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卖鱼走的太匆忙了,这次他们带了几个装满水的盆,绝不会再让筐底下的鱼被压死,当然也能让鱼看起来更新鲜。
李春桃拿了一个小一点的木匣子递给他们:“早上人多手杂,这个匣子你们用来收钱,注意看着点。”
邵阳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谢谢娘。”
李春桃数落他:“你看看你,能好好办好一件事,你娘我就放心了。”
她怀里的虎头看着邵阳要他抱,邵阳亲了亲他的小手:“你乖乖在家里听话,不要惹小爹爹生气,爹爹要去赚大钱了。”
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邵煊催他:“别磨蹭了邵阳,我们该走了。”
“如果今天没卖完,剩下的我们再带回来吃。”邵煊说,他端着一个木盆上了牛车,对送到门外的姜沅点了点头,“回去吧阿沅,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后面那句话说的小声,站在门口的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只有姜沅听见了,他也学着邵煊压低声音:“那我等你回来。”
等到邵煊他们离开,李双双凑到姜沅身边:“阿沅,刚刚你的眼睛好亮啊。”姜沅不太自在的摸了摸眼睛:“有吗?”
他去挑水浇菜,李双双去鸡窝赶两只老母鸡出去吃虫,这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变得非常亲密,家里除了邵煊,姜沅最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下次邵阳他们进城,可以让他们把家里的鸡蛋也带去卖了,这里有五十个鸡蛋。”李双双一个一个数的很认真,然后珍惜地放到铺着破布的篮子里装好。
车上的邵煊打着哈欠,昨天鸡还没叫他们就去了山里,现在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倦意。
没来到这里之前,邵煊早上能睡到十一点才起,今天早上被姜沅喊醒的时候简直困到怀疑人生,卖鱼也不是那么好卖的,等到秋天一来,秋雨淅淅沥沥下个几回,河里的水就会重新满起来,到时候鱼的价格就落下去了。
今天拉车的人是牛车的主人黄叔,他年纪大了,田里的活就交给几个儿子做,自己没事就来城里跑跑牛车,一天下来也能挣二三十文呢。
他把邵煊他们送到昨天的大槐树下面,黄叔又重新坐上牛车:“那你们几个去卖鱼吧,我就在城门口那边,中午回家要是我还在,你们都来坐我的车。”
邵煊点了点头,把几个木盆放在面前摆好,木匣子放在脚边,然后吆喝起来。
其他三个人也不好站在原地干看着,邵阳磕磕巴巴:“卖鱼了,卖鱼了……”翻来覆去就这三个字。
邵文邵武闭着眼睛,不像吆喝倒像大吼:“卖鱼!卖鱼!”
早上生意不知道比晚上好了多少,摊子面前围满了人,邵煊接钱接得飞快,一边和婶娘闲聊一边计算价钱,其他三人就给他打下手,从盆里抓鱼出来。
早市热闹非凡,吆喝声随处可见,各种早点的香味钻进鼻子里,几个小伙子的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等到买鱼热潮过去,摊子前的生意也没有那么紧迫了,留下两个人应付绰绰有余,邵煊就让邵文邵武兄弟两个去吃饭。
他们两个速度也快,一人揣着两个包子就回来了。
“两个包子够吃吗?”邵煊看着他们高大结实的身板,雪白的包子一口下去就没了大半。
“够了够了,攒下来的钱给哥娶媳妇儿。”邵武吃完了一个包子,还剩一个攥在手里。
邵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他都二十二岁了,喜欢的人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猎户家里都穷,邵文下面还有六七个弟弟妹妹,最小的弟弟今年才两岁,对方爹娘舍不得把女儿送过来吃苦。
轮到邵煊邵阳吃饭,一文钱两个的包子,邵煊买了十个,邵阳吃了一碗清汤面,邵煊买的包子他又吃了一个。
“想吃自己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邵煊把包子放到几个人的中间,方便所有人拿到,“邵文邵武你们都来吃。”
兄弟俩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就不吃了,多的包子带回去,中午在饭头上热一热一样好吃。”
“你们和我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兄弟。”邵煊习以为常,以前打篮球兄弟之间互相请喝水是很正常的事,就几个包子,不至于推来推去。
最后还剩两个包子,邵文邵武说什么也不肯吃了,邵煊就把包子收了起来,打算回家带给姜沅吃。
鱼比大家预想的还早卖完,几个人照例在槐树底下把钱分了,一人挣了一百八十文,不算要给家里的,邵煊现在手里一共有了一百五十文,不过今天没带姜沅过来,不然就可以去医馆看看了。
几个人搬着木盆走到城门口,黄叔正坐在一棵大树底下晒太阳,现在村子里都穷,没有急事都会选择自己走路回村,不会多花两文钱坐牛车。
邵煊走到黄叔面前:“黄叔,现在能走吗?”
