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澜有意忽略那个方向, 学员还没正式上场的时候她要么就是看看大屏幕，要么就是看正前方。
不得不对上那一排的金主。
谢玉宗坐在中间, 两侧一边是向静，一边是孟氏的刘副总。向静不时跟他说些什么，看得出来在很用心推销。
刘副总虽是代表孟氏，但谢玉宗压根看不上他，除了最开始时的寒暄，之后便一直没搭理过。他就只能跟另一边的邢瞿说话，可惜邢瞿的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在孟秋染那边。
哪怕是在听刘副总说话时，他的眼神仍会不时看向舞台侧面。
顾若澜的位置正对着的就是邢瞿，她本想转移注意力, 没想到看到邢瞿的视线后，仿佛被一次次提醒那里坐着谁。
之前她在化妆的时候无意中听工作人员闲聊说孟大小姐经常和邢少一起过来，还以为他俩会坐一起。上次饭局也有邢瞿，但他的存在感远不如孟夏岩跟谢玉宗，仔细回忆起来他当时挺拥护孟秋染的。
音乐响起, 主持人念出谢子璇和于意萌的名字的时候, 顾若澜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觉得今天这走神频率似乎高了些, 轻轻摇头, 对自己的状态不满意。
苏芸姿转头看她：“怎么，还没开始演，你就不满意了？”
顾若澜淡淡说了句：“你也是导师, 你的注意力应该放在学员身上。”
苏芸姿这次却不恼，像是得了什么私藏的利器，提前感受胜利的愉悦了。
顾若澜是转头和她说话的, 苏芸姿的表情基本被挡住了，孟秋染看不清。
她好奇问袁亦：“她们两个关系很好吗？”
“不好啊。”袁亦想起自己和陆欣怡每次为各自偶像加油时的场景, 有点好笑。
“那还聊那么多。”
“这叫制造素材。”
孟秋染看着她，袁亦明白这就是等着解释的意思。
“节目组总是要找点话题的，所以镜头肯定会多拍热度高的艺人。这又不是运动会，谁看综艺真就只在乎比赛啊。”
“她俩是为了配合节目组，装熟？”
“也不算装吧。她俩只是竞争多，谈不上交恶，当然没必要冷脸相对。”袁亦想了一下，找到个更确切的形容，“就像以前在孟氏，我跟一组其他同事那种关系。”
于意萌和谢子璇抽到的题目是一段久别重逢的戏码，有一天提前排练的时间。
两人的角色是初中到高中都关系密切的同学兼闺蜜，后来因为误会在高考前闹翻，本来说好上同一所大学的约定也成了泡影。
两人之后都没有联系过对方，但又都从同学那里打听过对方的消息，知道对方在哪里上大学，毕业后在哪里工作。
这次两人都回到家乡准备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但今天的偶遇是在街上，比同学聚会的时间要早，两人谁也没想到。
这段剧情的台词不多，但对演员的情绪表达要求比较高。
无法从嘴里说出来的内容，就得靠肢体语言和眼神还有其他表情来传达。
谢子璇扮演的角色是先发现对方的那个，当时她正在用手机回复工作消息，很是烦躁。一抬头就看到在她距离她不超过两米的人是昔日闺蜜。
她立即就定格了，盯着对方看了又看，眼里很是激动。嘴唇轻颤，却始终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于意萌扮演的角色也转过头，错愕之后也同样震惊。
两人都定在原来的位置，踟躇犹豫。明明是一眼就能认出的人，可谁都没有先开口。
谢子璇紧紧抿唇，然后眼眶红了，有泪呼之欲出。
顾若澜低头在本子上写了点内容。
而于意萌则有一瞬间的诧异，很快就被她用其他表情掩盖。
她也表现出相似的情绪，但比谢子璇内敛克制一些，只是抿唇，并没有要哭。
顾若澜手里的笔继续滑动，眼睛却一直专注看着台上两位学员的一举一动。
她脸上没什么情绪，也无从判断她对这些表演是什么意见，满意或是不满意都不明显，只知道她看得很认真，记录得也很认真。
镜头在导师们的脸上陆续扫过，在顾若澜那里停留得更加久一些。
大概是因为她是特邀，只出现在首末两场，多拍点她的镜头无可厚非。也可能因为她在演技方面一直都实力出众，她的评价也更有说服力。
向静在谢玉宗耳边低声介绍：“上面穿浅蓝衬衫的叫谢子璇，云翔公司最近力捧的新人，说是打算让她接许安萦的棒，开始接一些女二。”
谢玉宗瞟了眼台上，稍稍点了个头。
“云翔打算跟台里合作两部古偶，都是数据很漂亮的网络小说改编的，自带基础盘。”向静今天把金主们都请来，其实也是想借机谈谈其他的合作。
谢玉宗又瞟了几眼那两个年轻女孩儿的表演，“这种小打小闹的网剧，就别找我了。”
向静顿了下，听他轻飘飘地说：“投资这种演员，我没兴趣。”
向静倒也不意外，谢大少看不上小花们也正常。
她不知道齐都公馆那一出，自然也不会知道那天谢子璇像只花蝴蝶满场飞的时候，就已经被谢大少归为俗气那一类了。
这时舞台上的谢子璇缓缓走向于意萌，竟还踉跄了两下，颤抖着伸出手，积聚勇气终于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萌萌，好久不见。”
她一说完，苏芸姿跟邱和韬几乎同步皱了下眉。
顾若澜记录的内容明显变多，但脸上依旧没什么变化。
袁亦搓搓胳膊：“太肉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演十年生死两茫茫呢。”
孟秋染也觉得挺尬的，但现在好多偶像剧都这水准。
于意萌起初还算镇定，情绪也控制得还行，不知是紧张了还是被谢子璇带偏了，竟然也开始走外放型路线。
她快步上前，迎着谢子璇，也红了眼眶。
开口时，哽咽得明显。
一句话简单的回应，被她断成了单字念白。
邱和韬另一侧坐的是曾经的电视一姐，许枫。
这位一姐近年减产，但水平仍在。一直以来都挺乐意提携新人，这时也调整了一下坐姿。
谢子璇和于意萌开始叙旧，这是台词比较集中的部分，但通过麦克风传出来的效果就是呼吸声太重，而且台词说得很生硬，和她们脸上的表情是脱节的。
她们明显都在偷偷观察导师们的反应，而且受了影响。
叙旧后，重逢的惊喜减弱，从前的尴尬再次清晰。两人欲言又止，对于那个误会，谁都没主动提。
这个欲言又止，是个表现重点，也是难点。
谢子璇的表现方式就是结结巴巴，一句话只说开头，然后露出非常纠结的表情后接连摇头，再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而于意萌则是紧张地看对方，期待着对方先开口，然后自己接上。但对方选择沉默后她很是失落，又不想把失望表现得过于明显，只能藏起眼神。
苏芸姿转头跟邱和韬示意，表示这个地方演得还行。
她又转头看顾若澜，发现对方神情和刚开始时一样，认真得让人不敢打扰。而她桌上那个剧本副本，已经密密麻麻了。
“你真写这么多啊？”苏芸姿乍看还以为是顾若澜自己要演的剧本呢。
谢子璇和于意萌最后的告别定格在相约同学聚会那天见，但话里又带着明显的疏离跟刻意。
表演结束，主持人走上台，给两位学员递上纸巾。
“感谢两位的精彩表演，刚才的那段久别重逢真是让人很感动，一下子就想起很多属于自己的故事。”主持人对她们露出标准笑容，接着转向导师，“下面请导师们进行点评。”
年龄大些的导师主要以鼓励为主，同时说了几处表情夸张的问题，细节上的点评则交给了苏芸姿他们。
因为是两位女学员，邱和韬绅士地示意请苏芸姿和顾若澜点评更合适。
苏芸姿扶了一下桌面上的麦，笑得很和善，也挺亲切：“你们今天的表现带给我不小的惊喜。久别重逢的戏其实不好演，对于情绪的把控要求很高，但你们演绎得不错。”
谢子璇和于意萌同时鞠躬：“谢谢老师的肯定。”
“但你们在说台词的时候，要注意气息还有吐字的频率，要让情绪跟台词融合而不是机械念白，这样才能更好地带动观众情绪。”
她看了眼谢子璇，本想重点说说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得罪云翔，况且这只是第一场。
孟秋染失望地摇摇头：“这也叫一些小问题？活该观众被辣眼睛呗，现在对演员的要求也太低了。”
要她说，那个谢子璇演得就只比机器人好一点。
表情夸张，台词情绪不对，这些问题其他导师都提过了，当主持人把焦点引到顾若澜身上的时候，大家都在期待她会怎么评价今天的表演。
顾若澜认真看了一遍自己的记录，表情仍然严肃。跟苏芸姿的风和日丽相比，她简直就是秋霜初晨。
“首先感谢你们今天的表演，辛苦了。”顾若澜的声线是清润平和的优雅，语调虽平但听着就让人喜欢。
大家以为她会跟其他导师说得差不多，谁知话锋一转，她便明确说：“但我对你们刚才的演出，不太满意。”
不太满意四个字一说完，舞台下传出一阵低呼。
不仅苏芸姿，就连稍远的许枫都朝她望来。
孟秋染却是眼神一亮，好似来了点兴趣。
袁亦却发愁：“她又准备实话实说了。”
孟秋染不解：“说实话不好吗？刚才那样，你满意？”
除了粉丝滤镜，相信任何一个普通观众都无法对刚才的演出说出个好字。
“我当然支持她啊，可是这年头说真话很容易被攻击，又没人给她撑腰。”袁亦满是对偶像的担忧，但显然又很想支持她。
这时台上传来顾若澜的声音，她对照着自己刚才的记录，开始抠细节。
“除了刚才说到的表情和台词问题，我认为你们最大的问题是在对剧情的理解上有偏差，所以导致情绪出现了错位。”
这是一个相对抽象的概念，她举例说：“就像谢子璇你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不该那么快表现出震惊和激动，因为对方在你的生活里消失很久，你需要一个记忆被唤醒的过程。
前一秒还沉浸在烦躁的日常工作中，下一秒就看到对自己来说很特别的人但又只存在记忆里，其实应该是茫然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顾若澜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你在每一个大情绪的转折方面都缺少过渡期，显得突兀和生硬。”
她又看向于意萌：“于意萌其实一开始控制得还不错，但你的问题是很容易被对手影响。你被动地接她的戏，丢失了自己的节奏，所以到后来就变成你在配合她演，而忘了你的角色。”
孟秋染也觉得她们演得很难看，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被顾若澜这么一点，瞬间就清晰多了。
顾若澜就像那个能精准挠到她痒处的耙子，让她之前怎么也挠不到的不爽消失了。
谢子璇确实每一个转折都大起大落的，像在唱戏，肢体语言还特别夸张。
于意萌则越演越被动，从闺蜜演成了twins。
她忍不住跟袁亦夸道：“影后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啊，三言两语就能找到关键。我之前怎么看怎么拧巴，现在舒畅了。”
袁亦嘴角满是骄傲地扬着：“那当然，你不看是谁在点评。”
镜头在两位学员和顾若澜之间来回切换，大家隐隐嗅到一个热议话题即将出现。
第032章第32章
前几轮表演是不设淘汰环节的, 但导师点评完后也要在两位选手中选出一位相对较好的。前面几位导师的评价都比较温和，委婉, 也没急着下结论。
顾若澜之前就已经做过充足准备，所有学员出演过的剧目她基本都看过。她回忆了一下，认为谢子璇今天的表演跟以往剧里差不多，应该就是她本身水平。于意萌和她合作过，而且刚才确实有几处还行。
“我认为于意萌表现得略好一些。”她又很认真地对谢子璇说，“子璇你要加强一下基本功，包括形体和台词这些。”
她的点评到此结束，两位学员鞠躬致谢后下了场。
因为顾若澜一通严肃点评让场上气氛有些凝重，原本要接着上场的第二组学员是两个男生, 还没登台就开始做深呼吸了。
霍栩盯着后台的转播屏，对任楠逸说：“顾老师的要求好高啊。”
任楠逸在活动面部肌肉，确保自己待会不会出现五官乱飞：“是啊，其实我觉得她俩演得也没那么糟糕，有几个地方还不错的。”
他俩心里都没底了, 顾若澜这么挑剔, 待会是不是也会被批得体无完肤？
小心翼翼上台, 战战兢兢演完, 两个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年轻男生紧张握着麦克风等待导师的点评。
顾若澜给出的评价依旧不太高，但也没说什么刻薄讽刺的话, 只是给他们指出了几个明显的问题。
“霍栩，你身材优势很好，但要注意体态, 你有驼背的习惯。”顾若澜顺带提起他之前演过的一些剧，“我看过你演的仙侠剧, 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古装其实特别讲究仪态，这方面你需要克服改进。”
霍栩是选秀出道，当初靠一张脸还有高挑的身材俘获了大量少女粉丝，被称为“小奶王”。
被影后当众说他体态不佳，这对一个偶像来说是很打脸的。
霍栩尴尬笑了下，仍感谢了顾若澜。
任楠逸是武打小生转正，动作戏没问题，但文戏基本不行，也存在台词和情绪把控的问题。
顾若澜很仔细地帮他理了一遍，提醒他要重点改进哪些地方。
之后的几组选手陆续上台，顾若澜一视同仁，对每个人的表演都给予了认真的反馈。
孟秋染越听越有兴趣，那些学员的表演一言难尽，但她期待顾若澜的点评。
