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瞿平时也常在孟秋染那里碰钉子, 但都不像这次那么声色厉苒，哪怕没看到脸他都能想象出孟秋染此时的表情。
他讪笑：“我就随便问问, 你别激动。我只是觉得你们之前也没什么交集，怎么突然就……”
“行了，别再说这个话题。”孟秋染的烦躁更甚，顺带瞟了眼对面的顾若澜，“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
邢瞿只好立即打住，做着垂死挣扎：“那你们今天什么时候回去？”
“也和你无关，你就当没遇到过我就行。”孟秋染准备挂电话了，突然又叫他，“你别多嘴跟我哥乱说什么, 知道吗？”
又是一句意味深重的话，顾若澜觉得她大概是有起床气。
手机被她反扣在桌面，即便垫了桌布也还是发出一阵闷响。
这时顾若澜终于抬头，正式看她了。
孟秋染的脸微微侧着，像在看窗外但又好像是在看她。她有点生气, 所以腮帮子鼓鼓的。不知道是暖气足还是因为情绪起伏, 现在她的脸也和昨晚差不多红。
顾若澜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自己失控做的“坏事”, 心虚和另一股无法描述的情绪顿时交缠汹涌, 让她感到空气稀薄。
她等了一阵，见孟秋染还是气鼓鼓的，只好先开了口。
“你不怕他记恨, 转头就去和你哥说了？”
“哼，他敢！”
顾若澜被她置气又笃信的样子逗笑，这两种情绪在她身上并存竟然不违和。
“先好好吃早餐, 别为这事生气了。”顾若澜夹了个小面包放在她面前，语气里带着点哄。
尾音还不自觉地扬了上去, 不是软，而是勾。
像个硬毛钩子，把孟秋染的心尖精准地挑了起来。
“哦。”孟秋染气鼓鼓的腮帮很快就消了。
她又像个乖巧的孩子般认真吃起早餐，顾若澜趁她低头的时候才能好好看她。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莫名不敢面对孟秋染，一开始是不确定她是否知道昨晚的事，之后是觉得自己不好意思。
但她能感觉到孟秋染是很想和她说话的，而且还在主动找话题。
这让顾若澜心里觉得煎熬，也在做着心理建设，希望能尽快坦然面对。
邢瞿说了什么不重要，但孟秋染护着她的态度很是让人觉得暖心又安心。
再看到她那气呼呼的模样，昨晚的情景再次浮现脑海，顾若澜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又起了涟漪。
这回不仅是不好意思了，她竟然还有点心跳失速。
吃完早餐，孟秋染擦擦嘴：“你今天还想继续玩吗？”
顾若澜抬眸，见她已经没了昨天病恹恹的模样，也没有鼻音，精神不错。
但她还是想让孟秋染早点回去，昨晚在沙发像虾米那样睡一晚，正常人都不舒服，何况是病人。
“回去吧，下次再来。”
到停车场后，顾若澜又主动说：“我来开车。”
孟秋染拿着钥匙不想给她：“我已经好了，而且我早上没吃药，很清醒。”
顾若澜不轻不重瞪了她一眼，从她手心里把钥匙挖了过来：“那也我来开。”
孟秋染看着空了的手，又看到已经快步走到车旁的顾若澜，发现过去那个倔强的影后好像又回来了。
她跟了过去，悠哉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指尖夹着安全带，顺溜地来回滑动了几遍：“那就辛苦你了。”
听这语气，还挺期待。
顾若澜试了下暖气温度，又把座椅角度调整了一下。她刚准备把面前的东西整理一下，突然想到这是别人的车。
“你……不介意我动你这些吧？”
她开车，一点摆件都不喜欢的，觉得会分心。
孟秋染放得也不多，但不像她车里那么单调枯燥。
她刚说完，孟秋染就倾身过去，直接把小摆件都给撸了。
她身上的温度，香气，甚至是早上留下的洗发水清香，全都一股脑冲进了顾若澜的鼻间。
热烈而活跃，充沛又直接，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你随便折腾，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顾若澜在她探身过来的那刻就僵直了腰背，就连呼吸都有点卡顿，仿佛怕自己吸入太多对方身上的味道。
她握在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只低低说了声：“好。”
大雨在下半夜就停了，太阳出来后，不论是路况还是沿途风景，又恢复了之前优秀的状态。
顾若澜开的还算平稳，山路的那段孟秋染都在旁边仔细提醒，没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等车快进市区的时候，顾若澜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声响。
余光瞟了眼，原来是睡着了。
看来感冒还没完全好。
她放慢了点速度，车本就平稳，现在就更催眠了。
孟秋染说要回家，但车是她的，所以顾若澜只能先开回自己家里。但到了楼下，孟秋染好像还没醒。
顾若澜也不叫她，想着待会她就会自然醒了。
过了一阵，巡逻的保安走了过来。
他刚准备敲车窗询问，顾若澜就已经主动摇了窗户，示意别吵。
保安本能想探头看看车里情况，又被顾若澜眼神阻挡。
她压着极低的声音对保安说：“我和朋友说点事情，停一会儿就走。”
保安本想来确认安全，既然业主发话了，他便识趣走了。
可孟秋染还是醒了。
她坐直起来，按着脖子扭动几下，迷糊地看了看周围，认出了这是哪里。
她含糊着解开了安全带：“你怎么不叫我？”
顾若澜见她还是被吵醒，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跟保安说话了。
“我也是刚到。”
“辛苦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孟秋染现在精神很好，笑起来也格外灿烂。
她想，自己舒服打了个盹，顾若澜却辛苦了一路，可别再耽误人家了。
可在顾若澜看来，这倒像是迫不及待要催她下车了。
“你也好好休息，回去再吃一次药，别大意。”她叹了口气，没再说别的。
孟秋染站在车旁，等她进了大堂才回到驾驶座。
看着光秃秃的眼前，孟秋染把收起来的那些摆件翻了出来。
刚想摆回去，又觉得万一下次顾若澜还要开呢？岂不是又得收拾？
算了，这样清清爽爽的看着也不错。
孟秋染改变了主意，又把那些摆件塞了回去。
这次去度假村玩，没带回什么纪念品，但顾若澜比上次感触还要多。
她打开小号，写了一长串字，试图把在度假村做的事情都记录下来。可想了想，又都删掉了。
最后就只留了两个字：很多。
附上了一张自己指尖的照片。
孟秋染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怎么找她，基本上就发发消息，但彼此都没细问对方的行踪。
顾若澜想，工作日拉着她去度假村不算，还害她多待了一晚，又感冒了，确实影响工作。
她有意识不过多打扰，让孟秋染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和处理工作。
其实孟秋染真没闲着，在家缓了两天，确定没事后她就跑去找陆悠游了。
陆悠游这段时间跑剧组挺勤的，毕竟林梦嘉休息那么久没拍戏了，怕她刚进组不习惯。
但影后就是影后，业务能力杠杠的。就算长时间没拍戏了，一旦进组，过去那份认真劲马上就起来了。
孟秋染和陆悠游像闲人，属于围观组。
“你终于想到要关心我了，我还以为你只顾着陪玩呢。”
陆悠游塞给孟秋染一根黑加仑味的棒棒糖，听上去还挺幽怨。
孟秋染撕开包装纸，一口塞进嘴里，含了一会儿才舔唇。
“她难得主动提要求，我当然要尽量满足。”孟秋染想起顾若澜撸猫时的样子，弯唇说，“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在慢慢变好。”
她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温柔，像是裹了一层柔滑的奶油。
陆悠游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对她可真上心。”
“能不上心吗？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她。”
陆悠游意味深长地问：“哪种满脑子？”
孟秋染顿住，白了陆悠游一眼：“你少明知故问。”
陆悠游又盯着她看了一阵，笑而不语。
孟秋染这次来探班，不仅是为了来看陆悠游，其实也是想来物色些制作团队的人选。
这次星禾为了林梦嘉复出，几乎聚齐了目前业内最优秀的团队，孟秋染自然也想给顾若澜同样的待遇。
“这次的团队确实很可以，唯一遗憾的就是编剧了。”
孟秋染看着陆悠游：“可是我听顾若澜说过，这部剧当初最吸引她的，是剧本。”
陆悠游叹气：“是啊，剧本是重金买回来的，编剧并不跟组。”
“这有差别吗？”
“编剧跟组的话可以随时改动细节而确保质量不降。越是层次丰富的角色，越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改动。”
“那星禾不舍得花这钱？”
陆悠游摇头：“编剧牛，人家不愿意跟组，多少钱都不乐意。”
竟然还有这样的，孟秋染也觉得诧异。
但转念一想，顾若澜也差不多，放着这么多剧本不接，宁可去度假村玩。
大概天赋出众的人都有些另类。
休息的时候，陆悠游把孟秋染带去找林梦嘉。
“林姐，你演得真好。”孟秋染开口就是一句夸。
林梦嘉抿了口保温杯：“刚找到状态，不能骄傲。”
这时导演组也有人过来寒暄，都有意想和孟秋染套近乎。
不知是谁，突然提起苏芸姿，夸她在这部剧里的演技提升不少。
“这次确实挺惊艳的，说不定还真会超过顾若澜了。”
副导演低笑着感慨了一句，孟秋染的脸色有点变了。
他起初没发现，还问孟秋染：“孟小姐，你刚看了芸姿那场戏，觉得怎么样？”
林梦嘉默默喝着茶，陆悠游则忍着笑。
孟秋染没什么表情，冷冷的一张脸。
但她答得倒是挺干脆：“没人会比顾若澜更好。”
第072章第72章
她这斩钉截铁的话直接就把答案拍在了提问者的脸上, 让原本还有不少谈论空间的话题戛然而止。副导演怔愣片刻，没想到孟大小姐会这么直接,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即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啊，对对对……还是孟小姐你有眼光。”他装模作样感慨道，“芸姿在这部剧里进步非常大，很多地方都可圈可点，但真要和若澜比起来，是少了那么点灵性，没有画龙点睛的感觉。”
孟秋染暗笑，之前还叫全名, 现在上杆子叫若澜套近乎。也不知道顾若澜跟他熟不熟。
她眼底闪过的不屑让副导有些慌乱，本来是想帮苏芸姿助推一把的，谁知道适得其反。
要是不问，孟大小姐或许还不会说出这种高下立现的结论来。现在倒好，必须得说顾若澜更优秀, 不然在孟秋染面前肯定讨不了好。
他接着感慨：“这次没能跟若澜合作, 真是太遗憾了！”
转瞬间, 苏芸姿好似顾若澜的下位替代, 不得已的选择。
林梦嘉把杯子还给助理，看了看孟秋染，淡笑着替副导找了个台阶：“秋染一直都很欣赏若澜, 在她眼里，若澜必然是最优秀的。”
副导知道这是台阶，顺杆子下了, 但还是选择再次表个态：“我也觉得若澜非常优秀。”
副导和林梦嘉又回去继续拍摄下一场戏了，孟秋染和陆悠游退开了些, 但没有离开片场。
忍了好久的陆悠游终于笑出声：“老孟，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
孟秋染的棒棒糖还剩最后一点，她慢悠悠品尝着：“我只是简明扼要表达自己的观点，省得他绕来绕去想帮苏芸姿拉资源。”
今天孟秋染来探班，不仅在片场旁观了很久，还主动跟一些工作人员攀谈交流，并不像是简单来逛一圈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些人心里都清楚，孟大小姐应该是为自己的投资物色团队的。副导那句话的意味明眼人也都明白，可惜孟秋染压根就没这个考虑项。
陆悠游仍是笑，还无奈摇了摇头：“你对她的维护，真是无处不在。”
孟秋染随口答道：“她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正是最需要鼓励和支持的阶段。任何会动摇她自信心的话，我都不希望传到她耳朵里。”她想起顾若澜前阵子的消沉，语气也不自觉地沉了下去，“她不该承受这些无聊的比较，也不该承受这些不公平的拉踩。”
