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三个人没想到张鹏会有那么大反应,齐刷刷朝门口看去。
张鹏站在门口撸着袖子,“白月光?蒋生他敢有白月光?”
撸袖子的动作很是霸气,但因为袖子撸上去之后露出的手臂过于瘦弱,就让原本霸气满满的行为显得很是滑稽。
“噗——咳咳咳……”
徐蒙看着张鹏比自己还细的手腕,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不小心豆浆咽错了地方,捂着嘴咳了起来。
“我们也只是怀疑,你反应不要这么大。”祝若凡上下打量了一下张鹏:“而且……”
“我刚才就在奇怪了,你队里出那么大事,你怎么还这么有闲心在这待着?”
一句话,把张鹏问住了,“出大事?出啥大事?”
张鹏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觉得我队里出事了,我会不知道?”
祝若凡看了张鹏半天,“要不……你先给你那几个队员打电话问问看?”
“打就打,我队员遇上事难道还能不跟我说?”张鹏一脸自信,拿着手机当着三个人的面就打起了电话,甚至还开了免提。
“嗷呜呜呜呜呜呜!”
结果刚拨通第一个,免提里就传来嗷的一声嚎哭,张鹏顿时脸色一黑,一把捂住手机,脚底生风地跑远了。
然后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就再也没见张鹏回来。
田七看的目瞪口呆,“他队里出啥事了?”
祝若凡耸耸肩,“我也是听别人说,张鹏队里的人在堕落者组织里卧底了大半年,都准备好收网抓人了,结果收网前一天——”
“堕落者组织内部打起来了,他们想抓的人全死在内讧里了,”祝若凡一摊手,“整个卧底工作全白干。”
田七:“……草。”
“这事连你都听说了,”徐蒙咔嚓咬下一口饼干,“张鹏居然不知道?”
“害,也正常,他队员不敢说呗。”田七指了指自己和祝若凡,“你看,我俩还怀疑蒋哥有白月光呢,你看我们敢跟谭队说么。”
一说到这个徐蒙就不困了,他搓搓手,“所以那个段什么的,真的是蒋哥的白月光啊?蒋哥的白月光……那得长成什么样啊?”
“害,跟蒋哥他肯定比不了,跟谭队比一样差远了。”田七掏出手机翻找了片刻,“我没他照片,反正……就是个个子挺高,有点娃娃脸的男生。”
“啊……”徐蒙有点失望,“那你们为啥觉得他会是蒋哥的白月光啊。”
“唉,你是不知道,”祝若凡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蒋哥对待段连溪,总是特别纵容,纵容得不正常。”
说完,祝若凡鼠标在桌面上一通滑动,从笔记本电脑里翻出了一张照片,“喏,你看。”
徐蒙满心期待地看向屏幕,结果只在上面看到了潦草的手写病历的图片。
谭玄年本职是医生,但徐蒙可不是,他努力看了半天,转而看向旁边的两个人,“不懂。”
田七一拍脑袋,“哦哦哦,忘了忘了,你刚来,还没学会识别医院里的字迹。”
“这个是蒋哥当时的病历,”田七指着屏幕上的病历,“那会儿他出icu还没多久,也就是刚刚恢复到能吃点东西的程度。”
“恩,”徐蒙郑重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在这个阶段,”祝若凡敲了敲屏幕,“在我们千叮咛万嘱咐,患者刚刚恢复进食的时候,一定要慢慢来,最好先喝一点那种熬的很稀很稀的米汤的之后——”
“段连溪那小子,”祝若凡说到这里都还有点咬牙切齿,“第一顿给蒋哥喂粽子。”
徐蒙倒吸一口冷气。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蒋哥,没吃出事吧……?”
田七:“再多吃一口就该出事了,得亏谭队发现的早,连人带粽子一块提溜着从病房里扔出去了。”
“这还没完,”祝若凡敲了敲桌子,“那时候蒋哥一直护着段连溪,说是自己想所以让段连溪专门买的,然后段连溪就站在蒋哥旁边低着头不吱声,看表情好像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那家伙,把护士长都气够呛,在过道里直吼‘病人想吃粽子你就喂,那病人想跳楼你是不是还要帮着扶’。”
田七叹气,“蒋哥当时车祸伤的那么重,段连溪名义上是来照顾蒋哥,实际上就是来捣乱的。”
“最后段连溪估计是被医生护士骂的不高兴了,一言不合买机票就要出国。蒋哥那会儿勉强刚能下地,居然申请要出院去机场送段连溪。”
说着田七展示起手机上蒋生坐着轮椅待在机场的背影。
“啊?”徐蒙一脸懵逼,“医院能同意让蒋哥去?”
