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误解

    组织今天下达了一个命令,要求将一位科研大拿绑回组织的研究所。

    组织招揽的方式无非就是四个字——威逼利诱。

    先是许以重利,要是这都不心动,那就直接将枪口怼在脑门上,逼他完成组织需要他完成的任务。这些任务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差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非法的。

    将人强制拉上贼船后,要想不蹲局子,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被迫加入组织,或者接受组织的监视,为组织保守秘密。

    如果头铁想要向警方告发,组织的杀手就会出马,一颗子弹送他彻底安眠。

    这种“搜罗”人才的任务十分常见,命令下达的时候,行动组上下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这次任务的对象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科研教授,拿过几次国际级别的大奖,专业素质过硬。但他为人很低调,除了搞搞研究,日常就在东京大学里教书。

    假酒们收到任务后,就开始熟练地阳奉阴违。

    表面上“嗯嗯嗯组织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出发绑人”,私底下则是飞快联络各自的手下,制定救援计划、假死计划等一系列安排。

    不仅面对组织,私底下,降谷零代表的公安也和赤井秀一代表的FBI打得不可开交。

    想也知道,FBI一旦把人救下,为了安全起见,是一定会让人签署保护协议,而后将人带到阿美莉卡。

    这是东大的教授、日本的国民,降谷零必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在他的观念里,要保护,也是由公安来保护,关你FBI什么事?

    两人都收到了消息,说这一次接到任务的人是琴酒。

    想必这是一场硬仗。——两人如是想到。

    教授收到风声,发现有人要抓他,提前逃到了偏离市中心的一个旧公寓里。他担心车站有蹲守的人,想暂时避一避风头,再躲去乡下。

    公安和FBI费了点功夫,都找到了旧公寓的地址。

    行动在夜幕沉沉之时展开。

    降谷零做好了准备,从直接救援、如何应付琴酒、如何拦下狡猾的FBI,他都有预案。

    赤井秀一亦是如此,只不过换成了“如何拦下公安”。

    但令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已经不再需要亲自执行任务的人物突然插手进来了!

    格兰威特竟然从琴酒手里截下任务,动用手下所有情报力量,在几小时内查到了教授躲藏的地点。

    随后更是亲自带人上门,将教授所有逃离路线直接切断!

    消息传的飞快。

    很快,大家都得知了这件不同寻常的事,所有人都很诧异。  降谷零追问道:“看清楚了吗,真的是格兰威特?”

    “格兰威特怎么会对这种任务感兴趣?更何况接到任务的人是琴酒,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线人汇报道:“我在公寓楼下的餐厅那里看得一清二楚,先是格兰威特的下属将公寓的出入口守住,格兰威特是之后匆匆赶来的。”

    格兰威特自从手握大权、又和他们摊牌之后,便放缓了对组织的侵蚀力度,似乎是担心用力过猛引来乌丸莲耶的反扑。

    所以,格兰威特已经很久没有执行组织那些破烂任务了,有的是人争着抢着替他排忧解难。

    降谷零此前还能隐约猜到谁是格兰威特的人、格兰威特对组织的掌控到了什么程度。如今,就连他都无法准确说出格兰威特的势力范围。

    但他对组织的掌控并未因此减弱,反而逐步加深。比起过往来势汹汹的模样,这种不动声色的蚕食反而更加可怕。

    一个常见的“招揽”任务,竟然惊动了格兰威特出马,这很奇怪。

    线人十分笃定:“就是他!”

    最近甚至将偌大的别墅空置着,长住在久野家的隔壁,似乎在专心谈恋爱和讨老丈人欢心。

    正因如此,降谷零收到线报时,大为吃惊。

    他最多就是跑跑北美或其他国家,和自己的私人公司的合作伙伴谈谈生意,或者解决一下公司遇见的难题。

    “他下车时,脸色阴沉,好像谁欠了他钱不还一样!”  线人特意强调道:

    “格兰威特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被他挡住了,我看不清。而且他下车后,立刻有人递给了他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格兰威特亲自提着箱子进了公寓。”

    降谷零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很多念头,比如箱子里是什么不得了的违禁品,又比如教授曾经得罪过格兰威特,如今是被格兰威特上门寻仇。

    无论哪一个可能,教授似乎都活不过今夜了。

    尤其是线人汇报中关键的那句——“面色阴沉,浑身煞气”。

    格兰威特向来只会对两种人留情面:一个是忠于他的下属,第二个是与久野弥生相关的人。

    教授两个都不沾,惹到格兰威特必死无疑。

    ——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想法。

    降谷零焦灼地来回踱步,他仔细查过那位教授的底细,没有见到教授与格兰威特有交集啊。

    降谷零灵机一动,难道与弥生有关……?

    他在脑海中飞快地过了一遍资料。

    教授与弥生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不仅两人见都没见过,两人的亲属也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冲突。不可能与弥生扯上关系。

    那是为什么呢?

    降谷零想不明白,但他不会坐以待毙。

    降谷零猜测FBI也已经收到消息了,他要赶在赤井秀一之前赶到公寓,问清格兰威特和教授有什么仇怨,尝试枪下留人。  FBI前期经常给格兰威特暗地下绊子,赤井秀一说话不一定管用。

    那人立刻上前,摁响了门铃。

    角度所限制,邻居只看见了男人右手提着的黑色手提箱。想必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一户人家听见动静,从门缝往外张望。远远便瞧见四个高高壮壮的黑衣男人守在一户门前,看上去来者不善。

    水原秋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冷着脸,停在其中一户门前。

    邻居被骇得立刻将门合紧。一时紧张,门合拢时发出了声响,吓了他一大跳,紧张兮兮地趴在猫眼上往外看了许久,祈祷动静没有被听见。

    他勉强算是弥生的娘家人,说话的分量比FBI重多了!

    门铃响了几声后,依旧没有人开门。厚重的大门隔绝了门内的所有动静,听起来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住在里面。

    尤其是站在那四人前方的黑发男人,侧颜俊冷,身材高大,剪裁良好的黑色大衣的衣摆垂落至腿弯,看着像是什么大人物,远远一眼,就被他的气势所慑,叫人不敢冒犯。

    四个下属跟在他的身后。其中一人说道:“BOSS,就是这里。”

    下属依旧在摁门铃。

    降谷零心想,他可不一样。

    水原秋瞥了一眼开了半个门缝又关上的门。

    公寓的走道内。

    **

    “叮咚、叮咚——”

    水原秋抬了抬下巴。  下属请示道:“BOSS?”

    “不用管。”

    水原秋收回视线,他能感受到面前的猫眼出传来很明显的窥视感,里面是有人在的。

    “石塚教授,你好。我想请你帮忙做一件事,可以开门听一听我的请求么?”

    等了几秒,门依旧没有打开。

    意料之中的事。

    水原秋淡淡道:“既然如此,恕我失礼了。”

    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的两位下属一左一右地向前助跑,侧着身,狠狠撞向房门,巨大的响声传遍整条走廊。

    三两下,房门便被撞开了。

    门内的石塚教授早在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便猜到他们要破门而入。可惜躲得慢了几拍,被破开的门扫到腿,跌倒在地。

    石塚教授跌坐在地,仰头看着缓缓步入玄关的黑发男人。

    石塚教授哆哆嗦嗦地举着一把小刀,胡乱挥舞着,便挥边喊:“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都躲到这里了,你们怎么还是找过来了!!”

    男人的嗓音沉冽,命令道:“把教授扶起来。”

    石塚教授手里的小刀被人打落,随后两个黑衣人强行把他“扶”了起来,架到了客厅的餐桌前,摁着他坐下。

    嘴上客客气气地说着“不好意思粗人手重,弄疼您请别见怪”,动作倒是毫不含糊。

    搞得石塚教授一头雾水。

    有人搬了张椅子过来,放在教授身旁。  教授当然不信。

    还没等到男人回答,石塚教授立刻喊道:“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们放我一马。”

    纸张的哗哗声响起。

    水原秋把其中一只钢笔塞进教授的手里,淡淡道:“把这道题解出来,并且教会我。”

    水原秋把箱子和一张纸拍在桌上,他往一旁伸出手,下属将两只提前备好的钢笔递到他的手上。

    水原秋施施然落座。

    水原秋把手提箱放在餐桌上,箱子碰到玻璃台面,发出一声脆响。

    “我不是来要求你加入组织的,也不是来杀你的。”

    石塚教授:“……啊?”

    箱子也被打开,拿出里面一沓厚厚的纸张和几本厚厚的书。

    石塚教授低着头,不敢多看:“你要我做的事是什么?”

    水原秋指了指桌上的纸,言简意赅:“让你教我解题。”

    石塚教授一动不敢动:“你们是「乌鸦」组织的人,对吗?我知道错了,不该逃跑的!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别杀我!”

    水原秋:“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你走。你不想加入组织也无所谓,我可以帮你换身份,让你安全离开。”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怀疑地抬起头:“你再说一遍?”

    一定是什么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大事吧!他是搞科研的,那些纸说不定是什么非法的、有违人伦的科研项目!

    教授吞了吞口水:“……你不是「乌鸦」的人?那你是谁?”

    石塚教授:“?”

    啊???

    他怀着不信任的心态,拿起桌上的纸张,扫了几眼。

    发现这是一张高中的数学试卷。

    石塚教授:“……”

    他大着胆子,一一翻看桌上的纸张和书籍。

    发现那都是各种同类的、不同类的数学习题,连书籍都是高中的教辅书。

    非常合法,一点不和谐的东西都没有。

    石塚教授:“…………”

    还有个黑衣人给他们倒了两杯咖啡,也不知道咖啡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水原秋一直没说话,只在教授看完后,催促地问了句:“会解么?”

    废话!那肯定是会的啊!

    石塚教授看他们行为恶劣但态度极好,遂大胆质疑道:“你要我教你解题直说啊,破门而入做什么?!”

    也太凶残了。

    水原秋淡淡道:“我问过你了,是你不开门。”

    教授:“……”

    来势汹汹的样子,他又在逃命阶段,谁敢给你开门啊!

    石塚教授问:“你真的不是组织的人?”

    水原秋:“我是。”  石塚教授尚未搞懂状况,闻言想都不想,疯狂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

    还真就单纯找老师上课啊?

    第102章威逼

    两束车灯破开夜幕,白色马自达从远方飞速驶来,稳稳地停在了公寓不远处的路边。

    降谷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谨慎地观察着附近的状况。

    以公寓为中心,四周的道路都有人装成路人把守着。公寓出入口的前方停了好几辆黑色轿车,正中央的那一辆SUV就是格兰威特出行常用的座驾。

    可见线人所言非虚。

    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出现大量Mafia当街堵路的盛况,公寓唯一的出入口也是可以自由通行的。至少说明格兰威特没有闹大的意思,事情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路灯下,一个身穿黑夹克外套的寸头男人突然和同伴说了几句话后,大步朝马自达走来。

    降谷零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常常开着这辆车进出格兰威特的别墅。正如他能一眼认出格兰威特的座驾一样,格兰威特的下属自然也能认出他的车型和车牌。

    寸头男走到车辆驾驶座的一侧,俯身敲了敲车窗。

    降谷零降下车窗,侧过脸来。他的手肘搭在窗沿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松弛感十足,没有半点紧张意味。笑吟吟的模样,仿佛只是路过。

    寸头男人见状,率先问候道:“波本先生,晚上好。”

    降谷零虚伪地客套道:“晚上好。我路过这里,看见格兰威特的车,就想停下来打个招呼。怎么没看见你们老大?”

    寸头男笑道:“BOSS正在楼上忙着呢。波本先生,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你就没必要装了吧。”

    自然也能认出他的车型和车牌。

    寸头男走到车辆驾驶座的一侧,俯身敲了敲车窗。

    降谷零降下车窗,侧过脸来。他的手肘搭在窗沿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松弛感十足,没有半点紧张意味。笑吟吟的模样,仿佛只是路过。

    寸头男人见状,率先问候道:“波本先生,晚上好。”

    降谷零虚伪地客套道:“晚上好。我路过这里,看见格兰威特的车,就想停下来打个招呼。怎么没看见你们老大?”

    寸头男笑道:“BOSS正在楼上忙着呢。波本先生,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你就没必要装了吧。”

    “哦?”降谷零明知故问:“你指什么?”

    “餐厅里靠窗坐着的那位男士,白色衬衫,浅色西装外套,看上去30-35岁之间,用蓝牙耳机通讯,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的男人,是您的眼线吧?”

    “那是谁?你们别是在执行什么任务,结果弄错对象了。”

    金发男人表情有一刹的困惑,调侃道:“喂喂,你可是经常跟在格兰威特身边的人,这也能搞错的话,就太给他丢脸了吧。”

    波本的语气非常真诚,要不是他们有确切的证据,寸头男人差点就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您说笑了,这种罪责我可担不起。”

    寸头男顿了顿,败下阵来。

    降谷零伸手拔下车钥匙,笑吟吟道:“我正好找格兰威特有事,既然遇见了,我去见一见他。”  不管怎样,他起码要知道真相,并且尽量把人保住。

    为了大局,降谷零或许能忍下这次事件,按住不发,但武田川吉可未必!

    过了一会儿,那人小跑过来,对降谷零说:

    降谷零微微颔首,寸头男对同伴打了个手势,黑衣男人扶着耳麦,偏过头耳语。

    过去,降谷零也曾眼睁睁地看着无辜之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为了在组织面前伪装纯黑的身份,很多时候只能袖手旁观,甚至不得已手染鲜血。

    如今情况不同,格兰威特已经知道他的公安身份了!并且格兰威特傍晚时还在弥生家里和他们用餐,深夜就来大开杀戒,就不怕这件事传到弥生和武田川吉耳朵里么?!

    降谷零看向紧跟在他身侧的寸头男人。降谷零认识他,他去接过弥生几次,也替弥生办

    格兰威特就不怕武田川吉对他有意见?

    降谷零暗暗心惊,难道石塚教授真的不慎与格兰威特结仇?还是石塚教授惹到了谁,被那人花了大价钱请动了格兰威特出手?

    寸头男摇摇头,很坚定地挡在降谷零身前:“我可以帮您传达,但您不能上楼打扰BOSS。”

    降谷零:“你不禀报,怎么知道他不见我?”

