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染还在门外, 人虽被陆悠游挡着，但在阳台仍能听到她俩的对话。
“不是发过消息说有点事晚到吗, 你干嘛大惊小怪。”
陆悠游侧身把她让进来，嘟了嘟嘴后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
“你这拿的是什么？”
见孟秋染单身撑在墙上换鞋，陆悠游想分担一下，结果却被孟秋染轻巧躲开。
“不重。”
她把手里的东西抬到半空，那轻松的样子证明东西确实不太重。但她很努力保持着平衡，生怕随意晃动会产生影响，又让人觉得这东西挺贵重。
顾若澜自然也看到了，不仅看到，还小小震惊了一下。
没顾上猜测那是什么东西, 光是那最外层的包裹样式，就已经触动了她的神经。
蓝印花布，整齐平整，和她小时候常在外婆家里见到的相差无几。
这些年来不是没见到过这种东西，但她隐隐觉得是和昨晚有关。昨天晚上她俩闲扯瞎聊, 说了不少各自的事, 她到现在还记得孟秋染覆在她手背上安慰她时的温度。
之前一直等着她来, 现在孟秋染真到了, 顾若澜反而慢下来。
她的视线静静随着孟秋染的身影移动，即便对方隔空看过来了，她也只是抿唇笑了笑, 脚步却没动。
之后，她看到孟秋染和陆悠游说着什么，一起往厨房走。
她手里那个蓝印花布包裹的东西, 一直拿在自己手里，完全不给陆悠游碰。
林梦嘉看着空了的客厅, 又看看踟躇的顾若澜，并不怎么诧异。
她好像对这种纠结的心态颇为了解，宛若过来人。
等顾若澜的心情平静下来后，她才悠悠问起：“怎么不过去？”
顾若澜把视线收了回来：“我们不是还没聊完吗？”
林梦嘉眼里深意明显了点：“若澜，你刚才还挺坦然的，既然想要尝试，怎么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又停了？”
顾若澜也知在林梦嘉面前掩饰与否都已失去作用，好的演员必然具备出色的观察力。过去她是怎么观察别人的，现在她自然也就怎么被林姐看穿。
“林姐，我想我可能需要被人推一把。”
“哦？”
“我是很想试一试，但我不知道她怎么想。”顾若澜垂眸，看着地板，“而且，我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和我一样认真，把这个看作唯一。”
林梦嘉挑了下眉，才听出顾若澜在顾虑什么。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担心影响事业，没想到你是怕她花心。”
顾若澜轻舔唇间：“我经历过事业低谷，想得很清楚自己演电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但我不想去赌感情，那种失败也许更难熬。”
“这种感情现在在圈里也不少见，大家也都有默契不声张，只要没有正式被曝光也谈不上多影响事业。”林梦嘉也叹了口气，“至于你的担心，那的确是需要对方给你答案了。”
那个能推她一把的人，只有孟秋染。
顾若澜没有因此愁眉不展，把心底的顾虑说出来后人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没想强求太多，只是偶尔也会贪心奢望完美的结果。”
林梦嘉拍拍她：“那就跟着自己的心走。”
**
孟秋染进了厨房，找了一个大盘子和一个小碗，准备把带来的东西分一下。
陆悠游趴在岛台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把花布上的结解开，露出的是一个精致的饭盒。
她愣了下：“外卖？”
接着，她拧起了眉：“你想吃什么可以事先跟我说啊，哪用得着自己特地去买，还去了这么久。”
孟秋染瞥她一眼：“你买不到。”
“什么稀罕美食，我倒要看看。”陆悠游伸长脖子，看清楚后不禁失望，“一盒春卷而已。”
孟秋染不理她，用干净筷子把春卷分成两份。
一份放进准备好的小碗里，只有两个。
剩下的，则放进了大盘子里。
陆悠游歪歪头：“你这两个是什么意思？带回去给你哥和你爸？那小妈没份？”
印象中老孟不该有这份“孝心”啊，更何况都是挂名的而已。
孟秋染把饭盒丢进垃圾桶里，最外面的蓝印花布却仔细叠好留了下来。
“你的问题太多了，小朋友。”
陆悠游单手叉腰：“谁才是小朋友？”
不能因为我叫你老孟，你就真以为自己比我大吧！
孟秋染探头看了眼外面，顾若澜还在阳台。
她转头问陆悠游：“林姐和她在谈什么重要的事吗？”
刚刚一进门她就问了顾若澜在哪里，没想到要谈这么久。
“这我哪儿知道。”陆悠游抬了一下下巴，“不过她之前等你的时候，挺烦躁的。”
孟秋染蹙眉。
陆悠游笑眯眯为她解答：“怕你临时变卦，不来了。”
孟秋染失笑：“大过年的，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
越到年节，她这种没有家的人才越没有去处。
以前是她跟陆悠游过，现在是再加两位影后一起过，反而比过去热闹了。
“她又不知道。”
这时客厅的脚步声逐渐频繁起来，孟秋染知道是她们谈完事了。
她把小碗加热了会儿，离开前叮嘱陆悠游：“待会记得把剩下的也热一下。”
顾若澜刚回客厅还没坐下，就听到孟秋染匆匆而来的脚步。
“若澜，你过来。”
她转头就看见孟秋染朝她招手，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
林梦嘉在旁低笑：“去吧，你不是一直好奇她带了什么吗。”
顾若澜缓步朝孟秋染走去，看到她嘴角弧度随着自己的靠近而放大，心跳也跟着起了变化。
但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就和刚才一样，只是淡笑着。
“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走过去还不算，孟秋染竟然把她拉到角落，然后才缓缓把身后藏着的东西拿出来。
是个透明的小碗，里面乖巧放着两个春卷。
顾若澜眸光亮了一下：“你去买这个了？”
“你尝尝。”
没有筷子，就只能用手。
顾若澜迟迟没有动手并不是嫌脏，而是……感触太深。
“不太烫手的。”
顾若澜默默吸了一口气，才拿起一个春卷慢慢送进嘴里。
孟秋染像是在等待成绩的考生，紧张又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
有豆芽和胡萝卜，和小时候外婆做的春卷很像，很像。
蓝印花布，豆芽馅儿的春卷，这些并非巧合，而是孟秋染特地为她找的。
顾若澜先前的踟躇，在此时被孟秋染这么轻轻一推，便不由自主地破了。
她吃得不快，仿佛要把每一口都镌刻在脑海里才算值得。
“喜欢吗？”孟秋染又问了一遍。
“喜欢。”顾若澜咽下春卷，缓缓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很喜欢。”
吃完了一个，还剩一个。
孟秋染笑说：“其实我买了挺多的，但我怕吃太多会影响你明天演出。万一你长痘痘了，胡导会不会来砍我？”
顾若澜也笑：“我早就过了青春期，哪还这么容易长痘。不过发胖倒是有可能的，所以这一个，你帮我吃吧。”
孟秋染没想到顾若澜能自律到这程度：“你就吃一个？”
顾若澜指尖已经沾了油，随手拿起另一个，递到孟秋染嘴边：“不介意我喂你吧？”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那张嘴，乖。”她的手轻轻往里推了一点，春卷的脆角在唇上微微蹭着，有点痒。
她咬了一口，味道确实好，之前她都没吃过豆芽跟胡萝卜馅儿的春卷。
“要不我自己来吧？”
顾若澜却悄然避开：“我反正都沾油了，也就几口而已。”
孟秋染只好低头，又咬了第二口，第三口。
一口一口，她的唇，距离顾若澜的指尖越来越近。
还剩最后一口，她怕咬到顾若澜：“你直接扔我嘴里就好。”
她微微抬头，这样方便顾若澜操作。
不知是不是幻觉，总觉得听到一声低笑，接着舌尖便被轻轻压了下去。
顾若澜的投喂速度真快，轻轻松松就放了进去。
可是，她离开的时候，指腹在孟秋染的唇上轻抹了一遍。
唇上有油，指上也有油，每一次触碰都顺滑无比，可偏又能带起一片燥热。
孟秋染甚至觉得如果有火光，她的唇就会瞬间燃烧起来。
陆悠游本来是想问林梦嘉几点开饭比较合适，没想到看到站在角落的那两人竟然提前偷吃春卷。
吃东西倒是没什么，可是顾若澜竟然主动投喂，这可了不得。
陆悠游恨自己不是长颈鹿，加上顾若澜又是背对她，她只能通过孟秋染的表情去揣摩。
不过看老孟眯眼享受的样子，应该很喜欢这种喂法吧。
她走到林梦嘉身边，小声说：“林姐，开饭还是不开饭啊？”
林梦嘉在看电视，颇为淡定和正经，像是并不知道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开啊，总不能继续饿下去。”
“哦，那我去准备。”
陆悠游默叹：开始发狗粮了，饿不饿的真不好说。
春卷只有两个，一人一个很快就吃完了。看着空空的碗，两人脸上的笑意却都满满。
“你去哪里买到的？”
“找人打听到的，有个师傅手艺不错。”
顾若澜知她肯定花了不少心思，说谢谢已经不足以表达心里的感受。
她酝酿了一下，问：“话剧演出结束后我打算去旅行放松一下，你有空吗？”
孟秋染知道演出的时间表，过完正月十五，就算是结束了。
所以她的工作安排也是跟着这个走的。
“我得出趟差。”
顾若澜有些失望，但因为是工作缘故，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要是不急，就等等我。”
顾若澜笑了笑：“我当然不急。”
如果是以前，这话题就到这里了。但现在，她想主动一点。
“你去哪里出差？”
第092章第92章
孟秋染挑眉：“去趟国外, 估计得一个星期左右。”
顾若澜自然以为她是为生意的事而去，再追问可能会涉及公司业务的机密, 便敛眉不语。
孟秋染却突然凑到她耳边：“我去给你弄个惊喜回来。”
“惊喜？”
孟秋染朝她眨眨眼：“先别问，不然就不是惊喜了。”
心口微麻，顾若澜莫名觉得孟秋染好像总是围着她转。
她确实不再问，默默把这份期待收进心底，让等待变得更有动力。
陆悠游把剩下的春卷端了上来，顾若澜表示她不能多吃，否则上火了可能会影响演出效果。林梦嘉也是浅尝了两个，剩下的几乎都被孟秋染和陆悠游包办了。
“这春卷味道是挺特别的，你把店名分享一下呗。”陆悠游打算以后也买点解馋。
“特别供应, 买不到。”
“啊？春卷还有特供？”陆悠游看着盘子里所剩不多的数量，放慢了速度，想着要不留几个到明天？
“老人家空闲时间做的，不拿出来卖的。你要是爱吃，我下次顺便帮你捎一些。”
陆悠游倒也不执着, 但孟秋染既然这么说, 她当然乐呵。
“谢咯, 那我就跟着沾光啦。”
她分明是在谢孟秋染, 可笑眯眯的眼神却越过孟秋染，虚晃着落在顾若澜身上。
大概是没有公然否认的底气，也不想撇清自己和这“特别春卷”的关系, 顾若澜默默喝着果汁，并未反驳。
开饭时间晚，她们也不打算饭后再去客厅吃水果了, 就继续留在餐厅聊天。
林梦嘉的戏快拍完了，不像之前那么忙, 便关心起顾若澜工作室的进度。
“基本上都弄好了，就差一个正式官宣的契机。”
林梦嘉转头看陆悠游：“小陆，不是说送来的剧本挺多的，你没帮着提些意见吗？”
“是不少，但肯定是以若澜的意见为主，我负责走流程。”
言下之意，顾若澜没有看上的。
倒也不意外，这些年她看过的剧本少说也不下百个了，眼光确实会变刁。
“那若澜，你有什么想演的类型么？我和几个活跃的编剧关系不错，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写新剧本。”
最近顾若澜因为话剧的口碑爆了，吸了不少路人缘。之前的影迷也重新把目光聚了过来，这个时候官宣新工作室成立是最佳时机。
顾若澜显然是想等敲定下部戏后再宣布，但林梦嘉怕拖久了热度又退了。
“我在联系乔凝，但她暂时没给我回复。”
林梦嘉诧然：“乔凝？我这戏的编剧？”
顾若澜坦言：“我很喜欢她塑造人物的方式和风格，想看看有没有深入合作的机会。”
林梦嘉当初也是被剧本打动才选了这部电影当复出之作。要说才华，那乔凝当之无愧是目前华语电影圈里女性编剧的NO.1。
“她笔下的人物确实都很有特点，张力十足，也很有层次感，给演员非常大的发展空间。”林梦嘉提议说，“如果她能把邱翌这个角色深挖扩展，再融合你在话剧里的表现，那绝对能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邱翌就是被顾若澜推掉的女二角色，现在苏芸姿顶上后演得中规中矩，算是及格，但也只不过是及格。
林梦嘉为此有些遗憾，总想着能和顾若澜好好切磋演一部。
“不过乔凝有点架子，不跟组也不爱听人指挥，估计只能买她写好的剧本。”
顾若澜扔抱着一丝希望：“如果能和她当面聊聊也好。”
**
孟秋染是在顾若澜演出正式结束后的一大早出发的，谁也没带，自己拎了个箱子就上机了。
顾若澜本想去送，但孟秋染说是早班机，而且前一晚她要和话剧组的人聚餐，不必刻意早起。
之前没觉得，等孟秋染真出差后，顾若澜才体会出一个星期是有足足七天的，并不短。
但她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一是怕影响孟秋染正常工作，本身出差就得抓紧时间连轴转，而且还有时差，能够每天跟她发点消息就很好了。二来就是也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很黏人，生怕惹人烦，也显得自己没定力。
