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春风(三更合一)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沈云里茫然抬眸, 朝着闻衍看去。
只瞧他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下,对着傅远洲沉声说了一句:“你走太快了。”
这一刻,沈云里才明白, 闻衍此番举动是为何意。
她甚觉意外,看向闻衍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然而, 傅远洲却没有听出闻衍的话外音, 反而微仰起下巴, 盛气凌人地来了句:“我腿长, 天生走得快, 不行?”
闻衍没搭腔, 只是十分平静地转动目光,朝着沈云里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相触一瞬,沈云里神色微怔。
而闻衍只是望了她一眼,就挪开视线, 重新看向傅远洲:“沈云里刚才差点摔倒。”
差点摔倒?
傅远洲愣了下,手指不自知地松了力。
与此同时, 沈云里趁机将手腕从他掌心脱离,往后退了一步。
傅远洲转过身看她,沈云里只匆匆避开他的目光, 直接看向姜芜:“欸, 对了, 你们想吃什么?”
问着话,她的眼睛飘向了闻衍, 短暂地顿了下,再次看向姜芜, 选择性地略过傅远洲。
姜芜搭腔:“我都可以啊, 好吃就行。”
闻衍只将问题重新抛回给她:“你想吃什么?”
“嗯……”沈云里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还是没有确切的答案:“我也还没想好。”
闻衍唇角勾起淡笑:“我没什么想吃的,你选择你喜欢的就好。”
被忽视的傅远洲忍不住了,立马抢过话题:“我想吃东北烤肉,云里。”
然而,沈云里只看着姜芜和闻衍,说:“那我们先出去看看,再做决定。”
傅远洲满脸诧异,不明白她干嘛装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想吃东北烤肉,云里。”
沈云里没搭腔,只转身往前走去。
傅远洲疾步追上,同她并肩而行,用胳膊怼了怼她:“大小姐,你什么情况啊?怎么今天对我爱搭不理的?”
“我什么时候爱搭理你了?”沈云里反问,却因为心虚,不受控地加快了步伐。
“你不是还在生我气吧?”傅远洲紧跟上前,继续追问。
“我生什么气?”沈云里睨他一眼。
“那天我没送你回学校啊,你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吗?”傅远洲眨着眼睛,一副很无辜的模样,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那是有急事,知不知道!”
“什么急事?” 沈云里越想越恼,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脱口就出,“你还不是又去找……”
好在,她在最后刹住了车,没真的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可傅远洲却抓住了这个话题:“又去找什么?”
沈云里不作声,只大步往前走去。
傅远洲却再次追上她的脚步,抬起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一语道破她的心思;“你不会以为,我那天是去找许霜了吧?”
沈云里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将话题重新抛给了他:“难道不是吗?”
“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
“你不是?”
“之前那些都是……都是例外啊!”傅远洲有些心虚,连忙给自己找补,“我现在都和她彻底断了,没联系了,我找她做什么。”
彻底断了。
沈云里往前的脚步顿住,心里的疑云在此刻解开,可她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欣喜,而是疑惑。
他和许霜……真的断了吗?
沈云里自问,只听傅远洲继续道:“我那天那么着急走,是因为我舍友在酒吧喝酒惹了点事,被人捅了一刀,送去医院了。”
“你不知道,他是外地人,父母在家里务农赶不过来,我和其他几个舍友这几天要么在医院照顾他,要么去警察局配合调查,忙得要死。”
沈云里抬眸看他,没说话,眼神却透露出质疑。
“干嘛,觉得我骗你?”傅远洲反问,神情十分认真,“那要不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我舍友?我给你讲,他那伤口血淋淋的,可吓人了。”
“我才不去。”沈云里嘁了声,继续往前走,心里的疑团彻彻底底解开,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忍不住勾了下唇角,浅笑了下。
傅远洲很了解她,看到她此时此刻的神情,猜测她多半已经气消了。于是嘻嘻一笑,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不生气了吧,沈大小姐?”
“不告诉你。”沈云里飞给傅远洲一个白眼,继续往前走去。
闻衍跟在他们身后,不动声色地略过周遭一切喧嚣,目光一点点凝聚,落在了沈云里瘦挑清丽的背影上。
有轻柔的风浮动,撩拨起她被日落笼罩着的浅棕色发丝,露出一小截白皙窄长的脖颈。
这样好似被渡上旧电影滤镜的画面,闻衍见过不止一次。
操场、走廊。
食堂门口,图书馆内。
高中到大学,像现在这样注视着沈云里的背影,闻衍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渐渐的,闻衍眸光沉暗下去。
与此同时,身边的姜芜突然开口同他搭话:“闻衍,今天拍的视频,你需要我发你一份吗?”
闻衍飘远的思绪一瞬折回,倍感意外地偏眸,看向姜芜:“可以吗?”
姜芜笑出声,忍不住打趣:“怎么不可以?你可是我请来的模特,最终的成果当然要给你展示展示。”
闻衍颔首轻笑:“谢谢。”
姜芜:“那等我剪辑好了让云里发给你。”
闻衍:“好。”
*
沈云里最后综合多方意见,选择了一家距离学校不算太远的冷锅串串店。
店是新开的,装修是十分经典的简约网红风。白墙上挂着发光的字,写着一些谐音梗,也有些浪漫的词语,供人拍照打卡。
只是是门口排队的人很多,沈云里拿了票和他们在门口坐了十分钟左右,这才等到一个四人桌空出来。
服务生领着他们走进店里。
沈云里走在最前面,在座位前思考了一下,把挎包丢进靠墙的位置,坐了进去。
两男两女一起吃饭,却都不是情侣。这样的场面是个有眼力见的正常人都知道,得是同性坐在一起才不会尴尬。
可傅远洲心大,想都没想就跟过来坐在了沈云里旁边的空位上。
后进来的姜芜和闻衍看到这一幕愣了下。
还是姜芜挺身而出,笑着解决了僵局:“云里,你还挺懂我啊,知道我吃饭喜欢坐你对面。”
说着话,姜芜走进里面坐下。
闻衍没说话,只顺势坐在了姜芜旁边。
四人就这样入了座,扫了桌面上的二维码,开始点餐。
傅远洲最先放下手机,只瞥了眼桌面,就将桌上缠着塑封膜的碗碟推给了沈云里:“帮个忙呗,大小姐。”
沈云里偏头看他。
傅远洲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大大咧咧地冲她挑眉:“我指甲短,弄不开这破玩意。”
“那你不会用嘴啃?”沈云里冷睨他,虽然嘴上嫌弃吐槽,可却十分自然地放下手机,接过他推来的碗碟,用拇指在边缘划开了一道缝隙,用力扯破了那层薄膜,又重新推了回去。
“这么多人,我不得保持一下形象?”傅远洲鄙夷,将她推过来的碗碟摆正放好。
沈云里轻嘁了声,伸手去拿自己的最新完结文在叩扣群幺污贰尔齐伍耳巴一碗筷,斜对面的闻衍却忽地将他拆开的碗筷推到她面前,把她的那份拿了过去。
“你用这个吧。”他说,声淡如清风,“我刚用热茶水涮过。”
沈云里错愕,抬眸看他。
两人目光相碰的那一刻,她眸色怔了下。
因为一时不知道如何拒绝这份好意,沈云里轻抿了下唇,同闻衍道了谢。
闻衍淡淡一笑,只说没事,很快收回了看向她的目光。
他不想被别人看出那份暗藏的心思,于是又将视线落在了身边的姜芜身上,礼貌询问:“姜芜,你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我不用。”姜芜礼貌冲闻衍笑笑,拿起筷子直戳戳地插进碗中。
塑料薄膜“砰”地响了声,中心炸开一个不规则的长条缝隙。姜芜随便一扯,带着轻微静电的封层就被褪了下来。
闻衍没再多说什么。
这家店的串串都是现成的,上菜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全都摆上了桌。
只是沈云里嘴挑,这家看着色泽漂亮,但口味实在很一般,她举着手机拍了两张照,最后没吃多少就完全丧失了食欲,只一直在旁边喝着大麦茶,和姜芜闲聊。
傅远洲总喜欢插话,懂的不懂的,都喜欢说上两句,找找存在感。
至于闻衍,他天生话少,这种场合也只想选择当一个聆听者和观察者。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沈云里和姜芜聊着聊着,话题突然就从她们下学期选修课学什么上扯到了别处。
扯开的人是姜芜。
她原本咬着土豆片,突然就来了句:“对了,云里,你和闻衍是怎么认识的啊?”
和闻衍是怎么认识的?
沈云里握着茶杯,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番。
只是不管她怎么想方设法,试图从过去的记忆中找到突破口,却还是没能追溯到故事最开始的源头。
斟酌又斟酌,沈云里微抿了下唇,轻声答话:“我和闻衍是一个高中的。”
“!?”姜芜惊了下,她只知道沈云里和傅远洲是一个高中的,却没想闻衍也是,“这么巧吗??”
沈云里淡淡笑笑:“高中的时候我在一班,闻衍在二班,那会儿,我和他的成绩排名咬的很紧,我们两个班的老师也总喜欢拿我还有他比较。”
“算是先闻其名再见其人吧。”顿了顿,沈云里继续道,“不过……我们没怎么正面打过交道,高中的时候我和闻衍算不上认识。”
在沈云里的认知里,认识,不是仅仅只知道对方的名字,说过几次话,就可以的。
最起码,他们要有彼此联系方式,要知道对方一些脾性习惯,在一起吃过几顿饭。
可她却不知道,她最后这一句算不上认识,说的随意又轻飘,却宛如一声惊雷在闻衍耳边轰然炸开,连带着他那颗平稳律动的心脏,都骤然收紧。
闻衍望着她,渐渐地,眸光黯淡下去。
记忆的漩涡也在这一瞬加速旋转,拉扯着他的身体,掉进了一场似乎只有他记得的往事中。
*
那是高二下半学期。
冬寒散去,暖春伊始。
那时的闻衍刚经历过一场难以承受的重大变故,还没将自己从伤痛中抽离出来,就不得不重返了校园。
大概老师们都听闻和他有关的一些流言蜚语,所以对他颇为上心,就连一向严苛冷漠的班主任,也变得和善可亲,还时常给他安排一些除了学习之外的琐碎杂事做,好让他分散一些注意力。
比如,叫他去写黑板报。
比如,叫他去给其他老师送东西。
比如,叫他去办公室去整理考试试卷。
这不,闻衍再次被迫揽下了分卷子的活。
按照往常,办公室一定坐满了各个班级的学生。但这一次,闻衍到办公室的时候,却只看到沈云里一个人在里面。
她坐在一班班主任的黑色皮椅上,微垂着头,双手不知摆弄着什么,很是专注。
闻衍担心直接进去会吓到她,于是先轻轻敲了下门。
结果,听到声音的沈云里猛地坐直身子,一脸惊慌地抬起了头。
两人面面相觑,时间停滞了两秒后,她惊恐的神情才渐渐消退。
“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老师呢!”沈云里长长地松了口气,身子往后一仰,懒散地贴在了椅背上。
“抱歉。”闻衍淡声道歉,抬步走进来,目光轻扫过她的桌面,瞥见了一颗被拆开一半的糖果。
“没事儿。”沈云里摆摆手,又重新坐直身子,将那颗糖果捞了回来,一边剥着外面花花绿绿的糖纸,一边问闻衍,“你是被叫来分试卷的?”
“嗯。”闻衍扯过另一把皮椅坐下。
“我也是。”沈云里撇嘴,有些不满,“你说这几个老师,为什么总爱在同一个学生身上薅免费劳动力呢?上次我来分卷子,好像也看到你了?”
“不知道。”
闻衍话少,不是那种会聊天的人。
三言两句,总能将一个话题走到死胡同,也总是说完了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班里总有人觉得他不好相处。
好在,这个话题被他掐断,沈云里似乎没觉得尴尬。
她只将拆开的荔枝硬糖送进嘴里,随手拿起桌上左侧的一沓试卷递给了闻衍:“喏,给你,你没来之前我分出来的,你们二班的英语试卷。”
闻衍怔了下,缓慢地接过。
沈云里又瞥了眼他面前的试卷,继续搭话:“你看看你右手边那一摞,有没有我的。我其他的都找过了,就差你那边。”
闻衍默不作声地放下手里其他的试卷,拿起右侧那沓,开始翻动。
大概往后翻了十多张,他忽地在姓名那栏,瞧见了沈云里三个字。
她的字迹乍一看是很清秀的小楷,但细瞧笔锋,却是潇洒有劲不拘小格,完美的诠释了人如其字。
闻衍的目光在上面多停留了两秒钟,最后缓缓收神,这才将试卷抽出来,递给了身侧的她。
“谢了。”沈云里笑嘻嘻地接过,瞥了眼最顶端还算满意的分数,又查看起卷面上的错题。
闻衍继续根据班级序号来分试卷,只是余光却总是忍不住飘到沈云里的身上。
她认真地翻看着自己的试卷,第一页神情如常,第二页却蹙了眉。视线再往下移,她忽地惊了声:“啊!我怎么错的是这道题啊!”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懊恼。
闻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与此同时,沈云里将试卷平铺在桌面上,漂亮的指尖点了点第二页中间的某道题,又同他搭了话:“闻衍,你这道完形填空错了吗?”
