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老实人
陆正海的到来没给叶家人造成多大影响, 一顿午饭功夫,大家再没提起这个人,当他没来过。
吃过饭, 陆娇帮着收拾碗, 边丽芳没让:
“行了, 别碰得满手油,你不是要和老大他们说去海市的事,你们聊,就这么几个碗, 我和妮妮收拾,锅里热水现成的,也快。”
陆娇想了想,没有坚持, 她顺口笑应下:“那中午我和大嫂躲个懒,晚上换我们收拾。”
这是直接把晚上蹭饭的事定下了。
边丽芳好笑也她一眼, “你和三剩在小洋楼那边这三天怎么过的?不会没开过火吧。”
“那肯定开了,你三剩女婿说老是吃饭店不健康,他亲自开火烧的饭。”陆娇坦然自若笑回一声。
边丽芳对这回答不意外,先前陆娇在家就没怎么让她进过厨房, 她特地为这个事和常庆芳顾遇提过,常庆芳直接一句三剩会烧饭,用不上娇娇, 现在听到确实是这样,她心里只有满意,好歹目前算做到了承诺。
不过心里满意, 她没表现出来,还点了陆娇两句:“你有时候也不能太懒了, 偶尔还是帮着打个下手。”
“结婚了到底不一样一些,过日子还是要互相的,一起攒劲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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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娇知道大姨意思,她是担心她仗着顾遇宠,越来越没分寸,等后面没了最开始的甜蜜柔情,感情会因为这些琐碎事淡下来。
“嗯,我知道,大姨,现在家里也没啥活。”陆娇轻点点头应道。
边丽芳想着他们现在没有孩子,还能轻松几年,也没说了,招呼妮妮抹桌子扫地,她收拾好碗筷去了厨房。
陆娇便和叶妮阮玲葭他们坐去了沙发那儿说去海市的事,叶军山在意儿子,也坐过去一起听。
叶岺治腿在全家是个大事,怕结果不好,大家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是揪着,陆娇也很不放心。
她想到老中医原来是海市人民医院出来,现在人不在那边了,肯定认识几个好大夫,说事情前先给老中医去了一通电话。
两边联系一年多,偶尔陆娇回海市的时候陆娇还会特地过去拜访一下,给人送些好茶过去,老中医对陆娇印象深刻。
听她说她哥哥想去做检查看看能不能二次手术了,人立马说早就该去检查了,先前叶岺和他联系的时候他就和叶岺说过这话。
做医生的最不喜欢不听医嘱的病人,叶岺显然让他有点不满意。
不过叶岺是他病人,腿伤原因他原来听过后还很惋惜,还是希望叶岺能好,他主动和陆娇说了人民医院有个这方面厉害的归国医生,只那人的号有些难挂,他那边也不好问人直接要号,只能靠他们自己想法子。
陆娇听了大喜,号难挂不要紧,想办法,或者去海市那边排队等都行,总能挂到,她问了那医生姓名,谢过老中医挂了电话。
“大哥大嫂,你们到时候去海市就去挂那个赵医生的号,早些去排两天队,总能排到,要确实不行的话,我这边再想办法。”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暗地里黄牛业务,但陆娇不是很喜欢这个,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去买黄牛号。
“嗯,行,到时候我早早去排队。”叶岺还没回,阮玲葭便应道。
叶岺的腿还能治,是阮玲葭意料外的惊喜,虽然他腿好不好,都不影响她对他的感情,但她曾在深夜里看到过叶岺暗暗摸着伤腿落寞的样子。
她在城南家具厂时,也听许多人说起过叶岺腿没出事之的岺意气风发,壮志酬筹,她盼着他能好,能重回到原来的神采飞扬。
“娇娇,人民医院那边你熟悉吗?你和我说说路段?”
阮玲葭从出生到现在,出过最远的门就是从饶城过来余暨,海市是大城市,她心里难免忐忑。
“嗯,还算熟悉。”
陆娇关于这会儿海市的记忆其实没那么深,但上辈子她曾经在人民医院待过一段,对那边情况倒是知道一些,那边车子有哪几班,都到哪儿她还记得。
她把知道的都说了,阮玲葭听得仔细,怕忘了还拿了纸笔给几下。
陆娇看得出来她对这事上心,她高兴大嫂对大哥感情深,说得也更细,想起什么,她又道:
“顾遇在人民医院附近买得有一套房子,还没租出去,里面没有精装修过,但基本家具都有,买好床单被子就能住,到时候我把钥匙给你们。”
原来她打算让叶岺他们过去小洋楼那边住,毕竟他们时不时回去,里面干净,配置也齐。
但陆正海那边还没解决,为避免碰到那个膈应人,还是换个住处好,顾遇那套房子也相对近一些。
“这,合适吗?”
