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画面放大。”
助理调整了一下画面, 将蒋悦的手机屏幕放大，手机上语音转的文字清晰可见。
“可真是我的好弟弟。”梁延旭一只手搭在腿上轻敲，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反复地浏览这段监控视频。
“二少他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可能就是一时有些冲动……”助理意识到他似乎不大高兴, 劝慰道。
“冲动？”梁延旭冷笑，“快三十岁的人还一事无成，现在还要给我找麻烦，蠢货一个。”
他又问, “他最近在公司做什么？”
助理知道他问的当然不是职位, 斟酌了片刻，委婉回道：“二少这段时间身体不大舒服，平常忙完工作上的事就被太太叫去了。”
“忙完工作上的事？工作汇报呢？”
助理不吭声了, 公司都是他们家的, 谁敢叫他写工作汇报？
“既然身体不舒服, 就叫他不用来公司了。”梁延旭盯着监控里蒋悦维护他的发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叫他好好忙我那未出世的侄子。”
助理想到像有狂躁症一样的二少，护子成瘾的太太，眼前一黑。
老板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到时候这俩人不敢找他发火, 首当其冲就是他这个传达命令的炮灰, 这窝囊费果然不是谁都能赚的。
不过再不情愿他还是按照老板的意思通知了人事部经理，当然用词肯定会有所改动，毕竟他只是个打工的，可背不动这个锅。
……
看见安排在楼下病房的保镖头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菁纳闷，“你没拦住他导致他在医院发疯被警察逮了？”
保镖已经不指望老板娘能往好事上想了, 他言简意骇，“梁二少走了。”
“死了？”
保镖：……
果然有的话还是不能精简，“应该是工作上有点事，离开了医院，并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云菁意兴阑珊地躺回了病床上。
她们这种画漫画的，白天是很难找到灵感的，没了八卦源头，她现在唯一的消遣就是网聊。
《生死判官》第一部拍摄结束，瞿雁的工作转向了一个武打电影上，因为目标是冲奖，所以导演盯得格外严格，白天攀岩骑马射箭晚上夜戏还要下水，常常是没说两句话倒头就睡。
外加上因为郑施的事情，瞿雁跟她一说话味道总带着些愧疚的意味，云菁想了想最近就没联系她，还是等她忙完这阵子想通了再讲。
蒋星澜呢，虽然人在娱乐圈，但是每天的话题都是她对哪个男明星感兴趣，然后最后发现人家不是gay就是渣男，聊过去十有八九会听到她三百句不重样的怒骂。
所以她现在的娱乐圈专业八卦人脉，数来数去竟然只剩下一个张青了。
距离他上次说剧组的怪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最近都没什么动静。
云菁主动找他，“你们隔壁的恐怖片拍完了吗？”
张青的聊天状态一直在输入中，写写停停，云菁盯了好几分钟也没等到。
等她耐心耗得差不多了，张青终于发来了一条消息，准确的来说是一段视频。
他穿着背带裤，脸上灰黑交杂，手上还拿着钳子，“刚才有点忙，这辆马上修完了，等我一下。”
云菁：「去了新剧组？」
云菁着实佩服他的精力，大二满课的状态下还能连轴转，跟他一比，自己简直像个耄耋老人。
没过一会儿张青就回复了她：「不是，在修车厂打零工。」
张青：「隔壁剧组据说是请了个大师过去作法，这几天可消停了。我们剧组也杀青了，下一部剧没接上，周末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找点事做。」
怕她不信，张青还拍了一张车子的对比照片：「看，我的专业居然还有点用，车头撞得那么狠也让我修补好了。不过我也就是练练手，这种车子最后肯定会把前面能换的零件都换新的。豪车虽然价格高，危险系数也不少啊，就前面撞得这个坑，没有十分劲儿可创造不出来这种毁灭的状态。」
张青是个隐藏话痨，属于那种平常不开口，谈到自己的擅长领域三分钟能发十条的存在。
云菁还来不及回他上一句，已经唰唰唰弹出来三四条新的。
最后，她直接摆烂挑自己感兴趣的回复。
其实她还是好奇剧组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那次看到了梁延旭的怪异行为，让她总是感觉很违和。
说起原剧情，虽然已经被改得亲妈都不认识了，但是那几个重要人设都没崩，只有梁延旭这个男主，行为处事都和书里完全不同。
……他不会也是外来者吧？
“在发什么呆？”林淮礼已经开完了会，还顺便从保镖嘴里听到了她一上午的杰作。
云菁抽空看了他一眼，然后结束了和张青的无营养对话，“今天是什么日子，一早上就摆了那么多礼物？”
“十二月三十一。”对于她完全不记日期这种事，林淮礼丝毫不觉得意外了，毕竟他俩的结婚纪念日，情人节等等日子，全靠自己一个人算日子，然后提前一天甚至当天还要再提醒一下忙碌的云小姐。
“跨年哇！”云菁兴奋的表情还没维持两秒，突然想起自己放的大话——跨年夜三张福利小图。而现在她的进度——0。
她忐忑地问：“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今天的会议有些多，还要筹备公司年会的事情，”林淮礼坐在床，略带歉意地跟她说，“抱歉，今天没有办法陪你了。”
云菁松了一口气，晃着他的胳膊轻快道：“没事没事，我今天也有重要工作呢，华国人不过西式跨年，春节才是要一起的！”
林淮礼轻轻点头，“礼物拆了吗？”
“还没来得及，我上午找乐子去了。”云菁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自己「单挑」渣男贱女的爽文故事，中间偶尔吹嘘一下她的英勇形象。
林淮礼听得认真，视线瞄到云菁手机里还未熄屏的聊天记录，“这辆车有点眼熟。”
这是张青刚刚发来的已经被他修好的车，并没有露出车牌号。
在云菁八卦的目光中，他说：“应该是梁集旭出事那天开的车。”
“你怎么知道？”最大的信息源竟然在自己身边。
“全球限量，颜色是唯一的。”
云菁哦了一声，“限量诶，我们家有这款吗？”
光是北城的房产云菁都没逛完过，更何况附带的车库。林淮礼的资产单子她倒是看过，但是现在发现是半点用都没有，除了一些非常知名的公司，其他的一概没记住。
林淮礼面不改色地回她，“没有。”
“那就好。”云菁舒心地躺回去，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跟别的汤姆苏霸总就是不一样，根本就不追求那些个身外之物。
……
龚秘书最近的工作格外忙碌，偏偏今年不知道哪个弱智专家安排的除夕节不放假，原本老家给他安排的几个相亲全被推了，忙忙碌碌一年来，变化的只有银行卡余额和发际线。
他在公司楼下等得昏昏欲睡时终于看到老板舍得从医院大门走出来了。
“最近半个月的重新调一下，”林淮礼坐上车，翻看了一下最近的行程安排，淡声道，“那几个会都往前提，不用留那么多时间。”
“还有，让孙正去津南区的宾利售后公司给我查件事情。”
龚秘书呼吸一停，坚强地点头，“好的，林总。”
刚才想错了，今年没准还有别的变化，比如年初是个活的帅哥，年尾就变成死的了，累死的。
“晚些时间去宸水湾那边把那辆黑蓝色的宾利取出来。”
龚秘书接话，“送去检修？”
“不是，”林淮礼捏了捏鼻梁，“这一年辛苦了，算是年终福利。”
有个这么勤劳能干的老板简直是他三生有幸，龚秘书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应该的，林总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
他及时停住了话头，再继续下去他的嘿嘿声就要止不住了。
司机开着车绕了半个区，停在了市里有名的精神病院门口停下。
龚秘书识趣儿地没跟下去。
“你怎么过来了？”医生连头都没抬，光是听走路速度就能听出来是林淮礼。
“安保一般。”
“我们这儿是精神病医院又不是监狱，来两个偷鸡摸狗的没注意到再正常不过了好吧？”医生摊手，把笔往胸前一别，终于舍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林淮礼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下，神情淡淡，“没报警？”
医生愣了一愣，“我还以为你打算……”
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果然环境影响人，林淮礼收回目光，“晚点警察过来，应该会把你的病人也带走。”
“郑施？你怎么改变主意报警了？”做他们这行的向来没什么同理心，当初林淮礼把人丢过来，他还惊讶了好久，这小子怎么转性了，没想到没几天又变回了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他的心声实在吵，林淮礼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看新闻。”
医生狐疑地点开了社交软件，热搜上挂着「郑施求救」「郑施精神病院」几条热搜。
郑施的社交软件上发布的全都是第一人称的求救，发布时间在一个小时前。
“卧槽，她哪来的手机？”
他们医院虽然安保不是太森严，但是给病人手机这种事是完全收到监控的，尤其是郑施这个被专门照顾的人。
医生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是看派来的人不成功，直接用她的账户发的啊。”
他哼笑了一声，“最新的一条发的直指和她有矛盾的瞿雁，你说下一条是直接说你还是你老婆？”
第82章
不等林淮礼给他解疑, 医生就看到账号不符合社区规范被禁言的通知，他无语凝噎，“亲眼目睹, 资本家的力量。”
林淮礼淡淡睨了他一眼, “有时间去学学法。”
医生撇撇嘴，“开个玩笑嘛，我一会儿把那个小明星弄出来，希望她脑子是清醒的。”
“你不是替她治病？”
“你说的对。”医生摊手, 他行得正坐得端, 正规治病当然不怕。
哎，不过治病也分很多种嘛，他这恰好没有无痛的那种手段。
当初林淮礼把人带他这儿来, 他了解了前因后果还以为让他干点违法乱纪的事, 结果是给这小明星治病, 要不是看到林淮礼亲自提供的几种治疗方式，他都要把乐山大佛请回家了。
“不过说起来我试了一下, 这几种方法虽然疼痛值有点高，但是效果真是事半功倍。”医生推了推眼镜框，“还有就是，她之前应该接受过一些不太正规的治疗。”
林淮礼丝毫不意外, “催眠？”
“卧槽, 你小子全才啊？这你都学过？你们当老板的这么闲吗？还是你有什么那种特异功能的系统？学一项精一项。”
“少看些不切实际的小说。”见过梁延旭，林淮礼就什么都清楚了，心思多的人想得也多，他们最爱的就是在不动声色的交谈中在心里复盘做过的事情。
虽然只是小小一部分, 但是只要知道某些关键点，就能抽丝剥茧地去推测出全貌。
只可惜这些作为心声是没有办法当作直接证据的, 否则他也不用去费这个周折。
“所以我得申明啊，她本身就有精神疾病，再加上有些人刻意引导，病情其实挺严重的。就现在这种短期的治疗程度……真要是走法律程序，还是有空子钻的。当然，她行凶完那两天的检测结果是没有在犯病期的，常理推测行凶时也是主观因素大于病因。”
能被引导成功也是因为这个人在心里存在这种心思，如果没有，再强力的催眠也达不到这个效果，所以医生并不觉得这个小明星有什么可怜的，反而是刚送进来时叫嚣着自己有精神病的样子格外令人讨厌。
林淮礼翻阅着最近的治疗报告，许久才开口，“没有电子版？”
“不是，你变态吧？手写都这么辛苦了，还要给我施加额外作业？做个人吧！”
报告册子被翻开撂到了桌面上，里面一个圈连着一根线鬼画符一般的专业写法让医生闭上了嘴，他试图从中找到和汉字的联系，无果。
医生：“那我就体谅一下你这个外行吧，晚点搞个电子版发你。”
……
郑施在上次人设崩塌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面，这样道德上的瑕疵对于正在上升期的小花来说并不算什么致命的事情，还有狂热的粉丝非但没有脱粉，反而对郑施更是怜惜，还发起过#郑施到底动了谁的蛋糕#的话题。
