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他靠在门廊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其实玉荷也有点想他。

    但她不会说,也不愿意承认。翘着嘴,表情酷酷,一脸的傲娇样

    一场暴雨过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味道。同时炎热的夏日降了一些温。

    贝斯律的到来,对玉荷来说危险又高兴。危险是害怕爸妈知道,高兴是有人来给她解闷了。

    老家的日子很好,大家对她也好。但就是太无聊了,无聊到她每天不是在看电视,就是看电视。

    她想出去玩,苦于一个人无法。

    而贝斯律的到来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住在离她家不远的酒店。会在她父母离开时,来找她。

    带她去游乐场,去附近的名胜古迹,划船,漂流,还有月山避暑。

    一切一切,她能去的,都带她去。玉荷表面乖,骨子里却也是个人来疯。只要贝斯律敢提议,她就敢去。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天下午玉荷照常和来接她的贝斯律出门,哪知刚出大门还没出院子,就与突然回来的父亲撞了个对面。

    严肃的中年男人,看着自家院子里的陌生青年以及穿戴整齐打算出门的女儿。

    怎么会不懂,加之那年轻小伙还长的有些熟悉。中年男人立马反应过来这人是谁,是前段时间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几人中的一个。

    也是他女儿的男朋友。

    这个消息,让男人黑了脸。

    但多年的教养,还是没让他破口大骂,只问:“持续多久了。”

    这段时间,女儿的异常。

    做父母的两人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每次一问,都被女儿找借口糊弄。

    加之孩子每天晚上住家,也都看得见,便没怎么在意。但现在不同,谈男朋友了,谈的还是他们不同意让分手的对象。

    他的出现,从另一种程度上说他们的女儿不听话了。

    她撒谎了,而且是为了一个男人。这让身为父亲的中年男人很生气,但有气却不能发出作,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妻子,让妻子来管教不听话的孩子。

    不仅是不听话,还有另一个原因。她谈的对象,和他们家差距太大。

    而男人的真心,就和鬼一样。都听说过,但谁也没见过。谁知道他是玩玩,还是真心。

    他怕自己的女儿受伤,也怕自己的女儿被人坑骗,这才是他们夫妻最担心的。

    知道他们是担心什么,贝斯律解释,保证,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可在年过半百的夫妻看来,他的誓言承诺太过幼稚,甚至荒谬,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那只是他此时此刻的想法,人是多变的,谁知道下一秒,他又会不会爱上别人,做出同样的承诺。

    到时候,他女儿算什么?所以他们夫妻选择送客,锁上门,隔离开他们。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们

    人为就能掰开。

    比如,假期一过。

    学生要回学校。

    回学校,就一定会和那人见面。这是他们夫妻控制不了的,隔离不了。

    女儿的默不作声,无声抗拒着他们。最后,他们夫妻妥协了。

    当然,也有要求。

    比如,不能在外过夜。二十六岁之前,不会让她独居。

    玉荷同意了

    八月末,开学。

    夫妻俩一致决定,拿出全部身家搬去京都生活。这些年他们做小生意也赚了点,在那边买个小三居安家完全可以。

    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看紧一点,实在放心不下。

    同时,玉荷从宿舍搬出和父母住。如她想的那样,这次回来没有见到姜梦婉。

    在李思思口中得知,七月中旬姜梦婉便出国了。

    半年后,她开始实习。

    一年后,正式工作。

    这场恋爱也越谈越久,久到长达四年。久到超出玉家夫妻设想,他们以为温水煮青蛙,不制止,时间会冲淡一切,到时候自然分开。

    但没有,他们的感情没了年少时的偏执激进,变得平静和缓,也更加坚定。二十五岁来得很快,那年的夏天贝斯律向玉荷求婚了。

    在一家餐厅,没有其他人的见证,只有他们两人。钻戒,鲜花,别人有的她一样不少。

    日月轮换,四季交替,冬天到了。虽然搬来的京都,玉荷也在当地有了工作和交际圈。

    但每年春节还是回老家过,今天也一样。贴对联、喜庆窗花、过除夕、春节、走亲戚。

    正月初七,小雪,下午三点。

    客人离开,热闹的氛围消失。玉荷有了些自己的时间,她躲过爸妈偷偷往自家后门去。

    那里,有她的男朋友。

    几年过去,模样张扬的青年变得成熟稳重。他西装革履靠在窗边,张开双臂等她投怀送抱。

    模样看着斯文儒雅,但还是和以前一样,欠揍。玉荷看到他,步子立马慢了。

    她抬着下巴,磨磨蹭蹭,看着有些傲娇。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思,靠在车边的男人也不生气。

    张开的手收回,缓步向她而来。最后,主动抱上。

    男人的怀抱温暖厚实,让玉荷觉得安心。她将脸埋在他心口,软下态度。

    一时半会两人都没说话。

    “好了,我要回去了。”捂暖了身体,玉荷立马渣女发言。

    随后脱离他的怀抱,后退,直到离他一米远。

    贝斯律有些被她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笑了:“你还真拿我当取暖器了。”

    面对他调侃的话语,玉荷点头。她往回走,转身的同时脸上挂上笑。那笑明媚灿烂,是很高兴很高兴。

    但很快,笑被迫停止。

    因为父亲,中年男人站在不远的廊下抽烟。他看到了

    虽然已经答应了求

    婚,但还没得到父母的同意。所以,这段感情和多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是地下恋。

    是需要瞒着父母进行的感情。

    所以这时,玉荷有一瞬慌张,但很快她就想起父母一直都知道贝斯律的存在。

    他只是不赞同他们在一起,并没有反对。所以冷静下来。

    并小声道:“爸爸。”

    中年男人点头。

    打过招呼,玉荷便打算离开。

    但也是这时,中年男人掐灭烟道:“让他进来吧,大老远也不容易。”

    这句话的意义,让玉荷愣住。她回过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是怎么也压不下去惊喜。

    因为,这句话代表他的态度有所软化。这不是贝斯律第一次来她家,每年都会有,但却是第一次被允许进入这个院子。

    “真的?”她问。

    “嗯,你妈妈同意了。”

    这次玉荷脸上的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她往后门跑,生怕晚了一步贝斯律就已经离开,好在他还在。

    正月三十号,两人订婚。

    同年八月,两人登记结婚,举行盛大的海边婚礼

    [任务进度:53%]

    [任务完成度:完成度66%]

    [计算结果:无。]

    [恭喜任务结束,请问是休息,还是继续下一个世界。]

    [继续。]

    [好的,为您抽取世界为《雾村》本世界您将扮演反派,一个活了上千年的不死者。]

    [祝您工作愉快。]

    随着系统的祝福,玉荷陷入一阵眩晕。等再次醒来时,入眼是一片漆黑狭小的空间。

    看不见,动不了。

    但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只是在棺材里。

    第 42 章

    玉荷这次进入的世界名叫《雾村》,原文讲的是一十世纪末,一群不信鬼神的城市男女因为好奇心,拿着一张在网上淘到的老旧地图,远赴偏远山区古寺探险。

    谁知没碰上山野精怪碰上了出来觅食的黑熊,十一人小团体,四死八活。

    活下来的那八个人又因不了解地形,慌不择路下误入一神秘古村。

    好在村中人和善,几人得救留下养伤,想着养好伤再离开。

    但很快八人小团体里的一个青年,也就是男主贺骁发现这个村子有些奇怪。

    村里人穿着古朴,言语吊诡,像是活在旧时代。村外又常年起雾,那雾看得见却摸不着,更是吹不散。

    常年笼罩在村子周围,将整个村子与外面世界隔离。村里人难出,村外人难进。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阻止他们外出。察觉出异常后,贺骁就要验证,他找到借住人家的女儿白灵,旁敲侧击,模样秀气的姑娘一次次摇头,却又用一双含着担忧的眼神看他。