陆悠游敛了笑意，盯了她一会儿，低了些声音：“老孟，你对她，是不是有点过分在乎了？”
孟秋染怔了怔，否认了：“我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
陆悠游却勾唇，笑而不语。
认识这么多年，她对孟秋染不说十分了解，也肯定有9.5分熟悉。刚才那不自觉流露的在意跟心疼，还有对那种评价的厌恶痛恨，可不是一句为了任务就能完全解释的。
在乎一个人，很多细节就会像不够严实的罐子，水能从任何缝隙里溢出来。
但孟秋染就是这样，只要她不肯承认的事，你就算把她的心挖出来，她还是不会承认。
陆悠游换了个话题，指给她看：“你看到那几个人没有？”
孟秋染顺着她指的方向：“怎么了？”
“别小看这几个人，他们的布景功底很牛，这些不起眼的工种其实对影片整体质感提升非常重要。”
孟秋染记下了：“我有数了。”
陆悠游又陆续给她指了几个团队，基本上小半个剧组就差不多成型了。
最后她送孟秋染出去时还拍了拍她：“剧本，导演，还有你那意兴阑珊的女主角，就得靠你继续努力了。”
孟秋染瞪她：“你也得和我一起努力。”
陆悠游撇嘴：“行啊，不过女主角那里，我可无能为力。”
她摊手，很是无奈：“我的话对她没作用啊。”
孟秋染去剧组探班的消息隔天就传了出去，甚至还有几张她在棚里和林梦嘉还有副导他们交谈的照片。
照片上孟秋染的神情比较严肃，副导演也是眉眼凝重，而林梦嘉则沉默喝水，一旁的陆大经纪则是抿唇不言。怎么看，都像是在讨论很正式的话题。
消息还说，孟秋染是去物色团队的，包括下部剧的演员班底。
虽然没有明说她想找谁出演，但下面的评论已经开始自由发挥。
有说会和这部差不多，林梦嘉做女主，苏芸姿当女二。也有说如果班底完全一样，那不就是给星禾拍续集吗？
偶尔有人还记得这部剧曾经宣传过女二是顾若澜，提议说要不然下部剧就是林梦嘉做女主，女二让顾若澜来演，这样也算是弥补了这部戏的遗憾。
没想到这条评论竟然得了高赞，看来之前不怎么发声的观众里还是有许多人期待看到顾若澜的表演。
果然，沉默的大多数。
孟秋染本来想让人撤掉这些消息，但又觉得底下的一些评论挺好的，有不少真情实感欣赏和支持顾若澜的观众，她决定还是留着。
虽然不确定顾若澜会不会刷到，但要是她看到了，应该也会开心点吧，还有这么多人期待着她的演出呢。
孟秋染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处理这几天堆积下来的工作。
顾若澜确实是看到消息了，起初有些惊讶孟秋染突然去探班，尔后又因为她自己去探班但没问她去不去有点失落。
最后等她看完消息内容后，心情又变了。
这种看似含蓄实则指向明显的软文，她见得多了。但孟秋染一直想投资电影是事实，即便这段时间她不再频繁提及，但顾若澜知道，她一直没放弃这个计划。
只不过是，不再刻意在她面前提起罢了。
现在她去剧组物色，也不知是不是考虑让苏芸姿来顶替自己。
这也没什么，圈里这种情况很常见。人气、档期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都会导致被顶替，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
只是，她还是有些难受。
以前如果看到这种传闻，她肯定是求之不得，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愉悦。那时候她巴不得孟秋染关注其他女演员，让别人去演女主角。
但现在……她却不那么想了。
虽然没有承诺过什么，但顾若澜仿佛已经在潜意识里接受了自己迟早是会演一部孟秋染投资的电影的。
只不过现在的她，状态还不行，她不能勉强去演。
但如果孟秋染放弃了她，转而有了其他的选择，她的心里，再也没有此前的雀跃和轻松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落寞的寂寥。
虽然不足以刺激得她情绪大变，但心情不再美妙是肯定的。
顾若澜翻了翻底下的评论，看到了那些在等着她重回荧幕的言论，心暖了些。
可依然觉得不太舒服，像是在心尖扎了根细软的刺。
她在小号上写下：烦。
**
林梦嘉正好有两天休息时间，从剧组回来后也不想出门，就让陆悠游组织聚个餐。
孟秋染最近在忙新的投资分析，仔细想想发现确实这几天没怎么跟顾若澜联系了，正好趁聚餐的机会看看她怎么样了。
顾若澜倒是没拒绝，但看上去情绪淡淡的。
孟秋染找她聊了几句，发现她跟去度假村的时候又不一样了。
但也不是最初那种颓丧消沉，就好像是……单纯的不高兴。
她摸不着头脑，正好被叫去厨房帮忙，她便找陆悠游帮忙分析。
陆悠游低着头洗青菜：“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说明她没有大情绪，但就是对着你不高兴呗。”
孟秋染诧异：“我又没惹她，干嘛不高兴？”
陆悠游依旧淡定洗菜，还把边缘不够翠绿的部分摘掉：“这我哪儿知道，你得去问她啊。”
“问了，她说没事啊。”
陆悠游笑：“谁生气了会直接跟你说，我好气。”
孟秋染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她一不高兴，我也跟着难受。”
这时陆悠游抬头，瞟她：“怎么？心疼了？”
孟秋染翻了个白眼：“你能正经点吗？”
“我很正经啊。你刚才那语气，聋子都快听出心疼的意思了。”
孟秋染仍是琢磨着顾若澜刚才的种种反应，总也找不到头绪。
林梦嘉拉着顾若澜聊了些闲事，见她心情还可以，便把话题引到了剧组上。
“这次的团队确实很优秀，拍摄过程是一种享受。一直没约你过去是怕那些媒体乱传，”林梦嘉叹气，“你也看到了的，秋染只去了一回，就被传成什么样了。”
顾若澜抿了抿唇，神情未变：“也没传得太离谱吧，她一直都想投资电影的。”
顾若澜说完后下意识拿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林梦嘉仍是摇头：“怎么不离谱？他们根本不知道当时秋染说的是什么，就在那里瞎编。”
顾若澜听出点其他意味，指尖轻轻挑了一下。
“当时副导确实有意想引荐苏芸姿，可秋染倒好，一句话把人堵得死死的。”林梦嘉想起孟秋染当时的语气，竟然笑了。
顾若澜的心口一紧，连嗓音都紧了不少。
“她……说什么了？”
林梦嘉笑着看她：“她说，没人会比顾若澜更好。”
顾若澜放在腿上的手一紧，指尖直直戳到了掌心。
她用力抿着唇，才能让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如常。
林梦嘉轻轻拍拍她手背：“若澜，我们一直都很看好你，没人能够轻易取代你。别被那些杜撰的消息迷惑了双眼，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顾若澜今天情绪不太好，林梦嘉是感觉得出来的。
但她不知道具体原因，只想着也许和之前那条消息有关。现在见顾若澜这反应，也算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确实是和这条消息有关。
顾若澜缓了一下心神，忽生出许多好奇来。
之前压着没多想也没多问的细节，这时都冒了出来。
“那……她去剧组，都物色了哪些？”
“其实主要是探班，其他不过是顺带。她自始至终都没提过要找其他人做女主角，包括我。”
顾若澜垂眸，眼睫毛却频频闪动。
她不知道自己紧绷的嘴角还能维持多久，可心里的郁闷已经消散，愉悦感越来越强烈。
“要喝果汁吗？鲜榨的，绝对美味。”
孟秋染突然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苹果和橙子，交替晃动，像极了卖力推销的老板。
顾若澜和林梦嘉同时转头看她，入眼的不是新鲜水果，而是她脸上生动的笑容。
林梦嘉点头，示意可以。
孟秋染又看顾若澜，眼底的笑意更深，也更有耐心。
顾若澜的指尖又往掌心顶了两下，嘴角绽放完美弧度：“我要橙汁，谢谢。”
孟秋染如释重负，她终于笑了。
第073章第73章
孟秋染很快就给她们端去了鲜榨果汁, 看上去和她刚才宣传的相差无几，十分诱人。
林梦嘉拿着杯子稍稍转了半圈, 打趣道：“秋染你这广告很实诚啊，要是商人都像你这样就好了。”
说完后她反而是看向顾若澜：“这样我们接代言的时候就用不着小心翼翼，怕今后爆雷被牵连了。”
这点顾若澜深有感触，这也是她代言并不多的根本原因。
酬劳都很诱人，但能让人放心闭眼接的，真没几个。
孟秋染也笑：“那我要是真想找代言人，你们有没有友情价啊？”
林梦嘉并不了解孟秋染具体经营什么，只知道她有家投资公司，也知道她之前在鹅台砸广告很大方。
“投资的事我真不太懂, 你还是找若澜吧，她绝对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上次为了解约的事，孟秋染已经大致把顾若澜代言费水平给摸透了，确实不算离谱。
但她那公司压根就没有对外经营的业务，哪怕赚再多的钱, 也不过是为了筹集给顾若澜拍电影的资金。真要让顾若澜来代言, 那目标客群是谁啊？
还不是她自己。
孟秋染也知林梦嘉那话是玩笑, 所以才悠哉接了过去。但这话题如果继续讨论下去, 她真有点担心顾若澜会当真。
接触这么久，她早就发现顾若澜是个较真的人。
孟秋染仍是笑笑，然后摇了摇头, 这个话题算是到此为止。
顾若澜刚才没插话，只是悠悠抿着杯沿。
微凉的果汁入喉，很是舒适。微甜的口感, 恰到好处。
她之前也没想过要给孟秋染的公司做代言，但既然话题聊到这儿了, 她有了不小的兴趣。
虽然之前没有代言过类似的公司，但对于孟秋染她还是挺信任的。如果她真发出邀请，那自己肯定会收一个非常非常友情的价格。
现在她没有经纪公司了，代言费完全由她自己说了算。
于是，她放慢了喝果汁的速度，除了眼睛没看孟秋染以外，身体的所有感官似乎都朝向她，想要听听她的想法。
可是，孟秋染似乎没这个意思，她连半开玩笑的应承都没有。
顾若澜缓缓抬眸，看到的只是孟秋染噙笑摇头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陆悠游从厨房端了一大盘水果切盘出来，放在长长的吧台上。
“水果别吃太多哈，不然待会吃不下正餐了。”
陆悠游又进了厨房，孟秋染没跟回去。
她悠闲晃到吧台边，叉起块梨子塞进嘴里。
凉凉的，刺激着味蕾，降燥效果不错。
察觉到有人走近，孟秋染迅速咽下最后一小块梨子，才回头。
见是顾若澜，她放松了点。
“是你啊。”
顾若澜手里的果汁还剩小半杯，手握的部分还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是我和不是我，有差别吗？”她表情如常，但语气是笑着的。
孟秋染又叉了块梨：“说不清，但好像就觉得比较放松。”
顾若澜勾了勾唇，又走近了一些。
她也倚靠在吧台边，和孟秋染隔着一个果盘。
孟秋染往她面前推了推：“吃吗？”
牙签还捏在她手里，但腮帮鼓鼓的，这让顾若澜想起那张探班的照片。
她捏紧了些杯子，好似无意说：“你喜欢棒棒糖？”
孟秋染嘴角的笑一直挂着，看着心情不错：“你怎么知道？”
“照片上看到的。”
孟秋染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说在片场被拍到的那几张。
“陆悠游给的，正好我也好久没吃过了。”
顾若澜的关注点并不在陆悠游身上，她仍是淡着声：“你一般都吃什么口味的？”
“有得选的话就黑加仑，没得挑的话就芒果。”
顾若澜的长睫毛闪了几下。
孟秋染还没来得及问她为啥一口果盘都不吃，就听顾若澜先开了口。
“你这次去剧组，有发现什么有趣的事吗？”
孟秋染怔住，但很快眼底便有了欣喜的晶亮。
她完全没想到顾若澜会主动提起这事，她当时留着网上那些消息的时候就犹豫过，生怕顾若澜会不高兴。但因为那些鼓励的评论，几番权衡后才决定保留。
现在顾若澜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很抵触，这真是给了她不小的惊喜。
她连果盘都不吃了，擦擦嘴，绘声绘色说起了她那天在剧组的收获和感受。
顾若澜很认真地听着，似乎能从她的语气里也感受到满满的新奇和喜悦。
只不过，孟秋染说了一堆，好像都是制作团队的工作人员？
顾若澜不禁好奇：“那演员呢？你没关注吗？”