但不频繁去找孟秋染并不代表她不想念这人。
看着又拎了大包小包来家里的袁亦，顾若澜心念微动。
虽然刚当助理没多久，但今年春节顾若澜出手很大方，给了袁亦一个大大的红包。而且还额外送了一套蓝光版电影合集加签名，差点把小姑娘的眼泪给勾下来。
顾若澜这边大方，孟秋染那边也不含糊，袁亦这个春节拿到手的钱远超同期进孟氏的应届生。
但她嘴严，那些人私下来打听数目，她就按照孟秋染事先交代的话术应付。
只说孟秋染的公司刚起步，年终奖也就是普通助理水平，额外再发一张五百块的购物卡。
至于顾若澜的事，她是只字未提。
春节期间因为演出的事，袁亦没能放假，顾若澜说过节后会让她补休，但袁亦说自己没事也不累，不肯休。
“若澜姐，你看还有什么要买的吗？”袁亦把东西放好，拿起车钥匙，随时准备再去采购。
“没有要买的了，非常丰盛。”
顾若澜低头想了想，主动留下袁亦吃饭。
这不是第一次，袁亦也没多推脱。
顾若澜留下袁亦，自然是想从她那里多了解一点孟秋染的事。
以前可能还主要围绕电影投资或是人品细节这些话题，但这次她明显想知道更多。
她想知道更多孟秋染的感情史。
虽然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许问着问着，会从袁亦那里听到一个色彩缤纷的感情世界，但……这是她必须跨出去的一步。
她喜欢孟秋染，但不愿不明不白就直接闯进去。
人总是期望自己能成为对方感情世界的最后一个。
袁亦吃完了热乎的面，擦擦嘴角，对于顾若澜的话很是意外。
“啊？秋姐什么时候跟Rosa交往过？”
她睁大的眼，充分说明她有多震惊。
顾若澜捏筷子的指尖微微泛白，语气却没什么变化：“她们关系以前就挺好的，也许最近有点淡了。”
“若澜姐，你是不是也被前阵子的帖子误导了？”袁亦想来想去觉得最可能的就是这事，“其实哦，我觉得秋姐很纯情的。”
顾若澜抬眸，眼底似笑非笑，看上去像是不太信，但又好像有点高兴？
袁亦认真解释说：“她对赚钱有兴趣，对买表也有兴趣，对你也有兴趣……”她顿住，“不是那个意思。”
顾若澜勾了勾唇，示意她明白，让她接着说。
“但她对感情好像真没什么兴趣。”袁亦坦言，“她确实有吸引女生的魅力，可没见主动勾搭过谁，也没跟谁暧昧过啊。”
哦，柏城酒吧那个大波浪卷发客人也许算一个，但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再说她又不清楚前情，只见过孟秋染冷淡拒绝邀约的片段，所以这并不能作为她和女生交往过的证据。
反正她跟在孟秋染身边的这段时间，真没见过她和什么人牵扯不清的。
虽然对这个回答十分意外，几乎是她之前基本没考虑过的，但听见袁亦说得如此笃定，顾若澜的心略微轻松了些。
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前任是好事，她也不想和那些人比较。
“那她……说过喜欢什么类型吗？”
袁亦现在跟顾若澜相处很自在，已经没有了最初那种拘束。在她心里，两位姐都是很有魅力的人。
可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袁亦摇头：“秋姐不太说感情的话题。”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她还强调说，“像你刚才说的Rosa，秋姐平时提都没提过。”
顾若澜的心情又好了些，嘴角也放松了点：“那她平时说谁比较多。”
袁亦不假思索：“你啊。”
顾若澜心尖一荡，酥酥软软，挺舒服。
但她脸上波澜不惊，就连笑都藏得含蓄。
“她都说我什么？”
袁亦边想边总结：“也没有特别具体的，但就是有很多。”她掰着手指在数，“从你演《星辉如你》到参加综艺，再之后就是你和公司解约，然后演话剧，她基本算是把你的事放在首位了。”
起初袁亦以为秋姐是被自己带动一起追星，现在她好像也回味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但孟秋染对顾若澜格外上心是不争的事实，她心里其实也希望能有点不一样的故事。
这是从唯粉变成CP粉的微妙转变，虽不敢公然说出来，但不妨碍她心里悄悄想。
一般来说，粉丝不喜欢偶像谈恋爱是因为怕所托非人，影响事业前途又伤了心，但如果遇到的人很优质就另当别论了。这年头佳偶难找，优质对象大多都被提前预定了，谁不想自己偶像能有个好归宿呢。
再说，女生才最懂女生，没必要非要找个男人给自己带来风雨。秋姐就是个有能力帮若澜姐遮风挡雨的人，袁亦越想越觉得这样最合适。
她偷偷看顾若澜，发现若澜姐好像陷入了沉思，又像是在推导着什么。
袁亦乖巧不吭声，等了好一阵，才听见顾若澜又问：“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重视？”
袁亦大脑迅速运转，把记忆库的信息彻底翻腾了一遍，拼凑出一个不虚假，也没有偏离事实但又比过去多了点其他意味的答案：“秋姐她说，很欣赏你的才华，不想看到你被人欺负，也不愿意你被埋没。
她还说，顾若澜就是最好的。谁要是不想让她好，我就搞定谁。”
顾若澜手里的筷子轻轻落在桌面，发出一阵脆响。
她随手把筷子整理好，轻轻摇头：“做广告都不许用最字了。”
虽是摇头，但嘴角的笑倒是不像之前那么遮掩了。
**
孟秋染这次是跟剧院那几位老板一起来出差的，主要是共同拜访一些海外发行商还有影视公司的高层。顾若澜以后的电影肯定不会仅限于国内市场，她想提前把海外的路给铺了。
上次听顾若澜提到乔凝，孟秋染借机请这些圈里的人物帮忙引荐，让她能见一见乔凝。
结果还真是像林梦嘉说的那样，乔编剧性格有点傲，起初真是难约。再问，就是在写剧本，闲人勿扰。
孟秋染只好另辟蹊径，在酒店通宵赶了一份分析报告出来。
报告里她先是把顾若澜之前对邱翌的角色理解写了一遍，之后又把顾若澜在话剧里的表演全面分析了一遍，之后又结合市场空白和演员塑造力谈了一通。
处处都围绕着编剧最感兴趣的点深挖，但字字不离顾若澜的优秀，确实容易勾起编剧的兴趣。
果然，报告发过去后没多久，乔凝主动约她见面。
第093章第93章
顾若澜今天醒得早, 还不到7点她就已经吃完了早餐。本来打算看看书，但发现不太静得下心。
手机原本被她刻意放得远, 可总会忍不住去看几眼。
她其实知道自己盯着手机是想看什么。按计划，孟秋染明天该回来了，那今天应该会和她说航班信息。
虽然孟秋染不让她去接，但知道了具体归程，心理感觉上还是会不同的。
半开小差地翻了几页书，这种状态下看进去的内容也无法深入思考。顾若澜小小挣扎了一下，把手机拿了过去。
她先翻开孟秋染对话框，盯着头像看了会儿，又退了出去。
她们这几天基本都在固定的时间联系, 谁也没规定说非要几点才能说话，也算是一种无声默契。
她切换到其他软件上，准备刷会儿新闻。
结果没刷几下，就看到有人在拿她和苏芸姿作比较。
重点主要集中在她们最近所扮演的角色上，当然也比较了一些两人近期状态和在演技上的进退。
按理说没什么好比较的, 一个是话剧一个是电影, 一个已经演出结束, 一个才刚杀青, 连正经花絮都没多少。但又因为顾若澜主动推掉了角色才让苏芸姿有机会顶上，转身又去接了个风格相近的角色直接抢跑，加上两人前些年就一直在影后奖项竞争中数次交手, 确实有话题度。
顾若澜的心态比以前积极主动了很多，以前选择一划而过，眼不见心不烦, 但现在她愿意沉下心来仔细看看。虽然知道这报道里带着拉踩的目的，也有明褒实贬的意图, 但有些内容的确值得参考。
这次她参演话剧，市场反响和观众认可让之前的观望和质疑销声匿迹。铺天盖地的夸赞没有让顾若澜迷失自我，她很清楚自己以后的路还长。
她现在自己成立了工作室，成为了自己的老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顾演戏，其他繁琐的事也必须要处理好。
虽然麻烦，但自由度也比以前好多了。
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跟老东家解约时心情有多糟糕。
糟糕的回忆总会被温暖所修复，虽然不开心的事还有余痕，但顾若澜很快就把记忆片段快进到那双真诚温柔的眼睛和那双柔软又温暖的手上。
她摸摸沙发扶手，触感清晰，生动。
那天孟秋染在这里向她伸出拯救之手的场景，历历在目。
忽然很想她，比这些天里的其他时刻都要更想她。
顾若澜没有心思继续看报道，匆匆切换到孟秋染的头像上，拇指轻轻摩挲在屏幕上。
那人的头像竟然是片叶子，和她本人可以说毫无联系，但顾若澜仍觉得亲切。
没到平时联络的固定时间，但顾若澜心底的思念如潮涌般阵阵轻推，怂恿着她的指尖，从头像滑动到对话框，点了个表情过去。
以前聊天时也发，但基本都是微笑之类的，但今天一上来，顾若澜就发了那个戳脸的表情。
就像透过屏幕，真去戳一样。
发出去后，她下意识用力抿了下唇，但又很希望孟秋染快点回复。
孟秋染过了会儿才回消息，似乎挺惊讶她起这么早。
确认她已经起床后，电话直接就打了过来。
顾若澜心跳快了起来，但接听的速度也很快，手几乎根本不需要大脑指示就做出了反应。
“今天怎么起那么早，有心事睡不着啊？”
孟秋染的声音带着浅浅笑意，揶揄中却又藏着对她生活习惯的了解和不经意的体贴，如柔和微风，比早春更早一步地滋润她的心。
顾若澜低声说：“没有心事，自然醒。”
“我本来还想着晚点再找你的。”
不知为何，顾若澜忽觉有点不安：“怎么了？”
孟秋染顿了下，才说：“我要晚三天回去。”
顾若澜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大事。
但也忍不住失落，晚归确实挺烦人的。
但顾若澜更关心孟秋染是不是遇到麻烦了：“那边的事不好处理吗？”
那头的声音听上去是有点犹豫，但并没多少忧色也不见为难：“是有些突发状况，需要留下来处理，不过没什么麻烦。”
她这么说，顾若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提醒：“那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孟秋染依旧是笑：“你安心等我把惊喜带回去。”
顾若澜指尖在沙发上轻滑，心里想的竟然是宁可她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后，孟秋染捞起椅背上的外套，对乔凝说：“我们走吧。”
乔凝对她报告里写的好几个方面都挺有兴趣，但要把人正式请回去为顾若澜量身打造剧本，还有不少细节要谈。
乔凝让她去自己的工作室详谈，没想到刚打算离开餐厅的时候的顾若澜的消息就来了。
孟秋染说她是顾若澜的好朋友，现在看来确实不假，那语气中的熟稔连她这个旁听者都能感觉得出。
**
顾若澜在孟秋染出差回来的当晚，终于知道她带回来的惊喜是什么了，竟然不止一个。
“原本主要是想把海外发行的渠道打通，没想到运气好，顺便把乔编剧也给请回来了。”
顾若澜完全没想到自己迟迟联系不上的人，此时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别说她，连林梦嘉听到消息时都吃了一惊。
乔凝是出了名的脾气怪，不是单纯用钱能请得动的。
孟秋染这趟出差也不过十来天功夫，竟然真把人给弄回来了。
看到顾若澜短暂失神的样子，孟秋染心头忽觉软软的，很想摸摸她的头发。
但当着乔凝的面，她只能在桌下轻轻碰了碰顾若澜的腿。
顾若澜下意识转头看她，孟秋染挑眉示意：抓紧谈剧本。
乔凝回来前没有正式松口，只说要先和顾若澜沟通后再做决定。
她不能为了钱砸自己口碑。
在这点上，她跟顾若澜倒是格外契合。两人先从角色聊起，再到后来对资本的看法以及对新剧的构思，处处都透着合拍。
乔凝终于点了头，答应担任顾若澜新剧的编剧。
有了乔凝担纲编剧，导演的实力自然不能差到哪里去。林褚郁主动问顾若澜有没有兴趣合作，这回顾若澜没有客气，很快就把剧本大纲送了过去。
剧本，导演都定下来了，女主角自然是顾若澜，但好戏还需好配角。
邱和韬一直想通过顾若澜抱上孟家大腿，上次综艺录制时没成功，这次闻讯而来且自降片酬，想要再演一回顾若澜的哥哥。
这是一部大女主电影，男演员的戏份比较分散，严格来说没有太突出的男主。但女演员方面却有很多重头戏，需要好的女配甚至女三来为顾若澜衬戏。
其实女配的角色很适合林梦嘉，但人家资历在上，加上高调复出的主演电影刚杀青，让人家转头来给自己作配，实在难开口。
而且星禾那边未必同意，毕竟那部电影是花了大价钱的，顾若澜怕让林梦嘉为难。
不知是不是陆悠游说的，顾若澜还在犹豫要不要找林梦嘉的时候，对方主动表了态。
“若澜，这也算是你的复出之作，剧本又合适，我想不出错过的理由。你要是没有其他人选考虑，就和小陆谈一谈合约细节吧。”
这让顾若澜意外之余很是感动。
而已经小有人气的于意萌也主动给顾若澜打了电话：“顾老师，我是想来求一个角色的。如果你觉得我还行，就请给我个机会。”
顾若澜一直挺欣赏她的演技，但也坦言目前档期可能定不下来。于意萌却说自己可以调整，只希望能有个机会。
这部电影阵容看上去挺华丽，但毕竟偏文艺，并不是现在市场主流的商业大片。票房如何谁都没法保证，片酬方面自然也不太吸睛。
无论是林梦嘉还是于意萌，都在片酬方面降了不少，完全是友情价。
乔凝最近每天都要和顾若澜单独相处很长时间，一是方便了解她，二是为了打磨剧本细节。
听到这些人主动来讨角色，她半开玩笑道：“之前你推掉星禾的电影，我还以为那些八卦是真的。”
顾若澜疑惑。
乔凝撇嘴：“说你因为不肯向大佬低头，所以被封杀冷藏了。”
顾若澜想说点什么，但其中牵扯太多，有些复杂。
