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惊醒,若奈偏开视线,语气有些生硬:“没事。”
刚刚,本能一般,那个借力的想法出现之后,思绪顺理成章朝着利益最大化的方向滑去。
合理利用身边资源,只要能达成目的无须在意手段,这本就是她从小养成的思维模式。
何况,只是调查一个高中生侦探,这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对常跟侦探们打交道的警方来说,几乎只是顺手为之,没人会察觉……
然而青年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这翻涌的重重考虑,几乎刹那间为之一清。
反应过来,瞬间唇齿一绊,乃至不小心咬破了舌尖,一丝铁锈味的腥甜在口中荡开。
她微微皱起眉,心绪却因这微不足道的小小伤口,重新平息冷静下来。
仅是简单否认当然毫无说服力,心思电转,抬眼时已经整理好思路,她流畅地抛出了之前被拜托的事情。
“不,的确有一件事,你之前到底跟那个叫江户川的男孩,都说了些什么?”
冷不防被问到这个,青年微微一怔,摸了摸下巴认真回忆起来。
“澄清了他随口编造的危险谣言,传授了一些弥足珍贵的恋爱心得……大概就这些?”
“少了……比如,一见如故?很眼熟?”若奈挑眉给他补充。
“是啊,你上午遇到他了?”
萩原研二顺口一问,然而看着她的神色,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眼眸:“……唔,会告诉你这些,那孩子是看出来了?”
若奈幽幽瞥他一眼:“对。”
“还要多亏你透露了的年龄、携带的玫瑰、确告的在场……他的确有些侦探天赋。”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无奈。
明明都是非常不起眼、且没什么明显联系的琐碎细节,落在男孩的眼中,不知为何就自行编织成了一环接一环的推理线索。
尤其当听他娓娓道来之时,那种顺理成章、事实确凿的古怪说服力与自信模样,很难让人再否认下去。
“的确如此。”萩原研二很是赞同。
不过被斜了一眼,想起会被推理出实情,还是源自自己给出的情报,他流畅地转换了话题:“咳咳,谁能想到,大人们都忽视的细节会被小孩子记下来呢?”
“……对了,说起眼熟感。”
青年沉吟着,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大概七八年前,警校期间的时候,有次跟朋友们打网球回来,看到路边两个小学生被漏水的水管吓得大哭,就过去帮忙用棒球封堵住了破口。”
“之后是小阵平帮忙给自来水公司的人打了电话吧,那边答应会派人过来维修……当时那个男孩,后来好像成为了有名的高中生侦探?”
“是叫工藤新一吧,”他耸耸肩,“我总感觉,柯南跟他的长相有些相似呢,似乎有着亲戚关系的样子。”
这就说得通了,若奈心想。
既是亲戚又是十足崇拜自己的后辈,年龄上还比较小够听话,侦探一道上也有不错天赋……
工藤新一大概就是因此,选择了柯南来作为自己不方便出面时的代言人。
如果工藤新一本人那里没什么收获,这也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她点点头:“原来如此。”
“所以,若奈是因为柯南的缘故,才想了解下工藤新一?”
萩原研二望着铺满茶几的报纸,用轻描淡写的自然口吻回到了正题。
“如果需要的话,目暮警部那边跟他打交道才比较多,需要我帮忙多问点高中生侦探的事情吗?”
话虽如此,他貌似无意地用余光扫了眼对方的神色。
如果阿若真的要他帮忙问……问是当然没问题,但如果连报纸上的明面信息都觉不够,想知道更多事情,这已经超出简单了解的范围了!
莫非是加入了什么奇怪的后援会?
她没有追星的爱好,后援会这点存疑;但是,明明一直都不怎么关注,却突然想要深度了解一个年轻侦探……
幸而,就在思绪越发飘远之前,她清悦的嗓音响起,意简言赅做出了回绝:“不用。”
“唔,好吧。”萩原研二答得遗憾,唇角却已不觉翘起。
挥散了心头还未完全聚拢的小片阴云,青年趁机在她脸颊留下一吻,心情愉快地站起身:“我去洗个澡,阿若要先用卫生间吗?”
