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天台的目标没有庄有梨。
雪地上,摔倒在地的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失败了几次之后终于用尽全力翻身上马。
此时他全身都在颤抖,连握缰绳的力气都没有。
“别怕,别怕……”他一边磕磕绊绊地为自己打气,一边拽紧缰绳,朝着官道另一边家的方向而去。
寒冷再加恐惧,庄有梨说话时上下牙齿都在不住的打绊,简直狼狈得不成样子。
受惊的马匹长鸣着,在雪地上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足迹,奔向昭都的方向。
≈hellip;
一炷香时间过后。
≈ldo;娘就,就是这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庄有梨艰难地调整呼吸,嘴上直冒热气,“刚刚那群人就是把阿珣掳入了这片森林中!”说着,便颤抖着用手摸匀了眼泪。
庄有梨回家后第一时间求助爹娘。
此时庄岳还未忙完公务回家,只有他娘带着一帮家吏赶了过来。
另一匹红骝马上,庄有梨的娘亲毕可君皱着眉向他看去:“行了,别哭了!”
庄有梨立刻打着哭嗝闭嘴:“是,是娘亲。”
毕可君身材娇.小,但无半点羸弱之意。
她说话做事都异常干脆,看清眼前的场景后,便立刻转身吩咐道:“我先带人顺着马蹄脚印去林间看看,再晚一步脚印就彻底看不清了。你在这里守着,等人来后告诉他们我去哪里了便是!”
这百年间,大周所在的土地上战乱不歇,“随.军妇女”这一特殊群体也应运而生。
她们大部分时间负责缝制军服、粮草后勤,有的时候甚至还会临时参与进战事之中。
毕可君前半生便是如此度过的。
随她一起来的家吏立刻领命:“是,夫人!”
同时跟在毕可君背后,以最快速度顺着马蹄印痕向森林深处而去。
-
不知不觉间雪越下越大。
寒气穿透皮肤流向血液,好似能将心脏一道冻结。
浓重的血腥味与腐臭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格外令人作呕。
江玉珣被这股气味所刺激,强忍着腹部的痛意,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
“……咳咳咳。”
江玉珣的眼前一片昏黑,只有大约两米远处亮着一盏陶灯。
除了眼前的玄色地台外,什么也照不亮。
江玉珣尝试着动了动手,左耳边瞬间传来一阵铁链轻撞的细响。
自己好像被一根铁链困在了地台上。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用右手捂住了痛处。
此刻,趴伏在地的江玉珣耳朵正巧贴于台上。
远处嘈杂的吵闹声,隐隐约约地顺着地面传到了他耳边。
“……假若他现在出事,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们做的。”商忧的声音格外冷淡。
话音落下,忽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又如何。我们聆天台什么时候还
需要在意这个了?”
≈ldo;人已经押上祭台,哪有再放他离开的道理?≈rdo;
?本作者弃脂焚椒提醒您《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江玉珣身上的狐裘,早在慌乱中从肩上滑下。
或许是受了凉,此时他有些昏昏沉沉的。
……祭台?
听到这里,江玉珣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下的地台,冰冷又黏腻的触感,瞬间传上指尖。
卧槽,不是吧?!
聆天台并没有留下什么历史资料。
身为现代人,江玉珣本对它知之甚少。
直到穿越后方才恶补了一番。
聆天台没有教义,更像是原始、功利的巫教团体,而非后世的“宗.教”。
而“祭台”便是聆天台内最重要的祭祀场所。
……自己手下那黏腻的触感,八成是祭台上干涸的血液。
江玉珣:!!!
刚才还气若游丝的他瞬间坐直了身。
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撑一会的!
下一秒,又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况且我们还需他为大司卜殉葬!”说话的人情绪非常激动。
原来如此。
江玉珣瞬间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聆天台的人将自己恨入骨髓,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自己斩杀于官道!