    黑衣男恭敬回答道:“如果是与石塚教授有关的急事,就请您回去吧,明天再来也不迟。”

    但……

    寸头男往侧后方退后几步,对下车的降谷零说:“BOSS现在不见任何人。”

    “波本先生,BOSS说他正在忙,抽不出时间见您。如果没有什么急事……”

    降谷零打断:“那要是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呢。”

    这么果断?

    降谷零眉头紧锁,搞不懂格兰威特的想法。过事,算是格兰威特的亲信之一。

    在格兰威特这儿,想要评判一个人是否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要看一件事:有没有被格兰威特派去为久野弥生做过事。

    但凡晋升为高层的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清久野弥生的脸,见他如见水原秋。

    对弥生不够恭敬、心怀异心的人,结局好的打发到公司边缘或者解雇,结局差的坟头草都快有一人高了。

    换句话说,寸头男人既然能被派去保护久野弥生,那必然是重要亲信,知道点真相。

    降谷零盯人的时间太长。

    寸头男人又退了半步,搓了搓手臂上倒竖的汗毛,挥手赶走自己的下属,讪笑道:“波本先生,有话您就直说。”

    降谷零毫不避讳地问:“格兰威特找石塚教授做什么?”

    寸头男人:“BOSS的事情,我哪能多嘴。”

    降谷零:“弥生知道这件事么。”

    寸头男人可疑地沉默片刻。

    “那就是不知情了。”

    降谷零越发坚定,谆谆善诱道:“你跟了格兰威特这么久,忠心耿耿,应该知道他有多重视弥生。格兰威特好不容易在弥生的长辈面前有了好印象,如今正是关键时期,你要他功亏一篑?”

    “不管是寻仇报复、接委托执行任务,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事,没必要让事态恶化!”

    降谷零拿出手机,调出拨号界面,找到水原秋的手机号。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我倒要问一问他,到底是弥生重要还是这些破事重要!”  这是他能说的话题吗!

    可出乎意料之外,寸头男人听了这话,脸色竟然无比尴尬。

    他干脆闭口不言,恭恭敬敬地把降谷零请到座位上,派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过来守着降谷零。自己则逃之夭夭,生怕继续被套路。

    他吞吞吐吐道:“这事……还真不能让小先生知道。唉,波本先生,您就别问了,知道太多也不好。”

    “配合?”

    降谷零认为,对于一个弥生控而言,用弥生来劝水原秋是再适合不过的绝招了。

    他都能意识到这点,想必经常跟着格兰威特的人,心里会更有数。

    劝人也是要有技巧的。

    BOSS为了心上人在速学高中数学,这、这……

    不会教也没事,BOSS最多换个人,别故意乱教书就不会出事……

    “呃——”

    配合好好上课。

    寸头男显然棋差一着,无意间泄了个底。

    寸头男人满脸无奈,抬手盖住降谷零的手机屏幕。

    BOSS在认真学习,就不要打扰他了吧。

    寸头男把降谷零往一旁的咖啡厅推去,信誓旦旦道:“我向您保证,只要石塚教授配合,他就不会出事的。您就等一晚上,只需要一个晚上!”

    恰好,威逼利诱中的“威”和“利”,这句话全都占了。

    降谷零敏锐捕捉关键词:“格兰威特要石塚教授帮他做什么事?”  降谷零啧了一声,低头给水原秋发了个信息。

    公寓楼上。

    “嗡——”

    水原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降谷零的短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话。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

    水原秋没有回复,把手机放下,重新拿起笔和纸。

    “抱歉,石塚教授。我们继续。”

    “哦、哦!”

    石塚教授也不敢多问,生怕自己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情。他摊开教材,继续顶着压力,颤颤巍巍地讲解:“先生,您刚刚有一步做错了,这个公式要这么用……”

    **

    远处天光乍亮,降谷零一夜未眠。他中途尝试了多种方法,包括但不限于:给人偷偷安装窃听器企图听到点情报、和众人聊天套话、短信骚扰水原秋、据理力争要求上去见水原秋一面等等……

    结果统统失败了。

    别的不清楚,降谷零对格兰威特的下属的守口如瓶程度有了新的见解。

    格兰威特管理下属,还是有一套的。

    不管他怎么套,愣是套不出有用的信息啊。

    唯一的情报,还是最开始寸头男对他防备不高时脱口而出的那句“配合”。

    眼见天都快亮了,降谷零彻底坐不住了。  一整晚的时间,无论要做都该差不多了吧!

    “我们BOSS身边只有小先生一个人,绝对没有第三者!”

    寸头男惊恐:“停!!我再帮您通传一次,求您了,波本先生,这种胡说八道的谣言别说了!万一传到小先生耳朵里,他要是误会了,我们就死定了啊!”

    寸头男知道这事波本干得出来,他明显急了,走到一旁开始给公寓楼上的同僚通报情况,

    降谷零平静道:“谁知道格兰威特是不是假借石塚教授的名义,实际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假装和石塚教授在忙正事,其实是在——”

    降谷零勾了勾唇,拖长了嗓音:“格兰威特该不会是在这栋楼里养了情人吧?什么事情要在房间里做上一整夜?”

    男人们面面相觑,寸头男人快步走来:“波本先生!”

    寸头男崩溃道:“而且石塚教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降谷零微笑道:“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我进这扇门,要么我去见弥生。”

    “什么?”

    男人们大惊失色:

    寸头男疯狂点头:“好好好,马上马上!”

    “?!!”

    “BOSS很专情的,您不能污蔑他!”

    他走到公寓入口前,对拦着他的两个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格兰威特忙了一整晚,还没好么?”

    降谷零微微一笑:“你知道我现在怀疑什么吗?”

    “波本先生,这话不能乱说啊!”让他们向BOSS请示。

    守在门口的几名黑衣男人也很慌,频频朝寸头男投去目光。

    就在大家分神的这一刹那,降谷零闪电般一个走位,唰地就蹿了过去,直直往楼上跑。

    大家愣了一秒,惊怒交加。

    “波本先生!你这样不道德!!”

    “快追!”

    “别拔枪,BOSS不让动武——”

    “快通知BOSS!”

    降谷零的身体素质极强,在不开枪、纯粹追逐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追上他。

    石塚教授就住在四楼。

    四楼,对降谷零而言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飞快赶到四楼,迎面便撞见收到信息前来阻拦他的人。

    跟着水原秋上楼的总共有四个人,在正式开始教学后,统统守在了屋外。

    这些都是好手,饶是降谷零再强,一个打四个也有些捉襟见衬,更别提身后还追上来了一队人马。

    不过无论怎么打,这些人始终都不拔枪,动作间也多有顾忌。没人动真格,大多数都以制服和扯走他为目的。

    降谷零见状,心里多少有了点底。

    起码说明水原秋没干出什么大事来,也没打算和公安翻脸。

    降谷零边应付着这帮人,余光瞧见其中一个紧急敲了门,里面隐约传来男人沙哑的一声“进”。  而石塚教授正呆坐在餐桌前,人倒是完好无损,只是眼神空洞,满脸麻木和疲惫,看上去精神状态极差。

    降谷零拨开众人,径直上前,抬手用力一敲。

    门“吱呀”的声音传过来,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所有动作,但依旧半包围地堵着降谷零。

    “让开!”

    水原秋把支票往桌上一放,径直离开。

    降谷零怒气冲冲地上前:“格兰威特,你——”

    他的话突然僵住了。

    “多谢。”水原秋把一张支票递给石塚教授。

    都到这地步了,还等什么等,等水原秋清理现场收拾证据么?

    察觉到降谷零的目光,水原秋把最后一沓纸整理好,放进手提箱里。

    降谷零:??

    方才进去的黑衣下属正背对着降谷零,拼命把一个手提箱里塞着什么——大概率是纸张,降谷零听见了纸张摩擦的声音。

    想象中的暴力、血腥场景一个都没有,只见客厅的餐桌上散落着无数纸张,水原秋正低头收拾着这些。

    “波本,你找石塚教授?人就在这里,给你了。”

    石塚教授瞬间回神:“不、不用了——”

    那人迅速拉开门进去,然后迅速把门合上。

    这扇门残留着被撞开过的痕迹,已经锁不住了,用力一敲便吱吱呀呀地往里缓缓敞开。    第103章束缚

    水原秋说完就走,走得飞快,没给降谷零留下任何提问的机会。

    降谷零一头雾水,想拦又拦不住。

    不过一秒的功夫,人就通通撤走了,就连追着他上楼的那一队人都散得干干净净。

    石塚教授撑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直起身,畏惧地看着他:“这位先生,您——”

    降谷零不再管格兰威特,连忙上前两步,扶住教授,问:“石塚教授,你没事吧?格兰威特让你做什么了?”

    “我……”

    教授望着金发男人,越发说不出话。

    他害怕!

    降谷零先前因为要震慑住格兰威特的下属,又在走廊跟一堆人有来有往地打斗了好一会儿。

    他现在的模样不算得体,面色微沉,那股“波本の杀气”尚未完全消散。

    虽说好脾气地扶着他……

    可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性格啊?

    在被一位Mafia老大抓着补了整晚数学课之后,石塚教授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石塚教授会感到畏惧,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我、这个……说来话长。”

    石塚教授支支吾吾地,眼看就要口吐真相,突然白眼一翻,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降谷零大惊失色!

    “教授!”  至于昨夜的事……

    **

    格兰威特到底对教授做了什么啊?

    “……”

    只能等教授睡醒再问了。

    琴酒对水原秋无缘无故抢了他任务的事情,很是不满。

    降谷零好歹是及时把人扶住了,没让石塚教授一头栽倒在地。他扯出自己隐蔽的耳麦,对那头的人喊道:

    但在水原秋送了几箱枪械弹药、以及两张歌剧院VIP坐席的门票后,这点不满也消散了。

    一通检查下来,降谷零得到一个结论:

    降谷零把教授在地上放平,解开他的衣领让呼吸更通畅,同时开始检查教授的身体,做急救措施。

    闲暇之时,琴酒偶尔会去歌剧院放松一会儿。

    降谷零松了口气,下一瞬又更加困惑了。

    降谷零没有大意,还是让风见裕也秘密将教授转运至了公安管辖的医院。

    虽说生命体征很平稳,呼吸均匀,但这种状态其实还是很危险的。

    杀手也是有自己的兴趣爱好的。

    那边协助的人正是风见裕也,闻言连忙应下。

    “石塚教授晕倒了,让随行医护过来!准备车,送去医院急救!”

    降谷零作为最终带走石塚教授的人,他要负责扫尾。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还不能松懈。

    好像是累过头,一放松,直接就地睡着了。  歌剧院的入场券不值钱,但能投其所好,又附有几大箱昂贵的枪械……

    琴酒也不是固执的人,何况,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任务,有没有石塚教授都影响不到组织,只会影响乌丸莲耶的“长生”大业。

    乌丸莲耶都快是个死人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格兰威特派来的人还杵在面前,伏特加在等琴酒下决策,用眼神询问道——“大哥,开枪还是收货?”

    琴酒抬了抬下巴,冷淡道:“我最近没接过任务。”

    这就是把任务拱手让给格兰威特的意思。

    派去的Mafia瞬间意会,恭敬地鞠了一躬,放下东西离开了。

    伏特加乐呵呵地上前接收物资。

    “是大哥惯用的狙击和冲锋枪……咦?还有一个火箭筒!大哥,格兰威特出手很大方啊。”

    伏特加拿起那张歌剧院的门票,定睛一看,声音顿时拔高。

    “哇!这是最近很火的歌剧,西班牙语的经典场次,我早就想去看一看现场了!”

    琴酒神情不变,单手从烟盒抖出一根香烟,低头含住过滤嘴。

    伏特加很是上道,立刻上前为他点烟。

    他期待地问:“大哥,带我一起去吗?”

    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琴酒深吸一口烟,随意地“嗯”了一声。

    两张票,那自然是琴酒一张,伏特加一张。

    琴酒向来如此,大部分时候都会带着伏特加一起去歌剧院。

    他听歌剧,伏特加只听个响——伏特加听不懂这种高雅的兴趣爱好,他更喜欢偶像爱豆的打歌曲。  是水原秋。

    不过武田川吉还是没能习惯这一幕。

    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伏特加跟着大哥凑热闹!

    水原秋并不留宿,但已经拥有了家里的钥匙。

    他挠了挠脸颊,应道:“……早,水原君。今天不是弥生‘轮值’,你记错了。”

    可是,当武田川吉伸着懒腰走下楼时,不出意外地看见早已有人在厨房忙碌了。

    琴酒答应了,伏特加顿时喜上眉梢:“谢谢大哥!”

    今天轮到武田川吉做早饭和午餐便当——本应如此。

    武田川吉想要接过水原秋手里的锅铲,被男人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趁他做咖啡的时候,武田川吉已经把厨房岛台上的便当盒子看了一遍。

    好家伙,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连香肠都特意切了章鱼的形状。

    “好,您稍等。”

    男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朝武田点了点头,嗓音沉冷。

    **

    “没有记错。”水原秋说,“交给我就好,您去餐桌坐着等吧。需要咖啡么?我泡咖啡的手艺还不错。”

    “是!”

    “……行,那就来一杯试试。”

    水原秋应了一声,手里熟练地把玉子烧翻了个面,把火调小,转身去拿咖啡器具。

    “叔叔,早安。”

    琴酒吩咐道:“把东西收好,别让那位发现。”

    不仅荤素搭配周到,还有专门盛放水果沙拉的便当盒。

    “叔叔,您的咖啡。”水原秋将咖啡杯递过去。

    武田川吉接过,表情更加复杂,竟然还不忘给咖啡拉花。

    武田川吉端着咖啡,也没走,就站在水原秋身后,看着他忙碌,三番两次欲言又止。

    水原秋干脆道:“怎么了?”

    “现在的Mafia还要学习家政技能么?“武田川吉直白地问道。

    水原秋正在煎蛋,头也不回地答道:“Mafia不要求会家政,但我不同。”

    武田川吉没好意思问哪里不同,很明显,人家就是为了弥生才学的……

    他探头看了眼。

    嗯,三个煎蛋,两个普通形状,另一个用上了爱心模具。

    不用想都知道,后者是属于弥生那份。

    武田川吉心情复杂,无意识地抿了口咖啡。他微微睁眼,惊道:“你做咖啡的手艺确实不错啊!”

    水原秋笑了笑:“以前在意大利的时候特意学过。”

    “你去过意大利?呃……是为了那些生意么?”

