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皆是君恩
“这些药当然都是给殿下补身体用的,妾身怎敢虚报皇后娘娘的话呢,再说妾身距离上次有孕已经四五年了,行宫这四年,身体早就被玉宁调养好了,其实不用再调理什么的。
殿下就不同了,东宫这几年始终没有其他皇孙降生,皇后娘娘多想点也是正常的,毕竟殿下一直不肯临幸东宫嫔妾……”
萧淮用那种我就看着你胡说八道的眼神盯着她,随口回道:“谁说孤没临幸别人,这都是你自己瞎猜的,未必是事实。”
“就是真的,妾身就是知道!东宫以后诞生的小皇孙,也会是妾身和殿下的孩子!”姜挽一本正经地说着,眼神绝对真诚,可惜萧淮神色淡定自若,没有回她。
明明已经有了鸿儿和清儿,怎么还是对孩子这么期待,其实在萧淮心里,他并不希望姜挽再有孕,心里这么想,他也就这么说了。
只是说完之后就看见姜挽神情变幻,最后有些不解和委屈地问他,“上次有孕是意外,殿下无法阻止,那现在……殿下是觉得妾身身份低微,学识粗鄙,不配做皇孙的母亲,所以不想再让皇孙从妾身的肚里出来吗?”
“不是。”
女子心思脆弱,尤其是姜挽这样的,可能太过爱慕,便无法承受他话里有一丝的贬低和厌弃,虽然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见此,楚枫看了一眼燕云,燕云轻微摇头,示意他没有任何发现。
也怪不得两位小皇孙如此可爱。
情难自抑之时,姜挽总会克制不住地伸手去抓萧淮的手臂,实在崩溃难耐,她就会胡乱拍打萧淮的肩膀,妄想将身上的人推得远远的,但可惜萧淮稳固如山,她推不动一丝一毫。
姜挽对林太后和闵樱的意图有些猜测,但面上不显,以她蠢笨粗浅的脑袋来说,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才正常。
“孤的意思是,我们已经有鸿儿和清儿了,东宫有他们就够了,往后无论有没有其他的孩子都不要紧,你不用这么在意子孙繁衍的事情,母后的话你听听就好,不必一一照做,况且生育伤身,犹如行走在鬼门关,孤不想……”
“这位就是姜奉仪吧。”楚枫客客气气地叫住姜挽,为姜挽介绍他带来的年轻女子,“这是楚某身边的副将燕云,她路上出了点意外,衣衫有些脏了,属下烦请姜娘娘为燕云寻一件干净衣裳,再带她清洗一番。”
哪知那个娇滴滴的姜奉仪这时候走到萧淮身边,扯着萧淮的袖口撒娇,“殿下忙了好几日,今日不陪陪妾身吗?”
玉宁看着都有些发愁,想提醒娘娘收敛一点,但娘娘尤其喜爱金银珍宝,听不进去她的劝告,玉宁说了好些话才让姜挽稍稍收敛了点。
在腥风血雨里被磨灭善心的人是不会管别人死活的,慕鸳心存善念,明显没在魏庄待过多久。
燕云点点头,接过玉宁手里的衣裙,在里间换上了。这期间,她余光一直关注着那名身着华丽长相貌美的姜娘娘,燕云是楚枫的副将,与前朝那些叛党交过手,很熟悉叛党的武功身法,所以才会被楚枫带过来试探观察姜挽。
身后的玉宁见姜挽愣住,开口唤了一声,“娘娘?”
用过膳,林太后就不留她们了,让宫人们送姜挽三人回去。
和萧淮一样无趣,但萧淮最近都改了许多了,可比冷冰冰的慕鸳有意思多了,她还是回去逗逗萧淮玩吧。
总之,楚枫这个人给她的威胁感很足,比江恒之的质疑要有威胁性。
*
死道友不死贫友,楚枫没有一点犹豫地把江恒之卖了,面对萧淮压迫感十足的眼神,江恒之是能随口扯了个没那么重要的借口应付,结果在意料之中,他们俩一起被萧淮斥责了。
慕鸳这个名字很陌生,我幼时没在魏庄见过你,所以你应当是没在魏庄训练过吧,也没有出过什么任务。”
楚枫身形高大威武,样貌坚毅俊朗,看其迫人的气势就知道是军营里出来的,姜挽一眼就断定此人武功高强,是真正上过战场染过血的武将,她被魏庄训练这么多年,自认身手还算可以,甚至大部分军中的武将都不是她的对手,但若是对上此人,她还真没有稳操胜算的感觉。
“这话你和我说没用,得去和殿下说,殿下信她,也护着她,甚至不肯让我试探一下。”江恒之也很愁,烦躁地揉了揉眉头,叹气道:“说到底,姜氏为殿下诞下了两位小皇孙,有孩子做牵绊,殿下相信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傍晚用完膳,姜挽就赖在怀德院不肯回海棠阁去,她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萧淮,心里在想什么一清二楚,全写脸上了。
她目光太直白了,萧淮不可能感受不到,只是今日积攒了好多公务,他需得看完。
春风几度过后,缱绻旖旎的味道充斥着内殿,萧淮打开窗子透气,然后抱着姜挽去温池中清洗。
“嗯……没有把握。”
心里是这么想,但她可不敢这么说,只好柔弱地捶捶腰捶捶腿,可怜兮兮地回:“腰酸,腿也疼。”
“为何用左手,孤见你平常并没有偏向左手的习惯。”
闻言,姜挽有些诧异,十分好奇地盯着慕鸳,忽地笑了,“慕姐姐怎么……如此天真呐!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劝告我这些,我当然知道远走高飞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哄小孩的鬼话罢了。
“你瞧,我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江恒之拍拍楚枫的肩膀,两人商量着去查姜挽的底细出身。
萧淮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地描摹。
想要秋千只是她随口说的,她都要忘了这事了,但没想到萧淮还记得。
“是。”守在门口的福案连忙去拿点心。
“这……妾身哪会这些啊,我连字都写不好。”姜挽推拒,但萧淮坚持让她动笔,她就只好用左手拿笔,颤颤巍巍地在萧淮画过的地方描了两笔。
慕鸳和姜挽平齐,缓缓往宫外走,宫里人多眼杂,她们一路沉默着,直到上了同一辆马车,慕鸳才开口问她,“姜妹妹这些日子过得风光,对魏庄发下来的任务应是有把握了吧?”
这怎么可能,魏庄那种地方,是不会让带有秘密的杀手远走高飞的,姜挽怎会如此天真,魏庄说什么就信什么。
萧淮坐在书案后批改奏折,姜挽坐在一侧研墨,眼看这天都要黑了,萧淮也没说今夜要不要她留下侍寝的事。
“原来慕姐姐还不知道呢,等我再次怀孕生子,也就是我离开这里的时候,魏庄承诺给我自由,以后远走高飞,再不打搅。”
楚枫看着姜挽对萧淮柔柔弱弱的撒娇,眉头都拧了起来,觉得江恒之的怀疑十分可笑。这美人一看就是个花瓶,还是个不太聪明的花瓶,有外客在院子里还没有眼色地过去撒娇,这种行为绝对会招太子厌烦,自毁好感,前朝余孽要都是这个水平,也用不着他费心围剿了。
“孤收点好处,应是不过分的。”
可既然是这样,她又为什么甘愿为魏庄卖命呢?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隐情吧。
林幼宁先是抱着林太后的胳膊撒了会娇,然后才终于看见圆桌旁的几人似的,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楚枫噎了一下,不悦地看着江恒之,“你以为我很闲?没有把握唤我过来做什么,喝酒看戏吗?你一封信,我连夜赶回来,现在告诉我没有把握,就是有一点怀疑而已?”
“呃……也没收下几件吧,我也没全部都收下了,再说殿下不是说了随我挑选么。”姜挽自觉理亏了,便撒娇耍赖想跳过这个话题。
“所以殿下是在担忧妾身,不想妾身承受生育之苦对吗!”姜挽立马笑起来,双手抱住了萧淮的胳膊,乖巧地点点头,“好!妾身都听殿下的。”
马车停在东宫门外,姜挽开开心心走了进去,直奔怀德院。
江恒之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楚枫知道他的担忧和疑虑,沉声道:“你有几分把握,若是笃定的话,我让燕云试试这个姜奉仪。”
白日里,福案带着琳琅阁的一群人进来,领到了姜挽面前。
楚枫又暗暗瞪了江恒之一眼,闷声回道:“臣……是江恒之说有急事请我帮忙,所以书信一封叫我回来。”
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希望以后娘娘和殿下也会越来越好,不要再出什么乱糟糟的事情了。
姜挽说话的音量越来越低,最后一句的声音很小,不贴在一起都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嗯?”楚枫诧异看他,不敢置信萧淮会为了一个女子撵他们走,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事啊,储君冷情禁欲,从未听说为那位女子侧目过,甚至那一后院的嫔妾都是摆设罢了。要说例外,也就这么一个姜挽吧,皇孙都生了,看来确实是有些手段的。
林太后一生无子无女,便将母家的这个小孙女看成了亲孙女一样宠着,她笑着骂林幼宁泼皮,都成大姑娘了还毛手毛脚的。
*
林太后一脸慈祥,对下面三个孙媳妇一视同仁,都赐座且赏送子观音。
林太后和身边的女官一唱一和,说了大半天的话,就等着姜挽识相了,谁知姜挽还真就是个不识相的,只顾着微笑点头,那样倾城动人、精致聪颖的容颜硬是被她笑出了无知懵懂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啥也没听懂,只顾着桌子上的吃的了。
没有女子不喜美轮美奂的珍贵首饰,姜挽也是这样,尤其她小时候被关在魏庄里,成天穿着黑衣,头上束着灰扑扑的系带,穿着简朴至极,可能正是因为幼时没有这些东西,她现在格外喜欢这些金银珍宝,不只是身上带着好看,她还在琢磨以后将这些打包带走的话,能不能供养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姜挽相信自己的直觉,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面上表情端得很正常,不出一点岔子。
总是,就是想要姜挽开口,承诺去和萧淮求情,解了闵樱在东宫的禁足和冷待。
本以为这次会有什么收获,但可惜,她没在这位姜娘娘身上看出什么异样。
“又怎么了?”萧淮眉头拧着,又叫住了她,“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就行。”
萧淮很少解释自己说过的话,就算被人误解,但……姜挽心思浅显,不解释她估计琢磨不明白,所以他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只有写字的时候习惯用左手,做别的就不是左撇子了。”
“不看笔下,看孤做什么。”
萧淮扬声朝外面吩咐:“福案,送盘点心和鲜果来。”
眼见着林太后和闵樱脸色都不好,慕鸳选择沉默看戏,不参与她们的争斗之中,她要不是见过姜挽不为人知样子,现在还真的会被姜挽骗到,能把笨蛋美人演到炉火纯青也是厉害,怪不得萧淮与她日夜相处都看不破她的真面目。
玉宁点点头,觉得刚刚是自己眼花了,娘娘明明欢喜得很,怎么会一身落寞呢,她定是看错了。
慕鸳剜姜挽一眼,有种好心被扔在地上的气愤,任姜挽不停地说话,她都不再搭理姜挽了。
姜挽颇有些惊喜的走到秋千前,围着秋千走了几圈,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是真的被惊喜到了。
燕云换好了衣裳,与姜挽和玉宁回了怀德院前院。正巧,萧淮在这个时候踏入院门。
看院子里多了两个眼熟的高大身影,萧淮脸色有些冷,声音平静地问楚枫:“骁骑营都去青州镇灾了,怎么你还有功夫在京都里磨蹭?”
热意悄悄爬上耳朵,姜挽脸有些红,不知如何作答。脸上的反应何其真实,姜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脸上耳朵上火烧火燎,感觉自己主动撩拨的地位有些不牢靠了。
约莫过了半个月,宫里再次传召姜挽,这次不是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而是林太后的华安宫。
玉宁找了一件新衣裙出来,让燕云换上。楚将军带来的女子冷着一张脸,回话不顶多两个字,看起来极不好相处,让八面玲珑的玉宁也语塞起来,不知道该如何交流,只能少说话。
“不劳烦的。”姜挽推却不了,只得笑着应下。
乍看上去一切如常,但仔细想想就知道其中深意了,姜挽正得宠爱,被赐送子观音是正正好的寓意,但闵樱身子不好,被太医断定子嗣艰难,又从未侍寝过,这尊送子观音给闵樱就相当于当众打脸。
“好生无趣的人啊~”
“你先进去。”萧淮先推姜挽进屋,然后开始送客,“没别的事就回吧,该去哪去哪,孤今日没空陪你们喝酒。”
但话说回来,男人喜欢的,不就是这三个优点吗!姜挽凭着这三样上位,在东宫风头无两,独享储君宠爱。
萧淮深深凝着她躲闪的眸子,手指摩挲她的下巴,一本正经问道:“那今日,可不许躲,都随着孤。”
“你还是一心向军营,不理凡间事啊,怪不得公主殿下理都不理你。”江恒之无奈摇头。
萧淮抬手掐住她的后脖颈,淡淡张口:“孤听说你今日将琳琅阁的首饰都收入囊中了?”
夜里,萧淮说是答应了姜挽陪她,但也是在书房里待着。
这可真是让人气愤!
一个写字作画,一个在旁边看着,并且唧唧咋咋地说着话,将萧淮笔下的丹青夸上天。
这下,楚枫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暗中怼了一下江恒之的腰,就为了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把他叫回来,没有功劳不说,就连苦劳也捞不着啊!
姜挽恍然回神,转身的瞬间脸上又挂满了笑容,连忙坐在秋千上,对着玉宁招手,“来,玉宁快来推我!”
姜挽:“……”没什么事,就是想出去走走,坐你身边太无聊了。
想着回都回来了,也被训斥过了,楚枫厚着脸皮问萧淮要不要喝一盅,江恒之连忙附和,说要在东宫用膳,借着楚枫许久才回来一次的理由,意图在东宫多留一会。
天色晚一些,萧淮人还没回来,就有两人先一步到了怀德院。
“你来。”萧淮将手里的笔递到姜挽面前,让她坐在他的位置上。
她扔了手里的笔,整个人靠在萧淮身上,双手搂住他,埋首在他胸膛上,娇声嘤咛,“不要写字,我不喜欢写字,妾身喜欢殿下,咱们不要写字了好不好,殿下,我们回寝殿去吧~”
华安宫的宫女领姜挽到大殿中参拜行礼,一同来的还有太子嫔慕鸳和被贬成太子昭训的闵樱。
另一边,姜挽和玉宁将客人带到了怀德院的后院,去了玉宁在这里过夜住的厢房里。
“娘娘看,这都是琳琅阁近期新上的珠钗簪子,娘娘喜欢哪些,尽可挑选,都是殿下吩咐的,说是要赔给娘娘付天灯用的簪子。”
至于良心和羞耻心什么,姜挽早就没这个东西了。
姜挽回神,瞬间抿唇笑了出来,突然凑上去亲了一口萧淮的唇角。“殿下更好看。”
“姑祖母用膳怎么不等等我,幼宁可是也饿了呢!”林幼宁在林太后面前说话有点没大没小,但也证明了她是极受林太后宠爱的。
又过了一会,姜挽觉得萧淮实在是无趣,便起身往外面走,准备出去吹吹风,谁知她刚起来萧淮就转头看她,神情淡淡地问:“去哪?”
