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东京。


    踏出新干线的瞬间,萩原研二抬手看了下时间。


    “8点20分,”潇洒抬手,捋了把略长的发尾,青年俊朗的面容不觉漾开笑意,“还赶得及。”


    闻声,有着形似珊瑚的蓬松刘海,跟他一起下车的白鸟任三郎,原本因疲惫而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正想好奇问出声,就见对方已经走到一边,熟练拨出了一个号码。


    他于是咽下疑问,礼貌地停在一段距离外,但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对面明显的女性嗓音。


    等到几分钟的通话结束,萩原研二走回来时,白鸟任三郎望着这位平时随和亲切的前辈,忍不住心下一阵嘀咕。


    本来在警校时,他就听说过这位女人缘极好的前辈;进入搜查一课后,更是常见他似乎永远清朗潇洒的姿态。


    这并不是说萩原研二多么花心多情,只不过对方确实有着一等一的好人缘。


    尤其那仿佛永远和煦温柔的态度,在女性间极受欢迎。


    饶是如此,此刻对方那种跃然面上的欢欣,笑意超标的温柔眉眼,还是让他颇有觑见他人隐私的古怪感。


    “呃,”他干巴巴地没话找话,“是前辈的女朋友?”


    是的,人气很高的萩原前辈,其实很早就宣称有了女朋友。


    这个消息在警视厅流传甚广,只不过信者不多。


    毕竟,那位神秘女友,除了萩原前辈的口头宣称之外,迄今为止都没有流露一星半点的存在痕迹,怎么看都太过古怪,难免让人猜想连篇。


    就今日这意外所见,似乎却是可靠度颇高。


    “是啊,今年已经第七年了呢。”萩原研二微微仰头注目天幕远处,应得轻快带笑,显然心情极好。


    这个特殊的时间,白鸟任三郎几乎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很有名的“七年之痒”一说。


    “七年啊,那还真是到了……”


    他本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在瞥到前辈的表情时,剩下的话却只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消散了。


    白鸟任三郎自己也有倾慕对象,就是有警视厅之花称号的佐藤美和子,同为搜查一课第三系的同事,但目前也仍在追求之中。


    真希望自己也能如愿以偿,跟心上人长久厮守……


    想到这里,他微笑改口,恭贺道:“七年至今,看起来还是感情很好啊,真是令人艳羡。”


    “是吗?”萩原研二从天边收回目光,微笑颔首,下一句却完全不挨边地感叹起来,“今夜的月色很美啊。”


    “是啊……啊?!”


    白鸟任三郎本来下意识望向天上、就脱口而出想要附和,忽然反应过来,一个激灵之下,头皮发麻、茫然又惊慌地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萩原研二看着他扭曲的表情,忍不住放声大笑。


    反应过来这只是对方的小小捉弄,白鸟任三郎无奈扶额:“前辈,不要突然开这种玩笑啊!”


    “我可没有开玩笑,”萩原研二收敛笑意,轻快耸了耸肩,“在有着这么美月色的情人节夜里,跟你继续待在这里,可就完全浪费了啊。”


    “我先回家陪佳人赏月了,嘛,白鸟君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随意挥挥手转身,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白鸟任三郎目送他离开,一时嘴角微抽。


    前辈你要想提前走,其实完全可以直说的。


    情人节独自一人已经很可怜了,居然还要再被刺激一遍……有女朋友的家伙,还真是了不起啊。


    *


    夜,米花町。


    周五的晚上,即使已过了十点,结束聚会的一行人从商场一楼步出时,仍不可避免地撞上了熙熙攘攘的人潮。


    “这边还是这么热闹。”


    若奈如此感慨一声,一旁的香取直子听闻,同样点点头:“现在恐怕不太好打车了。”


    “喂喂,”鹤田宏拍了下额头,面露无奈,“好歹我这个男人在,让女士们自己打车回去也太没品了吧?”


    话虽如此,他热切的注视对着谁一目了然。


    香取直子乐得看戏,安然抱胸调侃起来:“鹤田,不用先问问跟你一起来的长谷川君吗,他应该等会就从卫生间回来了吧?”