    “最初的时候,是的。后来在意大利认了一位老师,就放下那些事情,专心跟他学习手艺。老师对咖啡比较挑剔,不知不觉就练出来了。”

    “学什么手艺?”

    “枪术之类的技巧。”

    “噢。”  水原秋低声道:“弥生已经长大很久、很久了。”

    “全部。”

    “弥生是我的另一半灵魂,但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武田川吉:“你位高权重,弥生没有选择的权利。”

    水原秋微顿,转过身来。

    武田川吉也认真起来,眉头紧锁。

    “不,您的想法错了。”

    “如果弥生不想见我,我立刻就会消失。”

    水原秋平静道:“他早就成熟了。弥生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又是在为了什么而前进。但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为自己开脱,而是请您信任他的选择。”

    武田川吉冷声道:“弥生还小,他不成熟——”

    武田川吉一愣。

    水原秋摇了摇头,淡声道:“如果弥生要我做一位哥哥,那我就是他的贴心兄长。如果弥生想要更进一步,那我就会是他的伴侣。”

    男人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毫不退缩地直视武田川吉的双眸。

    武田川吉看着他忙碌却有问必答,念及水原秋从见面起就没有骗过他半个字,语气不知不觉温和下来。

    “你今年二十八,弥生才十九。他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两年,至今还在读高中,而你已经成年了。”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水原,一直没有问你。你喜欢弥生什么?”  “选择权从始至终都不在我的手里。”

    武田:“黑字白纸尚有被撕毁的可能性,空口无凭,你要我怎么信你?”

    水原秋说:“您与咒术界有接触,那您知道咒术界的「束缚」么?”

    武田:“……我知道。”

    水原秋说:“我愿意与您定下束缚。”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早餐端至桌上时,弥生还在睡懒觉。

    武田川吉和水原秋一起,将早餐端上了桌。

    武田川吉看着属于弥生的餐碟里,那颗爱心形状的煎蛋,叹了口气。

    “他成长的时候,吃苦了么?”

    “吃苦了的。”

    水原秋正从微波炉里拿出滚烫的热牛奶,等弥生洗漱下来,牛奶的温度就刚刚好了。

    “不过,有我一直陪着他。还有很多伙伴,他并不孤独,只是偶尔会有些落寞。”

    “我不能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好事,恐怕他并不愿意让您知晓。”水原秋温和道,“都已经过去了,叔叔,弥生会拥有一个灿烂美好的人生。”

    “……他会知道我们今天的谈话么?”

    “只要您不说漏嘴,就不会。”

    “那就好。”  他怔了怔,很轻地笑了一下。

    “早。”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

    “以后不准一个人包揽家务。武田家没这规矩,大家轮流来,知道么?”

    武田川吉在他身后喊道:“回头重新买一个围裙,我看你用这条围裙就头疼——算了,我今天下班路过超市顺便买了。”

    武田川吉抬头看了看时间,撇了撇嘴,摆手道:“那小子是不是松懈过头了?这个点还在睡,想迟到么!秋,你去喊他起床。”

    “是,我记住了,叔叔。”

    水原秋脱下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转身上楼。

    然而下一秒,他倏地睁开眼睛,锐利的眼风扫向贴了单向防窥膜的车窗。

    太阳自海平面升起时,灿金色的晨曦洒满大地。

    男人坐起身,抬手摁下降低车窗的按钮。

    正欲曲起指节敲车窗的吉野顺平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早安,老师,您的感知一如既往的敏锐。”

    “好。”

    相原晴辉闭着双眼,仰躺着在放平了的驾驶座上,身上随意地盖着一件单薄的西装外套,似乎陷入了沉睡。

    车窗降低,相原晴辉对上少年的目光。

    “……好的,叔叔。”

    卧室是非常私人的空间,水原秋此前从未被允许进入弥生的卧室。  他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子。

    “这是您的早餐。我买了三明治和牛奶,家里有米饭和味增汤,老师要哪一个?”

    相原晴辉调直座椅,伸手拿过袋子。

    “这个就好,谢了。虎杖悠仁呢?”

    “还在睡,我没惊动他。”

    吉野顺平趁机探头看了看车内,皱起眉头:“老师,你昨晚一定没睡。要不还是去我家休息一会儿吧?”

    相原晴辉笑着拒绝了:“还是睡了一觉的。这么点距离,要是有异常咒力波动,我不至于察觉不到。家里一切正常么?”

    吉野顺平点点头:“嗯,没有发现宿傩手指和可疑物品。”

    相原晴辉沉吟道:“可能是真人还没开始行动。”

    可惜,第一天的钓鱼执法失败了。

    顺平满脸都写着不赞同,“您该不会要一直这么守着吧?”

    守株待兔耗费的精力与收获不成正比,实在不值得。

    “怎么可能。”

    相原晴辉三两下把早餐吃干净,慢条斯理地说:“教主为我请了援手,帮我盯梢。”

    “……久野先生请的人?是谁啊?”

    “冥冥。她的术式「黑鸟操术」,可以共享乌鸦的视野。”

    “喔!”吉野顺平惊叹道:“听起来好方便好厉害。”

    相原晴辉抬手看了眼腕表:“七海建人九点钟会准时抵达,到时候你跟着他和虎杖,记得——”  相原晴辉答道:“因为七海信奉早九晚六定律,痛恨加班。他不仅九点会到,一般情况下,晚上六点也会准时下班走人。”

    “好耶!”真人举着双手,笑容满面。

    被咒灵们当成足球来踢的,竟然是漏瑚的头!

    此时的度假村内,正在上演一场踢球大戏。

    “认真蹭课。”顺平接话道,“放心,我记得的。”

    “射门射门!”

    真人一脚踹出。

    顺平恍恍惚惚:“……原来如此啊。”

    咒灵陀艮,是因人类对海洋的恐惧而诞生的特级咒灵。

    第104章吃人

    咒灵陀艮,是因人类对海洋的恐惧而诞生的特级咒灵。

    它的领域,「荡蕴平线」内部是热带海洋沙滩的模拟场景。

    因此,「荡蕴平线」又有一个昵称——咒灵们的度假村。

    此时的度假村内,正在上演一场踢球大戏。

    “射门射门!”

    真人一脚踹出。

    “真人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

    伴随着漏瑚的怒吼,一个火山模样的头颅被真人狠狠踢飞,撞进球门里。

    “好耶!”真人举着双手,笑容满面。

    那颗“球”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几圈,最后正面朝着众咒灵。

    被咒灵们当成足球来踢的,竟然是漏瑚的头!

    漏瑚,诞生于人类对大地的恐惧的特级咒灵。前段时间想不开,膨胀了,飘了,在五条悟回高专的山路上半途拦截了他,企图提前干掉五条悟。

    不料实力悬殊过大,哪怕开启了领域「盖棺铁围山」,也被五条悟的领域「无量空处」秒了。

    还能剩一颗头,是因为五条悟想留咒灵一命好好审问,中途不慎放松了戒备,漏瑚得以被花御——一位因人对森林的恐惧而诞生特级咒灵——救走。

    漏瑚受了重伤,躲回陀艮的领域里休养。

    但他高估了同伴们的下限,只有一颗头,毫无还手之力五条悟。差点打草惊蛇破坏大计就算了,连命都快没了的人是没有反抗的权利哦。”

    漏瑚:“可恶——”

    话虽如此,当花御控制的一颗藤蔓卷席而来,悄悄捆住漏瑚的头,把它从真人手下救走时,真人并未制止,顺势松开了漏瑚。

    真人拍了拍手上的细沙,脚下是细软没有碎石的沙滩,海潮前涌,从他的脚腕穿行而过,又倒退回到大海里。

    真人晒了会儿太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他抬手挡着太阳,回头一看:“喔!夏油,你来啦。”

    “嗯。”

    从咒灵的领域入口而来的人穿着一身袈裟,黑色长发扎着半丸子头,唇边带笑,像个普济世人的好和尚。  还挺会享受。

    海风拂过他的发梢和衣袍,斜刘海被风扬起,从左至右贯穿整个额头的缝合线便极其显眼。

    漏瑚:“喂!!咕噜噜——”

    羂索朝真人的方向走去。

    “夏油,来坐啊。”真人懒洋洋地招了招手。

    花御:“要、洗干净。”

    漏瑚很暴躁:“夏油杰你快滚呐——花御,我脑里没沙,你别洗了咕噜噜噜噜……”

    羂索和真人躺了一会儿,在一番虚伪的互相问候之后,很快进入正题。

    他们正式决定封印五条悟。

    有关于如何对付五条悟的提案,早就被拿出来多次讨论过。羂索和真人面和心不和,彼此之间还有着些许防备,因此无论讨论多少次,都不曾摊开自己的底牌。

    羂索无语了一瞬,只思考了0.5秒,就从善如流地加入了瘫着晒太阳享受海风的队伍。

    路过蹲在海边,跟洗衣服一样用海水清洗漏瑚头里细沙的花御时,羂索还自然地帮着倒了倒漏瑚火山头里的海水。

    咒灵的五A级度假村,果然名不虚传。

    五条悟不愧是“最强”,估计大家一起上都打不过,强杀是不可能的。

    真人已经从太阳下退了回来,半躺在沙滩椅上,手里拿着一杯冒着冷气的果汁。

    “我早就说过你不是五条悟的对手,漏瑚,是你不信我的话。”羂索笑道。

    羂索大步前行,身为人类——外表上的人类——走进咒灵老巢就像回自己的家一样自然。

    这当然不是夏油杰,而是占据了夏油杰身体的羂索,俗称脑花。  因此,真人和羂索向来都是点到为止。

    按理来说,在两人代表各自的阵营密谋完“大计”后,真人就会嚷嚷着好无聊,然后离开领域去找乐子。

    但今天,他一反常态地留了下来。

    领域内的模拟环境气候受陀艮控制,永不日落,永远晴空万里。

    真人拉了拉头顶的遮阳伞,挡住一半阳光。

    他偏过头,用意味不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羂索。

    羂索一时疑心大起,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微笑道:“怎么一直盯着我?是我今天的衣着有哪里不妥当吗。”

    真人摸着下巴,视线似乎定格在了男人的额头、眉心处。

    那是缝合线的部位!

    羂索越发警惕。

    真人问道:“夏油,你这个缝合线……”

    “怎么?”

    “你脑子那里为什么会有个缝合线啊?”真人问。

    “车祸,做了个手术后留下的。”

    羂索不动声色:“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以前没见你关注过它。”

    羂索已经开始构思他占据夏油杰身体一事败露后,要用怎样的话术说服这群咒灵。

    最重要的是,他想吃掉真人。他是假油的事情一旦被真人知道,真人的戒备会更高。他的计划就不容易成功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真人听完后,竟然挑了挑眉:“原来是车祸啊。我还以为是你吃人吃  真人懒洋洋地说:“我遇到了一个你们盘星教的人,是咒术师,地位混的好像还挺高,虽然弱的很……”

    “重点是,他喜欢吃人肉,而且能侃侃而谈有关人肉和红酒、音乐的搭配。他还有一间专门处置‘食材’的密室,密室地点就在你们盘星教的教会里。”

    太多,吃出问题了,不得不开刀呢。”

    羂索定了定神,皱着眉说:“我怎么可能吃人,你在想什么?!”

    他火速搜索夏油杰的记忆库,没有发现有哪个混到高层的盘星教咒术师又菜又爱吃人。

    要么是后来加入的咒术师,要么是在夏油杰面前藏得太好。

    真人耸了耸肩:“你不是盘星教的教主吗?我以为这是你带头的爱好呢。”

    羂索:“……”

    羂索为夏油杰辩解:“不是我!”

    男人脸上的震惊和疑惑都无比真实。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羂索:“……什么??”

    羂索:“……不吃。”

    真人遗憾道:“我还以为你们盘星教的人都是人肉品鉴大师……是我想多了。你真不吃啊?”

    羂索一时竟然分辨不出来,这话到底是真人在试探他还是随口一说。

    羂索冷静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出去转了一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羂索:“……??”

    真人:“吃人啊。夏油,你不吃人么?”  既然没这号人,羂索信誓旦旦地再度重申:“不是我,我的下属里也没有爱吃人的人。”

    真人遗憾地说:“我还想着你爱吃人的话,跟宿傩就有共同话题了。等你和宿傩搞好关系了,就把他拉来我们的阵营,这样岂不是十全十美。”

    众所周知,宿傩也吃人。

    羂索不想当食人族,也不想揽下和宿傩打交道的任务——至少不是现在。

    跟宿傩打交道,就会在高专门前露面。

    他要隐藏身份,才能利用夏油杰的身体,让五条悟感到震惊,并且大脑自动回忆起三年的记忆,从而打开狱门疆。

    谁都可以打草惊蛇,他不可以。

    羂索提醒道:“你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真人恍然,想起了这茬:“哦对,你现在还不能露面。没关系,那你就等之后再去找宿傩探讨食谱吧。”

    羂索忍了忍:“我真的不吃人!!”他眉头紧锁,追问道:“盘星教还存在?”

    难道不是夏油杰死后,盘星教就自动解散了吗。

    真人随口答道:“还在啊,我看规模还不小吧,教徒挺多。”

    真人描述了一番川崎市的盘星教盛况,说:“他们的教主好像叫什么相原晴辉……这是你的手下吗?”

    羂索否认:“不是,我不认识他。”

    他思考片刻,缓缓松开眉头:“……大概是某个趁我不在,鸠占鹊巢的人类吧。”

    咒灵的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人类尚有人走茶凉的说法,何况是咒灵。

    真人听了,也没什么感觉。反正被抄了老家的人又不是他,“夏油杰”自己都不着急,  真人:“……那只是个形容!!”他面容狰狞地说,“那个小鬼之前和几个人类打架,散发出来的仇恨和厌恶气息很浓郁——!”

    心情好差。

    真人头也没回地说:“去找那个爱吃人肉的变态人类聊聊,那个人类的味道还挺香。”

    真人是从人类对人类的仇恨和憎恶的强烈情绪中,诞生的特级咒灵,蕴含这种情绪的咒力波动对他天然地有吸引力。

    虎杖悠仁自从入校后,完成了好几个任务,有实战经验,但不多。

    真人一个踉跄,回过头,满脸不可置信:“啊?”

