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预感
玄阳宗、天衍剑门的弟子被魔族打得流散, 大部分死了,一小部分回了宗门,还有一部分为躲避魔族慌不择路, 不知跑到什么偏远地方去了。
眼见情况越来越恶劣。
天衍剑门和玄阳宗也越来越频繁地给晏泽宁发灵信。
晏泽宁一概不回。
功法、灵石、法器这些烂大街的东西他要来有什么用。这两个宗门当他晏泽宁是乞丐, 这么好打发,一点诚意都没有。
先酿一段时间吧。
又传来了灵信。
[晏掌门,只要你能护送玄阳宗的弟子回山门,那上千公顷灵米田就是一剑门的了。]
有点诚意, 但还不够。
[晏掌门, 海边的那片可以捕灵兽的地方,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这是天衍剑门的灵信。
晏泽宁冷漠地笑着,回了信:
[焚天谷下令我们三个宗门去剿魔, 我相信焚天谷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天池那三位一定有后手, 安心等待便是。]如是推拒。
又过了两天。
[晏掌门,有什么条件可以开。]两个宗门皆传来了这样的灵信。
[仙税, 我要一成仙税。]晏泽宁回道。
这信回过去,两日才有了回响。
[晏掌门,只有焚天谷才有资格收仙税吧。你僭越了。]
[保护其他宗门,也是本尊僭越了。本尊只想提醒贵派一句,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只是怕收了仙税的焚天谷,来不及、可能也没有心思留下贵派这座青山。好自为之吧。若改了念头,随时欢迎贵派给本尊传灵信。]晏泽宁朝两个宗门发了这样的灵信。
他摊开地图,红线蜿蜒到了秋叶山脉。
又是哪家的弟子跑到这偏僻处。
晏泽宁漫不经心想着, 不过跟他没关系,这些弟子的身家性命, 全在那些门派高层手里。
一日后。
两门派回了灵信。
[可。]
[成交。]
随之而来的,是那两个门派的弟子令,可以与弟子沟通定位。
心思还真细。
不过他不需要这个。
……
晏泽宁瞬间到了秋叶山脉。
五个涅槃期的魔族正将三四十个弟子团团围住,正在戏弄玩耍,待耍够了便生吞活剥。那些弟子已然陷入绝望,便是抵抗也没有使出全力,因为他们心知毫无用处,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一些弟子哭丧着脸,一些弟子一脸麻木,一些弟子已然崩溃,开始精神错乱。
这个时候,晏泽宁从天而降,以绝对的实力将这些就地魔头斩杀。
当然,他放了一个魔族走。
那个披着他秘制元婴傀儡皮的魔头。
众弟子见被救下,皆松了一口气,围着晏泽宁齐齐感恩。
晏泽宁笑着一一回应。
一弟子道:“我们还有走散的弟子,我给晏掌门带路,恳请晏掌门去帮帮他们吧,再不去他们就要葬身魔腹。”
晏泽宁颔首。
众弟子齐齐欢呼,说宗门的人有救了。
晏泽宁却在想着。
十三张皮,他已经收回四张了。
……
又解决了两个涅槃期的魔族,这两个魔族胆子大,披了两张金丹期的皮就往外跑,轻而易取就被晏泽宁感受到魔气,取了首级。
被解救的弟子治伤的治伤,修整的修整。
晏泽宁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阖眼打坐回复灵气。
突然,一个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这画面非常模糊,只有一个女人站着,腹部隆起,什么话也不不说,股股猩红从她大腿边缘流出,染红了裙摆。
晏泽宁骇然睁开了眼。
堂堂化神修士竟然额头冒着冷汗。
修炼之人,特别是他这种修炼到化神的修士,脑海中不会平白无故出现画面,若出现了,极大可能将来会发生。
这画面,赫然是一个孕妇出事的画面……孕妇出事的话,就只有可能是流产。
宸宁……宸宁……
晏泽宁顿时心惊肉跳。
宸宁不会出事吧。
怎么会出事,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没有人敢违抗他的指令……谁要害宸宁……谁敢害宸宁!
他忍不住狂躁起来。
若宸宁掉了一根头发,他绝对要将那些有歹心的人千刀万剐、神魂俱灭。连带着那些人的亲朋好友,也都一个不剩。
晏泽宁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如同黑洞,连人的神魂都可以吸进去。
他看了那些弟子一眼,转身就走。
就算以他的修为,也都赶了一天一夜才回到阙夜峰。
他走入阙夜洞。
却被婉青婉月跪着拦住了。
“夫人说,她不想见人……就算是掌门也不想见。”
晏泽宁放了灵压越过她们,两人被压着趴在地上,五脏六腑生疼。
“宸宁……宸宁……”他急切又神经质地喊着池榆。
“师尊?是师尊吗……你怎么回来了?”
“是师尊,是师尊回来了。”
“师尊,不要过来。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不要过来好不好。”
“你怎么了。”晏泽宁走到床边,想拉开床帷,却被池榆抓住手。晏泽宁握住池榆的手,“你让师尊看一眼,别让师尊担心。”一面下令让灵医过来。
灵医进来后便跪在晏泽宁脚边,向他汇报池榆的病情。
“夫人不知染了什么,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确实不宜见人。这病已经有十天了,卑职已经给了药案,夫人按时喝药就会好了。”
池榆反握住晏泽宁的手,轻声说着。
“女为悦己者容,我如今样子太丑了,不想让人看见,特别是师尊。”
“没关系的……宸宁……你让师尊看一眼,师尊求你了。”
“不行……”床帷边传出池榆细若蚊蝇的哭声,“我怕你看见我的样子……就不喜欢我了。”
晏泽宁一时又急又怜又想笑。
“傻子……傻子宸宁。”
他转头问灵医这些日子池榆的身体状况。
“夫人按时喝药,身体康健。腹中的孩子也很健康,就是夫人嘱咐卑职,多下一帖补身子的药。”
“腹中的孩子老是折腾我,我想只有将身体养好些,我才有精力陪这孩子折腾。”池榆补充道。
听见池榆与腹中的孩子没有大问题,晏泽宁才有些许安心,让灵医退下了。
隔着层层叠叠的床帷,晏泽宁情绵绵意切切与池榆说了一会儿话。待到晚间,他将池榆哄睡后,轻手轻脚地撩开床帷,半趴着身子瞧着池榆。
池榆披散着头发,戴着一层浅黄色的面纱。
晏泽宁见此,忍不住笑了,取下面纱。
池榆脸上的确是有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晏泽宁点着池榆的鼻子,低声道:
“哪里丑了,还是那么可爱。”
他忍不住亲了亲池榆的脸蛋。
“像红宝石一样。”
他一面说着,一面摸着池榆微拱的肚子,“爹爹来看你了……”他笑意盈盈道:
“不要折腾你娘亲了,你看你娘亲被你给害惨了。如果不听爹的话,等你出来,爹打你屁股,哭着求饶爹爹也不会住手的。”
他将脸贴到池榆肚子上,轻轻哼着歌。
不过几秒时间,池榆就皱起了眉头。
见池榆快要被他给吵醒,晏泽宁连忙住了嘴。起身亲了亲池榆唇瓣,不住抚摸她的发丝,又一次吻了池榆额头。
他侧躺在床榻上,揽住池榆,让池榆后背贴到他胸膛上,轻轻吻着池榆颈脖。
“师尊好想你啊……还好你没事。宸宁你放心……师尊会保护好你的,不会让那些事情成真的。”
他抱着池榆阖眼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了,走之前给池榆下了安神诀。
这一夜,阙夜峰上鸡犬不宁,有好几十个人头落下。
……
第二天。
池榆醒来了,她安心休息了一夜,觉得身体从未如此轻松。她盯着流光溢彩的屋顶,神思在游走。
她对柿子过敏。
她流了孩子后,怕被人发现,就吃了柿子让身上起红疹,这样就有借口不出门。
为了尽快将身体养好,她以孩子的名义让灵医开了养身子的药,这样才能振作精神,做她还未做完的事。
同样的,也是怕晏泽宁发现她身体有异常,漏了馅。
她做戏做全套,表演了一番“貌丑无颜见郎”的把戏。晏泽宁吃这套,什么也没有发现,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晏泽宁为什么突然回来,然后再把他赶走。
就走池榆思索的当口,晏泽宁走进了阙夜洞。
池榆戴上面纱,撩开床帷,下了床。晏泽宁将外袍披到池榆肩上,轻搂着她坐到软榻上。
“怎么突然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吗?”
晏泽宁抵住池榆额头。
“就是突然有些担心你,见你没事师尊就安心了。”
池榆轻笑:“我有什么事,我在这里好吃好喝又有人保护,你杞人忧天。”
晏泽宁轻抚池榆的后背,“就是怕有人狗胆包天,不爱惜自己和家人朋友的性命。”
“啧……”池榆皱眉,“那这样说,你是突然回来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晏泽宁点头。
池榆玩着晏泽宁的衣角,“那你该走了,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晏泽宁垂眸温柔看着池榆。
“还是宸宁你重要一点。”
“好吧……”池榆抿唇,“我知道我很重要,但我和孩子现在是安全的,你该继续去办事了吧,天下苍生还等着你呢。”
“你赶师尊走?”晏泽宁抓住池榆的手。
“我可没有。”池榆撇开头,“不过……办完事,你才可以安心的、长长久久的跟我待在一起。”
晏泽宁搂住池榆的腰。
“师尊走可以,但师尊走之前得亲一亲你。”
池榆连忙道:“亲可以,但你得闭上眼睛,不能看我,看我你眼里就长一千根针。”
“快点闭。”池榆催促着。
晏泽宁笑着闭上眼睛。
池榆掀开面纱的一角,抓住晏泽宁臂膀就要吻上去时。
晏泽宁睁开了眼睛。
池榆见他不守诺言,怒气冲冲就要下软榻。却被晏泽宁反手抓住双臂,扯开面纱,将舌探入池榆嘴里,横冲直撞吻着。
池榆呜咽两声就败下阵来。
一吻结束,池榆脸上满是红晕倒在软榻上。
“你不守信用。”池榆喃喃着。
“师尊想看着宸宁……”
“宸宁无论怎么样都美极了,可爱得要死……所以师尊眼里长一千根针都要看。不看师尊会死的。”
池榆捂住脸。
“混蛋……你快点走。”
晏泽宁扒开池榆的手,在她脸上落下密密麻麻轻轻软软的吻。
“会走的。”
“但不多看你一会儿,师尊走了之后会太想你的。”
第162章 办法
晏泽宁又离开了。
池榆在晏泽宁离开的两个月, 不断去一剑门外熟悉路况,不断在阙夜峰每个犄角旮旯里找婚契,结果是没有结果。
她腹部已经拱起了很大的弧度, 如揣了个西瓜般, 往下看时一眼看不到脚,走路还要扶着自己的腰。
但肚子再也没有动静了,池榆摸着肚子时,能感觉到里面只是一团膨胀的死物。
她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感觉, 只是知道自己不后悔。
若真将这孩子生下来了, 她才是万劫不复。
这期间池榆与陈雪蟠联系了。
陈雪蟠告诉池榆,再等三个月他就能将瞬身阵制好,救她出来。
三个月——九十二天, 这数字与肚子拱起的弧度如魔咒般镌刻在池榆脑海中, 催逼着她挖空心思找到婚契。
但将能做的都做了之后, 池榆得出一个结论。
婚契这东西,只有晏泽宁知道在哪里, 她非得从晏泽宁那里骗不可。
可无论怎么提到婚契,都显得很刻意。
她每日都在思考如何自然而不做作的让晏泽宁将婚契拿出来,最好能交给她让她保管。
就在一日又一日的思忖中,晏泽宁回来了。
风尘仆仆, 满身是血。
他回来后先看了一眼池榆, 便去修整梳洗了。等到晚间,池榆见到的又是那个清冷而一层不染的晏泽宁。
他笑意盈盈看着池榆。
池榆走近晏泽宁,问道:“怎么受伤了?”她一手扶着腰,一手卷起晏泽宁的袖子, “让我瞧瞧,别以为你换了一身衣服我就不知道你有事。”
晏泽宁虚虚环住池榆的肩, 笑道:“打打杀杀哪能没有事,受些小伤,不碍事的。”
原本不应该受伤的,只是打斗之际,那日见着的画面又从他脑海中闪过,那三个涅槃期的魔族趁他魂不守舍、惊惶忧虑之际伤了他的臂膀。
晏泽宁摸着池榆的肚子:
“孩子还好吗?它还在折腾你吗?”