“现在看来，这些人压根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大佬。”乔凝手里的笔轻敲在剧本上，“真正的大佬，不仅是懂得砸钱，还要会攒局。”
顾若澜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孟秋染。
她抿唇，生怕笑意泄露她的心事。
乔凝不知是否看见了，仍顺着刚才的话说：“你知道孟总是怎么打动我的吗？”
这其实也是顾若澜好奇的事，但孟秋染没细说。
“她把你的魅力，说得天花乱坠，让我实在忍不住想跟你合作一次。”
“我的魅力？”
乔凝把孟秋染那份报告大致复述了一遍：“她确实很懂人心，也很懂抓住重点，头脑很清楚。”她感慨了句，“但这么不计成本为了打造专属于一个人的电影，还有求必应，又显得她人傻钱多。”
顾若澜的心狠狠撞了几下，这种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的在乎，她已经收集了很多。
如果把这些碎片拼凑起来，她仿佛能看见越来越清晰的画面：孟秋染非常，非常，在意她。
新剧进入筹备状态，工作室的官宣也紧锣密鼓在进行。旅行的计划不得不推迟，但拍摄计划里要有好几处外景，甚至还会去国外取景。
顾若澜想让孟秋染陪她，陪她拍戏，陪她去外景地，一直陪她。
以前是不太好意思开口的，但现在她有了更多底气，毕竟孟秋染在意她。
她把人约到家里，说是要亲自下厨，感谢孟老板。
第一次被她这么正式称为孟老板，孟秋染还有点不习惯。
她对顾若澜的厨艺没抱太多期望，毕竟影后平时吃得很寡淡。在去顾若澜家的路上，她遇到了突发堵车，前面几辆车连环剐蹭，她不前不后正好被夹在车流中，只得给顾若澜打电话说晚点到。
“没关系，菜都在炉子上，你慢慢开。”
顾若澜淡定温柔的声线瞬间抚平了孟秋染烦躁的心。
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缓缓前进的车流，车尾灯和街边路灯交错映入眼帘，孟秋染觉得自己的心境有点变了。
她现在有种迫切向往，向往曾经想过但一直没有实现过的地方。那里有温暖灯光，有热乎饭菜，还有漂亮温柔等着她到来的人。
心里被一点一点填满，当车开到顾若澜家楼下的时候，孟秋染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第094章第94章
顾若澜的厨艺确实不怎么样出众, 努努力大概也就是大众水准，跟她那一骑绝尘的演技相比, 实在不怎么拿得出手。
但这次她还是花了很多时间和心思去准备，无论是菜品选择还是氛围布置，细节处都用了心。
她们原本约好是7点，但按照以往孟秋染的习惯，她大概提前十五分钟就会到。所以从六点开始，顾若澜就不停在看厨房墙上的钟。
后来她打电话来说遇到堵车，顾若澜起初有些小郁闷。但听到孟秋染比她还郁闷的语气后，她就心软了。唉，除了安抚, 好像也没有太多能做的。
剩下的，便是静静等。
顾若澜轻叹了口气，把炉子上的小火先关了。也不知孟秋染要到几点才到，煮太久味道会变差。
可是只过了十分钟，门铃就响了。顾若澜犹疑地看了眼手机, 孟秋染那边安安静静的。
她从猫眼看出去, 差点晃神。
下意识迅速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江似年温和朝她笑了笑。
“若澜, 好久不见。”
他和几年前没太多变化，算起来快要四十岁的人，却保持得和三十出头差不多。
甚至, 比他出国前看着还要有精神。
顾若澜怔愣片刻，在听到熟悉声音后回过神来。
“江总。”
江似年轻笑了声：“现在没有外人，你还叫我江总？”
顾若澜侧身请他进门：“年哥, 进来坐吧。”
说起来当初顾若澜要买房的时候，这个小区还是江似年推荐的, 说开发商是他朋友，户型优先选，价格也给了挺实在的优惠，但他并没有来过几次。
刚开始的时候，顾若澜确实只叫他江总，私底下也一样。直到江似年出手帮她解决企图挖她家人的八卦，之后还直接教训了想占她便宜的副导后，她才真正开始叫他哥。
外界总有猜测，说她跟江似年关系密切，还总爱无中生有，毕竟娱乐圈里这种事太正常，正常到她跟江似年这种兄妹相称的关系反而不正常。
但这些绯闻只敢在背后悄悄议论，那时候江似年在圈里的地位谁敢轻易招惹？他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让一些小明星立马在圈里消失。
顾若澜也是不经意间听了些，可又不愿意小题大做把这事搬到江似年面前。
他对她的照顾，顾若澜一点都不曾忘。
她端来一杯茶，二道半浓，是他过去的饮茶习惯。
“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有，我家里也没有你常喝的那款茶叶，你别介意。”
江似年正在打量她家里的布置，最后视线落在餐厅那边。
虽然现在开着顶灯，但桌上摆了蜡烛，而且还很新，完全没用过。
江似年接过茶，轻撇茶叶，并无嫌弃，悠悠抿了口茶。
品了一会儿，他又看向餐厅，揶揄道：“打算烛光晚餐？”
顾若澜顺着他视线也转头，转回来表情有点不自然，她还不太习惯在江似年面前流露出羞涩的神色。
毕竟已经好几年没见了，乍然重逢的喜悦淡去后，新占上风的是局促和生疏。
但她也没否认：“嗯，今晚约了一个重要的朋友过来吃饭。”
江似年在她眼里看到了名为期待的情绪，牙根紧了一下。
但他仍噙笑：“亲自下厨吗？”
这回顾若澜更不好意思了，当年她的厨艺比现在更糟糕，很容易就手忙脚乱。
她顺手勾了下耳边碎发：“随便做了一点。”
这话题要是继续问下去，估计顾若澜是不会答了。江似年还是了解她的，于是在她的羞窘真正显然出来前换了话题。
“这几年我一直在国外治病。”
顾若澜大惊：“治病？”
以前知道江似年冬季常咳嗽，但并不清楚他有什么大病。不过他前些年确实看着精神不太好，远没有现在精神。
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说：“肺的问题，不过现在没事了。”
顾若澜仔细打量了一番，从进门到现在，没听到他咳过一声，确实比过去好了。
“那就好。”
江似年又抿了口茶，思忖片刻了后才说：“前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辛祺的胆子确实大了。你放心，以后不会了，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顾若澜怔了怔，难怪前阵子她话剧演出结束的时候老东家竟然还特地发文祝贺了。
“谢谢年哥，一回来就为我操心这些。”
“辛祺以为我不回来了就敢对你下手，我看她……”江似年摇摇头，“哼。”
他这声哼并不重，却让人听出一阵寒意。
顾若澜想了想：“既然已经解约，我也看清她的为人，以后尽量避开就是了。”
江似年岂会不知她何意，悠悠道：“放心，不会给你的新电影造成任何影响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也很惊喜啊，以前只想着演戏的人竟然想起来自己当老板了。”
顾若澜却道：“没办法，有人总是催。”
可她一点烦躁的语气都没有，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绵软。
细想确实如此，是孟秋染在泥泞中把她拉起来然后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才有了她的今天。
顾若澜看了眼时间，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孟秋染应该还在路上。
江似年假装没看到她的动作，关心起她的新剧筹备情况。
“不出意外的话月底就能正式开拍。先在曲江拍大部分的内景，之后再拍外景。”
想赶时节，又想外景自然些，自然就要赶档期。
孟秋染不仅帮她攒了局，还给那些人灌了不知什么的迷魂汤，竟然都能把档期调整好，一切跟着顾若澜的时间走。
江似年有些遗憾：“看来这部戏我是赶不上了。那下部要不要考虑，再跟我合作？”
顾若澜以为他只是回来，听这意思，竟是打算重回影视圈。
“我不急，你先拍这部，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
这时，顾若澜的手机响了。她匆匆打开看了眼，之后便站起来，频频看向门口。
江似年估到她请的人该到了，也缓缓站起来。
“那我不打扰你的烛光晚餐了。”
顾若澜略带歉意，送他到门口：“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江似年正要换鞋，突然摸摸口袋：“手机忘拿了。”
他又折回去，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朝顾若澜晃晃。
这时门铃响了，顾若澜就在门边，第一时间就开了门。
“对不起，我迟到太久了。”
门一开，就看到孟秋染略带歉意的脸，可顾若澜觉得她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没关系，也没有很晚。”
江似年走了过去，站在顾若澜身边。因为他瘦高，加上保养得当，人长得也儒雅，并肩一站后还真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但在孟秋染眼里，第一反应却是心口有点闷。
她怔然看着顾若澜家里出现的人，勉强把他跟以前在网上见过的江似年照片对应起来，但又觉得这人比照片上年轻了很多。
孟秋染缓过神，微微扬了下嘴角，问顾若澜：“这位是？”
江似年主动上前伸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江似年。”
孟秋染有心理准备，此时挺淡定，伸手和他轻握了一下：“你好，我是孟秋染。”
江似年已经对孟秋染有些了解，但并未表现出来。
他也确实没想到，顾若澜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竟然是请的她？
想起之前一些他一笑而过的八卦传闻，江似年头一回认了真。
握手结束后，他转头跟顾若澜说：“那我先走了。”
孟秋染侧身，让他出来。
两人擦身交汇时，都看了彼此一眼。
孟秋染没有他高，但在气势上倒也不怎么弱，但终究是年轻了些，仔细对比后还是有点嫩。
江似年进了电梯，孟秋染才慢慢把头转回来。
顾若澜已经在看她：“快进来吧。”
她从鞋柜里拿出那双淡蓝色的拖鞋，每次孟秋染来都穿它。
之前只当巧合，今天恰好看到江似年刚穿过的那双灰色拖鞋在旁边，她突然生出些莫名计较。
她看着已经转身往厨房走的顾若澜，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这双是我的专属拖鞋吗？”
顾若澜头也没回，像是忙着去开火。
“那当然，你怎么可能愿意穿别人穿过的拖鞋。”
孟秋染肚子有点饿，之前在车上不觉得，一到这里就容易犯困又犯馋，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缘故。
她不太好意思让顾若澜一个人忙，便跟进去要帮忙。
见实在赶不走，顾若澜只好把另一副手套给她：“那你把这些先端出去。”
端着就很香了，孟秋染觉得之前小看影后的厨艺了。
顾若澜端出最后一道菜的时候，看到孟秋染已经在舔嘴唇了。
“饿了？”
“嗯，堵太久了。”她在这里很放松，也不掩饰自己的感受，更不需要刻意伪装。
顾若澜起身帮她盛了半碗饭：“那赶紧吃。”
她瞥了眼崭新的烛台，又看了眼吃得很香的孟秋染，觉得氛围也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吃得开心。
她释然地暗自叹口气，也动起了筷子。
碗里多了块鱼肉：“味道真不错。”
顾若澜抿唇：“你爱吃就好。”
孟秋染的饥饿感略减后，吃饭速度也慢了下来。
“你跟江似年很熟吧？”
顾若澜不好说她以前还曾把江似年当叔叔，这样把江似年说老了。
“我私底下叫他年哥，他一直很照顾我，把我当妹妹。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我的恩人。”
久别重逢终究是让人欣喜的，而且这次江似年正式回归，意味着不用再分离那么久。
这些年，江似年确实给了她亲人的感觉。
她看了孟秋染一眼，见那人轻咬筷子，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孟秋染又问：“那他这次准备待多久？”
顾若澜坦言：“听他的意思应该暂时不走了，而且要继续投资电影。”她轻笑了一下，“他刚才还问我有没有兴趣下部跟他合作。”
她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主要处理平时的经纪合约。这次新剧的主要投资方其实是她跟孟秋染联合投资成立的一家影视公司，原本没想过要这么复杂的，但孟秋染跟她说，这叫做运作。
孟秋染垂眸沉思，看不出喜怒。
顾若澜问她：“你怎么想？”
孟秋染抬眼：“什么？”
“他的电影，你觉得我要接吗？”
孟秋染说过她不止要投一部，但也不意味着顾若澜今后只能拍她的电影。
再说，江似年的资源应该不错，对顾若澜未必是坏事。
而且，按照原书的剧情……江似年也不算路人，只不过没写到他们后续罢了。
孟秋染却没办法轻易按照原剧趋势去说，可顾若澜在等她的答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先拍完这部，我们再看。”