    算是扳回了一局。

    他更加不用操心。

    真人感觉被恶心了一下,又说不出哪里恶心。他阴沉地打量羂索几眼,怒气冲冲地跨出了领域大门。

    羂索笑眯眯地“哦”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

    羂索:“你说他香。”

    所以才说“香”。

    羂索闻言,沉默一秒。

    真人知道“夏油杰”不吃人后,很是失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领域的出口走。

    找人发泄一下好了。

    羂索问他:“你去哪里?”

    “……真人,原来你才是吃人的那个。”  原来带他去实训是最好的,可偏偏虎杖悠仁不能暴露于人前,总监会发下来的任务不能接。

    考虑到虎杖对咒术界的认知太少,川崎市又没有突然的任务,七海建人干脆偷个懒,把课堂从户外定在了吉野家的客厅。

    吉野太太去上班了,屋子里只有七海、虎杖和顺平。

    七海建人正在给虎杖和顺平普及咒术界的常识和专用术语、讲解常见咒法和封印咒符等内容,算是咒术文化课。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差不多是前后脚成为咒术师的,前者进了专业的咒术学校,后者是认了一个老师。

    就这样,虎杖悠仁对咒术界的常识还不如上私教课的顺平。

    七海建人很费解:“一年级总共就三个人,跟私教也没什么区别了。高专拥有系统的教学方式,里面的老师都有丰富的教学经验,同样的时间,虎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少。”

    吉野顺平正想帮着说话。

    只见虎杖悠仁挠挠脸颊,爽朗笑道:“噢,因为我都和伏黑、野蔷薇他们在外执行任务,很少坐在课室里啊。”

    七海:“……”

    七海建人顿时想起了总监会的各种骚操作,他还回忆起了曾经学生时代的死亡地狱任务排期。

    “……是我失言了。”七海建人道完歉,又头疼地揉揉眉心:“你们才一年级,不应该接那么多任务。”

    虎杖很元气地说:“没关系喔!我有救人的能力,就应该救下更多人才好。”  咒术界有这东西?

    七海:“……?”

    “没错。”

    三人齐齐一静。

    第105章逃票

    吉野顺平有点幻灭。

    这么一个高高大大、成熟稳重的成年人,竟然爆了粗口,而且他此时拳头紧握,神情坚毅,背后隐约可见熊熊燃烧的火焰,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决心。

    吉野顺平干笑几声:“哈、哈哈……看来七海先生是真的很讨厌工作呢。”

    七海建人重新盘腿坐下,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姿态。他淡淡道:“应该没有人会喜欢上班吧。”

    吉野顺平挠挠脸颊:“那倒也是。不过我还以为你们作为咒术界的正规机构,对待咒术师的工资福利什么的,会更好呢。哎呀……这么一看,老师给多了啊。”

    七海建人敏锐道:“什么给多了?”

    虎杖悠仁好奇询问:“是在说相原先生的教会么?”

    “嗯,我们盘星教最近也在招揽自由咒术师。”

    吉野顺平解释道:“毕竟有些教徒住得实在太远,不方便赶来参加每月的净化仪式。有些咒灵也不是一定会附着在人体上,更多的是潜藏在某个角落。但他们给钱……”

    顺平咳了一声,改口道:“他们信仰虔诚,跟教会提出委托请求,老师就会视情况接。”

    “不过老师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最近正在招人。”

    虎杖悠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七海建人低头整理案桌上的材料,随口问道:“薪资是多少?”

    吉野顺平是相原晴辉的助理,干的就是这个活,对此非常了解,闻言便报了个数。

    七海建人顿住,这是他工资的两倍。他的嗓音莫名有些呢。”

    七海建人重新盘腿坐下,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姿态。他淡淡道:“应该没有人会喜欢上班吧。”

    吉野顺平挠挠脸颊:“那倒也是。不过我还以为你们作为咒术界的正规机构,对待咒术师的工资福利什么的,会更好呢。哎呀……这么一看,老师给多了啊。”

    七海建人敏锐道:“什么给多了?”

    虎杖悠仁好奇询问:“是在说相原先生的教会么?”

    “嗯,我们盘星教最近也在招揽自由咒术师。”

    吉野顺平解释道:“毕竟有些教徒住得实在太远,不方便赶来参加每月的净化仪式。有些咒灵也不是一定会附着在人体上,更多的是潜藏在某个角落。但他们给钱……”

    顺平咳了一声,改口道:“他们信仰虔诚,跟教会提出委托请求,老师就会视情况接。”

    “不过老师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所以最近正在招人。”

    虎杖悠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七海建人低头整理案桌上的材料,随口问道:“薪资是多少?”

    吉野顺平是相原晴辉的助理,干的就是这个活,对此非常了解,闻言便报了个数。

    七海建人顿住,这是他工资的两倍。他的嗓音莫名有些艰涩:“工资不错,员工福利呢?”

    吉野顺平熟练地背了一大段话。

    七海建人越听越沉默。  排除基本公司都该有的福利,这里的员工保险是最齐全的,补贴是给足的,隔三岔五就有旅游不说,乱七八糟的福利奖金都挺多,竟然还能带薪休假……

    七海建人的语气开始变化,但还算得上沉着冷静。

    顺平回答道:“就算生病的人再多,医生也是要休息的呀。”

    虎杖悠仁摸着下巴,“相原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呢。”

    顺平说:“老师没事的话不喜欢早起,除了周日清晨的弥撒,其他时候都是九点才开门营业……不是不是,说错了,是迎接教徒。”

    最重要的是。

    他随意地说:“咒灵是杀不完的,活着的人才最重要——这是老师说过的话。”

    早九晚五,比现在还早下班一小时。

    只不过,盘星教在咒术界还是诅咒师的阵营。他不想被高层判为叛徒的话,就不能跳。

    “你们不加班么?这么多咒灵。”

    “因为沙利叶老师的缘故,教堂天黑后绝不留外人,所以基本上教堂五点半左右都没人了。”

    七海建人暗暗叹息。

    ——可惜了。

    不过对七海而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偶尔吧,没特殊情况加什么班。”

    生平第一次,七海建人生出了跳槽去盘星教的心思。

    七海建人没有说话,但能从表情上看出来,他是赞同的。

    他掩饰得好,没有让两个小孩察觉出他的想法。  顺平和虎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叽叽喳喳地聊得眉飞色舞。

    眼看话题越说越歪,吉野顺平都已经说出——“悠仁,你毕业之后就来我这里吧,我们的福利难道不比总监会好百倍,早九晚五,薪资高,还不爱加班”——这种让七海建人无比心动的话。

    七海建人连忙制止:“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我们要继续了。”

    两个少年这次停下。

    “噢噢!”

    “是,七海先生!”

    三人开始接着上课。

    很快,这一天的室内教学课顺利结束了。

    七海建人从五点五十分就开始收拾东西,边收拾边说:“我会找一个场地,明天带你们实训。有一些技巧的东西是没办法用话语描述的,我会在实战中传授给你们。”

    两个少年精神一振:“喔!”

    突然,吉野顺平的手机响起。

    他拿起一看,对七海和虎杖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

    “对不起,是教会的管事,大概是教会出了点什么事,我得接一下电话。”

    七海建人颔首:“去吧。”

    吉野顺平连忙拿起手机,跑出客厅。

    这边少年刚走出客厅,下一秒,七海建人的手机也跟着响起来了。

    七海建人:“……”

    是伊地知的电话。  两人眼神交换,秒懂。

    伊地知:“窗没有找到涉事咒灵,事不宜迟,请您尽快出发。”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冷静接通:“喂?我是七海……”

    虎杖悠仁插话:“恶魔?”

    “七海先生!”伊地知的语速飞快:“突发紧急事件,有一家电影院里死了三位少年,死状诡异,查不出原因。监控也找不到嫌疑人,案件很离奇,窗的人前往探查,发现了咒力残秽!”

    顺平:“就是咒灵,但教徒们偶尔会用恶魔代替咒灵。”

    伊地知:“案件正好发生在川崎市,那家电影院也离吉野家不远。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我沟通过了,您去到可以直接进。”

    七海建人揉了揉眉心,被迫加班:“我知道了。”

    七海建人:“…………”

    时钟隐隐指向六点。

    吉野顺平点头:“是电影院的命案么?对,教会的管事先生告诉我,电影院发生的命案并不简单,似乎有不洁的气息,恐怕是恶魔作祟。”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五点五十六分三十二秒。

    七海建人问:“你收到消息了?”

    在下班前接到辅助监督的电话,就很不妙。

    电话挂断,他抬起眼眸,正好与跨入客厅的黑发少年对上视线。  七海:“你们也有类似「窗」的机构么?”

    顺平摇头:“好像还在组建中,这次是个意外,电影院的老板是盘星教的教徒。”

    他拧着眉:“我得马上出发去现场看看,确认了情况才好报告老师。”

    三人一起出发去电影院。

    半途,七海突然冷不伶仃地问道:“吉野君,你不是不加班?”

    顺平:“……”

    他讪笑挠头:“这是特殊情况,平时很少见的。”

    谁信啊。

    七海建人在心底暗暗冷笑一声。

    果然,狗屎资本家都是一样的套路。

    差点就被吉野顺平画的大饼骗了!

    **

    七海建人被迫加班,非常痛苦。

    但是成熟的成年人,就是要敢于面对加班。

    七海建人淡定地带着两个小孩去了现场,淡定地教他们看咒力残秽并寻找现场残留的线索,淡定地在电影院的天台上发现几个似人非人的“咒灵”。

    他淡定地拔刀,先砍了一刀作示范,然后进行术式公开。

    “我的术式可以将目标物体的长度等分为7:3,当击中比例分割点的时候,就能打出暴击。”

    “看好了,在同样咒力输出的情况下,一旦进行术式公开——”

    被解下的领带缠住了他的右手,增大与刀柄的摩擦。  七海建人把刀上残留的血珠甩掉,冷淡道:“这就是术式公开。同样的术式,在经过术式公开后,威力会得到巨大增幅。记住了吗?”久野路人

    但他们也不能算是人类了。

    “他们似乎并不是纯粹的咒灵。”

    一道黑光闪过,迅如惊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这些普通人怎么会变成这种半人半咒灵的状态?

    两个少年连忙点头:“喔!记住了!”

    眼睫颤动的下一瞬,咒灵斜斜被切开两半,比例正正好是七三分。

    事情很严肃,必须立刻禀报老师。

    虎杖悠仁看着剩下的最后一只咒灵,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七海海,这个咒灵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吉野顺平脸色剧变,手忙脚乱地关掉拍照,想点开拨号界面,却又因雨水而打湿屏幕,

    被染成浅粉色的雨水流入天台的渠沟里,从排水口流出。

    咒灵的身躯轰然炸开,血液飞溅,长刀上一片血色,被哗啦啦的雨水冲刷洗净。

    七海建人也发现了。

    吉野顺平想了想,连忙掏出手机,打开拍照界面。摄像头对准咒灵时,他和虎杖悠仁都发出惊呼。

    吉野顺平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下眼,七海建人就已经闪身到了咒灵身后。

    “摄像头能拍到他们!他们不是咒灵!”

    七海建人微微俯身,低声喝道:“十划咒法,「瓦落瓦落」!”点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顺平担心手机浸水更加坏事,抬起手臂用衣袖挡雨,同时后退了好几步——不远处就是天台入口,有屋檐挡着。

    他才将将后退半步,天边突然响起乌鸦的粗粝嘶哑的鸣叫声,惊得他当即停住了脚步。

    这声音撕裂了雨雾,如一声闷雷,直入众人心弦。

    这种暴雨天,哪来的乌鸦?

    除非……这是冥冥在用术式控制它!

    七海建人倏地抬头。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展翅而来,收敛羽翼,缓缓落在黑发少年的肩膀上。

    七海建人脸色剧变,紧紧盯着天台的楼梯入口。

    不是因为吉野顺平似乎与冥冥有联系,而是……

    门口藏着人!

    不对,那不是人类,而是非常危险的特级咒灵!

    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吉野顺平!”七海建人大喝出声。

    顺平经验不足,愣了一秒,肩侧的乌鸦突然扑腾了一下,翅膀不轻不重地扇了少年的脸颊一下。

    被乌鸦给了一巴掌的吉野顺平:“?!!”

    他猛地从呆滞状态中惊醒,脑中飞快闪过一连串念头:“卧槽难道是冥冥小姐的乌鸦所以这么灵活还给我一巴掌”、“也就是说——”

    吉野顺平瞬间毛骨悚然,汗毛倒竖,也不退回屋檐下了,头也不回地往七海建人的方向  一个颇为眼熟的蓝发青年,笑吟吟地从楼梯口走了出来。

    乌鸦扑腾了一下,羽翼扇起的风又给了他一巴掌。

    顺平:“……”

    浸水黑屏,死机了。

    吉野顺平:“名叫真人,一个特级咒灵。我之前在巷子里遇见过他。”

    真人遗憾道:“真是的,亏我特意跑来找你玩。你好像不是很待见我啊。”

    七海建人偏头问道:“吉野,他是谁?”

    他用气音问乌鸦:“冥冥小姐,您通知相原老师了么?”

    乌鸦:“嘎!”

    是真人。

    跑去。

    好,懂了,已经通知了。

    那就好。

    顺平跟乌鸦没有默契,一时有些苦恼,这是有还是没有啊?

    吉野顺平没出声,藏着衣袖中的手疯狂盲打相原老师的电话。

    真人的脸上还带着笑,探头看了看天台上的“咒灵”尸体,开始诉说起自己的“丰功伟

    吉野顺平吓惨了,刚刚要是再退几步,岂不是直接撞到真人。

    顺平:“……”

    他一直跑到七海建人身后,才喘着气,回头。

    “顺平,你跑什么?我很恐怖么?”

    他悄悄拿出手机一看。绩”。

    原来那些半人半咒灵的存在,都是他用术式的改造人。

    残忍至极。

    但真人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甚至诉说了自己杀死电影院里那三个少年的原因:

    “因为他们在看电影时吵吵闹闹,一点都不文明,没有礼貌、不守电影院规矩的孩子是要受到处罚的,对吧?”

    虎杖悠仁很生气。

    他怒极,想要反驳,却被顺平一把拉住。

    “看电影要买票。”吉野顺平反驳道:“真人,你买票了吗?”

