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惊吓,热汗冷汗交替,蕊娘当晚就开始头晕高热喉咙痛,次日开始鼻塞喉咙似刀割。小安子跟庞太后身边的潘总管说了之后,胡女官很快带了御医过来诊断,御医开了不少方子,说是得了风寒。
大皇子妃听说后,有些不悦道:“这种事情也着实太大惊小怪了,我们明烨养的那条狗很通人性的,从来不咬人,只不过是和她玩一下罢了,她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
“那孟姑娘那儿,要送些补品过去吗?王妃。”
“不必,她之前是在湖边坐了大半天才回去,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吹风受寒了。我们若是巴巴的派人去看,反而是落人口实,还真的以为是明烨做的,你知道现在大皇子处境不好,何必再添一件这样的事情?”大皇子妃也有自己的顾虑。
她当然很清楚蕊娘现在颇得庞太后信任,但越是如此自家越上杆子,反而让庞太后迁怒。
反正明烨只是一个小孩子,这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过不了多久,等事成之后,她们谁都不用在乎了。
纱帐内
蕊娘刚喝完药,又含了一颗喉糖,复而拿起书来看。
流萤端着托盘进来道:“姑娘好生歇息着吧,看书仔细伤神。”
“我都休息大半天了,半睡半醒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左不过是冷热交替所以风邪入体,若不看书,就会很无趣。”蕊娘百无聊赖。
流萤和画屏对视一眼都没辙,无论在宣府还是在云南,姑娘都能交到关系不错的手帕交。唯独在宫中,姑娘是谁都信不过。
得了风寒还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鼻塞严重,晚上睡不好。
蕊娘偶尔在屋子里走几圈,才会觉得鼻子通气,流萤见蕊娘这般难受突然想起一个偏方:“奴婢听说野菊花可以治鼻塞,还记得我娘跟我说过她小时候家里穷,总是穿不暖,常常鼻塞头疼。她就用野菊花泡茶,倒是好的很快。昨儿咱们出去时,就在不远处我曾瞧见又一丛野菊花,奴婢这就拿了篮子去摘一些。”
“好吧,好流萤快去快回,我鼻子塞到不行了。”蕊娘撒娇。
流萤心想自己也只能如此帮姑娘了,太医那是给宫里的主子们看病的,不能常喊,姑娘心中也清楚,所以并不多麻烦别人。
只是没想到她出去不久,就碰到了六皇子和韩羡,韩羡自然认得她,忙关心道:“我听说蕊娘她病倒了,有没有事?”
流萤见是韩羡,也是着急:“我们姑娘身体算是很好的,可自小就怕狗,偏偏昨日那条狗趴在她背上。夜里就作噩梦,头晕高烧,好容易吃了药,但药效没那么快,鼻塞的睡不着,奴婢这才出来,想采点野菊花让我们姑娘喝点,这样能让鼻子通气,好歹能睡好觉。”
“你们姑娘就带了你和画屏两人进宫,你们要用心服侍。”韩羡也满满是怜惜,他的姐姐死了,表妹进宫名分悬而未决,如今还病了一场。
六皇子则是道:“你们姑娘真的这么怕狗吗?”
流萤重重点头:“回祁王殿下的话,我们姑娘打小就怕狗,甚至是看到大狗从旁边经过,她都没有办法说话的地步。”
六皇子和韩羡对视一眼,都觉得也难怪蕊娘是这般反应,二人怕耽搁流萤的功夫,让她先走了。
待流萤回来之后,就去煮野菊花水,蕊娘喝了野菊花水,觉得好了许多。中午还用了一份膳食,用完饭后,蕊娘让流萤画屏都去歇息,自己也打算睡午觉。
只是没想到她们刚下去就听有人在敲门,她还以为是乐令姿或者谁过来了,没想到一开门,居然是六皇子。
六皇子身后没跟着别人,显然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
“给殿下请安。”蕊娘赶紧行礼。
六皇子道:“不必多礼。”
蕊娘连忙道:“我去喊丫鬟来给您奉茶。”
“不用不用,我说几句话就走,就在这儿说。”六皇子把手中一本精美的图册在蕊娘面前晃了晃:“我刚刚去和大哥说了,大哥虽然并不十分高兴,但也让明烨那里不会再放狗吓你了。二哥让专治风寒的况太医过来给你医病,你放心,肯定药到病除,我怕你养病无趣,就自作主选了这本京城风物图册来。”
蕊娘觉得自己要把话说清楚了,她先福了一身:“多谢您和二皇子替我想的这么周到,但我只是个臣下之女,怎么劳您二位如此?昨日您二位帮我解围就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您二位都不太好。这些东西我就先不必了,至于风寒,我如今的这位太医也不错,就不必劳烦二皇子了。”
