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这些日子似乎经常传召姜奉仪进宫伴驾?”萧淮陪江皇后在凤仪宫的庭院中散步,随口问道。
“这不是快要到你的生辰了么,本宫让姜奉仪进宫排舞,好在生辰宴上初出风头,也正好叫大家都清楚她的身份,知道鸿儿和清儿的生母回来了。
我儿已经有四年没有好好办过生辰宴了,今年再不办,岂不是太不像话,你好歹也是大景的储君,身份尊贵,有些排场还是要有的,不然岂不是让下面的人觉得东宫太过低调,心里生出别样的心思。”
江皇后话里指的,是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的怀王一党,怀王是天子亲弟,也是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幼子,陛下顾及母子和兄弟间的情分,始终没有收回怀王手中的权力和差事,现如今陛下病重,而怀王依仗太后的扶持在朝中风生水起,总让江皇后心中不安,怕威胁到儿子的地位。
“母后不必忧心朝堂上的事,这些有儿臣挡着,不会有岔子的,母后只需帮我教养好鸿儿和清儿,含饴弄孙,安享荣华。”
萧淮知道现在朝中不稳,怀王暗藏野心,但此时也正是试探人心的好时机,萧淮心中把握,不会让朝堂脱离到自己的控制之外,父皇虽然善待亲弟弟怀王,但并不是头脑不清醒的君王。
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在他们父子手里把控这么多年,若能轻易被他人拿走,那萧淮便自认能力欠缺,不如让贤。
母子俩说了话,江皇后见儿子提起姜挽时态度平和,并没什么厌恶的神色,就试探着问:“姜氏是鸿儿和清儿的生母,就当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体面,你也该晋一晋她的位分。”
东宫奉仪是仅在侍妾之上的位分,位居九品,姜挽作为两位皇孙的生母,这个位分给得实在寒酸了,江皇后倒不是在乎姜挽,她只是看不得孙子脸面受损,孩子现在年纪小,不懂得这些,以后长大了懂事了,这脸面上也挂不住啊。
一提到位分,萧淮便沉默,好一会没有回答。
“晋还是不晋,总要有个理由,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淮儿你再不喜欢她,养在后院不理会就是了,没必要在位分上面亏待她,免得叫人议论鸿儿和清儿的身世,有损体面。”
“母后,这事不急。”沉吟片刻,萧淮还是拒绝了江皇后的提议。
他说完这句话,庭院里就寂静下来,江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萧淮沉声告退,转身这瞬却见姜挽从凤仪宫的后院跑出来。
触及萧淮双眸的瞬间,姜挽立刻停下步子,尽量端庄地用小碎步走到他身边行礼,也向江皇后告辞,然后一双眼睛满是期盼地看着萧淮。
“殿下既然要回东宫,不如让妾身一起,时辰不早了,妾身一会也是要回去的。”
“正巧了,那太子就带姜奉仪一起回吧。”江皇后摆摆手,堵住了萧淮正要拒绝的话。
*
姜挽跟着萧淮一路走到宫门,上了东宫的马车,她路上试图走在萧淮身侧,靠近他多说几句话,但萧淮步子快,一点没有跟她闲聊的意思。
但这点困难不能阻挡姜挽的嘴,她不顾礼仪和端庄小步追上萧淮,扯了扯他的衣袖,没有眼色地开始撒娇,“殿下等等妾身,妾身追不上你呢。”
“妾室怎能与孤同行,你该落后两步才对。”
“殿下是妾身的夫君,妾身就是想与夫君靠的近一些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嘛!”