    像是认同,但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摇头否认。直觉告诉男主贺骁,她可以信任。

    经历一些事,这样的想法也更加确定。他组织同伴一起外逃,但进来容易出去难。

    同伴身体还有伤,经不起折腾。

    可不逃,他们都要死。

    后来八人小队,七死一活,整个村子包括村子里的村民都葬身火海。唯一活下来的是男主贺骁,以及村民女主白灵。

    后面她跟随男主去往大城市。

    也是在车上她和男主讲述了自己的过往,她其实并不是村民,她是被村民收养的弃婴。

    经历了如此危险的事,两人的情谊自然与旁人不同。在白灵适应大城市以后,两人很快走到一起,至此全文完结。

    而玉荷则是被烧死的村民之一。

    一个会用邪术的不死女,也是本世界最大的反派。她看上男主的身体,想要用他的身体为自己的丈夫续命

    夏,六月十一。

    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耳边蝉鸣,外头是绿色环绕的高山木林,头顶是白云蓝天。

    李保保站在竹窗外飘满绿色浮萍的小池塘,一池莲花。但此刻,他根本没心情欣赏这样的美景。

    只有不断地叫嚣怒骂道:“这特么什么鬼地方!连信号都收不到!”

    他用力拍打手机,在窗前来回跑,试图寻找有信号的地点。

    但很可惜,没有。

    什么都没有,别说信号,人直接不在服务区。李保保:“靠!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都不行。”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另一人也道:“我试了用卫星通讯器,不行。这地方好像不在地球,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设备都发不出去。”

    说话的两人,一个叫李保保一个叫徐瑞,都是通信专业的高材生。他俩说信号出不去,那就基本可以确定,这

    地方是打不了求救电话了。

    “那怎么办?”

    “咱们不会要在这住个两三月?我们倒是能等,丽丽可等不了。”说话的人,是个模样艳丽的女生。大红唇高马尾,一身干练的探险者灰色套装。

    而被她称作丽丽的女生,则一脸虚弱地瘫倒在床上,小腿绑着纱布,腹部更是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止血贴。被点到名,木床上的人也没什么反应。只皱着眉,脸色苍白得彻底。像是还未从那日的惊险刺激中回过神,也显然精神出了问题。

    那艳丽的女生名叫柳薇,此刻坐在她床前,脸上都是担心与激动:“丽丽现在这种情况要赶紧进医院,不仅是腿上的问题,还有精神和心理上。如果不做及时的疏导,很有可能会造成一辈子的影响。”

    她是她最好的朋友,柳薇不想那样。

    所以,又道:“那还有什么办法?”

    柳薇:“真的就走不出去吗?”

    柳薇:“村子里的人呢?让他们带路!带我们出去,我可以花钱,花多少都愿意。”

    柳薇:“丽丽现在的状态,拖一天都是问题。你们想想办法呀!”她说得急,声音不免暴躁起来,因此也带了些埋怨。

    而这些埋怨,在这时。

    就如同火星碰上干柴,让本就因为出不去而心生烦躁的众人,一瞬间火了起来:“你以为我们不想?”

    徐瑞:“我们尝试过,但那群人非要说雾外有危险。打死也不愿意,原来的山路你也知道有黑熊还有一些要死人的猛兽,去了就是死。”

    “还有,你什么意思!”

    “难道我们就想要她死?”

    “那么心疼,跑的时候怎么不把她带上!现在出了事儿,在这装好心,笑死个人。”

    “就是,呵呵。”

    这次说话的是一对靠在墙角的男女,他们早就看柳薇不爽,一副大姐头派头。明明是她带错路,现在出了问题,却怪起他们。

    几人我一言他一语,很快争吵升级。

    “够了,吵什么吵。”在他们吵架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来人是出去找信号的李保保。

    他这个干苦力的都没骂,一群在屋里坐着的大小姐大少爷还吵起来了,也是有够无语。

    同样不厌其烦的还有一直默不作声的张磊,他看着屋子里的人,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但最后还是忍下,毕竟这屋子里的人都是一群脾气大的主。属于一点就燃,到时候又要吵。

    他叹了口气,趴在窗边看外头的绿色。不理身后那群人,只劝道:“等贺哥回来,再说吧。”

    说完不再管身后那群人,转而认真看起屋外景色。这是一座隐于深山峡谷中的小山村,四周环境优异,空气清新。

    远处是隐在云雾后层层叠叠的山峦,近处是夏日繁茂的野生动植物。山鸟从林中飞出,小动物层出不穷,更有驯鹿出没。

    很多都是赵磊没见过的事物。

    如果是来旅游度假,这里显然是一块人间仙境,休养生息的圣地。

    但问题是,他们不是度假,而是被困于此。心境不同,看到的风景自然也不同。

    此刻这些绿色,高得看不见顶隐在云雾后山峰,就像一个牢笼将他们这些外来者困在其中,出不去逃不掉。

    如果不是意外,他想,他们这些人永远不会踏入这里

    而这是他们来此的第七天。

    除了一开始刚得救,他们比较欣喜,现在看这些山景只觉得无端烦躁。

    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和这些自然打交道的他,也不例外。何况屋子里那六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大小姐。

    个个都是天龙人。

    第 43 章

    他都要受不了,何况是屋里那几个大少爷大小姐。个个都是一点苦一点气都吃不,忍这个字在他们之间就不存在。

    “你踏马什么意思!”

    “你们没跑吗?当时那个情况,我不跑难道等死!”

    “所以啊,在这装什么大慈悲菩萨!跑的是你,事后埋怨的也是你!”

    “你怪我,你们都怪我!”

    “地界你们不是知道吗?我当时说了是野外千年古寺探险,很可能会遇到一些恶劣事件,后果自负!你们同意了,现在又在说这些话!”

    “出这种事,难道我就愿意?”

    “够了,能不能别吵了。”李保保刚说完,屋内又是一阵争吵。

    听着那些骂声,趴在竹窗边的赵磊更无语了,这次不仅无语还将耳朵堵上。

    他知道,一场推卸责任的骂战即将开始。所以想着,把耳朵堵上。

    但声音太大了,大到根本没法堵住,实在受不了赵磊干脆推门出去。去找个清静地儿呆一呆。

    他不确定去哪,只知道往前走。

    很快出了民房的小院子,来到村道上。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只有十二户人家。

    村内所有人家都姓简,而他们八人借住在村子里一户比较有名望的人家,是什么族长,好像也是村长,管着村内很多事儿,村民也比较敬重那位。

    这村子古朴,白墙黑瓦,雕花窗,麒麟台,一眼看过去像是穿越到了古代。赵磊曾经也疑惑过,自己到底还在不在二十世纪。

    但那群没怎么出去过的村民又能明确告知他们年月,并且也不会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古代人一样好奇他们。