第095章第95章
顾若澜心里其实也没什么明确计划, 也是想着先把这部拍好，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跟孟秋染商量。
孟秋染今晚的话不多, 好像总在想什么事情似的。顾若澜其实心情挺激动的，想和她说说过去的事，但看到她严肃的神情后一直没找到机会。
吃完了饭，顾若澜切了点水果出来，发现客厅里没人。
她看了一圈，才发现孟秋染在阳台打电话。
大概是转身看到她出来，孟秋染很快就挂了电话又进来了。
顾若澜笑着示意果盘：“吃一点吗？”
孟秋染犹豫了一下，弯腰拿了块苹果：“挺甜的。”
顾若澜也咬了一口，轻轻的脆响, 听着就可口。
“江似年是准备把之前的公司收回来还是打算开新的？”孟秋染腮帮还有点鼓，说起话来像小仓鼠。
顾若澜怔了下，没想到她突然又提到江似年。
“这个他倒没说。”
她看到孟秋染凝神的样子，问：“你对他好像挺有兴趣的？”
孟秋染勾了勾唇：“是有点好奇。”
顾若澜不知道她好奇什么，她也不说。
吃完了水果, 已经九点多了。孟秋染连水都不喝了, 像是还有其他的事要赶着去处理：“我先走了, 你早点休息。”
顾若澜精心准备的很多东西今天都没机会用上, 有些话也没机会说。但她能感觉得出来孟秋染确实挺急的，便没有挽留她。
她的事，可以放一放, 轻重缓急她是分得清的。
反正，来日方长。拍戏的时候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
孟秋染站在门口换好了鞋，突然想起了什么, 想要对顾若澜说。
一回头，看见低着头的顾若澜, 有种说不出的温婉娴静，让人心头酥软。
这时顾若澜抬起了头：“怎么了？”
孟秋染咧了嘴角：“今天的菜很好吃。”
顾若澜僵了一下，然后耳朵开始热热的。
“喜欢吃的话，下次再来好了。”
孟秋染点点头：“好啊。”
倒也不是客套恭维，但顾若澜总觉得她回答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上了车后，孟秋染没有急着启动，而是又给陆悠游打了个电话。
“陆子，我现在出发了，大概20分钟后到家。你带上电脑过来吧，当面说比较方便。”
到了恒商的公寓，陆悠游的车正好在小区外跟她碰上，两人一前一后开进了停车场。
下车后，陆悠游一改平时的揶揄打趣，看上去也很严肃。
她从车上把电脑拎下来，一脸深沉孟秋染面前：“上去说吧。”
进了家门，孟秋染把外套往沙发上一丢，去给陆悠游倒水。
等她出来的时候，陆悠游已经把东西都弄好了。
“你过来看。”她把笔记本屏幕转了个角度。
孟秋染弯腰，手指滑动看了好一会儿。
“这么说，他是有意把以前的版图都收回来了继续干？”
“他以前在圈子里势力就不小，就算这几年没露面，不少人还是忌惮他。接了你电话以后我就去查了，上星期他在齐都公馆组了一次饭局。”
孟秋染沉声：“都有谁？”
“这个我暂时还没打听全，不过有辛祺。”
一听这名字，孟秋染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她还没消停？”孟秋染想到之前的祝贺，“难道前阵子的示好也是因为江似年？”
“这就不知道了。”陆悠游叹口气，“总之，江似年这人的背景和实力不容小觑，是敌是友也不确定。”
孟秋染轻轻刮着下巴，不说话。
“老孟，江似年在书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啊？”
原书剧情陆悠游没啥印象了，她压根没记住多少，只能靠孟秋染。
“原书里啊……”孟秋染沉吟，“是个大佬。”
“那他能帮顾若澜拿影后的概率还挺高。”
陆悠游的话从客观上来说没错，哪怕孟秋染努力这么久，也还只算是圈里新冒头的资本，跟江似年这样的大佬不能比。
如果换成他，对顾若澜的助力确实会更大。
但是……孟秋染潜意识里在回避这个选项。
她轻敲了几下桌面，最后拍定：“你继续盯着他最近的动向，尤其是跟圈里哪些人接触，在攒什么局。如果有投资电影的风声，第一时间告诉我。”
陆悠游点头，表示知道。
抬头看到孟秋染拧着眉，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因此轻松些。
“老孟，你今晚不是去顾若澜家吃饭吗？这么不高兴？”
孟秋染绷了下嘴角，没说话。
“就因为遇到江似年了，所以不开心？”
孟秋染这才转头看她，但张了几次嘴，发现说不出来。
她心里是不太舒服，这种不舒服到底来源于江似年还是顾若澜，她也说不清。
陆悠游歪了歪头，终于换上之前的嬉笑：“吃醋了？”
孟秋染像是被人戳了软肋般挺直腰，想要否认，但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坚决了。
她迟缓的摇头像极了长年没加过机油的老旧机器，每一格动弹都十分吃力。
“这种事，大可以公平竞争一下嘛，也未必非得先来后到的。而且，决定权在顾若澜那里，又不是江似年说了算。感情的事，他再大佬也未必稳赢。”
孟秋染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顾若澜的命运已经因为我的介入发生了转变，让她过得快乐是我的任务，而不是我这个角色原本的剧情。
我怕破坏了规则，会让她的命运重新转折。”
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看到顾若澜过回原书的生活，她怎么舍得让顾若澜成为虐文女主？
陆悠游也有点为难：“但只要她觉得快乐幸福了，也不算破坏任务吧？”
孟秋染无奈低笑了声：“完成了任务，我们就得走了……况且，她怎么可能喜欢我。”
影后要是和同性绯闻沾上了边，说完全没影响是不可能的。
陆悠游一言难尽看着她，心想老孟你是不是傻？但转念又觉得她刚才关于任务的分析也有些道理，一时间也不知该给怎样的建议。
放弃任务不回去，那就等于不让顾若澜拿影后也不要让她幸福快乐，这样似乎太残忍了，老孟肯定不愿意的。
确实两难。
**
距离正式开拍还有十几天，顾若澜发现孟秋染比之前还要忙，经常见不着她人。
不是到处出差就是有饭局应酬，反而是她这个最大股东除了看剧本没别的杂事。
江似年倒也没找过她几次，只是偶尔会打电话关心一下近况，连饭都没有正式吃过。
但她感觉得出，圈里不少人的态度都在默默转变，又回到了过去对她小心客气的状态。
但经历过那么多后，顾若澜倒是看淡很多，对于这些也不那么敏感和计较了。
她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琢磨剧本上，另外就是跟剧组的人一起讨论细节。
等到正式在曲江影视城开拍后，她才又见到准时出现的孟秋染。
她还跟上次排练话剧时一样，她的重头戏都会来探班。
只不过，孟秋染这次选择站在更加低调，甚至不起眼的角落，只是静静看着她。
这天，顾若澜要演一场独角戏，大量的回忆和内心戏都需要她靠表情和肢体语言去表达。
台词反而成了最没有份量的表述。
她酝酿了许久，但总是在那场回忆昔日恋人的戏份上卡壳。
不是不好，但总是不够完美。
林褚郁知道她的潜力和实力，所以要求特别高，精益求精。
连续咔了五次，这对于顾若澜来说，是很出人意料的发挥失常。
林褚郁走到她身边，低声询问：“若澜，要不我们休息一下？你再找找感觉。”
顾若澜接过袁亦递来的保温杯，抿了口：“对不起林导，我再琢磨一下。”
林褚郁想了想，提议说：“要不要找和韬过来帮个忙？”
顾若澜很有拍摄经验，林褚郁这么一说，她立即就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让邱和韬不出镜，帮她搭个戏，甚至可以拍一点剧本上没有的内容来催动情绪，之后再把多余镜头剪掉。
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脸只有那个人。
顾若澜摇头：“还是算了，我自己……”
话没说完，她就看到角落里正认真看向这边的孟秋染。
应该是怕过来打扰他们的交谈，但眼里分明又很在意她的状态。
顾若澜纠结片刻，第一次在拍摄过程里为自己搞了个特权。
她跟林褚郁说：“林导，换个人来帮我吧。”
她在林褚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林导转头去看孟秋染，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缓缓点了头。
孟秋染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顾若澜径直朝她走来。
“帮我个忙，可以吗？”
“什么忙？”
顾若澜今天的妆和以前不一样，略有些风尘但一点也不艳俗，是那个年代梨园里迫不得已的无奈和一身傲骨的挣扎。
“我一直找不到感觉，想请你帮我搭个戏。”生怕孟秋染因紧张而拒绝，顾若澜特地强调，“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只要站在那里就好。而且只会拍到你的背影，后期还会用特效处理掉，不会让你在观众面前露脸的。”
之后，顾若澜又煞有介事地把为什么需要搭戏，怎么样能够有效促进情绪之类的内容都说了一遍。
孟秋染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就是让我当一次人形背景板呗，行啊。”
换好服装后，孟秋染按照林导指示站定，镜头机位调整好后，林褚郁看向顾若澜：“准备好了吗，若澜？”
顾若澜原本有点紧张，但看到孟秋染对着她微笑，还微微点了头鼓励她后，她便稳住心神，提醒自己只是为了演戏。
她一步步走向孟秋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定沉稳，眼里的深情由远及近，最终倒映在孟秋染的眼里。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指尖勾勒描摹着孟秋染的脸庞。她没有在哪里刻意逗留，偏偏所到之处都留下了火种，炙热滚烫。
顾若澜眼里的深情浓得化不开，又夹杂了许多其他情绪，粘稠得像没加水的蜂蜜。
孟秋染的心被她看得一颤一颤的，感慨这演技真是神了，谁看了不想恋爱？
接着，她被人轻轻抱住，脸颊有温热触感。
顾若澜柔软的身体靠了过来，她的脸轻轻蹭了两下后，稍稍退开。
不等孟秋染看清，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在她脸颊落下，尔后火速撤离。
她觉得自己被人放了一次烟花，脑子里到处都在噼里啪啦。
这时，身上突然一轻，顾若澜转身离开。
她走出几步，拉开稍远距离，镜头集中怼到顾若澜的脸上。
孟秋染知道，自己的背景板任务完成了，影后的情绪到位了。
等她换完衣服重新站回角落，发现江似年竟然也在。
她愣了下，公事化地笑笑：“你也来看拍戏啊，江总？”
江似年看上去挺轻松：“你刚才演得不错。”
孟秋染心想，我就是个纯纯背景板，这也能叫演？你是不是有点太侮辱演员这个词了？
但她的重点不在此，便没接这话题。
“你不会是来找若澜谈电影合作的事吧？”
江似年有些意外，但也不否认：“你的消息挺灵通的。”
这时顾若澜的戏拍完了，也很意外江似年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去卸妆，就走了过来。
“江总，你怎么来了？”她还看了看孟秋染，“你们在聊什么？”
江似年的笑带着点长辈的宠溺：“在聊你的下部电影。”
顾若澜又看孟秋染，表情有些疑惑。
她们不是说好了，以后再说的么。
第096章第96章
孟秋染刚才还没什么, 直到看见顾若澜带着妆朝她走来，脑子里的嗡嗡声又响了起来。大概是烟火太过璀璨, 以至于她只要再见到类似场景，那电光火石的瞬间便会跃然眼前。
跟江似年彼此试探的时候脑子转得飞快，现在面对顾若澜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时，孟秋染反而迟缓起来。
虽只怔愣了数秒，但在顾若澜眼里，按她以往机敏果决的性子，这算是默许？
她不确定孟秋染在这个问题上究竟是什么态度，感觉上回说好的事现在看着又不那么作数了。
这里还有其他人，她不好追问什么, 只能随意笑了笑。
江似年主动问：“若澜，你今天的戏份都结束了吧？”
孟秋染在旁，蹙了下眉，今天果然是专门冲顾若澜来的。
见顾若澜点头，江似年又说：“那我们详细谈谈合作的事。”
“江总, 我还是先把这部拍好, 你也知道我一向不能分心的……”
江似年像是非常了解她一般地温和笑起来：“你别急, 我怎么可能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今天也不是催着你签下一部, 主要是想聊聊这部电影的海外发行。”
这部电影的班底在国内应该算是天花板级别了，拿到国际上也不弱。虽然顾若澜有银晖影后在手，但没有强大的渠道商帮忙, 真要顺利走向国际也没那么简单。
孟秋染之前出差就是为这些事走动，但也只能说是有了眉目，后续还有很多工作得做。
顾若澜先看了看孟秋染的反应, 见她不反对，便对江似年说：“那等我卸完妆, 回房间再谈吧。”
这时孟秋染脑子里的烟火逐渐被寒意吹散，她反应过来这两人商量事情时的熟络到了自己存不存在都可以的程度。
可是那个轻吻……
孟秋染反应再迟钝，到了这时候也不可能完全没感觉。以前是潜意识里不想面对这个可能性，可也奇怪，一旦江似年出现，她对这问题的触角就灵敏许多。
她心里有点闷闷的，听到顾若澜轻声叫她：“你也一起来。”