闻衍瞥了眼,如实答话:“没有。”
沈云里啊了声,有些遗憾:“那看来这次的英语成绩,又是你比我高了。”
闻衍抿唇,又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沈云里这次倒没再开口,只十分认真地继续检查试卷上的错题。
看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将自己那张试卷放在了一班试卷的行列上。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偌大的房间里,只留下他们翻动试卷时的窸窣声和窗外的鸟雀鸣啼。
直到,广播里忽地响起一阵紧促的铃声。
第一节自习课结束了。
原本安静的走廊刹那间变得嘈杂,有不少同学在追逐打闹,也有一些扛着清扫工具往走廊尽头的水房走去。
吵闹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趋于平静,半掩着的办公室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女声:“欸,你听说了吗,二班那个闻衍的事儿?”
“什么事?”
“他上个学期末不是两个月都没来学校吗?我听说啊……是因为他自杀了。”
“啊???自杀!!??”
……
这一刻,闻衍低垂的睫羽微不可见地轻颤了下。
那双翻动试卷的手,也忽地顿住。
沈云里有听到吗?
他不敢用余光去看她,生怕看见她错愕、她惊讶、她怜悯他的神情……
他想装作没听见,想尽可能的隐匿情绪。
可发白的指节却不受控地一点点蜷起。
一秒,两秒……闻衍眼眶透出红意。
不知道等到了第几秒,他才将那些即将喷涌的情绪全都吞了下去,缓缓松开了攥紧的手。
却也是此刻,身侧的沈云里忽地用胳膊碰了碰他,轻喊了声:“闻衍……”
闻衍侧眸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沈云里却神色如常,好像根本没听到外面的议论,只搬着椅子往他身边凑了凑。随即摊开掌心,将一直藏着的耳机露给他看,压低了声音:“整理试卷太无聊了,我想听听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听歌?
闻衍神情稍怔,没反应过来。
沈云里看他不动,浅浅一笑,扬了下眉:“你不用担心,老师们都去开会了,一时回不来,这儿只有我和你,不会有人发现的。”
“要是真被发现了,手机和耳机都是我的,你不会被罚的。”说着话,她直接抓起他的手腕,将其中一只耳机放进了他微凉的掌心。
闻衍微微发怔,半晌都没反应。
沈云里只自顾自地从口袋摸出手机,点开音乐软件,抬眸看他:“你喜欢听什么类型的?”
少女细眉圆眼,看人的目光直白又坦然。
闻衍望着她那双清透如净泉的眼眸,渐渐回过神来:“我……没什么喜欢的。”
沈云里弯起笑眼:“那我就随机播放咯?”
“好。”闻衍点头,将她分给他的耳机轻轻塞进了耳蜗。
沈云里随便点开一个热门推荐的歌单,轻轻摁下播放键。
是陈绮贞的《还是会寂寞》。
缱绻温柔的女声传进耳朵的第一瞬,闻衍认了出来。
沈云里也听过这首歌,前两句刚过,就小声跟着哼唱起来。
她的嗓音清甜,给这首歌平添了几分轻快与明媚,惹得闻衍忍不住侧眸看她。
这一刹那,他忽地明白了她的用意。
因为歌声入耳后,外面的议论声,渐渐变得模糊。
只是可惜,一只耳机的作用并不大。沈云里已经将手机音量放到了最大,却依旧不能完全掩盖住外面惹人心烦的八卦声——
“我听说闻衍不是自己不想活了,而是被她妈妈拉着一起跳河的。”
“结果就是闻衍被好心人救上来了,但是他妈妈去世了。”
“啊?真的假的啊?他妈妈为什么这么做啊?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吗?”
……
听此,闻衍眉心蹙了下,心又紧了。
与此同时,他也清晰地听到,沈云里跟着音乐的哼唱声变小了。
她一定听到了吧。
这些和他有关的,看似是流言,却是事实的讨论。
闻衍垂低眼睫,心似被针尖戳过,隐隐作痛。
偏偏下一秒,他就看到她缓缓抬起眼帘,朝着他看来。
千钧一发之际,闻衍极其慌乱地移开了看向她的视线,佯装无事发生。
他不是怕同她目光相撞,而是怕自己看到她听闻这些后,流露出他不想看到的怜悯。
然而,他的余光却瞥到沈云里摘掉了耳机。
“闻衍。”她轻声喊他,随即站起身,把另一只耳机塞进了他的手里,“我出去一下,你先听。”
闻衍抬头看她,茫然中,欲言又止。
可没等他开口,沈云里就拉开椅子径直往门外走去。
她是去告诉那两个女孩,不要在背后非议别人吗?
闻衍盯着她清瘦却颇有韧劲的背影,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那一刹那,她背过手,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闻衍眸光一颤。
紧跟着,紧闭的大门外传来了沈云里朦胧不清的声音:“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怎么了?”
“我想问你这个发夹在哪儿买的,真好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给我一个链接吗?”
“这个是我妈妈在商场买的,我没链接。”
“这样啊……那好可惜。”
“你有带手机吗?要不拍个照,网上搜搜同款?”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
说起来也奇怪,沈云里插入她们话题后,她们好像是完全忘记了闻衍的事情一样,再没提起一句,反倒是跟着沈云里一起聊起来时尚杂志和穿搭技巧。
聊了一小会儿,上课铃声很快响起。
闻衍听到她们互相道了再见,而走廊的嘈杂声趋于安静后,沈云里推门进来了。
她神色如常,只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瞥了眼时间,同闻衍道:“估计老师们也快开完会了,我们抓紧分试卷吧。”
闻衍淡声道好。
沈云里的预判很准确,没过几分钟,他们的班主任就回来了。
老师在,他们就没再有其他的交流,只安安静静分完所有的试卷,又带着各自班级的试卷,走出了办公室。
正值日落在天边纵火,金色的浮光落满昏暗的长廊。
他们抱着试卷并肩行走,闻衍盯着地板上他们贴紧的影子一路无言,缓缓朝着楼梯转角而去。
从三楼下到一楼,就到了他们的教室。
只不过先到的是闻衍的二班,沈云里抬眸瞥了眼班牌,随即放缓脚步,同他道了声再见,就继续往前走去。
闻衍站在班级门口,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却忽地想起来一件事,匆忙将口袋里的东西摸出来,喊了声:“沈云里!”
沈云里停步回头,神情有些茫然:“怎么了?”
闻衍迎上前,摊开掌心:“你耳机忘记拿走了。”
她垂眸瞥了眼,忽地笑了:“你看我这记性,还真是不好。”
说着话,她伸手拾起耳机。
光滑圆润的指尖碰上闻衍掌心皮肤的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耳根不知不觉地发了烫,闻衍不自然地咳嗽了声,再次开口:“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的。”沈云里温柔笑着,眼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落落大方地继续道,“下次要是还一起分试卷,我可以再借给你听音乐。”
闻衍望着她那双灵动明媚的眼睛,欲言又止了两秒:“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云里看着他,停了半晌。
他以为她要问他,那你谢的是什么呢?
然而,她轻轻摇头,温柔低语道:“那也不用客气的。”
话落,她转身往前走去。
闻衍站在门口许久,直到看到她转身走进一班教室,他才缓缓敛眸,收拾起了目光。
*
那是闻衍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有一种宽慰,无需只言片语。
仅仅只是一个平静如常的眼神,一个温和轻柔的笑容,就足以缝补起他碎掉的自尊心。
他多么感谢,她那时递给他那只耳机,又跑去和她们攀谈,淡然自若地救他出困境,也没有好奇,多言多语,询问他那些流言,是真还是假?
只是,对他而言是一场难以忘怀的救赎。
在她那儿,却只是一次最平常不过的举手之劳罢了。
就好像是街边流浪被暴雨浇透的小猫,恰好碰上她路过了一次。
因为天生拥有一颗怜悯万物的心,她停步驻足,顺手给了它一把挡住风雨的伞。
却仅仅,只是一把伞。
一把送出去,三两天就忘记的伞。
这样的关系,本就谈不上相熟,也确实算不上认识。
闻衍心底比谁都明白,可今天听到沈云里亲口和别人说,他们高中时不算认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失落了。
姜芜对沈云里的回答也有些意外,尽管这个话题已经往后聊了几句,她还是没忍住,同沈云里表达自己的疑惑:“我还以为你和闻衍高中的时候就很熟了……”
闻衍不动声色地看着沈云里。
只瞧她端着茶杯,绯红的唇微微张开,携着点笑意,欲要答话。
可没等她出声,一旁的傅远洲先开了口:“云里高中只和我玩,异性朋友也只有我一个人,和其他人都不熟的。”
沈云里眉头蹙了,侧目瞪他:“谁只和你玩?”
傅远洲嘻嘻一笑,冲她眨眼:“你呀。”
姜芜只对沈云里和闻衍好奇,将话题重新引到他们身上:“云里你刚才说你和闻衍高中时的排名咬的很紧,那你们两个,那会儿谁学习更好一些?”
“嗯……”沈云里思忖着,还没想好怎么说更妥帖,坐在斜对面的闻衍接过了话茬,“她更好一些。”
“她是年级第一,我总是考不过她。”闻衍自谦,唇角弯起淡笑。
“总考不过?”姜芜眨眨眼,从闻衍的话中捕捉到另外一个信息,侧眸看他,“闻衍,你不会是年级第二吧?”
“嗯。”
“……”姜芜彻底惊了,“敢情你们两个高中时就是凤雏卧龙啊?你们学校也牛了,一年送出来两个考上江陵的……”
前面讲学习成绩,吊车尾的傅远洲插不上嘴。
现在听到姜芜夸一中牛逼,他坐不住了:“我们一中可是江陵出了名的状元学校,教学资源那是一等一的优质,很多人想念都念不了我们学校呢。”
他的语气很自豪,有种他当年也是从这个学校考出来的得意感。
“既然教学那么资源好……”姜芜看着傅远洲,诚心发问,“那你怎么去体大了啊?你不是和云里一样,都是一班的吗?”
按理说,能考入一中,还被分在一班,学习成绩应该都是顶尖的。
“……”傅远洲一瞬愣住。
尴尬了两秒钟,他咳嗽了声,努力给自己找补:“人嘛,总有不懂事的时候……”
姜芜虽然不喜欢傅远洲,但这种场面,她也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所以,她只是抿抿唇,结束了这个话题。
吃过饭后,傅远洲还想拉着沈云里去唱K,但她拍了一下午的视频,实在疲惫,就拒绝了傅远洲的提议。
傅远洲神情恹恹,觉得有些扫兴。
但他也没办法,只能说改日再约,在路边叫车,回了体大。
闻衍跟着沈云里和姜芜,一并步行回了学校。
走到男女宿舍楼分叉口的时候,闻衍轻声和她们道了别。
沈云里和姜芜先后应声说了再见,转身朝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不过没走几步,姜芜突然怼了怼沈云里胳膊,笑着扬了下眉:“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沈云里茫然不解:“考虑什么?”
姜芜声扬:“闻衍。”
沈云里脸色一瞬沉了,连忙打断姜芜:“你别瞎说,我喜欢的是傅远洲。”
姜芜撇撇唇:“我是觉得,比起傅远洲,闻衍这个人更靠谱,也更适合你。”
“与其在得不到结果的人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花费心思,浪费时间,你不如和旁人试试看,万一能收获意想不到的幸福呢?”
听到这句话,沈云里眉头蹙了下:“姜姜,我喜欢的人是傅远洲,不是闻衍,也不是其他人。”她停步看姜芜,神情很是认真,“我还没走到那一天,你又怎么知道我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呢?”
姜芜怔了一瞬。
沈云里垂下眼帘,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我知道的,你一直都不太喜欢傅远洲,觉得他这个人浮夸幼稚又不靠谱,不明白我为什么喜欢他,还喜欢这么久。”
“可是喜欢本就是一种很私人的感觉……”沈云里顿了下,想起和傅远洲过往种种,眼底情绪暗涌,“我和他初三认识,从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他以后,我就没想过去尝试喜欢别人。”
“因为我总觉得,感情不能退而求其次,也不能因为我得不到,就让无辜的人成为替代品。”
“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要和别人试试看,那也一定是因为我不喜欢傅远洲了。”
作者有话说:
没有人会不喜欢温柔美好的小公主云里。
而对闻衍而言,云里是他生命中最为灿烂的存在,尽管这么多年,他未曾得到过她一次的驻足回望,提及高中三年,她对他的印象也是寥寥无几,他也心甘情愿,用一生来追随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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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 春风
◎大小姐不需要勤俭持家◎
姜芜最后没在这个话题上和沈云里纠结, 只沉了口气,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希望你早日得偿所愿,又或者是, 早日放下这份喜欢。”
沈云里嗯了声,冲她轻轻笑笑, 两人一并回了宿舍, 谁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接下来是周末, 因为上周答应沈翊鸣要回去, 所以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 沈云里连宿舍都没回, 直接打车回了家。
从江陵大学到苏锦花苑,开车半小时就能到。只是今天恰好碰上晚高峰期,堵车有些严重,足足比平时多走了二十分钟。
沈云里下车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不过沈翊鸣早都准备好了饭菜,她刚踏进前门花园, 就嗅到了满院飘着的诱人香气。而家里那只一向机敏的萨摩耶,也在听到门锁的响动声后,一溜烟从客厅跑到了大门前。
她刚拉开门, 它就摇着尾巴, 声高调扬地汪汪乱叫起来。
沈云里笑着弯腰, 揉了一把它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招财,去给姐姐拿拖鞋, 好不好?”