一面说着,晏泽宁一面将池榆带到软榻上躺着。
“可能孩子也心疼我,这些日子它不太踢我了,我好过了许多。”
池榆依旧卷着晏泽宁的衣袖,晏泽宁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吻着她的指腹。温柔笑着:
“肩膀有什么好看的。”
“宸宁……不若看看其他地方。”
“你其他地方也受伤了吗?”池榆神情略有些担心。
晏泽宁垂眸笑着,脱下了外袍,解开衣襟。
“你要不要来检查一下?”
“……?”
“检查你亲手给师尊刺的东西还在不在?”
“师尊虽然出门与人打杀,动作大开大合,但对于你亲手刺的环可是珍惜得紧,没让它受一点损害,还是跟新的一样。”
晏泽宁勾了勾衣襟。
“快过来看看。”
“若师尊说的不是实话,便任你处置。”
池榆连忙垂头摆手。
“不必了。”
“那拨一拨,碰一碰,也……碰一碰师尊。”
池榆咬唇,摸着自己肚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孩子还在呢……”
“它听不见的。”晏泽宁将那张俊脸凑了过来,双手撑在池榆两侧。池榆不由得往下瞥了一眼,红艳艳的,有一边好像变大了些。
晏泽宁还在磨着池榆,池榆耐不住他万般恳求,阖上眼,想象自己在扣那种古代电视剧里的铜门,稍微一用力,便如了晏泽宁的意。
晏泽宁口中传出一声闷哼,脸上红晕满布,叹道:“好舒服啊。”
“乖宸宁……再来一次。”
池榆捡起晏泽宁扔在地上的外袍,盖到他脸上。
“不行。”
“去把我做针线活那篮子给我拿过来,你的衣服我快要做完了,我再赶一赶工。”
晏泽宁将篮子放到池榆手侧,池榆开始埋头苦做。晏泽宁撩起她垂散在颈间的长发,轻吻她的脖子。池榆反手推了他一把,让晏泽宁别闹。
晏泽宁轻笑着,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池榆觉得奇怪,再转头看去时,晏泽宁手里已经拿了一盘紫色的、亮闪闪的浆果倚在软榻边。
“张嘴。”晏泽宁说着。池榆歪头张开嘴,晏泽宁喂了一颗到池榆嘴里,池榆眼睛顿时亮了。
“不甜不酸,刚刚好。”
“再来一颗。”
池榆依然张了嘴。
就这样,池榆做衣服,晏泽宁投喂。两刻钟过去了,池榆惯性轻微前仰,抬头张嘴,这次等来的不是浆果,而是晏泽宁的吻。他抓住池榆的后颈,让池榆动弹不得,似要将池榆嘴里的蜜液吸干。
池榆忍不住动了一下舌头,晏泽宁得到回应,更加情动。
池榆拉扯着晏泽宁垂下的发丝。
“唔……好香啊……师尊……你身上好香啊……好好闻。”
那香味是晏泽宁喷得沉心香,用来克制杀意与狂躁。
池榆不由得做了一个轻嗅的动作。
这动作撩拨得晏泽宁神智不清、玉火焚身。他就要拉扯下池榆衣服时,池榆捂住肚子喊了一声疼。
“孩子……孩子……”
听见孩子,晏泽宁理智回笼。强忍住替池榆穿好衣服后,便紧握住池榆的手。吻着、极尽缠绵地吻着、甜着池榆的唇。
此时,晏泽宁仍嫌弃不够。
“心肝……心肝……帮帮师尊……好不好……师尊求你了……师尊好难受。”
晏泽宁这副样子,池榆深知不如他的意,今天是没完的。
“好吧……”
末了,池榆又加了一句,“你先去躺着吧。”
两个时辰后,晏泽宁人模人样的穿好衣服心满意足撩开床帷。
池榆此时还在跟针线苦战,还差一点,她就能完成了,成败在此一举。
可她越心急,那天蚕丝便被她搅成一团,分都分不开。池榆捡起那线团忙慌理着,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气得将那团线扔在地上。
晏泽宁捡起滚落到脚边的线团,走到池榆身边坐下,慢悠悠地替池榆将所有线捋开,铺平,然后交到池榆手上。
他手搭到池榆肩膀上。
笑道:
“小生见姑娘为这杂乱的线心急,心里也跟姑娘一样慌忙。虽然小生现在替姑娘解决问题了,但解决后顾之忧,不重蹈覆辙,还得想办法。小生不才,想献上一计。”
池榆五官拧成一团,琢磨着晏泽宁葫芦里卖什么药。
片刻后大手一挥。
“容禀。”
晏泽宁拿起那铺平的天蚕丝,覆耳道:
“若将这些线穿过环……便不会搅成一团了。”
“?”
“什么环。”
晏泽宁用他的动作告诉了池榆答案。
就这样,池榆每用完一段线,动一下,便连带着环被拉扯,环间的红艳随着拉扯而晃动。
晏泽宁将头埋在池榆颈边,暧昧又奇怪的声音哼了一夜。
待到天明,池榆终于将衣服做好了。
她高兴拉住晏泽宁试穿。
上上下下打量着晏泽宁。
“都很合适……嗯……”她继续观察了一会儿,“就是短了些,我这几天再加几笔针线吧。”
晏泽宁搂住池榆的腰,有些撒娇道:
“做针线活的时候一定要喊师尊,没了师尊,你又会将线搅成一团。”
池榆简直无语,不想搭他这话,脱下了他身上的外袍,将这外袍捋平。
就在捋外袍的时候,池榆突然想到了什么。
衣服……
嫁衣……
她翻晏泽宁储物袋的时候,翻到过嫁衣。那是她当年没穿上的凤冠霞帔,平心而论,那衣服确实美极了。
嫁衣,是成婚的时候穿的。
成婚的话是一定要签婚契的。
若她穿上嫁衣,去骗晏泽宁手中婚契的话,应该大有可为。
晏泽宁应该会难以抵挡,放下戒心。
池榆垂下眼眸。
不过其中的细节,她还要摸索安排一下。
她看着晏泽宁问道:
“师尊这些时日不会出去了吧。”
晏泽宁摸着池榆的肚子:“不出去了,就在阙夜峰陪你和孩子。”
……
聚仙殿内室,晏泽宁与一剑门高层商议了魔族事情,叮嘱底下的人一定要观察魔族的动向。
众人应后,晏泽宁便让他们散了。
众人皆走了,只有一金丹修为的修士迟迟未走,晏泽宁便知他有事。
见内室无人,这金丹修士忙低头走到晏泽宁面前,揖了一礼。
“听说掌门剿杀了许多魔族,甚是英武,真是吾辈之楷模。”
晏泽宁静默不语。
这金丹修士被晏泽宁强大的气场摄住,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后背发汗,他强撑道:
“卑职甚是敬佩掌门……”
晏泽宁冷眼瞧着他:“本尊没空跟你废话。”
这金丹修士被吓得一激灵,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
“常说美人配英雄,掌门英勇之姿,不多几个侍妾岂不可惜。夫人怀了孕,想来不方便,卑职斗胆,欲献三位倾城美人。这三位各有风情,有些地方还与夫人有些相似,想来掌门一定。”
为什么,为什么这人要说这种话,万一传出去了,被池榆听见怎么办,若池榆听信了这些谣言,生气了怎么办。她生气若伤着身子了,胎气不稳怎么办?
孕妇流产的画面又在晏泽宁脑海中盘旋。
难道就是因为这下贱的东西说出来了这种话,让池榆伤心欲绝,让她对他失去了信任,不相信他爱她,以为他是那种风流人物,日日以泪洗面,连带着也不喜欢、不关心孩子了……所以流了……
不行……不行……
晏泽宁手有些发抖。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晏泽宁走出聚仙殿,推开门,脸上带着诡异的冰冷。
问两旁的仙卫:
“你们听见了什么吗?”
仙卫们齐齐跪下。
“禀掌门,卑职们不敢偷听,什么也。”
晏泽宁回了阙夜峰。
是夜,杂役弟子洗了一夜的聚仙殿。
第163章 到手
焚香沐浴。
穿好亵衣、中衣、外袍, 披上霞帔,对着铜镜描眉画眼,略施胭脂, 抿红纸, 梳好繁复的发髻,戴着金镶玛瑙绿松石耳坠,戴好凤冠。
捏着一方红帕,池榆扶着腰倚在屏风后的摇椅上。
晏泽宁进阙夜洞时, 看见桌上立着手腕粗壮的红烛。
他忙寻池榆, 见那屏风投着女子在椅上低头抚肚的影子,轻唤了一声“宸宁”便要到屏风后面寻人。
“别……师尊,你先不要过来。”
“你先瞧一瞧周围多了什么?”
晏泽宁道:“那囍烛是你放的?”
“还有别的东西, 你再瞧一瞧椅上。”
晏泽宁向那雪团靠背扶手椅投去目光, 上面有一男子喜袍。他走近拿起那喜袍, 目光灼灼,心中涌起滔天的欢喜, 却又怕自己会错了意,只得强忍住笑意,转身向池榆求证。
“宸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榆慢慢站起身子, 靠近屏风。屏风上女子的影子变得更加清晰, 轮廓分明,珠链晃动。
“你先穿上好不好。我隔着屏风……看着你穿。”
晏泽宁披上了那件喜袍。欲靠近屏风,又被池榆止住。
“你先把那囍烛点上。”
晏泽宁哪有不依的,点了囍烛。
这一小片空间晃动着橘红温暖的光。
池榆又轻轻唤道:“师尊……你过来……到屏风边上来。我有话与你讲。”
晏泽宁走到屏风上, 屏风上绣着嫣红的牡丹。屏风那边的女子微微低头,那牡丹像是镶在了她的发髻上, 晏泽宁见此,不由得指腹轻描那牡丹的边缘。
“师尊会觉得我奇怪吗?”
池榆抬起头,又低头。
“一定会觉得我奇怪。”
池榆摸着肚子拱起的弧度。
“以前不风风光光的结婚,现在什么礼节都没有就想嫁给你。”
晏泽宁垂着头,脸贴在那朵牡丹上,食指描摹着屏风上脸的轮廓,目光黏腻又温柔。
“怎么会……无论怎么样,师尊的宸宁都不会奇怪。”
池榆略带羞意道:
“我总是觉得,要嫁给喜欢的人才好。当时……我是不喜欢你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与你成婚。”
晏泽宁手指顿住。
“那如今呢?”
你如今喜欢我了吗?
“如今……我心似君心。”
“我想着在孩子出来之前总要补上的。再等两个月,我就不方便了。”
“我现在怀了孕,我怕我梳洗化妆后不好看,难掩疲态。师尊……你想看一看我现在的模样吗?”
池榆似是很紧张,抓着自己的手指。
“你的样子一定很美。”晏泽宁笑了笑,眼里快化出水来。
“宸宁……我怕我现在是在做梦,这是师尊梦里才敢憧憬的东西。”晏泽宁轻声诱哄,“你出来好不好,让师尊看一看你。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
池榆将手中捏住的那方红帕盖在头上,扶着腰,盯着自己的绣花鞋,又不时透过屏风看晏泽宁的动静,犹如被捕食的动物观察猎食者的一举一动。
池榆慢慢磨着。
晏泽宁看着屏风上缓缓移动的影子,觉得自己有无比恒长的耐心。
“慢慢的……”
慢慢的,但无论怎么慢,你总会到我身边来。
纤细修长的手指抓住屏风的边缘。
晏泽宁握住池榆的手,将她带到床榻间。
他抓住池榆的手腕,绵绵唤了一声娘子。
红帕之下的人“嗯”了一声,晏泽宁喜不自胜。
他爱着的人,如今怀着他的孩子嫁给了他。
他欲揭开红盖头,被池榆抓住了手。
“我有点紧张……如果我样子不好看,你不许笑我,我梳妆打扮都是自己来的。”
感受到池榆手上的颤抖,晏泽宁低头轻吻着她的手背。
“敢笑你,师尊就吞一千根针。”
这话听得池榆扑哧一笑,放开来晏泽宁的手。
晏泽宁屏住呼吸,缓缓揭开了红盖头。
从雪白的下颌到挺翘的琼鼻,再到含情的双眼。
眼前的女子口脂已经花了,眼上淡黄色的妆粉不知何时跑到眼皮外面,与脸上的胭脂混成一团,眉毛虚虚画了一下,根本不成型。凤冠歪斜着,耳边有着没有捋上去的碎发。
晏泽宁笑着,双手捧着池榆的脸。
“美极了。”他叹道。
池榆眼睛扑闪着,似是不相信。
“真的吗?”