孟秋染挑眉，顾若澜朝她点点头。
“我先去卸妆。”说完这话，她就领着袁亦走了。
气氛突然沉寂下来，过了一阵，江似年转过头，饶有兴致地再次打量孟秋染。
“我听说前阵子若澜经历事业低谷的时候多亏有你出手，解决了不少麻烦，谢谢你。”
顾若澜的谢谢她倒是听过不少，现在变成从江似年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不适应。
“她那么有才华，人品也好，遭遇不公，有良心的人都会愿意帮的。”
江似年感慨起来：“是啊，当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还是璞玉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迟早会闪耀。”
这口气，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和欣慰。
但孟秋染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若澜卸完妆，三人一起回房继续讨论。
袁亦住在隔壁，倒好茶后顾若澜就让她回了自己那边。
江似年也不卖关子，喝了口茶后就开始把自己掌握的渠道资源大致说了一遍。以前在圈里的那些资本有些还留在手里，有些暂时没拿回来但跟他关系密切，最让人意外的是他这几年在国外治病竟也没忘了布局生意。
他毫不避讳地在顾若澜面前展示了自己现在的实力。
孟秋染在旁默默听着，心道，确实是大佬。
无论是原有的根基，还是商业意识，亦或是他对于这部电影海外发行的展望，远超她先前接触的那几位院线老板。
“投资我没赶上，不知道发行能不能助把力？”
江似年这话，是对着顾若澜说的。
他仍是淡淡询问，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爱护，并没有圈里常见的油腻跟猥琐。
连孟秋染不得不承认，这两次见面，江似年的表现都称得上风度翩翩。
顾若澜笑道：“你还是那么厉害，在圈里一呼百应。”
江似年勾了勾嘴角，却是谦虚地摇摇头：“入行早罢了。”
顾若澜看向孟秋染：“你怎么看？”
孟秋染一直边听边分析，单纯从商业角度来说，跟江似年合作的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也能免去后续跑各种影展推销的繁琐，可以专注于冲击奖项。
她压下个人情绪，冷静道：“值得考虑。”
见她也这么说，顾若澜像是松了口气，转头道：“那改天约个时间具体谈谈细节吧，正好把我欠的那顿饭给补了。”
“好，按照你的档期来。”
江似年今天过来主要是谈这事，至于下部电影的话题他只在走之前顺带提了两句，并没有深入说也没有要顾若澜表什么态，非常遵守他在摄影棚里的承诺。
“我送你下去吧。”顾若澜拿起外套，要送送江似年。
她瞥见孟秋染也在拿衣服，便故意放慢速度，挡在那人面前：“你在这里等我。”
江似年眼看已经走到门口了，顾若澜来不及再说其他的话，只好回头轻瞪了她一眼，算是强调刚才的话。
孟秋染站定，手臂上搭着的外套被她压得紧紧的，嘴唇也抿得紧紧的。
不过人倒是挺配合，在顾若澜出门后，她又坐了回去。
桌上的茶有点凉了，她也没心情喝。不知道顾若澜留她下来想谈什么，可能是想进一步了解江似年说的那些渠道资源。
毕竟是她俩共同投资的公司，真要跟江似年合作，得两个人都同意。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摸了摸刚才被亲过的地方，还是烫手。
大约过了十分钟顾若澜就回来了，鼻尖有一点点红但不明显，看样子没在外面待太久。
孟秋染见她回来，眼神先亮了一下，然后又淡了下去。
顾若澜脱掉外套，去换了两杯茶。但脸色看上去一般般，甚至有点冷。
孟秋染只好主动找话：“送走啦？”
顾若澜把杯子放她面前时，桌面像被锤了一下，但她的语气却轻若蚊蝇：“嗯。”
孟秋染假装不知，扬起嘴角：“你想聊刚才的事吧？”
顾若澜放在腿上的手勾了几下，显然也有点紧张。
她甚至不怎么看孟秋染，踟躇片刻后仍是轻轻嗯了声。
“其实江似年的海外资源挺牛的，至少短时间内我们找不到更好的替代，只是不知道他要什么条件。”
刚才江似年并没有说。
顾若澜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冷冷的：“他提的条件应该不会特别离谱。”
以前他也没有要求过什么夸张的回报，这也是顾若澜能安心把他当哥的另一个原因。
“那也没有人把生意当慈善不计成本啊，除非是别有所图。”
孟秋染话音刚落，就发觉一道目光投了过来。
她回看过去，见顾若澜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具体细节我改天约他吃饭的时候再详谈好了。”她似乎不太想继续聊这事。
“那下部电影呢？”
顾若澜定定看着孟秋染，深吸了口气：“拍完这部电影，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先考虑。”
孟秋染还真不知是何事：“什么？”
顾若澜的指尖在膝盖处无意识滑动了几次，最终用非常轻微但又很坚定的语气说了出来：“我年纪不小了，要考虑一下感情的事。”
孟秋染愣了下，无意识抓了抓脸。
抓了好一会儿，直到柔嫩的脸颊都抓出红痕了，她才说：“也对哦，工作虽然重要，但感情也一样重要。如果遇到合适的，确实应该把握机会追求幸福。”
孟秋染心想，影后这是凡心开窍了。
可是不免又觉感伤，那个两难的选择又涌上心头，缠得她呼吸不畅。
既能让顾若澜登上事业巅峰，又能让她不必承受另一半消失的痛苦，那么江似年也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原书里貌似也有这样的暗示描写。
孟秋染的心酸越来越强烈，但她不敢轻易去破坏规则。
后果她不知道，更不敢用顾若澜去冒险。
她本就是个乱入的局外人，孟秋染安慰自己说，还是尽力专注任务圆满就好。
任务圆满，意味着顾若澜圆满。
她现在，更希望顾若澜永远幸福。
顾若澜说完那话后，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所以看都没看孟秋染一眼，生怕不小心把心事全给交底了。
她自认今天已经非常主动明显了，无论如何最后那句话她不想先说。
可是等了好久，没有听到想听的内容。
她鼓起勇气，去看孟秋染。
对方正好也在看她，视线交汇的一瞬，两人都愣了下。
孟秋染先笑了下：“你年纪一点也不大，是最好的年华。只要你愿意，追你的人能排满整个小区。”
顾若澜住的那个小区，出了名的绿化面积大，所以整体面积也大。
但是顾若澜的脸却比小区里披着霜露的花草还要冷，冷得孟秋染说不下去后面的话。
“你是让我在那些追求者里面挑一个，然后就幸福了？”
现在声音也变得冷冷的了。
孟秋染感到一阵寒意扑面，心里酸涩，并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
这时陆悠游给她打电话，她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后迅速走到窗边接起来。
“喂，什么事？”她的声音听上去冷静沉稳。
顾若澜盯着她的背影，眼里和心里都快冒火了。
“老孟，我按照你上次提的几个要点查了，江似年的产业都挺牛的，但前年有两笔在柏城的交易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
“过桥太多次了，还在等具体的数据，我把刚收到的资料都发你了。”
孟秋染也觉蹊跷，但没有详细数据也分析不出什么结论，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把电话挂了。
她捏着手机想了想，还是要尽快把江似年的底细摸清楚才行，顾若澜绝对不能再掉坑里了。
感情的话题，看来要等查清楚再说了。
她走回去拿了外套：“陆悠游给我发了些资料，我要回去看一看。”
她说要走，顾若澜却仍然坐着没动。
孟秋染刚准备把外套穿上，突然被人拉住手腕然后直接推到了墙角。
“若澜，你……”
孟秋染毫无心理准备，顾若澜的动作又十分干脆直接，她根本没法招架。
现在，她的外套落在脚边地毯上，人被顾若澜抵在墙上，左手腕还被扣着，只有右手是空的。
可是，她晃了几下，没敢去抱眼前的人。
因为顾若澜的眼眶都红了，仿佛任何触碰都能把她眼角那滴泪给催下来。
“孟秋染，你怎么那么可恶，那么坏！”
她咬着牙，忿恨不已，可是孟秋染却在浅薄的恨意背后听出了另一层情意。
她苦笑了一下，不知此时应该给什么样的回应最合适，但看到顾若澜这个样子她很难过。
“我……”
顾若澜咬牙切齿，眼眶更红了：“用不着排满整个小区，我已经选好了。”
孟秋染的心咯噔了一下。
接着，领口突然紧了。
唇上一热，接着就是痛。
非常，非常，非常明显又强烈的痛。
顾若澜吻了她，然后狠狠咬了她。
第097章第97章
孟秋染怎么也想不到顾若澜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如果说突然被抵到墙角已经让思维慢半拍, 那么这个能感到强烈痛感的吻，足以把她所有的理智都炸碎。
在片场负责搭戏时那如羽毛般拂过的轻吻, 她还能找个为了酝酿情绪的牵强理由，现在直接吻在了唇上，是何意义已经无需辩论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吻另一个人的唇，尤其是顾若澜这种私下社恐的人。
在片场被亲时是脑中放烟花，现在被吻了唇，孟秋染是脑子全然炸了，轰的一声强震后就只剩空白。
一片空白，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什么都不愿去想。
唇畔相触的时间很短暂, 但即便只触碰了一秒，也足以把唇点燃。随之而来是撕裂的痛，孟秋染心底跟着一抽一抽的。
真正疼的其实不是她的嘴，而是她的心。
每当顾若澜在她唇上开疆辟土，她就会想到那双红了的眼。
能让一向清冷自持的顾若澜失控到这份上, 怕真是气急了。
孟秋染心底苦涩, 她还是让人伤心了。
最初的刺痛逐渐变得麻木, 她隐隐感觉到唇上湿湿的, 心里泛起另一种痒。
哪怕是被咬，也因为对方是顾若澜而让她有了反应。
情不自禁想要互动，想要回应这样的亲密接触。
孟秋染空白的大脑无法为她提供所谓有效方案, 只能顺着心意，嘟了嘟嘴，试图把撕咬转成互吻。
而她空了许久的右手刚落在细软的腰肢上, 怀里的人突然僵了一下，然后唇上一空。
顾若澜红了的眼眶再次出现在她眼中, 那滴泪竟然还在。
孟秋染错愕，甚至有些无措。
一时间还是说不出话，只能眼带慌乱地看着顾若澜，舍不得移开。
顾若澜也没想到自己会用这个方式来发泄心里的火。本来还能勉强忍住，即使孟秋染有意回避感情话题她也可以暂时不计较。
可当她听到孟秋染接了陆悠游电话后就迫不及待要走时，就再也压不住了。
仿佛在和陆悠游的比较中，她轻易就输了。
明明孟秋染就很在意她，为什么又这么随意说走就走？
顾若澜又气又恼，想要把人拦下来说个清楚。
可看见孟秋染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心里的火完全控制不住了。
恨死她了！这么不解风情，她不信孟秋染这样的人会一点也看不懂她的意思。
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很在乎她，看见她穿外套时会强烈不愿意她就此离开。
吻她是生理本能，可这一刻，更恼更怒，所以开始咬她。
顾若澜不想哭，明知道眼里有泪，但她就是倔强忍着不肯流下来。
于是，咬对方就成了她忍住眼泪的最佳方式。
直到对方的软唇主动贴过来，腰上多了其他热度，她才惊觉自己失控到什么地步了。
瞬间失控是因为实在忍不住，缓过来后理智归位，顾若澜并不想不清不楚就和她缠绵下去。
她更不要让自己变成主动求、欢的卑微角色。
可是，停下来后入眼的是一抹鲜红，惊心动魄，让顾若澜本就不平静的心又生波澜。
舍不得，本能就想靠过去帮她舔舔伤口，可又惊诧这竟然真是自己的杰作，没有了行动的勇气。
她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失控失态到这个地步。
哪怕是为了演戏，再怎么歇斯底里的情绪，她的那个主心骨还在。
但刚才，她几乎是整颗心都被催动起来，完完全全把最真实的情感袒露人前。
孟秋染委屈巴巴的样子，想要舔伤口也不太敢的样子，让顾若澜想笑又心疼。
但一想起她刚才装傻送祝福的样子，仍是恼。
她错开眼，不理孟秋染。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两人同时往那边看，但谁也没出声。
敲门声听上去挺有规律，敲完后还等了一阵。
顾若澜不太愿意被打扰，选择沉默。
她的手还扣在孟秋染的左手手腕上，刚才咬唇的时候，手上的力气也不小，估计孟秋染手上已经多了几个表带孔印。
见无人应答，敲门声停了。
顾若澜抬眸，刚要说什么，她的电话响了。
她侧了侧脸，站着没动。
可是铃声一直在响，直到门外传来袁亦担忧的声音：“若澜姐，你在吗？”
孟秋染没有挣脱左手，而是用右手小心试探地捏了捏她的手：“先接电话。”
顾若澜眼里的情绪有点复杂，不是单一的爱或恨，确切说除了爱恨交织外还有一丝不确定。
孟秋染咧嘴赔笑：“万一有很重要的事呢？”
嘴角还有血，被咬的伤口不浅，她稍稍咧嘴就忍不住觉得疼。