但是郑施的精神病在那之后愈发严重，已经被强制送进医院接受治疗了，所以哪怕这些粉丝闹得厉害，那些要求回归的话题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郑施的病情如果透露出去，那这棵摇钱树就一点价值都没了，因此她的公司对于那些封杀的传言不但没有澄清，反倒推波助澜，毕竟他们还指望郑施病好了继续回来给他们赚钱。
圈子里更新换代的速度快得很，郑施销声匿迹这段时间，已经出了好几个替代品，就在大众已经快要渐渐遗忘她的时候，没成想会出现这样一个爆炸新闻。
一个仅仅是道德上有瑕疵的女明星遭受囚禁虐待这种非人遭遇，很容易就勾起了大众的同情心。
而且比起有头有尾的新闻故事，这种在高潮时分戛然而止的事件更能拉满观众的好奇心。
所以面对助理说的联系平台的事情，梁延旭只是挥挥手，“不用理会，按照计划进行下去就是了。”
郑施的账号被禁言后，陆陆续续冒出来不少营销号，暗指郑施是因为得罪了一些权贵才被囚禁甚至虐待，他们通过各种隐秘的拼音，符号，几乎要把林氏集团贴到账号头像上。
平台禁言的速度也远远赶不上网友的质疑。
林氏集团及其相关子公司账号下面全都是恶评。
瞿雁的评论区更是重灾区，甚至有人指责她是资本的走狗，害人凶手。
精彩人生：「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的女明星看着光鲜亮丽的，其实内心都是肮脏的。」
施施然：「我就说姐姐是受了委屈的！！！不然怎么会那么久不出面！瞿雁你不怕遭报应吗？资本家们有良心吗？」
杜若尘香：「还让不让普通人活了？有钱就能一手遮天是吧？有热度的明星都能被抓起来虐待，明天未尝不是我们！今天我们沉默装死，明天又有谁为我们发声？」
张张小可爱：「我已经举报林氏了！以后林氏旗下的游戏我都不会再玩，大家也可以一起来发票，附上举报平台链接。」
上岸第一人：「对这个郭嘉失望了，我还是润出去吧。」
……
事情牵扯到了顶流视后，还牵扯到了大众最熟悉的it公司，热度不断攀升。
唯有云菁的名字无论用何种方式都打不出来，可梁延旭的目标本就不是她，也不甚在意，只嘲笑林淮礼，“不愧是美人乡英雄冢”
他慢悠悠地晃着红酒杯，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原本没有打算这么快对付林淮礼的，但是这人实在讨厌。
坑了他的那项合作让他元气大伤，暗中投的几项产业资金链都断裂了，名下财产缩水不少。不仅如此，想到会所被查封，梁延旭的笑容消失，眼中戾气横生。
这一次他一定要林淮礼好好栽个跟头。
什么天之骄子，商业奇才，都是虚名。
他才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怎么敢有人跟他作对？
自寻死路。
……
林氏被席卷在这场风暴中，股票一路下跌。
看着小群里大家议论纷纷的场景，龚秘书怡然地一个个记下可疑人的名字。
浑水摸鱼的，煽风点火的，这些道行不够露出狐狸尾巴的小罗喽，还真以为上面没注意到？
网上发酵的那么厉害，林总都毫无应对的动静，龚秘书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不就是清理小鱼小虾的好时候吗？
记录的差不多了，他又拎出了今天要准备的礼物清单，晃了晃脑袋感慨：世界纷纷扰扰，只有老板娘一个人清静。
他也接触过云菁很多次，对于她画画的时候常常是几个小时不看一回手机这种事清楚得很。想到老板说的下午六点发通告，龚秘书耸肩，猜测这大概是老板娘完成工作的时间——前提是不摸鱼。
“林总，林老太太来的电话。”
办公室的内线响起，龚秘书以为还是合作商来问内情的，刚想接，看到熟悉的电话号码时手一停，去问林淮礼的意思。
林淮礼头也没抬，“接。”
龚秘书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十分亲切地接通了电话，“林董好。”
“林淮礼呢？叫他接电话。”
“林总在开会，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为转达。”龚秘书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用着最恭敬的态度做出最敷衍的回答。
林馨蓉声音冷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开会，但是你告诉他，我作为公司股东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他要如何处理，这公司可不是他一个人的，董事会那边可还等着他的回复呢！”
这话威胁意味很重，而且涉及到董事会，已经超过了秘书的权限，龚秘书如她所愿把电话递给了林淮礼。
“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把公司弃之于不顾，我看你是疯了！”林馨蓉义正严辞地指责他。
林淮礼不紧不慢地合上文件，才回她，“姑姑，连官方都还没给出通报，您竟然已经如此笃定了吗？”
林馨蓉卡了一下，呵斥道：“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舆论闹得这么厉害，真相是真是假又如何？对公司的损失已经造成了！你这样对得起董事会栽培你的叔叔伯伯吗？对得起公司，对得起你的爷爷奶奶和父亲吗？”
“原来姑姑知道这件事对公司会有影响啊，”林淮礼轻笑了一声，“那就更不该伙同梁氏在网上对公司泼脏水才对呀？”
“你在胡说什么？”
“姑姑让发的那篇母女情深的帖子我看了，文笔实在不好，效果大概也达不到您的预期，我就叫人撤下来了，写稿子的人能力堪忧，还是需要姑姑好好培养的。”
林淮礼并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网上关于他的照片更是仅有几张糊到不行的路人拍。梁延旭和林馨蓉更是默契地没有公开他的照片，他们再清楚不过林淮礼这张脸的杀伤力。
网民会被舆论轻易地改变想法，也会被惊世的相貌改变立场，这不是他们想看的。
可林氏掌权人到底只是个名号，没有一个实质的形象摆在那里，又如何让网友宣泄怒气？
于是林馨蓉决定从内部入手，她吹捧自己的母女情深，编纂林淮礼对亲人的冷漠无情，拿捏着大众爱看豪门斗争的八卦心理，想要在将林淮礼的负面形象抢先一步塑造出来。
若不是她想顺着这股东风，顺便去抢《蒹葭刀》女主角的人设安在温承岚的形象上，为自己争权做铺垫，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公司的数据捉到关键词。
林淮礼淡淡道：“姑姑，急功近利才最容易栽跟头。”
第83章
正值周六, 又是跨年夜，流量聚集的时候，网络上骂得兴起, 北城公安局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则通报。
一则是澄清关于郑施的新闻, 进精神病院治疗是走过程序的，并且有日期明确的官方批准书，甚至还附上了医院的治疗记录。
二则是对郑施提起了刑事诉讼，她故意伤人的人证物证都在, 证据确凿。没有任何公关的地步。
最后一则就是把白天在网上传播虚假消息的营销号以及郑施账号背后的使用者进行了调查拘捕。
相关话题的实时广场上, 咒骂声戛然而止。
有人写了长篇大论在看到新通报时默默删除，也有人仍觉得这是「官商勾结」的结果。
但是证据太过全面，丝毫没有质疑的突破口。
更何况, 郑施故意伤人, 已经颠覆了她最开始的弱势形象, 起初大众对她的同情心越高，反噬后对她的厌恶就越深。
瞿雁中场休息时, 看了一眼手机，她的评论区已经全然换了风向。
前排的恶毒评论被新来围观的人回怼，不比当初骂她的难听。
“要把这几条高赞删了吗？”常意涵在一旁显得有些纠结。
“删了做什么？我可现在还没接到他们的道歉。”这几个高赞一个上午都忙着给各自的楼层‘添砖加瓦’，忙得不亦乐乎。怎么？通报一出来就忙了？没工夫看手机了？
要不是瞿雁早就被告知了这件事, 遭受突如其来的网暴说不影响状态是假的。
“人云亦云的东西。”瞿雁轻嗤了一声, “不用理会，他们自己又不是没有删除键，只是想装死罢了。”
“可能她们也是无意的……”
常意涵当她的助理有一段时间了，还是没能改掉随时随地心软的性子。
瞿雁端详着她, “你和菁菁大学同宿舍这么久，怎么一点都没影响到彼此？”
这问题常意涵没法回答, 因为她和云菁的相处时间可能也就上课那一会儿。
“算了。”马上要到她的戏份了，瞿雁从常意涵手里接过保温杯灌了两口，没再说话。
常意涵突然开口，“雁姐，你是不是想找菁菁说话啊？”
她也算是这件事的半个知情人，也不是白跟在瞿雁身边的，轻而易举地猜到了她的心思。
瞿雁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把保温杯的盖子拧过来拧过去，就是没承认。
“最近忙着拍戏呢，哪有功夫？”
“但是你们两个是好朋友呀，出了这个事情，你不找她倾诉吗？”常意涵帮她编了个台阶。
瞿雁眼神一亮，“你说得对。”
然后火急火燎地点了视频通话。
……
云菁几张福利图画完，天都已经黑了下来，她刚把打算把东西上传上去，就接到了瞿雁的视频通话。
瞿雁幽怨，“我给你打了十个视频了。”
云菁翻了一下，哦豁，还真是。她卖乖，“你没在拍戏吗？”
“在呀，重点是这个吗？”文字聊天在某些时候总会觉得彼此格外拘谨，但是两张动态的脸对视时，就会非常自然地冲破那些隔阂。
“那是什么？”云菁伸了伸懒腰，躺回了病床上。
“你没看新闻吗？”
“画了一天了，还没腾出空呢。”云菁边说边打开社交app，50条热搜，有一半都是同一个话题。
说起来她住院后，都把凶手忘记了，真是半点功夫都没用到郑施身上。
简单地浏览了一下从早到晚的热搜，云菁砸吧砸吧嘴，评价道：“感觉自己今天本该过得惊心动魄的。”
好友被网暴，老公的公司受波及，伤害自己的罪魁祸首还受到了大众同情，要不是云菁先看的是打脸部分的新闻，都能想象到自己这暴脾气会是什么反应了。
本来以为自己会受到安慰的瞿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你会有的反应。”
“打脸的感觉爽吗？”云菁可有的刷了，她一会儿去瞿雁的评论区下面看，一会儿再窜到林氏官方账号下，再浏览一下郑施的评论区，抽出空来还不忘在实时广场截图自己感兴趣的评论，忙得不亦乐乎。
瞿雁了无趣味地应了声，“还行吧。”
“可恶啊，怎么不带我？”云菁在自己的评论区翻了半天，几乎找不到什么关于这件事的恶评，她大战三百回合的梦想破裂。
瞿雁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但是尊重，好心提醒，“你老公怎么舍得，真牵扯到你，不得来个经典的‘天凉梁破’？”
“梁家？”云菁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什么瓜？跟他们有关系吗？让我也吃一口。”
这件事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有林氏的工作人员联系过她，所以瞿雁也知道了一点内部消息，但是她了解的也不多，怕说错了让云菁乱想，摆摆手拒绝了她，“怎么不问你老公？顺便让我涨涨见识。”
“他要是想让我知道早该告诉我的，还非要趁我埋头为艺术献身的时候搞这些？”云菁忿忿地捶了一下床栏，由于太过用力，手掌没来得及收回，疼得她龇牙咧嘴。
“生气，我一定要让他见识一下我的惩罚！”
“什么惩罚？”瞿雁发出啧啧的怪声，“不让他上床？”
云菁十分正经地否认，“不行。”
她小脸通黄，“那明明是对我的惩罚。”
瞿雁冷脸：“6。”
对于他们夫妻的夜生活，瞿雁表示并不想听，她留下一句「跨年快乐，明年再聊」就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云菁哼哼了两声，知道她估计又要忙起来了，没有打回去。瞿雁能主动打视频过来估计自己也想清楚了，多余的话就不用她再说了。
把图上传完毕，云菁戳了戳林淮礼的头像。
窗口跟着抖动了两下，那边却没有回复，应该是还在工作。
夜幕低垂，医院的晚上寂静的有些可怖，云菁刷了一会儿手机感觉起了些困意。
跨年夜可不能就这样被睡过去，她想起了白天放在床头的那一摞礼物盒子，慢吞吞挪到卧室里，一个一个拆。
从小盒子拆到大盒子，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她偶然提及的绝版裙子……虽然有点心理准备，但是切实地把它们从盒子里拿出来又是另一种心情。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收礼物呢？怎么会不喜欢这种被重视被珍重的感觉呢？