姜挽在心里暗暗叹气,也行,躺着就躺着吧,总比在这里闲着好,萧淮心都在公务上,今日应该是没什么心思了,她待在这里也没用。
他前几日还不是这样的,也不会说让害羞的话,现在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楚枫瞪江恒之一眼,不想提他与公主之间的那些烦心事。
闵樱自是不屑与姜挽和慕鸳走在一起的,率先一步,气鼓鼓地回去了,她禁足还没解,要不是因为太后召见,连院子门都出不去。
“怎么不早说,让玉宁扶你去寝殿里躺着,你先睡去吧。”
但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求得这么勤,却承受不住,中途喊停,这样无法尽兴岂不是更折磨人?”萧淮捏着怀里人的下巴,让姜挽抬头看着他。
“我劝你还是放清醒些好,莫要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
一连几日,姜挽都住在怀德院里,就算晚上不做什么,也会同塌而眠,被萧淮搂在怀里当成了抱枕。
林太后话语温和,状似闲聊般说起闵樱被禁足的事情,说什么都是她们同在东宫,自家姐妹,凡事不该太过计较什么的……
“还不快过来见礼,这几位都是你太子表哥后院的。”
他离得太近,呼吸都喷洒在耳边,虽然有过更亲近的接触,但姜挽还是有些不自在,偏头去看他的侧脸,这一看就出了神,愣愣地盯着萧淮的眉眼瞧。
半个时辰后,华安宫传了午膳,闵樱、姜挽和慕鸳都被留在华安宫用膳,林太后笑着让几人落座,菜肴正上着,外面就传来一声轻灵如莺的说话声。
林太后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大骂姜氏蠢笨,在宫里混了许多年的老狐狸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姜挽这样的笨人了,除了长得好看点,身段好点,肚子会生一点,她还有什么优点!
萧淮既然说了随她挑选,那她可就不客气了,一抬手就指了许多价格贵重的头面,好看的留下,附她心意的留下,贵重的就更要留下了,琳琅阁那些人走出东宫的时候,托盘里的首饰已经所剩无几了。
“皇孙?原来她就是鸿儿和清儿的生母。”楚枫每月会去书堂教导皇孙和伴读们射箭,对两位小皇孙还算亲近,而且他娶了华阳嫡公主萧金珠为妻,是太子萧淮的亲姐夫,也是两位小皇孙的姑父。
“没说怪你,确实都是送你的,但……”萧淮打横抱起姜挽往寝殿走。
姜挽认得江恒之,却不知道他旁边的男子是谁,碍于妹妹姜拂已经被江恒之认出刺客身份,姜挽不好再往江恒之面前晃,预备带着玉宁玉书先回海棠阁去,但江恒之带来的那名男子叫住了她。
“嗯。”
“当然。”姜挽神色悠然,拿起小桌上的茶盏轻抿,缓缓道:“往后就剩慕姐姐一个人在东宫,可要多保重呢,一切小心,我这个亲娘当得不尽心,以后可就要拜托慕姐姐多多照顾了。”
江恒之拉着楚枫走了,两人一路无言,出了东宫,楚枫终于正色道:“现在看来,这个姜氏确实不简单,得好好查一查底细。”
林太后不是当今皇帝的生母,只是太祖皇帝的续弦的继室,但林太后和陛下虽不是亲生的母子,但也在风雨飘摇之际相互扶持过,有些母子情分,故而林太后在宫里地位仅次于江皇后。
可林太后家里与闵家是姻亲关系,闵樱按家里的亲缘关系叫,当叫林太后一声姨奶奶。而且林太后明显和闵樱亲近些,两人说话比姜挽和慕鸳更加热络,林太后这么做定然不是要打闵樱的脸。
“是。炸了皇陵的那个女刺客与她实在是太像了,我不得不怀疑,尤其是此女还是殿下的枕边人,万一有什么岔子……”
在事后收尾这方面,姜挽还是对萧淮比较满意的,他不会自顾自地出去,也不会唤侍女们进来让她不好意思,总是亲手抱她去清洗。
姜挽只好坐下,等着点心送进来,不过几息的功夫,福案就将点心和果子送到了她面前。
又过了会,姜挽吃了几块点心,再度起身想要出去。
怀德院中有一枝繁叶茂的梨花树,花瓣随风飘摇,香溢满园,正是最雅致的时候,而现在,梨花树下又多了一座千秋。
那就是要敲打她喽。
*
“妾饿了,去小厨房找些点心吃。”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给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撒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男子高大肩膀宽阔,长相俊朗,他身边的女子身段玲珑,容颜绝艳,两人走在一起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仿佛他们就该这样并肩而立。
“都不舒服。”
这夜,萧淮没有回东宫,不仅是这一夜,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回来,有侍卫送口信回来,说是太子殿下去城外的青山寺为皇帝祈福,需十日左右才能回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姜挽一动不动站在秋千前面,眼里的星光渐渐散去,脸上的笑意也没了,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片孤寂的情绪里,看上去落寞极了。
他没将姜挽放在心上,认定萧淮必会拒绝斥责这个妾室不懂事,然后和他们去喝一盅。但,这次是他想错了……
“娘娘请用,缺什么再吩咐,奴才就守在外面,不用多大声就能听见。”福案笑着退了出去。
夜里无事发生,姜挽虽然没引得萧淮和她做点什么,好在她顺理成章地睡在了怀德院,早上醒来时不见萧淮人影,但床畔有余温,料想萧淮应是在这里睡下的。
“明明是殿下太过分了……”姜挽趴在萧淮怀里,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小声嘀咕着。
玉宁跟在两位主子身后看着,在心里感叹自家娘娘不说别的,在容颜上实在是与太子殿下般配,光是看两个人的背影就有种琴瑟和鸣的感觉了。
女子的力气总是比不过男子的,纵使姜挽自幼练武,力气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但与同样在军营中长大的萧淮相比,还是没有他的力气大。
望着姜挽领着燕云里去的背影,楚枫蹙眉沉思片刻,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江恒之,问:“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此女?”
*
“什么叫剩我一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走?”慕鸳只知道魏庄让她想办法抚养姜挽将来诞下的男婴,并未别的。
受了多年正统储君教育的皇太子是不肯在公务没做完的时候去胡闹的,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就算姜挽黏在身边他不会为之所动的。
慕鸳讽刺轻笑,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挽。
萧淮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姜挽身边将她从垫子上拉起来,身后去碰她的腰身,“哪里酸?这里还是这里?”
“唉~”姜挽百无聊赖地研墨,手腕有些酸了就干脆放下,直勾勾地盯着萧淮看。
至少在此刻,他是这样想的。
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怀王近日献了一名十分厉害的道士进宫,占卜天象,为皇帝炼丹抓药,不过两日,皇帝的病情果真好转,然后,道士又说这是上天恩赐,需皇帝嫡出的太子前去寺庙还愿,这样才能以谢上天。
萧淮当即就被皇帝派去青山寺了,连回东宫的机会都没有,就动身出城了。
没有萧淮在身边,也没有鸿儿清儿过来玩闹,姜挽这几日清闲极了,就算萧淮不在东宫,她依旧独占整个怀德院,将怀德院的众人使唤得团团转,每日都能找到不同的乐子出来,院中一片欢声笑语。
这几日,听说去江南看望外祖的华阳公主萧金珠回京,公主归来先去宫中看望帝后,然后便回了公主府中闭门不出,谢绝了一众高门贵女的拜贴。
公主回京的第五日,萧金珠身边官职最高的女官亲自来了东宫,请姜奉仪过府叙事。
姜挽身边有萧淮留下的亲卫保护,并且有无事不得外出的命令,但萧金珠是萧淮同母所生的亲姐姐,姐弟俩情谊深重,姜挽不便推辞,就随萧金珠身边的女官去了。
第 22 章 我不能赌
华阳公主府原本是前朝一个世家大族的府邸,萧金珠是中宫嫡出,又是当今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帝后二人对长女就如捧着一颗易碎易化的明珠,极尽宠爱娇惯,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女儿面前,华阳公主大婚那日,可谓是真正的十里红妆,万金陪嫁,让无数京中贵女艳羡嫉妒。
萧金珠生来尊贵不说,嫁的夫君还是永信候家的嫡长子楚枫,永信候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楚家将来所有的东西都是楚枫一人所有,而且楚枫样貌英俊,年少有为,二十有四就当上了骁骑军的主将,官居四品。
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是萧金珠唾手可得的,甚至还得挑挑拣拣一番。
“搞了个幌子将本宫大老远请回来,结果就是为了这么个小事?”萧金珠毫不客气地给楚枫犯了个白眼,语气不善地说:“姜氏不过就是太子身边一个妾室罢了,就算再得宠又能怎样,左右都是东宫里的家事,本宫与太子虽是亲姐弟,但都各有家室,何苦要去参和这趟浑水。”
就算楚枫和江恒之说破天,萧金珠也是不肯相信姜挽身份有问题的,她四年前见过姜挽一面,印象最深就是姜挽那张艳若芙蕖的面庞。
其余的就没什么了,姜挽性格娇蛮不讲理,在东宫里仗势欺人,拜高踩低,萧金珠对这种人想来远离,所以并不想和弟弟的这群女人深交。
有了萧淮这句话,姜挽略微放下了心,将身子往后仰,完全靠在萧淮怀里。
望着萧金珠愤怒离去的背影,楚枫无奈摊手,“你瞧,我就说这样不行,太过冒险了,你这是拿命在赌啊。”
“上来。”
“滚,让江恒之给本宫滚,滚远点,别让本宫再看见他。”
江恒之提议,让萧金珠哄着姜挽上马,然后带到远处去试探一二,马儿有异动,寻常女子定会花容失色,但要是训练多年的细作就不会了,生死关头一定能激发她的求生欲,看出端倪。
楚枫和江恒之站在一起,手里拿着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手心。
“嘶。”萧金珠下手真的不轻。
姜挽心中惴惴不安,脸色也有些不好。
马车停在郊外,玉宁在外面掀开帘子,扶着姜挽缓缓走下马车。
姜挽推拒了几句,耐不过萧金珠和楚枫夫妻俩盛情邀请,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姜奉仪不必客气,快坐。”
萧淮本意快速进城复命,没想到在马车边上看见了眼熟的娇柔身影。
闲话说完,萧金珠带去姜挽在园子里看景,然后又叫来京中绣房的绣娘过来,让姜挽陪着一起选料子,让绣娘给姜挽也做了几身衣裳。
“切。”萧金珠冷哼一声,扭着腰往寝房外面走,“江恒之那小子心眼最多,谁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你小心被他卖了。”
奈何楚枫求到床前,萧金珠嫁给他五年了,夫妻俩相安无事,只在床上有过深入交流,出了房门就是不熟的状态,楚枫没求过她什么,五年来只张这么一次嘴,看在他夜里伺候的还算尽心,萧金珠就勉为其难帮这个忙了。
至于是来做什么的姜挽就没说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萧金珠几人,后面的话没说明白,由萧淮自己去猜。
萧淮伸出手,拉着姜挽上马,将人环在身前,扬鞭离去,身前有软玉温香,萧淮垂眸看她侧脸,拽着缰绳的手臂渐渐收紧,放慢了马匹奔跑的速度。
说完,萧金珠见姜挽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又连忙安慰,说江恒之只是开个玩笑,让姜挽不要放在心上。
“既然这样不行,那就换个法子。”
看见江恒之和楚枫在此的时候,萧淮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加上有亲姐萧金珠的参与,他神色更加冷凝,寒意透骨的目光从江恒之和楚枫身上掠过,他并未说什么斥责的话,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已经让楚枫和江恒之二人遍体生寒,不敢与之对视。
刚刚浑身是伤的死囚就是清漪,妹妹姜拂的贴身婢女,也是魏庄的白玉牌杀手,身手和玉书不相上下,若清漪见了她的脸没有丝毫反应和动容,才是不妙了,恐怕江恒之心中已然很怀疑她的身份了吧。
可江恒之……这小子别的没有,就是坏心眼子多,满肚子都是坏水。
江恒之让侍卫告诉萧金珠,这是临死期的死囚,若是公主有兴致,可现场表演一场野兽分食的大戏。这话说得太血腥,气得萧金珠怒上心头,拿起手边的白玉杯盏就扔了出去,直接砸在了侍卫的脚边。
“这样啊,那姜奉仪就在这边亭子里歇歇,坐这里赏赏景色也是好的。”萧金珠点头,转身又去了楚枫身边。
“见过华阳公主。”姜挽欠身行礼,微低着头。
“脸色这么差,累着了?”
“殿下,姜奉仪来了。”
萧金珠只当姜挽是被吓到了,没多在意,热情地招呼姜挽吃鲜果,她心里愧疚极了,就差亲自上手喂给姜挽了。
午后,萧金珠与姜挽一起坐在亭子里看马场里策马,她让人端了许多瓜果点心上来给姜挽用,还说要送些收拾给姜挽。萧金珠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不屑于背后算计人,这次把姜挽带出来属实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聊做补偿。
姜挽面色犯难,“只会坐在马背上慢慢走,要是跑起来就不成了,妾身控制不好,恐会摔下来。”
“江恒之又搞什么花样,带个犯人过来做什么。”萧金珠看见缓缓走过来的女子,蹙眉嘀咕着。
身体放松了,心里却放松不下,今日看见清漪浑身伤受尽折磨的模样,姜挽无法当做没看见,清漪对姜拂来说,就像是玉书对她一样重要,她们不将贴身婢女当成下人,那是亲人一样的情谊。
萧金珠暗道不妙,没拦住姜挽喊人,直接让姜挽从跑上前去拦人了。
江恒之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毕竟姜挽一直躲在东宫里,能引出来的时候不多,他沉思片刻,最后让人去他府里将那个关了许久的囚犯带过来伺候。
几炷香过后,楚枫终于带着重头戏过来,说要与公主一起去城郊的马场玩,萧金珠立马领会了楚枫的意思,提出带姜挽一起。
姜挽往华阳公主和楚枫那边看,果然在他们身边看见了几日不见的江恒之,萧金珠蹙着眉,神情似乎是有不悦,偏头说了江恒之和楚枫几句,然后收敛了怒容,在侍女的搀扶下往这边来。
现在突然对东宫的一个侍妾起了兴趣,非要查人家是不是细作,萧金珠有理由怀疑江恒之没那么多的好心,肯定是想谋算点什么。
谁知刚走到马场边上,就见一队骁骑奔腾而来,尘土飞沙被马蹄扬起,将士们身着银黑盔甲,各个背着长剑,锐气迫人。为首的那人着玄金相间的纹云袖袍,正是外出多日的皇太子萧淮。
萧金珠其实也不知道楚枫今日让她请姜挽过来是要做什么,她和姜挽也不熟,无奈之下,只好东拉西扯地闲聊,询问姜挽在云华行宫时的日子,装作对云华行宫很感兴趣,准备去行宫住一段的样子。
“请进来吧。”
江恒之试探的,不是她,是清漪。
“殿下,殿下妾身在这里!”
