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给自己写情书自是欢喜,萧岚谨记女诫但也向往真情意切,虽然被喜爱的一头雾水!那些诗画堪称“情至深处无言辞,落于笔端即华章。”
“我对诗画造诣略浅,谈不上喜或不喜。”再因魏瑾说了谎,有那么一瞬萧岚期望驸马是魏瑾。
如此她就不必怜惜驸马被庶弟觊觎妻子还不知,同时望魏瑾早日脱离暗恋无果的情愫。
只是一瞬。
盯梢南宫思远半月光景,魏瑾截获一封通往南诏国的信,收信人不详、内容亦是古怪。
“三孔石拱桥该修了。”萧铭看着魏瑾复写的信内容,问:“这座桥有什么蹊跷?”
魏瑾摇头,“还未发觉。”
既没前言又没后语,就是猜也毫无头绪!萧铭顿觉头疼,指尖点着太阳穴,“这封信与韩献有何关联?”
“不曾。”魏瑾循循善诱,“可南宫氏家主发现小侄盯梢,给却向大长公主报信,而不向皇上参我?”
萧岚心道:心虚。
“我在朝虽有官职却无实权,南宫氏家主全然不必顾忌,可他却旁敲侧击大长公主来试探虚实?”
此话点醒萧铭,南宫思远眼里容不了沙子,是个锱铢必较的火爆性子,被一个晚辈当嫌疑犯跟踪,绝不会如此低调。
“驸马的话有理。”萧岚将昨夜上官阿姐和阿兄的话告之萧铭,“凉州与南诏国相隔千山万水,二者过去没有商贸互通,未来也不曾建设交流,南宫氏家主的信如此隐蔽,只有与他暗中缔结者才懂,清清白白毋需遮遮掩掩。”
“老狐狸的反应的确平静过头了。”花花肠子已死,萧铭和南宫氏和谐的假象碎成粉末,可牵扯贪|污工程银的案子,不可轻举妄动,她道:“即便要查需得过明路,你若有了线索不可擅自主张。”
萧铭的反应,魏瑾并不意外,再度拱手,“此案不必麻烦刑部,还望大长公主睁只眼闭只眼。”外祖父的案子见了光,温檐的爪牙就如苍蝇闻到腐肉,定无所不用其极的破坏。
殿内珠帘徐徐涌动,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绝于耳,萧铭和萧岚神色各异。萧铭并不为难此事,只是想不通侄女婿何必吃力不讨好?萧岚则敛眸掩去疑窦丛生的云。
“清官难断家务事!”刑部大大小小多少悬案迷案未解,的确管不上陈年旧案,萧铭不再深想,“本宫去皇弟那坐坐,就不招呼二位了。”将密信给阿弟,兴许能早摘了南宫思远凉州公的帽子!
萧岚与魏瑾出宫回府。
期间,不论是马车上、回了府,直到用晚膳时,二人的话少的可怜。魏瑾问上几句,萧岚便回几个字。
数十个回合下来,萧岚惜字如金便是回避的态度,魏瑾了然她大抵是察觉了。
主子间的氛围安静的诡异,翠竹和韩砾都不敢大口呼吸,二人窃窃私语地打听主子怎么了,听询了一圈,不觉有何问题,只好默默的闭嘴,加把劲儿的办事。
沐浴后,萧岚在中衣外套了件藕色薄披,往罗汉塌上坐,吩咐人都下去,魏瑾放下没看进一个字的书简看来。
四目相对,烛火驸马脸上留下晕染的光晕,模糊了轮廓,萧岚满腹疑问不知如何出,终化做一问:“驸马认为岚儿如何?”
此言击碎魏瑾所有的腹稿,愣了瞬息忙道:“岚儿闺阁才情,京都之首。”
“……”谁要听这个?萧岚不再迂回,“你刻意在南宫氏家主那漏了马脚?”
驸马行事作风尤为谨慎,心思细腻入微的毫无破绽。给庶弟查外祖父家的案子,牵扯凉州的大族,还是萧铭的公爹!如此重要的关系绝不可打草惊蛇。
除非刻意为之。
理由也不难推测。萧铭患寡半年后就回了京城,定然是与南宫氏不睦。
南宫思远膝下有三子,萧铭的驸马是二房,长房膝下无子,三房却是捅了儿子窝,荫官的竞争尤为激烈。
人心都是偏的,萧铭当然要向着儿子,可南宫思却更喜三房的嫡孙,公媳俩因此生了嫌隙。
为替儿子争公爵,若有了提前让南宫思远卸任、且不祸及家人的法子,萧铭定然会使。
“岚儿,”魏瑾无瑕平静的面容裂出一丝痕,“我不会让大长公主陷入难境。”
便是默认了。
“你说的难言之言是这桩么?”萧岚想起那夜。
魏瑾薄唇阖动却未能言一字。他能欺骗世间所有,为达目的不惜利用任何一人。可唯独除了她!
可悲又残忍的是,他亦没法对她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萧岚是他无边暗夜里唯一的光,他不愿也不可失去!