最后只剩下一个包裹严实的大箱子，被摆在床头桌底下。
云菁在外头用手敲了敲，听不到什么回响，她皱起鼻头，这么大一个箱子难道是礼物合集？古董花瓶？
算了，总不至于是那种「女生看了落泪」「女友收到感动哭了」的拉菲草n件套吧？
这个箱子高度足足到她的大腿位置，云菁都不需要坐下拆。
等她把外面蒙的那层不透光的黑布掀开，看到玻璃板中排列整齐的小人时，突然怔住。
这是……
《蒹葭刀》四十三个重要角色的纯金制小人。
她背对着窗户，突觉房间里闪了一下，她下意识去看头顶的灯，又听到一声巨响。
烟花腾升在昏沉黑暗的天幕之中，在最高点炸开，流光溢彩的花火汇聚成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是承兰，是纪梵清……是她这一年多来刻画的每一张喜怒哀乐。
最后一只烟花，是「飞天小富猪」。
在此刻，他们好像从漫画中走了出来，走到了她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里。
“怎么跨年夜都不让人开开心心地笑啊。”云菁吸了吸鼻子，靠着窗户想了许久，决定不能放过这个害她变得那么矫情的罪魁祸首。
她迅速地换好衣服，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然后对着镜子照了一圈，最后翻出了礼物的赠品口红，在唇上抹了一层。
管它劣质不劣质，反正吃到嘴里的又不是她。
她刚要去拧病房的门，门把手却被人从外面拧开。
抬头看去，林淮礼站在门口，风尘仆仆。
“穿这么厚做什么去？”林淮礼伸手把她的帽子戴正，叫醒了有些发懵的云菁。
“你不是今天在公司吗？”云菁在心里哼了哼，未免某人太过得意，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要去找他，“想下楼走走。”
林淮礼也不戳穿她，迎合着点头，“我陪你？不过这会儿降温很厉害，手套也要戴上。”
“那算了，不去了。”
说着，云菁摘下帽子转头就往回走。
屋里这么暖和，傻子才出去受冻。
她还裹着厚厚的外套，大半张脸都缩在衣领里，看着都要闷出汗了。
“不热吗？”
“你先帮我把东西抬上去，”云菁伸手指了一下那个装小人的箱子，实心的金子，太沉了，她现在这个情况压根没法搬。
她今天的心声实在跳跃度有些广，一会儿听她想着把这几个小人放在哪，一会又突然跳到今天的新闻上面。
看起来问题是真不少。
看林淮礼伸手又去脱她的外套，云菁赶紧揪住了衣领，动作又急又快，嘴里还嚷嚷着，“做什么做什么？”
林淮礼动作一顿，提醒她，“室温二十八度。”
云菁当然知道，她都要热变形了！
但是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她扭扭捏捏地坐到了床上，清了清嗓子，“跨年快乐，礼物我很喜欢。”
林淮礼勾唇浅笑，并没有居功，“跨年快乐，菁菁。”
“所以，”云菁勾了勾手，示意他坐过来，然后趴在他耳边，“礼尚往来。”
然后她握着林淮礼的手，往自己的衣领里送，等他捏住埋在衣领里脖子上的那根蝴蝶结，云菁笑盈盈地歪头，“你要不要拆礼物？”
第84章
林淮礼的手指尖还裹挟着冬日的寒, 丝丝缕缕的凉气埋在她颈间，让她猛地瑟缩了一下。
“你怎么还不拆？”明明只需要拉开带子的事情，他偏偏就停在那里慢慢摩挲, 实在折磨人。
林淮礼脸不红心不跳, “看不到，找不准位置。”
话音刚落，他的手又流连到外套的拉链上，俯身贴着云菁的面颊, “我现在能拆礼物吗？”
云菁几乎整个人都被拥进了怀里, 她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寂静的房间里，拉链被拉开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等到外套被拉到胸口, 林淮礼的动作却突然停下。
他目光幽深地朝下看, 喉结微微滚动。
明明没了外套的包裹, 身上的温度应该下去了，可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却像是燃起了一簇簇火苗, 异常灼人。
云菁下意识地想去拢外套，却被钳制住手腕。
林淮礼轻咬住她的耳垂，声音暗哑地回应她：“我也很喜欢。”
……
云菁挑的时候在兔尾巴和狐狸尾巴之间纠结了许久，最后因为那只短短的兔尾巴又圆又大, 实在不好藏, 选了能缠在身上的狐狸尾巴。
房间里的温度上升，云菁意识恍惚，抓着那只垂落的狐狸尾巴，绒毛已经浸透了水, 变得不再蓬松，光秃秃的一缕尾巴在半空中毫无目标的左右摇摆。
……
明天据说是个暖冬日, 窗外的积雪有了开化的痕迹，小片片的雪屑融化成水，化进大雪块中，将它分解，消融，然后顺着窗沿垂直砸落进茂密的假花丛中。小雪块被枝桠穿破，碎裂迸溅，最终化为一滩水溶进干涸的土壤。
……
“公司那里没什么事了吗？”
云菁醒的时候天还没亮，她瞄了一眼手机，五点四十，离天亮还早着，但是林淮礼已经在工作了。
“没什么影响，不用担心。”林淮礼见她醒了，将手头的笔记本电脑放回了床头柜上，然后重新回到了被窝里。
他挑开云菁脸上的发丝，望着她惺忪的睡眼笑道：“再睡会儿？”
云菁不太懂公司具体的运行，反正林淮礼这样说，她就这样信，她的脑细胞不允许她想这么复杂的问题。
“睡不着了。快跟我讲讲，怎么回事，怎么和梁家产生的联系？是梁延旭搞的鬼吗？”
除了梁延旭，云菁再不做他想。
“嗯，协助郑施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给她请心理医生诱导她的偏激行为。”林淮礼言简意骇，这种温香软玉在怀的时候，他实在不想让老婆把太多精力放到一些垃圾上面。
但是云菁这会儿显然不能和他心有灵犀，在他臂弯里眼巴巴地等着他下一句。
林淮礼垂眸摩挲着她的肩头，余光瞄到了快要指向六点的指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估计现在在警局接受调查，只是十有八九会推替罪羊出来。至于郑施，也已经被逮捕了，要看她的精神诊断结果再议。”
云菁以为他叹气是因为梁延旭不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安慰道：“没事，这次叫他跑了，下次就不一定了。”
毕竟是男主角，别说是这种中间隔了八百个人的违法行为，就算是他持刀杀人估计也有光环护体。
虽然云菁对梁延旭的男主滤镜全破灭了，但是经过前段时间梁延旭的「脱胎换骨」。她也明白男主光环确确实实是有些效果的。
就是可惜她帅气出众的老公，没有这破光环，哪还能让梁延旭在这里跳来跳去。
林淮礼听着她在心里嘀嘀咕咕地比较着两人，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看来有这样几个跳梁小丑也不是什么坏事。
“哦，还有，那个郑施真的有精神病吗？”云菁像是十万个为什么附体一般，叭叭问个不停。
林淮礼问得意味深长，“你想让她有吗？”
嚯？！这是她想有就有的嘛？云菁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违法犯罪的事可不能做，不然等你进去了，剩我一个人……”
虽然可以一周跟七个大学生弟弟出去郊游，观赏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新鲜腹肌，且没有亲亲老公监督的日子，那种生活实在是……
云菁沉痛的闭上眼睛，流下幸福的眼泪，“那种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这种神仙生活到底是谁在过？！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林淮礼用指腹擦过她的眼角，虽然都是流眼泪，可他还是比较喜欢上半夜的那种。
他眸光沉了下来，墨黑色的瞳像是藏着漩涡，看得云菁一阵心虚。
林淮礼的脸微微凑近，叼住了她的下唇，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不困了？”
这个问题刚刚他就问过了，可其中蕴含的意思却全然不同了。
云菁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猪瘾犯了，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林淮礼很是体贴，“没关系，你睡你的。”
云菁：？
……
新一年的第一天，云菁并没有机会看到清晨的太阳。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房间里的摆设和凌晨时候的区别不大，只有某些衣服被收了起来，没有医护人员来的痕迹，她松了一口气，得亏这一层就那么几件vip房，隔音效果也好，不然她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网上关于这件事的热度还没过去，梁延旭被带去调查的事情不知被谁放了出来。他自身没什么关注度，但耐不住弟弟和弟弟的上任未婚妻是个公众人物，因此热度竟然比一天前的林淮礼还高。
云菁久违地点开她以前进的各种圈内「绝密」吃瓜群，了解了一下最新进展。
跟林淮礼猜测的一样，梁延旭人虽然还在警察局但是已经变成了协助调查，而他的贴身助理以及几个身边的高管都进去了。
其中还有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蒋悦也在。
她被梁延旭搂进怀里的照片估计是被转了许多次，图都有点包浆了，但亲昵的姿态却很明显。
没过一会儿，这张图就出现在了平台上。
这种时候「豪门兄弟争一女」的故事，确实很能转移大众视线。
比起林氏对流言的刻意放纵，梁氏却监管极严，只要实时有对他不利的评价，瞬间就被禁流封号。而且梁延旭又没有实质的犯罪证据，一封律师函就能封嘴营销号。
营销号也逐渐发现，虽然别的不能说，但是梁家的那些风月八卦却没人管。
管它是不是刻意引导，这种赚取流量的事情，总有人争着抢着发。
短时间内，平台上果然都是关于梁氏兄弟和蒋悦的二三事，梁延旭被调查的事情逐渐隐匿。
这种流言，无论错方是谁，最后吃亏的都是女方。
蒋星澜心有余悸：「得亏本小姐早早就不跟这家子傻逼纠缠了，不然今天倒霉的是我了。」
她自从进了圈以后，骂人的词汇愈发简洁明了。
云菁十分敷衍地回了她个「棒棒」的表情包，然后催她去好好背台本。
现在蒋星澜在拍的戏还有自己的一部分投资呢，真要是亏了她非得给蒋星澜请八十个指导老师。
至于蒋星澜的话嘛……
云菁合理猜测，没牵扯到她，可能就是料想以蒋星澜这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跋扈’性格，在看到自己被造谣的第一时间就会不计后果地把梁家的所有破事都抖落出来。
什么白月光，悔婚，车祸，出轨，不能人道，绝对是什么劲爆说什么。到时候就算梁延旭的事情被转移了视线，梁家一家子的脸也没了。
害，脾气暴还是有脾气暴的好处的。
可蒋悦也不是什么软萌天真小白花。
所以反过来推，梁延旭能把蒋悦推出来，说明这是蒋悦同意的。
……
“有事情要忙？”
蒋悦按了个静音键，摇摇头，“没有，说好来接你的。”
视线从她熄灭的手机屏幕上移开，梁延旭说：“是云菁吧？接吧，网上风言风语那么多，她肯定也起了疑心。”
于是在云菁的第三通电话刚响，蒋悦就接了电话，“菁菁，怎么了？”
“网上的消息梁延旭放的？你知情？”
“我也刚看到，”蒋悦垂眸，眼睛不自觉的向右偏。
云菁问：“才看到？那你打算怎么做？那个照片是真的吗？”
“菁菁你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让我怎么回呀？”蒋悦的手突然被梁延旭握住，她忍住惊呼声，声音有些冷然，“那张照片，一看就是有心人故意选的角度，别人不信任我，你怎么也能怀疑我？”
“别道德绑架我，我都说了没有这玩意儿，”云菁那边还有剪指甲的声音，语调懒洋洋地，“那你自己想办法澄清吧，这对公司的影响可不小，当初就跟你说了，赔钱的买卖我可不做。这样吧，你暂时先把手头的活儿放一放，把这件事先解决了再说。”
她完全没有给蒋悦反驳的机会，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蒋悦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神情疲倦，“不是说好照片不会放到平台上？现在云菁那边怎么办？公司我还没能完全接手，根本反抗不了她的话。”