跟在女犯人身后的侍卫鞭子一扬,生硬鞭风狠狠落在了女犯人后背上,她被压着跪在亭外,低垂着脑袋没有一丝生气。
“妾身不累,只是……”姜挽挎着一张小脸,将马场上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把江恒之带死囚犯过来的事着重说了一遍。
小时候总想带着萧淮做坏事,为此还被江家舅舅揍过几次,幼时被父亲压着,长大了被萧淮压着,这才老实点了,看起来也算有个人样,不然绝对是个混世魔王的料子。
“那也不行,人是本宫带出来的,就必须要完完整整地送回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萧金珠决定的事情不会给别人反对的余地,她起先不知道楚枫要用什么法子试探才答应下来,谁知是这样要命的损招,再次再遇到和江恒之有关的事情她绝计不会帮忙了!
江恒之是萧金珠的亲表弟,她长江恒之和萧淮两岁,幼时也算看着江恒之和萧淮玩到大的,亲弟弟萧淮从小就是既定的太子,学帝王心术,御下威严,文治武功皆有所成,萧淮孤傲,但心思都是正,表面冷漠,心底良善。
“姜奉仪可会骑马?我们上去试试如何?”萧金珠笑着问。
姜挽对萧金珠温声说无事,但心中却暗道不好。
“你怎么在这?”萧淮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策马行到姜挽身边,又扫了一眼姜挽身后的几人。
江恒之捂着手臂,笃定道:“姜挽身世有问题,又与炸皇陵的女刺客极像,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多巧合,她定然有问题!”
“储君身边无小事,细心点总是好的,再说姜挽身世确是有点问题,我们已经派人去追查了。”
不多时,马场中出现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瘦弱女子,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依稀能看见道道伤痕,手上脚上都被玄铁锁链拴着。
楚枫是不会演戏的人,他这点演技在姜挽眼里就很劣质,看见楚枫出现在公主府,还提出一起去郊外马场,姜挽大概就明白了华阳公主这封拜帖的来意,赏花喝茶是假,鸿门宴才是真。
没一会,萧金珠快步走回来,抢过楚枫手里的马鞭,反手打在了江恒之手臂上,忍着怒火道:“收回你的鬼主意,她不会骑马,一会要是真出了事,萧淮回来扒你的皮!别以为仗着江家万事无忧,江恒之你太小看姜挽了,她是鸿儿和清儿的生母,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萧金珠宴客的地方是四面开扇的花厅,厅中花香幽幽,团花锦簇,置身其中犹如仙境,美轮美奂。
只要不是面对萧淮,姜挽都是正常状态,她言谈举止并不像流言中那样不堪,萧金珠觉得自己之前对姜挽有偏见,经过半天的闲聊之后对姜挽有很大的改观,再说姜挽长得实在养眼,跟骑马比起来,萧金珠更愿意在亭子里与姜挽说话。
姜挽顺着萧金珠的目光看去,在触及女犯人那张瘦弱面庞时手一顿,她心里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暮色渐染,萧金珠提出亲自送姜挽回去,姜挽推拒不得,也就应下了。
“妾身是与公主殿下一起来的……”
“无事,你不用多想,下次再有人叫你出去,孤会让玉宁直接回绝,你不想去的就不必去。”
不救此心难安,但若是救了,她的身份可能不保,后面的计划毁于一旦……
姜挽相信萧淮现在对她有些怜惜,但这些怜惜之情和男欢女爱肯定说不上爱,也不值得她去赌男人的真心,在没有把握之前,她定然不可以暴露。
不多时,萧淮送她回了东宫,对身边的下人吩咐几句,然后又准备上马往皇宫的方向去。
“殿下何时回来?”姜挽叫住他,满眼不舍,“妾身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殿下,殿下可要早些回来,阿挽在怀德院里等殿下。”
见她这幅模样太可怜,萧淮顿住了将要离去的步伐,走到姜挽面前轻抚她鬓边的碎发,“不过十日未见,也没有多久。”
“十日对妾身来说已经很久很久了,一日不见都要睡不好的。”
“最近事忙,你乖些,过几日闲下来带你去城外别院逛逛,你不是一直想出城去清泉寺看看么。”
姜挽乖顺点头,“好,殿下一言九鼎,妾身定然乖乖等着。”
第 23 章 主动暴露
五月像个多事之秋,在萧淮回了京也歇不下来,整日忙着朝堂上的事,早出晚归的,也跟看不见人影。
姜挽在怀德院待着没什么意思,就带着玉宁玉书搬回了海棠阁住,落得个轻松自在。
这样清闲了几日,直到玉书收到了一封密信,算是彻底让姜挽清闲的日子结束了。
信是妹妹姜拂送过来的,核心内容就一个,请阿姊救清漪一命。
屋内门窗半开着,捂不住声音,玉书看了信件之后是满心的焦虑担忧,看主子神色淡淡,只是轻轻叹气没说什么,就更加着急了,压低声音说:“姑娘不能答应!我们现在正是举步维艰的时候,太子心腹已然对姑娘起疑,要是这个出手救了清漪,无异于自爆身份。”
玉书幼时虽与清漪在一处训练,情谊也算深厚,但清漪的性命与自家主子的安危比起来就不值一提,她坚决不同意主子去救人。
姜挽轻轻摇晃嵌着金珠玉石的海棠刺绣团扇,从容看着玉书,抬手嘘了一声,低声说:“小点声,别被外面的人听见了。”
在慕鸳诧异惊变的眼神中,姜挽身姿款款,悠然地坐在茶桌对面,继续道:“慕鸳,你一定很想知道魏庄把你妹妹藏去哪里了吧。”
“既然知道孤会生气,为何要去?”
“清漪小时候最怕疼了……”慕鸳咬紧牙关,闭眸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睁眼,她眼中已有必死的决心,“说罢,你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救出清漪,就算这条命给你也无妨。”
玉书站在一旁生闷气,心里还是不同意主子去为清漪冒险,最后劝不动,只能闷闷地说:“那以后玉书要是遇险,主子一定不要来救我,我不怕死,立马自绝就是了,让主子犯险来救我,比杀了我还难受。”
在慕鸳急迫追问之下,玉书道出了清漪被抓的原委,说完之后,慕鸳已是双眼湿润,抬头望天忍回泪水。
“怎么会,荣华富贵自是养人,你可是鸿儿和清儿的母亲,将来不会差的,哪里的世面能比得上宫里呢,你将来都会有的。”
萧淮不是迁怒的人,他知道来伶人馆胡闹的事情姜挽做不出来,定是被萧金珠拉过来的,所以只是表面看着冰冷实则并未动怒。
这么紧张,是因为被发现在伶人倌,怕他疏远厌弃她吧。
伶人馆中不仅有女子寻欢作乐,还常有好男色的男人过来,这里面当然是不太平的,时常会被一些家风慎严的家族找上门来寻人,但尽管经常有人来闹事,伶人馆在京中依旧屹立不倒,显然是背后极大的权势在保驾护航。
“阿挽你瞧,那就是花魁了。”萧金珠指着隔壁游船上的美人说道,“其实本宫觉得,这花魁也稀疏平常吧,还没有阿挽生得美。”
其实之前姜挽也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点演戏的痕迹,但因萧淮自认她深情不悔,所以都忽略了,直到今天才好像拨开了一丝迷雾,在姜挽抠他衣摆的小动作看出她此时隐藏在深情之下的紧张。
“在哪!”闻言,慕鸳顾不得在姜挽面前暴露自己的软肋,连忙问:“你知道她在哪?”
“过来。”
阿拂送来的信里说明了慕鸳和清漪的关系,为了救出清漪,姜拂冒死回了一趟魏庄,调查出了清漪的身世和来历,送这个消息过来,也是有让慕鸳从中帮忙的意思。
“没,妾身没喝酒,都是鲜果汁罢了。”姜挽一边说一边靠近萧淮,试探着将头倚在他肩膀上,渐渐将上半身都攀萧淮身上,柔弱地问:“好多了,不难受了,刚刚殿下不理妾身,可比胸闷难受多了,看见妾身在伶人馆,殿下是不是生妾身的气了?”
“不会的,我们都会平安离开这里。”姜挽望着玉书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将这话说给自己听。
就在萧金珠给姜挽也叫了一个清倌坐在身边斟酒的时候,厢房门别人从外面推开了,带着一股气势汹汹的架势……
所以妹妹姜拂对清漪的看重和不舍,姜挽能理解,也愿意帮妹妹这个忙,清漪为帮阿拂逃跑才被江恒之抓住,若是不能活着出来,阿拂会愧疚余生。
“姜妹妹急匆匆叫我来,必是要事吧。”慕鸳眉目清冷,微风拂过吹动她的衣摆,身上的浅蓝色宫裙更显淡雅,衬得她如不识凡尘的仙子一般,孤高自若。
“殿、殿下……”姜挽立马变了神情,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与萧淮对视。
“都看本宫作何,这么急过来有要事说?”萧金珠坦坦荡荡放下酒杯,挥手让身边的清倌下去了,神情很是不悦,似乎有点不满意萧淮和楚枫的打搅。
“当然,清漪危在旦夕,我知道她在哪,并且只有我能救她。”
在萧金珠的热情下,姜挽成功被她拉进了伶人馆里,去了萧金珠在这里包下的厢房里。不一会,就有好几位清俊的琴师乐师走进来拜见萧金珠,隔着一层珠帘,在外间开始弹奏。
越是亲族凋零,越是看重亲人,清漪是慕鸳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她不可能不在意。
“殿下……您是特意过来寻妾身的吗?”姜挽一副很感动的表情看着他。
“慢、慢点。”姜挽拍了拍胸口,委屈巴巴地看着萧淮,“殿下可以让马车慢点吗,妾身有些难受。”
萧淮知道这件事,也派人过来询问了姜挽,因着姜挽十分乐意和萧金珠一起出门,所以萧淮就没管这件事,随着姜挽出门散散心,他这段时间太忙碌了,没什么时间陪伴她,姜挽能找点其他的事情做也是见分散精力的好事。
她笑着叹气,凝着玉书的眼睛,认真道:“清漪与之阿拂,就如你与之我,今日落难的如果是你,我定然要使出浑身解数带你出来。”
“这……我们能进吗?”姜挽站在伶人馆门前迟疑。
湖心亭中没有只有她们三人,姜挽说话也没顾忌,她停在慕鸳面前,仔细看了会慕鸳的脸,若有所思地开口,“你看上去清冷孤傲,不太通人情,其实心底还是有善念的,容易心软,上次你提醒我惜命,我还没想通你为什么要提醒我,想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会心存多余的善念呢,这样岂不是会害了自己,但现在,我懂了。
姜挽提醒萧金珠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但萧金珠只是摆摆手,说这些都是寻常事罢了。
你之所以会这样,因为你根本不是被魏庄救下的前朝遗孤,你心中没什么报仇的念想,所作所为,皆是因为魏庄把持住了你的亲人,你家族覆灭,唯一活下来的血亲就是你的同胞妹妹慕清漪。”
她摸不清萧淮的态度,默默收回了手,低头安静站在他身边。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下一秒萧淮就会出现在这里,继而打破她在萧淮心中柔弱娇婉的深情印象。
“殿下。”姜挽在他伸手小心翼翼扯他的袖口,结果萧淮反手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腕上惩戒似的捏了一下。
萧淮拍了拍车壁,马车立马慢了下来,他盯着姜挽捂着胸口难受的样子,眉心微微动了动,然后抬手掀开了车帘。
萧金珠要是还待嫁宫中,或许会紧张一些,生怕会被父皇母后发现她来这里胡闹,但现在她已经嫁人了,帝后二人的的目光没法经常放在她身上,驸马楚枫又和她并不熟悉,向来不管这些杂事,不会过问她的日常生活,所以萧金珠是真的毫无畏惧,根本不带怕的。
“我要你……主动暴露细作身份。”
挑拨离间一番,留下怒气冲冲的萧金珠和脸色不善的楚枫四目相对,萧淮拉着姜挽离开,直接出了伶人倌,牵着她上了东宫马车。
萧淮身后还跟着楚枫,此时两人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伶人和清倌,纷纷将目光放在了萧金珠的身上。
“公主说笑了,花魁娘子着实好看,身段也动人,我……纵是容貌能比上一二,气质眼界也是比不上的。”
偏偏,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慕鸳为了妹妹,是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性命的,这一点让姜挽很是欣赏,也有很多的共情在里面。
因为上次的试探,萧金珠对姜挽有些愧疚,所以趁着萧淮事忙管不了姜挽,这几天正好请姜挽出来游玩,补偿一下上次的惊吓到姜挽的事。
*
“胡说八道!”姜挽剜了玉书一眼,正想和她理论理论,谁知玉书转头出门去了,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如姜挽所料,慕鸳已经等在湖心亭里多时了,此时正在煮茶静坐,一抬眼,就与姜挽对上了视线。
萧淮瞥她一眼,头一次在姜挽身上看见了演戏的痕迹。
但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一阵喧闹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往伶人馆中硬闯,姜挽甚至隐约听见了刀剑出鞘的声音,但一旁的萧金珠却浑然不觉,沉浸在美男子的伺候中。
经过几天的相处,萧金珠已经和姜挽混得很熟悉了,说话都叫小名,她喜欢好看的人,恰巧姜挽就是顶好看的美人,而且姜挽嘴甜得很,十分讨人喜欢,萧金珠已经对她大改观了。
现在天下太平,她只想带着妹妹归隐市井,放下所有仇恨为自己活一辈子。
“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
萧淮只淡淡一声,就让姜挽乖乖走过来,站在了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袖撒娇。
萧淮转头看了楚枫一眼,冷笑一声道:“驸马,看来你伺候得不好,长姐并不满意你。”
刚刚在游船上喝茶看景已经很惬意了,对于姜挽这种没见过京都繁华世面的人来说,她这几天跟着公主见得世面已经很多了,与她前二十年贫瘠的日子相比,姜挽对她能有这段经历很珍惜,毕竟这种轻松的时间不多了。
慕鸳和清漪之间要是死了其中之一,另一个就算活下去了,也会对生活失去希望吧。
萧金珠的奢靡玩乐让姜挽大开眼界,渐渐被带跑偏,安心坐在屋中欣赏乐曲。
萧金珠:“……”
慕鸳的家族确实是在前朝和萧家的争斗中葬送的,但那是天下大乱,群雄并起,覆灭的家族何其之多,慕鸳并不恨前朝皇室,也不恨建立景国的萧家。
玉书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大了!都能教训她了,这小妮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见萧金珠如此淡定,姜挽不再说话,安静坐在一旁。
暮色时,玉书陪着姜挽在湖边散步。
整整十天过去,姜挽都没再去怀德院一趟,她这几天很忙,忙着和华阳公主出去游玩。
没一会,花船从她们所在的游船旁边经过,萧金珠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一个更好玩的地方,连忙吩咐船夫靠岸,拉着姜挽往岸上走。
“当然能,萧淮都不在这里,你还怕他?”萧金珠拉着姜挽往里面走,很是仗义地说:“他要是知道也没事,你就说是本宫非要带你去的,逼着你来的,他不会说本宫什么,有什么是你就大胆往本宫身上推,不用有顾虑。”
“萧淮,你……”萧金珠要气死,差点口误遮掩要骂萧淮,临出口想起来这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弟弟了,他现在是储君,是不可以随意骂的。
“喝酒了?”他进去时看见姜挽的桌前有酒盏。
楚枫本来是面色有点冷,被萧淮这么一说,整张脸直接黑了,直勾勾地看着萧金珠,似乎在问我哪里让你不满意。
“这……”姜挽为难地咬着唇,低头揪着萧淮的衣摆不回答。
看她这样,萧淮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气愤也就一点点散了,但面上依旧是清冷寡淡,“那种地方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什人都有,你十几岁进宫,这么多年没有出去过,外面比你想象的险恶,若身边没有人跟着,就不要出去。”
他今日过去抓人,不仅是因为他正好离得近,也是因为玉宁送信过来,说华阳公主将姜挽带出门时遣散了姜挽身边的侍女,没让东宫下人随身跟着,所以玉宁才会禀告给萧淮。
“妾身晓得了,以后不会惹殿下生气了。”
萧淮揉揉眉头,根本不将姜挽的保证放在心上。她每次都说下次不会再惹他生气了,但每次都不是真的。
“刚刚身子哪里不舒服?”