    他们知道外头,也见识过不少东西。

    只是这地儿,怪异。

    那七八天都没散去的古怪浓雾,就像乌云时时刻刻笼罩在村子不远,影响心情,也影响视野。

    虽说村子内并不缺日光,也不阴沉。但就是让他觉得不对劲,那雾看久了还影响心情。

    穿过古朴暗沉的村道,来到一处靠北的槐树下,赵磊刚想吹吹风。

    视线里突然闯入一人,是贺哥!他刚想上前,视线里又多出一个少女。跟在贺骁身后不远。

    是白灵,这座村子的原住民,也是收留他们那户人家的女儿。

    女孩就如她的名字一样,长得水灵秀气,一张白净小脸上一对可爱的小酒窝,笑起来明艳动人。

    此刻,那叫白灵的女孩满眼都是笑意地看着她身侧的男人。

    赵磊看到这幕都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那个叫白灵的女孩喜欢他们老大。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多新奇,贺骁长得好,出生也好,五官立体眉眼深邃,人又高大挺拔,宽肩窄腰。

    他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灰色背心,黑色工装裤,登山靴。但就是能成为人群的焦点,也总能让人第一眼看到他。

    以前在城市里就有不少女生喜欢他,

    追他。这时被白灵看上,很正常。

    不过那叫白灵的小姑娘就惨了,贺骁这人看着面冷心热,但那都是假象。

    他是面冷,心也冷,喜欢上他和喜欢上石头没区别。而且这么多天了,一起同进同出,看着态度还是疏离客气得很,估计是捂不热。

    见有第二个人在场,赵磊就没上前,而是静静靠在槐树下,想着等他们过来。

    很快,两人离近。赵磊就听那模样秀丽的少女道:“贺大哥,你们不要着急,简大哥很厉害的,他读了大学,还学了西医。”

    “他就在祠堂,等他闲了就能来给丽丽姑娘看病了。他很厉害的,一定能治好丽丽姑娘。”少女声音绵软,左一句贺大哥,又一句贺大哥,看样子是真动了心。

    原本靠在树下看戏的人,在听到那句读过书学过西医的话时,瞬间抬起头。

    那话再次证明,这里的人出去过。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抗拒再次出门。

    他们能出去,以及,陈丽丽有救了。

    他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不能说是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但一起出来了,肯定是想一起回去。

    完完整整,好好地回去。

    所以,赵磊不可能不激动。

    他赶忙上前,挡住两人去路,准确来说是拦在白灵面前:“白姑娘,你说的是真的?他在哪?就是你说的那个医生。”

    他的突然出现,吓了白灵一跳。不过脾气好的女孩并未生气,反而笑了笑,随后才解释道:“你说泊舟哥哥吗?他在祠堂,今天晚上大概就能回来。”

    “祠堂?”赵磊皱眉,不解又问:“为什么今天不能来?非要等到晚上。”

    “因为祖爷爷身体不好,身边离不开人。”赵磊还想再问,却被模样柔和的女孩堵道:“好了,赵大哥。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泊舟哥哥真的走不开。”

    话到这个份上,再问就是咄咄逼人不礼貌。赵磊不得不闭嘴,他对贺骁点头,面容冷漠的青年没回应但看了他一眼,那眼中包含的意思,赵磊看得明白,他知道就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赵磊便往回走。

    他要去把这个消息带给其他人。留下的贺骁继续在村中调查,与白灵交涉。

    赵磊离开,宽敞安静的古道上再次只剩二人。模样坚毅的青年,顺着先前的谈话继续往下。

    贺骁:“简叔的儿子是医生?”

    贺骁:“不是说,村子里的人基本不出去吗?”

    白灵:“是呀。”

    白灵:“不是不出去,而是出去太难。你看到那些雾了吗,很危险的贺大哥,只能进不能出。”

    白灵:“你知道的。”

    再说最后一句话是,女孩对他笑得眉眼弯弯。像是一只会说话的山雀,两条黑色辫子捶在胸前,模样古灵精怪。

    贺骁看着眼前的少女,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像是在跟他暗示什么,但能是什么,那雾总不可能是人为。

    可如果就是人为?

    “有条件?”贺骁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问。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在这时问,以后就没有机会。

    这座村子里的人看似和善,却对他们这些外来人有所保留,边界感很强,基本不和他们单独接触,除了白灵,所以,贺骁只能将她当作突破口。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古村的中心区域,也是在贺骁看来最神秘的地方。

    村子里的祠堂,这是被严令禁止他们靠近的地方。这座村子里的人,很信神,不应该说祖先。

    红褐色的大门厚重古旧,透着被时间侵蚀过的痕迹。

    不知怎么的,这扇古朴的门今日开了一道口。那门虚掩着,露出里头一角。与他想的一样,庄严肃穆中带着一丝阴森。

    但很快,那丝暗就被一片大红取代。穿着宽松款,红色交领盘扣旗袍的女人从那一角路过。

    像是察觉到门外有人,她微微回眸。

    一眼,便让门外的贺骁动了心。

    第 44 章

    厚重大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女人侧身而过,像是察觉屋外的人微微回眸。

    她立在昏暗老旧的厚重大门后。头顶是做工精巧繁复的暗红灯笼,身上是海棠红交领旗袍。

    空松的款式露出两条细长白皙的胳膊,红与白的极致对比,让她看起来明艳动人。

    粉黛眉,樱桃唇。

    头顶三千青丝挽起的发髻里插着一朵红海棠。侧身回眸,眼波流转间波光潋滟。

    她有一双明亮的黑眸,平静幽深,少情绪,此刻那视线就落在他身上。

    刹那间,贺骁只觉天旋地转,万物生长。贺骁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心跳得厉害,他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也知这一刻,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荒唐。

    风吹动门后六月海棠,风来花落,艳红的花瓣在院内飞舞。屋内女人收回视线,继续往前。

    很快消失在贺骁视线里。

    也是这时,贺骁才发现门后不止一个她。还有一位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是简伯,也是收留他们八人的主人家,是这座村子的族长,是白灵的父亲。

    他跟在她身后,一同从门后经过。

    再察觉到门外的他们时,中年男人一向和善的眼神被冰冷严肃取代,甚至更过的怨毒。

    但很快,那眼神就消失。

    以及微开一角的大门重新关上。

    贺骁绝对没看错,他确定刚刚那名收留他们的男人就是用那种近乎怨毒的眼神看他。

    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必死之人。

    那种诡异荒诞感更加明显,明显到他们这些人必须赶紧找到办法离开,一刻也不能拖。

    可那个人呢?

    那个穿着红色交领旗袍的女人。

    极致的艳红,在别人身上会是俗气,但在她身上只有惊艳二字

    显然这时,他想得有些多余。

    那人能出现在白灵也不能靠近的祠堂,就代表身份不简单,她和这个村子是一体。

    他想的应该是怎么自救,怎么才能保全他们一家人。也真是疯了,贺骁压下心底不该生出的情丝。

    与此同时,青年身侧的女孩小声惊呼:

    “赶紧走贺大哥,阿爹不高兴了。”

    说着她直接握住青年的手臂,小跑着将他拉开。她脸色发白,模样秀丽。

    一张小脸白一阵,红一阵。

    红是因为两人触碰,白是因为害怕,她怕的哆嗦,浑身打战。

    那个警告的眼神,让她害怕到极点。想哭,却不能哭。在贺骁看来时,还要强忍着露出一个微笑。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怀疑。

    白灵的紧张、顾虑、贺骁看在眼里但却不在乎,他被对方拉到一个池塘边,少女因为奔跑额头出虚汗,脸颊两侧泛红。

    此刻又怕又羞。

    可明明是她主动握住他的手臂。

    手臂上的触感并不好受,让他心

    底烦躁不喜。既然不舒服,贺骁也就没忍。他手臂用力,很快便从白灵手中脱离。

    少女眼中的娇羞也在这刻消失。

    白灵不是傻子,她能明显感受到贺骁的不喜,以及无意。

    脸上的红意褪去,女孩露出一丝苦笑。她双手搅在一起,低着头小声道:“抱歉,贺大哥。我只是太着急了。”