    真人:“……”

    一个咒灵怎么买票,售票员甚至看不见他。

    虎杖悠仁立刻跟上:“你逃票!你跟那三个少年也没什么区别!”

    顺平:“逃票也应该受到处罚,对吧?怎么贼喊捉贼啊。”

    虎杖:“就是就是。”

    顺平:“真人,你怎么不说话?”

    七海:“……”

    这两个家伙嘴皮子还是很利索的。

    真人:“…………”

    有那么一丝心梗。

    真人面色阴沉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他拍了拍手掌,夸赞道:“顺平,这么快就跟宿傩受肉搞好关系了么?唔……是因为你  ——真人,我与你誓不两立!

    他悲痛欲绝地暗道:

    顺平:“……”

    和宿傩一样,都有吃人肉的爱好,所以格外聊得来么?”

    虎杖:?

    真人笑眯眯地追问:“怎么样,上次巷子里的那三个少年好吃么?”

    七海:?

    七海:?!

    真人虚情假意地安抚道:“你不是要请我吃饭么?不如我们再抓三个人类,去你家做客怎样?”

    ——什么情况?!

    就连乌鸦都情不自禁地又扑腾了两下,扭过头,用血红的双目盯着顺平。

    “上次看见你吃人好像很熟练的样子,手艺这么高,说不定宿傩也爱吃,顺便请他一起吧。”

    我能说什么话!

    虎杖:?!

    真人:“顺平,你怎么不说话?”

    顺平:“……”

    第106章摇人

    夕阳西沉,街道两边的路灯依次亮起,家家户户的窗前点着橘色暖灯,微风拂过,晚风中裹挟着声声笑语。

    东京,米花町。

    武田宅的二楼书房内。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习题,不同的应答反应。

    上一次,水原秋还会被难倒,久久也说不出话来。这一次,他沉稳镇定,轻而易举地把上一回的难题解开来,并且还能举一反三,力争让弥生吃透这个知识点。

    男人手执钢笔,在白纸上书写着,笔尖与纸面接触发出阵阵沙沙声。

    “这个公式……弥生,你有没有在认真听?”

    水原秋顿了顿,无奈地问道。

    久野弥生被他半圈在怀里,闻言,换了边手掌撑着下巴,向上方斜着眼瞧他。

    水原秋被似笑非笑地盯着,丝毫不怵。他的食指微微曲起,指尖轻点桌面。

    “看什么?”

    弥生拖长嗓音:“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刚出校门,就有人给我打了电话。”

    水原秋一顿,脸色依旧平静。

    “嗯。”

    “是零哥。”

    “他找你有什么事?”

    “秋哥你还装傻?”弥生哼哼道:“也不知道是谁突然  “他找你有什么事?”

    “秋哥你还装傻?”弥生哼哼道:“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截下了组织的任务,大晚上带着人冲进教授家里,逼着人给你讲题。”

    水原秋:“……”  “你走之后,教授直接就晕了啊!人被送进医院一查,医生说是压力太大,骤然放松之下就晕倒了。你康康,你康康!教授都被你吓傻了。”

    弥生笑话他:“不会就不会嘛,我也不会啊!直接‘绑架’一个教授,你快把人吓死了,知道吗。”

    水原秋:“是你。”

    水原秋:“是我没让波本学会如何‘闭嘴’。”

    弥生突然感到不妙,眼神询问:“唔唔?”(是什么?)

    语气很冷,偏偏带上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听着不像生气,反倒像是老底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水原秋慢条斯理地问:“你知道降谷零是怎么分散手下人的注意力,最后成功跑上来的么?”

    “零哥说,他一开始还以为你跟教授有仇,教授必死无疑。他突破重围冲进去的时候还以为只能看见教授的尸体,进去却看见你和一个下属在拼命收拾桌上的练习题。”

    水原秋忍无可忍,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捂住少年的唇。

    他把下午从降谷零那儿听来的话,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水原秋听。

    “笑死!零哥说他以为你的下属拦他,是你在干坏事,结果后来才发现,他们是在给你争取偷偷学习的时间!”

    弥生笑得乐不可支,东歪西倒。

    少年被捂嘴也不慌,扬了扬眉,眼神透露着几分戏谑:这么说不得呀?哥你急了你急了!

    “零哥从教授口中得知真相后,还不敢相信,一定要亲口问一问我。哈哈哈哈——”

    弥生:“……??”  水原秋:“他威胁我的人,说不让他上去,就来你这里告状,到时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包括我在内。”

    弥生:“!!”

    弥生用力挣开男人捂唇的手,喘了几口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又关我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

    水原秋俯低身子,凑到少年耳畔,低低说道:“所有人都知道,我属于你,你才是顶头上司。”

    鼻息扑过耳侧,少年的耳根瞬间红了。

    弥生隐隐有些腰软,恰好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弥生便用手肘抵着男人的胸膛,抬了抬下巴。

    “我手机响了。”

    水原秋松开少年,侧了侧身,替弥生去拿放在桌子边缘的手机。他本也没打算对弥生做什么过火的事。

    弥生接起电话。

    “喂?相原先生……噢!我知道了,你先过去,我稍后就到。”

    水原秋看向他。

    弥生挂断电话,遥遥指了指窗外——那是川崎市的方向。

    “真人出现了。”

    水原秋:“你要切分.身,亲自动手么?”

    “嗯,我还打算把五条悟叫上。”弥生说,“趁他病,要他命!冥冥、七海都在,再算上一个五条悟,相原和沙利叶都涉及灵魂领域,专克真人。”  一心多用对弥生而言不算什么,但多少会影响到本体,本体的身体素质不行,稍微过头一点就会生病发烧。

    水原秋:“你要祓除真人?”

    压榨咒灵,那是半点都不愧疚。

    弥生嘟囔着:“哥你什么时候跟叔叔关系这么好,是不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水原秋:“教会不是愁人手不够?如果能收服咒灵……”

    弥生诧异:“秋哥,你想保他?”

    “你去吧,我会跟叔叔解释的。”

    “算了,先抓了再说!”弥生大手一挥,爽快道:“大不了到时候关他在小黑屋里洗脑。”

    弥生琢磨着:“相原先生的特质二‘传教’,可以将敌方或中立方转化为自己的信徒……只不过一般人还好说,真人实力强,转化失败的概率很大……”

    他刚下班到家,在客厅没看见人,就上来找他们。

    这次是要去打架的,打成什么样还不好说。以前没条件,现在多了个水原秋守着,还能帮着糊弄叔叔,那当然是能少消耗就少消耗。

    水原秋抱着少年的身体,从书房走出去,恰好碰见上楼的武田川吉。

    那就平白多了好几个替弥生免费打工的劳动力!

    看见少年闭着眼睛躺在水原秋的怀里,武田川吉愣了一下。

    说完也不等回话,一头栽倒在男人的肩颈处,睡了过去。

    “嗯。”

    弥生的意识切去了相原晴辉那边。

    水原秋弯腰抄起少年的腿弯,将他打横抱起。  “怎么睡了?”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弥生的身体不舒服么?”

    实在不怪武田川吉如此紧张,除了生病的时候,弥生很少在这个时间睡着。再加上前不久,弥生才发过高烧,今天又下了场雨,武田川吉担心他是淋了雨吹风着凉了。

    “没事,叔叔。弥生有些困,睡一觉就好了。”

    水原秋说着,把人抱进卧室。替少年细致地除去鞋袜和外衣,盖好薄被。

    这一通折腾下来,动作再轻,弥生也不至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武田川吉拧了拧眉:“秋,你老实说,弥生怎么了?”

    水原秋掖好被角,温和道:“弥生学累了,临时打个盹而已。”

    武田川吉:“真没事?”

    水原秋:“嗯。”

    武田川吉放弃追问:“好吧,我猜要是真出了事,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还坐得住。”

    水原秋问:“叔叔刚刚是在找我吗?”

    武田川吉回过神来,将手里的包装袋递给他。

    “下班路过超市,顺手买的。”

    “多谢。”

    水原秋接过,展开一看,是一条深灰色的围裙。是很普通的大众款式,没什么特殊的亮点。

    但水原秋很喜欢。

    因为这是武田川吉接受他加入这个家的开始。

    **

    川崎市。  五条悟在年少时还会和同窗挚友一起,强强联手,合作祓除咒灵。即便如此,也是因为

    久野弥生二话没说,先站在电影院楼下,给五条悟打了个电话。

    “打得过,但……”

    “你打不过?”

    他想都不想,先应了再说,因此异常积极:“这种热闹我最喜欢了!马上到,等我到了再开团啊!”

    五条悟秒懂:“你在摇人帮你围殴咒灵?”

    “我在川崎市发现一个特级咒灵,会说话,会思考,有人型的那种。”

    “莫西莫西——”

    弥生问:“你在高专么?”

    “嗯嗯。”弥生给了他一个地址:“你瞬移去那里等空投。”

    “来!”

    五条悟接通后,懒洋洋地问:“相原先生,有什么大事找我啊?该不会沙利叶又要跑出来了吧。”

    五条悟“喔!”了一声,听起来很迫不及待的样子。

    久野弥生的意识接管身体时,相原晴辉刚好飙车赶到电影院。

    “没有,我在我自己家里。怎么了?”

    “对,看他不爽。”弥生说,“来不来?七海和冥冥都在。”

    五条悟也没问冥冥怎么会在川崎市,更没问相原为什么会看一只咒灵不爽。

    相原晴辉仿佛早已猜到他想亲自暴揍真人,弥生一来,他就立刻让出了身体控制权。任务才会共同出手对付咒灵。

    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有自己的骄傲,哪怕在外遇到什么咒灵,都是自己出手解决了,事后才拿出来当谈资说笑。

    这种“兄弟我看这只咒灵不爽,一个人揍不过瘾,快来帮我群殴”的电话摇人经历,前所未有。

    五条悟唰地从沙发上起身,眨眼就推开了门。

    兴奋,就很兴奋!

    搞事的心在砰砰直跳!

    五条悟从未想到会有一天,连打咒灵都变成了一件快乐的事情。

    果然,能群殴就不要单打独斗,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

    久野弥生挂了电话,直奔天台。

    别说等五条悟了,天台上的人连他都没等,已经打起来了。

    他赶到的时候,只好看见冥冥小姐手持巨斧,用力砸在了天台的地板上。而真人敏捷躲过一击,笑着向前逼近,眼看手就要触碰到冥冥的肩膀,却被斜斜刺来的长刀挡开。

    七海建人反手一挥,带着咒力的一击黑闪擦破真人的手臂、脸颊,让真人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被迫向后跃去,躲避黑闪。

    地板咔嚓咔嚓地碎裂开了,裂缝逐渐变大。两个少年实力弱,没有加入战局的资格,躲在冥冥身后观战,还得警惕真人不讲武德突然冲过来拿他们当人质。

    因此金发男人从楼梯口出现时,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眼睛一亮,疯狂挥手。

    顺平更是:“老师!这里!”  赔?赔什么?

    偏偏突然跳出另外一个一级咒术师冥冥,虽然无法伤到他,但也能够护住那两个小鬼,足以让七海建人空出手认真对付他。

    他直觉不妙,不能再纠缠下去了。

    真人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他的术式可以直接接触到灵魂,同样,如果不能攻击到他的灵魂,对他的外表的所有伤害都是无效的。

    弥生没有直接穿过战场,而是杵在原地,就挡在楼梯口外,和七海、冥冥呈包围之势,将真人前后堵住。

    真人“啧”了一声,心情不快道:“你们竟然还找了后援。”

    本以为这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七海建人竟然能够无意识地用咒力保护自己的灵魂。

    七海建人尚未读懂他的脸色,冥冥唰地懂了。

    他看着地上的裂缝,脸色难看。

    “老板!”冥冥一甩斧头,肩扛着巨斧,警惕道:“我辛辛苦苦奔波,一下飞机就赶过来开打,连口热饭热汤都没有,现在还在淋雨。这点小事,你该不会让我赔吧?”

    如此更是又冒出一个不知名的咒术师!

    一个七海建人还好说,他毕竟还带了两个没攻击力的小鬼,受到的牵制不小。

    “这电影院是教会名下的产业,由教徒代为管理经营。”弥生幽幽道,“四舍五入,是我的财产。”

    而七海的术式能够达到真实伤害——也就是真正能伤到真人。  七海建人茫然一瞬。

    紧接着便听金发牧师说:“自然是不会让冥冥小姐赔偿的。”回头让真人做苦工赔钱。

    冥冥松了口气:“那就好。”

    金发牧师指了指:“把人掀下去,要打去空地打,我让人清了一片空地。你的乌鸦应该也看见方位了。”

    冥冥:“看是看见了,但真人的术式能攻击灵魂,不好打啊。”

    “我加钱。”

    牧师平静地说道。

    那没事了。

    给钱的最大。

    那自然是老板说什么,就怎么做。

    冥冥二话不说,把七海建人一拽:“别愣着!”

    七海建人不明所以,脑子还没回转过来,丰富的作战经验已经让他下意识配合着队友的步伐,调整了进攻方式。

    两人配合着,几斧头、几刀就把真人逼着往天台边缘退去。

    真人倒是想换个角度突围,那个弱唧唧的小白脸就看上去很不错。

    可他刚冲过去,弥生手掌一抬。

    圣光自牧师的手心绽放,那光芒如黑夜中的曜日,足以驱散一切邪秽。

    真人冲太快,被光一罩,跟见了太阳的吸血鬼似的惨叫出声。

    这光竟然也是直攻灵魂的!

    被七海建人的黑闪打中时都没这么伤。  劲风袭来,七海建人偏头,看着闪身至他身侧,手一撑,便跳上半矮的天台栏杆上的金发牧师。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不懂,他们又不是要被驱魔的邪物,最多觉得有点亮到刺眼。尤其是如今天色渐渐昏暗,突然平地一个闪光弹,还是正面迎上……

    吉野顺平猜测:“该不会是气哭了吧。”

    七海建人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弥生恰好从两个少年身旁飞奔而过,闻言,顺口胡扯道:“都不是,真人是被我闪到眼睛了。”

    真人双目赤红,眼角不自觉流出眼泪。面容越发狰狞,眼神阴沉带着杀意,似是已然暴怒。

    真人无话可说,也可能是气到说不出话。

    “跑不了。”弥生回答道。

    两个少年恍然大悟:“噢!!”