姜挽顺顺胸口,不甚在意地笑,“没事了,可能马车里太闷了,所以方才有些恶心。”
萧淮点点头,“嗯,回去让玉宁给你把脉瞧瞧,看看有无大碍。”
第 24 章 有失体统
怀德院的书房中灯火通明,已经快要二更天,但萧淮却没有什么歇息的意思,埋头在一堆公文奏折中忙碌。
他没留姜挽在院中过夜,用过晚膳后就送她回了海棠阁,吩咐下人们好生照料。
翌日沐休,姜挽提着亲手做的点心来怀德院时,萧淮已经不见人影了。
福案跟在她身边赔笑解释:“一大早太后娘娘就带宣殿下进宫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了,不如娘娘在偏殿中稍等片刻?”
姜挽点头,随福案去了偏殿里歇着。
半个时辰后,萧淮回了东宫,还将两位小皇孙一起带回来了。
萧予鸿萧予清兄弟俩见了姜挽立马欣喜起来,刚刚在太后的华安宫里积攒的郁闷一下子就消散了。
“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了。”萧予清很会捧场,将阿娘带过来的点心夸上天。
顿了会,姜挽也意识到今天在太后宫里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将目光落在长子萧予鸿身上,认真问道:“发生了什么?能对娘亲讲讲吗?”
萧淮其实是最看重规矩体统的人,因为才将身边人都带成端庄有素,进退得宜的样子,但姜挽是这里面的意外。
姜挽哄了他们几句,见他们情绪好点了,就找了借口出了偏殿,直奔萧淮所在的议事阁。
斟酌良久,福案见姜挽彻底等不了,真的要开口在门口大喊了,连忙稳住姜挽,进去通报了。
“小嘴真甜呢。”姜挽没想到今日他们回过来,简直是意外的惊喜,她摸摸两个孩子的小脸,目光慈爱柔和,“刚刚还闷闷不乐的,现在变脸这么快,不会是故意逗娘亲的吧。”
萧予鸿说的年轻女子就是陪在太后身边暂住的林家嫡女林幼宁,是林国公府的大姑娘。
“这样啊。”姜挽面色如常地看着他们,继续为他们剥瓜子,笑着说:“不会的,太祖母只是说笑呢,你们不用在意,娘亲始终是你们的娘亲,这点是不会改变的,放心吧。”
福案很少见到姜娘娘这么生气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是现在进去通报了,这么多人看着殿下后院恐会惹殿下动怒,若是不通报的话,以姜娘娘的个性,很可能会当众哭闹,丢东宫的脸面。
议事阁中还有几位与东宫太子较好的年轻官员在,大多数人都是和萧淮在同一书院念书的同窗,出身宗亲或是勋贵之家。
“无论是太后还是父皇,他们说的都不算数。”
萧予清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转头看着旁边的哥哥萧予鸿,似乎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熟悉太子的几位年轻官员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急事能让太子中途离开。
“我的娘娘啊,这可不能闯,那么多人都在呢,您现在进去不是落太子殿下的脸吗,惹得殿下动怒就不好了,您先去偏殿陪陪两位皇孙殿下,等这里人散了奴才立马就去告诉娘娘您,这样可好?”福案急得出汗,连忙拦住姜挽劝说。
“没有,孤说了不娶就不娶,没人能左右孤的决定,姜挽,你该相信我,而不是别人的议论。”
“好。”姜挽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见萧淮有要走的意思,立马问:“殿下还要回议事阁吗,可是妾身想要殿下陪着……”
姜挽摸摸萧予清的脑袋,问:“她怎么了?”
有了萧淮的解释,美人脸色立马由阴转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不肯放手,看样子还需要继续安慰。
纵使姜挽堵在议事阁外面的举动有失体面,让里面的官员看了东宫的笑话,但看姜挽因为太后提议给他立太子妃的事情才会这样,萧淮心里就生不起来她的气。
他进议事阁之前明明看见姜挽与两个孩子开开心心地在偏殿里吃东西,怎么一转眼人就成这样了?是有谁说了什么话给她听?
“哪有,看见阿娘我就立马欢喜了,刚刚不开心是因为太祖母她……”
这个要求,萧淮没应下。
其实他可以不回去的,但姜挽这种不分场合胡闹黏人的性子得约束约束,所以他只说让她自己冷静一会,没答应姜挽的请求。
“这……”
殿中气氛正好时,外门打开一条缝,福案小跑到主位旁边,神色焦急地在萧淮耳边禀告了什么。
此话一出,萧淮立马明白了,原来是鸿儿和清儿说了今日清晨在华安宫的事。
议事阁中纷纷杂杂,今日算是太子为了答谢这些日子的忙碌,为诸位年轻官员摆下的小宴席,萧淮坐在上首,正低声与身边的林怀泽说话。
虽然阿娘的面色从容淡定,但萧予鸿和萧予清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定的,他们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能分辨出好恶。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殿下,你要是不通报,我就硬闯!”
两个小孩虽然才五岁不到,但宫里长大的孩子心智早熟,尤其是萧予鸿性子沉稳,早慧聪颖,他能听懂太祖母和父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能大概意识到这些对母亲不利,思量片刻,他决定实话实说,缓缓将早上在华安宫听见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太祖母对父王说,要父王娶华安宫住的那个年轻女子为妻,还说要我们过继到将来太子妃的名下,以后不让我们在私下里叫娘亲为阿娘,要叫奉仪娘娘,说皇孙身份尊贵,不能没有规矩。”
“累了就去寝殿里睡会,等议事阁里的人都散了孤就来陪你和鸿儿清儿用晚膳。太子妃的事你若不放心,过几日林国公府有寿宴,孤会带你一起出席,林家见了你去,会明白孤是何意思。”
说完,下面众人就见太子殿下起身说了几句诸位请便的客气话,然后又说有急事,脚步匆匆地往外面去了。
姜挽站在门外求见太子,但被福案拦住了。
“妾身听说,殿下要娶太子妃了?还要将鸿儿清儿过继到未来的太子妃名下?”姜挽声音哽咽,红着眼眶看他。
“可是,那是太后娘娘说的……”
“这是怎么了?”
萧淮刚出来,撞入眼帘的就是一双微红又强忍委屈的眼睛,他眉头微蹙,拉着姜挽的手腕往书房走。
可能是不屑于掩藏,太祖母和那个林小姐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只有很表面的喜爱,实则讨厌至极,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都在强忍嫌弃,所以他们很讨厌太祖母和林小姐。
“那好吧。”姜挽瘪着嘴,一脸委屈地松开了萧淮的手,“殿下要记得早些回来陪妾身啊。”
萧淮无奈看着她,拍了拍姜挽的手问道:“昨日胸闷恶心,可让玉宁把脉瞧过了?有没有什么事?”
“无事,妾身康健的很。”
姜挽当然不能让玉宁把脉,这话也是应付萧淮的,要是没有林家女想要当太子妃的事情,她今天就说实话告诉萧淮了。
但现在……有些底牌要握好了,得一举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才是。
“那就好。”萧淮不疑有他,转身回了议事阁里。
就算姜挽今日不说这事,几天后的林国公府寿宴他也是准备带着姜挽一起去的,林家确有觊觎后位的野心,但萧淮无意立太子妃,是不可能娶的。
姜挽虽然没参加过寿宴之类的宴席,但有玉宁跟在身边,料想不会在林家出什么岔子,只需要走一圈让林家知道他的意思就成。
第 25 章 刻板印象
姜挽在萧淮面前闹了一通,她红着眼睛也不适合再去偏殿里,给孩子们看见这幅样子就不好了,他们是很聪明的小孩,姜挽不想让他们多想。
思量片刻,她只好听萧淮的话,在寝殿里洗漱换衣,然后躺在床榻上睡了一会。
偏殿里,等着阿娘回来的萧予鸿和萧予清一直没等到人,他们想要出去寻姜挽,但却被玉宁和玉书拦住。
“娘娘有些累了,就先去寝殿里歇着去了,两位小殿下等娘娘睡醒以后再去寻她好不好,外面日光正好,不如玉书陪小殿下去外面玩投壶吧,蹴鞠也行,奴婢蹴鞠也玩得很好哦!”
“那、那好吧。”萧予清犹犹豫豫地点头,拉着哥哥一起跟玉书出去玩了。
相比于玉宁的温声劝告,玉书用玩乐吸引小孩注意力的话语明显更起作用,将两个小孩哄得欢欢喜喜的,转眼就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
寝殿内安静得能听见针落下的声音,姜挽用安静休息的借口支开了守在外殿的婢女,让宫人都去了门外守着。
萧金珠没有异议,让姜挽和她们姐妹一起往里走。怪不得萧淮让她今日必须来林家参宴呢,原来是要她来看顾姜挽,请她来又不直说目的,还真是嘴硬啊。
闻言,萧淮了然点头,拉着姜挽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握住她的腰肢,“怎么想起来看游记,是想出去游玩吗?”
夜里胡闹,晨起自然懒散,姜挽困倦,在萧淮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萧淮在孩子身上的用心让姜挽惊奇,也让她有些安心,比之萧淮,姜挽这个母亲做得良心有愧。
“那是东宫侧妃吗?怎么从未见过,东宫不是只有过一位被贬的闵氏侧妃吗?没听说最近新册立了哪位侧妃啊?”一位来林府参宴的官家小姐与身边的林幼宁窃窃私语。
她这么爱他,恩爱怎需强硬着来,明明是他需要时常克制拒绝姜挽的求欢,别让她总抱着胡来的想法。
“这、这样不好……要不,妾身还是回海棠阁去吧。”姜挽眼中有一瞬间的嫌弃,但转瞬就掩饰下去,羞怯地拒绝。
她没有这些底气,母亲和妹妹还在等着她回去团聚,她不能心软,不能一直留在这。
他脑袋有一瞬间的清醒,仔细看了会。
姜挽笑着拉萧淮进屋,装作惊喜模样,殷勤给萧淮端茶倒水,来不及收拾屋里的东西。
萧淮没说话,等了好一会后才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往海棠阁去。
嗯……看错了,绝对是看错了。
“两位公主安好。”姜挽跟着林国公府的婢女往女眷那边走,结果在半路上遇见了华阳公主萧金珠和佳柔公主萧明月。
玉宁心里有些奇怪,但没多想,随姜挽去了。
开门的是玉书,她见到来人似乎是很惊讶,但立马反应过来行礼,抬手请太子进去。
这凉风一阵阵的,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哪里和煦了?
这挺不寻常的,感觉姜挽有点赌气的意思。
姜挽红着脸看他,抿唇道:“殿下不可,妾身这几日身子有些难受,胃口不好,大夫说得修养修养,不能这样……”
不过……玉宁觉得她应该是看错了,玉书性情最是和善,脸色不好或许只是太累了。
“不是侧妃,是东宫奉仪。”林幼宁面色平静地回,但手中被她扭成麻花的帕子却说明她心情并不平静。
但也不是随便一个低位嫔妾就能带出来上台面的,除了太子妃,也就只有太子侧妃和太子嫔这两个位份有资格随储君参宴吧。
娘娘这是……又闹脾气了
白日里天色阴沉,果然夜里是要下雨的,萧淮刚走到海棠阁天上就下起了小雨,福案急忙去敲门。
太子殿下亲自来林国公府祝贺自是蓬荜生辉,给足了林家面子,但……
还真是自信呢,也不知道萧淮成日里读书论政,武功上的造诣怎么样呢!要是动起手来,她十招之内就能打废他吧。
萧淮虽然不懂什么医术药理,但他也觉得姜挽这话说得有问题,让他不是很信服,胃口不好跟房事有什么关联?
萧淮单膝跪在床边,拥着怀中人细细地吻,榻中温度一点点升高,血气翻滚,喉结翻动,他一只手缓缓往锦被里探去,可惜还没碰到什么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抓住了。
玉宁看见主子和殿下相处恩爱和谐,她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每日当差都欢欢喜喜的,就是身边的玉书脸色不大对,早上见殿下从怀德院出去时脸色不大好,那眼神跟看死人似的。
姜挽走到书案前扫了眼书案上的东西,挨个翻看一遍后又谨慎地摆放回原位,连书册摆放的角度都和她动过前一样。
姜挽和萧予清都是话多的人,在饭桌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食不言寝不语这个道理萧淮照做了二十多年,但每逢与他们母子三人在一起就得破功,不过萧淮并没有破坏温馨气氛的意思,只安静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
“奉仪?可是她身上穿的应该是侧妃规制的宫装吧,再说奉仪位份的话,太子殿下怎么还带来参宴啊?我还没见过那家带妾室来参宴的。”
几日后,林国公府大办寿宴,府邸外来人络绎不绝,停了许多辆华贵宽敞的马车。
储君身份自是不用说,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是众人恭敬行礼的对象,是没人敢招惹的存在,尤其在皇帝病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候。
“等朝堂稳定些,可以带你去南巡,咱们一起出去走走。”萧淮深深看她一眼,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然后看着手中游记,笑道:“瞧你看本书也看得这般艰难,还不好好学字,清儿不喜欢读书的毛病定是随你了。”
姜挽跟在萧淮身后踏入林国公府的大门,从进门起,她就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万众瞩目。
姜挽穿得正式,因为跟太子一起出来见客,江皇后特意让檀青过来吩咐过,赐了侧妃的宫装给姜挽穿。
“嗯,妾身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自由,所以很想出去走走,也想尝尝各地的小吃和菜肴。”姜挽难得说一句真心话。
之前她虽然在这睡过,但殿中不是有萧淮就是有婢女守着,从来没有让她一个人待在殿里的时候,她也没有机会好好看看萧淮殿中都有什么。
太子殿下是何等尊贵身份,何等冷肃端正的性子,这样一个极看中规矩的人,带在身边的总不能是东宫某一个妾室吧?还没听说过什么正经人参宴会带着侍妾一起的……
刻板印象太深刻,萧淮再被拒绝后怎么也不好意思张口了,只是闷声吻着她,吻到姜挽气喘吁吁也不可肯放她去睡觉。
萧淮傍晚回来用膳,他午膳未用,特意将公事都处理完,想着早些回来陪姜挽用膳,但没想到怀德院里已经没了姜挽的身影,福案说姜娘娘醒了以后就走了。
虽然心里嘀嘀咕咕,但福案嘴上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只能笑着应是,然后招呼下人们提灯跟着殿下出门。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萧淮这夜当然是没有离开海棠阁,但也没做什么,他被姜挽哄得开心,给姜挽念书就念了许久,然后见时辰晚了,就直接抱着她睡下了。
萧淮抬头凝着她的眼睛,总觉得自己从这双害羞温柔的眸子里看见了短暂的嫌弃。
她真的在萧淮榻上睡了一个时辰,这一觉睡得很是安宁,没有任何杂音打搅。睡醒睁开眼时,殿内光线稀稀落落,屋中已然有些昏暗了。
床笫间就算不真真正正得做,也有许多方式疏解的,萧淮没做过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十分难忍时,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了春宫图里许许多多奇怪的姿势,这一想更加血脉喷张了。
他当然不会去海棠阁找姜挽,虽然他是特意回来陪她的,他身为储君,以后会更加繁忙,当然不能经常陪伴在她身边,就借此让姜挽冷静冷静吧,认清现实。
“是。”
晚膳过后,福案照常将书房的烛灯都点燃,但萧淮走到书房门口就顿住了步子,“今日气温和煦,出去走走。”
“谁说不是呢,可能、殿下太过宠爱了吧。”林幼宁浅浅勾起一抹笑,带着身边的小姐妹从亭中离开,去寻闵家已经嫁到成安伯府的大女儿赏花,也就是闵樱的亲姐姐。
*
萧淮独自用了晚膳,只觉得今天膳食有些食之无味,其他就没什么了。
东宫不大不小,萧淮出门先是在湖边走了一会,然后就顺着湖往后院方向走。
福案:“?”