“汪经理先斩后奏，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梁延旭无奈摊手，“而且我得承认，我有私心，想借此机会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人，不是我那个无能弟弟的。”
“别转移话题，我是问，我怎么办？”蒋悦绷紧脸，睫毛微颤，明显已经被他说动了，可嘴上还是不肯低头。
梁延旭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悦悦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帮我，我怎么舍得让你陷入困境。手边的合作能放，是因为你在她那里重要程度还不够，可如果有个合作，是由你牵线搭桥的呢？”
他捏住蒋悦的下巴，打量着她的神色，“我今晚有个好友聚会，缺个女伴。”
“有多少人都想当你梁少爷的女伴，何必找我这个么水性杨花的女人？”蒋悦似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倔强地别过头，眼眶里却有泪意闪现。
“但是我只想要你。”看她没答应，梁延旭露出了真切的笑意，低声承诺她，“悦悦，你为我做的，我都记在心里。再等等，嗯？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圈子里最幸福最有权势的太太。”
蒋悦沉默不语，只是拿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和他对视，半晌却是她败下阵来，垂眸看右侧，“我对当你的太太不感兴趣。”
“说谎。”梁延旭更是愉悦，调笑着，“悦悦你怎么还没学会骗人？眼神要盯着我说一遍我才认。”
蒋悦几乎是落荒而逃，看着她有些气恼的身影越来越远，梁延旭的笑收了回去，打了通电话，“今晚叫呈露去，李行长可是惦记她太久了。”
第85章
蒋悦在公司坐了冷板凳, 只能由蒋顺承暂代主持。体验过在谷底的生活，再度登台就会格外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蒋顺承的股份虽然去了七七八八，但积累的人脉还在, 他刚恢复任职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蒋悦的人边缘化。
不仅如此，没了林馨蓉做帮手，他又把主意放回了云菁身上。
这半年他也看明白了，云菁压根对这些权利地位不感兴趣, 她单纯地就喜欢钱。而自己真正的对手实则是接回来的亲生女儿。
现在云菁有意冷落蒋悦, 蒋顺承自认是云菁更亲近的家人，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虽然一直在吃闭门羹，但是为了能彻底把蒋悦挤下去, 他半点脾气都没。
一直到云菁出院回到家的这一天, 他甚至让吴梅芙把蒋锦程也一同带来, 三人其乐融融，看不出丝毫的隔阂。
“那可是你最亲的堂姐, 你躲什么？”
云菁身后的保镖很是眼熟，蒋锦程缩在蒋顺承身后，用那一双凸起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们，显然对上一次见面的阴影还印象深刻。
但这可不是蒋顺承想要看到的生疏场景, 他低下声呵斥吴梅芙, “看你教的好儿子！”
最后吴梅芙蹲下在蒋锦程耳边说了什么，他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大爷似地坐到了沙发上，“我要打游戏！”
蒋顺承脸皮一抽, 火气都要变成实质了。
“玩游戏好啊，”云菁慢悠悠地接话, 自己要不是无聊也不会同意他们进来，熊孩子也有熊孩子的用处嘛，“今天咱们就玩踢皮球怎么样？”
蒋锦程呲牙，“谁玩这种老土东西！我要游戏机！快点儿！”
“混账东西！”蒋顺承在家里惯着他，可现在关乎到自己在公司的权益，他就是装也要装出个样子来，一巴掌甩到蒋锦程脸上，“我在家怎么教你的？”
“好了，小叔跟小孩儿置什么气？”云菁象征性地拦了一拦，笑眯眯地对蒋锦程道：“你不喜欢踢皮球吗？很好玩的，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儿，脑袋重量刚刚好，踢起来相当带劲儿。”
她边说还掰着手腕，那双手下一秒似乎就要拍在他脑袋上了。
蒋锦程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也顾不得和打他的蒋顺承较量了，缩着脖子嚷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快点带我回家啊啊啊啊！”
这个分贝的嚷叫声实在是难听，看云菁皱起眉头，保镖心领神会地禁言了蒋锦程。
“我最近正好闲得无聊，锦城就在这儿陪我一天吧。”
看着嘴巴被捂得严实的宝贝儿子，蒋顺承又想到前段时间自己被狼狈赶出公司的场景，咬咬牙努力地挤出来一丝笑，“我正有这个意思呢，正好公司最近也忙。”
吴梅芙在一旁好像只是在当一个背景板，目光极是不舍地看着蒋锦程，可脚下的步伐却没停下。
两个护着他的帮手都不在了，蒋锦程再不复刚才的嚣张跋扈，只拿那双眼睛瞪她。
“虽然长得丑了点，但你这双眼珠子还不错，”云菁神秘兮兮地问他，“你知道盘串子的吧？”
蒋锦程是有基因疾病，又凶又恶，但是毕竟才不到十岁，见识还没那么多，猛然遇到个更「恶」的，已经在云菁无底线的恐吓下被震慑住了。
“还是乖点讨喜，收拾收拾我们出门玩。”窝在病房里那么久，好不容易出院了，林淮礼还不在，云菁已经制定好了半个月白天不归家计划表。
……
“这里。”云菁薅着蒋锦程的衣领子，让他换了个方向，影视城人这么多，这小子净往人群里走，她还能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嘛？
蒋锦程的冲刺被打断，不服气地捏了捏拳头，大步大步地走想要离开云菁的掌控范围。
云菁早有预料，手上微微用力，就让蒋锦程的衣领灌了风。
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她这老胳膊老腿的推轮椅也很费劲的好吗。
蒋锦程用余光睨了云菁一眼，虽然保镖不在旁边，但是他知道那几个人一直在往这儿看，忍气吞声地放慢了脚步。
脚下的堆雪成了他的泄愤物，走一步踹一步，然后一个滑铲四脚朝天仰躺在了地上。
他怒气冲冲地爬了起来，看着光滑的雪被踢开后湿滑的冰面，又瞄了一眼云菁的轮椅，眼神闪了闪，有些反常地走回了云菁的身侧，“我推你。”
云菁看了下时间点，配合地点点头。
蒋锦程把她带到了冰面上，猛地用力，然后经验丰富地就往相反方向跑。
却没想到云菁的轮椅丝毫不动，自己被弹了一下，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
他预想到的云菁被摔了个头破血流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又慌又气，也不装了，握着雪堆砸向了云菁就朝着胡同里跑。
“给我把他逮住！”
云菁扑了一下身上的雪，仰起脖子喊了一声，看到蒋锦程跑得更快的动作，又懒洋洋地坐了回去。
保镖不紧不慢地追了过去，好像在看慢速播放。
“你们这演技不太行啊。”
唯一没去的保镖头子：有没有可能他们是来保护雇主人身安全的。
但为了票子，他重重点头，“我会让他们加紧这方面的锻炼的。”
等了将近十分钟，云菁才开着轮椅往胡同里去。
胡同尽头的店铺大门虚掩着，里面吵吵嚷嚷，混杂着小孩子的喊声。
“诶？这不是那个零零……”
这声调十分熟稔，云菁侧头看过去，玉石店老板正露出半个脑袋，双手抱胸，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势。
然后用十分惋惜的眼神看了一眼云菁的双腿，小声嘀咕：“哎，你们这行就是危险哈。”
有了上次的经验，云菁已经放弃跟他掰扯这个问题了，还故作神秘地冲他挤了挤眼睛。
老板秒懂，把那个‘7’憋了回去。
明白明白，特殊任务，这怕是要收网了。
保镖头子护着云菁，一脚踹开了门。
里面正乱作一团，没人守门，就让他俩轻而易举地进来了。
房间里十分暗，除了两边柜台上摆的酒，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有，很明显只是个装饰。再往前就是个长长的走廊，但是入口被这里的人挡住了。
云菁看着两波人对峙的场面问道：“怎么回事？”
为首的地中海工作人员十分警惕地看了一眼云菁，“谁让你们进来的？赶紧出去！”
“我们随便进来？我还没说你们拐卖小孩儿呢！”云菁气势汹汹，指着蒋锦程教训，“闯祸就算了，还乱跑？被拐了都不知道！你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服！”
蒋锦程得意洋洋地抱住地中海的大腿，自觉有了靠山，“小德，快把这个女的赶出去！”
云菁狐疑地打量着地中海，“你们认识？”
场面僵持了片刻，小德的脸色不算太好看，既没有回答云菁的问题，也没有听蒋锦程的话。
“你敢不听我的话？信不信我叫我舅舅打你！”蒋锦程膘肥体满，声音也异常的嘹亮。
舅舅……
吴梅芙虽然认下了这个私生子。可吴家却不可能当这个冤大头。
所以蒋锦程口中喊的这个舅舅就必然只能是蒋顺承的男小三——白谦。
被一个孩子这么威胁，小德的脸挂不住了，耷拉着眼皮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这里没有预约是不能进的，几位还是带着孩子走吧。”
“听了没？快点儿跟我走。这破地方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待。”云菁回忆了一下蒋星澜从前的跋扈劲儿，白眼儿一翻，十足的大小姐架子。
两伙人没一个帮他的，蒋锦程压下眼，露出大片的眼白，然后一口咬在了小德的大腿上。
他的超雄症本就让他比同龄孩子看起来更庞大，咬起人来更是有劲儿。
小德也顾不上别的，哀嚎了两声一脚蹬在了蒋锦程的肚子上。
蒋锦程今天所有不顺气的事都在此刻爆发，他‘啊啊啊’地尖叫着，抄起酒柜里当摆设的酒瓶子就往小德身上砸。
而小德的几个手下却犹犹豫豫着不敢上前。
看来白谦在这里地位还挺高，云菁猜测着，面上却不显，还好心地让出了供两个人发挥的空间。
房间里闹得这么厉害，白谦想要装没听见都不可能，更何况他对蒋锦程这个真爱和自己妹妹生的孩子是真的疼爱。
“吵什么？”
白谦从走廊里走出来，第一眼就认出了云菁，却故作不认识，冷下脸看向小德，“我当你是朋友才来帮你的忙？你现在苛待我外甥做什么？”
小德鼓了鼓腮帮子看他一眼，并没有反驳。
“舅舅！绑住他！弄死他！”蒋锦程面色狰狞，十分凶狠，他这时候还不忘了云菁，“把她也迷晕了弄……”
白谦捂住了他的嘴，脑子转得飞快，“好了小祖宗，你别在这添乱了，以后不许老看那些警匪剧了。”
随即，他脸上挂着笑容去看云菁：“云小姐，真是太巧了。”
“不是很巧，”云菁完全不给他好脸色，扇了扇鼻子，“怎么一股儿菊花味？哎呀，崆峒病犯了。”
她表现的十分刻薄，“不是我说，小叔也真是的，既然锦程已经回到了蒋家，还是少跟那些个骗婚同性恋接触，以后长歪了怎么办？”
可即便是她说得那样难听，白谦都像是没说自己一样，赔着笑，“我和小德也是好久没见了，抱歉让您误会了，云小姐要不进来喝一杯？我请客。”
云菁冷笑，“不了，我差你这点儿钱？以后少费尽心机地见锦程，不然我告诉小叔，你可连大款都傍不到了。”
第86章
“白哥, 这小娘们也太不识好歹了。”
看着蒋锦程被迫跟着菁一行人离开，小德终于能宣泄怨气了，他撩起裤腿, 看着自己腿上渗出血的牙印子, 眼神阴冷。
白谦瞥了他一眼，“知道她是谁吗？下次不要自作主张。今天就到这儿吧，把行长他们送回去。”
要不是他一直不出来，自己用得着在外面吃这顿亏？小德：“就到这儿？那几个小明星还没到呢, 这……”
“我用得着跟你解释？”白谦现在心烦意乱根本无心理会小德。
他回想了一下云菁突然的到来, 总觉得不大安全，而且他和这边儿来往，蒋顺承还不知道, 要是被云菁添油加醋地胡说一番……
白谦越过小德, 对着剩下的人催促：“还不快点办？他们要是折回来, 发现了不对，大家就一起进去吃牢饭吧！”