“肯定不可能同意啊,”祝若凡从电脑里调出一张图片,指了指屏幕上的担保书,“最后还是谭队心软,见蒋哥去不了机场好像特别不高兴,自己写了担保书,一路推轮椅护送蒋哥去的机场送人。”
“你说说,这不是白月光是什么,”田七拍了拍徐蒙的肩膀,“就算是过命的交情,蒋哥也不至于这样吧。”
徐蒙看着田七手机上蒋生的背影,思索半天,最后还是艰难地点点头:“确实。”
*
病房。
蒋生拎着苹果一进门,就看到段连溪和他有着同款的黑眼圈。
“手疼的一晚上没睡好吗,”蒋生打量着段连溪的脸色,坐到病房旁边,拿起一个苹果熟练地削了起来,“需不需要让谭玄年给你开点止痛药?”
“手其实还好,”段连溪看向蒋生,跨起脸,“昨天在病房睡了一晚上,勾起了我很不好的回忆。”
“整整一晚上,我在梦里被医生骂完被护士骂,本来他们都骂的差不多了,”段连溪伸出手,对着蒋生指指点点,“结果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替我说了一句话,你不说还好,说完他们骂的更大声了!”
蒋生削苹果的动作卡了一下,果皮配合着断掉。
“之前……我也是没办法,”蒋生清了清嗓子,“你也知道,当时我认识的人里,能过来看我的只有你一个。”
“就算只有我一个,你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啊!”段连溪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拍着病床,“你知道对于一个社恐来说,被一帮人指着鼻子骂这件事有多恐怖吗!”
蒋生:“主要是……我在护工面前不敢应激得太明显,但你也知道,应激这种事情你越压着,到最后爆发的时候越要命,我怕到时候被人看出异样……只能叫你过来。”
“至于粽子……我在永恒纯白里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从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后来才知道在外面伤的太重的话,吃粽子会被骂。”
蒋生低头削着苹果,轻声道,“对不起,当时是我太想当然了。”
段连溪一怔,撇了撇嘴,“也不是想让你道歉……我就是,做恶梦了嘛,随口抱怨一下。”
“我其实知道喂你粽子不好,但想着你一个九级的还能吃粽子吃死……谁知道能被发现啊。”
说着段连溪拍了拍蒋生的肩膀,“其实我之前就知道,你要不是在医院里真的扛不下去了,也不会把我叫过去。”
段连溪看着身下的病床,依旧能回忆起车祸后,他第一次在医院里见到蒋生的样子。
实话说,在段连溪看来,在喜欢上谭玄年之前,蒋生大多数时间中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而那场车祸之后,他在医院里见到蒋生,觉得那会儿的蒋生才是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蒋生是春天的时候进入永恒纯白的,或许是在永恒纯白的经历太过痛苦,导致对方每年春天的时候,状态都会很不好。
但即便蒋生状态再怎么不好,怎么说也是九级的堕落者,只是车祸的话理论上是伤不到他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蒋生状态差到能在车祸中受伤,也不至于像今年三月那样伤得那么严重,严重到心脏停跳被送进医院。
段连溪到现在不知道蒋生当时到底为什么出的车祸,蒋生从来不说,他也就从来不问。
他只知道,车祸中受的伤对蒋生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最要命的是后续在医院的治疗。
九级的堕落者蒋生可以给医生和护士表演医学奇迹,但普通人蒋生不行。
该打的针一针不落,该输的液一袋不少。蒋生本来就容易对打针输液这种事情ptsd,车祸后进了医院天天都要来一轮。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段连溪接过蒋生递过来的苹果,咔擦咬了一口,“你当时在医院里天天应激,为什么不跑呢?我昨天只是在医院里做了一晚上噩梦,我都想跑了。”
“而且跑了他们也没法把你怎么样,就算是你给他们上演医学奇迹,撑死了不过是‘蒋生’这个普通人身份废了,废了就废了,回头我再给你想办法搞一个身份就是。”
说着说着,段连溪突然一个战术后仰,“你别跟我说那会儿就已经喜欢上谭玄年了,就算天天ptsd也要赖在医院里看着他。”
“我没那种受虐倾向,”蒋生失笑,随意地转着手里的水果刀,“当时我的身体修复能力出了一点问题,可以说和普通人的恢复速度没什么区别。当然了,九级堕落者的底子还在,刚出icu吃粽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再多的也就没有了,不上演医学奇迹不是我不想,而是那会儿真的做不到。”
蒋生叹了口气,“那种情况下,我就算跑了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苟延残喘,待在医院里起码还有止痛药。”
“啊……也是,”段连溪啃苹果的动作一顿,“你那会儿在医院里一副要死的样子,的确不像是有精力搞对象的样子。”
蒋生:“至于谭玄年,实话说,我那会儿在医院里,要么努力把自己搞昏迷避免遭罪,要么在玩命删打针输液的记忆避免应激。”
“不客气的说,我当时在医院里待了两个月,都没记住有谭玄年这么一号人。”
段连溪:???
“那你是啥时候记住的谭玄年?”段连溪是真的震惊了,“我一直以为你对他是一见钟情来着。”
蒋生:“什么时候记住的啊……还记得我送你去机场那次吗?”