晚膳时,萧淮如约过来陪姜挽用膳,连带这两个孩子一起,他不会在用膳时问儿子功课上的事,只认真用膳。
“嗯,也行。”萧淮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搂紧了姜挽,顺从地念了起来。
福案心里想这应该是姜娘娘住的海棠阁的方向,沉思片刻,笑着建议道:“奴才听说姜娘娘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今早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不如殿下顺道去看望一下姜娘娘吧,娘娘定会十分欣喜的。”
萧淮用鼻尖磨蹭姜挽的脖颈,然后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姜挽正准备给萧淮端茶的手一顿,无语抽了抽嘴角,然后转头微笑着看他,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呃,是有许多字不认识,但妾身可以猜呀,勉勉强强能读下去吧。”
至于昨夜闹腾了很晚的事……萧淮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也笃定姜挽不会床之间的事不开心,夫妻亲密恩爱理所当然,怎么会因为这种事闹脾气呢,这不可能。
不过姜挽向来不会拒绝他做这种事,也没有理由拒绝,偶尔一次可能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吧。
“既然碰见了就一起走吧。”萧明月浅笑着说。
“想什么呢?”
两人纠缠旖旎了许久,直到姜挽被他缠得不行,彻底无奈妥协,决定舍弃自己的右手……
萧金珠看见姜挽是有些诧异的,她问:“阿挽怎么在这,是太子带你来的?”
“……嗯。”
姜挽小声哼了一声,嘀咕道:“对,好的地方都是像你,不好的地方全随我了。”
萧淮想起前一段说要带她去城外游玩的话,又想起昨日林家小姐的事,以姜挽的性子,因为这两件事闹脾气赌气是很正常的事。
第 26 章 宴席意外
也不知道萧淮是怎么想的,脑袋出问题了吧?将姜挽带到这样一个宴席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里不是宫中宴席,不是皇家主场出了问题怎么办,姜挽的性子也不是能拿起事的人。
“江南游记?你刚刚在看这个?”
她今日已经拒绝他两次了。
怀德院有书房,萧淮处理的大部分奏折和文书信件都在书房里,但萧淮寝殿中也有书案和书架子,或许也会有些重要的东西在这里。
万一姜挽因为身份被那些高门贵女疏远孤立,岂不是专门过来找不愉快的。
之前姜挽在怀德院留宿的时候,都是一连好几日住在怀德院,霸占整个院子。玉宁本以为这次也是如此,但主子起来之后就张罗着要回海棠阁,丝毫没有在这里多留一会的意思。
东宫妃嫔与寻常人家的妾室有很大不同,那都是有品阶的女官位,她们这些官家女儿见了都要行礼的。
对于江皇后的为人,姜挽是敬重的,上次百花节萧淮因为带着她一起出门而没有跟林幼宁相看,本以为江皇后会因此觉得她野心过大,觊觎太子妃的位置,因此疏远厌弃,但令人意外的是江皇后态度依旧,并没有改变什么。
真可惜,这辈子应该没有揍他的机会了,要是走之前能揍他一顿就好了。
他身后跟着的女子是谁?容颜绝艳的女子最是惹眼,尤其是姜挽从未在皇宫之外的地方露过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她是个生面孔,大家都好奇得紧。
他自己说服了自己,然后便不再执着做下去,只是一直抱着她吻,在上面索取吻|咬,浅解难耐,也算是望梅止渴了。
因为姜挽刚来东宫的时候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好多都是他让玉宁在行宫的时候教给姜挽的,但据玉宁说,姜娘娘平日里喜爱美食和民间画本,最不爱看的正经书籍,也不喜欢练字写字,四年过去,她好多字都没认全。
“你能看懂?”萧淮的语气带着一点不相信。
再说,带一个东宫侍妾来国公府参加老太君的寿宴,这也不是个事啊,不是明摆着下林家的脸面吗?听说父皇前一段时间还相中了林家的女儿为太子妃,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萧淮没看中林幼宁,不想娶她?
姜挽抬头看他,满眼爱慕,“阿挽觉得殿下真厉害呢,这书我读着磕磕绊绊的,不如殿下给妾身念吧。”
鸿儿清儿有疼爱他们的祖母和父亲,有生来尊贵的身份和来自皇室的庇护,已经很好了吧,少她一个生母没什么……
姜挽不愿意配合,萧淮也不好意思强硬地命令,因着姜挽以前太过主动,萧淮有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动接受爱意的,所以他没有索爱还需要强|制的念头。
姜挽是没料到萧淮会来,她此时正坐在软榻上看游记,听见外面有动静,她立马走到门口去开门,萧淮正好走到门外,殿门一开,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这夜里,姜挽留宿在怀德院,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在一起睡过。夜里幽暗私密,萧淮进屋就看姜挽乖乖躺在榻上,难免心里有些意动。
“是。”
这上面除了一些不重要的信件就是为鸿儿清儿批改的课业和文章,萧淮虽是父亲,但他也是大景的储君,每日忙碌得很,尤其是皇帝病重他监国的这段时间,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抽出时间为儿子批改课业,明明他可以不做这些,毕竟孩子们都有夫子教导。
想着想着,萧金珠就没有在意脚下的路,突然踩到一个小石子,她脚腕一扭就被绊住了。
尽管身边的姜挽及时拉住她,但萧金珠脚腕处还是一阵钻心的疼,疼到面容扭曲,花颜失色。
周边的婢女们连忙围上来询问,将萧金珠扶到了最近的石凳上坐着。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林家的女眷,没一会连林家主事的长媳都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萧金珠被请到了一处清净雅致的院落里,林家长媳让人请了大夫来为公主看诊。
“没事,本宫回去抹些药就好了,就是现在走不了路,这样大张旗鼓的折腾,麻烦林夫人操心了。”
林夫人被公主殿下的和善惊到了,她一脸受宠若惊,体贴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公主在我林家崴到脚,这都是我林家应该做的,只要公主无碍我们就放心了。既然脚上受了伤,公主便在这里好好歇息,等外面人少了,林家在再安排轿子送公主回府。”
“那就谢过林夫人了。”萧金珠客气送走了围在身边的众人,屋中除了她的婢女就只剩萧明月和姜挽了。
她不能出去,但萧明月和姜挽是一定要出去的,不然皇家脸面上不好看,她们是来给老太君祝寿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明月,你记得带着阿挽一起,别走远了。”萧金珠不太放心放姜挽单独出去,所以嘱咐妹妹好几句。
“是,阿姊放心吧。”萧明月不知道长姐何时与姜奉仪关系这么好了,但她向来听长姐萧金珠的话,所以认真得点了点头,表示她记下来。
姜挽是个话多的人,与萧明月走在一起会主动和萧明月说话,她若是想讨好一个人很简单,单凭萧明月的行为举止和说话习惯就能大概看出萧明月喜欢什么,只是聊了一路,萧明月就在她面前就不那么拘束了。
性格安静不爱多说话的佳柔公主竟也在姜挽面前露出那样单纯的笑容,林幼宁在远处看着,心里更是一阵不甘心。
她身为佳柔公主的伴读,与萧明月相识了十年之久才能和这位公主成为挚友,要知道逗笑萧明月是件多难的事啊,怎么姜挽几句话就能让萧明月露出那样和善的神情,为什么萧家这几个人都那么喜欢她?她一个舞女出身的婢女,凭什么得到这些!
她们口中说的燕娘子应该就是清远侯府的燕如云了,此女与萧淮年纪相仿,在因为幼时父母出征,所以被江皇后接到宫里养育了几年,与萧淮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早些年时常有人说燕如云就是将来的太子妃,是萧淮的心爱之人,但后来不知为何,燕如云随父母出征,突然在边疆嫁了人,据说还是一个蛮族俘虏。
萧明月一去不复返,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马上到了开宴的时辰,姜挽与燕如云被一起带到了席位上,结果她们两人的座位在一处,紧挨着坐下。
这林家待客真是有意思,将太子传闻中的真爱与侍妾放在一个亭子里,这是故意想要搞点事情吧。
“无妨,本宫换身衣裳就好了,你退下吧。”萧明月宽容待下,对待下人向来温和,她看这婢女哭得太可怜,也不忍心说什么,还让婢女快些退下,免得被主人家怪罪。
江恒之就坐在他身边,也跟着众人一起敬酒,他眼神流转,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殿下今日带姜奉仪一起来的,以前殿下出席这种宴席从来不带东宫妃嫔的,这次怎么有兴致带人了?”
有几位贵女们不屑地扫了眼姜挽,临走前故意扬声说:“用龌龊手段上位的人也敢到这里来,这是稍微的得宠点就不知道是礼仪体统了,林老太君的寿宴也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
另一边,姜挽和萧明月进了女眷宴客的湖边就陆续有好几位高门贵女走过来与萧明月打招呼交谈。
“话多,这不是你该问的。”萧淮一点不给江恒之面子,他还记得上次江恒之串通楚枫带姜挽出去试探的事情,在这种事情上,他十分记仇,上次已经让人私下里打了江恒之鞭子,但总觉得江恒之贼心不死,还是想要试探姜挽。
原来是燕家娘子燕如云出了事,燕如云怀着八个月的身孕,本是不在林家邀请范围里的,但是燕家侯爷和夫人过来参宴,就顺便带女儿出来散散心。
“姜奉仪要不,与本宫同去?”萧明月想起长姐的嘱咐,不放心姜挽一个人在这里,想要拉着姜挽一起去。
婢女连胜求饶,声泪俱下。
姜挽扫了眼林幼宁的脸色,笑着摇摇头道:“妾身就在这里等着公主回来好了,不会移动的。”
林家前院,萧淮被簇拥坐在主桌,身边坐着的全是身份较高年龄较长的国公和世子。
*
林幼宁心中极不平衡,她眼中阴沉,转身对一旁的沈夫人闵氏笑道:“太子殿下带姜奉仪来我家参宴,看来真是宠爱至极啊。”
萧明月跟着林幼宁身边的侍女走了,亭子里原本来找公主说话的贵女们也渐渐散了。
几个说话的贵女说完还回头看了眼姜挽的表情,可惜姜挽面色平静,跟没听见似的。
江恒之话没说完,就有几个小厮急匆匆跑过来,说是后院出事了,请太子殿下和林家诸位主子一起过去看看。
萧淮当即变了脸色,沉声看向来人,问道:“何事请孤?说清楚!”
“殿下若是不信,臣这里还有一个好法子……”
一旁的沈夫人闵氏就是闵樱的姐姐,她自然知道姜奉仪是谁,也知道这个姜挽就是害她妹妹无法生育禁足降位的凶手!