和其他综艺不同，顾若澜并非言之无物，也没有敷衍对待，她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在跟学员交流。她对细节的要求确实高，但这对于想在演技上有进步的人来说是好事。
孟秋染不知道那些新人演员听进去了多少，但她听得很舒服。因为那些让她觉得尴尬或者别扭的演技问题，都被顾若澜精准又直白地点了出来。
她觉得今天的顾若澜，是她的嘴替。
想起袁亦之前的话，她笑说：“谁说没人只专注比赛的，你的偶像不就是么。”
顾若澜确实没什么综艺感，没有造梗也不懂接梗，显得古板沉闷。可当她点评起演技问题的时候，又能侃侃而谈，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孟秋染觉得顾若澜在点评的时候浑身都在发光，那种光芒甚至超过了舞台灯光带来的美感，是一种源于灵魂的魅力。她觉得这才是顾若澜有别于其他艺人的独特之处。
不过她通过今天的录制有点明白顾若澜为啥会得罪不少人了，因为她太较真了。
她明明也可以像苏芸姿或邱和韬那样，半真半假说上几句评价，不痛不痒找出几个小问题，无伤大雅。
那些新人背后都有一个想要捧他们的公司，指不定哪天就有合作机会。顾若澜仿佛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而只专注在比赛本身上。
她没有针对谁，也没有想偏袒谁，她指出的那些问题，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
只不过有些话其他人不便说，顾若澜选择了坦诚。
录制结束后，邱和韬长出了口气，苏芸姿也轻叹压力不小。
导师们三三俩俩下了台，顾若澜却把所做的记录都收了起来交给肖妍，看样子是准备带回去。
袁亦求着孟秋染和她一起过去打招呼，她舍不得错过任何一次当面给偶像打call的机会。
“顾老师，你今天好漂亮！”袁亦一上来就竖起大拇指，狂吹彩虹屁，“你好专业啊，那些演技点评听得我都心动了。”
孟秋染在旁边没说话，但听到袁亦的话后也勾了勾唇，她确实也被顾若澜的点评吸引了。
顾若澜却只谦虚地笑笑：“只是我的工作而已，谢谢你的支持。”
孟秋染也是第一次有了想主动表达自己看法的冲动，但说出口时只是淡淡的：“你很专业，很符合特邀导师的形象。”
顾若澜只当她是顺着袁亦的话凑合说的，想必孟大小姐也没那闲工夫认真看完全场比赛。
但她仍是礼貌笑着：“谢谢你的肯定。”
顾若澜也觉得自己今天这导师当得挺称职，希望能给学员们一点有用的帮助。
肖妍接了个电话，轻声叫她：“若澜姐，辛总让你有空回趟公司。”
今天本来录制结束后就能直接回家了，辛总突然来电，应该是有正经事。
孟秋染主动告辞：“不耽误你时间了，回聊。”
顾若澜看着孟秋染从舞台上走下去，十分悠闲的样子，光看背影就好像心情不错。
仿佛刚才看了一场很有趣的节目。
但很快，她又看到邢瞿殷勤等在楼梯下面，见到孟秋染后便笑着凑过去，然后又指指出口。
然后孟秋染转头跟袁亦说了几句话，再之后就是袁亦自行离开，而孟秋染则跟邢瞿一起走了。
“若澜姐，”肖妍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提醒说，“我们走吧。”
顾若澜有点晃神，心说自己大概是录节目累了，才变得看什么都出神。
鹅台之前造了很大的势，周五晚上黄金时段准时开播，孟秋染也在家里打开了电视。
孟夏岩出差还没回来，她可以更加放松地追节目了。
和录制现场差不多，只不过……
孟秋染的记忆力很好，那天的事她基本都没忘。电视里放的也是那些内容，但感觉就是不太一样。
她以往看剧喜欢关闭弹幕，但感觉不对后她又把弹幕给打开了。
果然，一开始没什么，随着顾若澜的点评镜头变多后，弹幕上的节奏就变了。
【特邀就是不同哈，录一场都得把镜头抢光。说不爱出风头是假人设吧（狗头）】
【于意萌是她学妹，为了抬学妹不惜踩子璇，真是够了。】
【我们子璇做错了什么，唱跳出道的去跟影视学院的比，已经很棒了，还要怎样？】
【我栩哥都被说体态不佳，笑死。门板一块，前平后平也不见得多美。】
孟秋染仔细看了下弹幕，大多数都是这些爱豆们的粉丝在替偶像打抱不平，明里暗里地嘲讽顾若澜。
其他导师其实也指出了问题，但因为剪辑后顾若澜的镜头特别多，加上她的点评又格外直白，最容易受到粉丝们的攻击。
播出时间越长，弹幕就越来越多，孟秋染一目十行扫过。
后来，她发现除了替爱豆反击的声音之外，还有另一种节奏。
【影后又怎么样，还不是不懂礼貌，不尊重前辈。】
【才二十几岁就目中无人，坐等flop。】
这类言论主要针对的是顾若澜点评时没有太顾及其他导师，别人委婉但她直白，对比过于明显后就显得不给别人面子。
孟秋染拿手机刷了下微博，发现上面也开始有类似的吐槽和嘲讽声，而且热搜上也出现了顾若澜显摆的词条。
她给袁亦打了电话，一接通就听到袁亦那急促的呼吸声。
“秋姐，我现在有点忙，我……”
“我知道你在忙什么，网上那些针对顾若澜的内容我看到了。”
袁亦愣了一下，讶然：“秋姐，你也在关注这个啊？”
她本以为看过现场，秋姐那么忙的人不会再有闲情逸致看一遍节目的。
孟秋染按着眉心，沉着道：“之前我让你筹备的公关小组能启用了吗？”
这种事孟秋染很少会紧盯，只定期问下进度。
“应该可以，但还没有实际试过。”
“这次用来练个手吧。”
“嗯？”袁亦顿了顿，有点不敢相信，“秋姐，你的意思是说……”
孟秋染无声勾了唇：“你们负责指导，让他们出力，多点人总是有好处的。”
袁亦一直以为孟秋染组建这样的团队是为了挣钱，可现在顾若澜那边还没什么反应，更别提所谓求助，这就相当于无偿援助了。
“秋姐，你这样会不会亏本啊？”
孟秋染怕袁亦又把她跟顾若澜扯一块儿，只好说：“我投了那么多广告费，要是被这些不读书的小崽子们带乱了节奏，岂不是更亏！”
袁亦连连应声：“我这就去安排，随时向你汇报进度。”
孟秋染挂了电话，继续看着屏幕上方飘过的弹幕，嫌弃地摇摇头。
顾若澜自然也看到了，这是她第一次上综艺，说不重视是假的。
而且节目机制她也比较满意，所以那天点评的时候也很坦诚。
可是，节目播出后，她的脸色却一点点黯了下去。
肖妍帮她端来切好的水果，有些担心：“若澜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看？”
顾若澜没说话，视线却还是盯着电视。
“现在的粉丝就这样，为了自家爱豆什么没有逻辑的话都说得出口。”肖妍看见屏幕上的字，也是无奈。
中场插播广告的时候，顾若澜才暂时缓了下来。
她喝着水，有些失望：“我也不是想看多少夸赞，我只是没想到现在连真话都说不得。”
她自认为那天的点评是公正客观的，至少对她来说并不存在偏袒和针对，但在观众眼里，却成了她的错。
“沉默的大多数，还有很多支持你的人是不发弹幕的。”
顾若澜像是看透了规则：“我本以为这次会有点不一样，是我的期待值过高了。”
除了粉丝们的反击，节目组的剪辑其实也是有点问题的。不像其他节目那么明显，故意制造误会和矛盾，但确实给了顾若澜很多的镜头，在一定程度上算是鹅台在偏袒她。
可这，并不是她能决定的。
节目接近尾声的时候，顾若澜给俞优晴打了电话。
“晴姐，我需要跟节目组沟通一下。”
俞优晴猜到她的意思：“是因为剪辑吧？”
顾若澜轻轻嗯了声，态度很坚决。
“别急，向静给辛总打过电话了，明天就会上花絮，很多误会就能解开。”
顾若澜眨了眨眼，心情略微舒缓些，但终究不太舒服。
俞优晴踟躇了一下，问：“若澜，你是不是找水军了？”
“什么水军？”
“不久前热搜就突然开始降了，而且听说不少弹幕都被举报了，审核都忙不过来。”俞优晴不太确定，“是不是谁在帮你啊？”
顾若澜以往不太关心这些，基本上都是公司出面解决。她之所以主动找俞优晴，是不想产生更多误会，因为这次的节目涉及到其他前辈。
可是公司还没行动，她就更想不出谁会帮她了。
孟秋染的话突然冒了出来，顾若澜想起她说过，袁亦她们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她。
“可能是我的一些影迷自发的。”
俞优晴觉得不太像：“可是这速度，这规模，不像一群粉丝干的。而且你的粉丝也挺佛，这次感觉更像正规军。”
第033章第33章
“正规军？”顾若澜低声重复了一遍, 思绪里并没找到什么有效信息。
往常只需问一遍加以确认的话，俞优晴这时却深究了起来：“就是我们常合作的专业团队, 但目前行动的人肯定不是我们的合作方。”
顾若澜坦言：“我不知道会是谁。”
“若澜，你再仔细想想呢？”
见顾若澜仍无头绪，俞优晴试探性地提了个名字：“比如……谢玉宗？”
顾若澜当即否认：“不可能。我跟他完全没交集，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俞优晴尴尬轻笑道：“我也是猜的，你别激动。”
顾若澜倒也不是激动，只不过觉得这样的猜测毫无逻辑更无事实依据。
“这次的问题应该不大，你放松在家休息几天，鹅台那边向静有分寸的。”
顾若澜在和俞优晴通话的时候，确实看到节目上弹幕的频率跟数量都明显下来了, 犀利的用词也比刚才少一些了。
虽然仍有让她不适的内容，但不像之前那样尖刻锐利。
挂了电话后，俞优晴叹了口气，
辛祺坐在办公桌另一侧，抬眸问：“若澜怎么说？”
“她说没找其他人帮忙。”
辛祺看着墙上的电视, 节目仍在继续播放, 收视率的变化也不时有人从电脑那端传来。
“弹幕发得最多那会儿, 是收视率最高的时候。”
俞优晴点头：“是啊, 有热度就有收视，哪怕是吵架也比无人问津好。”
辛祺继续关注了一会儿收视率变化，虽有回落但基本还算稳定, 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顾若澜的来电上。
“如果不是她找的人，那就更麻烦了。”
“辛总，明显有人在帮若澜撑腰, 虽然这次出手力度不算大但很及时，说明一直在关注她。”
辛祺面露忧色, 沉默不语。
“她说不可能是谢玉宗。合作这么多年了，我相信若澜刚才的反应，她说的都是真的。”
“谢玉宗给星禾投了一大笔钱，星禾之前就想要把若澜挖过去。如果他是借星禾出手，她也未必识别得出来。”
俞优晴叹气：“也有可能。她除了演戏，其实对什么都不在意，察觉不到也正常。”
辛祺考虑了一会儿，屈指轻敲桌面：“你抓紧再跟她谈谈续约的事，不要让星禾借机钻了空子。”
她又扫了眼电视：“虽然不知道是谁出手，但你盯紧一点，别一下子把节目热度给拍死了，不然我们跟鹅台的后续合作不好办。”
辛祺说的合作自然是加塞新人的事。
谢子璇在公司练完舞距离节目开播时间差不多了，她索性让助理去买吃的，留在公司看。
本以为鹅台会顾及公司和她现在的当红程度稍微留些面子，谁知她被顾若澜点评的部分一刀不剪全给保留下来了。当时在现场只觉得内心紧张，压力大，现在从电视上看，却觉得浓浓的尴尬。
太丢份了！她好歹也是新晋顶流，就连剧照都是精修发布的。被顾若澜这样一顿挑剔，就差没直说她不懂演戏了。
好在粉丝争气，从弹幕开始还击。就算无法当面驳斥顾若澜，至少也帮她出了口气。
她也觉得顾若澜有点偏心于意萌，明明两个人演得差不多，凭什么就认为于意萌比她好一点？还不就是因为她看不起非科班出身的偶像转型演员吗。
本来美滋滋欣赏着弹幕上粉丝替她出征挽回面子，谁知几条广告插播过后，风向就开始变了。之前一些高亮的弹幕消失了不说，新发的弹幕内容也开始转向其他话题，甚至还有人在讨论主持人的领带颜色跟花纹。
谢子璇放下手里的饭，认真盯着电视。
助理在旁看她突然坐直前倾，也跟着紧张起来：“璇姐，怎么了？”
谢子璇没理她，心里盘算着应该做点什么，不能让这阵风就这么吹过了。
之前的风向是粉丝自发为她出头搞的，现在谢子璇自己也想添把火。眼看着热度降下去了，她给熟人打了电话，说明用意。
谁知以往合作顺利的人却无奈拒绝：“今晚就算了，搞不定。”
谢子璇愣了下：“也没多大难度，继续上热搜就是了。”
对方依旧是不肯接的态度。
她以为是价钱问题，大方说：“可以加价，只要今晚就行。”
“有人在压热搜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对方态度很坚决，你就算加钱了也是浪费，所以我才劝你今晚算了。”
谢子璇心有不甘，机会难得。
“反正我接不了，你要是非要试试，那找别人看看吧。”
挂电话前，谢子璇竟从对方那里听出一丝回避。
避之不及，一点也不想赚这笔钱的意思。
谢子璇出道以来靠的就是流量，玩这招她可太熟了，无论是公司还是她自己，都深谙流量密码。
她想刺顾若澜这事没敢跟公司说，公司肯定不会同意她这样做，但她心里就是不爽。又试着找了两个也合作过的熟人，对方的态度大同小异，都说今晚不行。
谢子璇回过神来，看来顾若澜那边已经有所行动了。
她把饭盒推开，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助理跟着站起来，手忙脚乱：“璇姐你不看节目了吗？”
谢子璇没好气瞪她：“我的丑都出完了，还看什么！”
她想着明天得找公司谈谈，本来说好上节目是为了让她混脸熟顺便跟演技派大咖们拉近点关系的。谁知鹅台这么不给她脸，把她演技薄弱的底牌全亮出来了。
孟秋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追看完一期综艺了，她一边看着屏幕上弹幕内容的变化，一边在看袁亦不时发来的进度汇报。直到节目结束后的广告声响起，她才得以放松。