招财汪了一声,扭头跑到鞋柜前, 低头叼起地板上的粉色拖鞋, 转头跑回来放在她的脚边。
沈云里坐下换鞋, 而林苒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偏过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云里,去洗手,你爸今天蒸了螃蟹,说第一只要给你吃,你快去尝尝鲜。”
“好嘞!”沈云里弯起唇角,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来。
洗完手,沈云里坐在了餐桌前。
明明家里只有三人一狗,可今日的菜品却摆满了一桌,仔细一瞧,还都是沈云里最爱吃的,就好像她一年半载都没回来过一样。
而沈翊鸣和林苒提起来的话题也全都围绕着她在学校吃的什么,过的怎么样,有没有熬夜,和同学相处的好不好?
沈云里一边吃一边答话,还时不时把带着肉丝的小骨头棒,丢进招财的饭盆里。
只是因为饿过了头,她没吃多少就饱了,只坐在餐桌前喝着山楂汁,刷起了手机。
与此同时,姜芜弹了一条微信过来:【云里,咱们上次拍的视频我剪好了,你帮我给闻衍转发一下吧,我没他联系方式。】
沈云里单手滑动屏幕,选了个OK的表情包回复过去,又用手指长按选中了对话框里的视频。她本是想直接转发给闻衍,可却无意识顿了一下,先摁下了播放。
视频的开篇是个空境,青绿色调的画面里,暖色的日光透过树缝,落下斑驳的光影。
伴随着清新舒缓的吉他声响起,画面渐渐切入到了闻衍起落有致的侧颜上。
姜芜很会拍。
近景的慢镜头下,闻衍低垂的睫羽轻缓地抬起,顾盼生辉间,金棕色的瞳孔融进清透的光,瞧着像是落了水的月亮。
扑面而来的日系氧气感,让沈云里不自知地出了神。
沈翊鸣端着瓷碗喝汤,看她半天不动,皱眉提醒她:“吃饭就吃饭,别看手机了。”
沈云里端详着视频里的闻衍,头都没抬一下:“马上马上,我舍友有事找我。”
坐在一旁的林苒看她捧着手机很是认真,有些好奇地侧眸瞥了眼,不偏不倚地瞧见闻衍的近景画面,忍不住好奇起来:“这视频里的小男孩谁啊?长得像小明星似的。”
沈云里依旧八风不动:“我同学。”
沈翊鸣打量沈云里的神情,有些坐不住了:“是男同学吗?什么视频啊,来给我看看。”
说着话,他朝沈云里伸出了手。
沈云里闻声抬头,一眼就从沈翊鸣皱眉警惕的神情中猜出了他此刻在想什么。
有些无奈地笑了声,沈云里摁停视频,将它转发给闻衍,直接把手机揣回口袋:“爸,您放一百个心,这男生就是我一普通男同学。”
沈翊鸣不信:“普通男同学,你看那么入迷啊?”
“爸,你打住啊——”沈云里不想和他纠结,连忙起身抽了张餐纸,擦了擦嘴角,端着自己的碗筷朝厨房走去,“我吃完了,去溜溜招财。”
沈翊鸣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林苒打断:“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巴?再说了,她都这么大了,本来就该谈谈恋爱了。”
沈翊鸣对此很不认同,立马和林苒掰扯起恋爱的这个话题。
沈云里默默把自己的碗筷放进水池,在他们激烈的讨论声下,给招财套上狗绳,带它出了门。
不过是一个月没回来住,小区里的绿化䧇璍像是翻新过了一样。
沈云里走出前院小门,站在林荫小道上观望着,思考要带招财往哪边走,视线却无意识地瞥到了傅家的院落。
目光缓缓上移,沈云里看向了傅家二楼右侧的那扇窗户。
她突然想起来高一高二那两年,几乎每个周末的晚上都会和她一起出来溜“招财”。
有时她出门的早,先站在楼下等他。等得不耐烦了,就抬声喊他。过不了多久,傅远洲就会推开那扇四方窗探头出来看她,总是唇边勾着撩人的笑,说让她再等他一会儿。
只是后来他认识了许霜,他们又念了大学,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很少回来,也再也没有一起溜过“招财”了。
想此,沈云里颇为感慨地轻沉了口气。
她将飘远的思绪拉扯归位,却是想什么来什么,手机忽地嗡了两声。
她点亮屏幕垂眸去看,恰好就看到傅远洲发来了消息:【干嘛呢,大小姐。】
沈云里懒得打字,低头瞥了眼脑袋埋在草地里不知道在嗅什么的招财,随手拍了张它的照片,回给了傅远洲。
傅远洲立马秒回:【!!!你回家怎么不和我讲一声啊?不然我这周末也回去了。】
沈云里有些鄙夷:【你回来干嘛?】
傅远洲:【我回来陪你玩啊! 不然你和招财多寂寞孤单冷。】
沈云里白眼要翻上天:【你还能再假点?】
傅远洲正在输入了一会儿,发过来一个叹气小人的表情包,继续道:【好吧,我承认,是我寂寞孤单冷。你说我这单身都两个月了,我怎么还没适应一个人过周末。】
他单身已经两个月了吗?
沈云里盯着他这行字,有些后知后觉。
在她的记忆里,从前他和许霜闹分手,不出一个星期两人就重归于好。
但这次,他们竟然分了这么久了?
沈云里颇感意外,而傅远洲又发来新消息:【周日你有其他安排吗?要不要陪我去欢乐谷耍耍?】
紧跟着,傅远洲又发来几张欢乐谷的游乐设施照片,说:【就这个最近新开的,我舍友前两天带他女朋友去玩,说特有意思。】
沈云里点开查看,觉得看起来还不错。
撇了撇唇,她问他:【你请客?】
傅远洲鄙夷:【沈大小姐,你就说吧,我什么时候带你出去玩让你花钱了?】
沈云里弯起唇角,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那你买票吧。】
*
沈云里想看夜场的烟花秀,所以最后和傅远洲买的票是下午场+夜场的组合,打算看完烟花秀直接回学校。
尽管去之前就想到,周末的欢乐谷肯定人山人海,但她和傅远洲到了欢乐谷门口,还是被排成长龙的队伍给吓到了。
她也不知道她和傅远洲跟着队伍缓慢挪动了多久,才走到了入园门口。
大概因为在门口耽误的时间太久,检完票进来,还没开始玩,沈云里就觉得累了。
傅远洲倒是大步阔斧,对周围一切都很新鲜。甚至路过一些周边售卖店,都会拉着沈云里进去,还总拿一些样式可爱发箍,往自己头上比划,问沈云里好不好看?
沈云里吐槽他幼稚,大二的人还像初高中生一样,来这种地方玩还要买周边。可傅远洲却不以为然,说什么她不懂,这叫做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沈云里望着傅远洲,刚想继续吐槽,他却忽地附身弯腰,将手里的熊猫发箍戴在了她的头上:“看看,你要熊猫的,还是兔子的?”
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
那一刻,悸动如春草生芽,迅速在心上疯长。
沈云里盯着那双弥漫着柔情和宠溺的桃花眼,无意识屏住了呼吸,耳根却逐渐滚烫。
撩人而不自知的傅远洲没有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又问了一次:“快挑挑,你要哪个?”
沈云里在他的催促声中缓缓回过神来,视线不受控地上移到他头上戴着的熊猫发箍上,停顿了两秒,又匆匆挪开目光,轻咳了声,试探起来:“你……选哪个?”
傅远洲:“熊猫啊。”
沈云里心慌意乱,大着胆子做出选择:“那我也……熊……猫吧。”
傅远洲压根就没想她为什么要选和他一样的,只大咧咧一笑,吊儿郎当的:“挺有眼光啊。”
“等着,我去付款。”话音落下,他伸手摘掉她头上的发箍,朝着前台走去。
两人的距离拉开,一直屏住呼吸的沈云里这才敢松了口气。
然而傅远洲很快付完款,拿着两个熊猫发箍重新走了回来。
沈云里以为他就是买着玩玩,没曾想他却拉着她找了面镜子,对镜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发箍戴上了上去,又催促起她:“你怎么不戴?”
沈云里后知后觉,将熊猫发箍戴起。
而傅远洲看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你别说,我们这样看着还挺……”
还挺什么呢?
还挺般配吗?
沈云里望着傅远洲,忽地在想,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的,会不会和她一样?
然而,下一秒——
傅远洲眸子转了转,唇角咧开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幼稚。”
原来是幼稚,不是般配。
沈云里眼底燃起光渐渐覆灭。
始作俑者却毫无察觉,转身往门口走去,还不忘催了她一句:“走了,小短腿。”
沈云里回过神,追过去打他后背,有些气恼:“你才小短腿!”
两人打闹着跑出了周边店,往想去的项目走去。
只不过走了没多久,沈云里嗅到了奶香气,不知不觉停下了步子。
一直往前而去的傅远洲正准备问她要不要和NPC拍照,一侧眸,却发现旁边人不见了。
他下意识回头找她,目光越过人来人往,很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她在原地,视线落在左侧,不知在看什么。
傅远洲走过来,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一眼明了:“怎么着,被爆米花馋到走不动路了?”
沈云里斩钉截铁地点头:“嗯。”
傅远洲抿唇轻笑,语气裹携着宠溺的意味:“想吃什么口味?”
“我想想啊……”沈云里眸光飘向不远处的招牌大字,陷入两难,“你说我是吃奶油的,还是草莓的呢?”
傅远洲被她纠结的模样逗笑:“大小姐,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呗,干嘛这么墨迹?”
沈云里瞪他一眼:“我选择性困难,不行?”
“这有什么好选择性困难的。”傅远洲纳闷不解,瞥了眼招牌,勾唇一笑,“你等着,我去给你挑。”
话落,他扭头朝着贩卖爆米花的小车走去。
沈云里站在原地,想着让傅远洲挑也好,反正不管奶油还是草莓,她都喜欢吃,也都想吃。
抿了抿唇,她找了个空位坐下,看着傅远洲高挑的身影挤在一群带孩子的家长中间,莫名觉得有些喜感。
看了一会儿,沈云里觉得有些无聊,索性低头刷起手机短视频。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头顶忽地被人敲了下:“看什么呢乐成这样?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沈云里吃痛,笑容一凝,抬起眼帘欲要发火骂人,可却在看到傅远洲手里的爆米花盒的那一刻,忽地怔了:“你……”
“你怎么都买了?”沈云里眨眨眼。
“你那么纠结,不就是两种都想吃吗?”傅远洲扬眉一笑,一副很了解沈云里的模样,嘚瑟起来,“怎么样,哥哥对你好吧?”
沈云里望着他,一语不发。
傅远洲愣了愣,连忙活跃起气氛:“大小姐,你这……不会是要被我感动哭吧?”
哪想下一秒,沈云里蹙眉扬声:“这爆米花一份35元,你买两份,你是冤大头吗!?”
她看着他,语气和眼神,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傅远洲对她如此与众不同的反应感到很无语,翻个白眼给她,吐槽起来,“你说你一个月生活费四五千的人,怎么还在意这点小钱?”
沈云里嘁了声:“我这是勤俭持家,懂不懂?”
“你勤俭持家做什么?”傅远洲鄙夷,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一脸认真道,“你是大小姐,大小姐要做的就是貌美如花,知不知道?要是哪天真有人需要你勤俭持家,那人一定是个死渣男。”
沈云里一瞬被他逗笑,调侃起来:“那看来你不是。”
傅远洲立马昂首挺胸:“我当然不是啊!”