    男人一米九几,立在小池塘岸边,身高腿长身形挺拔。只有一米六三的白灵,要仰着头才能和他视线对上。

    此刻,她抬着下巴。

    用一双泡满水的黑瞳仁眼睛看他。

    “我不是故意的。”她说得诚恳,眼中都是被拒绝后的难受:“我刚刚只是一时情急。贺大哥不要生气,我知道贺大哥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故意纠缠。”

    道歉的话里掺杂着表白,也不知道是她故意,还是她越说越乱,不小心说出口。

    对此,贺骁没想法。

    也不想再听下去,他打断她要继续往下的话,直接道:“没事。”

    说完,或许是觉得这样太冷漠。

    她还有用,是目前这个村子里唯一可以突破的人,贺骁又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

    他不会说故意讨好暧昧的话,他的骄傲与秉性不允许。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却可以,因为不会有歧义。

    他会明确告诉她,他对她没兴趣,不喜欢。同时也不会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她身上有他需要的信息,所以会接触。

    白灵多聪明的一个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只不过因为喜欢,也因为想要借助这些外来人离开此地。

    才会在被明确拒绝过后,还笑得灿烂像满不在意一样道:“嗯,好。”

    她明白的,什么都明白,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和对方离开,那以后基本没有可能。

    当然,不仅仅只有利用。

    还有,喜欢。

    她喜欢上了这个外来男人,他高大挺拔,英俊,会很多在她看来很厉害的东西。

    是比,简泊舟还厉害的人。青年男人眉眼深邃冷沉,像是漠然一切。这让白灵脸上的笑,更加苍白。

    因为知道一切,所以更加痛苦。

    她低着头,敛下眼中情绪又小声道:“那我们回去吧,快中午了,我要帮娘做饭了。”

    说着,她便往前走。

    边走边回头,示意青年跟上。这时她已经收拾好心情,那丝难过隐去,只留下一抹灵动的淡笑。

    如往日一样,秀气水灵。

    贺骁跟在她身后,不知走了多久,离开小池塘范围内后,青年才重新看向白灵,随后问:“我听白姑娘说过,祠堂是祭祖的地方是不允许普通人靠近。”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他说得平静,像是不经意想起这件事。

    恢复过来的女孩,也不再难过,她想了想片刻后立马道:“没有,什么时日都没有。”

    说完,又觉得这话和没解释一样。

    女孩又道:“大概是祖爷爷身体好了一点。”说着自己还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一样。

    祖爷爷?

    这个称呼,今天出现了两次。

    一次是刚刚赵磊提及医生时说起,一次是现在。两次都和祠堂二字联系在一起。

    这里面有什么关系。

    他没问,灵动的女孩就像是提前读懂了他的心一样,主动开口道:“因为祖爷爷住在祠堂,我阿爹有时间就会去祠堂看祖爷爷。”

    “那她呢?”贺骁突然问。

    白灵:“谁?”

    他问得快,也突然。别说白灵,就连贺骁自己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出口。

    “她。”最后,贺骁还是补充道。

    一个“她”字,让人分不清是男他还是女女,也不清楚说的到底是谁。但白灵还是敏锐分辨出,那个她说的是谁。

    是祠堂里的那位。

    刚刚,他看见了。

    一想到这点,白灵刚修复好一点的心情瞬间崩塌。她以为的侥幸,并没有。

    那位的存在,就是蛊惑人心。

    贺骁是她压的最后一块宝,如果这次他还和以往那些误入者一样爱上她,要为她留下。

    那她怎么办,这是白灵不愿意看到的。

    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贺骁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不会被蛊惑,不会为了她留下。

    他能带她离开,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但真的是吗?显然白灵不确定了,因为他主动问了她。这是贺骁不曾有过行为,他很冷漠,从始至终都只在乎什么时候能离开。

    所以,这次不一样。

    白灵脸色煞白,她不想回答,却不得不回答。并且还要笑着回答,不能让他反感。她需要贺骁爱上她,只有爱上她,才会帮助她。

    “你是说祖奶奶吗?就是刚刚我们在祠堂外见到的红裙女人。”像是怕弄错,白灵又主动询问。

    而这样的回答,显然是贺骁没想到的。

    祖奶奶?这是怎样一个称呼,一个莫名,不合适,不和谐,也不应该存在那样一个人身上的称呼。

    他怀疑是白灵回答有误,但她说的红裙却又实实在在是那个人。

    但怎么会,年龄对不上。

    那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虽穿着艳丽但却像是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瘦弱,貌美,二八年华。

    与眼前名叫白灵的少女年龄不相上下。

    他眼中的疑惑,不用出口,白灵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在疑惑,她为什么要用祖奶奶来称呼对方。

    “为什么是祖奶奶。”如果单单只是奶奶,那还能用辈分大来解释。

    但前面已经有了一个祖爷爷,所以,祖奶奶这个称呼就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会让人想到老夫少妻,有权势的老男人强娶妙龄少女。那个隐在厚重门板外的女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哀伤,脆弱。

    像是六月的海棠,花期未满,便已经落下枝头。也让他想起一首诗,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祖爷爷的妻子,当然是祖奶奶。”像是不明白贺骁为什么要这么问一样,白灵解释道。

    她那理所当然的态度,更让贺骁皱眉,也让他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上。

    比如,她是否愿意?

    十八岁的年轻姑娘,又怎么会甘心嫁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何况还是一个身体不好,快死的老头子。

    不愿意怎么办?逼迫,威胁,还是恐吓?

    这座村子一共十二户人家,家家同族,那姑娘又是谁家的女儿?乱-伦?还是村外误入的姑娘,被迫留下嫁人?

    各种可能在这时出现在贺骁的脑海里,眼中也在这时逐渐冷下。毕竟,这不是不可能。

    他压下心底生出的担忧,与暗欲,也没了继续和白灵交涉的想法,看着不远处熟悉的院子,只道:“我到了,就不过去了,再见。”

    说着,也不等白灵反应便率先离开。

    第 45 章

    他说的快,也不给她回话的机会。

    很快穿过茂盛的香樟树,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同时,白灵脸上的笑意也在这时淡了下来,紧接着被一股担忧取代。

    她怕贺骁和那些人一样,会对那人生出妄想。毕竟她长的真的好看,那也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就连,简伯舟那个疯子也喜欢她。喜欢到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做药引,为的就是赌那一丝可能。

    所以,如果有了,怎么办?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和那群人不一样。一定不会!他会带她离开。

    毕竟七婆婆说过,一个叫贺骁的外来男人会是这座村子的覆灭者。也会带她离开,他叫贺骁,而七婆婆的预言从来都不会错。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也是,她的真命天子。

    他们会在一起,所以他怎么能喜欢上别人,他会喜欢她,一定!一定!

    六月十二,酷暑。

    穿过绿色香樟树,贺骁进入院子。随后推开门,屋内七人已经吃上了简家送来的饭菜。

    一见他进来,几人立马放下筷子开口:“贺哥!”

    “贺骁。”

    “贺哥!”