晏泽宁起誓:“若这话不是出自师尊真心,师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池榆玩着晏泽宁袖子,低头又抬头看了晏泽宁一眼。
“你也很俊俏。”
她轻轻踢了一脚晏泽宁的小腿。
“我们该喝合卺酒了,你去桌上拿过来。”
晏泽宁轻抚她的肚子。
“你还怀着孩子呢……不能喝酒,以茶代酒可好。”
池榆有意无意又踢了晏泽宁的小腿。
“就一点点啦……不碍事的。孩子很坚强的,而且孩子跟我讲,它也想尝尝酒味儿。其他时候我可以听你的,可这是我们的合卺酒耶,怎么能用别的代替,我拖着肚子好不容易才准备好的。”池榆抓住自己裙摆,越说越小声,似有悲泣之意。
池榆轻微的哭腔让晏泽宁有些心慌意乱,他忙去拿了合卺酒。
“别哭……别哭……师尊听你的。”
池榆抽了一下鼻子,“大喜的日子,我可没哭,你自己在乱说什么。”
“快点啦……”池榆看着晏泽宁,“我们要喝交杯酒了。”
臂膀交缠,朱唇轻启。
两人眼神缠绵,喝下了合卺酒。
放下酒杯,池榆脸色潮红,眼神飘忽,倒在晏泽宁怀里。晏泽宁看着酒杯底晶莹闪烁的液体,轻轻取下池榆的凤冠。
“傻子宸宁……这是七日醉,喝一小杯就有你好受的,怎么还一次性喝这么多。”
晏泽宁替池榆散了发髻,扶着她枕到自己大腿上。
池榆闷哼,喃喃说着不舒服。
晏泽宁轻抬起池榆的头,垫了绸缎,池榆乖巧躺在晏泽宁腿上。晏泽宁摩挲着池榆的脸,忍不住亲了一口又一口。
他低头抵住池榆的额头。
“怎么就喝醉了,我们还有洞房花烛夜没过呢?你就这样留夫君独守空房。”
池榆似被这声音吵得不舒服,皱眉翻了身。突然声调变高,似是质问:
“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下一步该休息了。”晏泽宁笑着回道。
“不——下一步该签婚契了!”池榆在晏泽宁大腿上左翻右滚,撒娇般叫嚷,“要签婚契!要签婚契!”
晏泽宁轻柔却又不失强制箍住池榆肩膀,“乖宸宁……别乱动……小心孩子。婚契我们已经签了。”
“没有签……没有签……你骗我……”池榆呜呜就要哭起来。
“好吧。”晏泽宁叹着,“我们没有签……师尊等一会儿就拿给你了签好不好。”
晏泽宁轻抚着池榆的发丝。
与池榆十指相扣,亲了一口嘴角问道:
“你喜欢师尊吗?”
池榆微微点头。
“喜欢。”
晏泽宁心中涌起万般柔情,忍不住问道:
“有多喜欢。”
池榆腮帮子贴在晏泽宁腿上。
“只有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吗?”
“嗯。”池榆阖眼不住点头,“只有一点点,不能再多了。”
“那可不可以再多加一点点。”
“其实是可以的。但不能告诉师尊哦,要偷偷的,我们不告诉他。”
晏泽宁食指放到唇上,嘘了一声。
“好,偷偷的,我们不告诉他。”
“那你什么时候又开始喜欢你师尊的?”
“啊……嗯……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嗯……好像是好早好早以前。记不清楚了嘛。”
“不要说话了,要签婚契。”池榆支起手,“拿给我,我要签。”
“签婚契的话……要先亲师尊的。”晏泽宁垂眸哄骗道。
“师尊在哪里?”
晏泽宁半扶起池榆,箍住她的后颈。
“师尊在你身前,张开嘴好不好。”
池榆依言。
两人唇齿交缠,一吻结束后,池榆已然眼神迷离,但还是啄了眼前之人的脸蛋一口,“已经亲师尊了,要签婚契。”
晏泽宁又要回吻,池榆闹着,左右摇头,晏泽宁不小心噙住池榆的耳坠,这耳坠还带着池榆的体温,晏泽宁笑着甜了片刻,然后一点点咬碎耳坠上的绿松石,吞进肚子里。他拨了拨池榆另一只耳坠,笑道:“什么东西跟宸宁呆久了都是香的。”
又轻轻将池榆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轻柔的鹅毛被,双手捧着她的脸,吻了又吻。池榆脸色潮红,不时发出闷哼。
片刻后,池榆神色恬静,红晕散去。
晏泽宁身后赫然有着四只手,倏尔收了回去。
他点点池榆的鼻子:“师尊长这么多手,都给你用了。”
池榆还在呢喃着。
“婚契……婚契……”
晏泽宁离开床榻,脱下了喜袍。
“师尊不是不给你,是有点麻烦,怕吓着你,你等一等,师尊马上给你。”
晏泽宁双手划破自己的腹部,露出白森森的肋骨和鲜活跳动的血肉,他将肋骨扳开,取出里面的婚契。他擦了擦上面的血,摊开来,轻唤着池榆。
“宸宁……签婚契了……”
池榆一把抓住婚契,“签……签……”她拿起晏泽宁递给她的笔,欲签上自己的名字,却根本签不上去。她不由得哭了起来。
“呜呜呜……为什么签不上……”
“因为师尊告诉你了,已经签过了。”
“没有……没有签过……你这个坏人,骗我……就是不想让我签婚契。”
池榆将婚契紧紧抱在怀里。
“我要好好保管……不能让婚契落到你这个坏人手里。”
晏泽宁腹部还流着血,肋骨还朝外支着,他温柔擦拭池榆眼角零星的泪珠。
“你要保管就保管吧,只是别掉了就好。”
他看着池榆这副如看管宝藏的守财奴模样,越看越觉得可爱,不由得笑了出来。
不过片刻之后,晏泽宁脸上的笑意就止住了。
池榆身上的气息。
他脸色变冷,犹如寒窖。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第164章 法器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要金丹了。
晏泽宁用袖子轻柔擦着池榆的口脂和眼影。
池榆虽然散发着筑基期的气息, 但周身却时不时隐约弥散着金丹期的灵气,这是要突破的前兆。
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个时候渡劫金丹。一个女子, 怀孕时期是最虚弱的, 女修士更是如此,若这个时候渡劫,天道会连带着肚里孩子的份,降下两人的天雷。
他日日担惊受怕,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若池榆无法安全渡劫, 便会身死道消。
晏泽宁不由得抱住池榆,脑海中又闪过女子流产的画面。
解决这个事情,不是没有办法。
推迟雷劫, 亦或是让孩子早些出来, 但雷劫没有固定的时候, 可能明天、可能下个月、可能半年,所以就算推迟了雷劫, 也根本不知道时期是不是在池榆生产以后……只要这个孩子在池榆肚子里一日,池榆就有身死道消的风险。
他不能承受有一丝失去池榆的可能性。
晏泽宁抚摸着池榆的肚子,耳朵贴到池榆肚子上。
原来让池榆流产的罪魁祸首是他吗……
池榆是这么期待着这个孩子……
他也这么期待着这个孩子……
他这么做,池榆会恨死他吧。
……
晏泽宁连夜找灵医问了池榆的身体状况。
灵医道:“夫人腹中胎儿康健, 只是夫人身体不太好, 越来越虚弱。”灵医觑看一眼晏泽宁,“这两个月来夫人虽然喝了好些补药,但还是身浮气虚。”
“夫人这一胎怀得辛苦,早些日子孩子不停折腾夫人, 后来不折腾、安静了,却一日日吸取着夫人的精气神, 夫人整日神思倦怠,可能怀这孩子,被伤了根基——”
灵医忽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道:
“只要将孩子诞下,夫人好生养着身子,总会补回来。”
晏泽宁听着,心脏隐约在抽搐。他静默了片刻,艰难开口问着:
“若本尊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灵医脸色惨白,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得的辛秘,急忙跪下,试探问着:
“不知……掌门何意?”
晏泽宁看着灵医,平静的声调中有着近乎诡谲的阴冷。
“你应该明白的……难道还要让本尊再说一次吗。”
“可……可夫人怀胎六月,这孩子已经在夫人身体里扎根,以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若一个不小心流产……母子性命相连……怕是会伤及性命。”话音落地,灵医连忙跪趴到地上。
晏泽宁眼神发怔。
“是这样吗……”
灵医背上已经湿了一片。
晏泽宁静默不语站着。天明后,他去床榻边看了一会儿池榆,吻了又吻,在池榆醒来之前去了炼器堂。
……
作为化神修士,他若插手池榆的雷劫,那么天道降下来的将会是化神雷罚,池榆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不能插手插手池榆的雷劫,可他能帮池榆制作渡过雷劫的法器。
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比化神修士躯体制成的防御法器更能保护人的安全呢。
晏泽宁剖肠露肚,一根一根颁掉自己的肋骨。
雷劫无常,他得加快进程。
他沾满鲜血的指尖弹出心脉之火,灼烧着自己的躯体。
……
池榆醒来之时,发现婚契还在自己手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昨天要装醉、又要装情深意切,发挥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高的表演水平,贡献了一出“慧池榆巧使美人计智取婚契”的戏码。
现在好不容易得到劳动果实,当然赶紧藏在自己储物袋里。
藏好婚契后,池榆扶着腰就下了床。婉青、婉月替池榆穿衣梳洗。池榆坐在梳妆台上,拨弄着妆奁里的钗环。
婉青开口:“夫人,掌门说这些天有事,让你不必着急寻他。”
池榆停住手。
她说早上起来怎么不见晏泽宁人影,正觉得奇怪呢,原来是有事啊。
不过有事也好。现在她先天灵魄拿到手了,婚契也拿到手了,他不在,她不用与他虚以委蛇,正好琢磨着怎么跑路。
就这样过了七天。
晚间,池榆正在喝药,晏泽宁脸色苍白就进了阙夜洞。
晏泽宁脸白得吓人,阴瘆得如尸体般。
池榆吓了一跳,扶着腰忙起身。
“师尊,你去做什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晏泽宁忙扶住池榆的身子,“你不必起来。师尊一点事都没有,你先喝药。”说着,将池榆带到椅子上,端起碗一勺勺喂池榆了,又给池榆喂了花香丸。
池榆担忧看着晏泽宁的脸。
“你到底怎么了?”