孟秋染想了想：“有啊，我看了林姐的两场戏，”她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牛。”
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情绪切换自然，一点都不尴，还很能带动观众。
顾若澜对林梦嘉的演技一向佩服，孟秋染说牛，她也是相同想法。
然而，这不是她想问的重点。
握在杯壁的指尖轻点了几下，温度早就变成了和她掌心一般的高热。
“那其他演员的表现呢？”
刚才林梦嘉说了，那天主要是苏芸姿和她对戏，其他的基本都是群戏。
知道孟秋染说过那句话后，她心里的郁结没有了，但又有了许多其他想法。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竟然想知道孟秋染是怎么认为她就比苏芸姿好的。
但就是控制不住，想知道。
这回孟秋染的回答稍显慢了些，顾若澜等了一阵也没听到她说话。
原本不太敢直视，现在也不得不抬眸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吊灯下，孟秋染轻蹙着眉，像是在认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努力寻找出一点可圈可点的地方。
顾若澜抿了抿唇，心里莫名生出些怪异的轻喜。
孟秋染憋了会儿，终于说：“那天的群戏都挺好的，大家配合默契，很有感染力。”
顾若澜的声音有点变了，没有刚才那么平也没有刚才那么淡：“那苏芸姿呢？你对她的戏怎么看？”
问完这话后，顾若澜不再是垂眸盯着手里的杯子，而是立即抬眼看了孟秋染。
孟秋染眯了眯眼，看上去有点纠结。
顾若澜手里的果汁有些摇晃，好在所剩不多，不然肯定会洒出来。
“还行吧，但和林姐配戏的时候感觉有点弱。”
她又看了看顾若澜，坦言：“比不上你在综艺上跟林姐的示范。”她顿了一下，又说，“也比不上你在决赛那场的即兴发挥。”
她说得如此真诚，不仅是语气，就连表情都是那样的打动人心。
顾若澜只看了一眼，便感受到了心尖在软化。
听到孟秋染这么说，比刚才从林姐那里听到的，更让她感到开心。
之前已经在心底重新汇聚的力量种子，像是得到了最充沛的给养，瞬间就成长了许多。
没到能让她重回巅峰的程度，但也足以让她有力气迈出再次尝试的第一步。
顾若澜的消沉在孟秋染的面前，一点一点消逝于无形中。
其他人或许看不到，但顾若澜自己知道，她想重新出去看看了。
孟秋染不知道顾若澜的心态因为她的这番话而有了明显转变，但她能感觉得到今天的顾若澜开朗了不少。
吃完饭，大家聚到客厅喝茶。林梦嘉让陆悠游拿来两张赠票：“若澜，这是胡导的新作首演，我那天正好是大戏，走不开。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胡导以前是小有名气的电影导演，后来改去导话剧了，结果成绩爆炸，不少电影大咖都会去客串她的作品。
顾若澜也知道这部剧，只不过……
“林姐，两张票，我去哪儿找人一起看。”
林梦嘉看出她是想去的，揶揄道：“除了我没空，她俩应该都闲的吧？”
顾若澜的视线刚转过来，陆悠游就主动表态：“我有约，特别重要不能改期的那种。”
接着，她还推了推孟秋染：“若澜，你约她，她特别喜欢看话剧。”
孟秋染差点被茶烫了舌尖，对于陆悠游这种生硬推销实在是不敢恭维。
这也……太明显了。
哪怕顾若澜真想约她，被她们这样一说，肯定就不会了。
真是反向助攻，孟秋染不由得暗自吐槽一声。
然而，顾若澜好像并不觉得陆悠游生硬，反而接了这茬，向孟秋染发出了正式的邀请。
“那你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时间是周末，一般来说肯定有空。就算不是周末也会有空的，又不是没试过。
孟秋染高兴地从她手里轻轻抽走一张门票：“好啊，一起去。”
她的高兴不仅仅来自于去看话剧，而是欣慰顾若澜终于愿意重新接触演艺话题了。
她今天不仅主动提了剧组，还愿意去看话剧，这说明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和回避。
顾若澜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些，显然对于孟秋染爽快应约十分满意。
林梦嘉在她俩身上来回看了看，又看了眼陆悠游，笑而不语。
从林梦嘉家里出来，只有孟秋染和顾若澜两人。陆悠游说有工作要聊，继续留了下来。
孟秋染拿出手机翻了几下：“我刚查了周六的天气，好像有阵雨和寒潮。”
顾若澜脚步一顿，以为她想说要不改期或是不去了。
还没来得及失落，就听孟秋染说：“你那天要多穿一点，不然可能会着凉。”
这次，轮到顾若澜的心口一顿了。
她沉默片刻，看着孟秋染，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到了嘴边，就变成和对方一样的叮嘱。
“你也要注意保暖，不要再像上次那样病了。”
病了是会被戳小脸的，顾若澜却不敢这么“警告”她。
第074章第74章
陆悠游也不是故意找借口留下, 她确实有点工作方面的事要跟林梦嘉商量。
“林姐，星禾那边近期没动静, 我看顾若澜经纪合约的事应该没下文了吧？”
林梦嘉因为跟星禾合作和李闵霜关系还算不错，这方面的消息肯定更灵通一些。
“不见得。”
陆悠游眉心一跳，老孟确实没担心错。
林梦嘉看了眼陆悠游：“你怎么也关心起若澜的经纪合约了？”
之前虽然提过让她客串临时经纪人，但顾若澜婉拒了，之后也没有再提过。
“我是看她好像又想回归了，真要恢复工作了，没有经纪人始终不太方便。”
林梦嘉轻叹了口气：“是这样没错，但也得她同意才行。”
陆悠游又绕回到刚才的话题上：“那林姐你刚才说的星禾还没彻底死心是怎么意思？”
最近星禾的人都没找过顾若澜，那部原本计划让她当女主角的电影好像也在物色新的人选, 一切迹象都在表明星禾开始寻找新目标了。
“之前若澜有意和圈子保持距离，谁去找也没用。一旦她决定重新回来，那肯定还是香饽饽。除非……”
林梦嘉没说下去，只是摇摇头。
陆悠游岂会不知，除非顾若澜彻底糊了, 再也没有了影响力, 那么自然就会成为弃子。
然而这种情况, 她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见到。
“我还是觉得若澜应该自己成立工作室。她那性子, 如果不把主动权完全握在自己手里，将来肯定还得吃苦头。”
陆悠游把林姐的话记下了，这事她跟林姐劝都没用, 只能让老孟去试试了。
今天其实她也发现了，顾若澜对孟秋染的态度好像不太一样。
她瞅了瞅林梦嘉，半是玩笑半是试探：“林姐, 你说要是让孟秋染去劝的话，成功概率有多少？”
林梦嘉想了一下, 笑笑：“我可不敢胡乱猜测，那是若澜跟她之间的沟通。”
陆悠游决定进一步再试探一下：“那你觉得，若澜对她会不会有例外的可能？”
林梦嘉笑出了声，别有深意地看了陆悠游一眼。
“小陆啊，我发现你自从出院以后人就变得八卦了。”
陆悠游神色一紧，以为林梦嘉看出什么来了。
只听林梦嘉仍是带着笑意打趣道：“就算有例外，那也是她们两个人的事，你别乱掺和。”
陆悠游稳住心神，琢磨出林姐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林姐，你也觉得……”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这份特殊感是存在的。
林梦嘉给了她一个不要说出来的眼神示意。
“有些事，心里清楚就行了。若澜毕竟是公众人物，你又是我的经纪人，万一被人添油加醋传出去，对谁都是麻烦。”
**
周六果然如天气预报所言，有雨还降温。
这样的天气在冬季最让人头疼，但对顾若澜来说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顺把自己裹得严实些。
虽然决定去看话剧，但她并不想像其他同行那样，高调送花篮然后还跟导演合影，之后再发到网上表示祝贺。
她今天其实就只想安安静静当个观众，在最不显眼的角落了感受一场有艺术价值的演出。
孟秋染来接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围巾裹去半张脸的她，头上还戴着软软的毛线帽。要是戴个墨镜的话，那脸上基本啥也不剩。
好在顾若澜是懂搭配的，保留了那双灵动的眼。
但这样看上去，还是有点萌。
孟秋染不禁多看了会儿，嘴角的笑一直没消过。
顾若澜把围巾往下拉了点，垫到下巴处：“怎么，很夸张吗？”
孟秋染摇头：“不夸张，有点可爱。”
顾若澜大概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当面夸她可爱了，这些年里围绕她的盛赞数不胜数，但这么简单淳朴的形容反而久违了。
而且……她也没想过自己快奔三的年纪，还能听到有人说她可爱。
孟秋染今天穿的也不少。但和顾若澜比，她的厚主要集中在身上，脸上并没做什么遮挡。
今天是首演，大部分都是赠票，到场的也以圈内人为主。
不仅有明星，也有不少知名剧评人和一部分特邀观众。
大家忙着祝贺合影之际，顾若澜和孟秋染很是低调地直接入了场。
这种场次一般都不会坐满，顾若澜对此很有经验。
她领着孟秋染直奔后排：“这里待会肯定不坐人，你介意在这里看话剧吗？”
前面不远处就有大屏幕，不存在看不清演什么的问题，但效果肯定不如前排好。
孟秋染却半点犹豫都没有，欣然同意：“好啊。”
她还指了指不远处的门：“这里离安全通道近，开溜也方便。”
顾若澜摘了帽子，围巾也取了下来，可是脸依旧被挡住了。
孟秋染这时才看清，原来她穿了件松款的大翻领毛衣。
注意到孟秋染意外的眼神，顾若澜抿了抿唇：“是不是不好？”
一个坦荡荡，另一个遮遮掩掩，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孟秋染却说：“我是不是也挡一下比较好？”
说完，她的视线便落到了顾若澜手里刚叠好的围巾上。
顾若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语塞。
“万一因为我，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岂不是罪过。”她笑着指指围巾，“你介意借我用一下吗？”
顾若澜知道她是为了迁就自己，心里本就松软，哪还会计较一条围巾。
她把围巾递给去：“你要是热，别勉强。”
孟秋染径直把围巾绕在自己颈间，不知道是质地过于舒适，还是上面残留的香气特别怡人。总之孟秋染一点勉强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很享受。
她像顾若澜刚上车时那样，用围巾遮住唇，虽然没有帽子，但遮挡效果很明显。
加上她俩这位置，不注意看确实不会发现什么。
顾若澜看得很专注，情绪随着台上剧情起伏而多变。孟秋染起初还会看她几次，但之后被她的专注感染，也沉浸到剧情中。
两个人在观赏过程中虽没有太多交流，但彼此能感受到情绪隔空在台上交织。她们的情绪走向和台上表演一致，说明她们对于剧情的理解和体会是同步的。
哪怕未说一言，但心里的感觉已然共鸣。
戏到了高潮部分，台上的演员泣不成声，台下的观众也不免有了窒息感。
孟秋染把围巾扯开垫到下巴处，动作过快不免在唇上擦了好几回。
等她回过神时，为时已晚。
有些歉意，不知道顾若澜会不会计较这个，纠结要不干脆赔条新的给她。
顾若澜并没看到这些，以为孟秋染被剧情影响，关心道：“是不是难受了？”
孟秋染点头：“有一点。”
这时候离场不是一个好决定，但情绪不适也很让人难以坚持。
顾若澜伸手，抓住了孟秋染放在扶手上的手。
“先别看了，缓一缓。”
孟秋染却不愿顾若澜因为她而被打断观影情绪，只好反握住她示意自己正常：“我没事，就是有点热，继续看吧。”
她的力量很足，以至于在反握的那一刻让顾若澜感受到了心头被重重一压的震撼。
她有瞬间的放空，只好让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去才能尽快平复纷至沓来的慌乱。
这一幕高潮剧情持续的时间并不短，带动观众情绪坐了几回过山车，可谓酣畅淋漓，回味无穷。
顾若澜终于明白胡导为何在话剧成绩上大爆发了，因为她擅长这种局部无限放大演员表演的表现手法。
对于电影来说，则需要平衡更多其他的方面。
她忽然对话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想要试一试。