这件事在她预料之外，在这之前她的关注点一直在顾若澜的衣着上。
现在看来，剧情里没写的，不代表不会发生。
她对顾若澜的关注，不能只是衣服了。
第二天是周六，孟秋染打算林姐的咖啡馆转转，袁亦说过，那里算是他们的站点。
她去的时候也没说有什么目的，只说顺路想来喝杯咖啡。
林姐感念着上回她给的那个签名，对她格外照顾。不仅免单，就连咖啡都是亲自为她手调的。
“尝尝我的手艺。”
孟秋染坐在落地窗边，阳光透进来照在她浓密黑发和精致毛衣上，窗外一片金黄落叶，秋意浓浓。
“谢谢。”
林姐没走，像是真想知道她对这杯咖啡的评价。
孟秋染浅浅品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林姐笑着承诺：“你是我店里的超级VIP，全免单。”
“叮铃铃……”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又有客人进来了。
林姐下意识转头往门口看，一看就愣了。
她的笑还僵在嘴角，神情变化之快让孟秋染也充满好奇，于是转头去看同一个方向。
是顾若澜。
虽不像林姐那么诧异，但也着实有点意外。
顾若澜今天穿了件米色半长风衣，里面是件纯黑的缎面衬衫，开了两粒纽扣，带出一点点性感但和暴露完全不沾边。
她披着长发，?发梢微卷。还戴了副大墨镜，精致的小脸上只剩娇唇夺目。
她像是普通客人一般推门而入，但仔细看仍能发现她有些许紧张和局促。
孟秋染看了眼她身后，没有人。
今天顾若澜是一个人来的。
林姐反应过来，迅速迎了过去。
“欢迎光临。”
她虚虚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却没有催促顾若澜快点。
顾若澜抿了抿唇，没有摘墨镜：“请问还有空的包间吗？”
她指的是上回跟孟秋染见面时选的那种。
包间不多，而且只有晚饭时段才开放，但顾若澜提了要求，没有也会有。
“有的有的，请跟我来。”
林姐侧身，示意自己亲自带她过去。
顾若澜轻声道谢：“麻烦你了。”
林姐做了个深呼吸，保持镇定，生怕太过激动引起其他客人注意就不好了。
孟秋染有些好奇顾若澜真是来喝咖啡的吗？但她不至于八卦到主动跟上去询问。
在看清来人是顾若澜后，她就已经转正坐回去了。
只不过要去包房，就会经过她所在的位置。
林姐有些紧张又有点兴奋，随口说了句：“真巧，今天孟小姐也来喝咖啡。”
顾若澜一怔，下意识往店里看。
没想到那人就坐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背对着她。
但这背影，她已经认得出来了。
不是上回的粗棒毛衣，今天孟秋染穿的是一件墨绿色的修身款，质地非常细腻柔软也非常贴身。对身材的要求很高，稍微胖一些的人就会穿出桶状效果，但顾若澜觉得这件衣服意外地适合孟秋染。
没想到她这么苗条，之前都没怎么注意过。
经过孟秋染的桌子时，顾若澜放缓了脚步。
她今天来店里的目的其实是想找林姐了解点情况，没想到竟然遇到孟秋染了。
装不认识显然失礼，可是她也不知道能跟对方聊什么。
这一犹豫，便让速度彻底慢了下来。
孟秋染在她经过时，也抬了头。
眸子里的惊讶少之又少，应该早就知道看到她了。
顾若澜抿唇，轻声打了招呼：“你好。”
孟秋染嘴角微微弯了点：“好巧。”
顾若澜看了眼她面前的咖啡，还有一块抹茶慕斯，配着桌面倒映的浅浅金光，很是闲适。
“慢用。”
孟秋染也没开口邀请她一起，只淡淡说了句：“这咖啡味道挺好，可以试试。”
顾若澜被领进包间，那片区域因为没到开放时间显得昏暗。林姐赶紧把灯全都打开，亲自为顾若澜下单。
顾若澜摘了墨镜放在桌上，脱下来的风衣被整齐放在手边，言简意赅说明了今天的来意。
林姐没想到她是来找自己的，受宠若惊。
但偶像找自己有事也得先吃点东西，她殷勤地介绍起店里的招牌。
顾若澜想了下，说：“那给我一杯跟孟小姐一样的咖啡吧。”
林姐笑问：“那抹茶慕斯也要吗？”
顾若澜摇头：“就只要咖啡。”
身为演员，很多东西是无法敞开吃的。
虽然俞优晴说昨晚出手的像正规团队，但顾若澜仍想证实一下她的这些铁杆粉丝们是否参与其中。
大概是上次来的经历不错，让她觉得放松和安全，所以没有考虑太久便决定过来。
没想到孟秋染也在，上回她说不常来，看来也并非都是真话。
林姐端来咖啡，被顾若澜邀请坐到桌对面。
“你想了解哪些事呢？”
林姐年纪比袁亦她们大，加上又自己开店，比她们镇定得多，但语气里还是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昨晚的《星之光》，你们看了吗？”
第034章第34章
林姐怎么可能错过偶像第一次上综艺的表现呢？之前袁亦偶尔提的一些录制趣事和鹅台用来预热造势的花絮早就把她的胃口吊起来了。
如果昨晚一切如常, 她也会看利用所有空闲时间看的，更别提昨晚的特殊情况了。
只是, 她没想到顾若澜会亲自来问这事。
林姐猜不透顾若澜的用意，只好先点头：“看了。”
顾若澜也有些踟躇，似乎对于接下来的问题感到犹豫。
但她犹豫过后，仍是继续问了：“弹幕还有热搜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林姐在她问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猜到可能和这事有关，但她着实没想到顾若澜如此直接，问得很直白。
她当然也没隐瞒：“看到了，我们都又气又急的。”
“那……昨晚，是你们帮的忙吗？”
林姐愣了一下, 表情上没露出破绽。
昨晚她们几个是在忙活，但没多久后袁亦就跟她们说有更专业的团队会接手，让她们只用负责盯着舆论风向还有及时汇报新情况就好。
袁亦没说是谁出的手，但林姐阅历丰富，多少猜到一些。加上今天孟秋染又突然来店里喝咖啡, 这种巧合只能说太“巧”了点。
她本以为孟大小姐会借机试探问点什么, 所以上完咖啡后她还刻意多等了会儿。谁知孟秋染好像真就只是想来喝咖啡, 给的回应也仅仅和咖啡有关。
林姐家里背景不错, 开咖啡馆主要出于爱好，但生意人的精明她也不缺。哪怕真是孟秋染出的手，人家不提, 就肯定有人家的理由。
所以她也只和顾若澜说了影迷自发帮忙的那一段，再之后的事，她确实不清楚细节, 也没办法瞎编。
袁亦说了要保密，她不能破坏规矩。
顾若澜脸上有淡淡的失望, 搅动勺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看来真的另有其人在幕后运作。
昨晚她断然否认是谢玉宗帮她，可她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如此果断出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力挽狂澜扭转了趋势。尤其俞优晴也说了，公司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人抢先了。
可见，这人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一切，并且嗅觉十分敏锐，问题刚出现就当机立断处理了。
顾若澜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看着她，可是她找不到对方在哪里。虽说这次对方帮了她，可这种被动的感觉让她感到不安。
除此以外，她也开始质疑公司的处理方式。
过去出现类似情况，公司比她还着急，会犹如救火般迅速反应。而从年初开始，很多事就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确切说是迟缓，慢半拍的感觉。
无论是柏城回来后的照片风波，又或是《星辉如你》的剧组传闻，公司的维护总是姗姗来迟。
顾若澜原本没细想，但次数多了后，她不得不把这跟续约的事联系起来。
在谈续约这件事上，公司一反常态的急，反差就更加明显了。
但这些跟真心喜欢支持她的影迷们无关，无论是从袁亦还是林姐身上，她都能感受到最真诚的喜爱。
她梳理好情绪，笑着对林姐说：“谢谢你们，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手帮我。”
她说得真诚，但林姐却从中听出些许无奈和孤独来。
她跟顾若澜不熟，在认识孟秋染之前，她对顾若澜的了解大多来自荧幕或是网络。哪怕现在跟她面对面坐着，也不敢说有多了解这位曾觉得遥不可及的影后。
那细微又隐秘的无奈与孤独感，或许是自己臆想的，林姐并未真正将其跟顾若澜联系起来。
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顾若澜本可以找个不便久留怕被人看到的理由早点离开，可看到眼前的咖啡还没怎么喝，又想到她上回也是来去匆匆，似乎还没正式向林姐提供的方便道过谢。
顾若澜选择继续待会儿，像普通客人那样，认真品一品孟秋染推荐的咖啡。
她一向把演戏当成工作，认为在镜头前的职业是演员，但私下只想过普通人生活。所以除了本身的性格原因以外，顾若澜也是有意跟粉丝们保持距离。
她不是不知道活跃且数量庞大的粉丝群能为明星带来多少商务资源，也不是不知道这几乎快成为艺人们火不火的一个评判标准了。
但袁亦和林姐给她的感觉很好，虽然她们的性格不一样，但发自内心的喜爱和支持给了顾若澜很大的鼓励，她好像不那么抗拒跟这些喜欢她的人靠近些了。
她不提离开，林姐自然是陪着，谁舍得错过跟偶像相处的机会呢。
孟秋染不时看向收银台，林姐一直没回来过。
当然，她也没看到顾若澜离开。
竟然待这么久？
孟秋染最初以为她是顺路进来买杯咖啡的，打包带走那种。后来见林姐领她进了包间，又猜她可能是来谈事的，大概率是跟昨晚的事有关。但昨晚的事林姐了解并不多，要问什么也早该结束了。
留到现在还没走，难道是约了人？
孟秋染的咖啡快喝完了，抹茶慕斯只吃了一半，觉得腻她就推开了。
本来打算走的，现在却好奇顾若澜在等谁。
大概是昨晚的事给她提了醒，她不得不留心起所有细节。
她招手示意服务员再来一杯咖啡，要了和现在同款的。
服务员的手艺不差，但比林姐那杯缺了点灵魂。孟秋染也不挑，她现在的重点不在咖啡，而在谜底。
她想知道，谁会来。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有人进进出出，唯独没人往包间那块区域走。
林姐没出来，顾若澜也没出来，她还在里面。
孟秋染不禁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顾若澜和林姐熟络起来了？
可一想到她在综艺录制现场那疑似社恐的拘谨状态，孟秋染又连连摇头。
她哪里有社牛的潜质哦。
袁亦说过，这些影迷都是自发组织的，没人和顾若澜关系密切。上回她也试探过，林姐拿到签名时的惊喜不假。
所以，顾若澜和林姐在里面，做什么呢？
她越来越好奇，终于在第二杯咖啡即将见底的时候，站了起来。
她径直越过收银台，在服务员略带惊诧的目光中走向包间。
林姐说过，孟小姐是超级VIP，自然拦不得。
只有一间房门紧闭着，孟秋染不用找就知道她们在哪里。
她故意轻咳了两声，闹出些动静，又在原地等了几秒后才走到门边，屈指轻敲。
很快，门就开了，林姐的脸却把门缝遮挡起大半。
“是你？”林姐本以为员工找她，看到孟秋染后怔了一下。
孟秋染扬了点嘴角，淡定道：“咖啡喝完了，有点不过瘾，想再续一杯。”
这个时候特地来找她提这样的要求，有些突兀。但转念一想，倒也符合孟大小姐的性格。
她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让她多等过？
林姐平时是绝对不会因这种事为难的，但此时，她纠结起来。
身后是难得前来的偶像，刚才她们一直在聊影迷会的事。顾若澜好像挺有兴趣的，不仅认真听，还主动问了好些问题。
生生被打断，要再续回来怕是难了。
可是，孟大小姐也不能怠慢。
孟秋染像是看穿她的难处：“走不开？”
林姐声音很轻，几乎只动了嘴唇：“在陪聊。”
孟秋染挑眉，假装往里看，也只动唇：“没别人？”
林姐摇头，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就她和顾若澜两个。
难道真是来找影迷聊天的？
孟秋染反而松了口气，林姐或是袁亦都是她能打听到消息的人，并不担心她们跟顾若澜独处。
“那不打扰你们了。”孟秋染临走前不忘再次夸了句，“你做的咖啡确实不错。”
这时，房里突然有人说话：“是孟小姐吗？”
林姐立即侧身让开，里面的光线和顾若澜的脸，同时出现在孟秋染眼里。
她的风衣外套已经脱掉，黑色的缎面衬衫垂坠感明显，几乎是贴在她身上，无论是肩膀细腰还是细肘，每一处都贴合得完美无瑕。松开的纽扣露出她诱人的锁骨，性感比刚进门时多了一点点。
但她的脸仍是清绝平静，没有丝毫媚色，更不见任何卖弄风情的意图。
清冷中自带的性感，最为致命。
孟秋染收起心中感慨，弯唇回道：“本来想续杯咖啡的，没想到打扰你们聊天了。”
“我们也聊得差不多了。”
听这话，像是打算走了。
孟秋染确认，她来这里，真没有要等谁。