    他越发坚定逃跑的想法,扭头就要走,偏偏一转头就看见七海建人和冥冥虎视眈眈的堵着路,被迫一边怒骂着,一边纵身一跃,从三、四层楼高的地方直接跳到了弥生准备好的空地。

    圣光是驱魔的,对邪崇而言如同烈火烹烤灵魂,吸血鬼遇上了阳光。那个痛是发自灵魂的痛楚,所以真人的惨叫不掺杂半点水分,格外真情实感。

    虎杖悠仁看见了,大惊:“他怎么哭了?”

    被刺到红眼流泪什么的,理解,非常理解。

    七海建人神色一凝,喝道:“快追!别让他跑了!”  男人半蹲着,竖起三指,摆出手势,低而快地念道:“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皆尽拔除。”

    漆黑的帐落下,将那个空空荡荡的大篮球场包裹住的时刻,七海建人隐约看见除了真人,似乎还有人在篮球场的中央。

    只不过一刹,视野便被帐挡住了。

    “那里还有人!”

    七海建人说着就要凝聚咒力至双眼,去看被帐挡住的真实情境。

    他看见了五条悟。

    他看见五条悟正在摁着真人暴揍。

    他看见五条悟朝他们遥遥挥手,示意他们快点跳下来。

    久野弥生:“我提前摇了人。”

    七海建人:“……”

    原来是这个自信!

    第107章扮演

    七海建人望着底下有些过于活跃的白发男人,难得沉默片刻。

    有五条悟在下面守着,难怪相原晴辉有自信说出“跑不掉”这样的话。

    “你什么时候把五条先生喊来的?”七海建人神情有些复杂,“一个人型特级咒灵,用上这么大阵仗。这只咒灵牵扯道了什么?”

    不愧是娜娜明。

    弥生意味深长道:“你猜对了,真人可不是普通的特级咒灵。”

    七海建人隐隐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冥冥也几步迈了过来,翻身跃上栏杆,几缕发丝在风中飘舞。

    “老板。”冥冥问:“五条悟好像在瞪你,我们要不要下去。”

    弥生:“当然要。一起上才叫正义制裁,不能让五条先生一个人单打独斗。”

    “走吧。”弥生回头,抬手招招了,示意两个期期艾艾,满脸写着“我也想去”的少年快点过来。

    “你们一起去,这是很好的观摩实战的机会。不要错过任何学习的机会。”

    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同时挺直腰板,“是,老师/相原先生!”

    七海建人的神情更加复杂了。

    冥冥挑了挑眉:“你还挺尽心尽力。”

    久野弥生没回话,从半蹲的姿势站直,仔细抚平衣摆,找了个好角度,纵身一跃。

    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即使风吹乱了他的金发,从高楼跃下,底下没有任何缓冲物,男人的神色依旧从容不迫,碧色眼瞳中一片澄澈。

    会。”

    弥生:“当然要。一起上才叫正义制裁,不能让五条先生一个人单打独斗。”

    虎杖:“相原先生跳之前迟疑了一下,挪来挪去的,是因为担心楼太高不安全吗?”

    冥冥挑了挑眉:“你还挺尽心尽力。”

    楼顶上,大家正要跟着牧师先生的脚步往下跳进帐中。七海和冥冥刚抬起脚掌,就听见身后两个小家伙的窃窃私语。

    七海建人的神情更加复杂了。

    顺平:“跳下去最优雅的角度。”

    “走吧。”弥生回头,抬手招招了,示意两个期期艾艾,满脸写着“我也想去”的少年快点过来。

    冥冥:“……”

    虎杖迟疑了半秒,问:“那他特意把衣服的褶皱扯平——”

    顺平笃定道:“是为了保持优雅。”

    大家:“…………”

    好一个优雅至极!

    七海建人和冥冥听不下去了,两人一前一后直接一跃而下。

    天台上只剩下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虎杖利索地攀上去,元气满满地说:“顺平,我们也不能落下啊!”

    吉野顺平爬到栏杆上,低头看了几秒,没动。他沉默道:“虎杖,那个……”

    虎杖:“嗯?”

    顺平:“好像有点高。”他老实地说:“我还没跳过这么高的楼。”

    虎杖:“……”

    原来真正怕高的人在这里!

    虎杖悠仁半个脚掌都悬空了,闻言又收了回来。

    他非常体贴地问:“那我们走楼梯?”

    吉野顺平深吸一口气:“不必,就四层楼。跳着跳着就熟练了!”

    他坚毅道:“我不能落于人后!”

    就算姿势不对,区区四层楼,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活。老师会在底下呢,他会治愈术!

    虎杖悠仁刚想劝一劝,吉野顺平猛地向前方的虚空跳去,跟跳水一样,英勇无畏地跳了。

    “哇啊啊啊——”  嗯,今天的出场也很帅气。

    弥生快步走过去:“多聊了几句。”

    虎杖悠仁挠挠脸颊,他倒是跳习惯了,于是姿势格外熟练且豪迈地往帐的方向,用力一跃。

    有时候真搞不懂他们师徒啊。

    依稀还能听见吉野顺平的大叫。

    五条悟脚下用力踩着真人,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真人的身体与五条悟的鞋跟之间存在着一小段空白的距离。

    五条悟指责:“喊我来群殴的是你,拖延的也是你,你这态度不行啊。”

    那是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

    真人倒是想逃,但五条悟踩的这一脚不断向下施加咒力,跟凭空多出一座富士山压在背上一样,想挣开需要时间。

    弥生颇为满意。

    **

    真人的术式再强,前置条件也是要接触到被改造者的身体。可他连五条悟的一小片衣角都碰不到,连别提接触五条悟的躯体了。

    多揍真人两拳。

    弥生毫无愧疚地说:“抱歉抱歉,那我一会儿多出点力。”

    虎杖悠仁:“……”

    久野弥生微微屈膝,受身落地,站直后又捋了捋发梢。

    五条悟无语地看着他:“等你半天了,和七海他们在顶上干什么呢?”  说着,七海建人和冥冥相继落入帐内。

    “哟,七海、冥冥。”

    五条悟说:“冥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冥冥扛着巨斧,英姿飒爽。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淡定道。

    五条悟了然:“哦,你收了钱。”

    冥冥:“……”算了,反正也是事实。

    真人趴在地上,面色狰狞。

    有没有人在意一下他?

    啊?!!

    真人勉强支起半个胸膛,眼神扫过四周,暗道不妙。

    这场面很明显就是给他下的套。

    落入帐中,他想逃,还得先打碎帐。

    如果五条悟不在,他还有回转的余地。可五条悟……

    所以五条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川崎市啊!!还带一堆人堵他。

    身为最强也要群殴吗?

    真人很是绝望。

    正当真人拼命想着逃跑方式之时,天空传来吉野顺平声线都扭曲了的喊叫。

    “啊啊啊啊——”

    “淀月!!!”

    一只被刻意灌入比往日还多咒灵的大水母,凭空出现在篮球场内。  少年脸皮薄,虎杖悠仁这是在给顺平打掩护。

    比起成年组,他们略微多了几分狼狈。

    虎杖悠仁一骨碌起身,表情难掩兴奋。

    虎杖悠仁:“嗯?不是啊,是——”他的余光瞥见吉野顺平的发顶,一秒改口,“对呀,五条老师!顺平说他的水母可以当做简易蹦床,让我一定要试试!”

    拿出来,“捏”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

    吉野顺平跪坐在水母上,神情戚戚然,显然惊魂未定。

    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吉野顺平纯粹是没跳过楼,担心自己受身不稳摔断腿,危急关头把式神喊出来垫背。

    “无为转变——「多重魂·拨体」!”

    久野弥生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场上惊变突生。

    但谁也没揭短,就连五条悟都“噢”了一声,轻飘飘地越过了这个话题。

    谁也没想到,真人竟然提前在身上藏了几个被他改造后的人类灵魂,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地将这几个灵魂融合起来。

    大人们沉默一秒。

    水母其实是个很好的保护盾,可以在真人的攻击下护住两个少年——哪怕只有一秒。

    融合咒灵对真人而言,只需要0.5秒,这时间还是耗在了把灵魂从藏着的地方拿出来。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地从半空落下,被水母准确接住。他们就像躺在极具弹性的果冻上,上下颠了颠,才稳住身形。

    五条悟开口问道:“悠仁,你们在玩蹦极吗?”

    少年竖起大拇指:“很好玩噢!”  被强制融合的灵魂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被真人反手甩向身上的五条悟。

    “砰——!”

    带着浓郁咒力的灵魂体骤然炸裂开来,五条悟施加在真人身上的咒力都停滞了一息。

    这一息,就是真人想要的、足以令他从五条悟手中逃脱的瞬间。

    五条悟不至于被这波简单的攻击送走,人一点儿事也没有,但烟尘滚滚,迷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这不就是人造烟雾弹。

    烟腾起的刹那,

    弥生脸色陡然一变,暴呵道:“顺平!!退进淀月里!”

    吉野顺平看不见情况,但听见了。他与淀月意念相同,反应极快,心念一动,水母就从中间陡然裂开一个口,将他和虎杖悠仁吞进式神的身体里,保护起来。

    几乎在落入式神“肚”中的下一秒,吉野顺平就感受到了一只手掌,快速贴在了他的式神之上。

    紧接着磅礴的咒力向他袭来,顺平甚至听见了淀月发出似要碎裂的“咔、咔”声。

    柿子要挑软的捏。

    在场这么多人,就这两个小少年最好欺负,不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难道要单挑五条悟吗?

    难道躲在式神里面就有用么?

    式神,也是有灵魂的生物啊。

    真人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无为——”  光的传播速度有多快。

    “好孩子,辛苦了。”弥生轻声道,“愿神治愈你的伤痛。”

    光束直冲云端,又化为星星点点的碎光自天际洒落,将真人故意用咒力扬起的烟尘一一压下,恢复众人的视野。

    “对我家孩子出手的行为,是禁止的。”

    真人瞳孔猛地一缩。

    光点纷纷扬扬,美轮美奂的场面却是真人的噩梦。可这片空地空空荡荡的,唯二存在的便是两个直挺挺的篮球架,根本没有遮挡光束的阴影处。

    真人避无可避,每接触到一个光点,都能感受到自己不断被侵蚀消散的咒力。

    男人温润如玉的嗓音在真人耳畔响起,

    ——虽然在弥生那里,这不叫侵蚀,叫净化。

    咒力正向运转。

    “嘘——不可以这么做。”

    淀月沐浴在牧师先生的治愈术里,浑身暖洋洋的,不出几息,它濒临破碎的伤口顷刻间复原如初,气势比以往更胜一筹。

    久野弥生大大方方地在淀月面前站定,将水母和其中的两个孩子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他抬手摸了摸淀月。

    快到男人那一句尚未说完,真人已然被牧师的术式击中受了不轻的伤。

    神圣光辉自男人掌间腾起,起初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光点大小,转眼间却骤然变大,如一轮曜日被托举于掌心。

    真人不得不暴退而去,尽可能离那些该死的光越远越好。

    五条悟挑了挑眉,抬手接了一枚光点。

    「六眼」看见了,漫天都是牧师先生的咒力。

    温暖、喜悦、乐观、向上……仿佛一切美好的词汇,可以用来形容这股咒力。

    沐浴在光里,哪怕身处极寒,都会感到暖意融融吧。

    所有咒术师的咒力都与负面情绪直接挂钩的,哪怕是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也是依托于术式才能使咒力从反向流动变为正向。

    五条悟从未见过有人的咒力会是如此与众不同。

    五条悟突然想起了沙利叶,那是与相原晴辉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极端,咒力波动从首到尾都刻着“邪恶”二字,不愧“恶魔”之名。

    ……难道这就是相原晴辉将自己分裂成两半的下场?

    一正一反,硬生生走向两个极端。

    倒也是新时代咒术界的一大奇闻了。

    五条悟愉快地笑起来。

    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竟也没忘记收拾真人。

    相原晴辉还在治疗淀月的时候,五条悟就已经霍然出手,将真人揍得团团转。

    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学生动手?

    拜托,这里的老师又不是只有相原晴辉一个。

    他也是会生气的。

    一个五条悟都不是真人能够应付的了,再加上七海和冥冥在旁掠阵,天空中纷纷扬扬的圣光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咒力。  真人拥有强烈的同伴意识,当然不会出卖漏瑚他们,这算是他唯一的情感。

    五条悟踩着真人的脸,用鞋尖碾了碾,说道:“老老实实把知道的都吐出来,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他是自人类对人类的憎恶中诞生的诅咒,对人类那点阴暗的小心思再清楚不过,仿佛拥有与生俱来的本能,能从人类的行为中快速学习和掌握人类的阴暗面。

    真人一贯最会伪装,尤其是伪装成人类时,更是一学一个准。

    而且久野弥生非常了解真人的脾性,所以下帐的时候……

    他甚至能让自己真实地展露出浑身发抖的模样,浑身咒力都压制得几乎清零,竭力让在场的咒术师相信——他已经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了,是毫无威胁的。

    真人哀哀恳求着,希望五条悟不要杀自己。他一定会配合的。

    就连下水道都给堵上了。

    真人哪怕用尽浑身解数,也毫无还手的余地。

    人类是狡猾的,又是骄傲自大的。

    于是当五条悟第二次将他踩入土坑中时,真人已经鼻青脸肿,深受重伤。

    真人非常懂。

    逃不掉啊。

    真人不是没想过逃跑,是所有人都不给他击碎帐的机会。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人这趟出门纯粹是随心而为,甚至忘了知会大家一声。同伴不知道他来了这儿,也不知道他被人设套堵了,连个救援都没有。

    “你们咒灵似乎有一个组织。”

    他低着头的时候眼神阴沉至极,抬起眼,却又一副虚弱无助的可怜表情。  面对上位者,一味抵抗是没有用的。有时就是要顺从,就是要配合着哭泣、求饶,满足上位者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说不定反而会让对方放他一马。

    可真人并没有成功。

    因为五条悟并不是会被这些求饶的可怜话语动摇的人。

    五条悟是在御三家长大的人,是被五条家族正儿八经当做下任族长——如今已经是族长了——培养出来的神子。不够冷静,不够理智,怎么带领家族前行?

    他愿意踏足人间,但并不代表他的心狠不下来。

    这种求饶的话术和模样,五条悟从小到大听到太多了。

    在五条悟接触过的人里面,要扮柔弱,多的是人演戏一绝。

    更何况……六眼明明白白地看着呢,真人根本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的咒力被他自己压制在身体里,展露出来的柔弱不过是表象!