看着他得意自傲的模样,沈云里眼底含着的笑意更浓了。
只是她想继续说些什么,他们的身后遽然传来一个激昂又愤怒的女声:“傅远洲!可以啊你!不接我电话,还把我拉黑,原来是因为找到新欢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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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春风
◎我不走难道要在这儿当电灯泡◎
沈云里和傅远洲是同时回头的。
染着红发的漂亮女孩儿怒气腾冲地朝他们走过来的那一刻, 沈云里的脸色微不可见地沉了沉。
她下意识用余光去打量傅远洲,想捕捉他在这一刻看到许霜是什么样的神情。
可他八风不动,神情难辨。
反倒是一旁的路人, 纷纷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好像在等待一场狗血三角恋的“捉奸”名场面。
他们的打量, 让沈云里很不自在。
她默不作声地抬手, 将头上和傅远洲同款的熊猫发箍摘下, 又往旁边站了一步, 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她不想被人误会。
因为她没办法在被误会以后, 坦坦荡荡的告诉别人, 她和傅远洲只是朋友关系,最普通的朋友关系。
好在,许霜虽然对傅远洲身边出现的异性都很介意,但对沈云里, 却从来没有任何敌意。也没恶意揣测过她和傅远洲的关系。
沈云里猜想,大概是因为她曾在许霜陷入窘迫时伸手帮过她一次。
那是她们初次碰面发生的事儿。
沈云里被傅远洲拉去看了一场机车比赛, 比赛结束后,他们在机车俱乐里遇上了在那儿工作的许霜。
沈云里记得很清楚,那时的许霜染着一头粉发, 穿着一条镶满水钻的银色吊带裙, 坐在吧台正中央给旁人调酒。
绚烂夺目的霓虹灯笼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形, 浓密的睫羽在眼帘落下一道浅浅的阴影,抬眸看人时, 带着浑然天成却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娇媚。
傅远洲领着沈云里,走过去同她打招呼。
许霜淡淡瞥了眼沈云里, 点头颔首。
而沈云里礼貌回应过后, 就和她没再有其他的交流。
直到临走时, 傅远洲去上卫生间,沈云里坐在角落里等他回来。百般无聊之际,她环顾起四周,却偶然看到许霜离开吧台往门口走去。
本是无意一瞥,却瞥到许霜裙摆透出了血迹。
那一刻,沈云里什么都没想,直接起身跟了过去。
“许霜。”她拦住即将要推门出去的许霜,将脱下来的大衣外套递了过去。
许霜回眸看她,有些错愕,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沈云里低眸示意,轻声提醒:“你裙子脏了。”
许霜才后知后觉,颇感尴尬地接纳了她的好意:“谢……谢。”
沈云里摆手说没事儿,只让她快点把衣服套上:“你这种时候,最好不要着凉。”
许霜手指摩挲着她的大衣布料,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你这衣服多少钱?”
沈云里看得出她的窘迫,只望着她那双画着全包眼线略显魅惑的眼睛,淡淡笑了笑:“这衣服很便宜,淘宝买的,我穿了很多年已经很旧了。”
没等许霜再开口,沈云里就转身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她没看到,她身后的许霜渐渐红了眼眶。
等到沈云里再去俱乐部,是三个月之后,傅远洲过生日,选在那里办生日会。
那会儿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给过许霜一件衣服,还是许霜拎着一个布袋子走到她面前,又一次道谢,她才想起来这件事。
她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但许霜却始终心怀感激。
还在生日会的最后,醉意朦胧地告诉她:“云里,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不用考虑温饱,从小在爱里长大的女孩,是瞧不上我这种人的。可是你那天,居然愿意把那么贵的衣服借给我。”
那时候,沈云里虽然不知道许霜何出此言,但却能感觉到,许霜身上一定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
她们明明年纪相仿,她却在这儿打工兼职,好像早就步入了社会的大染缸。
沈云里看着许霜,神情有些悲悯。
只是停了好半晌,她才回了她一句:“不贵的。”
许霜靠在沙发上,侧过眸子同她对视,噙着笑的眼底却忽地染上湿漉漉水光,苦楚渗透喉咙:“骗人。”
她的声音生涩清脆,像是白玉瓷器落地碎开,惹人心生怜惜。
沈云里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
许霜一个充满故事的眼神,就让她忍不住地心疼她。
不过,她也曾在某个瞬间卑劣的想过,倘若她没见过许霜的脆弱,她是不是就可以在傅远洲对许霜颇有好感的时候,大大方方的将她视作情敌。
可她也清楚,被傅远洲喜欢,许霜没有任何的错。
所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讨厌过许霜,嫉妒过许霜。
不过,也正是因为沈云里给予过许霜善意,所以不管许霜在感情里多么敏感多疑,多么缺乏安全感,都从未怀疑过沈云里和傅远洲的关系,也从未让她难堪过。
而此时此刻,许霜风风火火地走过来,看清楚傅远洲身边的女孩是谁后,她神色一怔,倍感意外地瞪大了眼睛:“云里?怎么是你……”
沈云里冲她轻轻颔首。
许霜再三确认眼前人是沈云里后,她面露尬色,连忙为自己刚才的言语同她道歉:“抱歉啊,刚刚离得太远了,我没认出来傅远洲旁边的人是你。”
“没事。”沈云里冲许霜淡淡笑笑,视线不受控地打量起她。
许久未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张扬。
烟熏妆配着烈焰红唇,骨肉亭匀的身材,被灰黑色的低腰牛仔裤和只裹住胸部的小衫,衬托的更加性感。热辣吸睛到走在路上旁人随便一瞥,就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忍不住赞叹起她艳丽的容貌和大胆的穿搭。
沈云里也是打心底觉得许霜漂亮,每见她一次,就忍不住心生感慨。
与此同时,一旁沉默着的傅远洲开口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面对傅远洲,许霜总是有恃无恐。
她再次气焰嚣张,声调高昂起来:“我来找你啊!”
“找我?”傅远洲盯着许霜,眉心拧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去你学校找你了,你舍友说的。”许霜盯着傅远洲,语气有些埋怨,“要不是你不接我电话,我也不用跑那这么远来找你的。”
傅远洲冷眸看她,声音沉戾,半点温柔都没有:“嫌远你还来?”
许霜眨眨眼,浓妆艳抹却掩不住她的无辜的神情:“傅远洲你有点良心!我都拉下面子主动来找你复合了,你还凶我呢?”
许霜声扬,看起来气势汹汹,像是在呛他。
可沈云里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她和傅远洲撒娇的意思。
许霜其实是个很懂得发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的人,只是低头认错求和好这种事儿她没怎么做过,只会用这种硬邦邦的态度,略微撒娇的语调,别扭的表示自己对他的心意。
沈云里看着傅远洲,不知道他吃不吃许霜这一套。
正心想着,她就看到他长睫轻颤了下,原本不耐的神情变得柔和。
他对许霜,还是留有念想的。
捕捉到他一瞬而过的神态时,沈云里心底蔓上了苦涩。
但很快,她就掩起了此刻不合时宜出现的情绪,故作轻松地看向傅远洲和许霜,强行扯出一个淡笑:“看来今天没办法继续玩了,你们慢慢聊,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沈云里低头瞥了眼自己抱着的两桶爆米花,随手递给许霜:“我和傅远洲刚买的,还没吃,你们两个一起吃吧。”
许霜愣了下,接过后,再次和沈云里道起歉:“云里,今天真是对不起啊……我是听傅远洲舍友说,他今天带女孩子出去玩,我还以为他是交了新的女朋友……所以才来跟了过来。要是我知道他是和你出来玩,我就不会……”
“没事的。”沈云里打断她,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许霜眨眨眼睛,松了口气:“那我改天我请你吃饭。”
沈云里知道这是客套话,却也颔首点头,轻笑了下:“好。”
话落,她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转身那刻,为了避免视线和傅远洲相撞,她微微俯低了脖颈。
傅远洲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后知后觉。
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一把拽住沈云里的手腕,“云里……你别走啊!”
沈云里抬眸看他,眼中满是错愕。
傅远洲眉头蹙着,神情有些紧张,似乎很不情愿让她离开。
可沈云里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她走,还是觉得她走了之后,他就要陷入尴尬的,无法解决的场面中。
她也不想细究这些细枝末节,于是屏气凝神,唇角勾起笑,强迫自己用最轻松的语气打趣起傅远洲:“干嘛?我不走难道要在这儿当电灯泡?”
不走,难道要看你和许霜如何何重归于好?如何情深似海?
沈云里笑意渐渐苦涩,却也只是点到为止。
而傅远洲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微愣了下,连带着捏住她胳膊的那只手,也松了劲。
沈云里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离出来,垂眸低喃了声:“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拜拜。”
话落,她转身离开。
这一回,傅远洲没再拦她,只是看着她的踏进落日余晖的光影里,愈走愈远。愈走愈远……
人头攒动,喧闹翻天。
很快,她的身影就湮灭在光晕的尽头,从他的视野中淡了出去。
傅远洲眉头紧簇,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可还没想明白,这种不适感是什么。
许霜就走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走吧,我们去玩极限飞车。”
傅远洲收回追寻沈云里的目光,神情闪过一丝不耐,轻轻甩开了许霜的手:“我今天没心情,你自己玩吧。”
许霜怔了下,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和她说话,有些恼了:“傅远洲!你这什么态度啊!”
傅远洲没说话,也没看她。
只是倍感心烦,转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许霜见状,连忙追上来,拦住他的路:“傅远洲,你不许走!”
傅远洲看着许霜颐指气使的模样,重重沉气,更加不耐烦:“许霜,你闹够了吗?”
“我怎么闹了!?我这么远跑过来找你,怎么就是闹了?”许霜看着他,没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闹够了吗?
其实等同于你能不能放我走,我不想留在你身边了。
傅远洲以为这些日子,他对她的视而不见,沉默不语,能让她明白点什么。
可她丝毫没变,和从前每一次分手之后一样。
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打打电话,发发消息,就觉得他们能重归于好。
傅远洲是真的累了,也不想在这儿和她打什么哑谜。
又沉了口气,他撩起眼皮,无比认真地看向了许霜:“我们两个在一起两年多了吧?你仔细想想,这两年你一共和我说过多少次分手?”
许霜神情微怔,顿时哑言。模样像是做错事却不自知的小孩儿,无辜又茫然。
傅远洲眼底溢出苦涩,自嘲地笑了声:“三十五次。”
“这两年,你和我说了三十五次分手。而每一次都是你说分手就分手,想和好就和好。”
“你当我是你养的小猫小狗,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想要的时候就狠话说尽,想要的时候就勾勾手指?”说到这儿,傅远洲情绪有些收不住了,声音高扬起来。
但他很快意识到失态,别开视线,放缓了语速:“许霜,我是人。我也会伤心,会疲惫的。”
在一起两年,分分合合这么多次。许霜从来没见过傅远洲像今天这样满眼无奈、疲惫的模样。
愣了一瞬,她突然有点心慌,连忙高声辩解:“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我从来没把你当宠物啊!”
“我、我和你说分手,那都是我的气话啊!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你真的分开,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许霜。”傅远洲沉声打断她,再一次想起来彼此相处时的一些瞬间。
从在机车俱乐部对她一见钟情开始,到她答应他在一起试试,再到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吵翻天……
而不得不承认,当初满腔的喜欢都是真的,如今的疲惫厌烦也都是真的。
纵有不舍,傅远洲还是下了最后的决心:“我只知道,我累了。”
“你累了?”许霜不敢置信,忽地想起来当年他对她的承诺,扯开嗓子质问起傅远洲,“你当初追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你一辈子都会宠着我惯着我!你说你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可是现在才两年啊!才两年你就累了?”
“是,没错!我是说过要宠你爱护你,可是爱是需要双向付出的!许霜,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些年你对我付出过吗?”
“哪怕一次,你对我付出过吗?”
付出过吗?
付出……过吗?
许霜望着傅远洲,付出这个词,好像一把尖刀,猛地贯穿了她的心脏。
从认识傅远洲开始,他就扮演着一个十分完美的追求者形象。
许霜想要的,他总能第一时间奉上。
许霜不想要的,他也从来不会让它们出现在她眼前。
他知道她三岁就被父母抛弃,从小跟着年迈的姥姥生活,没怎么念过书,初中毕业后就进入社会奔波,可却从未嫌弃过她的家世学历,还主动提出来,要陪她去给已经过世的姥姥烧纸上香。
他知道她性格敏感,缺乏安全感,和她在一起后,他就主动删掉除了沈云里以外,其他所有异性的联系方式。介绍她给他所有的朋友认识,手机也从来没设置过屏保密码。
可她呢?
她付出过什么?
她在他冒着大雨跑去给她买冰激凌时刻,嫌弃他回来的太慢,冰激凌融化了一半。
她在他和朋友聚会,没及时回复她的消息时刻,大发雷霆,摔坏了他送她的手机。
她在他生病发烧,不想出门的时刻,不管不顾地发脾气,非让他陪她去逛街。
她什么都没付出过。
甚至连一句喜欢,都不曾对他说过。
后知后觉的许霜望着傅远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其实不是不会付出,也不是不想付出。
她只是害怕,害怕自己付出又被抛下。
所以,她一次次的考量他。一次次的想让他证明给她看,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可她不知道,这一段感情里,大多数男人都只会做减法。
傅远洲亦是如此。
相顾无言,渐渐地,许霜眼眶泛了红。
傅远洲瞥见了她的难过,可却不知道,她是因为后悔曾那样消磨过他的真心,还是因为她在此时此刻意识到,这段感情走到了尽头。
傅远洲缓了口气,不想再细究什么。只垂下眸子,无比冷静地给这段争吵画上了最后的句号:“许霜,我是真的喜欢过你。”
“只是我现在不想再满心欢喜却被你冷眼相对,恶语相向,不想再费尽心思讨你开心却得不到一次认可。”
“你说我变了也好,说我是渣男也罢。总之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傅远洲沉声收音,没再多看许霜一眼,转身就走进了人潮。
作者有话说:
禾禾不写雌竞 ! 禾禾不写恶毒女配! 每个人都有被爱的权利 !也有不再被爱的原因。
这本比我从前的文都要偏慢热一些,真的很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读者宝宝。虽然看的人不多,但我还是很开心大家能看到这本书,看到我们云里小公主的故事。
ps: 明天周五禾禾要上夹子,所以不能18点00更新啦!明天晚上23点00更新,为了补偿宝宝们,明艳双更哦!明晚23点00不见不散~禾禾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23-11-13 15:19:54~2023-11-16 09:4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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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 春风(双更)
◎看向她的那三秒◎
沈云里走出园区后, 叫了一辆回学校的车。
路程距离远,匹配到的最近司机要五分钟后才能到达。尽管她此刻很想快速离开,但也只能被迫站在路边静静等待。
她强迫自己不去猜想, 她走之后,傅远洲和许霜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对话, 又会怎么样重归于好。
只是置身在车水马龙的喧嚣中, 两眼空洞地盯着柏油马路上的落日碎金, 将即将翻涌而出的情绪一点点收拢, 再收拢。
她告诉自己, 不要难过, 不许难过。
纵然傅远洲没办法放下许霜,她也不要难过。
可是,却偏偏在她不停说服自己的此刻,忽地有一对母女走了过来。
她们同沈云里擦肩而过的那一刻, 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一眼就瞥见了她手里握着的东西,连忙扯了扯母亲的衣角, 撒起娇来:“妈妈!我也想要这个姐姐的熊猫发箍!”