    几道声音同时出现,有男有女,贺骁点点头,便算做过回应。

    随后立马有人起身让出一个位子,并道:“贺哥坐这里,这份还没吃。”

    被叫到名字的人也不客气,直接坐下。随后开口:“和我们猜的一样,能出去,不过是季节性。每年的九月,十二月,这里的雾会随着充足的降雨量消失。”

    他刚说完,柳薇就皱起眉。

    “那怎么办,现在可才六月初。”

    “离九月,还有三个月!我们等不起!”她的视线落到一旁床上女孩,这次她眼神里的担忧少了很多。

    因为在贺骁回来之前,她先从赵磊那里得到村子里有医生的消失。

    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

    也因为贺骁的回来,让她们有了主心骨。贺骁在他们这个小探险团队里,一直都是领导地位。

    当初如果不是她,看错了地图,也不会出这种事。说到底,柳薇还是有些愧疚的。只不过,因为性子要强,不愿意承认。

    加之四条人命,她承担不起,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否认。

    而贺骁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她表哥。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面对他,柳薇能认输,也能承认错误。

    因为她打从心底认可这个表哥。

    佩服他,信任他,也依靠他。

    众人虽然讨厌柳薇,但这时却没有反驳柳薇的话,因为她问出了他们想问却没问的。

    三个月,六月到九月。

    太久了,久到有些让他们接受不了。

    他们是六月一号从首都出发,坐做了四个小时的飞机,七小时绿皮火车,四小时大巴,最后又转小电驴。

    一层又一层,折腾了许久。

    后面又碰到黑熊,误入这个村子。经历了这些,当初的激情早没了,现在他们只想回家,回首都,回城市里。没网,没可乐,无法逛街。

    甚至在这里,他们都洗不了淋浴,而是要自己从井里打水,劈柴烧水,再冲凉。

    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苦,他们过不了一点。每时每刻,都想离开。

    所以,一听要三个月时。

    个个都愁眉苦脸,要死不活。

    “那怎么行,三个月,这不是要咱的命。”

    “就是,而且五个月我家里肯定要报警!”

    “报警不是好事,报警了警察来找,或许我们就不用等三个月。”有人道。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赵磊回。

    “本来说好出来六天。”

    “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又有人吐槽道。几人你一言他一语,很快话题就偏离轨道,朝着另一个方向使去。

    “够了,在说正事。”

    “不要扯闲话,也不要抱怨。”这次说话的人是李保保,他将刚刚测试过的结果告知贺骁。

    听完他的回答,模样清俊的男人眉头紧皱。随后,才道:“后山那边去了吗?”

    “去了,我和徐瑞一起。”

    “当然差一点就进那雾里了对了,和你们说个奇怪的事。我今天去后山的时候,看到简伯他们一群人。”说到最后一句,李保保语气立马低下。

    压着声音,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别人听到。他的话,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在后山看到简伯有什么问题?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有人刚想问,就被李保保堵回。

    “你们先别说,听我说完。”

    “我敢这么说,肯定是有什么。当时山上不止他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红裙子姑娘。”

    “只看到一个背影,不确定是谁。估计是村里的姑娘,长的可白可漂亮了,像是大明星。”

    “不对,比女明星还漂亮。”

    “然后他们去了一个山洞,在里面待了好久。后面出来是,那姑娘衣裳都有些不整齐了”最后一句话,算是明说两人在搞破鞋,出轨,偷情。

    所有人都有些愣住,他们没想到李保保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因为他口中的简伯,虽然是村子里的人,但却饱读诗书,看起来文质彬彬,像是文化人。

    所以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出轨。

    赵磊:“你看错了吧。”

    李保保:“怎么可能,我眼睛好的很!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当时我也不相信,甚至觉得是幻觉。”

    李保保:“可事实就是,真的!”

    李保保:“真的不能在真!”

    几人围绕这个话题,又开始掰扯。不知不觉间,话题再次偏离。

    而这次还是李保保起的头。

    就在众人左一言又一语时,一直沉默不言语的青年,突然开口打断他们:“现在下决断太早,或许就是你看错了。”

    他的出声,是众人没想到的。因为以往,贺骁从不参与这些话题。

    “吃饭吧,吃完再说。”面对其他人疑惑的视线,青年没有任何异样,一如既往的坦荡。

    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心底并不坦荡。他想到了那个人,那个在简家祠堂只见过一面的红裙女人。

    她漂亮,惊艳,羸弱,苍白。像是冬日里才会出现的山茶花,干净脆弱到一眼便让他无法忘怀!

    第 46 章

    那样的一个人,贺骁不相信她会做那种事。就算真的做了,那也是受到逼迫。

    如果是这样,那他是不是就能将心思分一半在她身上,她是被迫留下,她并不愿意,她是受害者,是可怜需要被拯救的人。

    他可以带她离开,带她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心里突然出现的想法,将男人的心思暴露无遗。

    贺骁知道,自己动心了。

    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还不清楚姓名的女人动心。甚至荒唐的连他们以后小孩的名字叫什么,都已经想好

    另一边,祠堂内。

    坐在红木椅上的女人,微抬下巴,眉眼含霜一脸冷漠的听着中年男人回话。

    “夫人,泊舟那边已经妥当。”

    “这个月的十五正好月圆,可给祖爷爷换身。您看,需要提前准备吗?”他说了许多,但端坐在红木椅上的旗袍女人始终没有反应。

    因为此刻,女人心里装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她找到比简泊舟更合适她丈夫的身体。

    所以,她打断了那人的喋喋不休,直接道:“刚刚和你家姑娘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更合适。”

    “什么?”

    她说的突然,等着被下达命令的中年男人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那泊舟?”

    “不用。”

    “我明白了,夫人。”

    六月十三,夏。吃过午饭,贺骁和李保保再次外出,这次他们打算去更外围的地点,找信号。

    虽然知道这里古怪,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隐藏着某些危险。但因为村民并没有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还提供房屋食材之类的生活用品。

    所以众人并没有太过急切与慌张。

    甚至有时还能吵一吵,骂一骂,谈个恋爱。比如,他们这个小团体里著名的三角虐恋,又比如,貌美的村姑喜欢上贺骁,这都是他们闲时的谈资。

    来到村子的边缘地带。

    两人站在雾前,看着浓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只一眼就能让两人知道不对劲,这雾很不正常。

    因为确定没毒,两人就没有戴口罩一类的防护措施。而是拿了条绳子,绑在他们双方手上,另一头绑在没雾地界的树上。

    那雾太浓,浓到肉眼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更别说辨别方向。俩人怕迷路,也不知这雾到底有多深,雾后面又有多少危险。

    所以拿绳子做标记,算是另一种自保方法。但就怕有人搞鬼,在外头弄断绳子。所以原定的两人一起,最后变成贺骁独自。

    “行,我给你看好绳子。”李保保边说边对贺骁示意信号探测仪怎么用。

    对于野外探险爱好者的青年来说,李保保的行为显然是有些多余了。他看都没看,穿好黑色冲锋衣,带好防护手套,拿了他递过来的仪器,便头也不回的走进雾里。

    不过最后还是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很快消失在李保保的视线里。

    而白雾内,贺骁一进入,那堆白色雾气便蜂拥而上,迅速将他包裹其中。

    浓到伸手不见五指,低头见不到自己的脚尖。仿佛置身无声的海底,四周安静极了。

    他试探的向前,往那堆深不可测的迷雾里前行。走了不知多久,久到绳子绷直,贺骁都没走到尽头。

    他看着眼前的白,那白浓郁到让他眼花缭乱,头晕脑胀。

    第 47 章

    绷直的身体,以及头昏脑胀都告诉贺骁该回头了。随即他并没有勉强,便捂住口鼻往回走。

    他可以确定这雾没有毒。

    突然的头晕脑胀估计是因为在全白的环境待久了,使得他眼睛难受,才会出现的症状。

    随着绳子的源头往前走,很快,贺骁眼前白雾消失,再次出现大片绿色。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谁又能相信中部地区会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地界。

    与此同时,站在树下的李保保见他出来。立马上前,关心道:“贺哥!你总算出来了。”

    他神情焦急,模样紧张,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贺骁皱起了眉,他问:“怎么了?”