手上的温度随着高潮剧情落幕而消散，顾若澜回过神，发现孟秋染的手已经离开了。
她微微动了动指尖，觉得有点酥麻。
黯然间，她低低说了句：“真想试试。”
“嗯？你想试什么？”
顾若澜怔了下，没想到孟秋染居然听到了。
她抿唇，发现嗓子有点哑：“我想试试演话剧。”
确实是想试这个，但刚才想试的并非这一件。
顾若澜的指尖轻抠在扶手上，把恍神间胡乱闪过的杂念压了下去。
“那就试试，挺好的。”
不出所料，对于自己的决定，孟秋染一如既往地鼓励和支持。
顾若澜的指尖来回轻滑了几次，问道：“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吗？”
如果按照任务来说，确实是有点偏离正轨。可对于顾若澜的演艺事业来说，演话剧对演技的打磨是好事。
而且她愿意沉下心来尝试话剧，反而是很多当红明星没有勇气做的决定。
孟秋染发现，她好像没有那么急迫只想着任务了，此刻她更想看到顾若澜真正从消沉中走出来，重新找回自己的目标。
“这对你今后演戏也有帮助，怎么算不务正业。”孟秋染指指舞台，“等你首演那天，我包场庆祝。”
“那散场后，你等我一下。”
顾若澜主动去找了胡导，想了解一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听到她有这意思，胡导惊喜得原地转圈。
“那简直是求之不得了，我一直都没敢开口邀请你，就怕你看不上我这小成本制作。”
再有口碑的话剧，在酬劳和影响力方面，都远不如一部中等成绩的商业电影，这就是目前娱乐圈无奈的现实。
顾若澜没有当场跟胡导要角色，只说回去等消息，十分谦虚。
孟秋染在外面等了她一阵，出来时见她眉眼飞扬，便知是谈妥了。
“胡导是不是开心得一直拍小手？”
顾若澜诧然看她：“你怎么知道？”
孟秋染一副这还用猜的表情：“只有你不知道。”
顾若澜有些愕然：“我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人喜欢啊。”
第075章第75章
顾若澜又是一怔, 这下倒不是茫然而是欢喜中带了点莫名的羞意。她也不知道这股淡淡的害羞从何而来，也许是很久以来她都很少直面这样的喜欢。
一直以来她都有意跟影迷或观众保持距离, 不懂回应也不敢回应，只想着努力在银幕上呈现更好的表演来回馈这些厚爱。
她虽不走偶像路线，但这些年圈里兴起的流量之风，她也有切身体会。和粉丝距离太近，对于短时间的成绩确实有帮助，但只要拿捏不好或处理不当，就会留下无尽的隐患。
顾若澜是最害怕镜头外的生活被困扰的，她宁可为此牺牲掉一些曝光和商务，也不愿意一直都活在镜头里。
可上次她看到网上那些期待她回归的留言, 袁亦那真诚的热爱还有林姐宽容的理解，都让她感受到太多温暖。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温暖，让她的木然和疲惫被消融，找回了那颗依旧跳动的初心，也让她那些尘封的冲劲再次占了上风。
当然, 最让她感觉温暖的, 是孟秋染。
顾若澜不得不承认, 从最初的抗拒防备到现在的相处愉快, 孟秋染没变，是她变了。
“你今晚有空吗？”
孟秋染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先问她：“怎么了？”
虽然没有明说, 但顾若澜感觉得到，她有点以自己为先。
垂在身侧的手勾了几下，顾若澜有点不敢看她, 就连声音都不自觉低了几分：“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饭。”
像是在给自己找补, 她又匆匆解释：“就当感谢，谢谢你陪我去度假村，还一直鼓励我。”
说完后，她的指尖勾弄更频繁了。
孟秋染笑了笑：“原来是这事。”
顾若澜听得出来，她暗自松了口气。
可是孟秋染轻松了，她却无法轻松。
她也说不上来具体差别，但就是觉得这次的邀约和以往那种随意说吃顿饭的感觉不一样，甚至连意义都不太相同。
如果一定要说差别在哪里，或许就是她这明显超出常规的心跳频率。
她在莫名的，过分的紧张。
孟秋染想了想，抱歉说：“今晚不行啊，我约了人。”
顾若澜原本在腿侧轻蹭的指尖停了下来，漂亮却僵硬。
片刻后，她扬唇：“哦那就算了。”
心突然有了悬空感，但也算不上多大的打击，只觉有些失落。
孟秋染眯眼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安排，和她商量：“后天行吗？”
顾若澜以为她就此推了，没想到她想的是改期。
“后天？”
孟秋染解释说：“明天得去趟医院。”她颇为无奈地皱了鼻子，“我哥非要我去，不去他就特别唠叨。”
去医院是探望孟启宁，虽然平时孟秋染很少提及家人，但这种事肯定是排在吃饭前面的。
顾若澜倒是没任何意见，但孟秋染愿意主动说明，这让她觉得开心。
她定了定神，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如常些：“好，那就后天。”
送完顾若澜回家后，孟秋染看了眼时间，距离傍晚的会面还空出了一段时间，不尴不尬。
她想了想，给陆悠游打了个电话。
“老孟，话剧好看吗？”电话一接通，陆悠游那八卦的语调就传了过来。
孟秋染淡淡地说：“挺好。”
陆悠游闷笑两声：“挺好的，那你找我干嘛？”
孟秋染懒得接腔：“你在家吗？我过去找你。”
“啊？你没说今天要来啊。”
“你家里有人？”
“哦，那倒没有，就是有点乱。”陆悠游听上去很是淡定，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家里乱是难为情的事。
孟秋染对此也已习惯：“那我现在开车过来。”
挂了电话后，她刚要开车，就看到被自己放在座椅上的围巾。
忘记还给顾若澜了，刚才她俩谁也没提这事。
她把围巾捏在手里，看了眼窗外，纠结要不要让顾若澜下来取一下。
不太情愿，总觉得现在就还不太好。
她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当时自己“弄脏”过围巾，确实不该今天还。
找到理由后，她理直气壮把围巾叠好，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和上次放表盒差不多，仍是那样仔细小心，生怕被弄坏了。
只不过这围巾的体积远超表盒，塞进后让精致的背包鼓胀起来，可孟秋染一点也没觉得影响观感。
陆悠游见她背着一个鼓囊的包过来，疑惑道：“你带那么多现金出门？”
孟秋染瞟她个白眼，径直走进去：“你觉得可能吗？”
陆悠游也知可能性很小，所以现在很好奇，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
她晃悠到孟秋染旁边，手指勾过去，想把包打开，被孟秋染一下子拍掉。
“嘶，这么小气？”陆悠游摸摸自己并不红的手背。
“都说了不是现金。”
看着孟秋染一本正经的样子，陆悠游不禁好笑。她越是这样护着，说明那东西越特别。
如果真是钱，孟秋染反而不会在意。
陆悠游不动手了，给她拿了瓶饮料，笑眯眯说：“不是钱，那是顾若澜给的？”
孟秋染拧盖子的动作一顿，表情有点怪。
是顾若澜的没错，但好像也不算她给的，严格来说是自己没及时还的。
孟秋染僵着声说：“是她的东西。”
接着，便给了陆悠游一个眼神：你再继续问下去试试？
陆悠游哈哈笑了几声，识趣没再打听下去。
喝了几口饮料后，陆悠游转回正题：“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今天约了先锋剧院的老总吃饭吗？”
“时间还没到，不想在外面晃荡，太冷。”
今天确实不是个好天气，虽是周末，出门的人并不多。
“哦那你怎么不跟顾若澜多相处会儿，例如去喝点东西什么的？”
孟秋染拧了下眉：“已经看过话剧了，没必要时刻都在一起吧。”
陆悠游瞄了她一眼：“你不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吗？”
“也不是。”孟秋染认真想了一下，“但她肯定不喜欢被人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
陆悠游忍笑，一本正经点点头：“是吗？”
孟秋染斜眼：“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好奇，你俩现在熟到什么程度了。”
孟秋染拍拍她的肩膀：“没我和你那么熟。”
陆悠游差点被呛，弄半天她以为自己在意这个？？？
她又提起顾若澜经纪人的事，孟秋染脸色有些变化。
“她确实需要一个经纪人，而且必须专业负责，人还要正直。”孟秋染一直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她决定演话剧了，这个工作是不是也需要经纪人？”
“如果不是签长期演出合约的话就不太复杂，签约前我可以帮忙看一下合同。”
孟秋染点点头，那这事暂时能应付。
陆悠游见她眼带忧虑，把林姐的想法跟她说了：“你看，要不还是劝顾若澜自己成立个工作室吧。自己当老板，自己拍板，不然以后那么多工作，她要怎么办？”
孟秋染之前没跟顾若澜说这些，是觉得她当时的情况不适合，但现在确实该好好谈谈了。
“我尽力。”孟秋染轻叹，“但我也不知道她听不听。”
陆悠游拍拍她膝盖，别有深意笑了笑：“你试试就知道了。”
闲聊了一阵，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孟秋染准备走了。
陆悠游送她到门口，不忘提醒：“话剧合同你记得让顾若澜发给我看看，虽然不是大工作，但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知道了。”孟秋染回头，“谢了，姐妹。”
“啧，咱俩还分那么清。再说，这也是我的事啊。”
完成了任务，她们就能一起回去了。
陆悠游其实从中听出些其他意味，孟秋染倒是像把合同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了，刚才那声谢是替顾若澜说的。
她又轻啧了声。
**
胡导除了原地转圈拍小手外，还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她有多期待顾若澜的加盟。
那天谈完后她就让人赶紧把下部剧的剧本修改好，送了过去。
“若澜，这是我们筹备的新作品，你看看。”
因为女主的人选是早就定好了的，而且顾若澜虽是影后但她从没公开演过话剧，一来就当女主，说不过去。
但为了表示诚意，她的角色部分加了不少戏。
“梨园？”顾若澜还挺意外，没想到话剧也能遇上类似的角色。
“之前这个角色戏份不算重。但既然你有兴趣，我也看过你在综艺上的表演，觉得可以延伸一下。”
胡导把自己对这个角色的构思和展现方式介绍了一遍，确实挺打动人的。
顾若澜本就有意，加上角色也不错，算是初步点头了。
胡导却没有急着忽悠，反而如实提醒：“若澜，你之前没演过话剧，有些细节可能不太了解，我得先跟你说清楚。”
顾若澜点点头，表示愿意听。
“话剧是很注重排练，无论戏份多少，大戏都得一起排。”
“我明白，排练时间我可以保证。”
胡导欣喜，接着说：“这个角色对戏曲功底的要求比较高，你可能还得跟着老师练习一阵子，就是得花额外的时间……”
这些都是不会计入酬劳的，对于影后来说，属实是倒贴了。
顾若澜果然蹙了下眉，胡导也不意外。
之前不少电影大咖想来客串话剧，最后也是在这个环节上卡壳了。
但顾若澜问的却是：“指导老师请的谁？”
“蒋和缘。”
“蒋老师？”顾若澜没想到一出话剧竟然能请来这样的人物。
胡导笑笑：“我爸爸的面子。”
“我会尽量跟上蒋老师的要求的。”
胡导诧异顾若澜竟然只问了这个：“你不考虑考虑费用的事？”
“我来排话剧，就没想着赚大钱。”
真要赚钱，她就去接广告了。
胡导松了口气，对她欣赏又深了一层：“那排练时间表出来后我发给你看看，还有合同，我也尽快送过来。”
送走胡导后，顾若澜想了想，给孟秋染打了电话。
那头有些嘈杂，听上去像是应酬的酒局。
顾若澜一怔，有些不适应。
她已经很久没把孟秋染和这样的环境联系起来了，在她印象里，和孟秋染在一起的环境都是静谧柔和，清清爽爽，心情愉悦的。
这些嘈杂的背景声一下子就把她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孟秋染应该是走到角落了，瞬间变得安静许多，只剩下她关切的声音。