“好好好,一会儿进去给你买。”
……
熊猫发箍。
听到这个词,沈云里垂落的长睫不受控地轻颤了下。
她下意识朝着左手的发箍看去, 发箍上的两只小熊猫弯着眯眯眼, 讨喜又可爱。可却惹得沈云里心上一酸, 干涩的眼角也渐渐染上湿漉的水光。
她想起来他俯身弯腰,替她戴好发箍, 一双天生脉脉含情的桃花眼,问她是要兔子的还是熊猫的?
想起来他抱着两桶爆米花走向她, 唇边勾着得意的笑, 说你这么纠结, 不就是两个都想吃吗?
傅远洲就是这样,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总是轻而易举就撩拨起她的心弦。
也总是在她觉得他们有机会可以脱掉好朋友的身份,她可以攀上天梯时,再一次让她跌入山谷。
望着手里的发箍,沈云里重重地沉了口气。随后收起所有的失落,拉扯着自己回归到现实,神色如常地朝着一旁的垃圾桶走去。
她本来是想将发箍丢掉,可伸出手的那一刻,却又忽地不忍心了。
要丢掉吗?
沈云里很迟疑。
直到耳畔响起一阵紧促的鸣笛声,一辆白色轿车停了下来。
沈云里抬眸看去,发现正是她叫的车。
司机师傅也发现了她的身影,落下车窗喊了声:“姑娘,是你叫的车吧!这里限停,快上来!”
沈云里回神,连忙应声说好,大步往车门走去。
手落在车门上时,她停顿了两秒钟。
最后扭头回身,毫不犹豫地将发箍抛进了垃圾桶。
沈云里回到宿舍时,刚好是晚饭时间。
姜芜和宋栖正在宿舍商量要去食堂吃什么,沈云里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她们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沈云里不想让姜芜和宋栖担心,所以走进宿舍的第一瞬间,就扯开唇角,漾了个笑出来,同她们打招呼:“我回来啦!”
宋栖坐在位置上,一脸诧异:“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要看晚上的烟花秀吗?”
“有点累,就提前回来了。”沈云里轻声答话,往自己的床铺走去,随手将挎包丢进衣柜,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然而,沈云里的伪装没用。
姜芜和宋栖都察觉到了她的低气压,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宋栖小声试探起来:“云里……傅远洲他不会是又放你鸽子了吧?”
“没有啊,我们一起今天一起去的。”沈云里故作轻松,偏过头冲宋栖还有姜芜笑了笑,拼命压住发涩的喉咙,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先躺一会儿,你们快去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食堂全是人。”
话罢,沈云里站起身,从衣柜拿出了要穿的睡衣。
“那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我们带吃的给你?”宋栖继续问。
“不用,我不饿。”沈云里摇摇头,换好睡衣后,将今天的穿的衣服丢进脏衣篓,双手扶住爬梯,踩上了第一节横档。
“不吃饭怎么行,我们还是带一点给你吧……”宋栖看着沈云里攀上床铺,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实在不放心,“你吃不吃糖醋里脊,就你最喜欢的那家?或者是……”
然而,没等沈云里人说话,姜芜冲宋栖摇了摇头:“栖栖,让她躺一会吧。”
宋栖沉了口气。
而姜芜望着她被遮光帘覆盖的床铺,轻声安抚道:“云里,我们先去吃饭了,一会回来陪你。”
沈云里躺在床铺上,头蒙在被子里,哑着嗓子嗯了声。
她的鼻腔声很重,姜芜和宋栖都听出来了,但她们也知道,这种时刻让她一个人静静比较好。
于是,她们没再说什么,只走出宿舍,轻轻带上了门。
走之前,她们帮沈云里关掉了宿舍的灯。
明亮的世界一瞬坠入昏暗,连带着耳边的嘈杂声也一并消失。
寂静无人的房间里,沈云里像是一只蜗牛,缓慢地蜷起了压在被子里的躯体。
她静默无声地感受着眼前的昏暗,她一直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可却因为回想到了姜芜说的那句,一会儿我们回来陪你,鼻尖和眼眶不受控地泛了酸。
就好似生吞掉了一整颗绿柠檬。
苦涩难言,最后全都融进泪珠,断了线似地往下落。
她想,此时此刻,傅远洲和许霜应该已经复合了吧?
重归于好的现在的他们在做什么呢?
一起吃着那两桶她没吃上一口的爆米花?一起排队玩了很多刺激的项目?最后在夜幕降临之时,一起在观景点看了那场她想看的烟火大会?
这原本,应该是一场她该经历的约会啊……
一想到这儿,沈云里彻底忍不住了。那些被她压在心里、杂糅在一起的情绪,在此刻横冲直撞地向外涌动。最后终于突破最后一到防线,在她的心上扯开了一道无形的裂缝。
酸涩的泪水一瞬溢满眼眶。
沈云里咬紧牙关,双手也紧攥着被角,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的时刻,看着他们相爱的时刻,她早就经历过。
这有什么好哭的?这没什么好哭的。
就算是哭,她也是为了情绪有一个出口,而不是为了傅远洲哭。
沈云里是个很擅长平复情绪的人,这样的心理暗示没做多久,她就逐渐冷静了下来。
只是崩盘的情绪有所缓和后,转念间,沈云里又自嘲地笑了。
她怎么会觉得今天这场约会,本该是她要经历的,是属于她的呢?
她哪有身份来拥有一场这样的约会?她和傅远洲分明只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的出行游玩,只能被称之为聚会。
理智彻底归位,沈云里缓缓将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她摸摸被她哭湿的被子一角,暗暗吐槽了自己一句:“沈云里,你可真没出息!”
又沉了口气,伸手拂去挂在眼角的泪珠,擦掉了遗留在脸颊上的水痕。
沈云里打起精神,坐起身,从床铺上爬了下来。
她去洗手间卸掉了哭花的妆,洗完脸后,又敷了一张面膜。
刚回到座位上坐下,姜芜和宋栖也回来了。
她们帮她带了她最爱的糖醋里脊回来,一进门,两人看到沈云里正坐在位置上敷面膜,心里都松了口气。
宋栖拎着饭,放到她桌上:“喏,给你,快点补充补充能量。”
沈云里抬起头看她,满眼感谢:“谢谢栖栖,我敷好面膜就吃。”
因为敷了面膜,她不太能张得开嘴,声音有些模糊,但听得出没有那么沉闷了。
姜芜看她自我恢复的不错,打趣起来:“看来我们小公主哭够了?”
沈云里很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姜芜盯着她的眼睛,撇唇吐槽:“你当我和宋栖是瞎的?你这眼睛红的像兔子似的,得了红眼病的人都没你这么夸张。”
沈云里回眸瞥了眼镜子,瞧见自己现在是何种神态后,不好意思地笑了。
姜芜看她是真不难过了,于是搬了椅子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乘胜追击:“和我们说说吧,今天遇上什么事儿了,让你这么伤心。”
宋栖也跟着询问:“你今天和傅远洲是吵架了吗?还是怎么了?”
沈云里转过身,望着她们轻沉了口气,如实回答:“我和傅远洲……今天在欢乐谷碰见许霜了。”
宋栖垂眸想了想:“许霜……这名字好熟悉啊。”
姜芜脸色微沉,轻声提醒宋栖:“是傅远洲前女友,云里之前讲过。”
宋栖一瞬惊住:“我靠!?那你们是偶遇吗?还是说……”
沈云里接过话茬:“她专门来找傅远洲的。”话落,眸光沉了下,她又补了一句,“找他复合。”
姜芜:“傅远洲同意了?”
沈云里沉思了两秒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能说:“也许,应该,可能……同意了?”
姜芜和宋栖有些不明所以。
沈云里继续道:“我不知道。因为许霜出现后,我就回来了……”
“不过,傅远洲一直很喜欢许霜。许霜主动求和,他没理由会拒绝。”
宋栖恨铁不成钢:“你傻呀!你就应该在那儿呆着,看看傅远洲到底有没有同意和好!”
姜芜却不认同她的说法:“云里不回来,难不成要在那儿看他们上演什么琼瑶大戏,然后拍手叫好吗?”
宋栖想要反驳姜芜,而沈云里眼看她们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连忙接过话茬:“谢谢你们,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反正他和许霜又不是第一天这样,我无所谓了。”
姜芜看着神色如常的沈云里,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虽然心里替她感到不值,但最后,也只能说一句:“你不难过了就好。”
宋栖也意识到此刻不应该说这些,只叹了口气,附和姜芜:“云里,你千万别难过,你是可是我们宿舍最骄傲的小公主。”
沈云里眼底漾开笑意:“我知道啦!你们放心吧,我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夜不成寐呢!”
看她这样说,姜芜和宋栖悬着的心落了地。
不过转念间,姜芜又想起来一件事儿:“对了,刚才陆融发消息问我要不要去唱K,栖栖说她想去玩。”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去放松放松?”
*
沈云里其实对唱K这种活动一向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姜芜今天提出来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点了头。
起初沈云里以为这场活动,只有她、姜芜、宋栖,还有陆融。
等到了地方,站在路边等绿灯时,她无意间抬眸,却瞥见马路对面KTV门口的右侧,竟站在四个男生。
依次看过去,正是陆融、郁星淮、闻衍、还有一个没怎么打过交道的李承。
与其说聚会唱K,现在看起来倒有点像是联谊大会了?
沈云里默默心想着,目光无意识地跃过旁人,锁定在了闻衍身上。
他站在街边灯盏的最亮处。
昏黄的光影笼着少年挺拔如松的身形,夜风张狂,呼啸而过时不留情面地扬起他额前的碎发。
一小截浓眉显露,原本淡漠的神色,融掉了几分冷冽。
他微微俯低脖颈,轻摇了摇头,又伸手抓了一把头顶凌乱又潦草的黑发。
摆弄了一会儿,旁边有人和他说话,他才重新直起脊背,轻弯了下唇,开始同对方攀谈。
沈云里静静望着闻衍,不知为何忽地想起来一个词——君子如珩。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
沈云里无意识地看出了神。
直到隐形眼镜变得干涸,她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发涩的眼。
原本雾影重重的视线缓缓变得清晰。
恰好此时,街对面的闻衍也瞥见了她的身影。
他略显迟疑地定睛,缓缓朝她的方向看来。
隔着灯红酒绿和车水马龙,两人目光遥遥相触的那一刹那,闻衍落了碎星的眼眸微动,心跳也不受控地骤急。
不过闻衍很擅长隐藏和伪装,所以仅仅失神一秒,就连忙稳住心绪,冲她轻轻颔首微笑。
沈云里见状,也很快收敛怔色,弯唇浅笑,点头回应了他。
身边的宋栖眺望着马路对面的几双大长腿,一瞬两眼放光,兴奋地捏了姜芜胳膊一把:“哇靠,姜姜!陆融人怪好的嘞!居然把他们宿舍的美男都带出来了。”
姜芜没搭话,只盯着街对面的人影,陷入了无语:“……”
此时此刻,陆融正笑容满面地冲她招着手,像极了求偶期的花孔雀拼了命地同异性展示自己那漂亮的羽翼。
至于他旁边站在的郁星淮,黑衣黑裤,两手插兜,下巴微扬着,一副睥睨万物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朝她抛来目光,神情带着点讥讽的意味,好像在说,呦,你也来了?