林姐却有点难过，时间过得可真快，但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然而顾若澜下一句，却是问：“你今天有约吗？”
孟秋染从她的眼神中确认，这话问的是自己。
“暂时没有。”
“那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林姐并不觉得奇怪，她俩上回来就一起吃过饭，倒是孟秋染觉得意外。
顾若澜也没说理由，但就坐在那儿等着她的答复，看上去并不是客套话随便说说。
孟秋染正好也想问问她最近有没有得罪谁，便顺势走了进去。
林姐让开的空间足够大，她径直就走到了桌旁。
桌面很干净，顾若澜只要了一杯咖啡，林姐也只喝了一杯茶。
上回她和顾若澜是面对面坐的，但今天这个位置暂时被林姐占据了。
可是，坐到顾若澜旁边，好像不合适。
好在林姐反应敏捷，拿走了自己那杯茶，顺便把桌面擦了一遍：“想吃什么，随便点。”
孟秋染这才坐了下去，先看了眼顾若澜：“你想吃什么？”
这个时间段有点尴尬，下午茶结束了但晚饭还没开始，但干坐着等开饭更尴尬。
“你点吧，今天我请客。”
孟秋染眼神闪了闪，顾若澜今天是怎么了？
不仅主动叫她一起吃饭，还主动请客。
顾若澜却仍是淡淡的：“上回走得匆忙，这次算补请。”
孟秋染失笑，一顿饭，算得这么清。
第035章第35章
林姐自然还是殷勤又全面地把店里的招牌菜都推荐了一遍, 甚至还公然给她们搞特殊，说想吃别的也行, 她让人去买。
孟秋染边听介绍边对着餐牌轻哼，像是都挺有兴趣的，实则趁机偷瞟顾若澜什么反应。
她对这位影后的饮食偏好完全不了解，只知道演员大概都不会吃太过油腻或容易发胖的食物。哦对，上回她好像还食物过敏，鬼知道她对什么东西过敏。
偏偏她又大方地把点餐权完全让了出来，没有半点想要插嘴的打算。
孟秋染心里各种猜测和取舍，顾若澜却悠悠闲闲喝着刚送进来的白开水。
真是……不公平。
孟秋染懒得多想，保险起见还是跟上次一样, 反正她觉得套餐也蛮好吃的。
“和上次一样，套餐。”她把餐牌还给了林姐。
林姐顿了顿，看了顾若澜一眼，想问她有没有要补充的。
顾若澜虽是默默喝茶，也并非真像看起来的那么无所谓。她想好了, 不管孟秋染点什么都可以, 如果真不巧点了她不能吃的, 那就少吃或是不吃。
演员减肥是常见理由, 不算失礼。
但当听到孟秋染选了上回的套餐，她意外之余竟有点高兴。
她吃过，味道不错, 不会过敏也不会明显发胖。
正好，她也有点饿了。
林姐离开以后，包间里就只剩她们。
孟秋染像闲聊般先开了口：“今天不忙哈？”
顾若澜放下杯子：“今天休息。”
“你的助理没跟你一起吗？”
她从进店到留下吃晚饭, 时间不短，如果真带了助理, 那助理可能想哭。
“我没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是一个人。”
顾若澜挺坦诚的，对于问题也不避讳，就是这……一问一答有点尬。
孟秋染忽视些许尴尬，假装自己有很多好奇，又问：“你看了昨天的节目吗？”
顾若澜原本无波的脸上出现了波动，她抬眸的瞬间，孟秋染看到了一丝诧异。
“看了，还行。”
她主动给出了评价，孟秋染也就不好再多问什么。
“其实我挺喜欢看你点评选手的，”孟秋染没说弹幕的事，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只说节目内容，“你的眼光很准，点评的时候也不含糊迂回，这样很好。”
顾若澜唇角弯出个极小的弧度：“就是容易得罪人。”
她清清浅浅的语气，没听出懊恼也没听出后悔，倒像习以为常了。
录制现场她也在，点评过程也看全了，但孟秋染却给出了比那天更高的肯定。
“我其实并不想以此出什么风头，只是想分享一些自己的经验，不想他们多走弯路。”顾若澜摇摇头，“我以前自己摸索的时候也吃过不少亏，不希望他们和我一样。”
孟秋染一直以为顾若澜是天生就会演戏，每次看她表演或是点评举例的时候都是信手拈来，演得非常传神和到位。有种一骑绝尘，令人惊艳的同时又让人无比绝望的绝对领先。
“你肯定比他们聪明多了，就算是摸索，也是一点即透的类型。”
顾若澜看了眼孟秋染。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无脑吹捧，孟秋染特地举了几个现场的例子：“你看上次点评谢子璇的时候，说让她控制肢体语言，要跟情绪同步，她那个迷糊的样子就说明压根没明白你在指点什么。我敢打赌，下一轮表演，她不是变得束手束脚就是台词完全失控。”
总之，肯定不会同步。
顾若澜抿了抿唇，明显是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还有任楠逸的文戏，你说让他别太硬，适当软下来。我看到他当时歪头了，估计是没听懂。”
顾若澜也记得当时的情景，她其实很想追问一句你明白了吗，又觉得可能会让学员压力过大便咽了回去。
没想到孟秋染竟然也看到了，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
她一直以为孟大小姐坐在台下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的。
顾若澜有些好奇，想知道她会怎么猜测下一场的表演，可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答案。
她眨了眨眼纠结片刻，主动开了口。
“那你觉得任楠逸下一场的文戏会进步吗？”
孟秋染撇嘴：“我觉得不太会。”
顾若澜垂眸，轻笑了一下。她也这么觉得，只是不能说。
“他理解的软可能就是表面的软，如果矫枉过正说不定演成娘娘腔。”孟秋染随手比了个兰花指。
顾若澜笑出声，却很快反应过来。忍住后不禁瞪了她一眼。倒是不重，可眼里分明就是替学员反抗的意思。
孟秋染再次感慨她注定是当演员的料，就这么个随意的眼神，都能让人觉得心口被戳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看轻谁，有的新人确实没太多天分。”她看着顾若澜，“这一行其实最讲究天分吧？”
顾若澜不否认，天花板高的演员确实要靠天分。
“也不完全是这样，他们还没到靠天分的阶段，先把基础打好更重要。”
孟秋染发现了，只要是聊到表演相关的话题，顾若澜就会变得主动且话多，就跟上次在齐都公馆一样。
“你只录这一场挺可惜的，要是能一直点评就好了。”这倒是真心话，孟秋染觉得其他导师的点评不痛不痒，都是先考虑给学员面子。
“最后一场我也会录。”
“我知道啊，但还是看不够啊。”孟秋染说完这话才发现原来自己还真有点喜欢看这节目。
顾若澜一怔，没有立即接话，像是在分辨孟秋染说的看不够是真心还是恭维。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说：“鹅台有意向，想增加两场录制。”
孟秋染眼神一亮，这样很好啊，能多看两场她的点评，一定很有趣。
可是，这就意味着她多了两场可能会走光的风险，孟秋染心好累。
眼神从明亮到黯然，只不过几秒钟，但顾若澜捕捉到了。
看样子，孟秋染好像不喜欢她多录？那刚才还说不够看……
顾若澜也没深入计较，她是否答应加录并不取决于孟秋染的态度。
“那你同意了吗？”
“还在考虑。”
孟秋染本想说别录了，到时万一走光或是继续招黑不值得。但想到顾若澜客观专业的点评还有刚才她谈到表演时熠熠生辉的眸子，又觉可惜了。
“那你顾虑什么？”
顾若澜觉得孟秋染今天好奇心有点多，也许因为刚才聊的话题让她心情愉悦，也觉孟秋染的确有认真关注节目，倒也不觉得反感。
“我不太适应综艺节目，而且真加录了可能就跟之前的宣传不一致。”
孟秋染心说，原来你自己知道综艺感不行啊。
但后面那句……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竟然担心这个？”
顾若澜垂眸，眨着长长的睫毛：“到时大家真会觉得我抢镜出风头吧。”
这话，是昨晚不友好的弹幕里高频出现的。
孟秋染沉默下来，想着要怎么安慰好一些。
顾若澜却抬头，看了看她，主动提起此事：“你昨晚看了节目的话，应该也看到那些弹幕了。”
孟秋染点头：“看到了。”
顾若澜轻声叹息：“我不需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感到抱歉，但证据多了的话……”
她摇了摇头，有种无从说起的倦意。
“这是两回事，你又不是故意隐瞒，多录了然后骗大家只是特邀。很多影视作品都是收视率好了以后追加续集的，这也不是欺骗啊，这叫迎合大众。”
顾若澜盯着手边的杯子，失神道：“但观众不会听这些解释。”
她像是被这最近无理由又密集的负面言论弄得有些心累，又或是因为无所依靠而显得势单力薄。
“别担心，那些人嘴贱而已，收拾干净就是了。”
她说得坚定果断，连处理方式都那么明确，顾若澜不禁抬头。
孟秋染眼神坚定，微微点头，再次鼓励她：“还有很多喜欢你的人在支持你，那些黑子只是一开始声音大了点，没什么了不起的。”
顾若澜勾了勾唇，孟秋染说的对。
“我相信，后面的节目不会再出现昨晚的情况了。”
顾若澜从她笃定甚至带着点保证口吻的话里，听出了点其他意味。
她打量着孟秋染，很多思绪被重新梳理，最终的结论逐渐清晰。
“昨晚……是你吗？”她问得很迟疑，断断续续，但听得懂的人自然会懂。
果然，孟秋染怔愣片刻。
哪怕就一秒，顾若澜也已经从她的反应中知道答案了。
悬了很久的心忽然开始降落，她找到那个在幕后帮她的人了。
不是谢玉宗，不是神秘未知的势力，是她认识的孟秋染。
“谢谢。”
孟秋染没想到她的思维跳转那么快，前一秒在聊加录的事，下一秒就转到了昨晚清理弹幕的事。但既然被发现了，她也就不瞒了。
只不过，她从顾若澜的谢谢里除了感激，仍听出不少防备和生疏。
连一顿饭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人怕是不会接受她无缘无故的相助，孟秋染怕她会弄出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回报”来。又或是之后不让她再出手了，那她的任务就更艰难了。
孟秋染突然后仰，靠在软座上。单手抬起挂在椅背，一副并非自己主动的样子：“你不知道，袁亦急得都快哭了，但她又帮不上实际的忙所以求我帮忙。”
顾若澜眨了眨眼，能想象得出袁亦着急的模样。
“这不是多大的事，真就举手之劳，别放在心上。”
顾若澜知道，这种事对孟大小姐来说的确不算大事。
但她确实欠了人情，可是这个人情该怎么还呢？
孟秋染像是猜到她所想：“你坚持做自己就好，别被这些喷子影响，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顾若澜缓缓抬眸，这次眼底的情绪明显有了波动：“谢谢。”
第036章第36章
孟秋染一向不太擅长处理这种煽情场面, 但面对顾若澜难得的柔和与感动，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不在乎。
她伸出食指轻轻挠了自己脖子几下, 白嫩的颈上多了块小小的红痕，而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反复轻搓着餐布。
声音有点梗着，语气则努力保持着镇定：“你要是总这么客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你才好了。”
好在顾若澜并没继续煽情下去，眼眶没有红，人也没有要哭，比影视剧里的常规桥段适度很多。
大概是孟秋染的反应跟平时不同，顾若澜的思绪还真被转移了一下。挠脖子和搓餐布的小动作被尽收眼底，顾若澜好似发现了孟大小姐的秘密。
原来, 她也会有局促的时候。
但好像又没什么话是必须要接下去说的，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地开始吃东西。
顾若澜整理完思绪，平复好心情后想要继续说点节目的事，反扣在桌面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她跟林姐聊了那么久，除了几条信息以外还真没什么电话来过。
屏幕上跳动着于意萌三个字, 是语音电话。
之前在《星辉如你》的剧组时加的微信, 但并没聊过什么, 除了打招呼, 其余都是些关于演技方面的讨论。
确切说，是于意萌向她请教的多。
之后剧组散了，她们的联系也就断了。顾若澜没有主动删人的习惯, 对话框一路下沉，没想到今天突然又翻上来了。
她也不知道于意萌突然找她是做什么，考虑着是否是重要的事。如果不太重要, 她可以回去以后再打回去。
这么一迟疑，孟秋染便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在场不方便接听。
毕竟这包间里就她们两个, 又是面对面，别说顾若澜说的话了，可能稍微用心点连对方说什么都能听到。
但这里跟齐都公馆也不一样，包房里没有专用的洗手间，要想让顾若澜能有独立空间通话，她们两个必须有一个得出去。
外面就是走廊。哪怕林姐今晚不开放包房区域，但走廊的另一侧是通往洗手间的，外面还有不少客人，人来人往避免不了。