她轻嘶，顾若澜的心就忍不住跟着一颤。
转身去沙发拿起电话：“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听上去已经正常，孟秋染依旧靠在墙上，不敢随便动。
生怕待会又惹她生气，孟秋染选择维持原状。
可是，嘴角火辣辣的，真疼。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血腥味很重。
原来刚才唇上湿湿的感觉是血。
转念一想，是血也不错，起码不是顾若澜的眼泪。
她是真舍不得顾若澜为她哭成那样。
“若澜姐，刚才林导找我，说让你有空过去一趟。乔姐临时加了一场戏，想让你过去谈谈。”
这是乔凝第一次跟组，当初说动她的条件里也包含了这一项：她随时都对剧本有最终决定权。
顾若澜也很信任她的专业水平，绝对不会无的放矢随意更改。
可是……
她回头看了眼，没想到孟秋染竟然乖乖待在原地，还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她。
心里又是一阵酸软，顾若澜垂眸，真是好讨厌。
为什么自己总是轻易被她这样子给撩动。
“好，我待会就来，你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她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才正式转回去看着孟秋染。
“我要去讨论剧本，你……”
“那你先去忙。”
听上去还挺希望自己快走的，顾若澜眯了眯眼。
孟秋染小心翼翼咧着嘴，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意偏离主题：“我们的事，找个时间好好再谈。而且，我也有些话要跟你说，一时半会儿不够用。”
她有点紧张，但态度真诚，不像是推脱。
顾若澜也知道现在大家的情绪都不太稳定，有些话不适合说。
既然孟秋染愿意聊，那晚几天也没关系。
反正她也不是刚开始等。
“好，那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谈。”说完，她就准备去洗把脸。
别说红眼眶了，光是她唇上沾着的血，被其他人看到都能震撼一片。
孟秋染动作僵硬地从墙边离开，听到哗哗水流声，没有过去。
她捡起地上的外套，才发现手腕有点疼。
顾若澜整理好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孟秋染一手挂着外套，一手在调整手表。
她也想起刚才自己的力气有多大，这回是真心疼加不好意思了。
她低着头走过去，瞥见孟秋染戴着的是她送的表，怔了下，嘴角弯了弯。
“弄疼你了吗？”
声音虽冷，但关心是真。
孟秋染老实说：“不疼，就是担心把表弄坏了。”
顾若澜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一块表，竟然比她的手看得还重。
“真坏了，我再送一块就是了。”
“那不一样。”
顾若澜不解：“哪里不一样了？”
孟秋染轻轻调整了一下表盘位置，柔声解释：“这是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记录了我们那个时点的特殊记忆。它不仅仅是一块表，它是珍贵回忆的载体。”
顾若澜没想到以买表出名的孟大小姐竟然这么看重一块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袁亦没再打电话，但可能确实有点久了，门外又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不急促，仅仅表示提醒。
孟秋染主动帮顾若澜把外套拿过去：“我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顾若澜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现在冲动褪去，她也有些懊恼刚才的举动。但有些事，含糊不得。
“我可以多等几天。”她穿好外套，定定看着孟秋染，很是认真地强调，“我不介意等多久，但我希望能听到你明确的答案。”
她垂眸眨了几下，又重新抬起：“就算是不可以，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白的理由，而不是漫不经心把我推给别人。”
她说的很坚定，就和她刚才把人推到墙角时一样干脆。
她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了，孟秋染到底怎么想，她干涉不了，但她不喜欢不清不楚的纠缠。
行，或是不行，她只想要孟秋染亲口告诉她。
顾若澜出去后，孟秋染听到她和袁亦在门口低声交谈了几句后才走远。
本来还打算在房间里调整一下，谁知当顾若澜离开后，孟秋染一点想要留下的欲望都没有。
她去洗手间里清理了一下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伤口很清晰。
而且，被咬的还是上唇。
说是自己不小心咬到的，基本没人信。
她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真是疼。
可一想起刚才的吻，又忍不住怦然心动。
从她想要回应顾若澜的吻那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选择了。
只不过，要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需要一些时间来梳理。
磨蹭了一会儿，孟秋染才从房间离开。
门刚关上，抬头就发现袁亦突然从隔壁冒了出来。
孟秋染后仰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下意识看了圈周围，没有顾若澜的身影。
“若澜姐说你还没走，让我留下来负责招待一下你。”
“哈？招待我？”
袁亦的视线却落在孟秋染的唇上，之前江似年也在那会儿还没有的。
联想到刚才敲了很久的门也无人回应，再到后来若澜姐眼眶红红出来，袁亦就觉得不太寻常。
现在好像明白过来了。
她们刚才……在激战。
第098章第98章
袁亦的眼神一直往孟秋染的唇瞟, 是想忍但是没法完全忍住。因为这个发现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尤其对她这样的CP粉来说, 简直有种白日梦竟能成真的震撼。
孟秋染也没想到一出来就被撞见，现在再捂嘴反而显得更刻意。
“我又不是第一次过来，为什么要让你招待我？”
袁亦其实也觉奇怪，但身为助理当然要听话：“若澜姐说，你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万一需要人帮忙的话，让我能及时照应。”
不舒服？
孟秋染想了想，她身上除了嘴上这点伤，也没其他问题啊。
难不成她担心自己被吓到了？
回忆期间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想起接吻的瞬间, 在疼痛来临前，其实是有那么一瞬让人浑身无力的酥酥麻麻。
如果不是先被柔软酥麻给定住了，她怎么可能会呆靠在那里被顾若澜咬成那样。
可是，真要说她咬的过程……也并不是完全没带来享受。
她脸热了起来，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一舔, 就忍不住嘶了声。
看见袁亦的关切眼神, 孟秋染本想随便扯个理由, 但想到也许不久后又得再圆回来, 等于自找麻烦。
她只好轻咳两声，示意袁亦别看了。
“我没什么不舒服，都挺好的。”她指指电梯方向, “我要走了。”
袁亦跟过去送她，到了电梯口，孟秋染转头交代她：“待会她回来后, 你多留点神。要是她心情不好，你尽量顺着她, 别说让她不高兴的话。”
“我一直都很顺着她的。”
孟秋染看了她一眼：“总之这两天你再加倍花点心思，多关注她的情绪变化。要是……要是她很不高兴，你就告诉我。”
以前秋姐虽然也会絮叨不少细节，但大部分都是些生活细节。像今天这样反复强调要关注情绪的，还真不常见。
袁亦猜是不是刚才激战过火惹恼了若澜姐，要不然像若澜姐这么淡然的人，也不至于把秋姐咬成这样吧？
她连连点头：“秋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关心若澜姐。”
孟秋染这才放心跨进电梯，电梯里就她一人。
正准备关门时，袁亦突然指指嘴角，好意提醒：“你别吃太烫的东西哦。”
孟秋染一顿，抬了抬眼皮：“知道了。”
**
顾若澜到乔凝房间外时，特地多站了会儿，确保自己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
被袁亦发现一点异常没什么，但在林导跟乔凝面前，她还是想维持自己一贯的淡然形象。
绝对，绝对，不想被人知道她竟然咬人了。
她把长发整理了一下，整齐勾到耳后，又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叩了门。
“若澜，快进来，等你好久了。”
是乔凝来开的门，一见到顾若澜就面露喜色，比平时激动些。
今天上午她没去片场，说是在房间琢磨剧本，自然也就没看到顾若澜和孟秋染搭戏那一出。
结束拍摄后林褚郁把她叫过去，要让她看看影后的新潜力，看得出来林褚郁也对顾若澜今天的突破很满意。
结果乔凝看完后不仅被深深触动，还灵感爆棚，临时加了一段戏。
她的剧本本就很扎实，哪怕她不跟组但只要严格按照剧本走也能拍出挺好的效果。这次她跟组，更是对剧本的还原度要求更高，能让她临时改动已经完整的剧本，可见触动十分之大。
顾若澜被乔凝拉着进房，林褚郁正坐在桌旁翻看着新加的戏份。
“若澜，我今天在乔编面前夸你了，结果帮你争取到了一场更有挑战的戏。”他笑眯眯把那份给顾若澜准备的稿子递过去。
顾若澜认真看起来，本来以为只是简单加一场戏，没想到是加了一整段人物经历，足足要拍三场。
等她看完，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很喜欢。”顾若澜按照以往习惯把稿子放在腿上，仔细捋平，“不过台词方面我可能需要几天准备一下。”
林褚郁笑说：“这个不急，可以放在后面补拍，反正大部分都是你的个人戏。要是找不到感觉，还可以继续让孟总帮忙嘛。”
反正顾若澜的重头戏，孟秋染总是不会缺席的。
大概是有点心虚，这时听到别人提起孟秋染，顾若澜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脸红。
她把刚捋平整的稿子边缘卷了几下，没接这玩笑。
林褚郁也只是随口一说，见顾若澜不接，他换上正色，问她：“最近江总来片场也挺频繁的，是有什么打算吗？”
江似年过去是顾若澜的靠山，圈里人心里都清楚。但最近几个月，传得最盛的其实是孟秋染。
这新旧靠山都频频出现，要么是打算合作，要么就是准备竞争。
他想探点口风，也好心里有数。
顾若澜坦言：“江总有意向要跟我们合作海外发行，但具体细节还没谈。”
“原来是这样。”林褚郁一听是要合作，放了点心，“那真挺好的。有江总帮忙，这次冲击威城影后应该很有机会啊。”
他还特地看看乔凝，这次在剧情考虑方面他们也达成了默契，确实想过海外市场。
乔凝知道人脉和渠道的重要性，但她更看重表演本身。她还沉浸在顾若澜带给她的欣喜和震撼中，信心十足：“按照今天的状态，若澜确实很有机会拿威城。”
顾若澜低了低头，谦虚说：“我没想那么多，只希望能把戏拍好。”
还有就是，能和孟秋染有个定数。
只不过这话，她无论如何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说。
回去的时候，袁亦已经在准备晚餐了。顾若澜当然第一时间就想问孟秋染的事，但又不想太明显。
她看了眼房里，很整齐，无论从哪个方面都看不出曾经在墙角发生过什么。
袁亦给她倒了杯热水，关心道：“若澜姐，除了常规晚餐以外你还想吃什么？我可以去做或是去买。”
“和平时一样就行。”
“那你今晚要不要泡个澡？”
顾若澜笑了下：“你今天是怎么了？”
袁亦挠挠额头：“秋姐走之前交代过，要尽力让你开心。”
顾若澜挑了挑眉：“她走之前就只说了这个？”
虽然不知道秋姐到底有没有惹恼若澜姐，但帮秋姐说好话肯定是没错的。
“她完全顾不上自己，从出门到进电梯，基本都在说你。”然后她就模仿起孟秋染那郑重叮嘱的语气，把她的话又说了一遍。
顾若澜的嘴角弧度有点绷不住，在快要笑出声前止住了。
她抿了口水：“那晚点你帮我准备一下，我泡个澡。”
她习惯性拿起手机想给孟秋染发个表情，想起今天的事还有孟秋染说需要点时间，就又把手机放下了。
不过现在心情倒不太惆怅了，好歹正式说出来了。不管对方什么态度，起码她不用再憋着。
她尽力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遗憾。而且从孟秋染那话还有她对袁亦的叮嘱来看，最终答案未必会差，顾若澜心底其实已经有了小小期待。
孟秋染回家后洗了个澡才终于冷静下来，除开对壁咚的回味以外，她认真考虑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决定正式坦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过去主动接近的目的都告诉顾若澜，也包括她之前的担忧。