他的沉默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萧岚和他在婚姻这条路上磕磕绊绊去仍旧坚持摸索的火把。
一段无爱的婚姻比比皆是,可一段充满了算计和猜测的婚姻,万万不可沉溺。
人生苦短,深宫诡诈,枕边人还要费脑子堤防,萧岚宁可不要!可眼前莫名浮现驸马不拘污秽替她净手,她又犹豫了。
殊不知她的犹豫对魏瑾却是煎熬,膝上的手隐隐颤栗,握了握拳才克制心慌,“韩氏三百九十九口人,死的死、伤的伤、女子冲为官妓、男子贬为罪籍,我当真没法坐视不理。”
驸马兄友弟恭、胸怀大义固然高洁,但萧岚正色明言,“这不是驸马瞒着我利用姑母的理由。”
萧铭患寡归京,朝廷对此颇有异议,眼下都在暗里戏说几嘴。萧岚杏眸的烛火熠熠生辉,“如你所说南宫思远是个狡诈多疑之人,万一他破釜沉舟令孙诓骗我姑母回凉州,再要挟朝廷和我叔父,我姑母便是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远嫁女子不易,身边没有父母兄长撑腰,哪怕是公主,也有会化解不了的伎俩,不会真伤着人,但足以令人恶心。
姑母跋山涉水的回京都,便是在那待不下去,可萧氏与南宫氏的联姻是稳固边疆的线,朝廷不希望它断。
“南宫思远不会!”魏瑾语气笃定:“我有万全之策,不会令大长公主陷于难境。”
静默了一瞬。
“你还算计了什么?”萧岚直言。
再度静默。
“我不会算计岚儿。”
驸马的承诺迎来萧岚一声嗤笑,什么夫妇共赴鸿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魏瑾紧了紧拳峰,面露伤怀却急道:“并非我存心欺瞒利用,若与岚儿说之,长公主知晓后以她出其不意爱猎奇的性情,少不得刻意会漏些风声,甚至会把风平浪静的南宫氏搅的天翻地覆。”
闻此,萧岚烈焰熔浆般的怒火稍稍平缓,可心底的悲怆却如激流勇进。驸马能看清姑母的性子?她唇瓣嫣然一弯,明媚的眸光却是凄惶,“驸马倒是了解姑母。”
却不了解她!
到底是同床异梦!
魏瑾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萧铭性情但凡不是个蠢货都能摸索,可他那话却有歧义!前半生除了上战场,了解岚儿的所有成了他唯一的支柱。
对萧岚,他又爱又慌。
爱是男子对女人的渴望,他一度认为自己不配只好深深掩埋,至于他根本不懂如何去爱。
慌亦是他不配,既不愿套着魏鳞的躯壳占有她,又恐惧她知晓了真实身份而……
矛盾的情动,还见不得光,魏瑾拳峰隐隐做痛,薄唇缓缓吐出掷地有声的字,“岚儿喜欢烟青色的劲装,今日这身碍于进宫才穿。”
萧岚黛眉浅浅蹙了蹙,魏瑾接道,“岚儿不喜应酬,不愿委以虚蛇时就带上面罩、如同今日。”
“百官认为岚儿依靠大长公主和皇上,却不知岚儿为了维护亲人不惜豁出性命。”
诸如此类的,驸马陆陆续续说了许多,萧岚明白了,以这种方式罗列他对自己了解的很细心?
她被气笑了,“可我看不明白驸马,你说这些,莫不是认为岚儿吃醋姑母?”
“自然不是!”魏瑾也不懂为何越描越黑了。
到这会儿,二人脸上浮现罕统一的倦色。
“公主驸马爷。”门扉传来翠竹疾换:“掌印太监万分火急地候在前厅,说是太后不好。”
魏瑾眼疾手快地给萧岚拿来外衣和面罩,萧岚怔愕一瞬,接过来套上。
掌印太监驾着官轿带二人进了宫,却没往太后宫去,而是停在一处不似皇城里的宅门外。
跳下车,萧岚疾走边道:“祖母不识人,记忆停在父皇登基,叔父就命人打造了间与南州萧氏几乎无差的住处。”
听过这一茬,魏瑾点点头,跟紧。
行至二进院落,听见碎碎嘤嘤的泣声,“儿臣当真是无心的!”
萧岚蹙眉,果然见到跪着的萧茵,她紧紧拉着温皇后的凤袍一角不撒手。
“这话同你父皇去说!”温皇后甩开萧茵的手。
不用问也知道大概,萧岚没心情算账,“叔母,祖母她人呢?”
“在……”
“昆和云娘回来了!”祖母饱含幽怨的泣声,由宫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地靠近,一上来就给了驸马好几击重拳,苛责,“让你带媳妇儿看郎中,怎去了那么久?”
之后,祖母笑眯眯瞅萧岚的小腹,“眼瞅着胎还未坐稳,都没显怀呢!”
萧岚:“……”
魏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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