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那条昏暗的深巷,两人并没有任何的交流,可许知雾却觉得,这样的安静却不会让人感觉到害怕,反倒让她的心神格外平和,像是暴风雨后的小镇,凌乱,却一尘不染。
月渐西斜,清冷的月光如纱,将世界笼罩其中。
那酒似乎是后劲还挺大的,许知雾觉得前面人的影子有点飘忽不定,脚步声也有点听不真切。
但尚存一丝理智。
她停下脚步,看着那道高瘦冷峻的身影,迟疑了一下,出声喊道:“陈斯聿。”
陈斯聿脚步一停,沉默地看着她。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女孩的嗓音有点沙,浸着夜色,多了几分妩媚。
许知雾一对上他清冷的视线,想说的话又有点说不出口了,倒是陈斯聿主动问道:“怎么了?”
但见他似乎心情还行,经过了一晚上的相处,她自认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些,轻声道:“我可能有点喝醉了,走路不太稳……”
陈斯聿眉梢微挑,似乎是想说什么,她看着,不自在地蜷了蜷白皙的指尖。她知道自己有点打脸了,刚刚还一副千杯不醉的架势,现在又可怜兮兮地说自己喝醉了。
“你是想让我背你?”
“……”许知雾眉心一跳,耳尖有点热:“不是,我是想让你多留心一下,我可能跟不上你的步子,到时候容易跟丢了。”
自己还没有这么厚脸皮,刚刚他有劝她少喝点,他没耐心照顾醉鬼,现在她喝醉了居然想要让他背着她出去?恐怕他会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哦。”陈斯聿略略抬了抬下巴,语调是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你想让我怎么留心?”
“……”她有点愣,这还能提要求?
“你走路上多回几次头,看看我有没有跟上来?”许知雾试探着说道。
陈斯聿没说话,似乎在想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几秒后,他轻啧了一声,拖腔带调地说了句:“有点麻烦啊。”
“?”
许知雾眨了眨眼,心想,自己就不该对他抱有期待,他早就说过了他没什么耐心的。
她叹了口气,想要将胸腔里的酒气吐出去,低着头搓了搓脸颊,想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趁着还清醒,等会儿跑着出去吧,到了大路上,打车也方便一些……
这时面前落下一抹暗色,她心念一动,仰起脸。
不知什么时候,陈斯聿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微微侧着脸,食指勾着领带轻扯了几下,饱满漂亮的温莎结在他的指尖散开,似一朵绽放的玫瑰,那截性感的喉结顿时一览无余。
在她困惑的眼神中,整根领带被他抽离,他垂着眼,将那根带着他体温的领带缠绕在她的腕间,一圈又一圈。
黑色沉稳的颜色绕在她雪白细腻的腕间,极致的黑与白的对抗,格外的赏心悦目。顶级布料的触感细滑柔软,沾染着他身上清冷的气息,以一种比嗅觉还要亲密的程度,爬上了她的肌肤。
微醺的脑袋思绪昏昏,她慢半拍地问道:“这是干什么?”
陈斯聿的口吻十分散漫,仿佛他在做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把我们绑一起,你应该丢不了了。”
顿了顿,他勾了勾唇:“要丢我俩一起丢。”
许知雾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领带,不知道是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让她觉得不自在,还是这种方式让她有点啼笑皆非,她紧张地动了动手腕。
“别动。”陈斯聿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
他正低着头,微微弯着腰,单手在自己的腕骨上系上领带的另一头,动作有点艰难,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看不下去了,就生出来了一股想要帮他系上的冲动。
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陈斯聿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两人不小心触碰到了对方,许知雾一心在领带上,没察觉到什么,倒是陈斯聿动作一僵,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许知雾很快就系好了,是个漂亮的活结,她甚至在系好后对比了一下两人的结扣,心满意足地想着,这方面自己比陈斯聿好太多了。他那个绳结,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不求美观,只求不松。
等那股得意劲儿褪去,她的理智稍稍回归了一些,愣愣地看着两人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能感觉得到,两人的心跳也随着这一根绳而连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陈斯聿的方法十分有效,每当许知雾有点头晕的时候,他一扯领带,顿时她就会清醒过来。就靠着这一拉一扯,两人走出了那条深巷。
昏黄的光线洒在脚边的时候,许知雾望着两旁的建筑,和来时般沉静地卧在夜色中,她却忽然觉得,这些小平房也挺好看的。
出了巷子就看到那辆低调奢华的宾利还停在原地,司机看到了他们,亮起了大灯。这种刺眼的光线下,一切都清晰可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下意识就低着头开始解领带。但不得其法,本来就是随便系的结扣,她又心慌意乱,那本来松松垮垮的结扣,竟紧紧地勒住了她的手腕。
“……”
她掌心发潮,后背都开始冒着汗。
“别解了。”头顶一道平缓的声音响起。
许知雾咬着唇,有点无措。
陈斯聿低垂眼睫,动作不疾不徐地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领带。
那条价值不菲的领带飘飘荡荡地挂在她的手腕上,她声音不自觉低下去:“对不起……”
他淡声道:“领带我不着急用。”
许知雾黑色长睫颤了颤,心里的焦灼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隐秘的难为情。自己刚刚在着急什么?难不成害怕别人误会什么吗?
*
许知雾第二天口干舌燥地醒过来,睡意朦胧地伸出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在半路感受到了一股拉扯的力量,迫使她收回了手。
手腕上的异样感让她一惊,勉强睁开眼睛,下一秒就看到自己手腕上缠着一圈黑色绸质的领带。
她惊得从床上坐起来。
这什么啊?
眸光在触及那被她扯得乱七八糟的领带上时,一些混沌的片段渐渐清晰,几秒后,她捂着额头,哀嚎一声。
天哪,她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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