真是见鬼了。
姜芜冷哼一声,收起同郁星淮相撞的目光,没忍住低声吐槽了句:“大晚上在这儿扮演流星花园F4,简直有病。”
话落,闪烁的红灯跳跃到成绿色。
沈云里轻声提醒姜芜和宋栖:“走吧,过去了。”
姜芜和宋栖轻声应好。
三人大步朝着马路对面走去,和他们碰了面后,大家象征性地和彼此打了招呼,就一并走进了KTV的大门。
陆融定的包厢不大不小,他们六个人刚好坐下。
沈云里选的是比较靠门口的位置,坐在姜芜和宋栖的中间。但不知道是谁说想换一下位置,结果换着换着,她莫名其妙和闻衍坐在了一起。
好在他们两个没有单独挤在一起,沈云里旁边还有一个宋栖,这才没让场面变得局促。
至于姜芜那边,沈云里轻抬眼帘往旁瞥了眼,差点笑出声。
她坐在皮质沙发的正中央,左侧是陆融,右侧是郁星淮。
左侧的陆融对姜芜笑脸相迎,端茶递水又点歌,忙前忙后的,不亦乐乎。
而右侧的郁星淮张狂傲慢,挺直脊背靠向背椅,长腿交叠着,冷笑了声:“怎么着?你现在退化到倒水都不会了?”
姜芜刚伸出手去接陆融递过来的玻璃杯,指尖还没碰到杯壁,便一瞬愣住:“……”
停顿了两秒钟,她收手放下,侧眸朝郁星淮看去,没好气地飞了个白眼给他,又用口型比了句:“要你管。”
话罢,她就转过身,拒绝了陆融的好意:“我自己会倒,谢谢。”
等着她接杯子的陆融怔了一秒,随即颇为怨念地瞪了眼郁星淮,继续对着姜芜穷追不舍:“有我在,你还需要亲自动手?”
“再说了,我倒的和你倒的肯定不一样。”陆融坚决不让她动手,只嘻嘻一笑,又把杯子递了过来,“不信你尝尝,我倒的水肯定更甜。”
姜芜望着陆融满怀期待的模样,有些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想伸手,耳边却又响起郁星淮刚才的嘲讽。
纠结又纠结,姜芜最后还是败给了陆融真诚期待的眼神。
然而,她伸出手的那一刻,一直靠坐在沙发上的郁星淮忽地坐直身子,先她一步把杯子抢了过来。
陆融和姜芜双双错愕,一并朝着郁星淮看去。
只见他举杯抬头,将那半杯水一饮而尽。
陆融彻底疯了:“郁星淮!你发什么神经啊!这是我给姜姜喝的——”
郁星淮却不以为然,只放下杯子,浓眉稍抬,吊儿郎当道:“谢了啊,我刚好渴了。”
……
沈云里静静观察着这三个人的一举一动,觉得颇有意思,像是在看电视剧。
只是看得有些口渴了,她抿抿干燥的唇,弯腰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杯子。
唇瓣还没贴上杯壁,耳畔遽然传来闻衍的声音:“沈云里,这杯是酒。”
沈云里侧眸看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闻衍指指桌上另一个纹路呈菱形状的玻璃杯,神情万分认真:“这杯才是水。”
沈云里反应了两秒钟,这才明白他此番为何意。
没忍住,她倏地笑出声,好奇起来:“闻衍,你是觉得我不会喝酒吗?”
闻衍轻嗯了声,如实点头。
没等沈云里开口,坐在一旁听到他们对话的宋栖也笑了:“闻衍,你不知道吧?我们云里是个酒缸子呢!我和姜芜两个人加起来,都喝不过她一个!”
两个喝不过她一个?
闻衍倍感意外地看向笑眼盈盈的沈云里。
是他自以为是了。
闻衍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气氛,他半弯下腰,伸手将桌上的小食拼盘推给了沈云里:“那你吃点东西再喝吧,不然胃会不舒服。”
然而话音稍落,闻衍又开始担心起他这句话,会不会太唐突,太不自然。
好在,沈云里眉眼俱笑着,大方接受了他的关心:“是哦,你不说我都忘记,我还没吃东西呢!”
话落,沈云里用叉子戳了块鸡柳送进嘴里。
看着她侧脸微鼓,闻衍眼底漾开笑。
之后,大家继续欢闹起来。
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
李承是麦霸,一进来后就跑去点歌台坐了下来,接着唱了七八首,才轮到陆融和宋栖各唱了一首。
不过这样干唱实在无聊,爱热闹的宋栖坐不住了,扬起声音询问:“我们要不玩玩游戏吧?不然一直唱歌喝酒,也太干巴巴的了。”
李承捧着话筒,声音带起混响效果:“可以啊,玩什么?”
一旁给姜芜剥橘子的陆融接过话题:“我想想啊……”顿了两秒,他有了提议,“要不就摇骰子吧,点数小的那个就喝酒。”
宋栖觉得没意思,嘁了声:“这太简单了。”
“那就……”陆融又想了想,再次有了想法,“点数小的那个人需要和身边的人对视,谁先眨眼谁喝酒!喝三杯!”
宋栖满意了:“这个可以!”
谁都没发现这个游戏规则有点奇怪。
于是,第一轮游戏开始。
沈云里以为只是普通的摇骰子,结果陆融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游戏规则。
她没太听明白,只云里雾里地跟着大家一起玩。只是这样的下场就是,她成了第一个输的人。
按照规则,沈云里要和旁边的人对视,再决一次胜负。
第一反应下,她侧眸看向自己右侧的宋栖,扬起了眉稍:“来吧,看看我们今天鹿死谁手。”
宋栖傲娇撇唇:“你放心,这酒我今天是喝不上一口。”
两人摆出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模样,欲要开始游戏。
可一旁的陆融见状,却连忙打断了她们:“不行!不行!这个游戏选同性就没意思了!只能选异性!坐在自己身边的异性!”
沈云里和宋栖沉默:“……”
顿了下,沈云里余光瞥了眼坐在自己左侧的闻衍。
他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不动声色地俯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微抿了口,又重新放下。
与此同时,陆融再次开口:“来来来,闻衍,你和沈云里玩。”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酒瓶,添满了沈云里和闻衍空掉的杯盏:“来开始吧。”
和闻衍比,沈云里就不一定能赢了。
毕竟上次帮姜芜拍摄时,就有很多对视的场面,几乎每次都是沈云里出错。
但她也不想扫兴,于是转动身子,面向起闻衍。
闻衍什么都没说,只缓缓抬起眼帘,直接对上了她的眸光。
然而,视线相撞的这一瞬,沈云里忽地心慌了。
昏暗朦胧的光线,一向是暧昧氛围最佳的催化剂。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眸光流转时,她看到闻衍清冽的眉目融进了一点春色。
“等、等我一下!”沈云里忍不住了。
她略显仓皇地避开闻衍的目光,脸颊莫名其妙地升温,透出一抹清透的柔粉色。
她连忙深吸了口气,又抚着心口缓缓吐息。
紧张的模样,惹得陆融忍不住的打趣:“沈同学,还没开始比你就害羞了啊?”
“我没害羞。”沈云里欲盖弥彰的解释,“我这是在做赛前准备。”
陆融笑着耸肩,没再说什么,只示意等她。
沈云里反复深呼吸了几次过后,这才摒弃掉了大脑里其他的杂念,完完全全做好了进入游戏的准备:“好了,我可以了。”
于是,对决正式开始。
沈云里屏气凝神,主动抬头对上闻衍那双冷冽而又澄澈的眼睛。
她的目光直白坦荡,不掺任何杂质。
闻衍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场游戏,可视线再次同她相融的那一瞬间,却依旧有一簇烟花,在他心里轰然炸开。
一秒、二秒、三秒……
第三秒,闻衍纤长浓密的睫羽如蝉翼般,忽地轻颤了下。
还在想要不要把眼睛瞪大一些的沈云里愣了下:“?”
旁边观战的众人,也没反应过来。
而昏暗的视线中,无人发觉,闻衍滚烫的耳根透出了不同寻常的绯红。
他不敢再看沈云里一眼,怕眼底最新完结文在叩扣群幺污贰尔齐伍耳巴一无法藏匿的喜欢被旁人窥见一二。只愿赌服输,默不作声地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眉头都没蹙一下。
然后,他又倒了两杯。
依旧是闷声不响仰头喝掉,神色如常,让人很难不怀疑他杯中的是水不是酒。
陆融知道闻衍酒量好,觉得很没意思,高声吐槽起来:“闻衍你有没有搞错,这才三秒,你就破功啊!”
李承也附和起来:“就是说啊,才三秒钟!”
闻衍放下酒杯,玻璃杯底碰撞到大理石桌面,发出一声清响。
随即,他撩起眼皮瞥了眼陆融,轻描淡写的解释:“我不擅长玩这种游戏。”
然而陆融没有要放过他的打算,继续道:“我看你这是怜香惜玉,故意让着沈云里吧!”
话是随口说的,却是一语道中闻衍的心思。
闻衍抿唇不语。
而沈云里看场面有点尬住,连忙跳了出来:“闻衍才没有让着我,我赢他,那是因为我刚才冲他对眼了!”
闻衍微怔,侧眸看她。
只见沈云里笑眼盈盈,若无其事,好像刚才真的是她做了鬼脸。
至于陆融,听到她这么说,这才放过了闻衍:“不带这样玩的啊!下一把不能做鬼脸扰乱对方心智啊!”
就这样,游戏继续开始。
一轮接着一轮,玩了不知道多久。
大家的欢声笑语侵染着沈云里那颗落过雨的心,渐渐地,蒙在她心上的最后一朵乌云也被拂去。
她原本以为今夜会这样没有烦忧的渡过去。
直到放在桌面上一直沉寂无声的手机忽地亮起,她下意识抬眸瞥了眼,却忽地瞧见来电显示映出了傅远洲的名字。
唇边勾起的笑意一瞬戛然而止。
眸光颤了下,就连伸出去拿酒杯的手,也滞在了半空。
顿了两三秒,她不动声色地摁灭手机屏幕,重新拿起酒杯,唇瓣含住杯壁,小口小口地喝掉了盛满的酒。
与此同时,游戏又轮到了沈云里。
宋栖把骰盅推过来,提醒她:“云里,来!摇骰子!”
沈云里已经没心思继续玩了,凝神沉了口气,她打起精神,扭过头冲宋栖笑了笑:“栖栖,我去趟洗手间,你先替我玩。”
宋栖没多想,点头应声:“哦,好。”
沈云里没再说什么,只拎着挎包起身,从宋栖那边饶了出去。只是快到门口时,姜芜问她干嘛去,她声音紧绷,语速匆匆地又复述了一遍:“去洗手间。”
说话时,她眼睫低垂半拢着,脖颈也微垂。
她以为只要让耳侧的发全都垂落,遮住她一半的面容,就不会有人看到她失落沮丧的神情。
可她不知道,在这个众人喧闹的房间里,从她摁掉傅远洲电话的那一刻起,就有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暗潮涌动的情绪。
闻衍注视着沈云里匆匆离开的身影,眼中盛着碎光逐渐黯淡,最后彻彻底底的覆灭。
就像是被针扎破的皮球,在她推门出去的那一刻,闻衍挺直的脊背一瞬松垮。
明明只是身旁的座位空了。
可却觉得心也紧跟着空了。
闻衍坐在位置上,沉寂的泛不起一点涟漪。
只是转念间,又遽然想起,她强颜欢笑的模样。
下了决心,闻衍神色微凝,遽然起身,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去。
在点歌台的李承一眼看到想要离开的闻衍,很是好奇地高声叫他:“欸,闻衍!你干嘛去啊?”
闻衍没回头,只推开厚重的大门,声轻调沉:“有点闷,透口气。”
作者有话说:
看向她的那三秒,闻衍在想什么呢?
禾禾改了一个新文案~大家看看肿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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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 春风
◎跟我一起逃出去吧◎
洗手间内, 沈云里站在镜子前,双目失焦。
她看着自己疲惫困倦的模样,努力勾了勾唇角, 想调整好状态重新回到聚会里。可心底的酸涩却在此刻浮出表面,透过眼神, 让人一览无遗。
沈云里并不想让别人看出她心事重重, 兴致不高的模样。只是一时半会儿, 还没法儿快速调节情绪, 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 不管不顾地垂下嘴角, 放松了紧绷的笑肌。
她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于是伸手拧开水龙头,俯身弯腰,捧起半掌微凉的清水, 扑了扑因为酒精而潮热的面颊。
皮肤太滚烫,浸染着水温也升高。
所以连续扑了很多次, 她才感觉迷蒙沉重的脑袋变得轻松。
缓缓吐了口气,沈云里双手扶着台面直起身。
透亮的镜面里,瓷白的肌肤上落满了水痕。卷翘的长睫被打湿, 连同着耳侧垂落的发, 也未能幸免。
好在, 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
沈云里抬手拂去贴着下颌往下滴落的水珠,将打湿的碎发捋到了耳后。
与此同时,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再次嗡嗡作响。
沈云里瞥了眼屏幕,依旧没接, 只是静静等对方挂断, 直到听到提示音滴地响了, 她才伸手点亮了熄灭的屏幕。
除了两通未接电话外,微信还有两条新消息未读。
沈云里点开页面,列表最上方被她置顶的那个动漫头像,此时此刻映出来一个红色数字2。
傅远洲:【大小姐,怎么不接电话?】
傅远洲:【你回学校了吗?】
沈云里盯着他这两条消息,眉头不自知地皱了下。
这个时间点,他不应该陪着许霜在看烟火大会吗?居然还有功夫关心沈云里有没有回学校。
沈云里没回复傅远洲。
带着水珠的指尖摁开他的资料墙,将他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模式,屏蔽掉他的朋友圈,又退出来取消置顶了他的对话框。
紧跟着,她又点开了许霜的资料墙,同样屏蔽掉了她的朋友圈。
沈云里一直是一个有边界感的人。
这些年,只要傅远洲和许霜复合,她就会主动从傅远洲的生活中脱离出去。哪怕他主动找她,她的回复也总是隔上好几个小时。
免打扰、取消置顶、屏蔽朋友圈,就是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傅远洲,偷窥他和许霜甜蜜恋爱的最佳方式。
熄灭手机屏幕,沈云里弯弯眼睛,打起精神。
她从包里翻出有色唇膏,对镜点凃在下唇,又用指肚晕开,轻抿了抿,直到唇上的色泽变得鲜艳,饱满的像水洗后的樱桃。
盖上唇膏盖,丢进包里,沈云里又清洗了一遍双手,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刚踏进走廊,却在不经意抬眸间,瞥见了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
她停步定睛。
少年长腿支地,脊背半靠在走廊上,头微垂着,偏长的碎发掩住他弓起的眉骨和一半的眼皮,似是在发呆。
万籁俱寂,沈云里有一瞬恍惚。
瞳孔微怔,她诧异又不解地开了口:“闻……衍?”