这个时代的殉葬用的人牲,生前都要先经历一番虐待、折磨,完成一套相对固定的祭祀流程。
绝对不能草草杀了了事。
江玉珣本应该害怕才对,但是听完他们的话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并默默地在心中感谢了一下早早领了便当的大司卜——要不是他,自己或许已经死在了官道上。
江玉珣腹部的痛意还没有散去,头也越来越沉。
此刻他终于确定,自己的确发烧了。
祭台外的两方人马还在吵,甚至隐隐有了打起来的迹象。
看样子仍要继续对峙下去。
以商忧代表的一方人马,认为杀了江玉珣会大损聆天台声望,甚至会重伤其根基。
而另一方则咬定“早早动手,以免夜长梦多”半步不退。
“……咳咳。”
说得好像都蛮有道理的。
——听了半晌热闹,江玉珣本人也忍不住苦中作乐点评了一番。
-
江玉珣的额头不知在何时变得滚烫。
就在他支撑不住,向祭台上倒去的前一秒,耳旁突然传来一阵刺耳声音。
似乎是有人推开门闯了进来。
逐渐适应黑暗的江玉珣看到,有十几个人出现在了祭台边。
“窦会,你们这是彻底不把司卜大人放在眼里了吗?”
“当然不是,”一名年轻些的巫觋咬牙道,“我们自然听司卜大人的话,但只有这件事不能退让半步。”
聆天台内众人不傻,他们自然知道大司卜的死因绝不如外界说的那般
简单。
巫觋们虽然不在明面上谈论此事,但是聆天台却因此隐隐生出了裂隙。
想到这里,江玉珣不由幸灾乐祸了一下。
不料还没开心几秒,那个被称“窦会”的巫觋突然快步上前:“江玉珣醒了!”
瞬间,祭台边的十几人齐刷刷地朝江玉珣看来。
“死到临头竟然还笑?”
“江大人,有什么开心的事来给我们一道说说啊。”说话间,恼羞成怒的巫觋已快步上前,狠狠地掐住了江玉珣的脖颈,并一点点用力,逼走他肺里的空气。
江玉珣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但是凭腹部仍明显的痛意判断——时间应该没过去太久。
江玉珣昏迷前虽然盼望着应长川能来这里捞自己,但是此刻脖颈间的痛意,却在提醒着他: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聆天台距离仙游宫十万八千里,应长川除非长了翅膀,不然绝不可能及时赶到此处。
他下意识道:“放,放开……”
做人不要飘,飘了要挨刀。
——这都是自己放松对这个世界警惕的报应。
“咳咳……”江玉珣忍不住咳了起来。
聆天台戒备森严,凭自己之力绝对难逃出此处。
这一回恐怕是真的要凉了……也不知道死了之后还能不能穿回现代?
服软不可能让这伙人打消杀意。
想到这里,自觉死到零头的江玉珣直接破罐破摔。
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好啊。”
以为他会哭着求饶的巫觋动作随之一滞。
下一瞬,江玉珣忽然提高音量,用略为沙哑的嗓音大声道:“聆天台自称能听到玄天旨意,那我问你。你当了这么多年巫觋,究竟听到了什么?”
江玉珣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台上一遍遍回荡。
他的笑容里满是嘲讽。
摇动的烛火照亮了他漆黑的眼瞳,方才的江玉珣说是奄奄一息也不为过。
可是现在的他,眼眸中却忽地迸发出了勃勃生机。
滚烫如火。
“咳咳……尤其是你,商忧。”
说着说着,江玉珣竟然用手扶着祭台艰难地站了起来。
末了趁着巫觋出神的瞬间,重重地将对方的手打到一边。
他摸着黑,一步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铁链的轻响。
江玉珣受了伤,声音并不算大,但是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身为司卜,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所谓的‘聆天’究竟是什么。”
不远处,商忧没有说话。
而是沉默着缓缓攥紧了手心。
江玉珣明明是个阶下囚,随时可能被送去见大司卜。
可是他整个人的气场竟完全不处于下风,甚至还步步紧逼,质问着不远处的众人。
聆天台虽然闹起了内讧。
但是司卜也是不江玉珣随便能质问的人。
背后那名巫觋终于缓过神,朝着他所在位置走来。
凌乱的脚步声与铁链摇晃生出的“哗啦”声混在一起。
如巨大的钟锤,向人的心脏重重撞去。
担心对方捂嘴,江玉珣不由咬紧牙关大声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年来你们压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过,你们比任何人知道自己在装神弄鬼!”