长痛不如短痛,她索性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六皇子原本是一腔热血的跑过来,他上次虽然也生气,但也没有真的生气。现在他想起昨日蕊娘被吓成那样,好心弄了一本书来,哪里知晓她要撇清关系。
“你怎么如此见外?我们不还是表兄妹关系吗?”六皇子见她嘴唇干裂,鼻塞目眩,心头堵的一团火莫名消除了,还苦口婆心劝她:“这风寒可不能小看,有时候风寒甚至会死人的。”
总是强调表兄妹的大抵也就是这位六皇子了,连亲表哥韩羡都很少会这么说。
蕊娘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真的太倔了,二皇子和自己都没说几句话,他天天上蹿下跳。于是,蕊娘还是道:“您就别管我了,我承受不起。”
她可不是卞宝云那样那么些人加持,即便如此,她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更何况自己。
六皇子原本出身尊贵,平日为人虽然爽朗,但也有皇子的傲慢,见蕊娘如此不给面子,他把书往地下一扔,直接跑了,跑之前还道:“你不喜欢就烧了吧。”
还没有人这么气过她,蕊娘所见过的男子中,脾气最大的属于他爹,常常说话不加掩饰,可是对自己这个掌上明珠还是很好的。但青年男子,见她都是风度翩翩说话温和,不像这个六皇子,就跟头上会喷火似的。
只不过,她这么一吵,倒是精神好了一点,往床上趴着睡着了。
到了傍晚,蕊娘醒过来时,桌上却摆着一本书,她看了封页写的是【京城风物图册】,她随手翻了几页,没想到还真的挺好看的。
图册里面不是那种画的画,而是翻开就有各种人物图册,上面的风车翻开出事立着的,用嘴吹一下,还能动。
流萤都啧啧称奇:“这书做的真精致。”
“看着就像是清明上河图活过来了似的。”蕊娘托腮看着,又想起六皇子把书掷在地上,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若是何时碰到他了,还是跟他说声谢谢吧。
哪里知晓在养病这几日,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皇子在忠勇侯和应淮等人的帮衬下,试图逼宫,被昭帝亲兵拿下,大皇子被废为庶人,举家被圈禁,忠勇侯处死,应淮在宁国公主求情之下被贬谪千里之外的地方。
昭帝露出这一手,着实让平日认为他心慈手软的人咋舌。
只是蕊娘知晓昭帝还是仁慈了,听闻当年庞太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索性把对皇上有威胁的先帝的儿子都杀了。
大皇子现下只是被圈禁,保住命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半夜蕊娘甚至都能听到军士们的脚步声,她索性让流萤和画屏都过来她房里歇息,三个人能做个伴。
画屏端了一碗红糖姜茶给蕊娘,小声问道:“姑娘,您说这位大千岁倒下了,太子就是二皇子了吗?”
“那倒也未必,二皇子虽然现在名义上是长子了,可是也要不犯错才行。”蕊娘不太懂这些所谓政治平衡,但是大皇子如果立了太子,那庞太后就无用武之地了,因为庞家可能都会倒向太子。
太子有新的人支持了,皇上和太子一心,朝臣不会再向着庞太后了。
一个是年迈的太后,一个是年轻健壮的太子,谁都知道该向着谁了?
但二皇子那里……
蕊娘看向流萤和画屏:“若让你们选,你们觉得谁做太子合适呢?”
画屏脱口而出:“当然是二皇子了,咱们表少爷给他做伴读,他若是当太子,韩家肯定会鸡犬升天,就是您也沾光。”
“三皇子也不错啊,三皇子看起来就比较贵气,人却很醇厚,人人都说他是个厚道人。”流萤也有自己的看法。
画屏摇头:“可是论才干,四皇子比三皇子更强吧,四皇子读书也厉害,还会法术。”
听到这里蕊娘想笑,“什么法术,不就是打座捏个剂子吗?那是修道罢了。”
流萤叹了一口气:“其实吧,若是真让奴婢选,奴婢就选六皇子。他长的最好看,宫里都夸他英俊非凡,又文武双全,但是他是最不可能的,因为他年纪最小。”
蕊娘听她提起六皇子,蕊娘心想这个人别的倒是还好,但是这个人未必是他面上这般。
不过现在大皇子倒下,二皇子的地位格外不同,六皇子这位二皇子最器重的弟弟,肯定也会不同。
尤其是二皇子在大皇子倒下之后,又封为秦王,原本二皇子被封为次国大王相王,现在则是大国大王,虽然还没有封为太子,可对于所有人而言,这不过是早晚得事情。
回宫后的蕊娘在有一次奉太后之命给皇后送经书时,见到了陈晚晴一次,前呼后拥呼奴唤婢,好不气派。
就连二皇子要娶次妃,众人的参与度远远比他娶正妃的时候高,谁不想来这里暖热灶。韩老夫人进宫时见到蕊娘都道:“宫里有没有透出安排你的意思来?”