姜挽是他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姜挽的性情,细作这件事简直是无稽之谈,萧淮不可能让其他人怀疑试探自己的枕边人。
林世子正满脸笑容地给萧淮敬酒,感谢太子赏脸光临,萧淮也十分给面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比起萧明月艰难得应付着诸位贵女,同在一个亭子里的姜挽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被大家集体忽略了,鲜少有人过来和姜挽说话,就算有也是与东宫交好的权贵女眷,客气地和姜挽打个招呼。
所以一听见姜奉仪这三个字,她就立马转头顺着林幼宁看的方向看去,眼中闪着狠厉之色,“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姜奉仪,真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呢。”
“一时欢愉宠爱罢了,不长久的,殿下青梅竹马长大的燕娘子已经从关外回来了,此次也来了吧,听说殿下每年都会送生辰礼给燕娘子,哪怕嫁了人,也是心上月光,放不下的。可惜燕娘子这样惊才绝艳的姑娘命途不好,年前丧夫,还有了身孕,现在回燕家待产了。”
姜挽早听说过这个传闻,但她觉得是不是青梅竹马无所谓,有没有喜欢过也不重要,姜挽压根没在想过这个,萧淮真心喜欢谁她不在意,她只要萧淮暂时喜欢她的身体就好了,至于萧淮心里爱谁,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诶呀!公主殿下赎罪,殿下赎罪,奴婢不是有意的……”一个婢女在上茶的时候将手中茶壶打翻,撒了萧明月半身的茶水。
“别说,有太子宠着,这不说来就来了。”
“也好。”换件衣裳没有多久,这里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若是林家自己的事不会特意来请太子,除非出事的人是他带来的。
佳柔公主比华阳公主更好相处,所以贵女们都愿意和萧明月打好关系,希望能在各种宗亲面前有一个为自己说话的人,毕竟萧家皇室建立没有很久,朝中有很多家族都是前朝旧族,现在改朝换代了,大家都希望家里能和宗亲们攀上姻亲,方便后嗣在朝中发展,多一些人脉。
林家的女眷席都是两人一席的,座位是林家夫人提前安排好的,就是姜挽和燕如云坐席的安排十分巧合了。
林幼宁走过来对萧明月道歉,温声请公主移步换一件干净衣裳再回来参宴。
几个小厮头冒冷汗,支支吾吾地拼凑出完整事件。
说谁谁来,不一会就有几个婢女将一位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引到了姜挽所在的亭子中,姜挽打量了对面的人几眼,顿时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
年前,燕如云的夫君在边疆与蛮族的冲突中战死,她就被燕家接回了京都养胎。
这一来就出了事,燕如云刚刚在宴上发动,院中大夫连忙看诊检查食物,结果在燕如云吃的菜肴中发现了堕胎的药,此药只对孕妇有用,因燕如云怀像不好,身体比较虚弱,所以刚吃了两口就不行了。
燕家的事与东宫没什么关系,萧淮紧蹙的眉头送了些,刚要松口气,就听下面的小厮紧接着说:“大夫……大夫又在姜奉仪的婢女身上发现了致使燕娘子出事的药,所以……”
所以林家女眷们才要请太子过去决断,燕侯爷和燕夫人爱女心切,就差要当众处置姜奉仪为女儿报仇了。
谁让姜挽名声不好,愚蠢无脑、跋扈善妒的名声众人皆知,要是姜挽嫉妒燕如云有和太子一起长大的情分而下毒,好像也是合理的。
“不可能!”萧淮坚决否认,连忙与林家众人往后院走。
姜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虽说姜挽确实做过在大冬天推闵樱坠湖的事情,但那是因为闵樱当众挑衅她,而燕如云是不可能挑衅姜挽的,所以她们之间绝不可能发生冲突。
第 27 章 再次有孕
此时,林国公府后院的一处院落外围满了人,尽管林家长媳已经让下人们疏散了大部分与这次意外无关的女眷,但还是有许多与林家、燕家和皇室有姻亲的女眷们留了下来。
燕家娘子在林府早产,稍有不慎就是两条人命,这事还关乎东宫的名声,牵扯到东宫的奉仪娘娘,闹起来非同小可。
若是寻常人家,听见太子嫔妾和皇孙生母的身份可能会有所退却,不敢在皇家面前争个公道,但燕家不同,清远侯府燕家是追随萧氏皇族起家的旧部之一,一家子武将都在为国尽忠,身领要职,所以燕家有底气和能力为女儿要一个公道。
“别说是东宫嫔妃,就算是公主,也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害人的道理,我女儿和她腹中孩子生死未卜,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们夫妇就算拼了命也要在陛下面前求一个公道的!”燕夫人声泪俱下,悲恸非凡,她亲眼看见了女儿痛苦难忍的样子,心疼得都要站不稳了,此时要不是在等着女儿从产房里出来,恐怕早就倒下了。
萧金珠本是要回公主府的,但听说姜挽这边出了大事,也顾不得脚上的伤了,让婢女们搀扶着就过来了。
华阳公主向来是个张扬泼辣的急性子,一听燕夫人直接给姜挽盖章定罪的话,立马就坐不住了,厉声回道:“燕夫人慎言,现在证据不足,单凭一个不知来历的药包怎能断定此事一定与姜奉仪有关!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那不是冤枉了我皇家的人,故意挑拨皇室与燕
女眷们一阵惊叫,纷纷被泛着冷光的长刀吓到,脸色顿时都不好了。
“大夫呢?还不快来看诊!”说完,萧金珠觉得林家的大夫靠不住,又让身后的侍女进宫去传太医了。
“有孕?”萧淮听见了萧金珠的话,顾不得与燕侯爷说话,立马转身去看姜挽,快步走过去。
这闵氏怎么如此不顶事,拿药出来的时候不是还一脸笃定,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能看出闵氏脸色不对了。
“孩子?”萧金珠都不顾不上自己脚腕有伤,连忙问道:“阿挽你有孕了?那……那堕胎的菜你也吃了!”
为首的就是萧淮,他一眼就看见了姜挽,见她此刻安好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害怕惊恐,身上没有受伤,他顿时松了口气,让身后的太医们都进到内院里去救治燕如云。
旁边的林家女眷也跟着附和,都在极为维护自家清誉,谁也不想将这一盆污水接过来。
林家女眷们都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主持宴席的林家长媳头冒冷汗,不知该如何辩解,她真的不知道燕如云被下药是怎么回事,不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方才见姜挽婢女身上掉出药包,立马带着林家众人咬紧这是姜挽所为,意图摆脱责任,但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个发展,姜挽居然有孕在身!直接将了林家一军。
“是呀,奉仪娘娘这么说不是此地无银八百两吗!你提前知道药效,当然敢吃下去!”闵氏悠闲说道:“早就听说奉仪娘娘有善妒的名声,本以为都是道听途说的,没想到……”
姜挽坐在椅子上,淡定看着远处的一群男子走近,脸上没有任何慌乱的神情。
玉书的身上的药包被发现,是因为她被人撞倒在地,手中的托盘全都摔在地上,一同掉下去的还有一个小小的药包,姜挽坐在燕如云身边本就有嫌疑,药包一掉在地上,大夫就立马检验了,证实药包里的堕胎药与菜肴里的相同。
“放心,孤会查出幕后主使,不让你受此污名。”别说这事不是姜挽做的,就算是姜挽做的他也得保下她,他身为储君,要是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护不住就不用做这个储君了。
大家都知道闵樱与姜挽之间有仇,所以对与闵氏落井下石的态度并不意外,况且闵家姐妹向来泼辣,性子不好大家都有耳闻。
“燕娘子被下堕胎药,最有嫌疑的就是坐在燕娘子身边的姜奉仪,也许姜奉仪就是在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很明显地暴露出来,以此洗脱嫌疑呢。
“凡是女科圣手,都给本宫叫过来!一个不能少。”
林家请来的大夫被萧金珠的架势吓到了,颤颤巍巍走到姜挽面前,让姜挽坐在堂中的椅子上,擦擦额头上的汗,认真把起脉来。
“已经在路上,一会就到了。”刚刚燕如云发动的时候就有婢女去宫里叫太医了。
林幼宁了然地笑了,早就猜到姜挽会用这个话反驳,她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用你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要狡辩的眼神看着姜挽,说道:“可是大夫说了,那菜里的药只对孕妇有用,是专门针对胎儿的,要是奉仪娘娘事先知道药效的话,当然敢吃下去了。”
他深深凝着姜挽的眼睛,眼底尽是惊诧,只见姜挽回他一笑,欢欢喜喜地开口,“没事,妾身一点事没有,腹中孩子也没有事,殿下放心。”
而且宴上繁忙,各家婢女都紧跟在主子身边,姜奉仪的婢女若是独自离开去江边,岂不是更加重嫌疑,倒不如带在将药带在身上,赌林家不会挨个搜女眷的身。”闵樱的姐姐闵氏在一边添油加醋,风凉话说得很是起劲。
“好好!”眼前的困境迎刃而解,看着众人被噎到的表情,萧金珠只觉得十分痛快,立马挺直了腰板,十分硬气地开始回怼,三两句就将燕如云被下药的帽子扣在了林家头上。
姜挽去碰萧淮的手,笑着看他,“妾身本想胎像稳固些再说,给殿下一个惊喜,没想到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所幸孩子没事,也算是为意外为妾身做了一次护身符。”
“孤送你回去,不用回东宫了,让长姐送你去母后的凤仪宫里住一段,等这边的事情查清楚再回去。”
萧金珠带着警告意味的话一出,燕夫人立马知道了轻重,嘴唇蠕动半晌,犹豫着没说出什么话来,一旁的燕侯爷面色冷沉,虽也担忧女儿生死,但事关储君的人,他不会轻易开口说话。
在萧金珠身后,萧明月拉着姜挽的袖子道歉,愧疚极了,“都怪我没注意,长姐已经嘱咐过我了,结果我还是疏忽了。”
周围女眷们闻言也开始议论纷纷,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以前东宫流传出来的传闻,姜奉仪跋扈的名声确实都有耳闻,但流言害人,且东宫是什么地方,太子殿下岂容一个女人在东宫作乱,是以有许多人都觉得是道听途说的,相信的人没多少,顶多就是一个得宠些的嫔妾罢了,不至于到没有边际无法无天的地步。
真的有孕了。
“林家的宴席是不可能出问题的,你这婢女这样说就是拿我林家的声誉开玩笑呀,在我家祖母的寿宴上,林家怎会给自己惹麻烦呢。”林幼宁微微蹙着柳眉反驳,似乎是玉书这样说就是在陷害她林家一样。
父皇向来看重你们燕家,代代重用,燕夫人说话可要三思而后行,别生疏了君臣情分。”
“奴婢以性命起誓,玉书从没见过那药包,也不知道药包是怎么到身上的,药包定是被人黏在托盘底部带过来,再安排人撞倒我,以此来故意陷害我家娘娘的。”玉书从一直跪在院子里的地上没起来,林家的下人压着她的手臂被不允许她起身,但即便是此种情形,她声音依旧坚定冷静,颇有不卑不亢之势。
他过了二十多年,还从没有做事后悔,瞻前顾后的时候,遇见了姜挽,一切都在慢慢改变。
燕夫人听信了身边女眷的议论,觉得女儿必是姜挽所害,便以女儿家嫉妒为理由认定是姜挽做的,想要皇室给姜挽定罪,但华阳公主的一番话却将这个事上升到燕家和皇室的关系上面来,很明显,两位公主的态度都是护着姜挽的。
“我没做过的事,再怎么陷害都是成不了真的。”姜挽笑着安慰两句萧明月,然后扬声说道:“我若是要害燕娘子,就不会拿自己冒险,也将那道有问题的菜肴吃下,旁边婢女众多,都看见我吃下那道菜了,若非是真的不知情,我是断然不会吃的。”
众口铄金,各有各的道理,场面一时间凝结住了。
“就算你没有身孕,也不会有事的。”萧淮只觉得心里忽上忽下,又高兴又后怕,心中后悔带姜挽出门了。
萧淮静一会,还来不及高兴,就沉着眼去看李太医,“如何?”
林家长媳的目光从林家诸位女眷脸上扫过,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最后看向小姑子林幼宁,面色渐渐发白,紧张地心跳如鼓。
林幼宁注意到长嫂在看自己,心中也是慌的不行,不知道现在该怎么收场。她慌慌张张看向沈夫人闵氏,却见闵氏已经顶不住华阳公主的眼神,吓得脸都白了。
“诶诶,李太医止步,这也有孕妇呐!”萧金珠连忙叫住往内院里走的李太医,指了指姜挽,担忧着说:“她也吃了那害人的药,李太医快看看。”
姜挽轻轻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如是为了争宠,平安诞下腹中胎儿岂不是更加有筹码,我学识浅薄,比不上诸位思虑深远,但这个浅显的道理,大家应是都懂得的,我身为一个母亲,怎么会拿腹中孩子冒险呢?”
李太医吃惊的看着萧金珠,拎着药箱过来,立马给姜挽把脉。
“是呀。”姜挽担忧地点头,“我也吃了,这胎儿月份太小,我心里也正担忧呢。”
“回殿下,奉仪娘娘无碍,确实是用了点不好的药,但分量较少,而且娘娘身体康健,回去用几服药清清余毒就好。”
“奉太子殿下令,彻查林氏宴席。”一队身穿黑红劲装的带刀侍卫鱼贯而入,迅速将在场所有下人都逼到了一处空地上,动作利落地清查宴席上的饭菜和物品。
“若真的是我所为,怎么会在下药之后还让我的婢女玉书将余下的毒药带在身上,旁边就是湖,直接扔进湖里不好吗。”姜挽从萧金珠后面缓缓走上前两步,镇定地为自己辩解。
“回诸位贵主,这位娘娘,确实已经有身孕了,只是月份太小,脉象还很微弱,不易察觉,但在下用毕生医术担保,确有身孕。”
家的关系。
“好,都听殿下的。不过公主殿下的脚伤了,妾身自己进宫就可以,不必麻烦公主了。”
萧淮看了萧金珠的脚,然后拍了拍姜挽的手背,“无妨,正好让长姐在宫里养伤,陪伴母后一段时间。”
萧金珠:“……”本宫有同意你说的话吗?当弟弟的都能随意命令长姐了吗?
不过今日是她看管不利,才让姜挽摊上这种头疼事,萧金珠转转脚腕,让身边的婢女搀扶着,暗暗对萧淮的后背翻了个白眼,然后拉着姜挽往外走。
“走吧阿挽,我们不管这里了,回去看看鸿儿和清儿,再让太医好好给你看看。鸿儿清儿知道将有弟弟妹妹降生,必定会很欢喜的。”
不只是萧淮开心,就连萧金珠都感叹这孩子来得及时,皇室子孙凋零,女儿更是少得出奇,萧金珠这一代只有她和异母妹妹萧明月,姜挽已有两个儿子,希望这一胎会是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吧。
第 28 章 晋封侧妃
“皇后娘娘放心,姜奉仪身子康健,虽然吃下了不利于胎儿的药物,但暂时来看,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李太医是妇科圣手,他的诊断通常不会错,臣与李太医的看法是一样的,只需奉仪娘娘这几日按时服用安胎药就好了。”
姜挽在国公府虽然有被李太医诊过脉,但江皇后还是不放心,人到了凤仪宫之后,又请了太医院辞官多年的老院史回来,好言好语地请老院史再给姜挽看一看。
得到了确认无碍的话,江皇后才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了十分欢喜的笑容,连忙让檀青张罗下人们为姜挽收拾出来一座舒适宽敞的偏殿,方便姜挽 “姜妹妹回东宫里时心悸,妾身不放心姜妹妹,所以就陪着过来了。”慕鸳解释道。
侧妃的受封礼需得在东宫进行,等册封结束,姜挽还会回凤仪宫来养胎。
萧淮淡然一笑,握着姜挽的手,问她有没有跟玉宁好好学写字和账本。
姜挽坐在床边,闻言微微掀起眼帘,嘴边隐约有一丝笑意,低声回:“殿下觉得呢?殿下带妾身出去走一趟,林家满堂宾客没有几个不在看妾身的笑话,妾身位分低,行事说话也粗鄙,哪比得上燕姑娘一分半点,殿下念念不忘也是……”
几日后,江皇后下懿旨册封姜挽为太子侧妃,并赐珍宝若干。
“没有哦!”萧予清瞪了亲哥哥一眼,嘟嘴对姜挽撒娇,“我只是想溜出去找郦王叔叔家的妹妹玩罢了,哥哥非不让我去!”
姜挽似乎是被他突然的严肃吓到了,肩膀瑟缩一下,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
“弟弟!”萧予清兴奋地回。
姜挽笑着点头,手指抚了抚小腹,安静看着皇后母女说话。
萧淮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凝思看她的脸庞,想到今日在宴上发生的事,立马问道:“孤和燕如云的那些流言,你很在意吗?”
“孤的意思是,你想多了,根本没有这回事,有的话燕如云早就是太子妃了。”萧淮缓和了语气,伸手揉了一下姜挽的脑袋,笑着说:“原来就是因为这些小事不开心,那大可不必,燕如云你不用在意,都是谣言,至于你的位分……母后刚刚已经和孤提过这件事,要晋你为侧妃。”
若德不配位,以后会招来大祸患的,萧淮坚信这个道理,所以在姜挽生下双生子后也没有晋她的位分,姜挽那时行事实在太跋扈了,若是当即晋了位分,岂不是让她更加无法无天,到处惹祸。
就算她一直都是现在的样子,其实也没什么的,有他在,总能护住她一生安稳,逼她上进,不如用心教导两个孩子,让她此生都有强劲的依靠。
两人相处都是姜挽先开口说话,萧淮安静听着,偶尔回上一两句,但今日姜挽出奇的安静,半晌都没说一句话,颇有些疏远的意思。
江皇后对慕鸳不熟悉,闻言只是端庄点点头,然后担忧地看向姜挽,问道:“怎么会心悸呢,可有让太医看过了。”
姜挽捂嘴笑,“那还是听哥哥的吧,鸿儿也是为了清儿好呀!”