顾若澜出去接电话，显然不合适。
孟秋染突然起身，顾若澜下意识抬头看她。
明明电话还没被接通，但孟秋染的声音已经放得很低：“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她便迅速离开。
顾若澜看了眼手机，接了起来。
“顾老师！”于意萌稍显急促的声音传来。
“意萌，你好。”顾若澜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平稳，跟平时并无差别。
于意萌卡壳了一下，便又急促地说下去：“顾老师，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
顾若澜有点疑惑：“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昨晚的事……我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也没有为你发声……是我不够有勇气。”
昨晚的弹幕里有不少攻击顾若澜偏心于意萌的，甚至还有人翻出了《星辉如你》拍摄期间她帮于意萌出头在片场摆谱的说法。
于意萌没什么名气，最后的攻击点和话题中心自然都落到了顾若澜身上。虽然没有持续太久，但终究是让顾若澜的名声受了影响。
于意萌昨晚一直在关注，很想在自己的微博上发声明解释顾若澜根本就没有偏心过谁，但被公司拦住了。
可她心里始终不安，总觉得自己没能及时站在顾若澜这边，有点太辜负她了。
考虑了很久，终于在今晚给顾若澜打了电话。
发消息道歉，显得诚意不够，也解释不清楚。
打电话虽然冒昧，但她真地很想亲口对顾若澜说声对不起。
顾若澜没想到于意萌竟是为了这事打来的，她从没想过会有人为旋涡中的自己发声，尤其是同行。
毕竟这种事大多数人都是避之不及的，生怕被连带着扯出其他的事来，所以这些年选择沉默的艺人越来越多。
她能真正称得上交心的同行，也几乎没有。
顾若澜觉得自己的人际交往能力确实不好，但又不愿意为了讨好迁就谁去改变自己。除了拍戏，她几乎一直游走在这个圈子的边缘。
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又起了波澜，顾若澜做了个深呼吸才继续说下去：“你不必为这事道歉，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是因为我，你才会被那样攻击的。”
顾若澜笑了笑：“攻击我是主要目的，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的意萌，不是吗？”
于意萌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嗯了声。
顾若澜又说：“指导你演戏是因为觉得你有潜力有前途，希望你能尽快找准方向。所以你没错，我也没错。”
于意萌心里舒坦了些，却还是有歉意：“但我没有帮你……”
顾若澜感受到她的真诚，忽然想起孟秋染刚才提起袁亦着急时的无奈和大小姐的云淡风轻。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能力不同，能做的事便不一样。
“你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你做这些，所以你的选择是对的，别怪自己。”她想了想，又认真强调，“意萌，我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她的平静和释然让于意萌不知说什么好，但忐忑的心渐渐安稳落地。
“顾老师，其实我还想向你道谢的。”
“嗯？”
“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指点和帮助。哪怕我第一场没发挥好，你也还是选择支持我。”
这事要是顾若澜前面的态度稍微冷淡抵触些，于意萌就不打算提了。
毕竟像是在伤口上撒盐，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是因为你确实比谢子璇表现得好些。”
顾若澜突然沉了点声，带着严师的严苛和提醒：“但也只是略好一点，比不上你在剧组时的表现。”
于意萌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我在舞台上很容易紧张，不像在剧组里只用对着镜头时放松。而且对手的情绪一变，我就会跟着紧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缺实际经验，多演多练多思考，习惯就好。”
孟秋染从包间出来后没有立即走远，她在门口徘徊了一阵，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才晃晃悠悠去了收银台。
林姐正在交代服务员干活，见她突然过来，吓了一跳。
“要走了？”她说完后一想不对，不是顾若澜请客吗？
孟秋染斜斜倚靠在台边，随意扫视了一圈店里的情况，客人还挺多，另一边时刻注意着有没有客人会误入包房区域。
“吃撑了，出来消化一下。”
林姐不太相信她这说法，她吃撑了出来晃悠，难不成顾若澜在房里做瑜伽啊？
但吃撑了也不妨碍她还想把好东西继续往偶像那里送。
“要来个果盘吗？”
孟秋染看了眼新鲜切好的水果，舔了舔唇，看着挺不错的。
但她不确定顾若澜接了那个电话会不会要走，便没急着要：“待会吧。”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孟秋染又晃了回去。
她进去的时候，顾若澜已经打完电话了，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而且，她依旧稳稳坐在那里，风衣也还摆在老地方，神情放松，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孟秋染坐回去，把皱了的餐布往旁边推开：“你要来点水果吗？林姐准备了个新鲜的水果拼盘。”
顾若澜今晚吃了主食，本不该再多吃东西了。但孟秋染好像挺想吃的，于是她点了点头。
孟秋染又走了出去，很快就端了个水果盘回来。
不是特别大，但水果种类很丰富，也很新鲜。
一看就是林姐专门为她们准备的。
“你想吃什么？”孟秋染把干净的叉子递给她，示意让她先选。
顾若澜只挑了一块不大的苹果，之后就不再选别的了。
孟秋染以为她是客气，可是吃着吃着发现，她总共就只吃了两小块苹果。
“你平时饭量也只有这些？”
顾若澜坦言：“大部分时候是这样。”
气氛比之前缓和了很多，孟秋染说话也没那么拘谨：“难怪你那么瘦了。”
顾若澜瞥了她一眼，仍是觉得这件墨绿色毛衣穿在她身上效果特别好。而且孟秋染吃东西一点顾虑都没有，真是让人羡慕。
但她的语气却是淡淡的：“你也不胖。”
孟秋染低头看看自己，又看她：“我把肉都藏起来的。”
见顾若澜的心情确实不错，孟秋染又问起自己很关心的事：“你的下部电影考虑好了吗？”
顾若澜手一顿，摇头：“还没有。”
“是因为准备换公司了？”这是从邢瞿那儿听来的，据说顾若澜迟迟没有同意续约，辛祺那边有点急了。
正因为这样，好多公司都想趁机把顾若澜挖过去。可顾若澜一直没给准信，像是在钓着所有人。
顾若澜没想到她也知道这事：“已经传得这么开了？”
“没有，我也是正巧听说的。”
见顾若澜不说话，孟秋染又问：“你有看中的公司吗？”
她想，如果顾若澜真打算换一家公司，那下部电影肯定是跟新公司合作了，她得抓紧行动抢占先机。
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又来一部《星辉如你》这样的烂尾剧了，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顾若澜仍是摇头，但也给出了点信息：“是有几家来找过，但都不是我想要合作的类型。”她想了想，很谨慎地说，“大概也就只有星禾值得考虑一下吧。”
她并不清楚谢玉宗给星禾到底投了多少，但星禾最近给出的剧本还有新合约都很有吸引力。
“星禾好在哪里？”
顾若澜猜到孟秋染追问这个的原因，暗笑她果然心心念念想着投资电影，而且还真是追着她投。
“说是新剧可能会邀请林梦嘉，”她停住，看了眼孟秋染，“你知道谁是林梦嘉吗？她是……”
孟秋染按了按眉心：“我知道。”
她不仅知道林梦嘉，她还知道她的经纪人呢。
可就是见不着啊。
“她已经很久没接戏了。我一直很喜欢她，之前还遗憾没机会合作了。”
看得出来，顾若澜对此颇为向往。
“那为什么不答应星禾？”
顾若澜神色微变，有点不舍又有点无奈，像是处于很矛盾的情绪中。
“毕竟跟辛总合作那么久了，我还是想先考虑续约。”
到现在还没正式续约，说明辛总那边给出的条件不符合顾若澜的预期。
孟秋染无需细问就已经分析出来了。
这时顾若澜的电话又震了，是向静给她打来的。
孟秋染仍是主动站起来，撑在桌面的手腕却被人突然握住，但很快又松开了。
她低头，看见顾若澜已经把电话接起来了，眼神却示意她不必离开。
“静姐。”私底下，她都是这样称呼向静的，这是当年江似年还在的时候就开始的。
“若澜，告诉你个好消息。”
顾若澜没说话，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昨晚的节目收视率很好，而且今天各个渠道的反馈都不错。”
“那挺好。”顾若澜听不出太多的喜悦。
向静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昨晚是出了点状况，但好在很快就控制住了。而且今天下午放出的花絮也把之前的误会都解开了，数据很不错。”
听得出来，向静对节目效果很满意。
“上回说的加录，你考虑得怎么样？现在收视率这么好，价格方面可以谈。”
顾若澜兴致一般：“我还在考虑。”
向静倒是不恼，像是很了解她的想法：“如果林梦嘉也来，你有兴趣吗？”
顾若澜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
孟秋染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但还是听到了林梦嘉三个字。
第037章第37章
向静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是想让顾若澜去趟台里, 有些事总通过经纪公司传话难免影响效率。而且辛祺那边也不像特别上心的样子，似乎更在意用这事换新人资源。
之前趁着录制间隙向静当面跟顾若澜提过, 但她的助理就在附近，加上俞优晴之后也来了，很多话没办法往深处说。
现在收视率这么高当然要趁热打铁。昨晚虽有争议但风波没有扩大，加上今天花絮播出后，反转效果非常明显。不少新增会员都是为了看花絮，说明顾若澜的首次综艺亮相关注度还是很不错的。
但顾若澜在电话那头态度依旧淡淡的，只有在提到林梦嘉的时候情绪明显有波动。向静哪里不知道这个，要不然她也没必要搬出林影后了。
“静姐，这件事当面谈吧, 电话里很难说清。”
顾若澜同意面谈那是最好的，向静也没有缠着：“若澜，最好是你自己过来。”
顾若澜顿了顿，向静也是慎重考虑后才提了这个要求。
“我觉得最近辛总比较忙，隔着她传话我怕意思没能准确传达给你。”
顾若澜缓缓闪动长睫毛：“我知道了。”
电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总共也就三个重点内容：鹅台很有诚意想加录；半退隐的林梦嘉可能有兴趣临时加盟；向静希望绕开辛祺当面跟顾若澜对话。
挂了电话, 顾若澜把手机放回桌上, 孟秋染仍在低头喝茶。
如果不是捂耳朵的姿势过于突兀, 她可能也会做的。
之前她说要去上厕所，顾若澜以为是巧合，正好能留出空间接于意萌的电话。这次她又站了起来想离开, 顾若澜哪会想不到她的用意。
当时要专心通话没顾得上多说，孟秋染留下后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让顾若澜觉得挺舒适。
她无声勾勾唇角, 觉得孟大小姐其实也挺有礼貌的，至少现在是。
“时间不早了, 我们走吧？”顾若澜见果盘吃得差不多了，她们也没别的话题可聊，便提议走了。
孟秋染以为她接了电话要处理其他的事：“哦，好啊。”
林姐其实是不肯收偶像钱的，但顾若澜坚持要付。林姐给了一个非常好的折扣，四舍五入就是“基本不要钱，希望下次再来”。
顾若澜无奈，只好按照那个远低于正常价格的数目付了账。
离开包间，她又戴上了大大的墨镜，长发披肩遮去大半脸庞，风衣又把她的好身材给裹得严严实实。
唯有那出挑独特的气质，怎么也挡不住。
孟秋染忽然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次顾若澜也是长发垂落，低着头，看上去有点吓人。
“你每次上街都得这样吗？”
顾若澜转头看她，看见她浅浅的戏谑后，无奈抿了抿唇。
“我也不想这样。”
“那你还敢出来。”
顾若澜有些不服气：“那我不能总待在家里，什么都让别人代办吧。”