晏泽宁抓住池榆的手,笑道:
“师尊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快要金丹了。”
池榆沉思着。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为何会知道。”
晏泽宁摸了摸池榆的脑袋,“师尊是化神修士,自然是知道的。”他拿出两串手链和一串项链。这些链子的珠子有一种阴森的白,他给池榆手上、脖子上戴着。
池榆摸着这珠子嘀咕:“不好看……”
晏泽宁又从袖中拿出一件外袍,这外袍薄如蝉翼、颜色雪白。他走到池榆身后,替池榆穿上。
池榆转头看着晏泽宁,抿唇道:“这外袍跟我今天衣服的颜色不搭……”
晏泽宁笑道:“若嫌弃颜色不好看,叫侍女给衣服覆颜粉便是,喜欢什么颜色就覆什么。只是不可脱下来,需得日夜穿着。手链和颈链也是……”
池榆垂下头看着脖子上的项链,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
晏泽宁亲了一口池榆的脸蛋:“这是师尊为你寻的防御法器,能保你毫发无伤渡过雷劫。”
池榆若有所思:“我这雷劫多久到。”
“没有定数……总之就在这一段时日。”
“就在这一段时日啊……”
池榆盯着虚空发愣,喃喃道:
“这可真不是时候。”
晏泽宁以为池榆是在为肚子的孩子担心,安抚道:“有了这法器……你和孩子一定会安然无恙。”
“你相信师尊。”
……
晏泽宁陪着池榆在阙夜峰上过了三日。
在第四天的时候,晏泽宁手底下的人向他汇报了一件事。
王氏死了。
王氏——池榆的生母。
晏泽宁得知这个消息后,让人将池家上上下下围得密不透风,不让池家那些人走漏一丝风声。
查了王氏死因。
是担忧惊惧而亡。
晏泽宁并不关心王氏,只是觉得为什么所有不合时宜的事情都要凑在一起。
渡劫。
死亡。
池榆还怀着身孕,死得真不是时候,若池榆伤心过度,伤了身子怎么办。
所以绝对不能让池榆知道。
池榆身边所有人,晏泽宁都敲打过。
入棺、设灵、哭丧、守孝、出殡这些礼节流程晏泽宁都让手底下的人监视着池家暗暗办了。
不要大张旗鼓。
要低调。
然而,不合时宜的事情还在发生。
御兽宗传来消息。
魔族攻上了御兽宗。
第165章 争端
一个蝉蜕期的魔族披着人皮潜入御兽宗, 御兽宗管理疏漏,让这魔族找到机会打开阵门,迎进了魔族。
魔族一进去, 自然是大开杀戒。御兽宗失去了所有元婴真人, 本来就根基薄弱,众弟子们又毫无戒心,一个不查,失了先机, 就被打杀、吃掉大半。等到反应过来, 御兽宗已经接近灭宗,只剩下几个金丹真人和几个运气好的筑基期修士逃了出来,向外传递了消息。
逃出来的御兽宗修士,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一剑门。
他们找到了晏泽宁, 期望晏泽宁能庇佑他们。
本就被晏泽宁收入麾下、担任御兽宗掌门一职的孙宗表示, 若一剑门允许的话,御兽宗的人可以在一剑门成立一个御兽堂, 归一剑门管理。当然,御兽宗所有的法诀、功法也会上贡一剑门,让一剑门的弟子都能兑换学习。
晏泽宁没有同意。
“你觉得这些东西够你在这次仙魔之战中活下来吗?孙宗,太少了。你最大的价值不是你本人, 而是你是御兽宗的掌门, 你能决定御兽宗所有的事物。”
“你若没御兽宗掌门这个名头,本尊如何名正言顺帮你将御兽宗从魔族手中解救下来。又如何得到更多。你要知道,御兽宗是四大宗门之一,它的底蕴可不是你手中这些小小功法可以比拟的, 落到魔族手里,可惜了。那些粗鄙、下贱的东西可不知道如何将御兽宗的底蕴发挥出最大的效益。但本尊可以。”
晏泽宁用极冷的目光看着孙宗。
“孙宗, 你差点坏了本尊的大事。”
孙宗骇得跪下,冷汗直流。
“是卑职无知,妄自揣摩尊上心思。不过卑职实在愚妄,还请尊上指条明路,下一步卑职该怎么走。”
晏泽宁垂眸。
“御兽宗既遇了难,四大宗门同气连枝,不若去请天衍剑门和玄阳宗帮忙,一同反攻魔族,如何?”
这是要削弱天衍剑门和玄阳宗的实力,让他们去做马前卒?孙宗心想,晏泽宁野心实在大得很啊,这番做派,有问鼎四大宗门之主之意。
孙宗目光闪烁。
晏泽宁有实力有手段有野心,反正御兽宗现在没了,他又早就跟晏泽宁是一条船上的人,这场仙魔大战中,会认清自己和别人实力的人才能活下来。
想到这里,孙宗连磕了十几个头。上半身趴伏在地上。
“小人愿奉尊主为主。”
话毕,孙宗一动也不敢动,等候晏泽宁回应。良久,久到孙宗以为自己被拒绝了。晏泽宁才晃动裙摆,走到孙宗面前。孙宗心砰砰直跳。晏泽宁一手搭上孙宗的肩。
笑道:“赶紧起来,孙宗主。你既愿意与晏某合作,晏某自然是感激不尽。以后还请孙宗主助力晏某一二。”
孙宗如蒙大赦,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这时,李原通报进了聚仙殿,想向晏泽宁禀告事情,他碍于孙宗在场,不好张嘴。晏泽宁看出李原的犹疑,微笑道:“都不是外人了,李原你就说吧。”
李原惊疑不定看了孙宗一眼,孙宗向李原揖礼。李原才道:
“天衍剑门和玄阳门传来灵信,问掌门知不知道御兽宗已被魔族占据的事。如果知道的话,想问掌门有何打算。”
晏泽宁笑着说:
“这不是巧了吗,刚才本尊还跟孙掌门商量这件事。如果他们真的关心这件事的话,恰好孙掌门在此处,就请他们来一剑门商量吧。毕竟孙掌门经历过,知道其中内情。才能说的更清楚。”
晏泽宁瞥看孙兴。
“你说是吧,孙掌门。”
孙兴点头,喏喏答是。
晏泽宁继续道:
“你下去准备一下吧,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孙兴依言退下。
此时聚仙殿上只剩下晏泽宁与李原两个人。
李原拱手道:
“掌门,你下令的事情卑职已经做好了。有生产经验的仙侍已经搜罗了几十个,还有两个接生过的女修士。现在她们全都已经到了阙夜峰,她们的家人朋友卑职也已经派人看着了。”
晏泽宁垂眸:“给一些灵石和功法给那些女修士。”
李原拱手道是,继续说着:
“专门抗劫雷的法器卑职也已经打听过了。有几个,但这个东西没有人、没有家族想要出售。卑职与那些家族交涉,已经用了您的名义,但还是没有结果。”
“李原,本尊当时给你讲过,东西一定要拿到,不管用什么手段。”晏泽宁垂眸,转着手指上的桃花戒。
“可……”李原低头,“这些都是千年世家。”
晏泽宁脸上冷若冰霜,眼眸幽深不见底。
“若平时,本尊还有时间跟他们慢慢耗,但这次……本尊很急啊……威逼利诱不行的,只能大开杀戒了。”
李原长舒一口气,屏住呼吸,劝道:
“仙魔之战中,一剑门已经折损了一部分力量。眼下魔族对我们虎视眈眈,实在不宜分出人手来……”李原越来越气弱。他这番话说出来后,整个聚仙殿冷如冰窖。李原吓得跪在地上,一时后悔自己多话,连忙找补:
“是卑职僭越了。但……夫人可能也不想掌门这样做。”
晏泽宁笑道:“李原啊李原,若本尊身边没有你这么一个一心为一剑门着想的人,本尊还真治理不好一剑门。刚才说大开杀戒着实是本尊太激动了些。”
他将灵压一放。
脸上笑意盈盈。
李原身上的骨头咯吱作响。
“但宸宁可不是你能挂在嘴上的。”
李原连说了几声卑职不敢。
“你很了解宸宁吗?你怎么知道宸宁不喜欢本尊这样的做法?”
李原捱着深入骨髓的疼,慌忙解释:
“卑职完全不知道夫人的想法,是卑职妄自揣摩夫人的心思,胡言乱语,还请掌门不要跟卑职计较……掌门恕罪。”
良久,晏泽宁道:
“你有什么罪可恕的,起来吧。”晏泽宁垂眸,语气平静。
李原仍跪在地上不敢动。
“有些话,本尊不想说第二次。”
李原战战兢兢起了身。
晏泽宁走近他,将惊夜放到他手上。
“你拿着惊夜跟那些世家说,不给,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本尊相信,这些世家存在上千年之久,一定有存活的经验与智慧,会做出理智的选择。”
晏泽宁:“快点去吧,越快越好。”
李原转身走到大门,晏泽宁又出声。
“记得回去感谢你的徒弟,是她今天救了你。”
李原冷汗直流,心中后悔万分。
明知道掌门对那位诡谲恐怖的感情,自己心急却将那位带了出来,看来最近有点得意忘形,掌门这一番敲打,算是给自己提了个醒。
他捧住惊夜,转身给晏泽宁行了个大礼。
……
诸事处理好后,晏泽宁出了聚仙殿,一路回了阙夜峰。他回去时,池榆不在,空荡荡的洞府里,晏泽宁一眼就看见池榆放在桌上的篮子。
他走近一瞧,里面是没做完的孩子的小衣裳。
晏泽宁怔怔的,不由得拿出小衣裳看,上面绣着一朵朵五颜六色歪歪斜斜的小野花,针眼粗疏,但他不自觉笑了,眼中流露出如水的温柔。
这时池榆回来了。
两个仙侍扶住她,她顾盼神飞地与仙侍说着什么,嬉笑着。
晏泽宁看见池榆这副样子,心里也跟着他高兴,他起身揽住池榆,笑着问她怎么这么高开心。
仙侍们看见晏泽宁在洞府,早就屏声敛气退下。
池榆坐下,回道:“当然是因为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她轻轻摸着肚子。晏泽宁半跪在地上,趴在池榆腿上,耳朵贴到池榆肚子上。
道:“最近孩子都不怎么折腾了,看来这孩子有好好听爹的话。”
池榆轻轻一笑,并不作答。眼睛瞥见半搭在篮子上的衣服,抿了抿唇。一手摸着晏泽宁的脑袋,一手拿出放在篮子底下给晏泽宁绣的外袍,推了推晏泽宁。
“师尊,你起来。这衣服我多加了几笔,你再试试合不合身。”
晏泽宁起身,将池榆搂在怀中,轻轻吻着她的脸颊。
“衣服短一些长一些都没关系的。”
池榆笑着摇头。
“不行,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家服,一定要完全合身,一点错漏都不许出。”
晏泽宁试了外袍,在池榆眼前转了一圈。
“合适吗?”
池榆忍不住拍手,笑着开口:“合适,好看。”
晏泽宁看着池榆笑靥如花,忍不住抚住她的后颈,亲了又亲,从嘴一路亲到颈脖,又从颈脖亲到嘴里,极尽缠绵。两人分开后,晏泽宁眼里闪着灼热而渴望的光芒。他将池榆抱到腿上,将头埋进池榆的颈窝,轻轻啄吻着:
“心肝——我想——”
池榆忙捂住晏泽宁的嘴巴。
“不——你不想——你一点儿也不想。”
晏泽宁将脸贴到池榆细腻修长的颈脖。
“心肝……那你把东西还给我好不好?”
“嗯?”池榆皱眉问着,“我拿了你什么东西。”
“那个肚兜。绿色的、你最喜欢的那条。你收了它,师尊怎么度日。”
池榆扶住肚子忙起身。
“你要不要脸,晏泽宁。”
晏泽宁起身跟在池榆身后,不断哀求。
“师尊好难受,你心疼心疼师尊。那条肚兜也是师尊最喜欢的,一瞧见它,师尊就想起你穿着它的样子。第一次,是你刚洗完澡,穿了件薄薄的亵衣时,那时你头发上的水还滴着……”
池榆忍不住喝止:
“你别欺负我了好不好。”
晏泽宁忙捂住池榆的手,亲了亲她的指腹。
“怎么会忍心欺负你。”
“只是好想你。你若不把那东西给师尊,师尊辗转难眠。”
池榆咬着唇。
“柜子第三个格子右边。”
说了地方,池榆面有薄怒,对着晏泽宁的胸膛指指点点。
“我警告你,不要让我看见你用那东西。”
晏泽宁低头轻吻池榆的眼角,吻得池榆眼角轻轻泛红。
“不会的……会在你睡着的时候用的。会看着你用。”
池榆轻拍晏泽宁的脸。
“无耻。”
晏泽宁抓住池榆的手,甜了一口手心。“怎么不打重一点,师尊好久没被你打过了,想念得紧。”
“无耻之极。”池榆啐了他一口。
“好了,到喝药时间了,师尊不闹你了。”晏泽宁五指紧扣池榆的手,轻轻将她拉到桌边。仙侍将药端了上来便退下。晏泽宁哄着池榆张嘴,给她喂药,池榆一口口慢慢喝着。
当那碗药快见底的时候。
李原传来了灵信。
[天衍剑门和玄阳门的掌门人到了。]
第166章 使者
晏泽宁收到灵信后, 没有立即赶往聚仙殿。他一面喂着池榆喝药,一面与池榆说话。池榆咽下最后一口药后,拉着晏泽宁的手问:
“魔族是不是攻进了御兽宗。”
晏泽宁指腹抹了抹池榆唇上那一丁点黑褐色的药汁, 笑着甜进嘴里, 垂眸道:
“是的。不过宸宁如何得知这消息。”
池榆:“刚出去闲逛的时候,大家都在说这件事。”
她继续道:“御兽宗与一剑门同为仙门,你会出去帮他们把魔族赶走的……是吧?”