    “没关系,着急的话等会让他自己打车算了,我先载你们回去。”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这时候真去问才是傻瓜,鹤田宏随意摆摆手,就往停车场跑去。


    因为住的远和考虑可能喝酒的原因,他正是几人中唯一一个开车过来的人。


    本想拒绝,不过看了眼香取直子,若奈到嘴边的话陡然一转。


    “说起来你喝了不少酒,等会我跟鹤田说一声,还是由我来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若奈,你现在是不是还……”


    香取直子望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无论手上不曾消去的枪茧,还是不沾酒的习惯,说明还是在有意维持状态吧。


    那么,在七年前那个时候,到底有什么无法抗拒的理由,突然退出赛场?这些年又是什么情况,连丝毫消息都没有?


    然而疑问也只在心里转了几圈,就重新沉寂下去。


    回过神来,她笑吟吟搭着对方肩膀,扯开了话题:“说起来,既然拿到驾照,还是买辆车代步会更方便吧?”


    “没必要。”被搭着左肩,即使对方力道很轻,注意力仍旧被分散些许,若奈不自觉答得含糊。


    想了想,她补了一句:“一直有驾驶,不用担心我的车技。”


    “倒不担心这个啦,说起来,若奈至今还是独身一人这点才更让我奇怪啊。”


    “其实多少有看出来吧,”凑近一点,香取直子压低了声音,“他们几个对你的心意同样没怎么变哦。长谷川那个沉默寡言的就算了,鹤田这家伙还不死心,松山学长也一样。”


    “就算有人今晚告白,我也完全不会惊讶呢。”


    扫过街道两边随处可见的情人节装饰,她打趣地眨了下眼,鼓动道:“要决定跟谁进一步发展的话,今晚就很合适噢,毕竟是情人节,独自一人怎么说也太无聊了啊?”


    这个话题来得有些猝不及防,若奈怔了一瞬,干脆地摇头。


    “抱歉,我暂时没心思考虑这种事情。”


    “好嘛。”香取直子点点头,并不执着地换了话题。


    “说真的,”有点酒意上头,她说话也变得直接起来,摇头感叹,“明明过去很多年了,我那时候也不算起眼,若奈居然还能在见面的时候一眼认出来我,简直太令人意外……当然也很惊喜啦!”


    “鹤田他们绝对要嫉妒死我了,”叉着腰,香取直子笑得很是得意,“不过他们也得感谢我把你邀请来才对,哈哈。”


    “你也太夸张了,”若奈不以为然,“时隔许久,再见面想来都很高兴……”


    口袋里“嗡”的一声,是新邮件的提示音。


    打开看了一眼,是标注为“萩君”的号码,发来了所在位置的询问。


    她没有多想,随手打字:[聚会结束,马上回……]


    【上面!】


    一道急促的低呼,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后续的思绪。


    这声音近在咫尺,但旁边的香取直子恍若未闻般站在原地,若奈当机立断收起手机,第一时间拉着她连连后退到几米外。


    “——啊!!!”莫名耳熟的男人的惨叫。


    “嘭”一声沉闷动静里,人体重重撞击地面,喊叫戛然而止,只剩下零散的木质物体砸落出细碎的连串响声。


    愕然扭头看向声源,香取直子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从侧门奔出,稍作张望搜寻,便率先直直扑向了地上血肉模糊、一动不动的人。


    “松山学长!”那人如此大声喊道。


    香取直子直接呆愣在原地,片刻后,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般,跌跌撞撞往那边跑去。


    若奈心下微惊,下意识就想近前确认,不过转眼望到街道的对面时,步伐忽然顿住。


    【侦探们来了,】系统突然出声,惊讶又带着点热切地鼓励道,【宿主,弃暗投明第一步,不如先从结交侦探开始吧。】


    侦探、们?她望着迎面跑来的一大一小,微微挑眉。


    穿着蓝色小西装的小男孩,手里抓着黑色的什么物体,正神色严肃地往这边飞速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


    只瞥了一眼,她转过身继续走向香取直子,轻声询问:“他们有什么用?”