同时伸出手重重地按在了心口上。
江玉珣的心口正不自然地急速起伏。
脖颈间的血管,都突突地跳动了起来。
话音落下,江玉珣的嗓子里突然冒出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胸口也像刚跑完一千米似的灼痛起来。
沙哑的声音在祭台上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杀了他——”
祭台前忽然传来一阵怒吼。
下一刻有寒光从江玉珣的面前闪过。
而他也终于支撑不住彻底脱力,重重地坐在了满是血污的祭台上。
在他的背后,站在商忧那一边的巫觋连忙上前去拦。
方才静了一会的众人,再一次陷入对峙,甚至提起手中武器打了起来。
耳边瞬间一片嘈乱。
借着陶灯微弱的光亮,江玉珣看到了一把长刀。
有人正疯了似地提着长刀向自己砍来。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给我个痛快的,总比当什么人牲好。
长刀划破空气。
利刃刺入皮肉生出的闷响,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江玉珣的耳畔。
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到来。
怦怦——
江玉珣蓦地睁开了眼睛。
朝他而来的巫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口鲜血。
呆呆地低下头,只见一截银白的剑刃穿透自己的身体从胸口刺了出来。
下一瞬,便失去所有意识,如烂肉般摔在了祭台之上。
江玉珣抬眸向他身后看去。
祭台另一端,无数盏烛火在此刻亮起。
一身玄衣的天子正负着烛火而立,垂眸看向自己。
浅灰色眼瞳中是还未敛起的杀意。
在一瞬间,寒过了昭都的漫天霜雪。
……应长川?
他怎么真的来了?
怦怦,怦怦——
江玉珣的心脏剧烈的跳动,拼尽全力将血液泵向全身。
险死还生,他的心跳从未像此刻这般快过。
伴随着一阵巨响,江玉珣的左手忽地一坠。
等他反应过来时,方才禁锢着他的铁链已被砍断,并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江玉珣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该不会是我死前的幻觉吧?
下一刻,天子缓缓俯下身去。
等江玉珣
缓过神来时,一件沾染了淡淡龙涎香的狐裘,便已被应长川轻轻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温热的感觉瞬间将他包裹。
应长川的唇边终于漾出了一分熟悉的笑意。
与此同时,忽有人狼狈地从远处跑来,重重跪倒在地颤着声说:“司,司卜大人,有玄印监强闯聆天台,杀,杀了好多人——”
甚至说是≈ldo;血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毫不为过!
祭台上一片死寂。
片刻后,慵懒的语调再一次于众人耳畔响起。
应长川轻轻替江玉珣撩起压在狐裘下的长发,终于起身漫不经心地笑道:“孤替司卜大人清理门户,有何不可?”
前来通风报信的巫觋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看清——天子竟不知何时,来到了聆天台的最深处!
说话间,上百玄印监从祭台外涌了进来。
方才叫嚷着要杀江玉珣的巫觋,已被押在了刀下。
意识到大势已去。
其余巫觋愣了一下,纷纷腿软跪倒在地,作势要向应长川行礼。
但是天子却未多给他们一个眼神。
应长川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名年老的巫觋,旋了一下手上的玉戒笑着说:“巫觋大人的打算,孤已知晓。”
“想来大司卜这些日身边无人服侍的确寂寞……既然如此关心他,那不如由你等充当人牲,去陪伴大司卜吧。”
最后直接点名道:“不知少司卜意下如何?”