闻衍骤然抬头。
那双饱含淡漠的眼睛,在看到沈云里这一瞬间,转而染上一抹朦胧春意,多了分脉脉温情。
他站直身子,抬脚朝她走来。
而沈云里看着他反应了好半晌,还以为他是走错路了,连忙提醒了一句:“闻衍,男厕在走廊的那边的……”
说着话,沈云里转身指指自己的身后。
闻衍并没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在她面前站定脚步,低眸看她,一字一顿道:“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
他的语气很轻,看似随口而言,可神情额外认真。
沈云里心脏颤动,忍不住有些狐疑:“等我?”
闻衍轻描淡写地嗯了声,却没按套路,说明自己为什么要等她。
沈云里茫然地眨眨眼,宕机的大脑缓慢启动,反应了好一会儿,遽然笑了:“你放心,我可没喝醉。”
“喏,你看,我现在还能转圈。”说着话,沈云里张开胳膊自证,直接原地转了起来。
虽然没醉,但也有点头晕。
转了两三圈,眼前忽地冒了黑白雪花。
沈云里连忙定住脚步,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她闭着眼缓和冲击着大脑的眩晕感,也没看到闻衍在她脚下踉跄的那一刻,神色紧张地伸出了手。
他想扶她。
可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只触碰到空气的闻衍怔了怔,缓缓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他的眼底蔓上担忧,忍不住关切起来:“你还好吗?”
“还好还好,这次没像上次一样扭到脚。”沈云里凝神,完全站稳脚跟,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闻衍看着她不达眼底的笑,眸光微沉,停顿了两三秒:“我问的不是这个。”
怕她不明白,他又补了一句:“我等你,也不是在担心你喝醉了。”
沈云里错愕,仰面看她。
闻衍望着她泛红的眼尾,却没了刚才的勇气,忽地欲言又止。
他很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也想给予她一些宽慰。
可却又担心贸然开口,会让她觉得他没有边界感。
不过,沈云里很敏锐。
他不说话,她也从他看她的眼神中,猜测出了他想问的是什么。
轻轻笑了笑,沈云里故作轻松的同他解释:“我刚刚洗了把脸,眼睛进水了,所以比较红。”
闻衍没作声,始终盯着她那双本该澄亮的眸子。
沈云里被他的目光看的逐渐心慌,最后索性认输,叹了口气,不再佯装无事:“……我的眼睛红的很厉害吗?”
闻衍:“还好。”
沈云里缓缓松了口气:“那就行。”
她怕闻衍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话音刚落,就连忙扯开唇角笑了笑:“其实我今晚心情不太好,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走吧,我们回去吧。”
说着话,她抬脚前行。
看着她佯装镇定,往前而去的身影,闻衍原本微张的唇不得不缓缓合上。
他没再说话,只紧跟上去,同她一前一后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沈云里走得很慢。
而让她意外的是,闻衍一并也放慢了速度。
他没同她并肩而行,反倒是和她拉开了一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她一直在想,闻衍会不会再问她一些问题。
比如,你是不是哭过了?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
好在,闻衍什么都没说。
他就这样沉寂无声地跟着她,和她一起往包厢门口走去。
她以为,他们会这样没有任何交流的走进包厢。
而她可以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继续把自己融进热闹里。
却没想,她在包厢门前停下脚步,刚抬手覆上大门,身后的闻衍疾步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沈云里。”
她一瞬错愕,抬眸看他。
少年清俊的面庞近在眼前。
那双看人时总是疏冷的眼眸,此刻却落进了细碎动人的光。
“别回去了。”他声音沉沉,温柔万倾,“跟我一起逃出去吧。”
*
沈云里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闻衍说出那句跟我一起逃出去的时候,那颗在她胸腔里缓慢跳动的心脏,遽然收紧了一瞬。
她望着他,半晌都没回神。
直到包厢内部躁动的音乐突然停止,紧跟着,陆融的声音传了出来:“闻衍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宋栖也发现了端倪:“欸?云里也还没回来?”
李承:“这两人不会掉厕所了吧?”
姜芜:“我出去看看。”
……
沈云里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在听到姜芜说要出来的那一刻,她神情一凝,一把反握住闻衍搭在她腕上的手,不管不顾地拽着他往走廊转角楼梯处跑去。
她一步都没停下,直到推开一楼那扇紧闭着的大门,汹涌的夜风倒灌袭来,凉意渗进温热的皮肤,滚进发涩的眼眶,她才犹如梦中人,恍然惊醒。
她做了什么?
还有些不敢置信,沈云里往前而去的脚步瞬间顿住。
落于身后的掌心里,那种温热而又柔软的触感,真切却又很不真切。
愣了半晌,她吞咽唾液,定神眨眼。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回头垂眸,朝着手指方向看去,却又再次怔住:“……”
她这是牵了……闻衍的手?
沈云里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又捏了捏正在和自己掌心相扣,骨节分明的那只手。
闻衍望着沈云里,不明所以地回握了下。
掌心紧紧贴合的那一刹那,沈云里彻底意识到这并不是幻觉。
她确确实实牵了闻衍的手!
反应过来的沈云里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把甩开了闻衍。
力道太大,闻衍的胳膊在低空扬起,画了个半圈,才垂落而下。
旁人路过,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情侣在争执吵架。
沈云里耳根烫红,急促的呼吸暴露慌乱。
她不敢再看闻衍,只火速道歉:“对、对不起,闻衍,我不是故意牵你手的。”她紧张起来,解释变得磕绊,“我、我就是觉得要是被姜芜碰上,我们就走不了了。”
闻衍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眼底蔓上笑,语气也轻快起来:“嗯,我知道。”
沈云里捕捉到他语调里裹挟着的笑意,羞赧看他:“你……别笑。”
闻衍止住笑意,认真又宠溺:“好,我不笑。”
只是说话音调,却还是扬着的。
“……”沈云里缄默不言,看他的眼神却像是再说,能不能不笑我了?
闻衍怕她生气,连忙抿唇敛色:“我不是笑你,只是突然想起来,你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
沈云里不明其意:“嗯?”
“不记得了吗?”闻衍盯着她,心存着一丝幻想,温声提醒,“高一开学,第一次升完国旗的时候。”
高一开学,第一次升国旗?
沈云里心下喃喃,眸子微眯了下,回忆纷至而来。
沈云里记得清楚,高一开学的第一次升国旗,她要作为新生入学代表在主席台发言。
那天她睡过了头,出门时没来得及吃早饭,站在主席台上饥肠辘辘的差点就要晕过去。
所以升旗仪式一结束,她就立马拉起好朋友嘉佳的手,朝着食堂的方向跑去。
只是一中的操场只有两个出入口,散场后大家蜂拥而至,很快挤在了一起。
沈云里和嘉佳本来一直牵着手,快要从狭窄的出口挤出去的时候,旁边有几个嬉闹的男生,撞了沈云里一下。
她踉跄一步,险些摔倒,握着嘉佳的那只手也无意识松开了。
她以为嘉佳就跟在身后,站稳脚跟后没回头,只将去胳膊背到身后,伸手去拉她。
奈何人多拥挤,她的注意力又都放在去食堂吃早饭这件事,并没察觉到,她一把牵住的那只手要比嘉佳的宽厚许多。
直到,往前走了好几步,嘉佳突然出现在她的右前方一臂的距离,扬身喊她:“云里!云里!我在这儿!”
沈云里骤然失神……
她半梦半醒地回头,平视而去,只见蓝白相间的校服微敞,里衣是一件印有山峰的黑色t恤。
她缓缓往上移动眸光,瞥见对方喉结那一刻,沈云里想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惜水泥地板很平整,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
沈云里脸颊红的像燃烧的太阳,只连忙松手垂眸,连声同对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的!对不起!”
那时她太羞耻,压根就没敢看她错牵的少年长什么模样,也没敢等他开口回答,话音刚掷地,她就匆匆落荒而逃,挤进了前面的人潮。
妥妥像极了撩完就跑,不肯负责的“渣女”。
……
重新想起来这档事儿,沈云里望着闻衍,神情微愣。
莫非……她那时候错牵的人难道是闻衍?
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儿?
沈云里很惊讶,尽管闻衍的神情已经给了她答案,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同他求证:“我那时候轻薄的男生不会是你吧!?”
“轻薄?”闻衍没想到她会这样用词,轻笑出声,转而又有点欣慰她还记得这件事。
“……”沈云里连忙捂住自己跑偏的嘴巴,耳廓更红了,“抱歉,我喝酒之后经常……嘴巴跑的比脑袋快。”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闻衍抿唇轻笑,想起来当时她一直紧捏着他的手,阔步往人群里挤的场面。
她不知道,也从那一天开始,闻衍的视野里就总少不了她的身影。
起初,他只是本能好奇,想看看这个被各科老师夸赞的中考状元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后来,他看她的每一眼都藏着惊天动地却无人知晓的秘密。
缓缓收回神,闻衍眉梢扬了下,轻声逗她:“那时候,确实算是轻薄了。”
“……”沈云里知道闻衍这是在打趣,可她还是语塞了。
顿了顿,她准备用道歉来缓解此时此刻的尴尬,结果还没来记得开口,闻衍摸了摸口袋,掏出震动的手机瞥了眼,轻声道:“陆融给我打电话了。”
沈云里眨眨眼,欲要开口说话,自己的手机却也响了声。
她低眸翻包,取出来一看,却是一点也不意外:“姜芜也给我发消息了。”
闻衍:“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说什么?
她和闻衍先走了?
沈云里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太好。
她看着姜芜询问她去哪儿的消息,戳了戳九宫格键盘,换了种说法:【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你们玩你们的。】
姜芜:【呦?闻衍陪着还闷呢?】
紧跟着,一排微信自带的挑眉奸笑的表情发了过来。
沈云里一瞬惊住:【你怎么知道!】
姜芜没见过这么傻的人:【你拉着闻衍跑走的场面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我们不知道就奇了怪了!】
我们?
沈云里盯着这个意味深长,值得细品的词,陷入沉默:“……”
而另一边,闻衍接通了陆融的电话。
他还没开口,陆融的声音就在听筒里炸开:“哇靠!闻衍你小子可以啊!快老实交代,你和沈云里火急火燎的干嘛去?”
闻衍沉默: “……”
陆融:“你小子注意点啊,该做的措施必须得做啊!”
陆融这是以为他要和沈云里去……?
还真是不懂得尊重人啊。
闻衍皱眉,毫不留情地挂断陆融的电话。
轻沉了口气,他缓缓抬眸,却恰好撞上沈云里正在看他。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最后还是沈云里先叹了口气,说:“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先走了。”
闻衍:“那我们还回去吗?”
沈云里眨眼,有些错愕:“不是你让我跟你出来的吗?”
言外之意,你带我出来,现在又问我回不回去?
闻衍怔住,哑言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那我们随便走走?”
“好。”
话落,沈云里和闻衍向着灯火通明的街道走去。
谁都没再提刚才的事儿,只是并肩缓行,走过一个又一个路边高挂的灯盏。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沈云里瞥了眼闻衍:“我们这样好像离学校的方向越来越远了。”
“你想回学校了?”闻衍侧眸看她。
“不太想。”沈云里轻声答,只是不太想,实际上是不想。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闻衍温声轻语。
“好。”沈云里不假思索地点头。
“你不问问我去哪儿吗?”闻衍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干脆。
“你带我去了,不就知道了?”沈云里仰面看他,粲然一笑。
作者有话说:
闻衍: 老婆牵我手手啦!