    于是,在真人问能不能不踩着他的时候。

    五条悟笑容满面地把人往地里又踩深一寸,语气轻佻,笑吟吟地回道:

    “可惜,你没说实话。”

    “所以不可以哟。”

    第108章抉择

    真人感受到了濒死的恐惧。

    任何伪装在六眼面前都是没用的,他半天前还在嘲笑漏瑚没有自知之明,没想到转眼之间,被五条悟打了半条命的人就变成了他——即便真人压根不是自愿对上五条悟的!

    真人非常清楚,他还能苟活着,纯粹是因为五条悟放水了。

    毕竟五条悟要收着力道,一是想从他口里撬出点有用消息来,二是……五条悟也得防着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把「帐」轰碎。

    装乖扮弱、讨好恭维、茶里茶气言语分裂他们——统统没用!

    这帮人……

    这帮人怎么跟个流氓一样,一心只有打,完全不听咒灵说话啊!

    真人悲愤至极!

    五条悟挪了挪脚,微微弯腰,扣篮似的一手罩住了真人的天灵盖,唇边的笑容越发扩大。

    虎杖悠仁在篮球场的另一头,远远看着那一幕,总觉得异常熟悉。

    倏地,他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五条老师分尸那个火山头咒灵的姿势么!

    真人好像快要步那个火山咒灵的后尘的,到时候,该不会又是只剩下一颗头吧?

    真人不是漏瑚,拔头没用,外形对真人而言不过是一层皮囊。要重伤他,得直攻灵魂。

    久野弥生大步上前,在五条悟发飙前,半蹲下,用捡来的棍子戳了戳真人的脸颊。

    真人怨恨地看着他。

    弥生问:“你为什么会盯上顺平?”

    一颗头吧?

    他眼珠子一转,怒骂道:“你们家长怎么回事?连小孩的交友都要管吗?我不过是想和顺平做朋友!”

    久野弥生大步上前,在五条悟发飙前,半蹲下,用捡来的棍子戳了戳真人的脸颊。

    这帮人……

    吉野顺平:“……”

    弥生毫不留情戳穿:“骗谁呢,你只是想看好戏吧。顺平是个好孩子……”

    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把「帐」轰碎。  真人大笑打断:“他连人类都吃,还算什么好人!”

    五条悟“啊?”了一声,明显来了兴趣:“什么什么,什么吃人?”

    吉野顺平忍无可忍,这一茬是过不去了是吧?

    他从淀月的躯体后探出头来,大声反驳:“我那会儿是骗骗你的!”

    真人:?

    吉野顺平:“如果当时我顺了你的意,把那三个不良少年杀死,你会缠着我不放,最后感到无趣,从而杀死我。但我要是不肯杀人,你当场就会将我杀死。”

    “两个选择都是死,我只好灵机一动,想了个昏招把你骗过去,才能保住我和他们的性命。”

    吉野顺平无奈道:“哪知道你会真的深信不疑啊?”

    真人:“……??!”

    真人不敢置信:“你把烹饪过程说的有板有眼,意念坚定——”

    顺平眼神游离,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在背电影里的剧情。至于演技……那是跟着老师练出来的。”

    弥生反问道:“真人,你每天都热衷于观察人类,还会学人类看电影,难道没有听过汉尼拔这个人物么?”

    真人深呼吸。

    五条悟嘻嘻哈哈地补刀:“哈哈,你是在说汉尼拔,对吧?我倒是知道一点。那可是有名的食人魔,非常经典的电影角色!”

    “怎么,真人,做贼一样溜进电影院的时候,漏看了这部电影么?”

    真人当场暴怒。  “「自闭圆顿裹」!”

    五条悟一退,桎梏在真人身上的“重山”陡然一轻。

    这阴阳怪气的程度,谁受得住啊。

    所有被真人藏着的、浓郁的咒力被压缩到极致,而后倏然爆发出来!

    再怎么说,真人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特级咒灵。这种负面情绪极盛的状态下爆发的咒力,连五条悟都被震退一步半,更别说弥生。

    “领域展开——”

    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更别提,五条悟嘲讽他的话中,无意之间联动了之前顺平和虎杖一唱一和,骂他“逃票”的话!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真人天天骗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人类所骗!

    这只特级咒灵竟然拥有生得领域!

    面容俊秀的蓝发青年,此时早已失去了刚出场时游刃有余的戏耍姿态。

    生得领域是非常少见的技能,拥有领域的人/咒灵寥寥无几,但今年来,实力强盛的人越来越多,抬手便结印放领域大招的人如雨后春笋一般,竟然也多了起来。

    在众人反应过来追击之前,真人闪电般抬手结印。

    真空波向四周蔓延。

    真人利落向前翻身而起,接连两个后跃,与五条悟和金发牧师拉开距离。

    烟尘滚滚,两个伫立的篮球架早已倒下,此时被四散的咒力波及,柱子碎裂一地。「帐」都因此而颤动,出现像水波似的涟漪。

    众人抬袖掩面,眯着眼紧紧盯着咒力爆发的中心。  眼前这个特级咒灵本就很特殊,拥有领域并不奇怪。

    但难就难在,真人的术式是可以触碰和改变灵魂形态,就是让人的肉体在顷刻间膨胀炸掉、灵魂消散,也不是没可能。

    这样的术式,搭配上领域的必中效果,几乎等于落入他领域的人必死无疑。

    七海建人和冥冥或许还能挡几下,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却是挡不住的。尤其是顺平,他体内可没有一个两面宿傩给他兜底。

    结合起真人爆发咒力的原因,真人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实在太好猜了。

    五条悟身形一闪,眨眼间,已然站在了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身前,无下限术式将两个少年包裹入内,没有任何攻击可以透过他的防护,落在少年们的身上。

    牧师的圣光迟他半步而来,却将大半个篮球场包裹在内。

    沐浴在光中的人,皆感受到自己的咒力和体力开始缓慢恢复、一些细碎的小伤口也开始愈合。

    弥生没有五条悟的无下限,但可以放全队治愈术——最弱的已经被五条悟护住了,剩下的,都不是真人一招就能秒掉的存在。

    有治疗在,可以奶点血。

    五条悟想都没想,抬手就要掀了眼罩放大招。

    能对抗领域的只有领域。区区领域,他也有。

    然而真人的攻击却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一直阻拦真人逃跑的「帐」,突然“咔嚓”一声,露出一个大大的裂缝。

    裂缝越扩越大,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便从地面蔓延至天空。

    当它抵达顶端时,整个帐陡然碎裂开来,化为碎玻璃似的裂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又因  谁到没想到,真人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如此冷静。

    他瞬间清醒过来,皱了皱眉头,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停下。

    皎洁的月光倾洒在真人的身上,真人转身就要逃跑,却不知为何,脚步突然刹住了。

    咒术师们惊慌失措的喊叫,让真人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

    那个可恶的、胆敢欺骗他的小鬼,似乎抖着嗓子喊了一声“老师”。

    用领域欺骗众人回防,用领域的必中属性绕开所有人的警戒,隔空打碎帐。

    那个金发牧师似乎张口说了一句什么。

    听这波动静,大概是不小心重伤或杀死谁了吧。

    失去咒力支撑消弭于半空中。

    真人的停顿也不过这一秒。

    逃,才是他暴怒的伪装下,最理智的决策。

    身后,那些可恶的咒术师们乱七八糟地喊着:“快追!嘶——咳!”“冥冥小姐,小心!”“五条老师!”“喂,你——”

    帐一破开,原本还有些虚幻的月色陡然变得真实。

    但真人偏不。

    领域内,他的攻击又不是单一的。

    四面八方皆是空地,他再自爆一下。只要有一块身体碎片逃走,真人就算保住性命了。

    “他要逃跑!”冥冥喝道。

    男人的嗓音混在其他人的话语中,真人意识又恍惚了一瞬,因而没有听清。

    在轰开「帐」的时候,他的术式会对咒术师们无差别袭击。

    他要是真用最后拼死反扑的机会,力求杀死吉野顺平,反而正中弥生和五条悟的下怀。  真人不敢再停留,随便挑了个方向,向前奔去。

    他逃进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月影稀疏,朦朦胧胧的月光穿过树荫,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光。

    真人一脚踩进一个小水泊里,水泊倒映的半月碎成无数菱形。

    “呼……呼……”

    真人喘着气,尚在庆幸自己不用自爆也能逃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五条悟的声音。

    “术式顺转·「苍」”

    “术式反转·「赫」”

    “虚式,「茈」!”

    真人豁然转身,迎面撞上五条悟的最强一击。

    由正无穷和负无穷交织而成的黑洞,一路势如破竹,将所有挡在茈的必经之路上的物体统统绞碎。

    真人明明已经跑了很远,却在这一刻,真切地看见了那帮咒术师们的模样和表情。

    他们似乎站在篮球场上一步未动,看他就像在看一只马戏团里上蹿下跳的猴子。

    站在五条悟身旁的人,是那个身穿牧师衣袍的金发男人。

    月色下,金发男人面容俊冷,一双碧色眼瞳宛如寒潭,深不见底。

    真人恍惚之间,好像看见那人头顶着一个硕大的黑山羊犄角。

    下一刻,他就被卷入茈中,连灵魂都被剿灭。

    **

    “!!”

    真人猛地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心中暗骂自己——这种情况都敢走神,不要命啦?  冥冥比较倒霉,在率先呼喊出“快追”的下一刻,就被无差别攻击的「无为转变」锁定,中了一击。

    两个少年乱七八糟地喊着各自的老师,五条悟的眼罩掀了一半。

    到底哪个才是假象?

    此时,她正撑着巨斧,咳出一口鲜血。

    待他看到金发牧师完好无损地站在皎皎月光下,侧着脸,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时。

    男人清俊的容貌未变,眼神却悄悄变了。

    这一回,他记住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往树林里跑。

    五条悟正偏头对金发男人喊着:“喂,你——”

    他张口,说了一句话,但是真人没有听清。

    七海建人正要伸手去扶她,把她往圣光多的地方带——方便接受治疗。

    真人没时间细想,转身再逃。

    真人想起残留的虚幻的记忆中,金发男人头顶着的那对恶魔犄角,不知为何,有些慌张地寻找那人的所在方向。

    但他的心中依旧残留着几分惊惧。

    头顶细碎的发间,一对黑山羊犄角,正在月色的呵护下缓缓变大。

    真人浑身冒了冷汗。

    ……还有一个人呢?

    这一幕与他记忆中的,竟然一模一样!

    ……好像,刚刚不是已经死在五条悟的手里了吗?

    情况紧急,真人来不及细想,匆匆回头瞥了一眼。  真人朝拥有大量普通民众的城区跑去,他就不信了,有这么多普通人在,五条悟还敢对他用虚式?

    一招「茈」过去,沿途必定死伤无数,五条悟不敢用这招的!

    真人他想的也没错,五条悟的确不会也不能对这居民区放「茈」,但他会瞬移。

    真人刚跑了几步,就被五条悟追上了。

    这一回,五条悟再也不留情面,出手就是杀招。

    真人惊恐地喊着:“五条悟,你不是要情报吗!杀了我,你什么都拿不到!”

    五条悟笑着扣住真人的脑袋。

    咒力疯狂涌入,真人眨眼间就被濒临被“挤爆”的边缘。

    “等、等一下——!!”真人大叫道。

    “不等哦。”

    五条悟轻快说道,他笑眯眯地再加了一把力。

    “轰——!”

    蓝发咒灵像个膨胀的气球一样炸开了,每一个碎片都被五条悟霸道至极的咒力冲刷而过,就连灵魂都不放过,整个咒灵死得不能再死。

    血溅了五条悟满身,但他毫不在意地大笑着,活像个杀疯了的疯子。

    真人最后残留的意识,是五条悟身后缓步走上来的金发男人。

    他听见了那人和五条悟的对话。

    “怎么又抢了我的猎物。”金发牧师埋怨道。

    “哪来的‘又’?”五条悟问他。

    只听到这里,真人再一次死亡了。  五条悟不知何时已经掀开了眼罩,一双苍天之瞳中似有什么闪过。他偏头与牧师说着话,神情有些复杂。

    这怎么可能!

    其他人忙完了,奇怪地看过来。

    真人蓦然惊醒,深深地看了一眼金发牧师,扭头就跑。

    真人冷汗津津,一时之间竟忘了逃,连领域的攻击都不知不觉停下了。

    **

    金发男人正笑着望过来,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真人的目光。

    真人第三次从意识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咒灵的五感本就比常人敏锐数倍,何况他是一个特级咒灵!哪怕现场再混乱无数倍,他也不该听不清牧师说出的话。

    “……”

    五条悟也奇怪地看着真人。

    五条悟满意道:“这才是正常反应嘛。”

    “咦?你不跑啦?”五条悟问。

    真人睁大了眼睛,竭力去听,他想知道牧师说了什么,他直觉这是破局的关键。

    他张了张口。

    冥冥在吐血,七海在扶人,两个少年在喊“老师”。

    他拼命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惧地回头望去。

    “呼……呼……”

    但他还是没有听清。  真人:“……”

    其他人提醒五条悟:“五条先生,快点追上去啊。”

    真人都跑出一截了,五条悟不管其他人的催促,扭头问金发男人:“打算玩到什么时候?你的咒力是真充沛啊。连我都差点——”

    “嘘。”金发男人抬手做出噤声的手势,笑道:“说破就不作效了。”

    五条悟止住。“……好吧,但我不当苦力了。你自己去。”

    金发男人耸了耸肩:“行,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月色下,男人发间的恶魔犄角已然成形。

    在众人惊诧警惕的目光中,金发男人甩了甩手臂,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

    真人死了第四次、第五次……

    第七次刚回神,他就摔倒在地,手脚抽筋一样传来阵阵剧痛。

    但真人知道,他的身体什么事都没有。

    那只是前几次周目被杀留下的幻痛,每个周目,他的苟活时间都不超过五分钟。

    他没有力气再跑了,索性仰躺在水泥地上,抬眼凝望着皎皎月光。

    “哒、哒。”

    有脚步声向他靠近。

    真人掀了掀眼皮,近乎呆滞地与金发男人对视。

    男人大大咧咧地半蹲下来,脸还是一样的,但与先前时刻保持优雅风度的男人,在气质上天差地别。

    那股咒灵的气息太过浓郁。  他费尽心思从五条悟的脚下挣扎出来,却还是力竭瘫倒在地,任人磋磨。

    金发男人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枝,戳了戳真人的脸。

    “沙利叶,掌管月亮和灵魂的恶魔。”

    金发男人回答道:“真人,中了我的领域,到现在还没发现么?”