她不知道顾若澜听完以后还会不会像原来那样纯粹地喜欢她，但面对为自己深情到失控的顾若澜，孟秋染无论如何做不到继续骗她。
在脑子里一遍一遍梳理着该怎么说才不会吓到顾若澜，也预设了多个场景，万一顾若澜反应激烈，不再信任她，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她甚至打开文档，想要先弄个草稿。
陆悠游买了点吃的过来，资料陆陆续续在发过来，估计这两天都得待在孟秋染家了。
“老孟，这家的滑蛋牛肉粥特别好吃。今天路过发现竟然没人排队，赶紧打包。”
话还没说完，发现孟秋染只留给她背影。
陆悠游以为她看资料累了，自己去厨房把粥给倒好。
“快过来啊，凉了不好吃。”
孟秋染慢吞吞走过去，头低低的，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陆悠游把勺子递给她：“你不是去看顾若澜拍戏吗，怎么累成这样？”
孟秋染头也没抬，尝了口粥，嘶了两声。
“怎么了？”这动静把陆悠游吓一跳。
孟秋染不得不抬头，嘴上的伤口一览无余。
“OMG！”陆悠游咬着勺子，大致猜到这伤口怎么来的。
过了一会儿，她贼兮兮凑过去：“你俩突然就这样了？”
眼神里全是八卦，孟秋染瞪她：“你觉得我这伤，像是自愿造成的吗？”
陆悠游睁大双眼，愣了好久，才说：“若澜是S？”
孟秋染推开粥，去厨房切了个苹果，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送。
“你别瞎说。”她顶着伤口，却不忘替顾若澜辩解。
她把今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是怎么被吻又是怎么被咬的细节，但陆悠游那一脸了然的表情，显然是什么都脑补出来了。
孟秋染突然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有些凝重：“陆子，我已经决定对她坦白，意味着我的任务可能会失败，也可能会对剧情有其他影响。”
“喜欢就去争取，后果怎么样谁都猜不到的。”
见陆悠游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她只好明说：“那也意味着你可能也回不去了。”
她满是抱歉，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好朋友。
“不回去很好啊，我早就劝过你了。”陆悠游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现在的工作比以前舒服多了，林姐和若澜对我都很客气，佣金给的也够高，这已经是打工人最理想的状态了。再说，在这里我还能享受不少明星巴结呢，美滋滋。”
“你真不想回去？”
“我无所谓，顺其自然。”
孟秋染这才松口气：“那就好。”
陆悠游瞥她：“她要是不咬你，你打算装瞎到什么时候？”
孟秋染有点茫然。
“人家早就对你不一样了，你还在那里各种纠结。”陆悠游撇撇嘴，“若澜还算好脾气了，换成我啊，早给你一锤子了。”
孟秋染没什么底气反驳，但没忍住，笑着问陆悠游：“她怎么对我不一样法？说来听听。”
大概是最后的防线已主动撤销，孟秋染的小心思也活跃起来。
陆悠游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堆，最后拍桌子：“你准备哪天去表白啊？”
孟秋染听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连痛都忽略了。
被陆悠游突然一震，脱口就把心里想法说了：“过两天就去。”
第099章第99章
陆悠游见她看起来已经都想明白了, 终于不再说她。她边收拾碗碟边说：“我觉得你俩感情没什么大问题，毕竟你情我愿的, 就差个流程。”
她从厨房回来，声音由远及近：“不过江似年的问题得留点心。没大问题还好说，要真是有不对劲的，你想好怎么跟顾若澜说了吗？”
顾若澜对江似年除了没有爱情，其他方面的感情确实挺深的，不仅有信赖还有感激。加上江似年本身在圈里的影响，还真不太好办。
孟秋染叹口气：“先把那两笔交易的细节分析清楚再说吧，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
两人各自泡了杯浓茶，坐到了宽大的电脑桌前。
孟秋染家里什么都少, 唯有显示屏多，乍看挺像迷你的中控室。
她们两个一改之前的散漫，都聚精会神盯着屏幕，不时在键盘上敲打。
孟秋染看了很久，没有找出明显的问题。
“老孟, 除了交易频次过高以外, 你还发现了什么吗？”
孟秋染手撑在下巴处, 眯了眯眼：“没有。”
陆悠游也叹了口气：“我也没看出明显问题。不过嘛, 用我们的行话说，没有明显问题本身就是个问题。”
孟秋染也笑了下：“对，这么高频, 粉饰得太完美了反而不真实，只是不知道还要找多久。”
还有好几个文件夹的数据没看，真要全部核对一遍, 哪怕是她跟陆悠游两人一起，也得熬一两天。
但她俩谁也没说困, 实在累得睁不开眼了就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
不知不觉熬了一个通宵。孟秋染点了早餐外卖，站起来活动一下后腰。
陆悠游趴在桌上，歪头看她：“是不是好久没体验过这么酸爽的滋味了？”
这在她们过去赶项目的时候是常态，几个月没经历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孟秋染没说话，但活动了腰后又去转脖子，显然是累了。
“我就说嘛，还是现在好。”陆悠游挑挑眉，“你留在这里，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熬几个通宵都只是给老板打工，而且还有女朋友安慰你。”
陆悠游既感慨又羡慕：“影后诶，你女朋友是国际影后诶！光是想想，都能让人口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孟秋染忍住心里的雀跃和激昂，镇定说：“我们还没有正式交往。”
“啧啧，亲都亲过了，你也决定要表白了。你觉得表白以后她拒绝你的概率有多少？”
她抠出小拇指缝的一丁点儿位置：“这么大，有没有？”
孟秋染勾了勾唇：“万一她不接受我是穿进来的怎么办？”
这的确是她的担心，但也没有那么大。
“我不信她介意这个，她喜欢得都快发疯了，只有你看不出来！”
为了避免被陆悠游继续控诉，孟秋染绕到她面前，随手挑了个还没打开过的文件夹：“抓紧时间，再看几份。”
陆悠游撇嘴：“你就知道让我干活！”
孟秋染其实也没闲着，回到自己的位置接着看。
陆悠游突然沉声叫她：“老孟，你过来。”
“怎么了？”
陆悠游指了指屏幕上几行数据：“你看，这是不是很奇怪？”
金额几乎完全相同的交易，在一周时间内来回对倒，之后又拆分成五笔交易汇出，但是在三个月后又先后汇回。
乍看没什么，但跟另外的交易数据结合对照的话，会发现这几笔交易重复了。
“江似年的海外渠道果然有点东西。”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涉及的金额也不大。但她们做投资的都清楚，金额大小并不说明什么，手段和方式才是最关键的。
也许这几笔交易，不过是试水罢了。
找到了头绪，两人的干劲又回来了。匆忙吃了点东西又马不停蹄继续看，一忙就到了晚上。
线索不多，但确实又找出来了几处，勉强算是有收获。
孟秋染觉得还不足以下定论：“还能弄到其他交易的资料吗？”
“很难。这两笔是因为时间比较久了，我绕了好几个圈子才凑齐的。你真要看他最近的动向，就只能接近他了。”
江似年这人看起来儒雅和善，但能在影视圈这种名利场里呼风唤雨，怎么可能是善类？
真要接近他，要么就是跟他合作，要么就是介入他的生活获取他的信任。
无论哪一种，她都不希望顾若澜触碰。
想到这个，她也顾不上原先的计划，立即就给顾若澜打了电话。
现在是晚上八点，今天白天基本是群戏，所以这会儿顾若澜应该是在房间看剧本吧？
但是电话响了一阵，没人接。
孟秋染掂了几下手机，又打了一遍。
这次接通了，那头有一点点嘈杂。
孟秋染怔了下，直接问：“你没在剧组？”
顾若澜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还有几分恼，但对她的疑问并没回避：“嗯，今晚跟年哥吃饭，顺便谈一谈发行的事。”
今天下午江似年突然出现在片场，说想跟她吃个饭。正好明天她有一天假期，便跟林导打了招呼后回了市区。
孟秋染一听她跟江似年吃饭，顿时有了一种羊入虎口的紧迫感。
她的声音忍不住紧张了几分：“你们谈到什么程度了？”
顾若澜能听出她明显的变化，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单独跟江似年吃饭而在意。
虽然觉得她这样有点小气，但又觉得挺高兴，起码比之前随口说祝福好多了。
“聊了不少细节，但我还没给最后的答复。”
孟秋染忽然急切地说：“你能不能不跟江似年合作？”
她这突兀的要求，让顾若澜一下子想起了那通阻止她跟星禾合作的电话。
“能说说理由吗？”
孟秋染沉吟半晌，才说：“我看了一些他在海外的交易记录，可能涉及了一些复杂的内幕交易。”
她没有确凿证据，这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推测了。
顾若澜显然也很意外，她对于江似年的具体生意并不了解。但过去那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问题。
要不然淡出这么多年，对家早就反扑了。
可是，孟秋染并不是喜欢夸大其词的人，而且她之前的建议事后证明都是对的。
顾若澜眨眨眼，她选择相信孟秋染。
孟秋染见她这么久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也有点急了，怕她被江似年忽悠了答应合作，到时再要反悔就更麻烦了。
“你给我点时间，我正在找其他证据，但是你先别答应好吗？”
“嗯。”
顾若澜这声回答来得太直接太快，以至于孟秋染的急切还没消化完。
她呆了几秒，再次确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孟秋染笑了出来：“我还以为要劝很久。”
虽然没有见面，但顾若澜听得出她如释重负的轻松，也能感觉出她是真的高兴。
可是，这人就不准备再说点别的了吗？
昨天分开后，这是她们第一次说话。
顾若澜没说话，但也没挂电话。
孟秋染的笑声淡了，之后便只剩呼吸声。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但谁也不想结束通话。
顾若澜垂眸，又有点想咬人了。
“你在哪里吃饭？”
“齐都公馆。”
“大概到几点？”孟秋染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我去接你？”
顾若澜没有立刻回答，这让孟秋染有点紧张。
“你干嘛要来接我？”
孟秋染下意识舔唇，不小心又碰到伤口，轻轻嘶了声：“想见你，还想跟你说点事。”
顾若澜的心跳在缓缓加速，她隐约猜到孟秋染要来找她说什么。
本来很期待的，但真到了这一刻，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
但还是无法拒绝孟秋染，因为她很想她。
虽然只是一天没见，但还是很想。
“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结束。”
“那我现在出门。”
顾若澜回到包房的时候，江似年正在悠闲吃水果。
“剧组有事？”
“私事。”
江似年嘴角顿了一下，没说什么。
他擦了擦手：“刚才我们谈的那些，你觉得怎么样？”
本来顾若澜已经快松口了，但现在她不得不找个理由拖延。
“这方面的东西我一直都不太懂，以前也没接触过，我再认真考虑一下。”
她态度突然又退了回去，这让江似年始料未及。
他微微眯眼，猜想可能和刚才那通电话有关。
但顾若澜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又不好直接问。
吃完了饭，江似年周到地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有人来接我。”
江似年有些意外，笑容倒是没变：“哦？专程来接？”
话音刚落，顾若澜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来后对方简单说了几句，江似年顺着顾若澜的视线，看到了一辆低调的凯拉奇。
这个牌子在国内买的人不多，但拥有的人身份都不一般。
他站在那里没动：“那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他所处的位置能完全目送顾若澜上车，虽然看不清车里的人是谁，但他把顾若澜急切想要上车的背影看得清清楚楚。
下车为她开门的是司机，车里的人没有探头，但江似年隐约猜到是谁。
顾若澜也没想到孟秋染竟然带了司机，她本来以为今晚会是……
等上车后，她才发现孟秋染一脸倦意，眼睛也红红的。
“你怎么了？”
孟秋染看到她后眼神情不自禁闪了好几下，人也精神了不少：“熬了个通宵。”
顾若澜不明白她在忙什么，就听她说：“去你家，慢慢说。”
到了顾若澜家后，孟秋染让代驾司机走了，车留了下来。