“他们明日就回来了,今日夫子考验武功身手,带去郊外围场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大理寺将玉书带走审问了,有江皇后在,大理寺自是不敢说要提审姜挽这种话,只能退而求其次,见玉书带走了,以防大理寺刑讯逼供,江皇后还派了檀青全程跟着。
“罢了罢了,孤不逼你学了,随你开心吧。”
姜挽问他们为什么,听了孩子们的回答之后,她被逗得乐不可支,然后用手指点了一下萧予清的额头,“清儿最近是不是有顽皮了,不然你哥哥怎会拐着弯地跟阿娘告状呢?”
再来一个弟弟,这样他就是不是最小的弟弟了!
殿门一推开,姜挽就迎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柔声问道:“殿下,您可问了鸿儿和清儿在哪,妾身今日并未在凤仪宫看见他们,下午说了一遍宴席上的事,也没好意思问皇后娘娘。”
不多时,夫子身边的书童过来催,玉宁只好进来将两位小皇孙送了出去,然后伺候姜挽穿衣上妆容,回了东宫受封。
*
行宫待了四年,玉宁将她教导得很有成效,与之前有很大不同了,性子也更温和,虽然学识还是那个样子,至少再没出现过欺凌下人嚣张跋扈的事情了。
“母后这话我可不赞同,比起子孙繁茂,我到是更喜欢兄弟姐妹少一些。”因为兄弟姐妹少,所以萧金珠与几个弟弟妹妹的关系都算可以,无论是同母所生的萧淮还是异母妹妹萧明月,萧金珠都是一视同仁的,下面其余两个弟弟虽然不太相熟,但关系也不差。
但姜挽这一去就是两个时辰多,江皇后在宫里等得有些急了,正要派人出去问问人怎么还没回来,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下人通报,说姜侧妃和太子嫔慕氏一起来了。
姜挽眉开眼笑,“对殿下来说,当然什么都算不得珍贵,唾手可得的东西得到了当然不惊喜了。”
这是怎么了?平常姜挽最在意都是他,鸿儿和清儿都是要排在后面的。
“看过了,太医说是无事,都是正常情况罢了。”
“无论男女本宫都喜欢,你安心养胎就好,其实本宫更喜欢孙女呢,皇家女儿少,太子这一代只有金珠和明月两人,皇子也只有太子和三皇子四皇子长到这么大,子息凋零啊。”
“虚名而已,瞧把你欢喜的,真是好哄得很,一个侧妃的位置就能将你打发了。”
要不是因为姜挽没有家人可以封赏,江皇后甚至想赏赐一下姜挽的亲人,但姜挽说她是个孤儿,所以便作罢了。
姜挽顿时失落,抱着萧淮的手都失了力道,“这样啊……”
夜里,萧淮终于抽出空过来,他先去江皇后的主殿请安,江皇后知道儿子过来是干什么,也不多留他,嘱咐几句就放萧淮去偏殿见姜挽了。
*
“我想要妹妹。”萧予鸿对此有不同的意见,他已经有一个很头疼的弟弟了,所以还是再来一个妹妹吧!
“真的吗!”姜挽惊喜地看着他,显然是高兴坏了。
唾手可得?他的所有,好像也不那么容易得到吧。
但姜挽并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也不喜欢这样,萧淮想,是不是他想错了,不该强求她去学不喜欢的东西。
为着林家宴上的事情,萧淮忙了一整天,本以为姜挽会最先关心他今日忙不忙累不累的,但结果她心里想的全是孩子,问过了孩子就不说话了,一点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的意思。
晚一些,萧淮的人传来消息,说是燕如云母女平安,现在已经在燕家父母的护送下回燕侯府了,燕侯爷和燕夫人也在萧淮的震慑下老实了,见宴上疏漏和疑点实在太多,经不起推敲,所以就安静回府等大理寺清查后的消息了。
“这个……”姜挽开始撒娇,“妾身不喜欢那些嘛,我一写字就难受,还是不要学那些了,再说妾身现在还怀着孩子呢,就好好歇一段时间吧,这事就以后再说吧。”
这就是皇家子女少的好处,关系不那么复杂,兄弟姐妹之间的矛盾就少些,自然而然都能平安相处了,难道皇子皇孙数不清,争个头破血流才是好事吗?
“当然了,清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呢?”姜挽坐在偏殿的软塌上,一边绣着小孩子要用的肚兜一边回。
“你上次找她玩,推了人家一下,害我陪你一起被父王训了半天!”萧予鸿对弟弟到处惹祸的行为很是无奈。
“净说胡话。”江皇后笑着瞪了女儿一眼,但却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说了萧金珠一句意思意思。
萧淮不能在凤仪宫留宿,偏殿里陪了姜挽一会,好好说会话就够了,姜挽有孕,还是在凤仪宫里养胎更加安全,毕竟东宫后院的女人太多,不乏有他那狼子野心的皇叔怀王安插进来的人,有各方细作在,再怎么看护也会有疏漏,他不能拿姜挽的安危去赌。
“阿娘,皇祖母说你肚子里有小宝宝了诶!是真的吗?”萧予清对妇人怀孕生子这件事有一个简单的概念,但还不是特别懂,所以对阿娘要给他生弟弟妹妹这件事很是新奇。
燕如云幼时确实在江皇后宫里养育过一段时间,但萧淮整日出入上书房,哪里有时间和一个不熟的臣女相处,他知道那些流言,不过清者自清,他连解释澄清的时间欠奉。
历朝历代的皇子公主加起来都有个数十人,但皇帝身体不好,太祖打天下的时候他镇守后方繁忙的很,等天下安定下来啊,他们就都老了,下面的孩子自然也就少一些。
其实她何尝不想皇帝的后宫人少些,孩子少些,让她省心一点。后宫这么多年风平浪静的,可不就是孩子少的好处吗,但这话……身为皇后的江泠不能直接说,也不能在姜挽面前表示赞同。
“胡言乱语!孤和燕如云一分半点的关系也没有。”
几人进了正殿里,江皇后本担忧慕鸳陪姜挽过来是有什么歪心思,但见慕鸳为人清清冷冷的,都是姜挽主动与慕鸳说话,两人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的样子,江皇后也就放下了心。
在江皇后心里,现在没有什么事是比姜挽安危还重要的了,儿子一年到头不求她什么,这唯一的请求她可得办好了。
说了一会话,姜挽和慕鸳聊到了祥云寺上香求子保胎的传闻,江皇后听了一会,被两人一唱一和说服了,便说要真是那么灵验,过几日她亲自去祥云寺上香去。
“哪能劳烦娘娘去呢,妾身求子平安,当然是要妾身前去了,就当出门散散心,妾身常在东宫里,都没有机会出门呢,不如就让慕姐姐陪妾身一起吧,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人。”
“不成不成。”江皇后一听姜挽要单独出门,立马摇头,“你出去遇上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得不偿失啊,而且祥云寺在京都城外,你们两个女子去的话本宫实在是不放心。”
江皇后想了想,又道,“不如让金珠和驸马陪你们去吧,你们三个路上有个伴,再让驸马一路保护着,这样本宫才放心。”
姜挽和慕鸳对视一眼,纷纷笑着应下来。
第 29 章 黑衣夜行
宽敞华丽的马车穿过京都的主街,一路晃晃悠悠往郊外的祥云寺驶去。马车停在城外茶馆歇脚,帘子被一双白皙的手掀开,身着胭脂色牡丹缠枝长裙的公主殿下往外面张望着。
“下去走走,讨杯茶喝,阿挽你和慕娘子在马车里等会我,稍后便回。”萧金珠在马车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实在是坐不住了,脚有些麻,所以见马车停下连忙下去走走,舒展筋骨。
等萧金珠出去,慕鸳才有机会与姜挽说上一些不能被别人听见的话。
“你真的有把握?”此事关系妹妹清漪的生死,慕鸳必得慎重,心中已经忐忑多时了,越是到了约定的时候就越是紧张,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没有,我当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你若敢赌上性命就做,不敢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姜挽淡定地回。
慕鸳坚定看她,低声道:“我当然敢赌,就算是丧了命,也值得一试。”
“这就成了,你需要按照约定去做,剩下的我自有安排,会有人来接应你们的。”姜挽倚在软枕上,手指捏着腰间的玉佩,缓缓闭上眼眸歇神,不再理会慕鸳的焦虑。
在凤仪宫暂住。
“既然有了身子,以后行事外出可要万般小心,切不可像今日这样了,这也怪太子了,是他没想周全,才差点让你在国公府受了无妄之灾,还好还好,你身体好好的,腹中孩子也安好。”江皇后拉着姜挽的手说,脸上是满心的欢喜。
姜挽与江皇后坐在平榻上,中间隔着一个小矮桌,而伤了脚腕的萧金珠坐在下面的圆凳上,闻言暗自努努嘴,对自家母后因为姜挽有孕而把亲女儿都忽略的行为极其不满。
“母后都有两个宝贝孙儿,怎么还如此欣喜,笑得嘴都要合不拢了!”
“这怎能一样,鸿儿清儿本宫自然喜欢,但有别的孙子降生本宫也是高兴的。”说完,江皇后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大对,还对姜挽补上一句。
萧淮放心地笑了,握住姜挽的手,“是孤,正巧在京郊办完事,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明日清闲,孤陪你一起去上香祈福可好?”
“回殿下,姜娘娘已经睡下了,要奴婢现在敲门吗?”
都说了不用他批命,怎么还是说了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姜挽奇怪地看了眼明德大师,与萧金珠和慕鸳缓缓往外走。
日头西下,昏黄的余晖渐渐消散在天际,带走天空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夜里乌云遮盖,将皎洁的月光尽数挡住。
从小到大,姜拂没几件事敢在她面前说谎,除非是真的不能说出口的,妹妹不想说真话,姜挽也不逼她,摆摆手就让这件事过去了,然后姐妹俩开始谈起明日要做的事。
其实是他临时得到了京郊发现前朝刺客的消息,放心不下姜挽,所以连夜过来了,反正姜挽不会在这里几天,他就全程陪着一起,直到将姜挽送回凤仪宫才能放下心。
“睡吧,孤看你睡着再走。”
姜拂头疼地抓了抓头发,心虚地看着姜挽,抱着姜挽的胳膊干笑着,“我的错,怪我怪我,嗐,但这个事吧,也不能全怪我,都怪那个姓江的……”
要知道她们瞒过魏庄拉拢培养出一批人是多么地不容易,这都是她们将来全身而退的资本啊,结果亲妹妹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让她们折进去一半心血,差点让魏庄发现她们的部署,还被萧淮和江恒之的人逼得寸步难行。
不多时,萧淮见床上的人睡着,他伸手掖了掖被角,脚步轻轻地走了出去。
“疼疼疼,阿姊我错了,快松手。”姜拂低声求饶,终于从姜挽手下逃脱,垂头丧气地坐在了地上。
姜拂轻巧接住了姜挽扔过来的茶盏,单手杵着地面,迅速对着姜挽出手,一记掌风迎面而来。
明德大师从姜挽眉眼上扫过,颔首回礼,“阿弥陀佛,夫人命不言贵,艰难多险,但胜在心性坚韧,势如破竹,老衲不敢言,祝夫人千秋常在。”
皇家常年供养着寺庙,祥云寺自然也要优待皇室中人,早就安排好了供女客居住的厢房和膳食。
姜拂不舍地拉着姜挽的手指,“阿姊,要不我们现在就走吧,直接走得远远地,我已经知道娘亲在哪里了,我们一起将娘亲带出来远走高飞。”
轻微的落地声在厢房中响起,来人脚步声小到无可察觉,她精准判断了姜挽的位置,缓缓走带姜挽对面坐下,在黑暗中扯下玄色面具。
“好。”姜挽纵使心跳如鼓,但面上也装得乖巧平静,老老实实躺下装睡。
“呵。”楚枫忍不住笑了声,面上露出些玩味的神色,笑道:“公主殿下还嫌弃这个,可是昨夜里……”
黑暗中交手就如若瞎子过河,十分考验直觉和耳力,姜挽是最了解姜拂的人,也最懂怎么压制姜拂,她身姿柔软纤细,但招式却狠厉精准,不过十招,她就掐着姜拂的手腕将亲妹妹死死摁在了地面。
她突然发现‘姜’和‘江’是同音,于是立马换了个称呼,“呃,都怪那个江恒之老狐狸成精,眼睛精得很,我这一个不小心就被识破了嘛……”
“我便不用大师解命了,腹中怀有胎儿,以免坏了孩子的命途。”姜挽婉言拒了明德大师看手相。
“不必,她在哪间屋子里,孤自己进去就行。”
万望一切顺利,以后与妹妹团聚,安度余生。
外面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姜挽心中一惊,连忙推了一下身边的姜拂。
而此时,躲在墙角柜子里的姜拂却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了,她咬牙切齿地冷笑着,用看死人的目光透过柜门缝隙盯着床边坐着的男人。
姜挽立马警惕起来,姜拂也迅速站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姜挽几人会在这里留宿两日后回京,在此沐浴香火福德,潜心祈福。
马车外,队伍前头的楚枫一见萧金珠下马车就马车水壶走过来,将手中的水壶递了过去。
姜挽摇头,“真不行,我又有孕了,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萧金珠不愿多琢磨她听不懂的话,领着姜挽和慕鸳一起去了厢房院落,她们三人一人一间厢房,都在同一个院落中,十分方便互相照应,而且院落外面守着许多楚枫带来的侍卫,夜里有楚枫亲自巡逻,安全得很。
结果姜拂不知道是怎么被江恒之发现了,一不做二不休地炸了皇陵,还黑心地给了江恒之一刀,导致她现在被萧淮的人天涯海角地追杀。
“没有,就是这一回罢了,萧淮不会轻易出京,说不准是接到了什么消息,你让我们的人都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谢过大师。”得了明德大师的话,慕鸳差点当场泪下,好在她及时忍住了,她是向来不相信这些的人,但今日这个时机实在太特殊,所以一听见明德大师的话就不由心酸难忍,喜极而泣。
“你可知你这样做,不仅害了你自己,更让清漪被抓,险些让我们暗中培养的势力折进去。”
“殿下?”姜挽身手去摸萧淮的脸,声音惊讶,“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吗,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谁知不过半个时辰,外面院子里突然亮起火光,有几个男人的脚步声传来。
茶盏若是掉落在地上,非得惊动外面的侍卫不可,但好在房中并未响起茶盏落地的声音。
她们被小和尚领着先去见了主持大师明德,在大殿中抽签看了手像,听明德大师参解。
萧淮走到床边,半蹲下来,伸手去碰床上人的脸颊,许是他的手太凉,没一会就将床上的人惊醒。
楚枫和江恒之最听萧淮的话,说不定就是萧淮给他的胆子,让他这样胆大妄为,屡次在夜里溜进她的房间,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姜拂才从柜子里走出来,骂骂咧咧地走到床边,“他不会经常半夜来扰人清梦吧?这也太烦人了些。”
迟早休了他!之前看着人模人样的,颇为正直好拿捏的样子,结果最近越发放肆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狗胆,敢在夜里翻公主府的墙。
姐妹俩分别太久,姜挽也不想太早撵她走,就默许姜拂黏在屋里再待会。
姜拂东扯西扯开始糊弄亲姐姐,但姜挽太了解姜拂了,一听知道妹妹说的不是真的,都在胡乱扯瞎话罢了。
“等什么!有什么好等的,我们直接这次直接走了就是了。”
白日里舟车劳顿,刚入夜萧金珠就觉得困倦,与姜挽慕鸳道别,相继回厢房中休息了。
“说罢,你是怎么炸了皇陵又给了江恒之一刀的。”
说完了正事,姜挽就开始撵姜拂走了,但姜拂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撒娇,就是不肯离开,“再待会吧,没事的,就算我在姐姐屋里待到天亮也没事,以外面那几个三脚猫功夫的人是奈何不了我的。”
午后日光正热烈时,马车终于停在了祥云寺外,入寺上香的人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族都得步行入内,这已经是祥云寺传承百年的传统了。
明德大师的话还真是奇怪,让人参悟不透,给慕鸳批命的话也同样奇怪的很,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姜侧妃何在?”