黄叔当然同意:“行行,能走。”
邵煊他们就坐上车,又跟着黄叔回到桃花荡。
桃花荡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有几颗桃树,其中夹杂着梨树、杏树,还有人家院子里种着枣树和柿子树。
邵煊他们回到家,虎头和豹子在摘杏子吃,看到邵煊他们,两个小孩子握着满手的杏子走了过来,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
“杏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们都少吃一点。”邵煊接过他们递给自己的杏子,又摸了摸两个人的小脑袋。
凉了的包子不好吃,邵煊先拿去放在了锅里,回到屋子,他又把手里的钱都交给了姜沅:“阿沅,以后家里的钱你收着,这里有一百二十文,我留了三十文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我、我不要。”姜沅明显手足无措起来,“你挣到的钱你自己收着就好。”
邵煊有些不乐意:“什么你挣到我挣到的,夫妻之间哪里分什么你和我?家里的钱你想用就用,我以后还会挣回来更多的。”
姜沅见他神色强硬,就当着邵煊的面从柜子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把钱放了进去,他不打算动这笔钱,等哪天邵煊反悔了,自己再把钱还回去就好。
邵煊凑过去一看,盒子里面还有两个银钗子,做工细腻,上面镌刻的飞云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这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嫁妆。”姜沅注意到邵煊看向钗子的目光,自己伸手摸了摸,眼睛里满是怀念。
邵煊知道他以前是京城走出来的,手里握着两支成色上佳的银钗不稀奇,只是上次去接姜沅回来,那个没礼貌的小哥儿明明说的是“爹娘现在不方便见客”,怎么姜沅又说他娘已经去世了?
邵煊看向姜沅隐隐透出悲伤的面容,体贴的没有过多询问,就是不知道一朝从云端跌落,还要嫁给一个泥腿子,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姜沅把东西妥善的保管好,藏进柜子里拿衣服盖上,转过身看向邵煊怔愣的样子有些担忧:“怎么了?”
邵煊回过神来:“没什么事,早上买了两个包子带了回来,我已经热好了,马上你就可以吃了。”
姜沅一听只有两个:“给虎头和豹子吧,他们两个还小。”
邵煊就是特意带给他吃的,哪能给两个小侄儿:“没事,你尽管吃就好,虎头他们要是想吃,我明天再给他们带。”
姜沅还想再说什么,门“啪”的一声被推开了,杨秀芬大喇喇地走进来:“呦,阿煊也回来了?姜沅,今早说好的衣服在哪?”
姜沅从柜子里抽出一件淡青色的细麻衣,被邵煊抓住了手腕:“这怎么回事?”
杨秀芬摆摆手:“这不是我大哥家的小哥儿要出嫁嘛,对方家里要比我们家好上不少,婚后没有像样的衣服撑不起脸面,我就让姜沅先借一套应付一下。”
姜沅的衣服都是之前从家里带来的,料子虽然算不上多好,但也比他们身上穿的这些破烂好多了。
至于杨秀芬到底会不会还回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不借。”邵煊说。
杨秀芬滔滔不绝的话被打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邵煊于是又放低语速,再次把话重复了一遍:“不借。”
杨秀芬恼怒,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邵煊成亲之后就总和她对着干,不会是姜沅枕头风吹多了吧。
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杨秀芬连带着姜沅也气上了,但是现在有求于人,只好捏着鼻子耐下心问:“怎么了阿煊,我和阿沅早上都说好了的。”
邵煊还是那个态度:“阿沅穿过的衣服怎好再拿去给别人穿?既然人家小哥儿成亲,就为他买两身新衣服吧,左右也费不了太多钱。”
一个小哥儿,哪里还需要花额外钱。杨秀芬大哥肯定不愿意出,现在姜沅不能借了,大哥知道肯定对她没有好脸色,没办法,谁让她已经打过包票了呢?姜沅性子沉静,杨秀芬知道他肯定会借,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邵煊不肯。
眼看邵煊态度坚决,杨秀芬知道今天讨不了好了,顿时装也不装一下,脸拉的老长就离开了。
得买一把新锁了。邵煊想,他还是希望在家里能有一点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村里人根本没有进门前敲门的习惯。
姜沅又把拿出来的衣服放了回去,邵煊拉着他在桌子旁边坐下:“你自己愿意把衣服给大伯母?”
姜沅答非所问:“一件衣服而已,没必要和她计较太多,她是长辈。”
邵煊又重复了一遍:“你愿意的?”
姜沅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不就好了。”邵煊苦口婆心,“你不愿意就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还有我呢。下次大伯母再说什么,你不想做就假装没听到,我来给你兜底。”
姜沅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出去的杨秀芬一肚子气,老太太喊她好几遍才把她喊住:“秀芬,上次和你商量的事你问好了没有?阿煊总得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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