他还想再说什么,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蒋顺承打来的电话。
一边是工作，一边儿是爱人，白谦犹豫了片刻, 还是接通了电话, “顺承……”
看着白谦步伐匆匆离开，小德在背后怨毒地啐了一口，“卖屁股的东西。”
“哥，那儿咱先把人都疏散了？”
小德一巴掌拍到了说话的手下脑袋上, “放你妈的屁，你听谁的？”
李行长这条线还是他先搭上的, 不知道梁延旭怎么想的，半路找了个这个小白脸把自己顶替了。小德越想越气，心里有了主意，“好好招待行长，那些东西都给我摆出来。”
他势必得让大家看清楚，谁才是有能力的那个。
……
听到梁延旭二进宫的消息时，云菁正在公司协助《蒹葭刀》游戏的剧情走向。
这一次可不比上次好脱身，想再用情爱故事搪塞过去是没门了，毕竟上一次大众已经吃得太饱了。
云菁抽空用「飞天小富猪」的账号挨个点赞，帮梁延旭地爆红路添砖加瓦。
“云总，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嗯，这个剧情怎么删掉了？”意识到自己在这个页面停留了太久，云菁回过神，指了指副本的新剧情线，“我上次看写的母女情挺好的呀。”
“这段是小诰写的，他现在离职了，后续的剧情协调了一下，感觉有点鸡肋就删了。”
云菁挑眉，看来这次公司确实清了不少人出去，连这种不太显眼的员工都注意到了。
“辛苦，休息一会，都去吃饭吧。”正好也到了午休时间，云菁扒拉了一下群里的消息，同在一个圈子，这里的信息传播要比网上快得多。
「啧啧，我就说他开那个传媒公司就是拉皮条子的吧。那几个小明星我在酒局可没少碰见。」
「我记得前段时间梁家的会所不是才因为消防问题暂停营业了吗？这是背地里又搞了一个？@高文栋，哟，这不是梁总的好狗狗吗？什么时候混进群了？听了那么久，跟哥几个说点内幕呀哈哈哈哈」
群里鱼龙混杂，但是家世都不会太差，而像高文栋这种靠着同龄人进圈的角色一般都是某些人的乐子存在。专门把高文栋艾特出来，看笑话的意思很是明显。
谁想到高文栋非但没有替梁延旭打掩护，反而似是而非地回了句：「说了你们大部分也没资格进去。」
这可惹恼了一群平时自诩高等人的富家子弟，后面的回复大都是连篇的骂声，把原先的话题都带走了。
云菁兴致缺缺地关上了群，看来这群人的消息还不如林淮礼灵通。
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林淮礼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林淮礼：「来吃午饭吗？」
他还附了好几张图，每样菜的配色都很勾人食欲。
云菁立刻婉拒了身边人的午饭邀请，直奔林淮礼的办公室。
这种午休时间才突觉总裁电梯的好处所在，原本要二十分钟的路程直接缩短到了十分钟。
“你不是中午也有个会嘛？”云菁刚坐到他身边就被投喂了一筷子，腮帮子鼓出了一大坨，像只囤粮的仓鼠。
“后延了一会儿。”
云菁把脸凑过去，眼梢挑起，做了个妩媚的表情，“是为了陪我吃饭吗？”
只是她的脸颊鼓鼓，实在是看不出半点勾引人的样子。
林淮礼捧住她的脸，目光下敛，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摩挲，“口红花了。”
云菁：……
床上床下两幅面孔说的就是他，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
林淮礼轻笑一声，提醒她，“门没关。”
办公室门口人来人往，真要是在办公室里亲上了在公司传开，林淮礼敢笃定下次就不容易有这个福利了。
有的人理论经验丰富，瑟图也画的得心应手，实战经验的学习速度却跟不上，久久不见长进，甚至还愈发惧人。
他声音压低，含着明显的笑意，“晚上……”
“你能不能做个正经人！”正经人云菁理直气壮地指责他。
“嗯？我只是想说晚上有个宴会要菁菁陪我一块儿去。”林淮礼笑了，“菁菁在想什么？”
云菁假笑，“想你更喜欢书房还是客房。”
林淮礼面不改色：“我更喜欢浴室和阳台。”
云菁默然别过头，总觉得这对话红红黄黄的，拿捏不住。
……
短短半个月，梁延旭两次进警局，最近这段时间谈好的合作商都有所顾虑，所以这次的宴会多了许多生面孔。
宴会规模不大，但是能出现的人都是各行业的精英人士，连云菁这种毫不关注商圈的人都有听闻。
“林总，云总，好久不见，二位依旧光彩照人啊，真叫人羡慕。”
抢先来打招呼的人是驰里科技的总裁牟沛驰，驰里科技作为国内知名的人工智能公司，和林氏有着十分密切的合作，也是梁集旭挖墙脚的目标之一，可惜没能成功。也正是因为如此，牟沛驰才被好几个朋友托着来当这个和事佬。
“牟总才是容光焕发呢，”云菁来了几趟这种宴会，已经是得心应手了，“听说年前又添新丁，满月宴也快了吧？”
牟沛驰乐得合不拢嘴，他今年五十多岁，老来得子，云菁这话题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哈哈哈，届时二位可一定要来，让我这小儿子也沾沾二位的福气。”
他略带艳羡地看了一眼林淮礼，他这个年纪和地位已经不在乎自己的颜值了，可有了林淮礼这种顶尖条件的合作伙伴做对比，还是忍不住想，要是他儿子也有这样一张脸，路只会比自己当年更顺。
简单寒暄了几句，牟沛驰才终于进入了正题，“说起弗弗一号，驱动装置的问题还不小，现在找新零件磨合起来可真是麻烦得很。”
林淮礼瞄了一眼在旁边偷酒喝的某人，不着痕迹的地把她的酒杯放回了托盘上，“确实不好磨合，但是只要效果好且稳定，别的麻烦都是可克服的。”
这个稳定是什么意思，不用明说，牟沛驰也明白，他点点头，沉吟道：“就是可惜之前的材料，本来能放到大厂子里的正确地方发光发热，结果……放到回收站实在是有些可惜。”
牟沛驰是不想来当这个调解人的，奈何都是一个圈子的合作伙伴，况且这都是送上门的人情，他也舍不得这个机会。
林淮礼勾唇，“精细的零件怎么会没有去处，我相信只要克服了稳定上的问题，还是能有发光发热的机会的。”
“那是必然。”牟沛驰抬起酒杯一饮而尽，“是我狭隘了，还是林总有格局。”
梁延旭挖他的时候提出来的条件说不心动是假的，但他在商场那么多年，挑合作伙伴看的又怎么可能只是利益。梁延旭或许有什么高人相助，但性子实在不太喜，傲气有余实力不足，还没坐上最高的位置，姿态就已经摆了出来。
牟沛驰想到上次梁延旭组织的那次聚会里，那人仿佛世界掌控者的桀骜作风，轻嗤了一声。这圈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哪有什么真正的领头人，今日你看不上的人，明天或许就要卑躬屈膝地逢迎。梁延旭刚刚崭露头角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全得罪了，他哪里敢跟这样的「天才」合作？
……
其实对比往常的商业聚会，大家对林淮礼的态度变化不大，只有中途跳了梁延旭的车的几家比较惶恐，不过林淮礼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稳定，所以云菁预想的‘天凉王破’霸总场面没有半点影子。
“他们怎么想的啊？”云菁属实不理解，都已经抓住最大的大腿了，还能有别的心思。
“因为有野心。”
梁延旭自以为拿捏住了那些人的软肋，可这些人愿意倒戈也是因为他好操控。本质不过都是互相利用，目的是分食林氏，抢占市场。
可惜这些人明白，梁延旭却没想透。
林淮礼见她想明白了，拉下她从宴会出来就裹得严实的围巾，捏住她的脸颊，冒出一股儿酒精的味道。
“喝了几杯？”
明知道自己是一杯倒，但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林淮礼低低地哼笑了一声，他这时候还应该夸赞她契而不舍的精神是吧？
“这次我立了大功，喝两杯庆祝一下怎么了嘛？而且还是果酒，能有什么问题？”云菁心虚但嘴硬。
她原本只是想打探一下梁延旭在那个商铺里干什么勾当，没想到他的手下那么给力，直接把人头伸过来送。
她不提这个还好，林淮礼的眼眸压了下来，索性那天没出什么事，如果……
“干森么？”云菁用头顶了他一下，把自己美丽的脸袋儿从某人的魔掌中救了下来。
林淮礼没有防备一个踉跄坐在了雪堆里，被溅起的雪花落在他发上，像是闪烁的光点。
他鲜少有这样发懵的时刻，云菁心痒痒，蹲下身歪头道：“野战吗？哥哥？”
第87章
这下林淮礼是真的有些头脑空白, 他收紧下颚，微眯着眼不放过云菁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你说什么？”
云菁笃定地点头, 一字一句地问, “哥哥，你不喜欢吗？”
冬夜寒冷，街上只有川流不息的车，路上寥寥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没有人在这风雪严寒的天气中探出头来好奇雪堆里的两个陌生人。
云菁的发丝外圈被暖黄色的路灯打上一层光晕, 脸颊上飞起一层绯红，双眸水光潋滟，比灯光还要晃人眼。
她没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儿, 这个姿势又实在累人, 按着他的脚背当支点摇摇晃晃地起身。却不想脚心发麻, 一头栽了下去。
“唔。”声音短促又压抑。林淮礼深吸一口气，手掌下原本蓬松的雪被碾成薄薄一层。
他垂眸看去, 罪魁祸首还跪趴在他腿间，揉着自己没有半点伤的眉心，十分不满地戳了戳他鼓起的裤链，“你干森么？我那么聪明的脑袋值多少钱你知道吗？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也敢打我？”
林淮礼想也不想, 捏住她没有分寸感的手, 一个用力，把她薅了上来，声音低哑，“菁菁,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云菁趴在他身上，感觉身下一股暖意萦绕着, 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而是得寸进尺地嗅了嗅近在眼前的这张俊美无俦的脸颊，一口咬住了他的脸。
她下嘴又急又快，像是着急进食的山间小兽，两排牙齿厮磨着一点点皮肉，时不时用温热的舌尖擦过被她啃噬过的皮肉。
林淮礼的呼吸也一点点加重，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理智在逐渐崩盘。
就在他的手逐渐划上云菁的腰上时，脸上的力道倏然变轻，紧接着就听到舒缓的呼吸声萦绕在他耳畔。
手上的动作一顿，身后的积雪已经在高温下化成了水，凉意从发缝一直浇到心口，手背无力地覆在脸上，他从指缝中定定地望着皎洁的月光，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横抱起睡得毫无知觉的某人往车里走去。
……
云菁发现自从结婚以后，尤其是最近，某人愈发得寸进尺，床上床下都是。
“胡姨，我的酒酿圆子呢？”
她最近好上了这口，一天少说要吃一次过过嘴瘾，今天中午起来没看到自己想吃的，眼巴巴地盯着胡姨。
胡姨：“淮礼少爷说之后家里不许再备酒品了，我以为您俩是商量好了的。”
谁跟她商量了？！
新仇旧恨堆在一起，云菁气愤地拨通了林淮礼的电话，凶他的时候气势十足，“干什么！林淮礼！不过了是吧？”
那边沉默了片刻，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林总，那我先这样安排下去。晚点再跟您汇报。”
“我也先去跟进了，后续的合约还需要两轮……”
……
这是一群人的声音。
这下轮到云菁沉默了。
等她等到门被关上的响动声，才哼哼唧唧地小声抱怨，“你怎么没制止我啊——”
“我也没想到菁菁的声音这么有穿透力。”林淮礼将几叠文件摞起来，已经能想到电话那头云菁红到耳后的模样。
这话如此耳熟，仿佛就在昨夜，甚至是今早，也有人握着她挣扎的腰调笑着说了同样的话。云菁摸了摸被气到发红的耳朵，顾忌到还在一旁的胡姨，咬牙切齿地低吼，“林淮礼你怎么满脑子废料！”
气极了脑子反而清醒了，她想起被岔开的话题，质问他，“我的酒酿圆子呢？”
林淮礼声音平静，却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我觉得为了我们以后的幸福着想，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在身边出现了。”
“为什么？”
林淮礼声音淡淡地发问，“不记得了？”