“停。”萧金珠瞪眼,抬起一根手指指着楚枫的鼻子,气势冲冲地夺过他手中水壶,语气不善地看着他,“本宫喝,闭上的你的嘴,不要说本宫不想听的污言秽语。”
门框“吱呀”一声,有人从外面推开门,带着一身凉气缓缓走了进来。
姜挽自然是欣喜的,拉着萧淮说了半天的话,但没一会她就开始打哈欠,睡眼朦胧了。
“谁?”姜挽装作惊恐,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萧淮捂住了嘴。
“还磨叽什么,快藏起来吧你。”
“阿姊,我来了。”
“不好,是萧淮。”
透过门窗,隐约有清冽的男声传进来。
魏庄给姜拂的命令是按照姜挽投出去的图纸摸到皇陵内部,然后组织魏庄杀手暗中偷出里面的金银财宝,再用假的物件替换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全身而退。
萧金珠微微蹙眉,似是有些嫌弃,“这是你喝过的水壶?”
“别喊,是孤。”
萧金珠一想到这些就咬牙切齿,碍于外面人多不好意思说楚枫什么,只能狠狠地踩了他几脚,然后就躲回马车上了。
姜挽手腕一转,手中捏着的茶盏立马朝着姜拂的方向飞出,直奔门面而去。
以姜挽柔弱乖顺的性子来看,何来心性坚韧,何来势如破竹啊?又何来……千秋常在?
*
看完了萧金珠和慕鸳,明德大师将目光转向一边安静站着的姜挽。
“这位夫人前半生命途坎坷,与亲人离散,但将来会得偿所愿,平安一生的。”
“啊?”姜拂无语犯了个白眼,“这么晚过来他想干嘛!还让不让你好好睡觉了!”
“不行,再等等。”
漆黑的厢房里,姜挽穿着纯白色的寝衣坐在禅桌的一侧,静静等待着来人。
萧金珠心中思量着大师说给姜挽的话,总觉得这话听着正常,但却隐隐有种异样之感。
这样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最适合黑衣夜行,来去无踪。
“你睡吧,孤去别去睡,不打扰你了。”厢房里的木床实在是太小了,只能容纳下一个女子,见姜挽没事萧淮就安心了,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
姜拂:“……”
“我杀了他!”
说罢,姜拂立马起身往外走。
“姜拂!你给我回来。”姜挽下床拉住妹妹的手臂,无奈叹气,“你别闹,按我们的计划行事,千万别惹出别的事端,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是要走的。”
“万一你到时候舍不得这几个小崽子了怎么办!”姜拂真的怕姐姐不要她了。
“不会的,你相信阿姊。”
姜拂略微放心了点,嘱咐阿姊一番,然后悄悄离开了厢房。
但她并未往后山的方向去,而是追着萧淮走的方向去了。
她替姐姐教训这狗男人一顿,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第 30 章 凭空失踪
夜空中没有丝毫月色,房檐四角的石兽雕都隐匿在黑暗中,而跟着一起隐匿着的,还有一个娇小利落的身影。
姜拂趴在房顶上,一只手在腰间的荷包里掏药包。
一会是把这种让人浑身奇痒无比的粉末丢进去,还是将脸上起满红疹的毒洒进去呢。
她正趴在房顶上纠结着,就见一名身穿骁骑军军服的高大男人走进了屋里,不一会,两个人男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到姜拂的耳朵里,她眉心一凛,认真听着里面两人的说话声。
在听见有关于他们对前朝刺客的围剿计划时,姜拂心下大惊,也顾不得下药教训萧淮了,连忙从房檐上离开,往来时的方向赶。
*
夜色幽静,在送走萧淮和姜拂之后,姜挽终于能躺在床上好好睡觉了,谁知妹妹去而复返,神色匆忙地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阿姊不好了,他们知道我们的部署了!”
“什么?”萧金珠眉头一蹙,意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说:“是不是她们大早上就结伴出去了,你们有没有去院落外面找找,这里守卫这么多,怎么会凭空消失呢,快去问问外面守门的侍卫!”
消息传到萧淮这里时,他正和楚枫江恒之一起商量应对前朝刺客的策略。
江恒之面色不好,看出萧淮有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姜挽的意思,他抿抿唇,转头看了楚枫一眼。
江恒之:“?”
越是危急,萧淮就越是让自己冷静,他不再说话,低头看着扑在桌子上的祥云寺图纸,冷声道:“往山下是骁骑军,往山上走是后山,刺客带着两个女人走不远,必定是要往后山跑,让骁骑军尽数上来,即刻搜山。”
但可惜的是,外面的侍卫说他们一直守在院子外面,没看见任何人从这里出去,而且婢女们都醒的很早,也没看见姜挽和慕鸳从厢房里出来过。
“那可说不准,你要知道姜氏不仅为生了两个小皇孙,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如此功劳,别说是太子这个当亲爹的,就算皇后娘娘都在乎的不得了。”
萧淮咬牙,掐着清漪的手也松开了,只拽着清漪脖子后面的衣领,“人可以给你,但孤要姜挽毫发无伤,孤可以保证不追击你们,放你们走,但如果姜挽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天涯海角,誓要血偿。”
“殿下,东边和西边都没有人影,也没有脚步痕迹。”
慕鸳口中的妹妹清漪是谁萧淮不知道,他转头看着楚枫和江恒之,立马从姜恒自抗拒的神情看出端倪,他当即命令,“江恒之,将人带过来。”
“说吧,你们要什么?”
“只要里面的人出一点声音外面的士兵就能听见,怎么会无声无息被人掳走,说不准就是自己走的……”
他竟没发现,为他做事多年的慕鸳竟是前朝余孽派来的细作,在东宫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既然已经藏了这么多年,为何今日要主动暴露,还调来这么多此刻挟持姜挽呢?
“我威胁了凌酒言,他便同意帮我。”
“什么?”姜挽柳眉拧着,冷冷问:“你是如何让我们的人通关进京的?”
萧淮本是没带江恒之过来的,但江恒之消息灵通,得知萧淮是来祥云寺做什么的,立马就策马跟了过来,天亮前就到了祥云寺。
“你闭嘴。”
*
顾不得问妹妹为什么没有听话回去,也没问妹妹是怎么知道的,在听完姜拂复述萧淮和楚枫的谈话内容后,姜挽当机立断地起身穿衣裳神色凝重地说:“慕鸳住在隔壁,你现在就去叫醒她,我们计划提前,现在就走。”
萧淮拿起长剑,在慕鸳惊恐的眼神中砍断了清漪手腕上的绳子,掐着清漪的脖子走到悬崖边,目光狠戾,“看清楚了,这是不是你要的人。”
萧淮已经完全忽略慕鸳也一同被抓走了,在他心里,此时已经全是姜挽,或许真的是到了此时此刻,他才能体会到姜挽对他有多重要,他完全不能想象姜挽要是真的有了什么意外,他该如何,孩子该如何。
下面的侍卫都说不出话来,任凭萧淮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人不见了就是不见了,而且真的是凭空消失的。
不一会,有婢女慌慌张张跑回来,跪在萧金珠面前,急道:“公主,慕娘娘和姜娘娘的厢房里……那里面,里面没人啊!”
“孤说,放人。”萧淮静静地看着江恒之,淡淡开口。
楚枫才不管江恒之愿意不愿意,立马回去提那个女刺客过来。
*
黑夜一点点落寞,初晨的日光渐渐洒下来,院落里面静悄悄的,三位主子都睡得实诚,谁都没有起来的意思。
“是,是,萧淮你敢动她,我就立马推姜挽下悬崖!”慕鸳心疼妹妹浑身伤口,眼中隐隐有了湿润之意,她怒火中烧,手上当真用了些力气。
前朝刺客作恶多端,穷凶极恶,萧淮不知道这次他们有什么目的,是要以人质胁迫他要些什么,还是单纯为了报复他……只要姜挽和腹中孩子的命。
终于,公主殿下住的厢房来传来细碎的声音,两名婢女连忙走过去敲门,“殿下,可要洗漱梳妆?”
慕鸳回神,手上力道立马松了些,姜挽咳嗦两声,眼泪朦胧地看着对面悬崖上的萧淮,似是害怕极了。
“进来吧。”萧金珠迷茫地揉了揉眼睛,由着婢女们给她穿衣上妆,然后问起了隔壁厢房里的人,“隔壁怎么这么安静,慕娘娘和阿挽都没有起来吗?”
“不可,那是我们这么几年来抓到的唯一一个活口。”关键是,江恒抓到那个刺客,是用身上还挨了一刀为代价换来的。
不多时,楚枫带着清漪过来,将清漪推到萧淮面前。
“好。”
“回公主,奴婢们尚未听见两位娘娘起床的声音,所以不敢进去打搅。”婢女回。
想是昨日车马劳顿,今日起晚些也无可厚非。随行而来的下人都没有去敲门,等着屋里的主子醒来后叫她们过去。
“是。”楚枫领命,拿着长剑往外走,顺便还将江恒之一起拉走了。
萧淮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快速骑马往南边走,自以为时刻冷静的他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头昏脑涨心慌难忍,但再没找到姜挽之前,无论心有多颤抖,他都得忍住。
对面的一群人以慕鸳为首,其余的人脸上都带着黑色面具,站在提刀站在慕鸳身后。
萧淮一眼就看见了被慕鸳掐住脖子的姜挽,他立刻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悬边,面上镇定无波,手心却攥紧了。
“走,往南边搜。”
姜挽叹气,凝重说:“凌酒言不可信,以后有任何事都不要求助他了。”
“你拉我走干什么,太子纵然在意那个姜氏,但还能真拿我撒气不成。”江恒之身为萧淮的亲表弟,从小被萧淮照拂着长大,他不相信萧淮会因为女人失踪而丧失理智。
萧金珠听完就彻底急了,让下人们通知了楚枫和萧淮,带着一群婢女在祥云寺里到处找人。
“殿下救我……”
他没想到萧淮会这么在意姜挽,不过就是没了两个侍妾而已,萧淮亲姐姐萧金珠还在,没了两个侍妾也不算什么要命的事吧。
后山的最南边确实是一处悬崖,悬崖的对面也是一处断崖,但两处悬崖之间却有一条铁索连接,两端分别系在高大粗壮的树干上。
他得到前朝刺客意图在祥云寺作乱的消息后就连夜带人出京,就怕晚了一步姜挽和萧金珠就会出事,但好在他赶上了,见到姜挽安然无恙,心中重石顿时放下了一半,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他不过离开姜挽几个时辰,当下人再次来报时,姜挽就出事了。
“但在他心里,只把这一个当成了妻子。”楚枫给江恒之一个不屑的眼神,嘲讽道:“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这种没成家的人是不会明白这些的。”
江恒之嘴太损,要是留在这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说不准太子真要一剑砍了他,还是拉走吧,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殿下,前方南边有脚印,很多人的脚印,但南边的尽头是悬崖。”
祥云寺后山,萧淮亲自带着一众骁骑军一寸一寸地搜,不放任何一处能藏人的地方。
身后的姜拂看了,立马低声警告,“仔细你的手,你掐着的可不是真正的人质。”
江恒之话说一半就被萧淮呵斥住了,本来将这当成一场戏看的他见萧淮真真正正变了脸色就不说话了。
“好,太子殿下说话算话,我们只是为了救同伴出来,对姜娘娘的命也没什么兴趣,你
萧金珠没想到慕鸳和阿挽居然比她还能睡呢,这个时候还没起来,但她不曾生疑,只是说婢女们去敲敲门,现在天光大亮了,不宜睡过头太久。
“有孕?她又怀了孩子?既然如此,殿下在意的定是姜挽腹中孩子,不是女人,他身边的女人多的是。”
而对面的悬崖上,就是他们找了一整天的人。
“你说什么!不见了?”萧淮面色阴沉,眸子紧缩,“这么多人看守着,怎么会凭空消失!”
很明显,她们都是通过中间的这条锁链滑过去的,若是萧淮的人敢有强冲之势,她们可以立刻斩断锁链,阻挡他们过来,还能立刻杀了姜挽。
萧淮带来的骁骑军已经尽数盘踞在祥云寺下面,只等他一声号令就上山抓捕。
慕鸳见萧淮带着一群将士过来,心里如雷打鼓,但面上表情却更加狠辣冷凝,“太子殿下爽快,您若是想要姜挽的命,就拿我妹妹清漪的命来换吧,我要看见我妹妹清漪走到我身边,安然无恙,才能放了你的女人。”
姜挽就在慕鸳手里,此时的她花颜失色,怕极了,但却连哭都不敢哭,一副咬着牙硬撑才没有晕倒的样子。
让清漪顺着铁链过来,我们立马退出京都,不会动姜娘娘分毫,毕竟姜娘娘的命对我们来说没有价值,我得偿所愿了,是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的。”
萧淮松开了清漪,亲眼看着清漪拿着绳子,顺着铁链滑了过去,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慕鸳放在姜挽脖子上的手,握紧手中长剑,似乎只要慕鸳有一丝一毫对姜挽动手的意思,他就要大开杀戒。
但好在这群刺客真的带着清漪撤退了,扔下姜挽一人坐在悬崖边上,并且砍断了能快速滑过来的锁链。
这下真的连追击也做不到了,江恒之面色不善地看着姜挽,心中火大,不愿再看后续,转头回了祥云寺。
“阿挽别动,孤绕路去接你。”
姜挽颤抖着嘴唇,好像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萧淮说不出话。
萧淮带着留下一群人在这里看着姜挽,然后骑马绕路,往姜挽那边的悬崖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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