孟秋染摇摇头，缓缓往前走：“明星的代价。”
顾若澜怔了下，也是一阵叹息。
如果大家都能把演员当成普通人就好了，她以前遮掩比现在少一些，仔细看是能认出来的，结果她就去商场逛了一圈，差点连门都出不去，最后还得劳烦保安。
孟秋染和顾若澜的车停在不同的两个地方，从咖啡馆出来大约两百米后两人就得分道扬镳了。
滴酒未沾，加上也没熟到需要互送彼此，所以谁也没开口说那句需要送你吗。
上了自己的车后，顾若澜没有急着启动。她摘下墨镜，把披散的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状态，挺正常的。
她又想起孟秋染刚才的戏谑，有些不忿但也无力反驳。
今天不管怎么样也比在柏城那次好不少吧，至少她脸色如常，人也健康。
但仔细一想，她又觉得今天跟孟秋染相处还算愉快，至少不像之前几次那样觉得心累。虽然仍有生疏和戒备，但已经缓和很多了。
大概是孟秋染帮了自己，还是个不小的忙。不管她是出于主动还是被动，又或是对她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顾若澜来说，没法心安理得接受。
虽然孟秋染没要求回报，只说让她坚持做自己，但顾若澜一向不习惯占人便宜。
可惜孟大小姐最想要的东西，她暂时给不了。
她不能因为孟秋染着急想投资就随便选一个剧本，拍出来质量不行对大家都没好处。
好在今晚孟秋染只是询问，没有施压，更没有强迫。
顾若澜觉得，孟大小姐好像比想象中要好相处些。又或者，传闻把她说得太差了，可能她并不是一直都那么骄纵的。
现在的孟秋染渐渐和柏城那晚见到的人重合，冲淡了在齐都公馆为难她时的印象。
柏秋，顾若澜把手机放进包里时突然想起这个名字。
她轻笑，看来还是这个名字更适合她。
孟秋染如果一直像在柏城那样也挺好。
孟秋染也坐在自己车里迟迟不动。
她还不知道自己在顾若澜那边的印象分提升了不少，她现在苦恼的是被动感让她很不舒服。
被动，实在是太被动了。
她对于顾若澜的动态无从了解，完全得靠多番打听才能窥探一二。今天如果不是偶遇顾若澜，她都不知道这些细节。
全靠猜，而且还是滞后的，这样怎么行？
习惯了做项目前把资料信息收全了全面分析，这样胜算才大。而她现在只能眼巴巴看着远处的顾若澜，然后在她周围打转，根本进不到核心圈。
她只能跟着剧情被动前进，不得不把所有可能都照顾到。这样太分散她的注意力，只能完成被动防御，根本无法主动进攻。
一次两次可以，如果一直这样，那她的任务还能完成吗？
孟秋染觉得有些闷，把车窗摇下来一点，凉风进来刺激了一下她的神经。
得在顾若澜身边安排点自己人才行。
这个想法她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可是该从哪里入手呢？
跟在顾若澜身边最多的就是助理肖妍和经纪人俞优晴。究竟谁更有可能被取代，孟秋染一时间还拿不准主意。
**
顾若澜第二天就去了鹅台，向静把具体的细节又跟她说了一遍。
“若澜，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是加场，只是多录一点特辑，加插在重点的几场里。”
顾若澜在意的却是林梦嘉。
“那林老师是什么安排呢？”她没有从向静给的计划书里看到关于林梦嘉的具体安排。
“这取决于你啊。”
顾若澜不解也不信，她何德何能可以决定林梦嘉的想法。
向静料到她会如此，也不卖关子：“这次是星禾牵线的，林梦嘉在跟他们谈新本子。正好看了你的点评，她很认可，也觉得节目机制挺新颖。”
顾若澜恍然，看来之前的传闻不假，星禾是有意邀请林梦嘉重新出山。
星禾这次也有意签新人，想从节目里挑选。如果真有合适的，还能趁着节目热度多做点曝光。
向静看出顾若澜有点心动：“观众对你上一期的表现也很认可，最初那些言论主要都是粉丝自发行为。等节目口碑自动发酵后，好评完全可以盖住那些不好听的声音。”
顾若澜当演员多年，也明白这些。
但她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并不完全因为那些言论，而是在这次事件中公司还有鹅台的处理方式。
辛总那边处理慢半拍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鹅台则把反转留在花絮上，摆明就是想借舆论先炒一波热度，再用反转来吸引新会员。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孤独感越来越重了。
“如果林老师确认参加的话，那我也同意。”顾若澜把主动权推给林梦嘉，“而且，我只录林老师也参与的那些部分。”
向静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行，林梦嘉那边我去谈。”
顾若澜准备走了，向静突然叫住她：“若澜，续约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你也关心这个？”
向静低头整理桌上的文件，像是随口问的：“听说几家公司在争你，结果你好像都没兴趣。”她抬起头，“我就是好奇。”
顾若澜勾唇：“因为都不太合适。”
向静送她下楼，跟她说等林梦嘉那边的时间确定好就通知她。
林梦嘉地位虽高但架子并不大，既然对这节目有兴趣也不再故意刁难，向静从中撮合协调，很快就把第一次加录特辑的时间给定下了。
辛祺知道这事的时候，既意外也不意外。
顾若澜要是不同意，她反而还头疼了，因为新人资源就没有了。
但顾若澜这次同意是绕开她们直接跟向静谈的，让她感觉到想挣脱的气息。
孟秋染这天本打算在公司好好考虑投资计划。虽然账户里的钱一直在增加，但她习惯了做事有计划，所以下一阶段的投资马虎不得。
可是，袁亦告诉她，顾若澜去鹅台了。
“什么？她今天去鹅台录节目了？”孟秋染查看台历，这距离最后一场不是还早着吗？
“我也是看到群里最新发的消息，说是临时加录的，还有林梦嘉呢。”
鹅台这次主打空降惊喜，和之前的疯狂造势不同，林梦嘉的消息是半点没透露，计划是录制完成后在播出前再给大家惊喜。
孟秋染二话不说就拿起外套出了办公室：“袁亦，跟我去鹅台。”
袁亦虽然也很想看偶像录节目，但自家老板看上去兴趣比她还要大。
到了现场，除了孟秋染，其他几位金主都没来，只有星禾的人来了。
孟秋染在台上没找到顾若澜，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还在后台准备。
她松了口气，赶得及。
但是很快，她的视线被台上另一个人吸引了。
自从知道陆悠游也穿来后，她好几次在网上搜索她的消息。但她跟林梦嘉一样，非常低调，几乎没有出席过公开场合。
她盯着台上背对着她的人看了许久，对方应在忙碌，身为来去不少人，都在听她指挥。
孟秋染转头：“袁亦，你认识台上那人吗？”
“应该是林梦嘉的经纪人吧？我不太确定。”
孟秋染笑：“怎么还有你不确定的事？”
袁亦无奈：“我除了对顾若澜的信息比较精通，别的也了解不多。”她又认真往台上看了几次，“而且林梦嘉前几年就半退隐了，很少出来的，我不熟也很正常。”
因为不知道孟秋染会突然赶来，原本她常坐的位置这次坐了别人。
工作人员示意她主席台区域有空位，请她过去坐。
孟秋染仍盯着原来的地方：“不行，我就要坐那里。”
语气坚决，态度明确，工作人员只好去协调换座的事。
孟大小姐真是的，为啥对这种犄角旮旯的座位情有独钟啊。
第038章第38章
今天的后台十分忙碌, 但跟平时不太一样的是导师们几乎都聚在同一个化妆间里。林梦嘉虽然已经好几年没参加活动了，但她一出现, 理所当然成为焦点。
论年纪，她不是导师里最年长的；论实力，她是横跨电视和电影两个圈子都能游刃有余的不二女主角但也并非唯一。让她如此受关注的主要还是因为太难遇上了。
物以稀为贵，人也如此。难见到，便格外珍惜。
许枫和林梦嘉算是同辈，以前合作过几次，平时偶尔也喝个茶，所以表现得比较淡定。邱和韬还有苏芸姿则几乎是跟在林梦嘉身后，不管是接梗还是主动找话, 一刻不消停。
顾若澜其实也想上去说几句，但她向来不争不抢，也不擅长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除了最初跟林梦嘉打招呼以外，她只在旁边安静当个听众。
导师们尚且如此，那些学员更是不敢造次, 几乎没人敢到这边来凑热闹。
另一侧的大化妆间里, 一群学员聚在一起讨论今天的比赛。
霍栩自从上次被顾若澜提醒要注意体态, 他一有空就收腹挺胸, 昂首站直，就连背台词的时候也没忘记。今天跟他搭戏的是谢子璇，两人要演毕业季即将分手的情侣。
霍栩之前演的是偶像剧, 但他在演技上有些追求，并不满足于只当爱豆。谢子璇卷着台词本，从背后敲了他肩膀两下。
因为有身高差, 霍栩转身后稍微低了下头：“怎么了？”
“你用得着现在还在背台词吗？”谢子璇看到明显被翻过挺多次的剧本，再看看自己手里的, 新旧对比明显。
“昨天排练你也看到了，我一卡壳情绪就也断了，还是把词背熟点。”
谢子璇比他更糟糕，台词不熟不说，她还喜欢临时改词，弄得霍栩一脸懵。
见她很是散漫的样子，霍栩建议她：“你也背会儿吧。”
谢子璇半开玩笑打量他：“我早就背熟了。你还是别太挺胸了，本身就够高了，一直挺着还以为去升旗呢。”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又去找其他人聊天。
霍栩脸色不太好。大家都是爱豆，不就是咖位没她高，背后资本没她牛吗，拽什么拽。
本来今天的比赛是没有顾若澜更没有林梦嘉的，学员们也是来到台里才知道导师阵容有变，原本就不轻松的心情更紧张了。
上一场顾若澜的犀利点评还历历在目，这次又加了位林梦嘉，不知道是福是祸。
俞晟升安慰其他人说：“我猜不会太严厉的，请她来肯定是为了平衡气氛。”
上期节目播出后，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清楚，收视率如何他们也知道。
鹅台既想要顾若澜继续犀利点评，又怕闹出类似风波，所以请来另一位大咖平衡一下很正常。
话虽这么说，但等导师们陆续就位后，每个人的压力都陡升。
林梦嘉被安排在另一侧，跟顾若澜可谓遥相呼应。
而自从顾若澜一出场，孟秋染就下意识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仔细。
任何一次登台，都要杜绝可能走光的风险。
还好，顾若澜今天穿了一套浅粉色的西装。
这次里面没有改良马甲了，换成了一件V领打底衫。再配一条碎钻项链，长发披肩，顺滑又清纯。
孟秋染坐在侧面，看不清楚正面的情况，只好来回看大屏幕。
袁亦一开始也伸长脖子看，但她只要看到顾若澜上场就心满意足了，并不像老板这样坐立不安。
她起初没出声，但身边的人一直这样张望，她想帮点忙：“秋姐，你在看什么？”
眼看就要开始录制了，镜头已经陆续往导师们面前怼。
孟秋染略微有点急，问袁亦：“你看顾若澜里面穿的什么？”
袁亦一怔，回忆说：“看不太清，应该穿了吧？”
因为打底衫的颜色跟西装外套非常接近，加上有灯光，又有一定距离，没看清很正常。
倒是那条钻石项链十分闪耀，注意力大多会被那个吸引。
“你再看看呢。”
孟秋染也觉得不至于不穿的，顾若澜的风格不是这样的。但这次妆造都是鹅台负责的，万一化妆团队脑抽也说不准。
她俩扭来扭曲，多少有点显眼。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顾若澜被余光里的人影晃到了，于是趁着镜头闪过后便往那边看去。
之前那里坐的是孟秋染，但今天她从来台里就没看到孟大小姐的身影。后来听小米说今天广告金主们好像都不会来，她自然就认为是看不到孟秋染的。
然而，当她看清那一直在晃动的身影是谁后，真愣了一下。
大概是完全没料到孟秋染竟然又坐在老地方，而且目光直直看向她。
可能因为不久前在咖啡馆里吃过饭，距离感不像过去那么重，顾若澜对上孟秋染视线的时候也没急着避开。
但她完全是不解和意外，也没有其他更多情绪了。
随着主持人开始发言，她的视线又转了回去。
得益于刚才镜头拉近，大屏幕上顾若澜到底有没有穿打底衫的谜底终于揭晓了。穿了，只是很贴身，颜色和西装一体，所以乍看觉得没有。
孟秋染松了口气，按了按眉心。
从知道她要录节目后匆忙赶来，又到坚持坐固定位置再到现在确认暂时没有走光风险，她都没空好好喘气呢。
“今天的打扮比上次还要性感呢。”袁亦小小声感叹，眼里全是对偶像的崇拜跟欣赏。
孟秋染嘶了声，叮嘱她：“以后不要随便用性感这个词评价她。”
袁亦疑惑：“为什么？”
孟秋染想了一会儿，发现找不到很有说服力的理由。但她动不动就说性感，也太让人提心吊胆了，心累。
“容易引起我的误判。”
袁亦更疑惑了，但看老板那神情，不像是在说冷笑话。
她其实很想知道秋姐的判断标准是什么，又想问太多也不好。万一她俩为这事争执起来，可不好办。
“那我以后不说出来。”
孟秋染喝了点水，终于顺气了。
学员们的表演也开始了，依旧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顾若澜的点评仍是看点，但有了上次的经验，今天没再格外突出她。而其他导师也看了上期节目播出后的反馈，知道观众喜欢专业直接一点的指导，点评风格有所转变。