闻衍: 终于轮到我带老婆去约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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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 春风
◎你去我那儿吧◎
闻衍带沈云里去的是他的“秘密基地”。
位于一个废弃游乐园的后方, 是一座叫不出名字,甚至在地图上都没有标识的小山峰。
少有人知,自是荒芜寂寥。
沈云里不知道, 只是在跟着闻衍穿过废弃游乐园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也没多想,就跟着他一直往前而行。
直到走到登山入口, 沈云里停住了脚步。
“你这是要带我探险吗?”她问, 眼睛打量着前面杂草丛生的路, 一瞬不寒而栗, 眉头皱紧, “我胆子很小的, 闻衍。”
闻衍转身看她,被她忧心忡忡的神情逗笑出声:“我没那么坏吧?沈云里。”
大晚上拐她来这里,怎么可能是为了吓他。
然而沈云里抿唇不语,却真的认真想了会儿。
闻衍看着她的神情, 顿时倍感意外和失败:“……我给你的印象很差吗?”
“没有没有,你给我的印象挺好的。”沈云里连连摆手, 冲他笑了。
印象挺好的。
听到这一句,闻衍松了口气。
他低眸,轻勾了下唇角。
不过夜色融融, 光线太暗。沈云里没看到他漾开笑, 只是见他不动, 招呼起来:“走吧,我们上山。”
闻衍嗯了声, 敛了敛外露的笑意,伸出胳膊, 好心询问:“路不好走, 你要不要抓着我?”
沈云里没迟疑, 大大方方点头:“好。”
话一落,她就伸手搭住了他的胳膊。
山不高,但路确实不好走。
整个路程,沈云里的手都搭在闻衍的胳膊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
不过上来后,山顶的景致十分别有洞天。
高耸入云的树木包裹着一片青绿色的草地。郁郁葱葱中,又缀着几处鲜红。是一些叫不出名,却总能看到的野花。
至于山下,抬眸遥遥望去,满眼火树银花,繁华喧闹的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样的夜景,沈云里头一次见。
她望着前方,眼底落进光芒。缓缓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潮湿的泥土气融入胸腔,整个人豁然开朗。
而闻衍无所顾忌,直接坐在了草地上,双手撑在身后,身子往后仰去,淡声道:“我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儿坐一会儿。”
沈云里也顺势在他身侧坐下,有点好奇:“这里这么偏僻,你是怎么发现的?”
怎么发现的?
闻衍微垂的眼睫,想起来母亲刚去世那会儿。
那时候,闻衍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开始在这个城市里寻找能让他得到安宁的地方。
他喜欢自然,不喜欢喧闹。
所以再三寻找,找到了这座无人问津的孤山。
那时候,他伫立在这儿,眸光一点点往山下坠落。
就在最紧要的关头,闻蔓打来了一通电话,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
后来,这里自然而然演变成了他情绪的出口。每次发病,他都要来这里独处一会。
不过,也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闻衍缓缓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转身侧眸看向等待答案的沈云里,唇角轻勾了下:“秘密。”
沈云里没觉得他故弄玄虚,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了一句:“明白了。”
点到为止,是她独一无二的魅力。
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说话。
他们静默无声地坐在草地上,感受着山顶的风声灌耳,遒劲的野草浮动,树木作响,透出别样的寂寥。
静坐了一会儿,沈云里换了下坐姿。
她蜷起双腿,又用双手环抱住,最后将下巴抵在了膝盖上。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向前方的目光有一种怅惘。
闻衍眸光打量着她,沉寂了半晌,轻声开口:“沈云里。”
“嗯?”
“你有抱过树吗?”
“小时候爬过,但是没抱过。”
“抱树是一种情绪疗愈的方法,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试试,它兴许能帮到你,给你一些能量。”
沈云里觉得很有意思:“这就是所谓的多接触自然,少与人纠缠?”
闻衍颔首笑笑:“是这个道理。”
沈云里饶有兴趣,抬头往四处看看,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拍了拍粘在牛仔裤上的草籽。
“怎么了?”他仰头看她。
沈云里垂眸浅笑,指了指旁边最大的一颗梧桐树:“我去试试,看看管不管用。”
话落,她欲要转身。
闻衍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温声提醒:“这个时间,树旁边有很多蚊子的。”
“没事儿,我不怕。”沈云里笑眼盈盈地,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闻衍只能松开手,任由她朝着一旁的树木跑去。
像是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里,在夜晚才会在森林飞舞的精灵。
他坐在草地上,视线追随起她轻快的身影。
月色泛白,透过林间落下一点光亮,缓缓在她身上晕开。
渐渐地,闻衍的眉梢染上浓重的笑。
而沈云里选了一颗很大的树,毫不吝啬地张开了她的怀抱。
只是不过没多久,他就看到她松开了胳膊。
她跑了回来。
迎着呼啸张扬的山风,任由发丝纷乱,在身后飞扬,像是精灵扇动翅膀。
闻衍还没开口问她有没有感受到什么,她先道:“闻衍,你果真没骗我。”
闻衍以为她想说,这样抱了一会儿,她感觉愉快多了。
结果下一秒,沈云里伸出胳膊给他看,可怜地撇了撇唇:“就这么一会儿,我就被咬了好多包。”
“痒吗?”他盯着她胳膊上的红包,皱了下眉。
“有点。”沈云里点头,收回胳膊,用手抓了抓瘙痒的皮肤。
闻衍打断她:“别挠,这种毒蚊子,越挠鼓包越大。”
沈云里眉心拧起:“可是很痒……”
闻衍抿抿唇,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于是起身,轻声道:“那我们下山吧。”
“下山?”
“嗯,去买花露水。”
好不容易爬上来,这么快下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今天的步数和如此盛景。
沈云里有些不甘心,于是拒绝了闻衍的提议,重新坐回到草地上:“没事的,我可以再忍忍的。”
闻衍看穿她:“不舍得走?”
沈云里嗯了声,仰面看他,轻声问:“你累了吗?”
“不累。”
“那再待一会儿吧。”
“好。”
*
沈云里也不知道自己和闻衍在山上待了多长时间。
只是等他们下来,赶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江陵大学闭寝时间是十点钟,沈云里从来没晚归过,今天是头一次,所以从进校门开始,她心里就有些发慌。
至于闻衍,平静如常。
一路陪着沈云里走到女生宿舍楼下,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能不能回去。
还是沈云里先催他:“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闻衍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声好,同她再见。
她挥手应声,不忘谢谢他今天同她分享秘密基地。
闻衍轻描淡写地嗯了声,只看着她转身,匆匆忙忙地朝着被铁栅栏封住的宿舍门跑去。
跑到门前,沈云里没敢贸然出声。
她先隔着铁栅栏的缝隙往里探了几眼,最后目光停留在宿管阿姨房间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子,这才尝试着喊了第一声:“阿姨……阿姨,您睡了吗?”
等了一会儿,屋里沉暗,毫无声音。
沈云里以为自己喊的声音太小,于是抬高音量:“阿姨?您在吗?梦麻烦您开一下门吗!”
这一次,她还抬手晃了晃栅栏门。
铁栅栏碰撞,发出刺耳的轰隆声。
然而,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沈云里深吸一口气,继续呼喊——
“阿姨?”
“阿姨!”
“阿——姨——”
……
音量一次比一次大。
沈云里觉得自己像极了打鸣的公鸡。只是不管怎么喊,都喊不醒圈养人。
她只能作罢,另想办法,从包里翻了手机出来。
她想打电话给姜芜和宋栖,结果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尝试启动没成功,沈云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下意识地回头朝着身后看去。
而那一刻,她忍不住地想,闻衍要是没走就好了。
好在,如她所想。
闻衍并没有离开,她扭过头的那一刹那,恰好撞上他的目光。
“闻衍!”像是骆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沈云里急匆匆跑向了闻衍,“手机能借我一下吗?”
闻衍没说话,直接递给她。
沈云里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也没注意到闻衍的手机没有屏保密码,直接点到了拨电话的页面。
她凭着记忆输入一串号码拨通,耳侧贴上听筒,静静等待起来。
沈云里蹙眉,又重拨了几次。还是无人接通后,她又换了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很意外,也没有人接。
沈云里攥着闻衍的手机,听完机械女声的无人接听提示后,又不死心地拨了几次,结果却依旧没变。
早知道,闻衍让她下山的时候,她就同意了。
沈云里挂断电话,倍感后悔,重重地沉了口气。
闻衍接过她递回来的手机,轻声问她:“怎么了?”
“宿管阿姨没反应,我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动静。”沈云里面露难色,有些不知所措了,“姜芜和宋栖不知道是没回来,还是已经睡了……我打电话她们都不接。现在很晚了,我也不能赶回家住一晚,要是让我爸知道我没进得去宿舍,肯定得骂我。”
闻衍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撩起眼皮看她:“你带身份证了吗?”
沈云里知道闻衍的意思,连忙低头翻包。
可找了一圈都没瞧见证件,更欲哭无泪了:“我没带……”
闻衍若有所思了两秒,面不改色的开口:“那你去我那儿吧。”
一语惊天又动地。
沈云里愣住。
说话的人也是。
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多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后,闻衍略显惊慌地,连忙同她解释:“我是的意思是说……我在学校外面附近有租一套房子。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在那儿将就一晚。”
话尾,他脸红心跳地又补了句,“我回宿舍住,你放心。”
你放心这三个字他咬的很重,言外之意,我们并不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然而,沈云里注意力却没放在这儿,只问他:“你们宿舍不锁门吗?”
“锁。”闻衍淡淡笑笑,“但是男生宿舍一向管得宽,你不用担心。”
听到他有去处,沈云里松了口气。
不过一转念,她还是有点担心这样会太麻烦闻衍。
可现在,除了去他那儿,也没其他办法了。
沈云里抿抿唇,不再多想,只落落大方地接纳了他的提议:“那就麻烦你了。”话落,又补了一句,“明天你要是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闻衍淡笑:“好。”
……
闻衍的房子就在地铁站旁边,从学校出来步行五百米就到了小区门口,算是这个地段最贵的一个住宅区。
沈云里跟着闻衍一路走着,进了3幢1单元,从左侧的电梯上了15楼。
一室一厅,却是一梯一户的设计,门口洁净的不像是有人住过。
沈云里环顾着周围,而闻衍打开门,帮她开了客厅的灯,就走出了门外。
他站在门口,轻声叮嘱她:“我虽然不经常住,但这里有备着一次性的拖鞋和洗漱用品,你可以随便用。充电器也有,是安卓接口,在卧室的抽屉里。”
沈云里颔首:“好。”
闻衍想了想,继续道:“这个是公寓的钥匙,只有一把,你先拿着。”
说着话,他摊开了掌心。
闻衍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对待沈云里的一言一行,都保持着普通异性之间该有的距离。
没有疏离冷漠,却也不逾越半分。
这一点,让沈云里同他相处起来,要比其他异性更为轻松愉悦。
所以哪怕今晚她欠了他人情,她心里也没有太多的负担,只觉得改日补上就好。
“谢谢。”她轻声道,伸手将钥匙拾起。
“那我先走了。”闻衍收回手,看着她语速渐渐变缓,“你早点休息。”
沈云里颔首,轻嗯了声,同他说了一样的话:“你也早点休息。”
两人相视笑笑,又说了再见,沈云里这才关上大门。
闻衍租的屋子是日系原木风的装修风格,简单却又温馨。
沈云里四处张望了一番,没再过渡打量,进了卫生间洗漱。
好在她今天去KTV前觉得再化一次妆麻烦,只涂了素颜霜,用洗面奶清洗两遍就可以。
等到洗漱完,回到闻衍的卧室,已经过了零点。
沈云里瞥了眼卧室的时钟,疲惫地打了哈欠。
只是站在床铺前,看着平整无痕的床面,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要是让姜芜和宋栖知道,她今天睡在闻衍家,恐怕接下来的一整个星期,都要不停地八卦她和闻衍了。
一想到这儿,沈云里就头疼。
有些苦恼地沉了口气,她选择先放空大脑。
于是弯腰伸手,抽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充电器,连接好手机插口,将另一头戳进了床头柜上方的插座上。
直起身来,她下意识想沿着床边坐下。
却遽然想起来,宋栖好像说过,闻衍有洁癖?
动作顿了一秒,她火速站直身子。
看到床铺没有烙下凹陷的痕迹,她庆幸地松了口气。
这里没有能换的衣服,她今天这一身又在草地里打过滚。
她要真的坐下来,可就惨了。
但是……难道不睡觉吗?
那她借住,不就是因为没地方睡觉吗?
沈云里站在床边顿了半晌,最后想了个办法,伸手铺开床上的被子,将枕头压在上方放下,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
那一刻,绷紧的脊背被柔软包裹,酸胀的腿部肌肉也得以放松,倦意从四面八方袭来。
只是沈云里望着天花板,没有一点睡意。
她的身体不接触床单,只接触被套,明天再帮他清洗一下,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渐渐地,她陷入沉思。
房间静谧无声,只有从窗外攀进来的一点月光,清冷地落在她白皙纤长的颈间。
她还没想出确切的答案,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屏幕忽地亮起。
沈云里侧身去看,划屏解锁,点进了微信。
一个小猫头像跳上列表的最顶端。
沈云里点开他的对话框。
闻衍:【睡了吗?】
作者有话说:
抱树疗愈法是禾禾在网上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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