晏泽宁将池榆搂入怀中:“这个忙师尊一定会帮。本来仙门就与魔族势不两立,唇亡齿寒, 不帮他们, 就是不帮自己。”
池榆抬头看着晏泽宁:“那你多久出征。”
她好找时间与陈雪蟠敲定离开的时日。
“不在这一时。”晏泽宁低头轻吻池榆的耳垂。“你如今快要生产了,身边不能离开人。攻回御兽宗这件事,师尊还得与其他两个宗门商量, 从长计议, 才能保证赢得胜利。再说, 你如今这个样子,师尊哪舍得离开你。”
池榆劝道:
“若情况危急, 师尊可一定要去帮忙剿杀魔族,生产这件事,你又帮不上忙,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温柔笑着,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孩子一定也想要个英雄爹爹。”
晏泽宁覆着池榆的手背。
“师尊只是很担心你……”
魔族那些东西都是小事。池榆越靠近生产之日, 他越发心惊肉跳,近几天,他每日都不得安神,惊怖惶恐之意埋在他心底, 时不时跳出来,搅得他心脏生疼。
池榆仰头亲了亲晏泽宁薄薄的唇瓣。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来我日日喝着药,灵医说我胎像安稳,二来师尊你什么都为我准备好了。我只要安安心心等待生产日到来便是……到时候我们的孩子会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世界上。”
“是呀……”晏泽宁一遍又一遍抚摸池榆垂散的发丝,“师尊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它准备好了。”
只要它安稳来到这个世上,一切东西它都唾手可得。
晏泽宁与池榆又说了一会儿话。
这时洞外仙侍禀报:
“掌门,玄阳宗和天衍剑门的掌门朝阙夜峰来了。李真人拦也拦不住。”
晏泽宁笑着,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两个人真是毫无定力,不过晾了一个时辰不到,这就等不及了。
“让他们再等一会儿,就说本尊在修炼——”
“说掌门马上就过来了。”池榆截住晏泽宁的话头,向仙侍说着。晏泽宁笑着看了池榆一眼,继续说着:
“按夫人说的办。”
外头的仙侍这才答了一声是,退下向那两位掌门传话。
晏泽宁摸了摸池榆的脸。
“为什么想让师尊去。”
“那两位掌门找你,一定是为了魔族的事情。这种事情耽误不得,你先去吧。”池榆垂眸,“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心肝,我哪敢啊。”晏泽宁笑着,“你能插手师尊的事,师尊高兴还来不及,你越来越在乎师尊了。”晏泽宁捧住池榆的脸,猛得亲了几十口。
池榆被亲得脑袋东摇西摆,推着晏泽宁。
“快走……”
晏泽宁最后绵绵与池榆深吻,“师尊走了……嗯……好好休息。”
他趴下亲了一口池榆的肚子,“爹爹走了。”
又与池榆纠缠了一刻钟才离开。
晏泽宁离开后,池榆叹了一口气,走到里间,看见小红撅着红红的小屁股在窝里写着什么。她走近一瞧,小红的小本子上写着自己琢磨出来的酒的配方。
池榆抱起小红说了一声“谢谢”。
如果不是上次小红给她的解酒配方,她是不可能装醉酒演戏,骗过晏泽宁的眼睛。
“小榆……不用谢。”小红扑闪翅膀说着。
“小红,你还是在酿酒吗?”
小红酿酒的器官虽然坏了,但一直在追逐自己的梦想,用酒罐子酿酒。
“我昨天又埋了好多好多个酒罐子。”
池榆轻笑,摸着小红的头。
“从今天起,不要酿酒了好不好。也不要将酒埋在后山上。”
“为什么?”小红眨巴它的眼睛问着。
因为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啊,埋在这里以后又不能回来拿。
池榆没有回答,只是笑着。
“你听小榆的好不好。”
小红疑惑地看着池榆,最终还是点头。
……
聚仙殿内。
晏泽宁在高座上一言不发。
孙兴给玄阳宗与天衍剑门讲述当时魔族攻上来的情景。
“当时我们实在没有想到魔族会批皮装作是御兽宗的弟子溜进御兽宗。魔族实在是太胆大,也太狡诈了。”
天衍剑门新上任的掌门人叫做顾乾,他疑惑问着:
“那么多魔族守在外面,你们就没发现一丝一毫的痕迹吗?我不信连一点预兆都没有,除非你们玩忽职守。”
孙兴冷了脸。
道:“我御兽宗许多弟子都因抵御魔族而死,容不得顾掌门这般污蔑他们。他们都是心有大义的弟子。而我与魔族抗争后不敌,之所以不殉宗,九死一生逃出来,都是为了给诸位带出魔族消息,以防诸位着了道。”
顾乾默了默,说了声抱歉。
孙兴继续道:
“御兽宗元婴修士全没了,底下弟子多有折损。想来这是魔族选择首先攻打御兽宗的原因。”
“那魔族打开大门之后,一群群的涌了进来。守门的弟子喝止他们出去,那群东西二话不说,开始大吼大叫,用着魔族手段尽情杀戮。”
玄阳宗掌门孙熹觉得奇怪。
“晏掌门早就说过,走丢回来的弟子多半是批皮魔族,为何你们没有一点警惕心。”
孙宗面露诡异的笑容。
“这就是我真正想告诉你们的消息。”
“若那些魔族批了皮,又在皮上易了容,这样一来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探测魔气的法器没用,记录走失弟子画像这个方法也没用。”
“魔族在暗,我们在明。”
“魔族的手段越发诡谲,我们天天都要防着魔族,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啊。”
晏泽宁垂眸,指关节敲打着椅手。
听着上座传来隐约沉闷的敲打声,众人皆默了声。
晏泽宁终于说了他自进聚仙殿起的第一句话。
“孙兴孙掌门,魔族有多少战力?”
孙兴揖礼道:
“以我们仙族的品阶来算,元婴期的至少有二十个,金丹期的有五十来个,其余的,便是数也数不清了。”
晏泽宁笑道:
“难怪御兽宗守着这么多灵石、功法、阵法、灵兽也落得个如此下场。这种差距,非外物能补足啊。”
众人一听,脸色都变了。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多元婴。”
要知道,就算是四大宗门,每个门派撑死了五个元婴,十个金丹。现在死了那么多修士,四大宗门加起来元婴都不够十五个,这场仗,到底该怎么打……
众人皆望着晏泽宁,期望他能拿出个解决方法。
晏泽宁见众人如此,心里发笑,魔族可能还不止这点元婴,就把你们给吓到了。
但还是出言安抚:
“诸位也不必担忧惊惧,魔族出于贫瘠之地,我们有法器相助,各个击破,也不算是大患。”
“若这些魔族真的战无不胜,就不必使用批皮这种阴险的手段了,直接攻上仙门便是。”
孙熹忙道:“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晏泽宁走下高座,对着诸位掌门道:
“魔族占了御兽宗,这看起来是坏事,但其实是好事。”
众人面面相觑。
晏泽宁继续道:
“这说明魔族不走暗路,要走明路了。”
“魔族之所以难对付,就是因为他们一个个全游散着,我们找不到他们的位置,我们又不可能打到魔渊去。如今有了据点,有了明处,不需防着,只需杀了便是。”
“所以……这是好事啊。”
晏泽宁盯着众掌门的神情。
“可是……要怎么杀啊。”孙熹和顾乾两人都问着。
听此言,孙兴即刻向孙熹和顾乾两人跪下,哭诉道:
“孙掌门、顾掌门,求求你们帮帮我、帮帮御兽宗。晏掌门已经帮我太多了,我没有脸面求他。”
“如今……如今……”孙兴跪走到两人面前,拉扯住他们的裙角,“只有玄阳宗和天衍剑门才能帮我报仇、帮御兽宗报仇……”说着,又一阵哭泣。
孙顾二人面面相觑,又不好同孙兴拉扯,只能低头说些客套话以及推诿之语,到最后,又把话题转到晏泽宁头上。
“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实在是无能无力……晏掌门是化神修士,他一定有办法。”
孙兴只当听不见,将脑袋埋在顾乾的裙角上,不停喃喃说着自己和御兽宗的心酸之处。
“四大宗门同气连枝,你们二宗为何不帮我。”
孙顾二人望着晏泽宁,眼神求助。
晏泽宁扶起孙兴,但眼睛盯着孙顾二人。
“孙掌门说的有理,我们四大宗门要一同进退,能帮的一定要帮。但是我们实力薄弱,终究不能只靠我们自己。”
望着孙顾二人疑惑的眼神,晏泽宁似是语重心长道:
“为今之计,只有焚天谷才能帮衬一二了。”
孙兴拉扯裙角的手一顿。
晏掌门只说了要把玄阳宗和天衍剑门牵扯进来,没说要把焚天谷也拉扯进来啊。焚天谷屹立几千年不倒,是他们能够算计的吗。想到这里,孙兴后背冒起了一阵阵冷汗。
孙顾二人也有犹疑。
若平常,他们是万万不敢相求焚天谷的,但孙兴“同气连枝”一词打动了他们,孙兴这个下场,未必不是他们以后的下场。
更何况一开始是焚天谷让他们四大宗门剿魔的,焚天谷在他们剿魔的过程中也是催逼得紧。现在几大宗门的弟子和精英高层死得死,伤得伤,御兽宗几近灭宗,他们不出手,实在说不过去。
晏泽宁继续道:
“焚天谷的人上次来后,说是要巡查天下,剿杀魔族。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晏泽宁乜斜着眼睛,似笑非笑。
“本尊觉得,他们不用巡查天下,魔族就在这里,何必舍近求远。”
晏泽宁这话给孙顾二人下了定心丸。
既然焚天谷的人早就出手了,这次相求,想必不会推拒。
“孙兴……孙掌门。”晏泽宁点了名。
孙兴被晏泽宁吓得一激灵,连忙道了一声是。
“御兽宗是我们几个宗门里损失最为惨重的,应当由你来拟相求之信。”
他转向另外二人道:
“我们在信上落名便是。”
“四大宗门相求,想来焚天谷看在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是会相帮的。”
接下来,孙兴拟了信,四人落了名,将信送往焚天谷。
半日后,焚天谷回了信。
[已派使者前往一剑门,使者之意皆为焚天谷之意,四大宗门听令便是。]
四人看了信,皆立在一剑门,等待焚天谷使者的到来。
半日后,一剑门上空忽然彩云飘扬,仙鹤齐鸣,仙撵凌空,仙侍成群。
“焚天谷使者到——”
晏泽宁带着三个掌门人揖礼相迎,谁知半个时辰之后,焚天谷的使者还不下来。
晏泽宁笑道:
“不知使者何意,可是晏某招待得不够周到。”
撵内传来一声笑。
“非也,只是白某人腿脚不便,还请晏掌门帮白某下撵。”
晏泽宁笑着,眼神晦暗不明,他走近仙撵,伸了手。
“请白使者下撵。诸位掌门已经恭候多时了。”
撵内之人掀开纱幔,手拿着扇子遮了半张脸,竟理也不理晏泽宁,将手放到一旁貌美如花的仙侍身上,下了撵。
他收了扇子,扇子下面是一张笑若桃花,风流薄幸的脸。
看着一剑门大门,他道:
“残破不堪,实在难住人啊。”
一旁的仙侍在他脚边铺了价值千万灵石的七彩仙锦,他踏了上去,用扇子挑着一旁仙侍的下巴,轻佻说着:
“没了你们,白某可怎么办啊。”
惹得仙侍们嬉笑娇嗔,面颊泛红。
其余三个掌门皆面有愠色。
只有晏泽宁迎了上去。
“白使者,时间紧迫,还请先入一剑门,商量剿魔事宜。”
这使者似乎是才看到晏泽宁,转头上下打量着他。
微叹道:“这就是娶徒为妻、罔顾伦常的晏掌门啊,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只是不知道是怎样的绝色,让晏掌门这般倾心,不若叫出来与白某人看看。看看是不是比得上我的应怜、玉爱。”说完,又与仙侍一阵嬉笑。
晏泽宁低头不语,怕被这人看出眼中的杀意。
那使者又道:
“开玩笑的,晏掌门不会这么小器吧。”说着,拍了怕晏泽宁的肩。
他又将扇子一甩,遮住半张脸,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歪头道:
“走了,进去了,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干大事要紧啊。”
说毕,大步迈开腿进了一剑门。
第167章 宝石说