这一次，几乎全都是客观直接的点评，学员们压力更大。
于意萌今天有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而且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虽然在情绪爆发力上有点欠缺但进步明显，许枫点名表扬了她。
她鞠躬道谢，之后又特意多看了顾若澜一眼，朝她多点了点头。
轮到谢子璇和霍栩的时候，谢子璇紧张时忘词了，但她临时找补，自己给加上了。导师们手里都有台词，对照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临时改的词但总体意思还算能衔接，霍栩却乱了阵脚，只能生硬说着原先的台词，这样就对不上了。
整体演出效果不好，顾若澜分别点评完两人各自问题后，又转向谢子璇。
“今天失败的原因，主要在你，子璇。”
谢子璇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她双手握着话筒，咬着唇，辩解说：“其实我们也有练过不同台词，只不过缺了点默契。”
顾若澜低头看了眼台词本：“但我们拿到的剧本里并没有你所说的不同版本，所以如果你们真想有其他尝试，应该提前告知。”
看上去，顾若澜并不认同谢子璇的推脱。
谢子璇还想继续说点什么，被主持人及时制止了。
孟秋染连连摇头，她上次在咖啡馆里对谢子璇的预测真没错，这人并没真正把心思用在改进演技上。
就连霍栩都有明显的努力，而谢子璇却不停在为自己找借口。
上次猜她台词跟情绪脱节都是高看了，她今天是直接大脑脱轨。
想到这里，她自己突然轻笑起来，又很好奇顾若澜是否还记得这话。
当她往台上看的时候，发现顾若澜正低头在记录什么。
她微微侧脸，长发被勾到耳后，清爽利落。虽是朝向她坐的方向，可惜有点远，孟秋染看不太清她的表情，总觉得嘴角那抹笑像是假的，直到镜头推进，大屏幕上出现了特写。
此时谢子璇已经下台，所以这一抹笑倒也没有直接跟刚才的表演挂上钩。
等到任楠逸这组表演完，之前一直没怎么发话的林梦嘉轻轻拨过话筒。
大家一听她那边有动静，立即默契噤声，把点评的机会让给她。
顾若澜也很想听林梦嘉的点评，下意识跟随大家一起，往她那边看。
因为她坐在最旁边，所以倾身幅度也最明显。那条碎钻项链已经荡了下来，但打底衫的领口仍是紧贴着。
孟秋染再次松了口气，很好，保险了。
“任楠逸你好，看的出来你排练了很久，做了很多准备功夫。”林梦嘉也有记录的习惯，一边点评一边看自己记的细节，“但你可能努力错了方向，你所有的重点都放在柔软上面，这跟角色非常违和。”
任楠逸演的是个十八岁少年，因为叛逆离家出走，遇到一个年长十岁的女性后的心情变化。
“你明明是一股硬气离家出走，浑身都带着叛逆和刺，可是你的表演却透着一股阴柔和羞涩，你甚至在一些小动作上出现了翘手指。”林梦嘉模仿了一遍，然后摇头，“这是非常不应该的事。”
任楠逸舔唇，寸头少年的形象此时却透着茫然和无措。
他下意识去看顾若澜，上次明明是顾老师说让他软一点的。
顾若澜在他表演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她当时就想到了孟秋染的话，还有她的兰花指。
那晶莹透亮，光滑圆润的指甲，还有修长白净的长指，形象如此鲜明，印象竟也这样深刻。
在听到林梦嘉的点评后，顾若澜下意识转头往台下看。
孟秋染也在看她，这回两人的视线又对上了。
而且这次并非空无一物的交错，在对视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弯了弯唇，好似印证大家想起了同一件事。
但很快顾若澜就转了回去，表情也控制得很好，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刹那的错觉。
然而孟秋染看到了，袁亦也看到了。
她原本想惊呼，因为偶像看过来了。可是很快她就发现，顾若澜在看孟秋染。
然后她木然看了看秋姐，觉得她俩好像挺熟的。
这时林梦嘉突然把话题转移给了顾若澜：“上期节目我也看了，当时若澜给你的指导是让你把文戏演得柔软一点是吧？”
任楠逸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很无辜。
林梦嘉倾身，越过其他导师，隔空看向顾若澜：“那若澜，你今天再给他讲得详细一点，到底是怎样的软。”
第039章第39章
林梦嘉算是直接抛梗了, 就看她怎么接。顾若澜并不吝啬指导，但表演这东西有时很抽象, 可意会难以言传，主要得看悟性。
但任楠逸态度是好的，看得出来他是努力想要补缺，只是没找对方向。对于这样的学员，顾若澜是鼓励为主，并不会像对谢子璇那般严厉冷淡。
但又因为这个话题是林梦嘉给她的，顾若澜格外重视。在她心里，林梦嘉算是自己表演路上的指引，私下经常观摩学习她以前的作品。
“刚才林老师已经把你的主要问题指出来了, 我就不赘述了。”顾若澜坐正回去，轻轻拨正话筒，对任楠逸轻笑了一下，既是安慰也是鼓励，“至于我上次说的表演要柔软, 并不是指身体的软, 而是你要慢下来, 把自己沉浸到角色里, 完全代入，把情绪跟角色完全融合，不能生硬分隔。”
任楠逸举话筒的动作有些迟疑, 但还是选择实话实说：“顾老师，其实我是觉得自己沉浸进去了。我理解这个角色离家出走以后很孤独很可怜，觉得家人都不要自己了, 在外面漂泊，所以会有脆弱的一面。”
顾若澜弯唇笑道：“你对角色有思考是好事, 但你除了思考自己的角色以外还要看其他角色。一个故事里除了主角必然还有其他人，他们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故事。”她选择性挑了一段台词念完，之后又说，“所以你看，其他人的反应说明主角并不是柔弱性格的人，即便内心会有伤感，也不是以你刚才那种形式表达出来。”
她看似随意挑了一段台词，却非常精准地点出其他角色对主角的态度和看法，说明她对全部台词都很熟悉。
顾若澜说完，任楠逸恍然，点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林梦嘉又说：“那你试着按照新的理解再演一下。”
任楠逸调整了情绪，又把重头戏部分演了一遍。比刚才的阴柔违和好很多，但还是有点生硬，沉浸不到角色里。
看得出来他尽力了，但目前就只到这水平。
林梦嘉又倾身，往顾若澜那头看：“要不，若澜你给他示范一下？”
顾若澜不便当众拒绝林梦嘉的提议，只是这场戏她一个人演差点意思。
和任楠逸对戏的徐栀颖也是新人，哪里接得住顾影后的戏。
顾若澜还没起身，她就已经紧张得舔唇了。浓重的呼吸声从她没来得及拿远的话筒里传出，惹得大家一阵笑。
原本只想听点评，没想到还能看到示范，孟秋染觉得今天赶过来是对了。
袁亦早就伸长脖子，准备看个仔细。
孟秋染表现得没那么夸张，但眼里的期待也明显起来。其实她也好奇，这样一个寸头少年的形象，顾若澜能行吗？
顾若澜跟工作人员要了皮筋，利落把长发扎起来然后卷成丸子头。看手势像是平时在家做惯了，完全用不上化妆师过来帮忙。
但这发型太普通太随意，但凡底子差一些就根本没了亮点。这和平时不一样，这是镜头要推近然后怼脸拍的节目。
不得不说，顾若澜真是没偶像包袱，也足够自信。
她虽不是寸头，但发型变了以后整体感觉也不同了，起码比刚才硬朗清爽许多。
林梦嘉这时也笑着站起来：“我不能让若澜一个人辛苦，我来给你配戏吧。”
她一说完，不仅顾若澜脸色变了，其他人也都大感震惊。
林梦嘉竟然要为顾若澜配戏，而且还是主动的，这本身就是一个能?爆的话题。
向静示意摄影注意机位，待会示范的时候多拍一点两个人的对手戏细节。
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机会，向静已经预计到这期的收视率会如何漂亮。
主持人细心询问是否需要工作人员打出台词提示，顾若澜摇头表示不用，她能记住。而林梦嘉那边也表示自己不需要提词器，两位影后还没开始演就已经展示了扎实的基本功。
依旧还是刚才那场戏，仍然是倔强的少年和家人吵了一架后摔门离去。
顾若澜并没有像任楠逸那样，在跑出来后伤心落泪，脆弱心痛。她仍带着惯性的固执还有倔强，回忆着刚才争吵时的场景。
情绪逐渐被推高，无力感伴随着浓浓的失望让她连回头看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她没有停留更不曾回头，她依旧往前走，要离这个家越远越好。心中带着对家人的失望和心底的倔强，少年走向远方。
明明没有做什么夸张的动作，但偏偏她的背影，她走路的步频甚至是肩膀起伏的幅度，都传递出这样复杂的情感。
观众从背影就能感受到她此时的心情，难过、伤心、生气和失望，但是就不回头。
少年的倔，一览无余。
镜头切换，转眼已是两年后，离家出走的少年逐渐适应了一个人在外生活。
林梦嘉扮演杂货店老板娘，有点风情但又有些疲惫。
少年常来这里买烟，但老板娘基本不卖，还会“教育”她。一来二去，少年每天都会来晃荡一圈，买烟是借口，聊几句成了目的。
林梦嘉把风情和倦意还有生活的麻木演得入木三分又融合得十分完美，加上顾若澜眼底的好奇跟迷恋，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情愫一点一点透了出来。
“救命，原来她还适合演这个！”袁亦捂脸，她没想到一向清冷的顾若澜演起青涩的感情戏这么撩人。
虽是女生，但顾若澜把少年感演得惟妙惟肖，在场的人并不觉得两个女生演感情戏有违和感。
这就是把感情演出来了，观众也都入戏了，便没人去计较在意外在的东西。
虽是小小一段示范，但顾若澜和林梦嘉高超的演技还有默契都让人叹为观止。不仅是一种指导，更是一场视觉盛宴。
演完后，不知是谁先带头，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而顾若澜先给林梦嘉鞠了个躬：“谢谢林老师的配合。”
之后，她又转向观众席，认真鞠躬：“谢谢大家。”
学员们都看呆了。不仅台上的任楠逸他们，于意萌也在后台看得眼睛都不眨，很多细节还没来得及消化但都努力记下。
袁亦的感慨让孟秋染回过神来，她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起来。
袁亦看着她：“秋姐，你刚才有没有被电到？”
“嗯？”
袁亦很激动，脸也红红的，像是发现了偶像的另一种可能：“我之前说她不适合感情戏是我肤浅了，原来她眼角眉梢全都可以勾人。”
她明显是意犹未尽，对刚才那短暂的片段很是不舍。
“等节目播出以后我要把这一段单独剪出来。”
孟秋染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下一部电影投个爱情片？
她没接袁亦的话，但对袁亦的观点也深感认同。顾若澜确实眼角眉梢都能勾人，只要她想，去演那些爱情剧基本就是降维打击。
可是原书里明明是说顾若澜没有恋爱过，那她这信手拈来的感情戏是怎么演得好的？
她怕自己记错剧情或是看漏了，便跟袁亦证实：“她恋爱经验丰富吗？”
这可把袁亦吓一跳，红红的脸差点变白：“疑似母单，你可不能乱说。”
孟秋染觉得这跟书上情节对上了，但还是不太确定：“真的？”
“具体的我哪儿知道。但自从出道，她就从没传过感情绯闻，也没见过她跟哪个合作对象炒CP。除了……”
袁亦顿了一下，有点纠结。
“除了什么？”
“她刚出道那两年，总有黑料说她跟江似年关系亲密，但压根就没拍到过什么实质，我是坚决不信的。”
江似年啊，书里好像说他挺照顾顾若澜的。这又涉及到另一个任务了：影后的感情要美满。
孟秋染捏捏眼角，要真是江似年也挺好，搞定电影后顺便搞定感情，她就能早点解脱。
“这几年江似年都不知去哪儿了，所以就是空穴来风，乱编抹黑。”袁亦不忘替偶像发声，力证顾若澜就是母单。
中场休息的时候，一众人围着林梦嘉，对她刚才的表现夸赞追捧。顾若澜仍是在旁安静听着，却不时被林梦嘉主动提及。
她落单时随意往周围看，看到孟秋染的座位空了。
不确定是走了还是也去休息了，顾若澜下意识又往其他地方扫了一圈。
结果在舞台角落看到了她。
只是，孟秋染此时正在和人搭讪，看得出来是她极力想找话题跟那人说话，但对方跟她并不熟。
而这人她今天也是头一次接触，是林梦嘉的专属经纪人，陆悠游。
因为年纪不大，圈里辈分略高的都爱叫她小陆，但她办事一点不含糊，所以在林梦嘉半退隐期间很多艺人想挖她。
孟秋染去找陆悠游干嘛？
顾若澜以前是不会好奇这些事的，人家爱跟谁搭讪是别人的自由，但可能因为孟秋染要投资电影的观念已经深入她脑海，所以第一时间想的是去谈电影。
难道她想找林梦嘉合作？
顾若澜想想觉得有可能，毕竟自己迟迟没有选定剧本，哪有投资人真会一直捧着钱干等的。如果林梦嘉同意合作，孟秋染选择投她也很有可能。
心里忽觉有些失落，但也很淡，只一阵。
顾若澜调整思绪，准备投入到下半场录制。
这时向静过来：“若澜，今天录完节目一起吃顿饭？”
顾若澜挑了挑眉：“录完节目大家都累了吧？”
向静笑了下：“人不多。主要就台里领导还有林梦嘉，许枫还有……”她看了眼顾若澜，“星禾的人。”
看起来像是在攒什么新剧的饭局，顾若澜知道向静特意叫她的目的。