云菁喝了酒是不会断片的，短暂的思考过后，昨天宴会结束后她色魂作祟的画面一帧一帧开始在她脑海里复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到底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偏偏林淮礼又问她，“想起来了吗？”
她矢口否认，“没有，什么都没想起来。”
“是没想起来野……”
云菁还记得他在办公室，软下嗓子，“哥哥。”
听那边果然不再继续，她洋洋得意，这一招可谓是百试百灵。
林淮礼：“我们昨晚呆的那条路，应该是有监控的。”
快乐戛然而止，云菁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那怎么办？”
“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
云菁：？
这词是这么用的？国际小学的语文老师是不是有自己独创的歇后语内涵？
“或者……”林淮礼沉吟不语。
云菁催促：“什么？别卖关子。”
林淮礼笑，“你再叫一声？”
头可断血可流，视频可以被传播，但是人怎么可以不要尊严？
云菁冷冰冰地嗤笑了一声。
“哥哥。”
……
结束了丧权辱国的交易，云菁恼怒的心情跃然脸上，一整天都没一个笑脸。
张青坐在她对面，小心瞄着她平压的唇角，心中忐忑。
“对不起。”
云菁回过神，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啊了一声就没了后续。
四个相貌不显的男人就坐在她后桌，余光都紧紧盯着她们这桌，看得很是严密。
“我也没有想过用这种方法接触你。”低头避开那几个保镖的锐利视线，张青心中苦涩。他垂在桌下的手蹭着沾有汽油味儿的牛仔裤。他不是第一次穿成这样见云菁，有的时候是在剧组，有的时候是朋友小聚，可从没有一次他会像现在这样无措和尴尬。
一段时间不见，云菁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她点了两下头，颇为善解人意地摆摆手，“没事，我理解。”
但是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事，云菁想到他悲惨的遭遇，说话也有些小心，“那你今天找我来是……？”
她这样不同寻常的语气在张青听来却是格外疏离。找到林淮礼的那一天，他不是没有设想过如今的画面，只是却没想过会这样难过。
张青：“你从他那儿都听了吗？”
“我老公？”云菁点点头，“听说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其实初开始从林淮礼口中听到自己朋友的事情，云菁还是有点微妙的不开心的。
类似于那种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并不信任我的负气感。不过等林淮礼说完，她就已经不气了。
在大学校园里，旁人都在享受生活的时候，张青却经历了姐弟相依为命到自己孑然一身的痛苦。如果是电视上看到的新闻，云菁或许会感慨两句就抛之脑后了，可苦事发生在身边就很难不叫人共情。
张青的姐姐叫张芸芸，云菁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但是看到她的脸还是能叫出一两个耳熟能详的配角。在林淮礼给她的资料里，张芸芸还是梁氏投资的那部恐怖片的第一任女主角——被烫毁容，最后在一个深秋裸身自杀在医院的厕所中。
她在做了十年的配角后，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了一次女主角的出演机会。
极致的希望让她无法接受这一切只不过是梁氏给一些高官输送女明星的渠道，就算她竭力反抗，也没能躲得过魔爪，甚至因为她的极度不配合，在人声鼎沸的片场被人在试衣间烫了满脸开水。
梁延旭的人将她送到医院严加看管，为了防止她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甚至拍了她许多不堪入目的照片来威胁她。
万般绝望之际，她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她的死在社交平台上并没有激起半点水花，了无痕迹。
“我……我初开始怕暴露被梁延旭注意到。”张青怎么会不恨呢，云菁不是他找的第一个人，可是前面他试图想要获得帮助的那群人里，都对他有所图，抑或是不敢得罪梁氏，他甚至是因为没有经验差点暴露了自己。
好在梁氏也根本不在乎他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这才让他有机会碰到云菁。
云菁问他，“那后来呢？”
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和自己坦白，可是还是选择了拿自己的名字做敲门砖去找林淮礼交易。
后来……
张青神情恍惚，抬眸看了一眼对面毫无知觉的云菁，又略显狼狈地低下了头。
因为他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不想在云菁面前展露出他的不堪，不想把他经历过的的那些委屈那些痛苦那些肮脏的思想被云菁发觉。
她原本是那样的闪闪发光，站在自己永远也触摸不到的高台。是自己的谎言让她低下了头颅，让自己短暂地和她平视。
他舍不得这样平淡温馨的日子，可想到含冤而死的姐姐，他更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装傻，所以他找上了林淮礼。
脑海里是云菁澄澈的眼神，他嗫嚅着唇半天说不出来原因。
云菁看他这样为难，也不想强求，“没关系，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种事情找他却是更稳妥一些啦。”
就算张青把事情告诉了自己，自己也还是要跟林淮礼说的，他只是省了中间的一步。
张青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听着她口中的浓浓的信任感，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换了个话题，“我约你进来，主要还是有一个新的发现要告诉你。”
云菁眨了眨眸子，等他的下一句。
“梁集旭的车祸，应该是人为。”张青解释道：“我最近不是在修车厂兼职么，跟着大师傅换零件的时候发现了有一些零件的磨损度不太对。”
云菁猜测，“是他那个白月光？”
第88章
“不是, 我感觉是梁延旭。”
张青见她没说话，以为是不信任自己，从包里掏出了几张车子损毁对比照片以及一份笔记摆在了桌子上, “上次和林先生见面的时候, 他提到了这个，我就多留心了一下。”
云菁实在对这东西一窍不通，真心实意地问他，“你是不是对我有点……”
张青身体一震, 几乎立刻就想要落荒而逃。
“有点盲目的信任啊。”云菁摊开一双手, “画画用的。”
又指了指脑子，“吃喝玩乐用的。”
张青窘迫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这些给林先生看。”
哦豁，原来是这个意思, 被看扁了。
还好她本来就是扁的。
云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林淮礼？”
“是他让我以后有任何情况都由你转达的。”
都是男人, 张青不信林淮礼会看不出自己的小心思，可他们第一次见面, 林淮礼说的话却是「你越过菁菁来见我，没想过她会不舒服吗？」。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击破张青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卑劣恶念。
那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他们怎么会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呢？
“是吗？”云菁的眉眼忍不住弯起, 肉眼可见的开心, “他也真是的，多此一举嘛这不是。”
这种埋怨像是撒娇，带着外人难以形容的甜蜜氛围。
她拿起桌上的资料，一股脑地收到了自己的包里, “那我就勉强当一次传话筒吧。”
“嗯，谢谢你。”
沉默了了许久, 张青也看出了她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了，苦涩道：“我晚点还有课，就先回去了。”
临走前，他又忍不住回头，“下周豆子的生日聚会……”
“会去的，”云菁状似无奈地回应，“不过要是她们知道我是个富婆，预算估计就要加了。”
张青翘起唇角，一扫之前的沉重，终于有了二十出头男孩子的朝气，“我没有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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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历年一过，农历年也就不远了，几个住处都置办起了新年的行头。
叶女士的宅子更是夸张，云菁忙了一白天，晚上顺路就来叶女士这里蹭饭。她刚踏进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红光照得睁不开眼。
“哎呀，我新买的毯子，c家的新款，漂亮吗？”叶女士正低头拆围巾，也是清一色的红。
火红色的地毯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图案，乍一看像是幼儿的涂鸦作品。
云菁猜了个数，“七万？”
叶女士嗔了她一眼，“这可是我这几年第一次在国内过年，肯定要布置得隆重一点，七万的地毯哪有排面？”
到不是排面不排面的问题，实在是丑的有点儿说不出来优点。
叶女士是个急性子，云菁还没猜，她自己就忍不住说出来了，“150w！怎么样漂亮吧？这毛可是大师傅手工缝纫，踩在脚下软若无物。”
那为什么……不直接踩地板？
云菁缩回了自己踩上去的脚。
她好像突然发现这个毯子的优点。
毛是毛，皮是皮的，挺像毯子的一个毯子。
看她把自己挤在沙发上，叶女士还以为自己的审美被认可了，手里脱了线的围巾被她丢在一旁，拍着暄软的沙发靠垫，炫耀道：“舒服吧？这可是m家的全球限量款。”
云菁条件反射：“150w？”
“no no no～”叶女士声音压低，“少个零。”
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了财神爷的怀里，云菁小心地挪动了一下屁股。
叶女士：“不舒服吗？我感觉还挺软乎的，不过这对腰是不是不太好？早知道买那款红木的，也没差个两倍价格。哎，年纪大了……”
上次林馨蓉出卖公司的事情被发现，先是公司里她的人接二连三被辞退，就连手上的股份也被叶女士要了回去。
林馨蓉从前仗着父母弟弟偏向自己的那堆歪理邪说，在白纸黑字的合同面前不堪一击。
所以拿回股权的叶女士最近出手格外大方。
生怕她反手就要把红木的沙发买回来，云菁迅速转移话题，“您怎么想起来拆围巾了？”
“这不是在筹备新年礼物嘛，我最近刷到一个视频，说送礼还是心意最重要。我就想着给你和淮礼一人织一个。”
桌上有三团线，一团红色，一团黑色，一团雾霾蓝。
以云菁对叶女士的了解，黑色和雾霾蓝都应该是送给男人的。所以，云菁指了指那个深蓝色的，“那个是林淮礼的？”
“不是，是一个男主播的。”
竟然不是林淮礼身边的那个助理？
云菁没多问，因为叶女士已经把那个主播的视频怼到了她眼前，“怎么样？是不是看着非常单纯？”
这会儿正赶上主播在开直播，嗓子仿佛夹了个喇叭的男主播还在念着叶女士的id，一口一个姐姐我想你了。
云菁往后挪动了一下，不开玩笑，她感觉单纯主播头发上的发胶都快从屏幕里流出来了。
“他给你地址了？”
“是呀，我可是榜一。”
云菁的目光在那被肢解的很彻底的围巾上打转，心情有些微妙。
突然体会到了以为孩子没有叛逆期，结果发现她只是比别人来的晚了亿点的沉重感觉。
叶女士可不知道儿媳妇心里怎么想，脸上露出了粉嫩的色彩，在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显得更加动人，“哎呀，跟我申请连麦了，你自己先坐着玩儿，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她的背影十分坚定，云菁收回尔康手，决定把这个难题抛给她心眼子比较多的老公。