那焚天谷使者进了聚仙殿, 大步迈向高座上,群摆一揭,便懒懒散散地坐在座位上。一旁的仙侍紧随其后, 捶腿的捶腿, 捏肩的捏肩,泡茶的泡茶,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
晏泽宁与三位掌门立在殿下。
晏泽宁欲开口,那使者却一手微抬, 做出停止的动作。
那使者一手撑着下颌, 往后勾了勾手指,拱卫在他身后的仙卫们忙上前半步,捧出了两个流光溢彩的匣子。那使者打了个响指, 仙卫们打开了匣子, 重若巨石的灵压赫然溢满了聚仙殿。
三个掌门被压得佝偻住身子, 强撑着不至于在大殿之上倒下。
晏泽宁笑了笑,大袖一挥, 便卸去了三人身上的灵压。看着那两个匣子道:
“这钟真人的本命法器天地剪我是见过的,就是不知另一个匣子里是哪位真人的本命法器。”
那被唤做应怜的仙侍袅娜走上前,嘴角含笑。
“自然是白真人的本命法器镇魂铃了。”
“白使者请了两位真人的本命法器来为剿魔助力,用心良苦。还请诸位掌门千万别浪费了白使者的一番好意, 万万要在白使者的带领之下, 好好剿魔,莫要懈怠。”
这话说得狂妄,把晏泽宁四人当作随意使唤的下属。
四人皆听出了弦外之音,但那白使者不仅是焚天谷下派来的, 身后更是有两位化神修士的本命法器为他掠阵,四人都不好发作, 只得忍气吞声,勉强笑着。
晏泽宁拱手问道:“只有白使者一人,魔族势大,到底还是力弱了些。就是不知……”
那被唤做玉爱的仙侍向前走了半步,开口道:
“焚天谷派了元婴修士二十人、金丹修士五十人下至一剑门,随后便来。焚天谷不是小门小户,晏掌门到底多了些无谓的担忧。”
白使者听了,拿起扇子遮住了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时间聚仙殿沉默了下来。
白使者摇着扇子走下高座。
“别这么灰心丧气的,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放心,在本公子的带领之下,魔族顷刻之间就能灰飞烟灭。”
顾乾拱手禀告道:“不若我将魔族的情报给使者瞧上一瞧……魔族不容小觑啊。”
白使者扇子一收,扇柄打到顾乾肩上。顾乾顿时脸色煞白,白使者道:
“还是顾掌门想得周到,不过你还是小瞧焚天谷了。焚天谷知道的消息,可比你们多得多,你说……你这算不算是班门弄斧。”
顾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白使者收了扇柄,笑道:
“不过顾掌门的好意,本公子心领了。将那些魔族情报送到本公子住处去吧。”
“敢问公子住所是……”顾乾问道。
白使者走向晏泽宁。
“晏掌门,不知你给本公子安排了哪处地方。”
他盯着晏泽宁,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笑意。
“本公子听说……有个叫阙夜峰的地方很不错。”
晏泽宁笑道:
“白使者听错了,一剑门内……天极峰才是最好的地方。”
四目相视,针锋相对。
良久,白使者忽然笑了,拍了拍晏泽宁的肩膀。
“我知道阙夜峰是晏掌门的住所,本公子开玩笑的,晏掌门应该不会介意吧。”说完,环视聚仙殿一周,用极小但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说:
“这殿还真寒酸。”
又道:“大家都别叫我白使者了,显得生份。鄙人姓白,名自横,大家叫我白自横就行了。”
众人笑着应和了几句。
白自横继续道:
“那今天就这样吧……本公子舟车劳顿,想要休息了,你们走吧。”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迟疑,剿魔的事情还没开始商量呢。
玉爱站出来道:
“各位掌门,你们该走了,勿打扰公子休息。”
众人听后,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转身走出了聚仙殿。
晏泽宁走至一半。
身后传来声音:
“晏掌门留步,本公子有话要与你说。”
晏泽宁驻足,转过身去。
待到众人散去,四下无旁人之时,白自横又懒散坐下了。对着长身玉立在一旁的晏泽宁道:
“唉,本公子自小卓尔不凡,一见那些庸人就烦,今天见了晏掌门,才知道什么是玉树兰芝。本公子想趁此机会与晏掌门结为兄弟,晏掌门……你看如何?”
晏泽宁拱手:
“晏某不敢,晏某高攀了。”
“什么晏某白某的,结为异姓兄弟后,叫我世安便是。”
晏泽宁猛然抬头看着白自横。
白自横只觉得自己被一头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巨兽盯着,摇着扇子的手缓了下来。
“是有什么问题吗……晏掌门……世安是我的字。”白自横有些气弱。
晏泽宁收了目光。
白自横不自觉舒了一口气。
他快速摇着扇子。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化神修士,又怎么会高攀,在焚天谷,晏掌门也是声名赫赫啊。我原来以为这个名头是我的,结果被晏掌门抢先一步……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啊。”
晏泽宁声音有种近乎诡异的生硬:
“元婴巅峰的修为是不错,但离化神还早了些,没什么抢不抢的。”
意思是说不定你死都到不了化神,不必自己贴金来与我一较高下。
白自横冷了脸。
应怜、玉爱两人见此,就要大声呵责晏泽宁。不料刚走上前半步,便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周身被什么东西挤压着,眼球都被压得突了出来,好似两只□□。
晏泽宁冷眼看着,紧接着大袖一挥。
“若白使者没有什么要紧事,本尊就先退下了。”
待晏泽宁走后,白自横一巴掌将身旁的桌子拍成了齑粉。
“岂有此理!”
轻怜、玉爱两人瑟瑟发抖。
白自横看了她们一眼,轻声道:“起来吧。”
随即扶起她们,给了她们一瓶丹药,语气略带怜惜。
“没事吧。”
应怜、玉爱两人摇了摇头,做了个万福。
“谢公子怜惜。”
……
三天后,天极峰内。
白自横百无聊赖,抱着轻怜玉爱自言自语。
“这里青楼里的花魁没什么意思,两天就弄到手了,长得一般,还不如你们呢。哎……还有没有别的美人,日日在这里对着那些糟老头子,我眼睛都脏了。”
“公子丰神俊朗,哪个女子不倾心于你。”轻怜笑道。
“若不是爹非要我来,我还不来。这里的人……没一个是会享受的,连侍女都比焚天谷的丑。”
应怜娇笑倒在白自横怀中。
“焚天谷自是哪个地方也比不上的。”
玉爱也笑道:
“公子好生把这些事情解决了,不就可以回去日日同我们姐妹俩寻欢作乐,还有别的姐妹陪公子呢。”
白自横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我交给你们做的事情你们做好没?”
应怜玉爱两人脸上皆有迟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还是轻怜开口:
“公子,这种事情还是别做了吧……小心惹火烧身。白真人叫我们姐妹看着你,千万不能做那种事情了。”
“焚天谷那些情投意合的道侣,都被你搞得离的离,散的散,若不是白真人压着,公子你早就被那些元婴修士剁成肉泥了。”轻怜拿着手绢擦拭眼角的眼泪,语带哭腔。
“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做着有什么好……公子哪里惹的这种癖好。天下美人千千万万,各有风情,公子怎么就喜欢有夫君的呢。”
白自横盯着虚空,言语透露出一丝狂热。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他从玉匣里抓了一把五彩斑斓的宝石。
“有些女人的价值,并不在于她们自身,而在于她们在谁身下婉转承/欢。她们就像我手里这些宝石,在我手里,就显得价值千金,若在些流浪的乞丐手里,就一文不值。就算原来是颗宝石,没有青年才俊亦或是权势滔天的人用泼天富贵捧着,根本就没有价值。”
他紧紧握住那些宝石。
“史上最年轻的化神修士——他如今拿在手里的宝石,无论是什么成色,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最漂亮的。”
白自横收了扇子。
“最好、最漂亮的……本公子想享用啊,像他一样。”
他语气冷了冷。
“你们最好快点把她的消息搞到手,若迟了,别怪本公子翻脸无情……这么无聊的地方,本公子就指着这个活呢。”
第168章 引诱
“公子, 那位夫人已经怀了身孕,就算了吧。没有必要搞得人家妻离子散。”玉爱皱着眉头,担忧地看向白自横。
应怜也劝道:“毕竟晏掌门是化神修士, 除魔还得仰仗他, 不好得罪他啊。”
白自横笑得一派风流,“就因为他是化神修士本公子才更兴奋。你们不必担心,焚天谷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你们就等着他的夫人被我弄到手,与我春风一度吧。”
白自横站在高楼之上, 俯视着底下的人群, 目光定在一女子身上,目有蓄势待发之意。
“将她的喜好说与我。”
玉爱虽然担心,但无法违抗白自横, 还是说了。
“那位夫人喜欢到处闲逛。”
“除了这个之外, 那位夫人的消息实在不好打听, 一剑门内极少有人敢提。但奴婢听那些仙侍仙卫们说,晏掌门曾经为了讨他夫人欢心, 网罗了天下奇花异草种在阙夜峰后山。想来她应该是喜欢花的。”
白自横挑了挑眉。
“花?不是什么金银首饰、灵石功法吗?还真是稀奇。”
白自横双臂大开,双手撑在栏杆上。
“虽然稀奇,但本公子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喜欢花的女人,多数不切实际, 喜欢别人为她多花心思, 哄哄就好。”
他目光一沉。
“某种意义上啊……这种女人最好下手。”
白自横视线寸寸扫过在街边买东西的池榆。
不笑的时候身上有些冷气,但笑着时脸上尽是娇憨之色,神色恬静温柔。眉宇间有极为青涩的媚气,非他这种花丛老手看不出来。
看来晏掌门极喜爱这女子啊……说不定与她日日缠绵。
这样就更好了。
白自横摇着扇子, 遮住了半张脸。
……
“这个好看吗?”池榆拿一串银制铃铛,问着身边的婉青。婉青笑道:
“夫人看上的, 自然是好的。”
婉青给了钱,池榆拿了铃铛,扶着腰走近一旁卖花的摊子。
她指着干枯的荷花问着小贩,“为何不卖鲜花,卖这不合时令的东西。”
小贩抬眼看着池榆。
“都秋天了,哪有这么多花卖。干枯的荷花,可以用来入药。”
池榆脸上一红,原来他这是卖中药的,她自作多情了。正当她欲把干荷花放下之时,一男子走到她身边,半蹲着身子,修长的手指抚过这些干荷花的枝。
池榆下垂眼眸,不由得多看了那男子一眼。
心里暗道。
是个狐狸眼的大帅哥。
而这男子给了小贩一锭碎银子,将这些干荷花全都给买走。
池榆看也看够了,扶着腰侧转身子离开正准备离开。
却被这男子给叫住了。
她心中微微疑惑,转过头,眼前是数十只粉色的荷花,这数十只荷花挤在一起,花盘大得吓人,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
还未等池榆有任何表态。
藏在花后的男子轻笑道:
“夫人姿容清雅,与荷花再相配不过。小生赠此鲜花,聊表心意。”
池榆先是一怔。
后取了一枝荷花,嗅了嗅,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东西我实在不能要。”将荷花放了回去。
她若要了,不知道晏泽宁要发什么疯。
池榆垂下眼眸,再说,这人估计也不简单。
婉青婉月见此,皱着眉头将池榆护在身后。池榆笑了笑,叫两人走了,去另一个地方闲逛。
不远处,晏泽宁看着这一切。
待到黄昏,池榆回了阙夜峰。一进洞府,就看见冷着脸立在墙壁边缘的晏泽宁。
池榆坐下倒了杯茶,细细呷着。
晏泽宁走到池榆身后,把玩着池榆的一缕头发。
“今日过得开心吗?”