一如往常。
顾若澜缓了缓神：“刚才胡导来过，给我看了新的剧本，我挺满意的。”
她轻轻抠弄着沙发，垂眸不知在看什么，只是捏着手机的手指在不停加重力气。
“定了？”
“合同还没送来。”
“哦，那到时记得把合同发给陆悠游，让她把个关。”
这之前她们就说好了的，顾若澜轻轻嗯了声。
她没说什么，但又不想挂。
等了一阵，孟秋染又问：“那排练时间定了吗？”
“也还没有。”
“嗯，到时发给我一份。”
顾若澜的指尖戳在软软的沙发上，声音却平直无比：“做什么？”
孟秋染笑说：“去看你排练啊。”
第076章第76章
话剧演出的合同相对简单, 加上这个剧目算是春节特辑，演出场次并不多, 陆悠游没觉得合同有大问题。
如果一定要说问题，那就是在报酬方面，确实不太符合顾若澜的身价。
她坦诚说：“若澜，你接这个话剧没问题，但我建议要对酬劳保密。”
现在的媒体最喜欢捕风捉影，到时乱扯一通，肯定会影响她在电影圈的报价。
“我知道，谢谢。”
陆悠游挠挠额头：“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只是多嘴提醒一下, 你不嫌我烦就好。”
也不知道老孟是怎么跟顾若澜谈的，现在她确实不像之前那样拒人千里了，陆悠游觉得这是好事。
合同的事是请陆悠游把关，排练表顾若澜却没给她。
合同和排练表几乎是前后脚送来的，合同既然定了, 那么排练基本也就定了。
顾若澜在手机里来回滑动那张表格, 犹豫到底要不要发给孟秋染。
上回在电话里她是提了这么一句, 但之后并没有再说, 反倒是问了好几次合同进度。
看上去，孟秋染似乎更在意合同。至于排练表，或许她就是随口说说的。
但是, 顾若澜又有点想让她去看排练。
发还是不发，她想了很久。
最后决定，不发表格, 就像发消息那样，正常告诉她第一次排练的时间就好。
顾若澜觉得这样不错, 孟秋染既可以去看她排练又不会显得她强迫人家按照表格上的时间都去。
消息发过去了一阵，孟秋染没回复。
顾若澜想，她应该在忙。
孟秋染最近似乎很忙，打电话聊合同的事时总是时不时听到觥筹交错的喧嚣，但她的声音里又没什么醉意。
明明背景声特别污浊混沌，可听筒里孟秋染的声音依旧澄澈。
这让顾若澜有点担心，又觉放心。
担心她在应酬酒局上被污浊所染，又觉得能在这样浑浊的环境里保持清醒更是难得，完全可以相信她的能力。
果然，孟秋染只回了收到两个字。
简短得让人完全能脑补出她是单手在桌下按下字符的。
顾若澜想让她少喝点，可内容打完了，迟迟找不到发出去的理由。
她好像……有点管太多了。
孟大小姐原本的生活就是多姿多彩的，这样的饭局对她来说早就习以为常，自己在瞎担心什么呢？
她把那些字删了，放下手机，决定去敷个面膜让自己有点别的事做。
孟秋染今晚除了跟先锋剧院的老板约饭，还通过他的引荐，和其他几个院线的高管见了面。
她有意要投资，也想替顾若澜今后的电影铺点路，一来二去，最近的应酬就变得有点频繁。
等她结束了今晚的饭局后，翻出之前顾若澜那条消息又认真看了一遍，发现只有第一次的排练时间，就是后天上午。
为了赶春节档，确实挺紧凑的。
但怎么没有其他时间呢？她想，是不是顾若澜忘记发了？
本想跟她要的，但一看时间，竟然快12点了。
顾若澜估计早就睡了，还是别吵她了，到时去看排练的时候再要也是一样的。
孟秋染默默收起手机，摇下点车窗醒醒神后让司机开车回了家。
顾若澜第二天醒来，发现孟秋染没什么动静，不免有些失落。
可很快便安慰自己说，本来就没什么特殊的事，孟秋染没动静很正常。
虽然距离排练还有一天，但她已经脱离工作状态有阵子了，今天必须把准备工作都做好，明天绝对不可以掉链子。
顾若澜就是这样：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全力以赴。
她从早忙到晚，和之前的悠闲放空截然相反，像是一下子就回到了刚入行那会儿。
那会儿她还算是新人，对很多东西都处于未知又新鲜的阶段，带着小小的紧张跟惶恐，像块海绵般努力吸收着所有经历。
现在她也在不断提醒自己，在话剧舞台上自己是个实打实的新人，要把心态放低放平，要沉下心来重新打磨自己的台词和形体功底。
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她就常获老师表扬，但这些年在剧组里多多少少还是被打磨掉了一些基本功底，转而走向更加适合商业化的演绎方式。
一切准备就绪，她忽然有种新生入学的心情，忐忑又期待。
临睡前她本想给孟秋染发条消息，提醒她别忘了明天的排练时间，可又觉得这样显得她在强迫。
但心底又相信孟秋染肯定会去的，因为明天对于她来说，意义有点不一样，而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孟秋染不会缺席这种重要场合。
这就像是，她们达成的一种默契。
话剧的排练场地并不豪华，甚至称得上俭朴。顾若澜也没有过多打扮，扎了个马尾，只化了个淡妆就开车过去了。
她不知道今天蒋和缘来不来，也不确定今天是否需要她演示一些戏曲动作，但还是主动带上了一套宽松的运动服。
这可不像在综艺上随意比划，这是要见真功夫的，衣着很讲究。
正式开始排练的时间是十点，顾若澜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胡导把她领进去，让她先跟大家认识一下。
这剧的男女主都是话剧台上的红人，虽然名气不如顾若澜，但在话剧圈里的地位一点都不低。而且娱乐圈里其实也有不成文的演技鄙视链，能够俯视电影咖的，也就是话剧舞台上这些大佬们了。
知道顾若澜会参加排练，但谁也没想到她不仅准时竟然还早到了，而且一点架子也没有。
对每位演员都十分客气礼貌，逐一主动握手。
她今天的装扮也十分适宜，并没有什么影后的特殊优越感，和在场的人相差无几，一下子就融入了现场环境。
如果一定要说与众不同的，那就是她的气质和身段，可这是老天爷赏饭吃，谁也嫉妒不了。
大概是因为她表现得谦逊有礼，又像是做足了话剧排练的准备工作，顾若澜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不满和反感，反倒是让大家对这位“高冷坏脾气”的影后有了不错的印象。
胡导见她跟大家相处不错，又看了看时间：“那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待会就开始了。”
顾若澜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胡导贴心地让组里的小助理帮她弄了点热水。
“你要是想吃什么，或是想喝奶茶，就跟她说。”胡导笑着指指小助理，“我们组里的吃喝都是小陶负责，别客气。”
顾若澜要求不高，也只是要温水。而且她自己就带了保温杯，养生和自律程度让组里其他年轻演员自叹不如。
走位前，有人不禁感慨：“难怪这么年轻就能拿银晖了，这条件还这么自律谦虚，她不成功谁成功。”
“那你赶紧趁机多学习，距离成功就更进一步了。”
“我也想啊！”
胡导笑着摇摇头，对顾若澜说：“都是年轻人，有时候说话直，你别介意。”
顾若澜并不觉得刚才那些话有什么不好，但对于夸她的部分还是不太好意思，只抿唇淡笑。
她不时往门口看，一直没看到孟秋染的身影。
之前还可以说是因为她来得早，可现在已经是十点零五分了，孟秋染依旧没出现。
顾若澜垂了眼眸，有些许失落，昨晚她还很笃定对方肯定会来看排练的。
就算来不了，应该也会打电话告诉她的。
哦，手机被她放在包里了
顾若澜犹豫，要不要过去翻一下手机？
这时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接着就是熟悉的声音。
孟秋染来得有点赶，像是找了很久。
她确实是找了挺久的，顾若澜没跟她说在几号排练房，她一路问过来的。
一开始保安还以为她是混进来的粉丝，各种打量询问，最后还是花钱搞定的。
她给顾若澜打电话了，可是对方没接。
不得已，迟到了几分钟。
她刚进来，就感受到了一道直直冲她而来的目光。
像是反应最敏锐，又像是等了很久，总之就是第一时间。
一秒都没多耽搁。
孟秋染撞上顾若澜的眼神，微微喘着气：“我刚才没找对地方，来晚了。”
她说得有点无辜，还有点委屈，加上她喘息的样子，真是让人很有过去抱一抱的冲动。
顾若澜勾了勾指尖，嘴角弧度逐渐扩展。
“那你休息一下。”
胡导不认识孟秋染，但听她俩的对话，应该是熟人。
“若澜，这位是？”
顾若澜嘴角的笑还在，转头对胡导说：“是我朋友，孟秋染。”
这名字，胡导有点印象。
不就是前阵子传闻对顾若澜死缠烂打而且一掷千金的孟大小姐？
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顾若澜被骚扰得不胜其烦，干脆用解约的借口遁了，就是为了避开孟秋染的纠缠。
可刚才那一出明显不是这回事啊。
孟大小姐虽然迟到但看得出是出于无奈，而顾若澜刚才一直在等的，应该就是她吧？
这哪里像是死缠烂打和不胜其烦？
胡导当然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那要不要晚点开始？”
胡导大致猜出孟秋染是来陪练的，但当事人没有明说，她就只好先当不清楚。按照常规套路假设孟秋染是有事才来的，所以先让顾若澜去处理事情。
顾若澜哪会不知道胡导的意思，但她不想找什么奇怪的理由去掩饰。
嘴角的弧度勉强收了些，话倒是很坦诚：“正常开始吧，她是来看我排练的。”
胡导哦了声，没什么太意外的表情。
顾若澜又看了眼那边，孟秋染已经脱掉了外套，在不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额前的头发因为有汗，所以被她擦过以后微微隆起，像刘海，很好玩。
她转头轻声说：“小陶，麻烦给我朋友倒杯水，谢谢。”
第077章第77章
小陶动作迅速, 没多会儿孟秋染面前就多了杯水。顾若澜这才转回注意力，准备开始排练。
话剧不像拍戏, 错了可以NG可以剪辑，在台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对演出效果产生重大影响，所有人是一个整体。
所以不仅对于个人能力，对整体的默契程度要求也很高。
今天这些人里除了顾若澜，其他人基本算是固定搭档，在一起排过好多次戏，默契自然不必多说。
起初胡导有意放慢了点节奏，生怕顾若澜一开始不适应，毕竟话剧一旦开演, 任何卡壳都是致命失败。
不仅是胡导，其他人的心里其实也有类似想法，大家也都做好了今天得多排一会儿的准备。
唯独孟秋染不担心，她看到顾若澜那淡定的神情和眼底的自信从容就知道影后肯定在家做好了充分准备。
以前觉得顾若澜能拿那么多奖项是运气和实力一半一半，接触越久她就越觉得顾若澜那些成绩靠的是努力。
她条件那么优秀, 但她还那么努力, 活该她成功。
排练才刚开始, 孟秋染的嘴角就已经微扬了, 看上去颇为期待。虽是排练，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反而当成是提前观看的福利。
胡导站在一旁, 手里卷着剧本，重点在看顾若澜。
一开始顾若澜的表现算不上惊艳，但绝对没有掉链子, 属于剧组里的平均水平。但这已经很让所有人吃惊了，一上来就表现成这样的真不多见。
随着剧情逐渐展开, 顾若澜适应以后逐渐找到了节奏，越来越放得开。剧情没过半，她的光环就开始绽放，实力的差距便显现了出来。
她的肢体语言，她的台词，她的情绪感染力，都属于一等一的。
虽然还带了点电影表演的风格，但这不是大问题，只要稍加调整就能完美适配话剧舞台。
不仅是胡导，就连刚才对她持观望态度的男女主都有了刮目相看之情。
孟秋染不知道台上这些人的心理活动，但她看得出顾若澜如鱼得水，演得很顺也演得很投入。
明明没穿什么华服，甚至连造型都没有，就一个简单的马尾。但顾若澜声情并茂全情投入的样子太动人了，丝毫不比她在荧幕上的魅力少。
孟秋染甚至在想，大屏幕反而拉远了距离，像话剧这种可以近距离考验演技和魅力的舞台才最适合顾若澜。
她竟然有一种，顾若澜去当影后都可惜了的感慨。
顾若澜的重头戏结束，她换了个走位，巧妙地站到了女主的身侧。这时该轮到男女主的对手戏了，但顾若澜仍然全力配合，哪怕没有她的台词，她的情绪和神态也一直跟着剧情。
这确实要比拍戏辛苦，拍戏的时候只要镜头移开，负责搭戏的人完全可以当个背景板。
孟秋染之前还从邢瞿那里听说了不少流量明星演戏的糗事，什么台词变数字啦，什么背后挂绿幕啦，什么动作戏全靠替身啦，唯独吻戏拼了命的主动加场。