谁妈谁负责，嗯。
……
梁延旭的事情牵扯的东西太多，外加他大部分动作都是都针对林氏，所以林淮礼也不得不抽出空来协助调查，这就导致他这几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今天的会一直开到12点，再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合作，凌晨两点，林淮礼才到家。
楼梯扶手上的夜灯发着微弱的光，勉强只够指引上楼的路。
听着楼上云菁杂乱的心声，他原本打算歇在一楼的脚停住，然后拐上了楼。
卧室的门把手被拧开，云菁正趴在床上写她的拯救计划书，只开了一盏夜灯。
“闭眼。”
云菁写得太入神，听到声音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再睁眼卧室的灯已经被打开了，她几乎是飞扑到林淮礼的怀里，“老公救命！”
顶灯亮如白昼，因为快过年的缘故，灯边挂上了金红色的装饰，所以光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像是扑了一层腮红，格外讨喜。
“怎么了？”林淮礼手腕微微用力，拖抱着她回到了床上。
“惨了惨了，咱妈迷上了黄毛。”云菁迫不及待地汇报她的情报，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一下男主播油腻的话术以及套路简单的行为举止，总结道：“以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之谈，咱妈肯定是被蒙骗了，这小黄毛心思不纯。”
林淮礼翻阅着她的拯救计划表，随口问道：“经验之谈？”
这时候重点是这个吗？
云菁清了清嗓子，把锅推到了可恶的大数据上，“现在的软件真是越做越擦边了，我都卸载了。”
她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轨，“你想想要是咱妈以后逢年过节都带个发胶喷了十层，油光满面的黄毛跟我们见面，还让你喊后爸……嘶——”
到时候他们四个坐一块儿吃饭，没准还能观赏黄毛给叶女士表演嘴叼玫瑰3d版，以及花手摇上天，头油甩进汤节日限定版。
云菁已经被自己想象中的抓马情节尴尬到了，她搓了搓胳膊，“太恐怖了。”
她虽然嘴上没说完，但是心里已经形象地描绘出了尴尬场面。不愧是画漫画的，连画面背景都一起描述了，让人格外有代入感。
林淮礼的头也开始有些发胀，他原本是想劝云菁不必理会，叶女士已经是个中年人，会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但是现在，他觉得或许有必要跟叶女士见上一面，聊一聊她接下来的打算，必要时可以帮她请一位美学大师，也算是尽一下自己不多的孝心。
“好，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操心这个，两点都不睡觉，明天要约个美容吗？”
云菁平躺进被窝里，双手捏着被子的边缘，十分认同，“可以，我得好好保养，再过一阵子有个签售会的。”
“签售会？”
云菁的马甲并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但是也从不在网上暴露自己的三次元，后来名气大了以后，又有林氏给她监控全网，导致圈里人根本不敢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去在网上乱发，所以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网友知道「飞天小富猪」长什么样子，哪怕她的小说已经火到了国外去了。
“是呀！”云菁正愁找不到人吐槽，“我还以为我在网上都是虚火呢？这么久公司那边都不提签售会的事情！要不是前几天我去公司正好听到她们讨论，差点又给我推了！怎么回事呀这群人？”
云菁的漫画合约在「速漫」，但是其他的经济合约都放到了「礼和传媒」，因为都是自己人，她也格外放心，没想到岔子竟然真是出在了自己人身上。
她愤怒握拳，“我都设想八百次，自己在签售会上的美丽场面了！到时候肯定有我的粉丝宝贝给我做什么精修图，在狠狠彩虹屁一波，幸福地都要笑醒了。我这么漂亮一张脸，就应该不经意地被大家发现！到底是谁想把我这朵带刺的玫瑰摁在「富猪」上一辈子！简直恶毒！”
揣摩错意思的林淮礼的笑容微滞，十分配合地点头，“是的，太恶毒了。”
第89章
梁集旭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自从身体受到了重创后，梁父那边对他就颇有微词，原本偏向他的梁母也把重心放到了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而原本应该为他讲话的梁延旭却觊觎自己的未婚妻, 还以各种理由把自己赶离了公司。
他只有偶尔在肖莹莹那里才能感受到自己是一个男人, 一个可以掌控别人生死的上位者。可他又恨肖莹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贪婪和纠缠，才会让自己遭受这种耻辱。
“滚开！”
肖莹莹护着肚子，避开了他挥来的手, 眼神示意保姆过来解围。她已经在梁集旭忽冷忽热的对待中变得麻木, 只想快点生下这个孩子，拿到梁母许诺她的钱。
沙发旁横七竖八地摆着几瓶空酒瓶，还有残余的酒渍滴滴答答地从瓶口朝下淌。
保姆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梁集旭手上的酒瓶, 实在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早知道这家男主人是这种脾气阴晴不定的人, 她说什么也不会来。
考虑到肖莹莹也只是个孕妇，保姆挪动着步子慢慢走过去, “梁少爷，已经很晚了，我扶您回房间休息吧？”
梁集旭却握住瓶颈，猛地挥击地面, 酒瓶从中间被切割成尖锐的锋面, “你也滚开！”
疯了，真是疯了。保姆后退了几步，任凭肖莹莹怎么使眼色也不敢管这事。
梁集旭单手划着通讯录，拨通了蒋悦的电话, 他现在脑袋因为过量饮酒而昏昏沉沉，几乎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 蒋悦才接通，但是她没说话。
“悦悦，你在哪？”
醉醺醺的声音让蒋悦忍不住皱起眉，“当然是在家里，有事吗？”
梁集旭嗤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不是，”蒋悦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我最近太忙了，手头还有很多任务，所以忽视了你。”
“忙？你不是都被蒋家边缘化了？是在忙工作还是在忙着把我大哥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你们一个两个都围着他转，什么时候考虑过我？”
蒋悦却没听懂他寻求安慰的意思，苦口婆心地劝他，“梁大哥这样努力不都是为了梁家？你怎么这个时候不想办法还在这里无理取闹？”
梁集旭听着她为了梁延旭据理力争的样子，怒火中烧，正打算反驳，却突然看到了突然传到他手机上的文件名字。他甚至顾不上蒋悦了，挂断了电话拿着手机自己进了房间。
肖莹莹虽然好奇，但是怕梁集旭突然发疯，也不敢跟过去。
光是蒋悦的电话被挂掉，就足够她心情大好，肖莹莹嫌恶地踢开脚下的酒瓶，“把这些垃圾都收拾一下，扎到我了怎么办？”
保姆收拾完玻璃碴，又给她炖了一碗补汤，琢磨着下个月就不干了。
肖莹莹抿了一口补汤，这里面的材料她从前听都没听过，现在身上揣着这样一个宝，喝都喝腻了。
虽然梁集旭的脾气差了些，可以后就自己肚子里这一个孩子，而且也没有真的把自己伤得太狠……
“集旭，你怎么了？”
房间里突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肖莹莹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对梁集旭也多了几分关切。
她打开门，迎面就是一个杯子，吓得她扶住了门框，滑跪在地上，她抱住肚子提醒他，“集旭，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他现在的软肋，梁集旭果然没再继续，他双手扶住桌子，眼眶赤红喘着粗气，浑身都发着抖，像是气极了一般。
肖莹莹垂下眼睛，想到奢靡的豪门生活，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她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梁集旭，“你怎么了？跟我说说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你。”
“担心我？你是不是我大哥指使的？是不是？”梁集旭面容扭曲，死死握着肖莹莹的肩膀，“你们都想害我！”
“你是我孩子的爸爸，谁害你都不可能是我啊？”肖莹莹忙向他表衷心，她脑子转得很快，迅速抓到了梁集旭刚才那句话的关键词，“是大哥对你做了什么吗？”
她也不细问，而是哄着说，“都是一家人，大哥做了什么我们可以找叔叔阿姨给你做主呀。阿姨那么疼你，肯定会帮你训大哥的。”
……
凌晨一点，梁家还是灯火通明，自从梁延旭二进宫后，家里就不太平。
梁母有些犯困，但是看到还在一旁打电话的梁父，只好强撑着坐直了身体。
“赵总，我们两家合作这么多年，怎么……”
嘟嘟嘟的电话声在寂静的夜里尖锐刺耳，梁父沉着脸，“你弟弟同意了吗？”
“他就算同意了，董事会也不会让他胡来的。”梁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已经不止是梁延旭甚至是梁家的事了，牵扯到那么多商界政界的人，谁都不愿意来趟这趟浑水。
梁父知道这事她做不了主，但还是习惯性地迁怒，“那可是他外甥，他就毫无表示吗？延旭多在里面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他多在里面一天，我们才少一分危险。”梁集旭刚到家就听到梁父为了梁延旭筹谋的样子，心中愤恨。
梁父皱眉训他，“混账东西，那可是你哥！”
“我可没有想要害我命的哥，”梁集旭把证据拍在桌上，怨恨道：“得亏我命大，可即便是这样我也失去了一个做男人的资格！他连亲弟弟都下毒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夫妻二人被他这一番话震住，梁母匆匆翻开证据，半点细节都不敢错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梁集旭看他们把证据翻来覆去地看，却对这件事并没有任何表示，心里沉了沉，“爸妈你们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梁父表情冷凝，“这些东西你从哪来的？别是有心人为了挑拨我们家设的局。”
“挑拨也要有依据，这还不够明确吗？”
“集旭，方助理去买的旧零件，却不一定是你哥哥做的。”梁母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她试图找到一个不那么蹩脚的理由说服梁集旭，也说服自己。
梁集旭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幻想，“除了他还有谁能使唤他的助理？”
他原本以为哪怕梁父心里偏袒大哥，可是梁母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可是她没有。
比起公道，她只想要这个家「安宁」。
“他想要我的未婚妻，你们不帮着我，他怕我说出去他的那些违法交易想害我，你们也想要包庇是吗？就因为他让你们脸上有面子？就因为你们无能想要迫切证明自己不存在的育儿能力？！”梁集旭咬牙切齿，拳头握地咯咯作响。