“没关系。”
话音刚落,若奈瞧见沙发另一端的白色纸盒,忽然想起了差点被自己遗忘掉的重要事项之一:“等等。”
站起身,抬手把东西塞了过去。
“新买的浴袍,”她委婉暗示,“等会可以试试合不合身。”
萩原研二看看她,察觉到这有些别扭却意味坚决的神色,再低头望望手里的崭新浴袍,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
“一定要穿吗?”
不情不愿地接过,他拎起一点,打眼一扫,瞥到保守且严实的款式设计,更觉无辜且委屈,忍不住想给自己辩解几句。
“我觉得,浴巾就很合用啊,而且最近也有在好好锻炼……”
一边说着,他一手把人拉近,同时,牵着她的手没入领口,诚意十足地,就要带她当场亲手体验一下。
掌心毫无阻隔贴合着张力十足的柔韧肌肉,温暖而充满生机的触感,熟悉而鲜明,若奈下意识蜷了下指尖,没忍住往阳台那边扫去一眼……
系统老老实实地窝在窗帘之后、阳台绿植旁的角落里,像一颗沉默的灯泡一样闪着微光。
“……”
要不还是把这片窗帘常拉上吧。
似乎她视线移开的太突兀,未及再想,腰间的手忽然搂紧、施力。
短暂的凌空感之后,被放在什么地方,还没稳住身形,唇上忽然一热。
坐在狭窄的沙发靠背顶端,无处着力,她不得不往前倾去、主动伸手圈住了青年的脖颈,堪堪保持平衡。
也,愈加方便了这个吻。
伴随齿尖制造出的轻微刺麻触感,视线之外,手掌也被引领着游弋、陷于柔韧而不失弹性的线条之间。
视听触三重叠加之下,她听见青年轻轻地笑了一声,嗓音低得有些模糊了。
“看着我嘛,阿若……明明手上,还是很喜欢啊。”
……
“不想穿就算了。”
单手撑着青年肩侧,若奈抽回被烘热的左手,用手背抹了把嘴角。
这个略显粗鲁的动作,由她做来却显得恣意洒然,灰眸微垂间,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只是觉得,浴巾有点小了,这个比较方便、保暖,你想了什么?”
萩原研二眨眨眼,终于从她润泽泛红的唇上移开视线。
恍有所思般沉吟刹那,对视间,他眼中明朗的浅紫色略显浓稠。
一眨不眨的凝视之中,原本明朗的嗓音,都变为了轻而哑的柔和闷声:“只是这样吗,阿若?”
“……也许比较有神秘感,”若奈看着他,略感无奈,“你还想听什么?”
“神秘感?”
萩原研二咀嚼着这个词,一时之间若有所悟,眸光微亮:“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阿若的意思,是不是说,半遮半掩会比较有新鲜感?”
“……”
她一时无言,不觉加重了音调:“嗯。”
“啊,那好吧。”
青年抓了抓头发,略显无奈地应了下来,尾音却不觉带上几分愉快的上扬。
“既然是阿若这样要求,我当然从命。”
目送他心情不错地进入浴室,若奈扶着额,颇觉好气又好笑。
这一出,真是……莫名其妙。
回身再看到茶几上的一堆旧报纸,她随意地卷起,准备找时间把它们一起丢掉。
动作间,再想起方才的想法,不禁生出几分自嘲笑意。
是远离纷争中心太久,以至于当真消磨了心志么?居然会想要走捷径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
男友只是个普通警察,明明知道这点的……
*
一星期后,周日晚。
叮的一声,玻璃杯底跟木质桌面磕碰出低脆的闷响,一杯透明的液体被放到若奈面前。
“您的无酒精鸡尾酒。”酒保微笑着,微微欠身向她示意。
若奈随口道谢,但当她刚把杯子拿起,一道身影倏忽在身侧落座。
“一杯苏格兰威士忌,纯饮。”
酒保应声,黑发蓝眼的青年随之转过脸,朝她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也许是下颔浅浅胡茬,或是眉宇间散不开的疲惫,他身上萦绕着一种奇特的忧郁气质,开口时,嗓音却温和清润。
“好久不见,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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