真是恶心，又不入流，真是不配跟顾若澜相提并论。
孟秋染一顿忿然，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开小差了。说来也怪，只要不是顾若澜的戏份，她就容易走神。
胡导偶尔会叫停，指出一些细节然后接着排。这个时候顾若澜也跟其他人一样，聚拢在胡导身边，认真聆听，完全成为了剧组一员。
孟秋染不禁暗笑，平时跟陌生人相处都感到拘谨的人，一到工作中就完全不是这样了。
但她又有点微妙的心理，觉得自己可能是少数几个了解顾若澜两面性的人。
孟秋染偶尔会低头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也会捎带看一下外盘新闻。好在盯盘的工作大部分都在晚上，她白天并不太忙碌。
顾若澜偶尔趁着空隙会看看孟秋染的情况，怕她觉得无聊，又不希望她太早离开。
起初她是能感觉到孟秋染很认真专注在看排练的，但后来随着她换了站位后好像目光就不那么集中了。现在再看，发现孟秋染低头看手机的频率高了不少。
她心想，或许是工作忙，又或许是觉得闷了。
毕竟是排练，和正式演出不一样，并不值得花费那么多时间当观众。
这时胡导拍了拍手：“剧情部分先到这里，大家今天表现非常完美，休息一下。”
顾若澜刚准备走开，就听到有人叫她。
回头一看，是女主丁晨。
“晨姐。”
丁晨四十多岁，在话剧舞台活跃多年，也是人艺的台柱子，大家平时都这么叫她。
刚才顾若澜的表现超出预期，她也一改最初的平淡，主动过来聊几句。
“你刚才演得不错，台词提前准备了很久吧？”
顾若澜坦言：“是背了几天。”
丁晨欣赏地打量她：“不光是背吧，我看你刚才的表现，应该是特意改成了话剧的形式。”
都是行家，顾若澜也不必虚伪，她确实提前做了准备。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表演太突兀，成为大家的累赘。”
“我觉得你不会有太大问题，保持这个状态就很好。”她顿了顿，“不过戏曲方面可能就要吃点苦头了，蒋老师的要求很高。”
顾若澜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很感谢丁晨的提醒。
等她跟丁晨说完话，看见孟秋染已经站起来了。
她心下一沉，下意识以为孟秋染准备走了。
现在是中场休息，待会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排练正式剧情了，而是不同的指导老师过来培训。孟秋染要走也情有可原，刚才她就好像很忙。
可是……她还是有点不太乐意。
见她走过来，孟秋染主动笑说：“刚才你演得很好，一点都不比那些专业的话剧演员差，你可以大胆继续。”
顾若澜压下心里浅浅的烦闷，笑了笑：“你不觉得无聊吗？”
“怎么会？”孟秋染说了几处刚才精彩的地方，“很好看啊，我都意犹未尽。”
她确实觉得可惜，顾若澜的戏份少了点。
要是这出话剧她是女主角，该多好。
可是刚才男女主有拥抱和吻脸的戏份，一代入顾若澜的话，孟秋染又有点不舒服。
想了想，大概因为男主是中年大叔，她觉得跟顾若澜不配。
但这种腹诽，孟秋染是不会当着人家话剧组的人吐槽的。
顾若澜见她杯子里的水喝了不少，又见她在总结刚才的表演，心想应该是真打算走了。
她默默吸了口气，仍是笑道：“你今天忙吗？”
“还行。”
顾若澜本想说，如果你忙，那就走吧。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很难说出口。
她低头，随手勾了下耳边碎发，想着还是等孟秋染自己说吧。
“你把剩下的时间表发给我吧。”
顾若澜抬头，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最好把地点也写上，我不想每次都跟保安大叔斗智斗勇。”她还做了个额头抹汗的夸张表情。
顾若澜抿了抿唇：“每次都来，不会影响你工作吗？”
孟秋染心道，影响是肯定会有的，但你是首要任务，不冲突。
“我会安排好时间的。”
见她说得颇为轻松，一点也不勉强，像是真心要来看。
顾若澜回头看了看放包的柜子：“晚点我发给你，手机没在身上。”
顾若澜和孟秋染交流愉快，其他人却有不小的议论。
“专门来看排练，看来八卦不靠谱啊。”
“我觉得也没什么吧，不是也有传闻说她要跳槽吗。刚和老东家解约，肯定要低调点，私底下肯定早就跟新老板谈好了啊。”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为了给老东家面子来演话剧避风头，这年头谁会跟钱过不去啊，有更好的选择谁都会走。”
“不是啊，你们的关注点是不是偏了啊……难道不觉得她们很有CP感吗？”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默契打住。
胡导不知什么时候从身边飘过，只淡淡提醒：“不要乱猜别人的私事，更不要乱传。”
胡导走远后，那年轻女生抚着心口喘气，其他人安慰她：“得罪人的话不能乱说的。”
顾若澜从孟秋染出现，一直都表现得落落大方，很是坦荡，不藏不掩。
孟秋染瞥见有人聚在一起，不时看向她们这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在议论，但还是半开玩笑试探问顾若澜：“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什么闲话？”
孟秋染想了想措辞：“万一别人说你和我过从甚密，是不是影响不好？”
顾若澜歪了歪头，神情从容：“我们现在是朋友，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孟秋染知道她肯定听懂刚才的意思了，这个回答倒是很给面子了。
“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这类传闻？”
顾若澜也认真想了一下：“因为以前的传闻都是假的，我当然讨厌。”她看着孟秋染，弯着唇，“但你是真的，我为什么要否认。”
一直聊到蒋和缘到来，孟秋染也没提要走。
顾若澜要回去继续练习了，孟秋染也准备坐回去：“刚才腿麻，现在好了。”
原来刚才站起来是因为这个。
顾若澜没说什么，脚步轻快地走到了蒋和缘面前。
胡导简单说完要求后，她去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装，待会蒋和缘要指导她戏曲身法。
孟秋染没想到她一身运动服配上马尾后会这么青春动人，很想拿出手机拍下几张。
可惜这样太明显，只能用力扣住手机来克制自己的冲动。
稍一走神，就听到顾若澜的低呼。
接着，便是一群人聚到她身边，把她围了起来。
孟秋染看不清她到底怎么了，心里着急，快步冲了过去。
她拨开人群，听到此起彼伏的关心声下被遮掩的疼痛声。
顾若澜坐在地上，捂着手，眉头紧皱。
孟秋染蹲到她身边，紧张得不知要从哪里下手：“受伤了？”
顾若澜眼底泛着晶莹，但泪水只是在眼眶附近浸润，没有落下来。
她是被疼出泪水的，不是要哭。
孟秋染低头，不敢伸手触碰，只好用轻柔的语气哄着：“你松开，让我看看。”
顾若澜松了手，手确实伤了。
刚才练习抛枪的时候，对方没注意，砸到顾若澜手里了。
“不是很严重，稍微处理一下就好了。”
顾若澜抬头努力微笑，安抚大家。瞬间的痛感慢慢消退，她觉得这不算严重的伤。
话音刚落，手就被温柔握起。
“还是不能大意，仔细检查一下才行。”
孟秋染小心翼翼半捏半抬，既想要认真看清到底伤哪儿了，又怕弄疼她所以不敢用力。
她极力低头，凑近了看。
说话时，那阵阵热气喷洒在受了伤的指尖，泛起涟漪，直冲心脏。
第078章第78章
她说得很急, 所以那阵阵的热气也是一截一截喷过来的。她的语气是什么节奏，带动着顾若澜的心跳就是什么节奏。
原本是痛疼环绕的指尖, 渐渐地被酥麻占据了上风。
顾若澜的指尖稍微动了几下，就听孟秋染紧张道：“别乱动。”
顾若澜不得不停下来，抿唇看着她的侧脸。
线条绷得很紧，嘴角也是平直一条线，看上去比她这个受伤的人还紧张。
“我没事，真没事。”她只好轻声又说了一遍。
不同于刚才安抚大家的语气，现在明显是单独对孟秋染说的。
孟秋染也说不清到底什么心情。指上有血，周围也明显红肿了，和原本的纤细玉指大相径庭。
但真要说严重, 也不至于。
她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尽力维持现状等着医务人员过来进行处理。至于是否要去医院，还是得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但看着眼前受伤的手，她是真觉得挺难受的。那么完美漂亮的手，变成这个样子, 不说以后会不会留下痕迹, 近期肯定是会影响生活的。
孟秋染没来由的心头一阵烦躁, 但这团无名火又无处可发。只好盯着地面, 极力克制着。
但她也没松手，就这么蹲着，陪着。
顾若澜的手被一直握着, 周围大家都看着，这让她产生了强烈的羞涩感。
很不好意思，仿佛过去只在私底下的事情忽然被放到了台面上。
她试图把手抽回来, 可孟秋染不让。
顾若澜卸力，她无奈地发现自己这一刻竟然失去了挣扎的执着。
医务人员过来后, 孟秋染非常小心地把顾若澜的手递过去，像是在交付一件昂贵脆弱的艺术孤品。
虽然嘴里没说什么，但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过。除了不能代劳处理伤口，孟秋染在其他方面还真比医务人员看上去细致。
这让不少人眼里多了点其他意味，但眼下处理顾若澜的伤最紧要，谁也不会在这时候开其他的玩笑。
孟秋染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顾若澜的手上，别说其他人的表情了，她就是连顾若澜渐红的脸颊都没发现。
“没伤到骨头，但最好不要再伤到了。”医务人员清理完伤口，一边包扎一边交代。
胡导跟蒋和缘商量：“蒋叔，要不今天先别练了吧？”
蒋和缘神情严肃，他带过那么多学生，练习过程中受这种伤早就是家常便饭。普通的艺校学生可能每天都会遇到，到了明星身上就成了大事。
但他也没硬说要坚持，只闷着不吭声。
顾若澜站了起来，用没有受伤的右手理了下衣服：“能给我十分钟休息时间吗？”
胡导和蒋和缘同时看向她。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需要调整一下。”
孟秋染就在她身边，低着声：“你今天还要接着练？”
顾若澜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又转回去朝着胡导：“多练才能减少意外出错的概率。”
言下之意，刚才的意外是她还不够熟练导致的。
这倒是有点专业学生的态度，蒋和缘微微颔首。
孟秋染知她性子，只得低低叹了口气：“我陪你过去。”
顾若澜脚步一顿，脸颊仍是红红的，声音却是不大：“我去洗手间整理。”
孟秋染心里想的是她现在只有右手正常，万一需要人帮忙，多双手总是好的。
“我在门口陪你。”
顾若澜微微咬了下唇，只好由着她。
她俩一前一后出了排练室，胡导让其他人散开，自己则和蒋和缘继续商量。
“蒋叔，若澜虽然想坚持训练，但你看她的手……”
蒋和缘刚才没松口，主要是因为态度，他向来看不惯那些明星娇气又夸张的作风。
顾若澜的情况他也看到了，抛枪今天是不能继续了。
“练点其他的。”
胡导松了口气，这就行。
顾若澜准备推门进洗手间，孟秋染停下了脚步。
“你先去。”孟秋染笑了笑，“要是有需要，随时叫我。”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顾若澜的脸颊突然一阵烫感灼烧，之前被围观的羞涩感再次袭来。
但这次的羞涩，是面对孟秋染的。
她匆匆应了一声，便推门而入。
里面没有人，但她的心跳还是有点乱。
她先洗了个手，避开伤口，把其他地方洗干净。
少了一只手配合确实不怎么方便，但还不至于无法自理。
顾若澜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些，好在没人催她。
开门出去，第一眼就看到孟秋染。
她倚坐在窗台上，两条长腿一前一后撑在地板上，背后是完全密封的格子窗。
阳光从她头顶透过来，把她的脸也衬得闪闪发光。
顾若澜晃神，有点眩晕的感觉。
孟秋染迎了过去：“怎么样？”
顾若澜努力表现得镇定自若：“挺好的。”
她除了左手不太方便活动外，其他方面确实没什么异样。