    李保保摇头,并解释道:“没事,就是担心你。”

    听到这话,贺骁皱起的眉也松下。

    随后又问:“我进去多久了。”他边说边接下手上绳子,以及挂在脖子上的探测灯。

    “贺哥,半个小时。对了,里面有信号没?又或者靠近边界吗?就是能看到对面吗?”对于出去,李保保比谁都急。

    因为他们家就他一个孩子,是三房独苗,从小就被家里宠着长大,不然也不会取名叫保保。

    “我奶可就我一个孙子,我要没了,她那本就不好的老花眼估计要哭瞎。”还没得到回答,李保保就先将最坏的结局想好。

    毕竟失踪三个月和死了没区别。

    同时,将手上绳子解下来的黑衣青年摇头。随后脱下身上冲锋衣,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说完便蹲在地上开始收拾东西。一堆勘探用具,在这时竟然都派不上用场。

    虽然结果让失望,李保保也只是叹了口气,紧接着低下头也蹲在贺骁身边帮忙收拾东西。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开始往回走。

    因为结果不理想,半道上李保保烦躁地点燃一支烟,随后又引燃一支递到贺骁身侧。

    男人没有犹豫,接过便含进口中吞云吐雾。低垂的眉眼,倦怠中透着股厌世感。

    夏,六月十三,晴。

    耳边是蝉鸣蛙叫,眼前划过飞鸟,两人并排往村子深处走。远处农田里还有戴着草帽劳作的男女,以及耕田的老牛,绿油油的青菜,开得娇艳的花朵。

    与远处的白雾结合在一起。

    让人耳目一新的同时,也让贺骁李保保二人觉得哪里违和。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切,但就是让人觉得古怪,不和谐。

    很快,贺骁便明白哪里违和了。

    这里基本看不到现代社会的一切,不仅仅是没有网络,而是连电线杆都没有更别说电。这在二十世纪很奇怪,同样在经济不发达的地区也很诡异,就像是活在一个异世界。

    贺骁相信国家公务人员的能力,不可能会漏掉这里。就算有那层雾,也不该,可偏偏就是漏掉了。

    并且太安静了,就像在演一出默剧。

    所有人都不能说话,除了那些自然

    界的声音,这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人。

    压下心底的疑惑,贺骁掐灭手中燃烧的烟。随即愣住,因他的视线里突然多出两个人。

    在不远的小道上,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红裙翻飞间,是昨日在祠堂里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女人。

    被白灵称之为,祖奶奶。她站在道路的尽头,与身侧男人言语,靠得极其近。近到让贺骁觉得扎眼,他低眸,压下那道不清说不明的心思。

    耳边却传来李保保的声音:“是她!”

    他说得激动,像是见到她很兴奋。那样的语气让贺骁抬眸,落在他脸上。

    很快,李保保也察觉到这语气有些过分激动。立马压低声音小声道:“贺哥,你别这么看着我。”

    “看得我怪不好意思。”他脸色发红,像是遇到了喜欢的人。贺骁的猜测也确实没错,紧接着听李保保又道:“你不觉得她长得漂亮吗?”

    “真的比白灵和柳薇还好看!”

    “是我见到过最好看的女生,比电视上那群明星还好看。而且这还是现实,电视上那滤镜一层又一层,谁知道私底下是啥模样。”

    “这个可是,纯素颜。”他声音压得低,好像是怕有人听见。

    对此,贺骁没有什么表情。因为那人长得漂亮,喜欢的男人自然会多。

    就连他,也是一个肤浅的人。

    他的沉默,助长了李保保的胆子。因为喜欢,也因为脸皮薄,他的脸色越来越红,红到滴血,揉了揉鼻子推了推眼镜。

    轻咳两声,随即又道:“贺哥,你说她看得上我吗?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不过可以确定,肯定是村子里的人。”

    “她身边那男人,不会是她男朋友吧?应该不会,看着两人也不亲密。”

    “那男人的眼神倒是像看喜欢的人,但女方的眼神不像,很冷漠,估计是不喜欢他。”

    越到后面,他的声音越低。

    离得近了,李保保更是自动闭嘴。

    他低着头,甚至不敢去看那人。比起他的腼腆不自在,他身侧的男人就要平静太多。

    也不知该说巧还是什么,这时那站在小池塘边的女人,突然抬眸望来。对上她清冷的视线,贺骁表情不变。

    另一边一直得不到贺骁回应的李保保,皱眉去看。却猛然错愕地发现,那站在池塘边的女人在看他们。

    不,没有他。

    是在看他身侧的贺骁。

    用一种近乎□□直白不避讳的眼神看他。那是一种什么眼神,李保保说不清,他只知道,绝对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她看上了贺哥?

    此刻,其他两人也是这么认为。

    贺骁表面平静,冷漠,内里却一点也不平静。他知道,他没有弄错。

    她真的有可能在向他求救又或许,也看上了他。他看她的眼神不清白,她看他的同样。

    夏日里的暖风荡起她红色的裙摆,与身后小池塘内开得灿烂的荷花。

    贺骁压下心底不该生出的情-欲,他看着她,看她就那么站在那里,自成一幅画。

    唯一的不美观,是她身侧的青年。

    一身洋装打扮,戴着副眼镜,看着文质彬彬像是读过大学。那男人贺骁认识,是白灵口中学过西医的简泊舟。

    也是,收留他们那家人的儿子。

    第 48 章

    或许是因为同性,也或许是直觉,贺骁能敏锐察觉到那丝克制背后的情-欲。

    他看她的眼神也不清白。

    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充满侵-略-性,占-有-欲。

    因为昨夜见过,贺骁对简泊舟并不陌生。甚至因为他救治过陈丽丽,还有了些交集。

    这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对他点头打了声招呼:“简医生。”

    那戴着眼镜模样斯文含蓄的青年嘴角露出一个淡笑,随后也点头道:“贺先生,李先生。”

    本是点头之交,见面打过招呼就应该分开。可这时,对面男人的视线落到他身侧的女人身上。

    未言语,意思却很明显,是在等他介绍简泊舟不愿介绍,却不得不介绍。

    因为女人笑了,笑得明媚动人,熠熠生辉,漂亮得不像话。她在对贺骁笑,对他一个陌生男人笑。

    这对简泊舟来说,无疑是不能接受的。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他不是她的丈夫,更不是她的爱人。他只是一个替补,她丈夫老去,换身的躯壳。

    她也是愿意告诉他名字的,那个笑就是证明。她是吝啬冷漠的,她不会笑,除了对那个人,那个待在祠堂里快死掉的老东西。

    所以,这个笑代表什么,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简泊舟不用多想,就能猜到她的心思。

    敛下眼中不满,压下心底憎恨,简泊舟克制情绪如往常一样,笑得温文尔雅道:“这位是李先生,这位是贺先生。”

    简泊舟:“都是误入的人。”

    说完,他又对贺骁李保保两人介绍道:“这位是祖奶奶。”

    简泊舟:“祖爷爷的妻子。”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称呼,不符合她的年龄,身份。怪异,怪诞。

    就连李保保都听出觉得奇怪,他瞪大双眼,不解地看着她,眼中都是诧异。

    “祖奶奶?”李保保惊讶开口。

    刚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了。连忙低下头,想要解释,但怎么解释?