蕊娘摇头:“还没有呢,现下二皇子纳侧,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婚事在明年,我的事情恐怕还没那么快。”
“你倒是很沉的住气。”韩老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如今蕊娘进宫,她的命运就不再是她自己的命运了。
“外祖母,我在宫中很好,您不必担心。”蕊娘笑道。
不知道为何蕊娘总觉得很奇怪,如果皇上真的喜欢二皇子就应该封为太子,只是封了秦王,别人都觉得很好,她却未必如此想。
韩老夫人点头:“好,太后也很喜欢你,还说你贴心。但是伴君如伴虎,人太过亲近未必是好事。”
这个道理蕊娘很清楚,她在庞太后身边几乎不多嘴,除了必要请安也不会日日去服侍太后,就是这般。
韩老夫人见蕊娘心中有数,也放心下来。
卞宝云嫁妆非常丰厚,可以说毫不逊色于正妃陈晚晴,来宾为了夸二皇子,也是不遗余力的吹捧卞宝云,体现皇上对二皇子的厚爱。
陈晚晴腮帮子都笑僵了,好容易待到新妇进府,她推脱身子不太好,擅自进了内室。
庆宜长公主就劝女儿:“二皇子封了秦王,将来他做了太子或者皇帝,府中的皇帝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你怎么办呢?总不能一个个的都这么甩脸子吧。”
“娘,女儿在外面可是一幅笑脸,没让任何人看出分毫来。”陈晚晴摇摇头。
庆宜长公主慈爱的看着女儿:“你懂事就好,但凡有出息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呢?只要正妻之位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可是你的肚子,可有按照我给你抓的药服用?”
陈晚晴点头:“一直按照您给的方子吃,太医也说女儿的身子骨没有问题。”
“你们也成婚没多久呢,别着急,我当年成婚三年才有你的。”庆宜长公主不以为意,女儿年纪还小,女婿操劳,再说日子还短,毋须操心。
陈晚晴对庆宜长公主道:“女儿都成亲了,还要娘你替我操心,真是不孝。”
庆宜长公主道:“养儿一百岁,操心九十九,这也是天下做母亲的心愿。你也不要轻敌,以前卞宝云没有防备,现在她可能怀疑你,你要做什么她肯定都盯着,一切小心。”
陈晚晴想起众人对卞宝云的赞美,心中迅速燃起斗争精神,以前就被我耍的团团转,现在只不过是个侧妃,还真的想压过我么?
因此,她又换了件外褂,出去打理酒宴,高高的昂着头,恢复了亲王妃的体面来。尤其是来参加婚宴的几位皇子那里,甚至亲自差贴身侍婢暖酒送去。毕竟那些皇子们,可是丈夫的亲兄弟,无论如何她也要帮丈夫拉拢。
三皇子喝了一口,对同样爱饮酒的六皇子道:“都说二哥家的酒好,这一口果然是名不虚传,来,六弟,我们今日不醉不归。”
六皇子笑道:“该是弟弟我敬你才对,来三哥。”
“当不得当不得。”三皇子喝了一口,没有任何烦恼。
六皇子呷了一口,见旁边的五皇子沉着脸,知晓如今大皇子圈禁了,五哥的日子不好过。据说他在大皇子要起事的时候力劝他,大皇子没听,五皇子就不再搭理,六皇子想若是大哥听了五哥的话,怕是断不会如此了。
但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四皇子一贯不喜五皇子,且嘴毒无双,他心知肚明五皇子爱慕卞宝云,遂笑道:“如今二哥又娶新嫂,真是郎才女貌登对极了。是不是,五弟?”
五皇子握着杯子的手的骨节都泛白了,才努力维持:“是啊。”
六皇子却神游太虚的想二哥其实喜欢的人是孟表妹,虽说她总是气自己,但是他还是觉得他们俩才是真的郎才女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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