真诚地说,“你太穷了,我怕你给不起银子。”
其实哪是银子的事,是一位雇主,将他从外地找来,让他只找穿着富贵的少爷小姐下手。
他这种人,只要银子给够,什么活都接。
那雇主倒也好说话,只让他做十日,之后不管成不成,都放他离京。
闫二哪知道这些。
闫二:“…………”
他暗骂两句,瞧不起谁呢,说出真实身份,吓死你!
不过两人看起来都是讨生活的,虽然初次相处不太愉快,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对方又跟闫二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说了些自己在这边住时,发现的事情。
他说庞驸马人不错,真赚不到银子,就去他府前逛逛。
闫二耳朵一竖,庞文翰啊……
闫二顿时诚恳起来,买了俩碗肉浇头的面端回来,二人坐在墙角一人一碗。
在他的刻意引导下,话题不知不觉就偏转,一碗面下肚,说的东西全是关于庞文翰的。
“驸马好像和谭侍郎关系不太好。”
“谭侍郎?”
“嗯。”官字两张口,有理说不清,何况说的还是三品要员,那人声音也放低不少,靠在闫二身侧,两人互咬耳朵:“工部侍郎谭之敬。”
闫二拖长尾音:“这样啊——”
“你怎么知道的?”闫二真诚问,缉查院都没消息。
那人想回“你管我从哪知道的”,但在同样身为男性的对方面前,还有闫二的不相信目光,顿了顿,透露一点
:“你信我的就好了(),哪管从哪里知道的。
他还是有道德的?(),有关雇主的事,不能透露。
其实两人的真实关系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他这还是根据已知的消息推出来的。
那位雇主并未亲自来过,只托人告诉他,遇见谭侍郎府邸的人时,避着些,不要凑上前。
闫二若有所思。
……
姚玉雪这胎怀相不错,没太折腾她,但入了夏,人的胃口就比以往弱上许多,体力也跟不上,除了入宫请安,平日里几乎不出门。
高叙也没以往疯,起码在她面前,尚且能维持的住。
阳光正好,她给孩子绣着虎头帽,她这胎,大概生在九月,天气也转凉了,戴着正合适。
高叙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人对什么都没兴趣,姚府也不去了,对姬妾的兴趣,直线下降。
提到这,他就脸色发黑。
……至今查不出原因,但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之前结束后,那些姬妾的反应可不是现在这般。
关键他还不敢大肆宣扬,只能私下去看大夫,避讳着各处。
繁衍子嗣也是维持大业的基础。
他的事若是传出去,注定与皇位无缘。
姚玉雪想让他快些走,做什么都比在她眼前晃好,不禁说:“今儿天不错,你不去姚府?”
高叙:“……没兴趣。”
说实话,不是完全没兴趣,是没实力。
他自以为说的风轻云淡,姚玉雪却是眉眼弯弯,轻笑了下。
没兴趣,他还有对姬妾没兴趣的这日?
信他还不如信鬼。
姚玉雪接着去绣虎头帽,心情好了不少,从庞文翰处要来的药,已经给高叙吃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算算日子,也到彻底发挥疗效的时候了。
庞文翰差不多能解决。
就算她找的那位算命先生,没惹起大人物的注意,后面她还有别的办法。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带着庞文翰的那位,会是工部的谭之敬。
姚晖的心腹……
姚玉雪贝齿轻咬下唇,又慢慢恢复如常。
姚家,真的会与太平会私下勾连吗?
她叹一声。
生在姚家,为家族披荣妆,嫁入皇家,许就是她的命。
可她真的不想一辈子都被锁在高墙深宫里,做不能有任何意识的完美傀儡。
她想主宰自己的命运。
高叙,你别怨我。
……
岑聿入宫那日,邓仪亲自来接。
乔昭懿正在姜归宁院里陪来府里的岑知宜玩,听见消息,人就回来了。
刚进东院,就看见邓仪捏着她的金罗扇。
乔昭懿探头,嘿然道:“好看吗?”
小邓公公还是挺有审美的。
邓仪想说还行,做工不错,做工和宫里娘娘们用的都不相上下,但一
()
想到问的是乔昭懿,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换个表情,满脸嫌弃地道:“真丑。”
乔昭懿:?
有病啊!!
“嫉妒就直说,我也不是不能送你一把。”乔昭懿大方地道。
她觉得很好看啊,金灿灿的,怎么看都很满意。
邓仪:?