池榆下颌微抬,笑着答道开心。
“为什么?”晏泽宁继续问。
池榆放下茶杯,双手撑着脸颊,眼珠子往上转,似是回忆道:
“因为今天有人送我花啊。”
“坐。”池拍了拍旁边的凳子。晏泽宁依言坐下。池榆继续道:
“你应该知道的,你的人没有告诉你吗?今天有人送了我数十枝荷花,枝枝娇艳欲滴,我很喜欢。”
“可那个人是男人。”
池榆紧皱眉头。
“男人又怎么样,男人就不能送给我花了吗?人家见我喜欢花才送我的,况且人家又张得那般俊,花好人也好。”
晏泽宁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
“他跟我,哪个更好看。”
池榆缓缓起身,抚着肚子踱步。
她在认真斟酌。
“我觉得你们俩好看得平分秋色……嗯……不对。”池榆捏住自己下巴摇了摇头。“应该是各有千秋。”
晏泽宁紧贴到池榆身后。
“我送给你那么多花,阙夜峰漫山遍野都是,也不见得你如此开心。”
池榆转头理了理晏泽宁的衣襟。
“这不一样嘛……这是除了你跟……除了你之外,第二个送花给我的男人。”
晏泽宁冷笑一声。
“所以你喜欢上了他?”
“不不不——”池榆摇摆食指,“喜欢还说不上,充其量就是有点好感。”
池榆又坐下。
“对了……”她看向晏泽宁,“师尊你去厨房把药给我端来,我今天逛累了,准备喝完药就上床歇息了。快点哦……不要让我久等。”
晏泽宁离开后,池榆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
……
天极峰上。
“今日晏泽宁的夫人眼神跟着本公子不放,想来是对本公子一见倾心。”白自横颇有自信向应怜玉爱两人炫耀道。
玉爱迟疑道:“可那位夫人并没有收了公子的荷花。”
白自横挑着玉爱的下巴道:
“她这招叫欲擒故纵,本公子只要与她多加联络,迟早手到擒来。”
“可……下一次公子又找什么理由接近那位夫人呢?”
白自横从袖子中拿出一朵珠花,笑着答道:
“本公子的艳遇,就指望这朵珠花了。”
……
第二日,池榆准备出去时,被婉青婉月两人拦住了。
她俩低头道:“掌门说,夫人今日还是不出门为好。”
“他没说为什么吗?”池榆问着,两人齐齐摇头。
“那好吧。”池榆耸耸肩,“我今天就不难为你们俩,我不出一剑门,我就在一剑门逛逛好不好。”
“也不行……”两人怯怯道。
池榆只得折返回去,在阙夜峰上呆了一上午。
待到下午时,婉青递给了池榆一封信。
“夫人……这是您父亲给您写的信。”
池榆收到信,让婉青退下。心里有些疑惑,这身子的父亲找她一向都直来直往,怎么会写信。而且自从上次她杀了两个“哥哥”,池家都不与她往来了。
她拆开了信。
信里落下了一朵珠花。
她捡起珠花,细心打量着,这珠花好眼熟。而她手里捏着的信,却被不知何时到这里的晏泽宁给拿走了。
晏泽宁将池榆搂在怀中,让她坐到他大腿上,长臂揽着她,下颌抵着池榆肩膀。
池榆惊呼:“师尊……你怎么来了……”然而回答池榆的是一片沉默。
晏泽宁拆开信,将信展开,信上的每字每句池榆都一览无余。
晏泽宁平静念着这信的内容:
“池夫人敬启。”
“上次街上一别,小生有幸捡到你的珠花,现来信将这珠花还于你。”
这不是池建给她的信,可那人又怎么骗过阙夜峰的人,将信送到她手上。
低沉的嗓音还在继续:
“自上次一别,你的倩影让小生魂牵梦绕。”
晏泽宁低低笑着。
池榆脸颊瞬间飞上霞云。
“师尊……”池榆一手抵住晏泽宁胸膛。“别念了。”
“小生无耻,明知你是别人的妻子,还对你起了别的心思。多方打听了你的身份,辗转一夜才敢伪装你的亲人来信,向你诉说衷肠。”
“小生现在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说来夫人可能不信,在见你的第一眼起,小生便知道你是小生的命中注定。”
晏泽宁还在动作。
“命中注定……夫人……”晏泽宁咬了池榆的耳垂,“你说你跟他是不是命中注定。”
然而池榆已经没有心思听晏泽宁在说什么。她脸上红似海棠,不敢张嘴。她紧抓住晏泽宁的袖子。
“师尊……师尊……顾忌些孩子。”
晏泽宁轻咬住池榆细长的颈脖,声音微沉,似有薄怒:“我已经很顾忌孩子了。”
他继续念道:
“小生现在只想再见你一面。求夫人发个善心,行行好,舍小生一聚。”
“不管夫人对小生有意或者无意,只要夫人肯见小生一面,小生死而无憾。”
“爱慕者白某。”
晏泽宁用了力气。
池榆拉扯着晏泽宁垂落的发丝,紧咬着唇,眼神空洞望着上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低垂着头,捂住脸。
“夫人……要见他一面吗?”晏泽宁阴冷笑着,似是好心问道。
她闷闷道:
“师尊吃醋了。”
“真的太可怕了。”
“我不会去的。”
“好啦——”池榆扶住肚子侧过身,吻了吻晏泽宁的唇,“别生气了……”
“我昨天只是想逗逗你。”
她拉扯晏泽宁的冷若冰霜的脸颊。
“师尊是最俊俏的……那个什么白某人跟你一比就是一头崎岖的猴子,怎么能跟帅得惨绝人寰的师尊比呢。我看他一眼都嫌污了眼睛呢。”她拍了拍晏泽宁的脸,低低求着:
“笑一个嘛,师尊。”
晏泽宁紧紧抱住池榆。
“你不能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我一个。”
池榆摸着晏泽宁的头发,嘀咕道: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我今天喜欢你,后天就不喜欢你,大后天就又喜欢你了……”
晏泽宁垂眸:
“你又在逗师尊了。”
池榆神色平淡了些。
又道:“我们来谈谈白某人的事吧。”
“嗯。”
“能突破师尊那些人的防线靠近我,那人一定不简单,大概率不怀好意。我身上哪有可图的,他明知道我是你的妻子还不择手段弄了这信来……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师尊……你认识他吗?”
一吻落在池榆额头上,“我们宸宁真聪明。”
“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晏泽宁垂眸,甜着自己有些黏糊晶莹的手指。
“师尊跟你保证。”
第169章 起
之后几天, 源源不断的求爱信落到晏泽宁手里,晏泽宁将这些信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瞧了,冷笑着捏成齑粉。
这人随身带着两位化神修士的本命法器。
有点难杀。
不过有得是办法。
这时李原传来灵信:
[掌门, 焚天谷的人到了, 正在一剑门外。]
晏泽宁听后,定了定神。起身去了一剑门外迎接。
为首的一男一女修为都在元婴巅峰,男修士头发花白,已呈老态, 女修眼角有着细纹, 中年妇女的模样。身后是一片乌泱泱的人,修为有元婴有金丹,身着宝器华服, 容颜靓丽。
这两人怕是要大限将至。
晏泽宁内心想着, 面上不显一分, 走过去揖礼。那两人回礼,闲叙了几句, 互道了名姓。
“蒋毅,叫我老蒋就行。”
“吴风和,我虚长你百岁,如不嫌弃, 叫我和姨就行。”
这两人出乎意料的豪爽。
晏泽宁又与他们说了几句话, 三人谈笑风生之际,白自横大步流星摇着扇子,嘴里嚷着“蒋叔、和姨”就过来了。
吴风和拉住白自横的袖子,一脸慈爱, 嘴里不住念着“瘦了瘦了”,白自横笑着转了圈, 与两人说了些体己话,把晏泽宁给扔在一边。
晏泽宁笑着,默不作声,等到几人话已尽,晏泽宁将焚天谷一行人迎进了聚仙殿,商量剿魔事宜。
晏泽宁清楚,白自横一个风流公子,剿魔之事的重担根本不可能落到他身上。这两个大限将至的元婴巅峰才是其中的肱骨。
蒋毅与吴风和两人作风老辣,与晏泽宁交流了一会儿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既然魔族已经明眼聚在一处,不如弄上千法器爆了,将魔族一网打尽。法器的事情,大家都想想办法。”
晏泽宁道:
“法器无眼,还怕伤了那些百姓性命,再来御兽宗恐怕还剩有弟子,同为修士,还是得顾及些,两位想法虽好……但……”晏泽宁话未尽,但两人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晏掌门还真是心善,有救济扶危之心。”蒋毅叹着,又继续道:“不知御兽宗掌门在何处?”
晏泽宁招了孙兴来。
孙兴又将御兽宗遇难的情景仔细说了,蒋毅两人斟酌了片刻,问道:
“遇难后,你们派人去御兽宗打探过情况吗?”