梁父一巴掌扇了过去，“混账！谁让你跟我这么说话的？”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挥散了梁集旭脑海中的酒意，他平静了下来，漠然注视着恼怒的梁父和拦着他的梁母，点点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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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判官》和《蒹葭刀》算是今年现象级的漫画，作为创作者的「飞天小富猪」更是火出了圈，热度不比那些一线明星低。所以她办签售会的公告一出，立刻被顶上了热一。
主办方虽然预留出了最大的空间，但是没有料到会这样夸张，估计了一下意向人数，原本订的商场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只好临时更换场所。
主办方也是圈子里的人，自然知道云菁的身份，所以特意将几个候选场地都列了出来，供云菁挑选。
陈僖仪已经习惯了每次见云菁都是不同的住所，有钱人的生活果然让人咬碎了牙根。
“这种报名的，到时候也不一定来吧？”云菁看着他们统计的数字也被惊到了，“没准好多是口嗨的呢。”
陈僖仪：“你对自己的定位属实有点问题。放心，这都是提交过报名表以及门票定金的。”
《蒹葭刀》已经火到国外去了，她们漫画社接到的跨国邀请都数不过来，可惜的是云菁另一本漫画《生死判官》因为题材问题，没法进行海外宣传，不然会赚得更多。
“托你的福，「速漫」上市了。”陈僖仪没说的是，她作为云菁的责编，已经顺利在北城成为新一代包租婆了。
云菁后知后觉，“我这么牛？”
陈僖仪：？
她真情实感地批评了「礼和传媒」，“他们就该早点同意让你去签售会的，不然你早就知道自己多火了。”
签售会那边首先要通过「速漫」的同意，然后再向「礼和传媒」那边申请。
陈僖仪想不出它们一直不同意的理由，考虑到云菁的身份，随口猜测，“难道你老公不想要别人觊觎你，就跟那霸道……”
云菁扯了扯嘴角，忙不迭地打断她的猜测，“21世纪了，不许做这么老土的猜测。”
林淮礼浑身上下哪点儿跟霸道总裁沾边儿了，三餐规律性格稳定，唯一沾边的就是长得帅，一夜……
啊，一夜也不能七次。
“咳咳。”
云菁被身后林淮礼的咳嗽声吓了一跳，回头心虚地笑了笑：“老公？你怎么回来了？”
陈僖仪还来不及惊叹一下他的相貌，就想起自己刚才恶意揣摩的话，尴尬地点了一下头，“林总。”
希望看在云菁的面子上，这位林总不跟自己计较，真怕自己马上从包租婆变成租婆。
林淮礼微微颔首，“辛苦了，场地的问题林氏来提供，后续会联系你们。”
看他没有追究的意思，陈僖仪喜笑颜开，忙应和，“没问题，您挑的地方菁菁肯定喜欢，我就先不打扰二位了。”
她拎出门口还不忘给云菁竖个大拇指，当作对她老公的夸赞。
一个甜美可人，一个胸襟宽阔，真是天作之合！
第90章
“今天怎么这么早？”
才下午两点多, 都还没到他们正常的下班时间，更何况是林淮礼这个加班狂魔。
林淮礼松了松领带，坐到了她身侧, “晚点要去配合一下调查。”
云菁惊讶, “有进展了？”
梁延旭这大半年来通过钱色贿赂了不少重要的高官，但是他很是谨慎，现有的调查都找不到他直接出面的证据。
而且有些他盯上的工程在最开始只是无人问津且前景不明的高风险项目，无法准确地揣摩他的动机, 调查没有方向, 也没有理由一直扣着梁延旭，梁家甚至已经开始动用舆论为梁延旭洗白了。
“有人举报他□□，正好牵扯到的中间人也是参与过违法交易的。”林淮礼看她听得入神, 就多说了一些, “那个项目林馨蓉也参与了, 多少和公司会有些联系，所以我去配合走一下程序, 顺便见一面梁延旭。”
“见他做什么？”这个梁延旭肯定有大古怪，但是怪力乱神的事情又不能说给官方听，实在不安全，云菁潜意识不想林淮礼去见他。
林淮礼摸了一下她的脑袋, “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帮一下我们的公检法。”
专业的人都找不到证据, 他们哪能这么容易？只不过说这话的是林淮礼，云菁又觉得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完了。”
“嗯？”
“我感觉现在对你有点盲目崇拜了。”
林淮礼搂住她闷笑出了声，“那谢谢老婆？”
这人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好像刻意勾引, 哪能让他这么得意？云菁勾起小拇指用指甲轻轻刮蹭着他的胸口，隔着衬衫, 像是被猫轻轻抓了一下。
林淮礼眸光微动，抓住她作乱的手，将人压倒在沙发上，模糊的声音从她睡裙下传来，“胡姨今天请了假……”
——————————
北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连看守所的条件都比其他地方更好些，梁延旭的脸上看不出狼狈的痕迹，连衣服都整洁如新，不像是来接受调查的嫌疑人，更像是来旅游的。
他明显不太欢迎林淮礼，“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那就让你失望了。”
“还好，如我所想。”林淮礼微微抬眼，锐利的眼眸扫过去，几乎是一瞬间就能把人看透。
“呵。”梁延旭抬起下巴，桀骜的神情丝毫不掩，“不知道我不在的这阵子，林总有没有把合作抢回去。”
“长金？粟氏？科林？”
对面胜券在握的男人每念一个公司的名字，梁延旭的脸就黑一层，到后面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把头抵在玻璃窗上。
林淮礼轻扯嘴角，“都没有。”
然后在梁延旭表情放松后又淡淡补充，“林氏的合作向来能者居之，可惜了。”
自己千方百计谋求来的合作实则是对面看都看不上的，梁延旭丢了面子，咬牙笑得阴狠，一个劲儿地说着，“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这都是未来各行业的领头军，林淮礼到底在得意什么？无知！
“听长金的金副总说，你是看中了他们的发展前景。”林淮礼漫不经心，好似在闲谈，“黄区长也是这个回答，能用这个理由一起蛊惑政商两界，大家约莫都是当个笑话来听。”
“什么蛊惑？”梁延旭冷笑，“乱扣屎盆子的事情，林总倒是做得如鱼得水。我并不知情这些事情，问多少遍都是。”
林淮礼并没有理会他这句话，接着往下说，“近两年奇怪的事情确实也不少，蒋星澜竟然也梦到了梁总预言过的事情。”
“什么预言？”梁延旭手上的动作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你也信这些？”
“梁总这几次的押宝实在太准，应该不是只有我在信。”
还不等梁延旭想好应对的话术，又听林淮礼掀眸笑了一声，“不过现在不信了。”
“高塘区的开发停止了，楼盘和商户都崩了，那条铁路线的施工也停住了，看来预言也有不准的时候。”
梁延旭目光阴森，“不可能！”
这个项目几乎关乎到北城未来的商业格局变化，可以说他做的这些努力，都需要高塘区这个项目做基底。
其他的都没出错，怎么偏偏这个出了问题？
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林淮礼的表情，企图辨别真假。
“是真是假，梁总应该不难知道吧？”
梁延旭只是进了看守所，又不是被立案，想知道外界的消息还是很容易的。
……
作为年初的大案子，上面都在盯着，看守所的警员配备也多了一倍出来。
换岗休息的时候，三三两两地凑到一块儿聊了起来，“这两家没听过有什么合作呀？”
“没合作，局长请来的，配合调查的。”
“那确实，梁家还不够格呢。今年才有点崛起的苗头，结果是特殊方法得来的。”
年龄较大的警员清了清嗓子，制止道：“别乱说，上面还没定性呢。警察造谣说出去丢不丢人？”
有人不服气地嘀咕，“这不是有眼人都能看出来？贿赂的罪名盘不下来，谋杀亲弟是铁证吧？”
“还在调查取证的事，不要乱传。”
这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和梁延旭脱不了干系，但是证据不足，重要线索老是断掉，包括涉案的高官也没有什么共性提取，而且一个个嘴巴很严实，像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
老警员往看守室的方向望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局长为什么会让林淮礼来，但是希望能有一些有用的线索，尽快结案让大家也过个好年。
……
林淮礼回到公司已经过了下班点，他白天在家耽搁了一些时间，迫不得已又开启了加班模式。
面对云菁在手机那边毫无怜惜的「心疼哈哈哈哈」，他抬起眉梢，回复：「怪我白天不努力了。」
菁子迟早有金子：「？（老人，地铁，手机.jpg）」
菁子迟早有金子：「报警了，互联网绝非法外之地！」
林淮礼：「白天不认真工作也要被抓吗？」
菁子迟早有金子：「你说的最好是正经工作。」
“林总，呈露小姐的电话。”
龚秘书看到老板突然拿起了手机，就知道这会儿应该是老板的（谈）摸（恋）鱼（爱）时间，但是呈露今天已经打了三四个电话了，或许真是有什么急事？
梁延旭二进宫，呈露做了大贡献，是她提供的时间地点，以及一些关键证据，所以龚秘书对她的印象还是偏向于正面的。
林淮礼敛下唇边的笑容，“什么事？”
龚秘书知道这是他婉拒电话的意思，把呈露的话精华了一下，“她说现在人在楼下，想说关于梁延旭的事情。”
“请上来吧，”林淮礼低头看起了文件，淡声说：“你在这里一块儿听。”
龚秘书很是上道，笔直地站在林淮礼身旁，尽职尽责地当守护官。
呈露的脸颊被冻得通红，长卷发丝被风吹得有些许凌乱，几根黏在口红上，有种格外怜人的美感。
她抱着外套有些无措，说话时牙齿还在打颤儿，显然是还没能从刚才的温度中适应过来，“林总……”
龚秘书端了杯热水给她，微笑着说：“您喝杯水先缓缓。”
呈露小口地抿着杯沿，还时不时地抬眼去看办公桌，可林淮礼根本就没有抬头给她一个眼神，反而每次都对上龚秘书那张格式化的笑容。
她不自在地找起话题，“谢谢龚秘书，今天突然降温，我穿得又有点少，没想到还没见到林总就差点把自己冻感冒了。”
她身上是修身的针织长裙，薄薄的面料将身躯勾勒得很是妖娆。
龚秘书秒懂，贴心地找出一个巨大的暖手盒，“呈露小姐小心保暖。”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呈露连忙摆手，拒绝了这个抱起来几乎要遮住她脖子的丑东西，“况且这点温度，我之前被公司逼着出门的时候也经常遇见，没什么大碍。能来当面感谢一下林总，就算在外面站几个小时又能怎么样？我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看到林淮礼终于从桌上的文件中抬起头，她心中滋生出一丝喜意。
“待客室的人满了吗？”林淮礼的目光却看向了龚秘书。
林氏这样的公司，每天来访的人多如牛毛，连公司门禁旁都有待客室和避寒室，哪里需要站在外面等？这样短短一面，足够龚秘书收回所有的好感值，他憋住笑，严肃地摇头，“今天到访人数还没有待客室的一半。”
呈露的脸当即失去了血色，她尴尬地动了一下唇，没说出话来。
“呈露小姐，您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龚秘书刻意看了一眼手表，贴心提示。
“我……我是来问问梁大少是不是真的出不来了？”呈露心里恼火这个碍事的龚秘书，但是脸上却仍带着害怕的神情，“我这两天老是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实在担心。”
龚秘书：“不应该啊？这件事情全程没有暴露过您的存在。”
“一切要等官方通报，”毕竟是重要线人，林淮礼也没有卸磨杀驴的习惯，“已经向警方申请了保护令，如果实在担心，可以帮你请一位私人保镖。”
“真的吗？我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感谢了。”呈露露出惊喜的笑容，眸中都透露着感激。
龚秘书说了那么多话都没得到回应，对她的印象已经跌到谷底，此时看她这副模样更是无语。
做线人是她主动提的，也是和警方接触的，全程跟林氏都没有直接联系，就这还给了她五十万的买消息的费用，竟然还不知足，肖想起了不该想的人。
“后续的保镖人选，我太太会和你联系。”林淮礼的表情冷漠，“正好，你也可以直接向她表达感激之情，你收到的五十万雇佣费也是她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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