应长川的个子本就极高,此时更是站在祭台之上。
他回眸向众人看去,眼中满是漠然的笑意。
在此之前,从未有巫觋充当过“人牲”。
应长川的话完全是将聆天台百年颜面扔在脚下任人踩踏。
但是此刻,祭台四周竟然无一人敢有异议。
-
有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得烛火飘摇。
更吹得祭台上的血腥味肆意飘散。
此时,商忧修剪整齐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皮肉之中。
他咬着牙抬手行礼:“……是,陛下。”
鲜血顺着掌心流入衣袖。
祭台周围的巫觋,也随他动作一道重重把头磕向地面。
应长川再未多看他们一眼。
他再一次俯身,把江玉珣从地上扶了起来。
过于宽大的黑色狐裘,有长长一截拖在了地上。
已经烧得晕晕乎乎的江玉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摆手。
末了下意识弯腰,想要提起衣摆。
应长川自己倒是并不在意:“不必。”
江玉珣强行提起精神,默默从应长川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腕,尝试着站稳走下祭台:“陛下,臣自己可以……咳咳,臣身上沾了血污。”
聆天台的祭台上也不知道杀过多少人,血腥味重得无法忽视。
说话间,祭台外石质甬道内的灯火也全
部亮了起来。
入眼竟然是一片棕褐。
……这是什么东西?
不等江玉珣看清,忽然有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背,虚落在了他眼前。
与此相伴的还有一阵淡淡的龙涎香。
江玉珣的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应长川。
对方却如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淡淡道:“甬道内是人牲。”
……!
江玉珣的手指瞬间一麻。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天子轻轻捂着江玉珣的眼睛,缓步走向甬道:“是前朝人牲,用来为祭台增添灵气的。”
方才那些棕褐色的物体,都是前朝留下的经过特殊处理尸体。
……不愧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皇帝,应长川看到这一幕竟还能面不改色。
知道甬道内是什么后,江玉珣立刻打消了将应长川手扒拉下去的念头,乖乖地把手垂了下去。
此刻,甬道内悄无声息。
应长川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一掌几乎可以盖住江玉珣一整脸。
呼吸间,温热的气息也似丝带般朝他掌心缠绕。
江玉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烧到晕晕乎乎的他,忽然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奇怪。
“陛下……”
“怎么?”
江玉珣原本想问玄印监是不是没有跟上来。
但开口却是:“您怎么会在这里?”
应长川:“……”
邢历帆走后,再无官.员来流云殿。
向来喜欢安静的应长川,不知怎的竟不适应起来。
恰巧今日休沐,想起上回在江家田庄里发生的事。
天子随之起了离宫之意……
没想到应长川到江家后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反而遇见了几名心惊胆落的家吏。
天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此刻的江玉珣已经烧得说起了胡话。
他小声念叨起来:“臣以为陛下不可能赶来,还…咳咳……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正想说要是有下辈子的话,一定老老实实做人,再不以身犯险……”
他越说声音越小。
应长川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有手遮挡,江玉珣并没有闭眼。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眨着眼睛:“往后臣无论去哪里,都要带上玄印监。”
江玉珣的睫毛极长,此时正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轻扫。
如羽毛一般,在应长川的掌心撩动。
它轻轻扫啊扫啊。
带来痒意与酥麻。
……还有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这感觉于顷刻间顺着指尖传遍了四肢百骸。
应长川的脚步不由一顿。
他下意识将虚搭在江玉珣眼前的手落下,轻轻地触了触身边人微微泛烫的额头与眼睫。
“怎么了,陛下?”
“没事。”
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应长川,早就见惯了生死。
往日征战时,总会有军士因“劫后余生”而庆幸、豪饮。
直到今日之前,应长川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江玉珣的额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愈发滚烫。
烧得厉害的他,无意识地向前去追赶寒意,等反应过来时已在应长川掌心蹭了两下。
若是往常,小江大人定然会被自己过分大胆的动作吓得魂飞魄散。
但是此刻,烧糊涂还在强撑着行走的江玉珣,仍在嘟嘟囔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想到今天惹来的麻烦,他不由紧张起来:
“陛下,您是在生气吗?”