孙兴一个愣神,晏泽宁笑道:
“御兽宗大门禁闭,那些魔族毫无动静。我的人在门外一刻不错地盯到如今,他们没有丝毫异动。没有烧杀抢掠,踪迹难寻。”
吴风和摇头道:“奇怪,魔族性情残暴,得了势便会尽情杀戮,不可能这么平心静气。”
吴风和转头对视着蒋毅,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他们两人都是参加了上次剿魔之战后剩下来的老将,魔族的性情他们再清楚不过。如今的魔族倒是好像多了些理智。
他们清楚感受到走之前那位交代给他们的话了——这次的魔族不好对付,你们小心些。
思绪回转,聚仙殿内凝固着沉默。
眼下魔族按捺住不动,仙门这边得不到消息,不知深浅,不敢发动进攻。
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只等有人来掀起波澜,将这无波的水面搅个天翻地覆。
仙魔两方对峙。
出手的那方会是取得先机还是自寻死路。
晏泽宁先是思考了这个问题。
继而思考这个问题的是蒋毅、吴风和两人。
谁都不知道,谁都算不出答案。
谁都想把这个问题抛给对方。
谁都想将后果交给别人承担。
然而在一刻钟之后,他们三人都不用为这个问题苦恼了。
因为魔族率先发起了进攻。
天衍剑门岌岌可危。
第170章 承
事急从权, 晏泽宁匆匆告别池榆,带了小半一剑门修士,与焚天谷一行人急赶到了天衍剑门。
期间晏泽宁一直发灵信与天衍剑门和玄阳宗的掌门人联系, 天衍剑门掌门人失联, 玄阳宗的掌门告诉晏泽宁他即刻便到。
晏泽宁一行人到的时候,天衍剑门已经失守,破碎的山门上冒着滋滋黑烟,满山都是残肢断臂, 尸体的肠肚全都流出来, 浓稠的红白色涂满了地。
地上是四分五裂的法器和空无一物的储物袋。
山顶上黑雾密布,不时发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晏泽宁皱眉道:“天衍剑门的人应该在山顶死守,与魔族做斗争。一剑门的弟子跟我速速前去支援。”
话音落地, 数十道银光从天空上闪过, 落到了山顶上, 焚天谷的人也紧随其后。
天衍剑门的山顶上屹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这殿用金石建成, 墙壁上刻了防御法阵,所以天衍剑门的人还能借着这宫殿与魔族抵抗一二,不过也是强弩之末。
殿内的修士都是元婴和金丹修为,他们身上无一处不是伤口, 伤口处皆冒着黑烟, 腐蚀着他们的血肉。他们神色颓丧,面露死气。
一元婴目光呆滞:“今日天衍剑门的传承就要断在我们这辈人手上了。”
顾乾在打坐,调整灵息,听了这话默然不语。片刻后, 他转过头,透过金玉制成的窗户盯着外面那些模样狰狞的魔族。劝抚道:
“我已经向晏掌门发了求救信息, 晏掌门一向觉得四宗门同气连枝,不会置天衍剑门不理。况且焚天谷的人在一剑门,会与晏掌门一道来的。大家服些调息丹,再抵抗一段时间,相信他们马上就到。”
众人听后,没有任何反应。
魔族还在攻击殿门。
巨大的响声令众人坐立不安。
一金丹修士实在忍不住,拖着破败的身体走到那高大坚固的殿门,想要加固防御阵。手指弹出灵气,凝神静气就要绘下一个防御阵时,殿门被一只褐色、巨大无比、长着锋利的尖刺、泛着油光的巨钳捅破,随之捅破的,还是这金丹修士的肚子。
这金丹修士惊惶地盯着自己不断流血的肚子,与这殿门一样,轰然倒地。
殿内的众修士忙背抵背围成一团,拿剑指向从殿门挤进来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魔族,这些魔族杀得起兴,已经变回了原形。
各种邪异的、半人半动物的魔族嬉闹哄笑,目露狰狞地汹涌扑向这些修士。其间夹杂着“好吃、不好吃”的评价声、磨牙吮血声,声声震耳,令人胆寒。
怀着必死的决心,这些修士将灵力输至顾乾体内,助力他使出天衍剑门的终极剑诀——天地同归。这招使出,五颜六色的光柱直直掀开殿顶,冲破云霄,激荡的涟漪微微冲散了漫天的黑雾。
片刻后,这些光柱消失。
扑在前面的魔族死了一小半,剩下得被光柱激断了肢体,还有一部分魔族仍然嬉闹着,豪发无伤。
顾乾脸色煞白,勉强撑住身体,喝道:
“魔族,还不速速离去,再不走,就只有落得跟你们同族一样的下场。”
谁知这些魔族如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桀桀桀笑出了声,一些魔族捡起地上同胞的尸体坐地开吃,全然不顾这是战场。
众人皆心头一紧。
魔族这种可怕的生物……
明知无用,害怕却令众人缓缓后退数十步。
这是最后的、最微小的挣扎。
一金丹修士被吓得破了胆,两股战战向顾乾道:
“掌门,非我不能与你们一起抵抗魔族到最后,只是眼下毫无一线生机,我不能忍受自己尸体被魔族这般吞噬侮辱……”那金丹修士下了决心,自己念了掠火诀,随后拍向自己天灵盖,“掌门……我去了……你们千万保重。”
大火灼烧着这金丹修士的尸体。
“浩然……”顾乾惊呼,忍不住悲哀拍着大腿叹道:“你糊涂啊……再等一等……马上就有人来就我们了啊。”
烈火如焰,这尸体被烧成飞灰后,大火才停止。
众人被这金丹修士的死击溃了心理防线,面如死灰,都在考虑要不要跟他一般……体面的死去。
为首的魔族扬着巨钳,桀桀笑着。
“没人会来救你们的……谁也不能阻止我们魔族掠食你们人族,称霸这片大地,魔族,是战无不胜——”话音未落,他便被一线金光削首,头咚咚坠地。
“魔族并非战无不胜。”这声音如冰泉般,激得魔族后背发毛,然而对于殿内的人来说,便是天籁也比不得这句话。
顾乾眼中闪烁着光芒,望着上方的人,激动地叫了一句“晏掌门”。
天空一片黑暗,晏泽宁立在殿上方,雪白的衣袍猎猎作响,眼含霜雪,发丝舞动看着底下的魔族,削首魔族的惊夜回到他手中,他提着剑,似天人又似战神。
有了晏泽宁打头,一剑门的弟子眼含愤慨组队,冲进殿内打杀魔族。而天衍剑门的众人一扫前面的阴霾,信心大增,也与魔族交战起来。
一时间,打得是天昏地暗。
晏泽宁毫不费力又斩杀了几个涅槃期的魔族。
焚天谷的人这才赶来,金丹期的修士下了场,他们的法器是剑、鞭、刀、琴、书等,五花八门,弄的殿内金光闪闪,借着法器之利,也斩杀了几个涅槃期的魔族。
然而人族修士渐渐落于下风。
以往相同修为的魔族与修士相争,因占了有法器有丹药有功法的便宜,往往是人族修士更胜一筹。
但是眼下这些魔族竟然拿出来了簪子、葫芦、戟之类从人族修士那里夺来的法器。
魔族本就比修士皮糙肉厚,虽然他们使用这些法器算不得熟练,但有了这些法器相助,与相同修为的修士相斗,丝毫不落于下风。
有一个金丹期修士被杀、有两个元婴期修士被杀……
晏泽宁大手一挥,用灵力给一剑门的弟子做了个灵罩。
魔族在撕咬着那些修士的尸体,补充体力。
晏泽宁目光扫过这些黑气冲天的魔族。
五十来个涅槃期,两百来个定心期,五百来个蝉蜕期。
眼下魔族已经被他们杀了十个涅槃,八十来个定心期,二百来个蝉蜕期。
修士这边死了五个金丹,一个元婴。
他一次最多只能同三十个涅槃期魔族为敌,一剑门那几个弟子只能对付七八个定心期,剩下的都需焚天谷的人来应对了。
他目光转向立在一旁没有下场的焚天谷的元婴期修士,双手抱拳揖礼:
“晏某已经尽力,还请诸位同晏某一起迎敌。”
蒋毅笑道:“我还需观察一下这些魔族的行为,时候到了,自然会下场。”
“不过晏掌门的灵气罩,怎么不给焚天谷的金丹修士呢。”
晏泽宁目光稍冷:
“晏某虽是化神修士,但大敌在前,也只顾得上本门修士。若精力过于分散,怕是会被魔族齐力击溃。再来焚天谷宝衣法器之多,也不需晏某这微不足道的灵气罩。”
话音刚落,又是一片喧天的嘶叫声。
人魔双方不过休战了片刻,就又开始打杀起来。
待至焚天谷的金丹修士死了三个之时,蒋毅与吴风和两人终于坐不住了。
焚天谷的人,自然精贵得紧。
他们眼中带着冷厉,对一旁元婴修士下了命令。
“对魔族格杀勿论,但要注意安全。”
“是!”
有了焚天谷的人加入,众人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连晏泽宁都稍感轻松。
焚天谷这些元婴修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一人对三个涅槃期的魔族丝毫不落下风,很快,这些魔族涅槃期都被一一斩杀。
而焚天谷付出的代价只是一元婴期受了重伤而已。
魔族涅槃期被杀完之后,定心期和蝉蜕期的魔族对于晏泽宁和一众焚天谷的元婴修士而言更是土鸡瓦狗。
接下来,是一场屠杀。
就当这些魔族被晏泽宁杀得四处流散,就要灭绝之时,一被仙鹤拉着的仙撵出现在这黑雾密布的天空,这仙撵后面拉着长长的彩色飘带,远看似祥云一朵朵挤成一条。
这仙撵扎眼得很,与这血气冲天、喊打喊杀的氛围格格不入。
但吴风和见此,拦下了晏泽宁要给魔族的最后一击。
晏泽宁惊疑看向吴风和,而吴风和却淡淡一笑,道:
“晏掌门,等等收官人吧。”
晏泽宁心头一冷。
望向仙撵。
这是要让他给别人作嫁衣裳了。
但晏泽宁面上仍是笑着:“可。”
仙撵凌空从上而下铺了一层锦缎,左右两个仙侍撩起了纱幔,若细看,这两个仙侍不是应怜与玉爱两人是谁。
白自横笑着,摇着扇子沿着锦缎走了下来,到了吴风和身边。
吴风和面露慈祥之色。
“世安,快去,别忘了你爹的叮嘱。”
晏泽宁低头,眼中结冰。
白自横先是乖巧得冲吴风和笑了笑,后走到晏泽宁身边,皮笑肉不笑道:“还请晏掌门挪一挪位置。”
晏泽宁面色平淡,揖礼离开。
白自横顿感无趣。
他占了晏泽宁的位置,奋力摇扇,扇子扇出凛冽如刀剑般的寒风,将这里最后一头魔族割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在空中飞舞。
他双手展开,神色兴奋道:
“诸位,如今这里的魔族已经被焚天谷的人全部诛杀。各位再也不用为魔族胆战心惊,日日不得眠,感谢诸位与焚天谷一起做出的努力,才能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让所有人都能平安和乐的生活在这片大地之上……”
白自横还在说什么,晏泽宁已然听不见。他游走在尸山血海中,观察魔族的尸体。
他杀这些魔族时,感觉比往常难了许多。
待翻了数十个涅槃期魔族的尸体后,晏泽宁发现他们周身有一层薄薄的黑膜,这膜比一般的法器还要坚韧。差点勾得晏泽宁现出半魔之身,他顿时明白这膜是由极精粹的魔气凝结而成的。
他看了越发心惊。
这膜不算什么。
这膜背后代表的意义才算可怕。
他与魔族打交道,知道魔族一开始只知狂轰乱炸,没有组织,不会抱团,没有计谋,稍微诈一下就会掉入陷阱。
从剥皮之事开始,他知道魔族有了心机,上次攻进御兽宗,魔族有了组织能力,这次他们用了人族修士的法器,代表他们学会借助外物。而能开发出令整个族群受益的、专属于魔族的功法,代表他们有了智慧。
这功法虽然粗陋,但如果魔族真有智慧的话,哪能止步于此,只会一步步形成体系,传承下去,到了那时,魔族一定能在这片大地上占有一席之地,说不定会与人族分庭抗礼。
现在不除,魔族必成大器。
人族便会永不得安宁。
晏泽宁站起身来,看着满地尸体,心越来越寒,越来越冷。
而与晏泽宁一起观察魔族尸体的,还有蒋毅。蒋毅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到最后,他也站起身来,与晏泽宁两两对视。
片刻后,晏泽宁笑了。
揖礼道:“恭喜焚天谷带领人族修士们剿灭了魔族。”
蒋毅沉默了片刻,忽然对晏泽宁道:
“不知晏掌门有何发现?”
晏泽宁摇摇头,“我只是在找魔族从人族偷拿的法器罢了,听蒋真人的话,这魔族尸体是有什么异常。”
蒋毅神色平淡。
“晏掌门多虑了。”
晏泽宁不再与蒋毅言语,他走到存活下来的一剑门修士身边,给了些丹药和灵石,帮助他们调息,又激励了他们一番。
又走到顾乾身边,软言安慰。
“顾掌门,你尽力了,我也尽力了,不必多想。”
顾乾一把拉住晏泽宁的手,道了声多谢,随即看着天上的白自横,眼中流露出一丝隐秘的仇恨。
他直直开口道:
“晏掌门,你交了几成仙税。”
晏泽宁摇了摇头,略有些警告道:“不要多言。”
“顾掌门,眼下最重要的是替死去的弟子收尸,莫让他们白骨露于野,修整天衍剑门的事,还得慢慢来。”
顾乾拍着大腿,“死光了……死光了……全死光了……”他竟不顾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人都没了,我做这个掌门有什么意思。”
仅剩的一名天衍剑门金丹修士恸道:“掌门……”说着也落下泪来。
晏泽宁让一剑门调息完毕的弟子帮天衍剑门修士收尸。
茫茫人海,只有寥寥数十个人站着,其余的毫无生息躺着。
残阳如血,枯树断枝,乌鸦啄食。
“咚——咚——咚——”
沉闷的三声铃声从天空上传来,激荡在这片土地上。
晏泽宁忽觉神魂轻得快要飘出来了。
他仰头看着,吴风和从白自横那里拿了镇魂铃,神色肃穆的荡着。
坐着的人听了这铃声后,皆站了起来,阖了双眼,静静听着。
片刻后,晏泽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玄阳门的人为何没到。
他又一次向孙熹发了灵信。
无人回应。
晏泽宁初时还不觉得,但一股没来由的恐惧从心底窜起后,他猛然察觉到不对劲。
五十个涅槃,五十个涅槃……他以往跟魔族打交道,心里给魔族摸底是上百个涅槃。
这里只有五十个涅槃,那么其余的涅槃期去哪里了呢?
结合玄阳门掌门迟迟不至,久久不回信,晏泽宁瞳孔剧烈收缩。
他心底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魔族……该不会声东击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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