除了脸颊，还有点微红。
孟秋染打量了一阵，算是勉强放心。
陪她回排练室的路上，孟秋染忍不住说了几句：“你待会别那么拼了，练个大概就好。万一再伤了，可怎么办？”
“我以前拍戏也会遇到这些的，没事。”她安慰孟秋染，甚至搬出了实例，“之前拍《星辉如你》的时候，我就被玻璃砸过。”
她说得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说以前踩到过口香糖似的。
孟秋染却诧异：“什么情况？”
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顾若澜勾了勾唇，仍是不太在意的样子：“拍戏过程难免会有意外，演员都会遇到，这没什么。”
孟秋染撇嘴，她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不希望看到顾若澜受伤。
顾若澜见她好像比自己还难受，连眉头都拧起来了，心头一阵酸软。
可是……
她也不想看到孟秋染因为这事不高兴，于是推推她胳膊：“你要相信我的坚强程度。”
“我信啊，要不然现在我就拉着你走了。”
她无可奈何，又不得不顺从她的样子，让顾若澜不敢再看她，只好快步往前走。
回去后，胡导和蒋和缘和她说了接下来会是一些不需要对练也不需要接触道具的动作，顾若澜第一反应就是想让孟秋染知道。
她想说，你看，现在不危险了吧？
然而，她没找到孟秋染。
孟秋染不在排练室里了。
顾若澜只好收回思绪，集中精神按照要求练习。
孟秋染看着认真聆听的顾若澜，知道她肯定是不会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偷懒的。那红肿的手，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想想都觉得疼。
可顾若澜却没表现出柔弱和退缩，这让孟秋染的佩服又上了一层楼。一时间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欣赏多些还是心疼多些，这两者在互相辩论争夺，搅得她心里也乱糟糟的。
她走出排练室，在安静角落给陆悠游打电话，要问问保险的事情。
“老孟，你怎么回事啊，总是不专心陪人。”
陆悠游调侃的语气，让孟秋染翻了个白眼。
“先别闹。”
她沉着声，听上去还有些烦躁，陆悠游敛去了玩笑之心。
“出什么事了吗？”
孟秋染叹了口气，把刚才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陆悠游听说顾若澜受伤，也挺担心的：“如果医务人员说没事，那眼下问题不大，有空的话自己再去检查一遍。”
“为什么？”
“剧组的人嘛，肯定会优先确保档期进度。只要不是拍不下去了，都会说没大问题的。”
她这么一说，孟秋染的心又揪起来了。
“但她既然能正常上厕所，说明不是特别严重，你也不用过分紧张。”
“你能不能说话别带转折。”
陆悠游低声笑了几下：“我这不是配合你嘛。不然你紧张兮兮的，显得我太冷血了。”
孟秋染侧过身，换了个站姿，略微放松了点。
“还有件事，就是受伤保险……”
孟秋染想知道剧组合同里关于保险的部分有没有到位，如果顾若澜今后还可能受伤，情况会如何。
“剧组都会买保险的，但这个一般都是根据酬劳比例定的。”陆悠游回忆了一下，“她接这话剧相当于打骨折价了，保额和她以前拍戏比，也很少。”
孟秋染琢磨，要不要帮她补一份商业险。
陆悠游听到她的叹息声，又笑：“你以前做投资分析头疼的时候才会这样，现在你是头疼还是心疼呢？”
孟秋染没理她，陆悠游自己笑完后便认真给她推荐分析起合适的保险品种来。
顾若澜因为受了伤，所以蒋和缘给她的休息时间变多了。她见孟秋染一直没回来，但外套又还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不免有些担心。
打算出去看看，谁知一出去就在走廊看到那人的身影了。
孟秋染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举着电话，背对着她，看着窗外，不知在和谁通话。
顾若澜吸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孟秋染的肢体动作感觉她挺放松的。
虽然看不清是否在笑，但是肯定处于自在的状态。
不太像是在谈工作，顾若澜心里冒出这样的结论。
她有些犹豫，是否要过去，打扰到人家通话似乎不太好。
这时，孟秋染的音量突然抬高，还带着一种她没听过的语气。
“啧，陆悠游，你就不能正经点？”
顾若澜愣了下，没想到她是在跟陆悠游打电话。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她俩的关系自从那次解围后就变得不错，只是没想到现在这么熟了。
这种熟，跟她和孟秋染之间的熟不一样。
她能从孟秋染刚才那句话里听出一种经年累月才会有的默契和熟稔，是一种根本不必担心和在意对方不悦的随意和轻松，是一种对彼此关系笃定的自信。
这是孟秋染从来没有对她用过的语气。
顾若澜转身，走了回去。
第079章第79章
孟秋染把保险的事了解得差不多了, 结束前又把话题绕了回去：“那一般明星受了伤都去什么医院检查？”
“啊？你真准备待会带她去啊？”
“保险起见，去看一看没坏处。”
“哦……”陆悠游拖长了尾音, 似笑非笑说，“就我上次住的那间，医生好，嘴也牢。”
“知道了，你去忙吧。”
陆悠游哼哼唧唧：“刚才找我的时候怎么不关心我忙不忙，啧啧。”
孟秋染对她这种不正经的状态习以为常，敷衍安抚了下：“改天请你吃饭。”
“亲手做的那种吗？”
孟秋染突然也笑了：“可以啊，你敢吃吗？”
这回换成陆悠游沉默了，吃是可以, 吃完以后就不好说了。
“我突然好忙，回聊。”
孟秋染捏着有些发烫的手机往回走，没想到这个电话打了这么久，她的手和脖子都有点酸。
回去后发现有部分人已经走了，顾若澜却还在练。
蒋和缘抱臂站在她旁边, 不时指出她有什么细节需要调整, 严格程度完全没把她当成明星。
而顾若澜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悦和抵触, 纯粹得就像是还不谙世事的学生。孟秋染突然迈不开腿, 静静看了好一会儿，仿佛从中看到了顾若澜年少时的影子。
小陶走到她身边，轻声问她：“孟小姐, 你需要吃点或者喝点什么吗？”
孟秋染回过神，对她客气点点头：“不用了，谢谢。”
“刚才我们发了一轮点心, 我没找到你。若澜姐说你在忙，不让我去找, 所以这个一直留着。”
小陶从手上挂着的小布袋里拿出一个小蛋糕卷，挺精致。
孟秋染见她解释这么多，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接了过来：“那谢谢了。”
小陶又拿出一小瓶果汁：“这个你也拿着吧。”
“你们剧组后勤挺充足。”
小陶不太好意思：“主要是不了解你和若澜姐的口味，下次你们提前说，我就可以精准采购了。”
“好。”
小陶准备走了，孟秋染从她刚才的话里听出了其他信息，又把她叫住。
“小陶，你说刚才发点心的时候，顾若澜说我在忙？”
小陶不知她这么问的原因，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她当时什么表情？”
“就……正常表情吧。”
小陶和顾若澜不熟，也没觉得顾若澜当时有什么异常，确实是很淡定很冷静的样子。
孟秋染点点头，没问下去了。
顾若澜几乎是留到最后才结束的，蒋和缘也一直陪到最后，胡导也在。
孟秋染也没走，但中间两次短暂的休息顾若澜都没过来找她，而是跟蒋和缘在说话。
直到正式结束，胡导和蒋和缘都走了以后，孟秋染才过去。
顾若澜从柜子里把自己的包拿出来，里面还有个装了换下的衣服的袋子。她现在只有一只手方便，打算把包先放地上。
半空中，包被人捞了过去。
“我来拿。”
顾若澜一顿，手里已经空了。
她抿了抿唇，只匆匆瞥了孟秋染一眼便伸手去拿衣服的袋子。
可是拿完了衣服，还要关柜门，依旧是缺只手。
她迟疑了一下，又听到孟秋染的声音：“我来关。”
顾若澜往后退了两步，把位置让出来。
孟秋染没有靠太近，手一伸，便帮她把柜门关上了。
只是她这一番动作，带出身上的香水味，惹得顾若澜的心有些毛躁。
孟秋染以为她是练习累了，加上毕竟受了伤，没精神很正常。
本想直接送她回家，但想着陆悠游的话，还是决定先去趟医院。
顾若澜却是摇头：“没有严重到去医院的地步，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这是外伤，光靠休息没用。”孟秋染仍是忧心，可又不忍逼她，只好换个语气。
这语调一软，加上又带了几分祈求，莫名让人觉得她像是哄小孩子。
顾若澜有些动摇，又听她说：“刚才我特地问过陆悠游了，她说剧组的医务人员一般都以档期为重，大事也尽量往小了说。”
顾若澜怔然，没想到她竟然还和陆悠游聊这些了。
孟秋染见她仍是倔着，不免叹了口气：“所以，去彻底检查一遍，让我们都安心，好不好？”
这就更像是又哄又求了。
顾若澜的睫毛频闪，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但她还想知道知道点其他的：“你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事？”
“我是想找她问一下合同上保险的条款。你不是说演员受伤很正常吗，那我得看看保障有没有到位。”
顾若澜的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她没想到孟秋染是因为这事和陆悠游通话。
可是……一想到她刚才打电话的语气，怦然跳动的心骤停，然后又开始疾速坠落。
一上一下，过于难受，她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但如果她不答应，恐怕孟秋染会继续那样“哄”她。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住，有种摇摇欲坠的窘迫感让她不得不在这个话题上妥协。
她率先往外走：“那就去看一下吧。”
**
检查结果确实没有大碍，也是叮嘱少碰水，尽量不要再让受伤的地方被外力撞击。
孟秋染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才算是彻底放心，神情也轻松不少。
但顾若澜看上去倒像是一直有心事。
孟秋染不解，受伤那会儿所有人都为她担心，她反而大咧咧安慰所有人。怎么现在检查出来没事，顾若澜却是不太高兴？
“是不是累了？”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原因最有可能。
顾若澜没看她，过了好一阵，才嗯了声。
真挺累了。
孟秋染又问：“下次排练是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
“明天还要练？”孟秋染倒吸了口气，“你这手都这样了，他们也不给你放个假？”
“手不方便但也要排练剧情，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等我吧。”
孟秋染点点头：“你把排练表发给我吧。”
顾若澜一怔，她怎么还惦记这事。
原本是很想给的，但现在好像有点犹豫了。
她也说不清到底想不想让孟秋染继续来看她排练。
但孟秋染就站在她面前，定定等着她。
顾若澜只好发给她，主动说：“你如果忙的话，不用特意过来。”
孟秋染扫了眼全部的安排，头也没抬：“都在同一个排练室？”
“应该是。”
她把排练表存好，才说：“我不忙，你的排练比较重要。”
见顾若澜不说话，为了避免气氛陷入尴尬，孟秋染又说：“我得帮忙看着点，不然他们又让你受伤了怎么办？”
顾若澜还是不怎么说话，只勾了下耳边的碎发，唇角也只是微微一弯。
孟秋染送她回家，坚持要送她上楼：“这两个包你拿着也不方便，我帮你送上去。”
她说送包，没说是为了送人。
顾若澜拗不过她，只好由她。
到了门口，顾若澜背对着她，纠结要不要请她进来喝杯茶。
但她现在心情有点乱，情绪也不太平静，很想有一个独处的空间。
不等她做决定，孟秋染就主动道别：“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