    如果只听到一个祖奶奶,还能用辈分大来解释。可明显不是,简泊舟嘴里面带了一个祖爷爷。

    而他的话也很明显,是妻子。

    祖爷爷的妻子。

    老夫少妻?

    这实在是太让人震惊。

    是因为什么?逼迫,还是什么封建习俗。可显然不是,那漂亮的不像正常人的旗袍女人,发尾别着一株海棠,红色交领微微裸露一丝修长白皙脖颈,一串白色圆润饱满的珍珠挂在她颈上。

    海棠红的宽松旗袍,露出一节她雪白莹润的细腕。肤白貌美,国色天香,说得更过一些,有些漂亮得像山野精怪,不像真人,也惑人得很。

    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像会受到压迫和伤害。不仅是因她此刻身体健康,也因为她长得那样好,那些人怎么也不会舍得伤害她。

    毕竟,爱美

    之心人人都有。

    怜惜美人之心,男女也一样。

    加上女人脸上带着笑,那笑温柔好看极了。也不像是反感祖奶奶这一称呼的样子,所以她是愿意的?

    似乎是的,李保保压下心底的胡思乱想。只笑着点头,对那美人点头。

    同样贺骁也点头,就当作打过招呼。只不过在他抬头看过来时,正好撞进女人那双如琥珀般漂亮的眸子里。

    那眼睛里,都是他。

    带着浅浅笑意,看着他,像是要将他溺毙其中。

    耳尖悄悄爬上红晕,贺骁第一次有些无地自容。那种被心上人盯着看的局促不安席卷他全身。

    世界好像都在这刻静了下来。只剩她与他。

    羞耻于她的视线,但又心动于她的视线。她的目光,告诉她,她也喜欢他,他不是单相思,他们是相互的。

    四人擦肩而过,并未多言语。

    贺骁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远处的房子,那是一个小庭院,住着他们这些外乡人。

    而那人的视线还在他身上,并不遮掩,直白地投递在他身上。

    很久很久,直到他的身体进入小院,被高高的灰墙遮挡才消失。

    不只是贺骁有所察觉,李保保也一样。比起当事人的沉默寡言,李保保就要激动很多。

    因着嫉妒,以及女神喜欢上自己的大哥,李保保:“哎刚出现的爱情,就消失了。”

    他想要阴阳怪气,但又觉得没必要。因为贺骁是他关系很好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也是他们的老大,他从小就服他。

    但不说两句,心底又特别不爽。

    最后变成:“贺哥,你能不能谈个恋爱,结个婚。变成有主的,那样我喜欢的人,就不会惦记你了!”

    他骂着,似乎忘了那人已是他人的妻子。但显然,李保保没忘。

    因为他的下一句是:“草,美人儿她那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公也不知道啥时候死。死了,也不知道轮不轮得到我当个二老公。”

    说着,他又自问自答。

    李保保:“估计是轮不到我。”

    李保保:“那姓简的小子看着也很想娶自己祖奶奶的样子。”

    李保保:“不要脸的东西,和自己爷抢女人。我看女神那样子好像也不怎么喜欢那姓简的小子,是不是,我还是有机会的。”

    李保保:“而且这穷山僻壤,什么鬼地方。美人儿肯定没见过村外那些新鲜东西,到时候我用这些东西去泡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他自问自答,随后像是想起什么,立马靠近身侧男人,又道:“贺哥,你可别和我抢女人,行不行。”

    他说着,还没等到贺骁的回答。又立马自己回:“算了,这话对你说也没必要。”是真的没必要,因为这么多年,李保保就没见过他贺哥喜欢过哪家的姑娘。

    以前在城市,在学校里,校花系花。各种各样的大美人,清纯的、妩媚的、高冷、温柔、知性优雅的邻居家大姐姐,那个表白成功过。

    这么多年到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野外探险上。他都怀疑,他贺哥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了。

    所以,比起担心他。

    他更担心那美人儿看上他。

    毕竟,先前女神看向他贺哥那眼神真的很那啥。

    一想到这些,李保保就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靠!怎么每次都这样,我还怎么脱单!”

    这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在城市里,学校里,也发生过很多次。他喜欢的女生,总会在见到贺骁的第一眼立马爱上他。

    简直跟个魔咒一样。

    而对于他的言语,被提到名字的青年男人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并未言语

    另一边,玉荷收回视线。

    转身来到小池塘一角靠近湖水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木桩,木桩上挂着一根粗壮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在水里的木船上。

    她提着裙摆,穿着绣花鞋的脚尖轻踩在船头。水面不稳,船只摇晃,跟着一只脚踩在上面的人也不稳。

    好在,这紧要关头。

    她身后伸来一只手,青年有力的臂膀搂上她的腰。将她身形扶稳,才默默松手。

    “小心,夫人。”在无人的角落,简泊舟总会学着那人称呼她为夫人。

    第 49 章

    坐上木船,简泊舟充当起船夫。摇动船桨,木船在莲花丛里穿梭。

    高过他们头顶的碧绿荷叶,娇艳欲滴的粉色莲花。水面清澈,波光粼粼,倒映出船上他们两人的身影。

    俊美斯文的青年男人,美的近乎妖冶的红裙美人。她端坐在船尾,神情漠然。

    六月,第一批莲子已结果。

    摘回去,正好给夫君熬莲子汤。船停在水中央,玉荷折下一片荷叶,随后是几株荷花,莲子。

    直到船面上装不下去。

    水波轻晃,木船靠近岸边。

    她提着裙摆,左手被人搀扶,那人语气温柔道:“小心些,夫人。”

    面对他人的伺候,女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一上岸,她便松开那人紧握她的手。不是嫌弃,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不喜。

    她就站在岸边,手上空无一物,只等简泊舟去帮她拿船只上的莲子。

    “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拿。”或许是夏日炎热,刚说完这话,青年便解下身上西装外套。

    将其随意搭在某个木架上,便蹲下身,去整理那堆玉荷用剪刀剪下的莲花。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莲子清爽鲜甜,莲杆却带着薄薄一层小刺,微不察觉,便会划出一道细小伤痕。

    更何况其中还藏有让人难以发现的剪刀,简泊舟整理完莲子,去整理那堆娇艳莲花时,不小心被藏在其中的剪刀划破小指。

    锋利的刀口,只一瞬就将完整无缺的皮肤划开。刺疼与鲜血一起出现,掉落在那堆鲜艳的莲花上。

    但简泊舟顾不上疼痛,因他心底生出了一些别的希望。他抬眼去看岸边女人,期待能从她眼中看到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比如心疼,又比如关心。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就连以往那些情绪都没了。

    以前只要他受伤,她就会担心。就算知道是因为那人需要他的身体,才会关心他。

    他也还是会欣喜,高兴。

    但现在变了,她看到了他小指上的血,却始终面无表情。甚至因为血液滴落在莲花上而皱眉,责怪他将莲花弄脏。

    因为贺骁她找到了更适合那人的身体。所以,不要他了。

    自然也不再心疼他受不受伤。

    明明是一个替身,他人灵魂的容器,从出生就被算计,算计着替人去死。

    现在不用死了,他本应该高兴的。就算没有高兴,也应该为这些年的遭遇去憎恨,怨恨,恨不得杀了所有人,要这座村子里的人陪葬。

    可没有,此时此刻,他两种情绪都没有。有的是无措,不安,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了。