    【宿主,不要小看侦探啊!】系统无奈,只好再次强调,【这可是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而且,即使看似不起眼的改变,积累起来也会大不一样的!】


    若奈无可无不可地轻轻耸肩,算是承认被说服。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觑见,男孩目标明确,就要直接跑到生死不明的松山学长边上,急忙伸手一扯,把人拦了下来。


    ……然后差点没忍住倒吸口气,赶紧换了只手。


    这孩子冲劲真大。


    挣扎几下发现没用,江户川柯南也不再多费力气,神情严肃,娴熟地指挥起了大人们。


    “快,先报警,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香取直子还没缓过神,若奈快速把刚刚的邮件回复改为“还要多呆一会”,退出界面,微微迟疑之后,还是拨出了110。


    ……


    半小时后。


    一身棕色西装的目暮警部,带着手下刑警们很快赶到了现场,并第一时间将目击者们集中到一起,带上了案发地的楼顶天台。


    这一会时间,其他警员已经整理了一些基本情况。


    死者松山一成,今年26岁,职业是户外摄影师。在今天下班后就乘坐地铁到了商场,与其他几人聚餐。


    几小时后,在晚22点42分不明原因地前往顶层天台跳楼,当场死亡,全程没再离开过这栋大楼。


    瞥了眼最近逐渐成为案发现场常客的毛利和柯南,目暮警部选择率先面对另一边。


    “那么,今晚与死者松山先生有交集的,就是你们几位了,麻烦配合提供下自己的身份信息。”


    仍旧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情绪里,打扮靓丽的黑发女人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才张嘴:“我是香取直子,今年25岁,现在在日买电视台工作。”


    她身旁高挑削瘦的上班族男人推了下眼镜,神情还算镇定,紧随其后介绍了自己:“我叫长谷川林,25岁,供职于一家生物药研企业。”


    “鹤田宏,年纪跟他们一样,我是一名中学老师。”


    偷眼瞥了下身旁低着头似乎在发呆的红发女人,气质温和的西装男子有些紧张地帮忙解释:“这是入江若奈,中学时跟我们是同一届的,现在、呃,现在……”


    “我现在经营一家射击馆。”若奈回神,接话的同时,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紧接着,目暮警部问起了几人如何认识,以及今天聚在一起的缘由。


    这次,依旧是鹤田宏主动站出来说明情况。


    “我们几个,都是高中时射击社的同好,今天是约好到这里来聚餐。结束之后,松山学长说自己还有些私事,我们就一起先离开了,没想到……”


    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情不自禁哽咽起来。


    “在此之前,松山学长表现得很正常,言行自然,没有对我们透露任何类似自绝的想法。”若奈想了想,主动补充上一句。


    点点头,目暮警官背着手继续询问:“鹤田先生,事发当时你一个人去了停车场,之后又匆匆返回,请问是为什么?”


    “我本来想先把车开过来,好送大家回去,”鹤田宏揉着脸,十分懊丧,“但是钥匙好像落在饭店了,我就折返回来想上楼去拿,没想到会撞见学长他……”


    当时两位女士全程在一起,彼此可以证明无辜;长谷川林去的也的确是一楼的卫生间,他还跟服务员问了路,同样可以为其作证。


    另外,据管理人员的描述,这片天台的栏杆原本就正在维修更换,早就立起了禁止外人进入的牌子;而且白天工人们来过,导致天台上的足迹乱纷纷的,很难分辨。


    幸好死者的那道足迹路线还算得上清晰。


    而鉴识课给出的足迹鉴定显示:死者是独自一人进入天台的,徘徊一会后突然转向了楼顶边缘,并在那里撞破栏杆并高坠致死——这也非常符合自杀事件的典型特征。


    莫非真是意外?


    没什么思路,目暮警部踱了几步,转身看向毛利小五郎,打算问问他们这后赶到的几人是否看到了其他情况。


    “目暮警官!”


    原本跟着鉴识课跑去楼顶边缘东张西望的柯南,忽然跑了过来,高高举起手里的东西展示给众人。


    后背仿佛感受到了一道刺人的目光,心下了然的同时,他熟练地露出了天真可爱的笑容,童声清脆。


    “刚刚我在楼下捡到了这个哎,它会不会就是那位松山叔叔的手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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