    “领域?”

    “你什么时候发动的领域?”

    其他人也一头雾水地靠了过来——这些人中间,不包括五条悟。

    领域解除了。

    他笑吟吟地回答了真人的问题。

    “只撑了七次么?真人,你比我想象中弱了不少啊。”男人调笑着。

    真人被狂戳却无力挣扎,恍惚间,像是所有为了逃生的努力都是无用功。

    金发男人单手撑着脸颊,他刻意低下头时,恶魔犄角的尖端离真人极近,像是这一回要用尖角把他戳死。

    真人平静地问:“刚刚那些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代为回答:“是真人的领域落成,打碎帐的那一秒吧。大家被真人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没有发现沙利叶利用月光突破了封印。”

    原来只是为了挡月光。

    真人撑着一口气问他:“你是谁?”

    就在五条悟道破真相的这一刻,虚空之中似有水波流动,就连天边的弯月都有一瞬扭曲。

    “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下帐的时候,要特意弄成半透明的模样了。”五条悟说。  真人就在这一刹那,回想起了他怎么都听不清的那句话。

    ——“领域展开,「无尽轮回」。”男人清凌凌的嗓音穿破迷障,每一个咬字和发音都无比清晰。

    原来不是他听不清。

    而是沙利叶的领域早就击碎了真人的领域,被领域必中属性击中的真人,在他人的术式中,无法想起这句话。

    真人因为死了太多次,头疼欲裂——这个痛,是发自灵魂的痛。

    就像灵魂都要撕裂成七份一样。

    金发男人笑了笑。

    他又用树枝戳了戳真人,笑着问道:“怎么样,真人。”

    真人冷冷地问:“你想怎样?”

    “臣服,或者死亡。”

    久野弥生大笑道:“两条路,你选一个吧。”

    第109章阴谋

    臣服或死亡?

    真人哪条路都不想选,可惜,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你想要我为你做事?”真人扯了扯嘴角:“我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就想让我追随你,未免想太多了吧。”

    弥生奇怪道:“咦?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了么?真人,你记性好差。”

    他故作担忧:“你的脑袋该不会是被我打出问题来了吧。”

    五条悟笑得前仰后合,落井下石地说:“听说修理一个东西最好的方式是用力拍两下。你把他的头摘下来,在地下捶两下试试?”

    弥生似乎有些心动,环顾四周,扼腕长叹:“可惜,篮球场变成废墟了,不然还能拿来打篮球。”

    五条悟:“就是就是。”

    其他人:“……”

    这两人联合起来挤兑真人呢?

    真人:“……”

    这个‘就是就是’实在很耳熟!

    真人敢怒不敢言,满脸愤恨。

    不愧是师徒啊,弟子前脚阴阳怪气外,师父后脚立马就用类似的话再阴阳一次。

    你们高专不会专门教人阴阳怪气吧??

    真人动又动不了,干脆闭上双眼,一副“有本事你们就  这个‘就是就是’实在很耳熟!

    不愧是师徒啊,弟子前脚阴阳怪气外,师父后脚立马就用类似的话再阴阳一次。

    冥冥也说道:“何况他只是暂时用尽咒力,有什么样的禁制能拦住他。”

    真人:“……”

    真人敢怒不敢言,满脸愤恨。

    久野弥生见状,扭头对五条悟说:

    弥生没多想,直接说:“五条,你手里不是有专门束缚咒灵的咒具?好像还挺结实的,把人从这里捆去高专,丢去上次压制我的那间密室,应该没问题吧。”

    恶魔直白地说:“我只需要一个晚上。到时还没有让他臣服,直接杀了就是。”  大家一愣,扭头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顿了顿,缓缓说道:“是,我曾经专门定制了一条拿来捆咒灵的咒具绳索。它确实很结实,是我比照着特级咒灵的标准让人制作的。”

    “这条绳索的存在,我从没告诉过其他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弥生:“……”

    啊?原来是秘密吗?

    上上上辈子——不知道第几周目的时候——你自己把绳子拿出来,我们还逼咒灵表演花式跳绳来着!

    原来是不能说的秘密吗?

    弥生一时有点慌,但出色的演技和心理素质让他迅速反应过来。

    回答道:“猜的。我以为凭你的性格,一定会备一条来着。”

    五条悟笑问:“备来做什么?”

    弥生假装思考:“逼咒灵跳绳给你看?”

    其他人:“……”

    感觉是五条悟能干出来的事。

    偷听的真人:“……”

    不会吧!!他的未来不会就是被逼跳花绳吧?!

    众目睽睽之下,五条悟摸了摸下巴,笑容灿烂:“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他爽快道:“绳子被我塞床底下了,我回去拿一下,等我一分钟。”

    一分钟后,五条悟带着满是灰尘的捆灵索回来了。

    弥生想要亲自动手,指尖刚碰到绳索,手臂陡然像被百万伏特电击一样酥麻剧痛,软软垂下。

    费了一番波折,好在最后还是成功如期递交了成品。

    “嘶——”

    他语气淡淡地掩饰道:

    “是哦。”五条悟笑着应下了,却也止步于此,没有再细说。

    五条悟挽了挽袖子:“只能由我亲自动手啦!哎呀,好多年没捆了,不知道手艺生疏没有。”

    五条悟曾经在少年时期,脑子一抽,命令家族专门打造咒具的能工巧匠,为他打造一条足以捆住一级、乃至特级咒灵的绳索。

    弥生也忘了这回事,他以前接触绳索的时候,是个纯种人类来着。

    弥生果断缩手后退。

    他很不讲道理,给的工期很短,对工艺又有极高的要求,为此愁掉了匠人的一大把头发。

    五条悟恍然大悟:“抱歉抱歉,忘了你也算是个咒灵。上面有很多禁咒和秘法,你还是别碰的好。”

    原因无他,据说那是一只稀有的一级咒灵罢了。

    “……什么叫我也算?我本来就是。”

    五条悟第一次捆咒灵,动作不是很熟练,但好在五条家代代传承的工匠很给力,绳索出乎意料之外地结实。

    五条悟接过被命名为“捆灵索”的咒具,当场就兴高采烈地接了一个远在北海道的任务。

    “没办法。”

    虎杖悠仁疑惑道:“老师,你以前经常用绳索捆咒灵么?”  那只咒灵可以飘在半空中,他就一路牵着咒灵,就像从庆典的集市上买了个气球一样,从它从北海道拖回了高专,当做特产送给了夏油杰。

    然后被暴走的夜蛾正道在操场上追着揍了大半夜,非常热闹。

    最可恶的是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只会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完全不出手救一救他。

    那时候还是很快乐的,谁能想到会发生后来那些事。

    东京咒术高专。

    密室之外。

    一分钟前,五条悟把真人丢了进去,紧接着,金发恶魔大摇大摆地主动钻进密室,说他要用一晚上的时间给真人洗洗脑。

    五条悟慢了半拍,没有第一时间跟进去。他在外边看着紧闭的密室大门,有些感慨道:“……物是人非啊。”

    一旁的七海建人没听清,问:“五条先生,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哦。”五条悟轻快地说。

    五条悟的感慨也不过存在短短片刻,要不是今天拿出了曾经的旧物,他也不会想起往事。

    往事如风。

    反正都回不去了。

    五条悟放下心中的百般思绪,问起正事:“七海,通知伊地知去处理后续了么?”

    “已经通知了。吉野顺平是相原先生的秘书,他会协助伊地知。”

    “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了么?七海,我们能不能把他挖来高专啊。”

    “……别妄想了。”

    “悠仁和冥冥呢?”  “要摆脱领域也很简单,撑过五分钟,阻止他继续发动领域的术式,或者窥破领域的窍门。”

    “好哦,迟一点就去。”五条悟回答道。

    “还有,五条先生,夜蛾校长让你在处理完事情之后,去校长室跟他报告事件细则。”

    七海建人摇了摇头:“很模糊,具体发生什么完全回忆不起来,只记得最后一次的场景了。我只依稀感知到……时间好像循环了……四、不对,五次。”

    “留下陪吉野顺平,两个人一起等伊地知。冥冥小姐的伤不严重,当时就被相原先生的圣光治愈了,已经离开了。”

    简直闻所未闻。

    五条悟小小地歪了下题,随即又说道:

    七海建人默了默:“没想到还有这种领域。”

    七海建人上下打量他两眼,语气缓和很多。

    五条悟纠正:“是七次。”

    “那个领域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时间类的领域,起初连我都差点中招。”五条悟问:“领域中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类似于时间循环。我猜测不能超过五分钟,超过五分钟、咒力不够维持续航、局中人说破领域的效果……都会导致领域的必中效果接触,领域失效。”

    “喔!我还以为她会顺路去找硝子呢。”

    “前两次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的手,后五次是沙利叶杀的。那家伙好像很恨真人啊,明明第五次真人就扛不住了,他偏要多杀两次……”  七海建人觉得不可思议,五条悟倒是不觉得惊诧。

    咒术界这么大,每年都会冒出点奇奇怪怪的术式和领域,只是今年的怪人特别多罢了。

    “想要打破时间轮回,就要抓住最关键的变数。领域内,当事人会被强制模糊、消除部分记忆,但总有些东西是哪怕消除记忆,也会记得的本能。”

    五条悟的语气很淡:“有些事情,就算大脑忘记了,身体也不会忘记的。”

    七海建人点了点头。

    确实。如果是对这个领域不知情的人,在第一次破局时会有难度。

    可一旦找准方向,破开迷障就变得非常轻松了。

    五条悟对七海建人摆了摆手,兴致盎然道:“我进去看看他们在说什么,七海,你先下班吧。”

    不提“下班”这两个字,七海建人还能给他一个好脸色。

    一提起下班……

    七海建人脸色剧变,条件反射地抬手看了看腕表。

    快十点半了啊!!

    七海建人连句“再见”都没说,转头就走。

    五条悟坏心眼地扬声喊道:“明天记得上班噢——”

    七海建人头也不回,走得更快了。

    五条悟望着七海离开的背影,扶着墙笑了会儿。

    他带着浓浓笑意,抬手推开了密室的门。

    “在聊什么呢?”

    五条悟轻快地说,“让我也听听!”  五条悟:“中途出去晒了会儿月亮,回来继续传教。”

    他收到七海的讯息,短信上说“五条说他迟一点就过去”。

    五条悟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回答上来,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五条悟:“啊?我进去密室旁听沙利叶和真人的对话了。沙利叶口口声声说能用一晚上撬开真人的嘴,我去康康他有什么妙招!”

    **

    于是,夜蛾正道在校长办公室枯坐了整整一晚上,终于在天亮时分等到了“迟一点就来”的五条悟。

    “他们说什么了?”

    夜蛾正道冷着脸:“悟,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晚上!”

    夜蛾正道:?

    墨镜下,是盖不住的黑眼圈。

    他摸出手机:“我给你发信息了啊……噢,密室被下了太多禁咒,又在地底下,导致信号不好没发出去。”

    语气莫名有几分哀怨,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

    夜蛾正道摆摆手,揭过此事,转而问道:

    夜蛾正道在校长室等了一夜。

    何况密室的确信号不好。

    听着像是正事。

    在夜蛾的催促下,五条悟慢吞吞地说:“……沙利叶对着真人念了一晚上的圣经和盘星教的教义、经文。”  夜蛾正道:??

    五条悟:“真人听他念了一整晚,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主动要求加入盘星教,他承认了盘星教的教义,成为了盘星教的教徒。”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匪夷所思:“沙利叶在用盘星教的经文给真人洗脑?”

    他立刻警惕,委婉地问:“悟,你也跟着听了一晚上。你、你还好吧?”

    五条悟沉吟道:“这个嘛……我自己感觉是没什么事,挺正常的。”

    会这么说的你感觉已经不正常了啊!

    夜蛾正道当即起身,绕着五条悟转了两圈,还是不太放心,于是把人揪去了家入硝子那里,让硝子帮他“看看脑子还正不正常”。

    五条悟:“……”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一大早被叫醒,听夜蛾正道的语气,还以为五条悟的脑子终于因为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烧坏了。

    弄了半天,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好吧。”硝子说,“五条,我一会儿给你做个心理测试。”

    五条悟觉得没必要:“不用了吧。而且你什么时候学的心理学。”

    “想学就学了,不行么。”家入硝子不冷不热地回道。

    五条悟想起什么,与硝子对视一眼,笑道:“行,当然行啦。”

    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  “高专里,似乎有咒灵的卧底。”

    五条悟惊讶:“哦?”

    “我会问清楚的。”五条悟拉开了医务室的门。

    家入硝子问道:“真人还在密室里捆着?你不怕危险么。”

    “阴谋?”

    最后还是被摁在医疗室,和家入硝子聊了一个半小时的天。

    他总算皱起眉头:“难道我真的受了影响?可是我没有听完全程啊。那些东西也太无聊了,我听得昏昏欲睡,根本没入耳。”

    家入硝子给出结论:“脑子正常得很,不过压力有点大,注意休息。还有,你对相原晴辉和沙利叶的好感度、对盘星教的好感和认可度,是有点过高了。”

    家入硝子:“不一定是这次的影响。可能是最近一连串事件,让你对他们有了改观。自己多注意。”

    五条悟问:“什么?硝子,你直说,没事。”

    五条悟沉吟片刻,笑着起身:“好,今天麻烦你了,硝子。”

    家入硝子追了出来,拦住他,语气有几分迟疑。

    硝子说:“你不觉得相原晴辉和沙利叶,这两个人很奇怪么?他们好像知道太多事情了。”

    五条悟解释道:“我今早粗略审讯了一遍,真人牵扯到了很多阴谋,我必须要问清楚。”

    “!”硝子悚然一惊,神情严肃,“这是件大事。”

    “其实……”

    “他跟我定下了束缚,不能再伤害任何一名高专的师生,就连杀念都不能升起。”  “这个啊。”

    五条悟拍了拍她的肩:“我早就发现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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