    从小便有人告诉他,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延续另一个人的生命。

    他是应该感恩的,因为那位的需要,他才会来到世界上。一开始,简泊舟并不理解这点,甚至厌恶。

    他不想做人替身,更不想在最好的年岁消失。直到十五岁父亲带他推开后山那座不许任何人靠近的木屋大门,门后站着的是他第一眼便喜欢上的人。

    她叫玉荷,是他们的祖奶奶。

    也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不不是他的妻子,是使用他这具身体男人的妻子。他那么认为,仅仅只是因为喜欢,便在心底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

    又因为爱,想借着那层关系靠近。

    用自己的命做赌注,赌那人魂魄不稳,最后是他存活。毕竟,这样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他翻过禁书,书上有记录她这类长生种的换身之法。

    可现在没有这个机会了,她不要了,她看上了另一男人的身体,他连赌的机会都没了。

    青年眼中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恶意。他恨,怎么可能不恨。

    他连出生都是被算计好的,这么多年,所有的一切都在为那人做铺垫。所以怎么可以不要他,轻易地就将他丢弃。

    怎么能不恨,他恨得想要撕碎一切。

    阴沉,阴翳,可能怎么办?他能质问?不能,不可以,一旦问出口,他就不再是她喜欢的好工具。

    敛去眼中猩红,克制住情绪。简泊舟低下头,随意抹去手指上的血,便继续处理那堆莲花。

    或许是等得不耐烦,那立在一边的女人,冷淡道:“莲花给我吧。”

    也是这时,简泊舟将莲花捆好。

    他没有多言语,沉默地站起身,将捆好的莲花以及荷叶抱进怀里,随后又提起那堆莲子。

    青年身高腿长,一米八.九的身高,宽肩窄腰,衬衫小马甲,灰褐色西装裤。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看着斯文儒雅,清俊异常。

    他长得好,五官精致立体。

    待人接物,也一向让人觉得温和有礼。此刻他弯起两边袖子,露出修长健壮的手臂。

    他看着斯文,但并不瘦弱。

    高大挺拔的身形,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微微露出的手臂肌肉,也能让人知道他并不好惹。

    穿衣服是绅士,脱下正装是乡野糙汉。乡野里的糙汉子,有力强壮,像一头永远不会累的蛮牛,能干会干

    他就那么跟在她身后,目光如烈焰般滚烫炽热。他很想告诉她,他老了,该死了,为什么就不能再换一个丈夫?

    被他目光紧紧跟随的女人,一直未回头,也只有不回头,才能让他紧盯。

    一前一后,缓慢悠闲地走过田埂,进入村道,随后来到祠堂。

    “我来吧,夫人。”两人刚一到祠堂门口,那跟在她身后的青年男人便立马开口。

    玉荷听到这话,便停了继续的步子。其实他不开口,她也会自己停,因着多年养尊处优,被人伺候的习惯。

    他绕过她,来到祠堂大门前。

    拿来堵门的装置,推开大门,随后让出一条道,先让她进入,紧接着才跟在她身后。

    进入祠堂,玉荷先一步去到室内。而简泊舟则是先去厨房,将新鲜莲子放下,随后又拿着那堆莲花来到一处安静卧房。

    玉荷已经在室内,她坐在床沿,看着病榻上陷入昏迷的男人。

    他的进入,带进一阵风声。

    因着那声响,玉荷微微皱眉,见她看来,简泊舟轻声解释:“这莲花新鲜,放在祖爷爷室内再合适不过。”

    只要一提到那人,女人再皱的眉头都能松动。简泊舟也是吃准了她这一点,才敢在这时突然进入。

    他来到窗台边,将花瓶里的海棠取出,插上粉色莲花。做完这些,才重新摆上窗台边的瓶椅。

    而这时,女人的心思也全在病榻上那人身上。她握着手绢,替那人擦拭额角,手心,动作温柔仔细,亲力亲为。

    好一对,恩爱夫妻。

    床上那人四十左右男人模样,清冷如松,眉眼寡淡冷沉。

    此刻,正昏迷不醒。

    第 50 章

    这是她的丈夫,一个普通人。

    玉荷细心替他整理身上衣着,擦拭腕骨手掌,静默片刻后才缓慢移开视线。

    她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露出一丝哀伤。只因为她丈夫的身体一代比一代差。

    禁术虽然可以延续生命,但终究只是拖延之法,用多了对魂魄没有好处,甚至因为过多换身,导致他的魂体比一般正常人虚弱。

    魂魄虚弱,又会造成躯体的先天不足。她还记得,自己刚与丈夫认识时,他是一名帮人看家护院的武夫。

    身子健壮,孔武有力。

    拿着大刀,单枪匹马就将她从强娶她的恶霸家中救出。可现在,别说此刻,就连他这具身体鼎盛时期都无法握剑,虚弱的要用药日日温养,才能保持健康。

    而如今过去不到二十几年,他这具身体便病弱至此。绣着鸳鸯的手绢从他手心擦到手背,床上那人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女人皱着眉,模样担忧到极点。

    可担忧能怎么办,没到吉时,她根本不敢使用禁术。加之,他的魂体也没有当年强壮。

    一旦操作不当,很有可能便是魂飞魄散她不愿这样,她怕那一丝一毫的可能。

    她握着丈夫的手,抚在自己脸上,靠近他耳边小声呼唤:“夫君,夫君。”

    这是他昏迷的第三日,也是玉荷下山的第三日。她与自己的丈夫原本是不住在村内,而是在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后山上,过着隐居的日子。

    下山,是无奈之举。

    前些日子,丈夫的身体越发虚弱,胸腔吐血。需要人贴身照顾,才被迫搬下山住进祠堂,就连简泊舟也是匆忙回来。

    从村子里出去,又去国外留学。

    历经十八载,明知回来是要付出生命,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回来单从这一点,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的白灵就像骂简泊舟一句傻子。真是傻得可怜,爱得成痴。如若是自己有出去那个机会,绝对是跑得远远,再也不回头。

    他竟然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着能够救死扶伤的医术。真是嫌自己活够了,疯子一个。

    白灵在心底嘲讽,面上却什么都不显露。她低着脑袋,跟在自己的养父身后站在卧室门外。

    院子里不止有海棠,还有很多六七月会盛放的花朵。五颜六色姹紫嫣红,更有白色蝴蝶,绿色蜻蜓,黄色的蜜蜂。

    院子里,无处不在。

    一个病患,一个身娇肉贵的祖奶奶。村子里的后辈,特别是简家当家人,不可能放任不管。

    毕竟,他们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他们孩子的后代。那是他们的老祖宗,一个不会死去的神女。

    简富的到来,使得室内女人弯着的身体逐渐直起身。她虽不在意这些小辈,但毕竟是长辈,该有的脸面还是要维持。

    她松开丈夫的手,随着几人来到隔壁客厅。一进入客厅,简富便躬身行礼:“夫人。”

    模样五十岁的中年儒雅男人对模样才二十出头的女人,这一幕如果让外人见到绝对会吃惊。

    但屋内四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特别是被称为夫人的女人,坐在首位,微抬的下巴轻点,便算是收下这个礼。

    紧接着,那中年男人身后的女孩也道:“祖奶奶好。”说话的女孩是白灵,心里腹诽千万遍,表面功夫她做得比谁都好。

    就像这时,少女眼角眉梢都是笑,笑起来娇憨又明媚,看着像是很恭敬首座上的女人。

    对此,玉荷微微点头。

    她未开口,倒是那站在最前面离她最近的中年男人先道:“你们俩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与你们祖奶奶说。”

    简泊舟点头,没再言语直接离开。

    白灵小幅度动作点头,随后又道:“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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