姜挽叫他夫君?他们是夫妻么?在萧淮的认知里,妾室与夫主的关系算不得夫妻,是主仆。
萧淮放缓脚步,眸色淡淡,“姜挽,你是东宫奉仪,不是太子妃,安分些。”
在最低等的奉仪位置上,姜挽都能日日惹出麻烦来,行事嚣张,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闹得东宫鸡犬不宁,要是再晋一晋她的位分,定会更加助长她的气焰,只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萧淮只要想到姜挽给他弄出来的乱子,就眉心一跳,不虞至极。
正值多事之秋,他恐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应付后院的麻烦,姜挽是个惹祸精,天大的窟窿都能捅一捅,所以晋位分是不可能的,若是可以,他甚至想在登基之后将她接回来,以免被后院杂事分心。
姜挽噘嘴,凝着柳眉,娇蛮拽着萧淮的衣袖,死活不肯松手,“无论是侍妾还是正妃,反正殿下只有妾身一个女人,什么位分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殿下就是属于妾身一个人的。”
“异想天开。”
萧淮上了马车,靠在车壁上闭目歇神,不给姜挽分一丝余光,只当旁边生闷气的女人不存在。
马车晃晃悠悠往街上走,京中道路平摊,马车架构严密稳固,颠簸微小。
但这样平稳,姜挽还是能平底摔到萧淮身上,其实也不算是摔,都要赶上硬扑了。
萧淮下意识接住了身上的人,但随即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有摔倒,马车只是转了个弯,姜挽没那么弱柳扶风,这分明是故意扑过来的。
他伸手去推她,但姜挽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整张脸埋在他胸膛上,闷声说:“殿下不可以有别的女人,妾身会嫉妒的,绝对不可以,站得近些也不可以,亲近更不行,妾身会伤心死的,殿下要是临幸别人,妾身立马就投湖自尽,说到做到!”
投湖自尽?
说真的,他不信。
“孤何时允你这样放肆,姜挽,起来。”萧淮去拽姜挽的手,但她抱得太严实太用力了,他力气大,强行拽开她恐会伤了她的手腕。
他眉头轻蹙,有些不耐,正要沉声呵斥,却感受到胸膛有些许的湿意,姜挽的肩膀在轻微抽搐,无声无息地哭了。
萧淮要推开她的手顿了顿,身体有些僵硬,低头看她毛茸茸的头顶,眸中有些吃惊,夹杂着一丝丝无措。
过了一会,姜挽哭声渐大,泪珠止不住了似的。
“阿挽、阿挽太爱殿下了,纵使心里知道殿下贵为储君,日后佳丽三千,但也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接受殿下去碰别的女人,我做不到,做不到云淡风轻,视若无睹。”
姜挽哭红了眼,吸吸鼻子,缓缓抬头看他,“爱本来就是自私,容不下任何污点,不可以有第三个人参与,妾身爱殿下,所以妾身无法接受与别的女人共享夫君,殿下若是有了别人,就是要逼死妾身呀。”
她双手搂住男人的脖颈,将脸贴在萧淮颈间的皮肤上,红润的唇从他喉结上蹭过。
可怜兮兮地祈求,“殿下抱抱我,好不好。”
萧淮双手垂在身侧,任由姜挽犯上作乱。
这马车不隔音,里面声音大一点,外面的侍卫能听得一清二楚,他没拒绝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不想让下人们看主子的笑话罢了。
萧淮在心里找好了理由,双手迟疑地抬起,搭在了姜挽的腰上,虚抱着她。
在他目光无法所及的地方,姜挽嘴角微微勾起,得逞地笑了。
“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一会下车让下人们看了笑话,你这个当主子有何威严在。”
“是,妾身知错了。”姜挽低低应了一声,又轻声道,“殿下以后若是一定要临幸别的女人,那可否晚一些,妾身才刚回东宫,希望能趁着殿下身边无人,多陪殿下一段时间,若是有了别人,妾身……
妾身不想让殿下看见我嫉妒成怨妇的样子,若是有了别人,妾身怕是没法活了,只能伤心欲绝地待在一隅之地,悲哀地死掉了,呜呜呜~”
萧淮:“……”别以为她用哀婉祈求的语气说出这些话,他就听不出来这里面暗藏的威胁和不讲理了。
以姜挽性格,安安静静地伤心欲绝不太可能,她不一定会变成怨妇,但变成泼妇是一定的。
姜挽起身看他,见萧淮不吱声,看她的眼神里还有几分无语和质疑,她心里暗暗骂萧淮堪比茅坑里的石头,脸上却越发可怜温柔。
“殿下还没回答妾身,到底好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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