“呵呵,”段连溪冷哼一声,“能忘了就怪了。”
那会儿他也是看蒋生可怜,在医院里待了两个月,ptsd犯得人都要过去了,这才想了个昏招,买了张出国的机票,看能不能让蒋生借着送机的机会出来换换气。
结果蒋生出来一趟人活过来了,他一个社恐只身去了趟海外,好悬没吓死在外面。
蒋生点头:“就是那次,理论上我当时的身体情况,医院是不可能让我出去的。”
“后来谭玄年找上我,说他可以为我担保,让我去机场送你,但我得做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记住他的名字。”
说到这里,蒋生突然一顿,“你说,谭玄年是不是从那会儿就开始喜欢我了?”
段连溪险些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大哥,之前咱们不是已经讨论过无数次了吗,谭玄年人家对你是直男的友谊,友谊!”
以往,段连溪只要这么嚎叫,蒋生就会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不再去聊和谭玄年有关的话题。
但今天蒋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他说完,眼睛反而有神起来,连进门那会儿本就浅的好像不存在似的的黑眼圈都消失了。
段连溪看着蒋生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手表,“还记得你昨天帮忙修的app吗,我昨天让谭玄年戴了一会儿手表,然后让app去分析谭玄年面对我时候的心率。”
蒋生点开手表上图标为粉色千层红心的软件,将手腕展示给段连溪看,“你看,软件说谭玄年特别喜欢我。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没可能的,”段连溪认真看了眼表盘上的字,接着无情打断了蒋生的话,“一个连数据加载都出bug,售价只有八块的app,你指望它拥有上最高级的心动检测ai?”
蒋生听完蔫了一下,但还是不死心,“万一呢……”
“我看你就是不撞南墙不会痛,”段连溪无语,“弯追直是没有好下场的,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说着段连溪就点击着手表屏幕,查看着昨天谭玄年的心率数据。虽然他平日里主要是搞网络安全这一块,对ai算法了解的不算特别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懂得起码比蒋生多。
他看的是谭玄年的原始心率数据,除了心率在慢慢上升之外,没有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段连溪现在严重怀疑,这个心动检测的app根本没有使用ai,只要手表没有检测到人在运动,且心率在几分钟内有所上升,就会提示心动。
然而,人没有在运动且心率上升,有很多种可能性,紧张、烦躁、生气等等都有可能,而这些很可能在这个软件里都会被识别为心动。
“蒋生,你把手表摘下来,戴我手上。”段连溪伸出正维持着点赞姿势的左手,“喏,就戴这条胳膊上。”
蒋生显然没搞懂段连溪想要干什么,不过还是听话照做。
“ok,我现在要用亲身试验告诉你,这个app没用。”段连溪按下屏幕中的心率检测应用,“现在我的心率是77次每分钟,你等我点开社会新闻的评论区看一眼。”
段连溪点开微博,真情实感地阅读了一会儿热搜评论,成功地把自己的心率轰到了98次/分,满意地退出心率检测软件,点开那个名字巨长的心动检测app。
加载图标转了一圈。
“正在分析你1分钟前的心率数据……分析完成!”
“不!动!如!山!虽然我搞不明白你的心率为什么在上升,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对没有在对谁心动。”
段连溪猛地一个战术后仰:“不得不承认,这app有点东西。”
蒋生眼睛一亮,“所以说,这个app的结果是准的。”
“nonono,目前只能确定,它没有在乱给结果。”段连溪竖起右手食指摇了两下,“如果让我承认它准,它还得做到另外一件事情。”
段连溪重新稳定心神,再次点开心里检测的app。
当前心率75次/分钟。
“很好!”段连溪掏出手机,点开桌面上的第一个游戏app,然后盯着游戏里置顶的ssr卡面一阵猛看!
蒋生在旁边看着段连溪突然点开一个游戏人物的图片,“你这是在做什么。”
“欣赏我的老婆,”段连溪一脸认真,“谭玄年爱不爱你我不确定,但我很确定,我爱我的老婆。”
“行吧,”蒋生看着图片上看着只有16岁左右的动画形象,“你这老婆成年了吗……”
段连溪完全没有理会蒋生这种不懂二次元的人的无知发言,盯着老婆看了一会儿之后,看着自己的心率涨到了92,退出了心率检测,自信满满地点开了心动检测app。
“正在分析你1分钟前的心率数据……分析完成!”
“些!许!动!心!你肯定是喜欢对方的,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我断言你的喜欢不会长久。报个数吧骚年,这是你爱上的第几个老婆?”
段连溪:……
他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些许心动,指尖按在屏幕上上划,划出谭玄年的那个超级无敌大心动。
过了一会儿,他划回自己的些许心动,片刻之后,他又划到谭玄年的超级无敌大心动。
蒋生在旁边拿了个苹果,没削皮自己啃了起来。段连溪在摆弄电子产品的时候,他在旁边基本看不懂,也插不上话。
就在他一个苹果差不多啃得只剩核的时候,病床上已经摆弄手表好久的段连溪突然就是一个暴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谭玄年对你的爱绝对不可能比得过我对我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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