顿了几息,应长川轻声道:“不生气。”
江玉珣不信:“臣……小的时候,也不小心跑丢过一次。爹娘找到臣之后简直生气极了……”
那是现代发生的事情了,江玉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里。
说话间,他又忍不住眨眼,长长的睫毛在应长川的手心内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弄了起来。
应长川难得蹙眉:“莫将孤与爱卿父母相比。”
我真是烧糊涂了,怎么会和皇帝瞎扯这么多?
江玉珣愣了一下,连忙闭嘴:“是,陛下。”
聆天台的甬道本就极长。
江玉珣受了外伤又惹上风寒,怎么也走不快。
过了小半盏茶时间,江玉珣裸露在外的皮肤终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寒意。
他不由侧身避风,鼻尖正好轻轻从应长川掌心那习武生出的薄茧上蹭了过去。
如柳枝拂过池水,无意中荡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
雪花轻轻坠在江玉珣的耳尖。
不知道走了多久,应长川终于停下了脚步。
没等江玉珣反应过来,庄有梨的哀嚎声便先一步传到了他的耳畔:“阿珣——”
“太好了,你没死!”他瞬间喜极而泣。
玄印监的声音也再一次出现在了江玉珣的耳边。
停顿几秒,轻轻悬在江玉珣眼前的手掌,终于收了回去。
庄有梨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随即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次真的是太危险了,要不是陛下,单凭我娘也进不来聆天台的门,”庄有梨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们下一次出门绝对不能再鲁莽,一定要多多带上几个人。”
说着说着,庄有梨忽然愣了一下。
他疑惑地低头朝江玉珣的身上看去:“诶?你离开家的时候穿的狐裘不是白色的吗?”
……怎么忽然换了一件黑的?
而且还长到拖地。
“有梨!”一阵女声从庄有梨背后传来,看出江玉珣面色不对的她大声说,“下雪了,别耽误陛下和阿珣上马车
。”
≈dash;?[]?来[]≈完整章节”闻言,庄有梨立刻侧身,将眼前的路让了开来。
强撑了一路的江玉珣,终在此刻一点点失去了意识。
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高大的水杉上覆满了白雪,远处还有温泉正冒着淡淡青烟。
这里是聆天台外。
应长川一直带自己离开聆天台才松手吗?
江玉珣模模糊糊地想道。
-
或许是担心他失血过多死在半路,无法充当“人牲”。
聆天台并未用刀,而是以木棍重击江玉珣腹部。
那一下打得颇狠,直到现在江玉珣的腹部还在痛。
一同来的太医,先简单为江玉珣诊治了一下。
确定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并让他服了药丸后,众人方才离开此处。
恍惚间江玉珣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扶上了马车。
因高烧而陷入昏睡前,他忍不住强打着精神向着朝窗外看去。
马车一路疾行,向月鞘山下而去。
江玉珣再一次于心中庆幸那些巫觋没有把自己当场斩杀,并默默地感激了起来。
见身旁的人望着窗外发呆,应长川忽然轻声道:“爱卿在想什么?”
“……陛下?”
在祭台上坐了一会的江玉珣满身血污,怎么看都狼狈至极。
他没想到应长川竟然和自己处于同一驾马车上。
他强打起精神回答道:“臣…咳咳……方才在感激大司卜。”
应长川缓缓将目光收了回来。
末了轻笑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把这句奇怪的胡话放在心上。
直到下一瞬。
高烧不退的江玉珣轻轻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车轩上。
车外的寒意自此一点点渗了上来。
意识消失前一秒,江玉珣终于用轻到只有自己与应长川能听清的声音说:“咳咳……还有,谢谢陛下。”
好似一阵梦呓。
又如一片羽毛缓缓朝应长川扫了过来。
天子虚搭在膝上的右手不由一顿。
寒风顺着窗缝溜入车内。
可是陌生的炙烫与柔软,还有睫毛轻扫的微微痒意却仍徘徊在他掌心,怎么也无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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