顾若澜给她倒了杯热水，又去给她弄了条热毛巾，让她敷敷眼睛。
“我以前通宵拍戏就用这个法子，你试试。”
顾若澜帮她把毛巾叠好，递给她。
孟秋染眨了眨眼，没接。
顾若澜以为她不信，只好自己动手。
她轻轻推了一下孟秋染的肩膀，让她仰靠在沙发上，柔声说：“闭眼。”
接着，温热柔软的毛巾带着水汽环绕了上来，缓解了酸涩。
而更让人心旌摇曳的，是那一缕扑鼻的幽香，还有在她身上轻蹭的柔软。
孟秋染突然握住她的手。
顾若澜被迫停下来，不解道：“不舒服？”
舒服，太舒服了！
所以，想要永远留住这份温存。
孟秋染的嘴角弧度一点一点变大，毛巾依旧遮着她的眼，却无法阻挡她的心意。
覆在顾若澜手背的手轻轻摩挲，情丝在无声中一点一点被牵引展开，变成了一张网，把她们包裹其中。
顾若澜的力气被逐渐抽空，连挣脱都忘记了。
她的期待在紧张中螺旋上升，紧紧抿着唇，等孟秋染把话说完。
第100章第100章
孟秋染说话的速度远比刚才握住人家手的时候要磨蹭, 以至于在挺长时间里，寂静客厅只有她俩的呼吸声交错响起。
毛巾遮住了她的眼睛, 看不到她此刻眼神。但顾若澜从她那动了几次但就是没迸出一个字的嘴，察觉到了她的犹豫。
不过顾若澜没生气，反而更加仔细观察起来。
像过去琢磨高光角色般用眼神描摹打量，不愿遗漏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大概是感应到了那游走在自己脸上偏又能隔空点火的目光，孟秋染结束了纠结。
她并不纠结是否该表白，而是在努力找回自己迷失于温存中的理智。
在这样温柔的夜色里，她知道只要说几句柔情蜜语，顾若澜确实会像陆悠游所说，高兴地回应她。
然而, 她不能在顾若澜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先用表白套牢对方。事到如今，真正的决定权应该放到顾若澜手里。
孟秋染握在她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牵着她的手一起落到自己腿上，滑落的毛巾则被另一只手接住。
这时，顾若澜才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没有了刚才的倦累, 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犹豫和紧张, 反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冷静。
孟秋染轻轻捏她的手, 深吸了口气, 郑重说：“我有话要说。”
顾若澜也跟着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被牢牢握着的手开始发热，顾若澜觉得手里有汗, 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孟秋染的。
“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对我们今后的关系有非常重要的影响。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说完。”孟秋染强调, “如果你觉得很惊讶，也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好吗？”
顾若澜从她极力维持的镇定中听出了一丝乞求的意味。
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这种乞求出现得并不合时宜。
以她演戏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话背后的潜台词往往意味着孟秋染的愧疚和不安。
可是……她有什么需要愧疚的呢？
难道是？
顾若澜原本满怀期待，现在也开始忐忑。
这时，孟秋染突然又紧握了一下她的手。像是在为她自己打气，同时也把像断线气球飘忽的顾若澜一并拉了回来。
“虽然我也叫孟秋染，但我不是真正的孟家大小姐。严格来说，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果然，顾若澜从怔愣变成震惊，仿佛无法理解她的话。
孟秋染自嘲地轻笑了声：“我自己也觉得这话挺可笑的，但就是事实。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穿书小说，还带系统的那种……”
顾若澜茫然点头：“看过。”
这倒是让孟秋染意外。
顾若澜木然勾了下唇：“剧组里不少人都看网文打发等戏时间，碎片化阅读，很方便。”
孟秋染涩然一笑：“我就是穿书小说里那种倒霉鬼，无缘无故被丢进了书里的世界，然后还被系统指派了任务，否则就无法回去。”
顾若澜的反应慢了下来，很显然她在努力接受并且适应孟秋染带来的信息冲击。
这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可能，甚至比孟秋染冰冷拒绝她又或是说自己其实喜欢男生更有冲击力。
孟秋染的语速也跟着放慢，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顾若澜，仿佛每说完一句话，都想知道对方的反应。
然而此时演技精湛的影后，最常见的表情却是错愕与茫然。
过了好一阵，她略显暗沉的声音响起：“你的任务是什么？”
她抬眸看向孟秋染，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柔光和羞涩，取而代之的是探寻，以及一丝了然。
孟秋染觉得，聪明的顾若澜或许已经猜到了。
但她还是要说，并且是直白不带任何狡辩地说。
“系统说，你是小说女主，按照原本剧情人生会变得很坎坷，让我……帮你扭转命运。”她想起了在柏城那晚，系统突然出现，从此她们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怎么扭转？”
“帮助你拿到大满贯影后，还有……”孟秋染迎上她的目光，“让你感情幸福。”
顾若澜深深闭了闭眼，吸气的声音让孟秋染心都晃了。
“所以，你是特地回国，然后刻意接近我，帮我解决那些麻烦？”
孟秋染点头。
顾若澜的声音开始打颤：“所以，后来你说要陪我重整旗鼓，对我处处关心照顾，也是因为系统给的任务？”
因为还没有完全适应新的信息，她在说到系统和任务的时候都明显停顿了一下。
孟秋染这回却迟疑了，没有完全认同。
“也不能算全是因为任务。”
顾若澜抿了抿唇。
“一开始确实只想快点完成任务，但跟你接触多了以后不知不觉被你的魅力吸引，也被你的人格打动，就变成了我发自内心的想法。
尤其是看到你因为正直而被人连累陷害的时候，我真是生气又心疼，所以才想要竭尽所能帮你，让你开心。”
顾若澜静静听着，沉默半晌后，她才微微弯了弯唇。
“不觉得我是麻烦吗？”那段时间，顾若澜自己都觉得倒霉到家了，心里也做好了身边人都离她而去的准备。
只有孟秋染不厌其烦地靠近她，一次又一次。
让她相信，自己并不是人见人躲的。
“因为你值得。”孟秋染没有任何迟疑，并且不止说了一遍，“你真的值得。”
顾若澜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比熬了一整个通宵的孟秋染还要夸张。
见她暂时没有要问的，孟秋染又接着解释起来：“之前我其实就对你有好感，但因为没有恋爱经验不太确定是不是那种感情，加上又想到可能会跟任务有冲突影响了你以后的命运，所以……”
孟秋染说到这里时，歉意达到了最高点。之前那些确实能用任务当借口，但忽视人家的心意，的确伤人。
顾若澜的重点却是她刚说到自己没有恋爱经验，这倒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虽然刚才孟秋染解释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又强调说自己跟书里的孟大小姐性格并不相同。但在情史这方面，倒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她不介意孟大小姐过去交往过多少人，但如果她喜欢的孟秋染完全没有过那些花花草草就更好了。
谁不想当对方的唯一呢？
顾若澜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但还是被今晚的震撼信息弄得眩晕。
“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些事。”
她下意识想把手收回来，她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冷静思考的空间。
孟秋染却没松手：“等一等，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没说完。”
顾若澜抬眸，眼里的错愕已经很淡了，但透着一丝矛盾的生疏。
孟秋染心口一痛，仍是打起精神，用比刚才还要郑重的语气说：“现在我用自己真实的身份，向你表白。
顾若澜，我喜欢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做我的女朋友。”
如果没有之前那些话，顾若澜此时一定是欢喜得不得了。但现在，她却只是定定看着孟秋染。
孟秋染预想过这个画面，但真到了这时候，她也觉得无力，和害怕。
害怕顾若澜改变主意，不喜欢她了。
但，她不后悔自己选择先坦白。因为她不要顶着别人的名义开始自己的初恋，她可以替孟大小姐背其他黑锅，唯独在感情上，她希望是纯粹而真实的。
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思绪混乱后，顾若澜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
但她确实做不到像之前那样毫无芥蒂，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些事，她必须得考虑清楚，无论是所谓任务还是命运。
“我需要好好想想。”
她语气很冷静，透着理智和清醒。
她提的要求很合理，孟秋染松开了手，搓着已经冷掉的毛巾：“那我先走了，你想好了……”
“你今晚住这里。”
坚决，几乎不带商量余地的语气。
孟秋染一怔，呆呆看着她。
顾若澜吸了口气：“我可能随时会找你追问一些细节，你留下来比较方便。”
“好。”
依旧是上次留宿的客房，依然是柔软舒适的床垫，困倦不已本该倒头就睡的孟秋染却失眠了。
她不时翻看手机，期盼着顾若澜问她点什么。
但一直等到半夜，也没有任何消息。
她仍然睡不着，决定出去喝杯水。
摸黑到厨房，她选择打开抽油烟机的顶灯，这样光线刚够又不会太亮。
哪怕顾若澜远在卧室，孟秋染下意识还是不想吵到她。
然而，水才喝了一半，走廊就传来脚步声。她转身，看见顾若澜也进了厨房。
孟秋染呛了一下：“吵醒你了？”
顾若澜神色平静，也倒了杯水：“口渴。”
她好像又变回了很早以前那种淡淡的性子，孟秋染感觉到一丝寒意。
大概是睡衣有点薄，她的肩膀抖了两下。
顾若澜明明和她隔了个岛台，却没漏看这个。
她走到温控器旁把温度调高了几度，像是提醒：“晚上厨房比较凉，以后要喝水的话记得先调温度。”
孟秋染点了点头，然后发现有点不对劲。
以后……
她看向顾若澜，但对方一直在看杯子。
“我有个问题，需要找你确认一下。”
顾若澜的指尖在光滑的石台面上反复画着圈，这个问题让她一直难以入睡。
“什么问题？”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喜欢我的？”
这倒是有点把孟秋染难住了，喜欢是一种微妙的感情变化过程。
她又没有实际经验，无从比较，只好在记忆里寻找蛛丝马迹。
大概是想的有点久了，顾若澜的声音有点冷：“很难想还是很难回答？”
“都不是。”孟秋染坦言，“我本来以为是去度假村的时候开始的，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应该是在你录综艺那会儿，但真要说本能心动的反应，好像去探班的时候就发生了。”
她也挺无奈：“我的时间点一直往前推，我也不知道究竟该算哪一个。”
顾若澜没想到答案竟然会这样，但琢磨后又觉得心甜。
她仍是低着头，但这次是为了掩饰嘴角的弧度。
“你过来。”
孟秋染以为她想问其他问题，便绕了过去。
等她到了面前，顾若澜才缓缓抬头。
她的视线在孟秋染脸上来回游走，最后落在她唇角的伤口上。
已经不像昨天那样触目惊心了，但还是会让顾若澜心生澎湃。
她松开手里的杯子，往前靠了两步，几乎和孟秋染贴在了一起。
轻薄的睡衣，柔软而温暖的身体，无论任何时候，都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孟秋染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又舔了舔唇。
大概是刚喝了水，唇上的伤口湿了，现在又去舔，难免觉得疼。
嘶……
顾若澜的指尖轻抚在她脸颊，双手捧起她的脸，将自己的唇温柔送了过去。
“我来帮你治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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