原本她是没兴趣凑热闹的，但也想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新剧可以考虑，便点头答应了。
孟秋染中场搭讪陆悠游无果，人家太忙而且对陌生人挺戒备，她虽然靠近了但压根没机会说上几句话。
捞了张名片回来，她突然叹气。
这可是她的好朋友啊，她俩过去不仅是工作搭档，小时候还一起玩呢。
系统让她用初识的办法唤醒陆悠游的记忆，这也太为难她了。
当年她跟陆悠游是在一条暗黑巷子里认识的，那时陆悠游被人欺负围着打，她抡起棍子壮着胆驱赶了那群小混混。
难道现在又要再来一遍？
问题是，现在的陆大经纪人，谁敢打她啊？
可是孟秋染向来不是畏难退缩的人，既然遇上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她把名片塞进钱包收好，下半场录制的重点基本都在其他几位导师身上，顾若澜和林梦嘉算是点缀。
孟秋染把注意力转到陆悠游身上，可惜她坐的位置角度不好，得稍微前倾才能看清。于是孟秋染坐得不太安稳，动来动去，和身边的袁亦形成鲜明对比。
顾若澜在台上也发现了，她隐约猜到孟秋染是在看陆悠游。
刚才休息的时候看到她去搭讪，顾若澜以为是聊投资电影的事，可是现在隔挺远了她还不停张望，好像又不仅仅是为了电影。
录制结束后，孟秋染从熟悉的工作人员那里听说晚上有饭局，顾若澜和林梦嘉都会去，还有星禾公司的人。
万一她们在饭局上谈成了合作，自己的投资岂不是落空了？
被动感再次袭来，孟秋染径直去找向静。
一听孟大小姐也要参加饭局，向静感到意外。
但面对金主，她态度很好：“今晚只是随便聚聚，不涉及广告业务。”
孟大小姐哪管这些，就非要去。
“我除了广告，也可以投电影啊，我有钱。”
第040章第40章
向静不敢得罪孟秋染, 毕竟她背后还有个孟夏岩，都是节目的大金主。因为一顿饭就把孟家得罪的话, 得不偿失。
可是今晚的饭局也不算普通吃饭，星禾那边是有目的的。台领导还好办，到时解释一下就行，但星禾那里得事先打招呼。
孟秋染就坐在她办公桌对面，悠闲又笃定地看着她，仿佛确信自己的要求肯定能得到满足。
向静稳住她，然后示意自己去沟通一下，之后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
“闵霜，刚才孟秋染突然说今晚也要去, 我劝不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明显提高了些：“她去凑什么热闹？”
向静回头看看办公室的门，又走远两步，生怕孟秋染突然出来，听到就尴尬了。
“她说也想投资电影，预算充足。”孟大小姐说有钱, 那肯定是真有钱。
李闵霜也听说这位大小姐不好惹, 不觉烦躁：“行吧, 反正今晚只是探口风, 应该聊不出实际结果，她去就去吧。”
向静松了口气，星禾那边没问题, 那就没问题了。
但她不忘多问一句：“那谢总……”
“他不去。”李闵霜顿了一下，“他也不会介意今晚多个人。”
向静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加快步伐回了办公室。
“抱歉孟小姐, 让你久等了。”
孟秋染把椅子转过半圈，之后又随着她的移动把椅子转正回去。
“还行, 不算太久。”虽是这么说，但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她原本不这样，但现在顶着原主这名声就算改好了别人也未必觉得她好。况且有些事还真就得靠原主这骄纵性格才能迅速搞定，不然有得等了。
向静把地点和时间说了，孟秋染又是一愣：“八点才开始？”
节目四点半就结束录制了，中间要隔这么久？
向静解释说：“因为不是台里统一组织的活动，所以都是分头过去的，时间上错开方便些。而且，录了一天也累了，需要休整一下。”
她如此解释，孟秋染也没什么可怀疑的，这些细节她之前是不知道的。
顾若澜录完节目就走了，孟秋染从向静办公室出来时，路过舞台时看到只剩顶上的大灯还亮着。
袁亦一直没走，她也不方便孤零零坐在原位，便在通道口附近等她。
“秋姐，事情都谈好了？”袁亦只知道孟秋染去办事，并不知道详情。
孟秋染见她还留着，诧异道：“不是让你没事就先回去吗，怎么还在？”
袁亦爽朗笑笑：“你当时挺匆忙的，我怕是有急事。万一到时需要帮手找不到人也不方便，我反正没事。”
孟秋染没想到她竟是因为这个留下的，一时间不知说点什么好。
去停车场的路上袁亦突然说起一件事：“刚才我在通道口附近发消息，看到谢子璇去找顾若澜。”
孟秋染怔了下：“谁？”
“谢子璇啊。”
“我知道是她，但是她去找顾若澜？”孟秋染觉得这俩人私下没啥交集，“你确定没看错？”
“我听到她自报家门了，这还能错？”
这挺稀奇，孟秋染脑补了一出狗血：“她去报仇啊？”
袁亦无语看着她：“可能吗？”
孟秋染撇嘴，她对于谢子璇的大脑，并不看好。
袁亦回忆道：“我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好像没说上几句话，当时顾若澜赶着离开，就很匆忙地跟她聊了几句。”
最后，按照她对偶像的了解，总结道：“算是挺敷衍了。”
就谢子璇那对表演的态度，敷衍都算客气了。孟秋染心想，如果是自己，离开镜头后可能一个正眼都懒得给她。
我那么在意的东西你却当儿戏，还想让我给你好脸色？
想得美。
不等孟秋染说什么，袁亦先忿然了：“我要是她，我都没脸去找顾老师！”
看来也是被谢子璇不思进取的表现给恶心到了。
孟秋染忽然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打量她：“你还挺正直。”
袁亦倒不自满：“正常人都这样吧。”
孟秋染有了个想法，如果能把袁亦安排到顾若澜身边应该挺不错的。她对顾若澜是真心实意的好，对自己也算坦诚，真要打听新动静会方便很多。
可惜，暂时没空缺。
她准备回去换身衣服，谁知正好遇到出差回来的孟夏岩。
“哥，你这么早就到了？”她记得孟夏岩说过是晚上落地的。
孟夏岩看上去挺疲惫，眼皮都没怎么抬：“嗯，改了航班。”
“那你早点休息。”
她要回房，听孟夏岩问：“你今晚要出去？”
“啊……跟向静吃饭。”
孟夏岩眯眼，想了一下，才想起向静是谁。
“你跟她这么熟了？”
孟秋染假装无奈：“熟什么啊。这不是你们这些大老板都没空，就我去得多，她总要对大客户表示表示的嘛。”
孟夏岩嗯了声，似乎又要问什么，孟秋染抢答：“谢玉宗不去，放心。”
孟夏岩放下心来，也懒得去问细节，只说让她少喝酒别惹事。
今晚的饭局选在紫岚阁，比齐都公馆多了点优雅精致。
顾若澜和俞优晴提前十分钟就到了。
其他人要么在路上，要么刚到停车场。
俞优晴对于这顿饭有些忧心，星禾不可能没目的，可顾若澜没跟公司商量就答应了。这在过去很少见，顾若澜都是能推就推或是先让公司处理。
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就重重叹了口气：“若澜，你突然答应了，辛总那边时间都错不开。”
辛祺今晚有重要客人要接待，根本抽不开身来这边。俞优晴倒是有空可以跟来，但星禾来的人是李闵霜，她只是经纪人，份量也不够啊。
可能是听出她话里隐隐的埋怨，一向淡漠不计较这些的顾若澜突然反问：“也算不上是公事，只不过一顿饭，我现在连决定这个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俞优晴怔愣住，完全没料到顾若澜会是这态度。
继续发火怼回去只会让气氛变糟，以她对顾若澜的了解，必然是有什么让她不开心了才会这样。
她缓和了语气，柔声解释：“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觉得还是事先商量一下比较稳妥。毕竟星禾跟辛总也算竞争对手，也得考虑辛总是吧？”
顾若澜没有要吵架的意思，她只想强调自己并非牵线木偶。
“我也没说今晚就是跟星禾合作，辛总应该不至于小气到连顿饭都不让吃吧。”
她这么一说，俞优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下去，辛总可就真变小气了。
俞优晴叹气，提醒说：“林梦嘉刚复出，今晚大家肯定都捧着她。你留点心，可别得罪了人。”
今天录制节目时林梦嘉有心cue顾若澜，台上台下的人都看得出来。俞优晴猜不透她的用意，但又不能直问，只好让顾若澜打起精神。
孟秋染准点到达，又等了大约十分钟，人就齐了。
除了鹅台分管综艺的两位领导，其他基本都是女生，席间劝酒的比较少。
孟秋染起初还挺紧张，后来见大家酒兴不高，才放下心来。
她被安排坐在台领导和向静中间，算是贵宾待遇。正好跟陆悠游是对面，但顾若澜就坐在侧边了，想看的话得刻意转头。
饭局一开始确实如向静所说，就是叙旧加闲聊，主要是围绕林梦嘉展开，毕竟她退隐那么久了。
聊着聊着，便引申到了新电影的话题上。
向静对林梦嘉今天在节目里的示范赞不绝口，虽然事先没和节目组沟通过，但这个临时提议绝对是神来之笔。
“我打包票，这期节目一播出，你俩示范的剪辑会飞满字母站。”
她对年轻粉丝们磕CP的爱好太了解了，两位影后产生的火花可圈可点之处太多了。
林梦嘉仍是谦虚：“主要是若澜演得好，我就帮她配个戏而已，她才是今天真正的亮点。”
顾若澜更是谦虚，诚恳道：“是林老师引导得好。”
这不是林梦嘉今天第一次夸她了，大家都有眼色。
李闵霜趁机提议：“既然你们都那么欣赏对方的演技，有没有考虑过合作一部电影？”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筷子几乎都停下来了，就连不太插话的孟秋染也顿住了。
果然啊，今晚这饭局不简单。
转念她又庆幸自己来对了，不由得在心里夸了自己一句。
嘴角那抹小得意还没挂多久，就发现有人在看她。
视线是从侧面来的，孟秋染知道那是顾若澜。
孟秋染回看过去的时候，顾若澜已经转头了，她只看到那垂荡着的吊坠耳环。
她摸不准顾若澜刚才看她是什么目的，是让她也参与这个话题？还是想听她的意见？
但好像又说不过去，毕竟她除了有钱，在专业方面比不上在座的任何一位。
顾若澜听她的意见做什么？
俞优晴率先出来回应：“若澜一直都在等合适的剧本，对于这样的合作机会我们肯定非常期待，但主要得看合适不合适。”
李闵霜诚意挺足：“资金方面已经到位的就接近九位数，剧本质量也没得说，我们的林影后已经把过关了。”
言下之意，林梦嘉对剧本没意见。
看来传闻是真的，星禾用新电影邀请林梦嘉出山。
可是，一部电影两位影后，女主角谁来当？
这点警觉孟秋染还是有的，她的任务是让顾若澜拿影后，不做女主角是拿不到的。
俞优晴替她问了这问题，李闵霜仍是笑。
“这部电影暂定是林姐当女一，但女二的角色非常有发挥空间，并不比女一差。”
这就是要让顾若澜给林梦嘉做配了。
倒也不是不可以。论资历，不算让人无法接受。
只不过顾若澜刚拿下银晖不久，林梦嘉又刚复出，这样显得故意压低顾若澜了。
俞优晴不太满意这样的安排，刚要婉拒，又听李闵霜说：“但我们的投资计划里也不止一部电影，下一部制作规模更大，几乎可以说是为若澜量身打造的。”
她几乎是明牌了，先让顾若澜为林梦嘉配一部戏，之后再送她一部当女主的大制作。如果真守诺的话，其实也不亏。
顾若澜并不计较做女二，能跟林梦嘉合作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当年她还没正式出道，对方就半隐退了，她还曾为此深深遗憾过。
孟秋染一直暗中观察顾若澜的反应。她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嘴角是放松的，偶尔还有一点小小的弧度，可见她挺高兴的。
孟秋染有些不乐意，顾若澜要是答应了星禾，岂不是两部电影都安排给人家了？
那她呢？
她排老三啊！
她一直没发表意见，但这些人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除了观察顾若澜的反应，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星禾出品的质量都不错，拿影后的概率也不低，但终究不如自己投资来得稳妥。可顾若澜如果愿意的话，她又不太好勉强。
孟秋染犹豫着是否该出声，表示自己愿意参与投资或是暗示顾若澜再考虑一下。
“我想先看看剧本。”
顾若澜突然开口了，仍是那个要求。
孟秋染暗笑，她真挺固执的。条件开得这么好了，她还是讲究剧本第一的原则。
同时她又稍微松了口气，坚持要先看剧本那就是今晚不会拍板，还有余地。
放松以后她突觉嗓子痒，轻咳了两声然后喝了口茶。
大概是这两声轻咳紧接着顾若澜的话，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不止向静和顾若澜，就连一整晚没怎么看她的陆悠游都看过来了。
其他人还好说，陆悠游的眼里分明是探寻和一丝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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