他哪里差这点银子?
瞧不起谁呢。
明天他送乔昭懿几个,看看什么叫家底厚重。
今天他来这,是因为别的事。
邓仪把话题岔开,问乔昭懿:“陛下听说娘娘要找岑聿入宫,有些意动,想让你也入宫。”
陛下常说,宫中人太无趣,太小心,总感觉像假的。、
人一生病,就比寻常时间脆弱许多,总是格外爱多思多想。
自从有了头疾,陛下的性子就变了许多,头疾加重的那些年,人还向各处要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像个顽童。
邓仪:“去吗?”
乔昭懿期待地问:“我能拒绝?”
“……怎么可能?”陛下亲自开的口。
“那你还问?”
邓仪:“……”
你是不是还记着他刚才说罗扇真丑的玩笑话。
乔昭懿的眼睛里写着两字:是的。
……
久违地入宫,乔昭懿以为宫里都没什么人记得自己了,没想到,一路上,收获不少谄媚。
尤其是尚德全,翘首以盼许久,算着时间,亲自到内宫门处迎接,见到她,就开始笑,每根眉毛都在用力。
心里想着。
祖宗,你可算来了。
你简直就是妙手丹药。
娘娘上午来看陛下,说了下午要召岑聿入宫的事,又说,把乔昭懿也召进,陪着陛下说说话。
自打提了这事,陛下就差人把画像拿出,看了又看,满目感然,他吓得差点叫太医,没想到,陛下没说头疼,晌午吃过饭,人还能勉强起身,靠坐在小榻上,闲翻些奏折。
尚德全直接恍惚:原来这就是精神疗法?
邓仪本想先送乔昭懿去西暖阁,再和岑聿去春晖殿,看见此景,也没说什么,和尚德全颔首一二,算是打过照面,就和岑聿离去。
岑聿临走前,看了乔昭懿良久。
乔昭懿还以为他不舍得,朝他偷偷挥了挥爪子。
她已经摆烂了,大不了给陛下背个唐诗三百首。
穿过重重宫阙,再看过无数飞檐翘角,乔昭懿终于从七拐八扭的宫墙小道里走出,进入西暖阁。
西暖阁里安静异常,伺候的人也比上次来少了不少。
头疾愈发严重,对声音极其敏感,连细微的脚步声,都能让陛下旧疾突发,头痛欲裂。
他已经许久没睡个完整好觉了。
每次入睡,都是在西梁的日日夜夜,他残酷而漫长的童年。
乔昭懿来的时候,陛下正
在翻看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的是民间最近研究出的新玩意,上面还写入了夏,豆汁儿愈发得好卖,很受欢迎。
陛下视线凝在并不显眼的这行小字上,良久,久违地哼笑,带着小小的得意与开心。
册子上还写,最近京中许多人听闻陛下身体抱恙,都在为其祈福,还把陛下登基后做的许多事说出来。
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皇帝。
陛下看了良久,长长一声叹,摩挲着上面的每一行小字,怎么也不想放下,还是乔昭懿进来,才分出心神。
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御前赠诗,多少人没有的胆子。
“你来了。”陛下笑着让她坐下,问道:“最近怎么样?”
乔昭懿满脸恭谨:“挺好。”
陛下耐着性子等了等,发现她没解释的意思,不由追问:“哪些方面?”
乔昭懿围绕着岑聿说了又说,总而言之,在岑聿身边,她活得真的很快乐。
陛下听着,手指下意识地在放在身边的册子上敲击。
最后除了一抹无奈的笑,还生出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过得还挺幸福是怎么回事?
那般好的文采,应该多做几首诗词才是。
他作为帝王,听过见过许多夫妻间的私事,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甘愿的、不甘愿的、被磨平了棱角的、为权为势的……他见过太多。
乔昭懿和岑聿,倒让他想起周绮摇刚入宫时的年月。
许多以为早已忘却的场景,穿过时空,再现于眼前。
他很爱周绮摇,为了她,抗衡无数朝臣,将她从民女变成贵妃、再变成皇后,乃至最后摄权的太后。
陛下许久无声,目光怀念。
良久,他语气随意地开口,仿佛只是随便问问,却带着万钧之力,沉甸甸如山,直接压来。
他问,听声音似乎在笑,但抬眼看去,又没笑:“你听说过太平会吗?”
乔昭懿:“?”
救、命!!
杀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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