顾若澜搭在门框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我明天能不能把袁亦也带上？”
顾若澜转头，看见孟秋染一脸商量的表情。
“你就让她当你临时助理，方便一些。”孟秋染发现顾若澜好像不太好意思麻烦小陶，吃喝方面都没怎么开过口，更别提其他的事了。
原本就有点不方便，现在手伤了，确实有个助理会更好些。
“不会影响她工作吗？”
“我是她老板，我给她安排的任务就是她的工作。”孟秋染很大方地打包票，“就当是我借调给你的，你大胆放心地用。”
顾若澜没拒绝，她和袁亦相处挺轻松的，确实比麻烦小陶要好得多。
孟秋染把包放进门里，腰一直就退了出去，一点要逗留的意思都没有。
她走后挺久，顾若澜的心情也没有完全平复好。
她发现自己的情绪被孟秋染影响得越来越多。会因为她的一些话，一些举动而高兴，又会很容易因为微不足道的细节而闷闷不乐。
顾若澜不是小孩子了，也演过那么多角色，她知道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
是在意，她在意孟秋染。
她很喜欢和孟秋染在一起时的轻松，也在潜意识里习惯了这人给她的支持了，甚至默许了她提供的种种帮助。顾若澜觉得这是一种依赖，在她陷入困境，坠落谷底的时候，是孟秋染及时拉了她一把后产生的依赖。
正是因为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孟秋染像一道光，带领她走出阴暗和迷茫，让她重新找回光明的方向，才会让她对孟秋染产生不一样的感觉。
顾若澜试图用这样的理由解释她对孟秋染的特别感觉，可是她无法回避一想起她跟陆悠游那熟稔的语气就会让自己心口像被无数猫爪轻挠的现实。
知道孟秋染和陆悠游通话的原因时她是高兴的，可是这改变不了她们之间很熟的事实。
顾若澜的心情就像秋千，被这样一来一回扯着，很是难受。
她深吸了口气，想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可是当她拧开水龙头，耳边便像自动播放一般响起某人的叮嘱：“要小心避开水，洗手的时候也不能太大意，晚上洗澡最好用保鲜膜包一下。”
顾若澜晃神，左手下意识就挪得远远的。
当她抬眸，看到的是镜子里怅然的自己。
心咯噔了一下，本想回避的事实再次被验证。
她，好像对孟秋染，有点不一样了。
第080章第80章
水流声在耳边循环往复, 一会儿成为鼓动她心弦的生动伴奏，一会儿又变成打断她思绪的干扰噪音。
得出这个结论后她比之前更加烦闷, 甚至还有慌乱的感觉。
匆匆洗完脸，她还是没能让自己从交错纷乱的情绪里跳脱出来。
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太陌生，也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这个人，还是孟秋染。
这就更让她觉得难以置信，甚至在心里反复问自己：真的吗？
顾若澜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明白这个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怎样生根发芽的。她只好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她怕继续想下去会发现更多让自己震惊的事。
有些事, 她潜意识里仍是想回避。
正好胡导给她打电话，顾若澜赶紧接了。
胡导不知道她结束排练后去过医院，以为她直接回家休息了。
“若澜，你感觉怎么样？要是觉得不舒服，明天的排练可以改期。”
顾若澜走到窗边, 随意拨开点窗帘, 看着楼下寂静的路灯和草坪, 有些失神。
不知怎么的, 忽然就想起孟秋染曾经在那里停车，等她发报平安的消息。
“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再说明天排的是剧情, 我没问题。”
胡导虽然也猜到她会这么说，但还是强调：“要是觉得不行千万别硬撑，你今天的情况大家都理解的。”
“谢谢胡导。”
“明天下午就只排剧情, 我跟蒋叔说好了，他过两天再来。”
这不得不说是给顾若澜变相减了点负, 但顾若澜清楚，自己不能仗着别人的好意而故意偷懒。
“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聊完工作的事，顾若澜觉得自己大脑清醒点了。
于是抓紧又把明天要排练的剧本过了一遍，结合今天和其他人磨合的程度把一些细节调整了。
可当她躺到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一闭上眼，孟秋染的脸和她的声音就开始在脑海和耳边回荡。
尤其是今天她受伤时，孟秋染紧张的样子。
顾若澜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她看得很清楚，清楚到连汗毛都数得清的程度。
孟秋染应该也很在意她吧，不然不会紧张成那个样子，不会连力气都不敢加大生怕弄疼她的手。
如果不在意，也不会特地给陆悠游打电话问保险的事吧。
可是……
孟秋染的在意，是那个意思的在意吗？
顾若澜想不出确定的答案，她只知道自己压根睡不着。
翻来覆去，不知在床上浪费了多少时间，她索性起来吃了颗止疼药，之后告诫自己不要过分入戏。
没错，这就跟入戏一样，她在某个阶段被某种感情裹挟住了，以至于失去了一贯的理智。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喜欢女生，更没想过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一个认识不久的人。
对孟秋染的好感，肯定是入戏后的“假装喜欢”。
昏昏沉沉睡去，可那张线条紧绷的侧脸依旧在梦里肆意出现，根本不受顾若澜的控制。
早上起来后仍是有些昏沉，但比昨晚的无措好了不少，至少可以控制好情绪了。
顾若澜喝了杯咖啡，看着镜子里略显憔悴和疲倦的脸，化了个稍微浓点的妆。
想到孟秋染会去看排练，她又一补再补。
不想被对方看到这样的状态，更不想被对方发现自己这样的原因。
然而当顾若澜准备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车竟然没有开回来。
她这才想起，昨天结束排练后，上了孟秋染的车。然后被她带着去医院，又被她一路唠叨着送回家。
再然后，自己的心神都被另一件事牵住，压根没空去想车在哪里的问题。
算了，反正手这样了也开不了车。顾若澜把车钥匙收起来，准备叫个车。
柏秋两个字突然出现在屏幕，顾若澜一僵，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又做了个深呼吸，才把电话接起来。
“喂。”说完这个字后，她便紧紧抿着唇，生怕透露出一丝不该有的情绪。
孟秋染没觉得她有什么异常，和平时的语气差不多：“你是不是快要出门了？”
“嗯，刚收拾好。”
孟秋染的声音含着浅笑，似乎对于自己猜对了洋洋自得：“那你下楼吧。”
顾若澜下意识转头往落地窗那里看，但她没动。
“我们到楼下了。”孟秋染依旧是笑着说。
我们……
顾若澜想起来昨天她说过，要带袁亦一起去看排练。
顾若澜的心底泛起一刹那的闷燥，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高兴。但很快她又觉得有袁亦在并不是坏事，因为可以拉开她跟孟秋染的距离。
有些事可以请袁亦代劳，那就不用处处麻烦孟秋染。这样或许能减少一些依赖，也可以让自己快点出戏。
顾若澜这样想着，下楼的动作也加快了些。
等她出现在孟秋染眼前的时候，已经和昨天差不多状态了。
但孟秋染总觉得她哪里不太一样，乍看并没有发现。
车窗摇了下来，一前一后。
顾若澜走近后看到，袁亦很自觉地坐在了后排，虽然她先上的车，但副驾驶的位置空着。
“顾老师好。”袁亦十分乖巧有礼，又满眼欢喜地跟她打了招呼。
顾若澜笑着回应：“袁亦，好久不见。”
孟秋染探身过来，对窗外的人说：“你快上车，外面冷。”
顾若澜坐进来后，很明显感觉到一阵暖风在往自己身上吹。
孟秋染的长指拨弄着吹风口的方向，像是怕吹不到她似的。
顾若澜本不打算看她，可又怕她真把暖气全怼到自己身上，只好轻声说：“我不冷，很暖了。”
孟秋染看看她的脸，又低头看她放在腿上的手：“你手怎么样？”
原本再正常不过的坐姿，此时因为孟秋染聚焦的目光而变得让人如坐针毡。
顾若澜甚至觉得，她不止看到手，应该还看到了腿。
她抬手轻晃了两下：“没事了，除了还有点肿。”
谁知刚晃没两下，便被人在半空中握住了手腕。
孟秋染不敢直接去碰她受伤的地方，但也见不得她这么随意摇晃，只得去抓手腕。
“你可别嘚瑟了，好好养着才对。”
她紧张的模样，虽比不上昨天那么夸张，但还是撬动了顾若澜好不容易绷直的心弦。
顾若澜定在那里，缓缓眨了眨眼，没说话。
孟秋染见她终于停下来，这才放心。
她松了手，准备开车。
手腕空了的瞬间，顾若澜顿觉一丝凉意。
就像是被抹了酒精的伤口，热辣，又激凉。
煎熬，又难耐。
袁亦也靠了过来，关心道：“顾老师，你今天需要什么就直接跟我说，我会尽力做好的。”
看来孟秋染已经把任务跟她说过了，顾若澜笑了下：“我要求很少的，但还是会麻烦你，提前说声谢谢。”
袁亦挺担心她的手：“你的手真没事吧？”
“没事。”
顾若澜不敢再晃了，她怕孟秋染会做出其他让她更加煎熬的举动来。
一路上顾若澜的话不多，孟秋染跟袁亦聊天的时候她偶尔搭上几句，但看上去并不怎么积极。
孟秋染看了她几次，都不见她回应，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猜她可能是在想剧情，孟秋染也没打扰，只侧头对袁亦嘘了声，让她也别说那么多。
下车后，顾若澜的包自然落在了袁亦手里。
孟秋染颇为满意地表扬了她：“挺积极主动的，眼里有活。”
袁亦巴不得帮顾若澜干活，就算她手没受伤，这些事她也乐意。
顾若澜也道了谢，可看上去仍是淡淡的。
孟秋染靠近了些，低声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顾若澜心口一紧，像是怕被识破般匆匆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看上去那么累？”
本来还以为是昨晚疼得睡不着，但顾若澜说没有，那是怎么回事？
孟秋染越是关心地打量，顾若澜就越觉得浑身在被各处点火。
明明是寒冬，明明隔着厚厚的外套，她偏偏被那道目光灼得身上又燥又痒。
她不得不加快脚步，让自己从这样的视线网中挣脱。
“可能是进入角色了。”她只丢下这么句解释，和匆匆的背影。
袁亦跟在她们身后，这时顾若澜走得快了，她也跟了上去。
孟秋染低声叫她：“袁亦，你今天注意点，别大咧咧惹她不高兴，知道吗？”
“她心情不好吗？”
“进入角色了。”孟秋染看着顾若澜挺直的背影，“反正尽量顺着她，拍戏很累的，其他事就别让她烦心了。”
袁亦点头：“那当然了，投入最重要。”
孟秋染很识趣地不再多话，到了排练室后她依然是坐在昨天的位置。剧组其他人意外顾若澜带伤还准时来排练，但又都不意外孟秋染出现在这里。
顾若澜努力不让自己去关注孟秋染的举动，只是余光总会不经意瞥见那人的身影。她投入到剧情里，和角色融为一体，把自己抽离，不去多想那些看似无解的思绪。
可是，只要排练一停，她就会下意识去注意余光中的动静。
孟秋染今天应该不怎么忙，一直都看得很认真，连手机都没怎么动过。
顾若澜低了低头，唇角不可控地弯了几下。
但当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又生硬地把嘴角弧度给收了回去。
她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她高兴的。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她暗暗提醒着自己。
袁亦比孟秋染忙多了，她比小陶了解顾若澜的口味。那边排练一开始，她就忙着去准备吃喝了。
休息时，顾若澜在跟丁晨说话，余光看到袁亦在孟秋染耳边说了几句话后，那人就站了起来像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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