阮玲葭有些犹豫,要是陆娇的房子,他们住也就住了,但那是顾遇的,总感觉他们才新婚,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合适的,空着也是空着。”陆娇笑着道。
“顺利的话,大哥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手术,出院以后最好再修养几天再回余暨,那边离医院近,去复查什么的也方便。”
“大哥大嫂,你们可别和顾遇见外,不然他那狗脾气听到指定生气。”
陆娇笑着揶揄一声,手心悄悄握紧了。她有些担心叶岺会拒绝,先前陆正海那些话侮辱人,恶意的暗指了些东西,虽然家里人都说不会在意,她还是怕他们和她生分。
阮玲葭迟疑着,不禁去看叶岺。
“什么狗脾气,你这话叫他听到他才要恼火。”叶岺无奈笑道,妹妹的心意他知道,她的忐忑他也看在眼里。
“行,我们不和你们客气,左右我是他大舅哥,住他几天房子没什么要紧,就当去做客了。”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陆娇心里松口气,弯眸笑起来。
事情说好,几人又坐一块儿聊了会儿天,陆娇在家的时候一般不和大哥大嫂沟通工作上的事,但他们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身边周围认识的人也都是工作上的,聊来聊去,最后还是会扯回工作上来。
边上叶军山听着都禁不住笑:“你们就是平时休闲时间少了,除了睡觉一天时间都耗工作上,平时还是多出去走走,玩玩。”
“嗯,姨爹说得是,等大哥去海市回来我安排一下,我们出去玩一趟。”
陆娇也笑,这一年易安起步阶段,除了她把时间用在高考上几个月,大哥大部分时间都耗厂子里了,以为他结婚了会好些,结果阮玲葭也是个拼的,自从升了营运督导,她几乎每天都在外面走店看市场,再自己还报了余暨电大学习。
两个人分明一个单位,却只晚上回家能见一面。
也幸好大姨他们开明没催生,不然他们备孕都没功夫。大哥治腿这事倒是正好,让他们都休息休息,加深下感情。
“这个可以,到时候娇娇你安排。”
叶军山现在的保卫科工作清闲,出去玩他很乐意,他笑应道。看客厅座钟时间已经一点多,外面烤炉一样的太阳已经照进屋里,顾遇还没回来,他不由提醒了下陆娇:
“快两点了,问问三剩在哪儿了?他还没吃饭呢。”
“嗯,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陆娇视线跟着叶军山看一眼客厅座钟,她眼里的笑意微凝,她应一声,拿过边上矮桌的电话给顾遇拨了过去。
偏僻小道上,周围树林葱郁,林荫成片,炙烤的太阳照不下来。
陆正海这会儿却浑身汗涔涔,他身上看不到一处外伤,但却感觉周身哪哪都疼,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整个缩在地上,狼狈得和滩烂泥一样,看向顾遇的眼里全是惊恐。
原来他还不停放狠话,大骂我是你老丈人,你这样会遭报应,现在再不敢乱吼乱叫,他嗓子哑了,下巴脱臼几次现在都木了,不灵活,说话都忍不住流口水。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陆正海嘶哑着声音问道,他现在真宁愿死了,也比这样钝刀子割肉被折磨好。
顾遇背光站在他对面,他身形高大,冷峻的脸像罩在阴影里,添了几分阴戾的冷,他低眸看一眼陆正海,听到电话响的声音,他去车里拿起电话,点了接通。
听到电话那头陆娇声音,他神色温和下来,温声喊了陆娇:“娇娇,怎么了?”
陆娇听到他声音,心头那根绷紧的弦微松,她没问他陆正海怎么样,只出声问他:“你在哪儿呢?饭还吃不吃了?”
“吃,就回来了。”
顾遇脸上带笑回一声,又问陆娇定的花等下他回来两个人一起去拿还是他直接拿了回来。
顾遇声音再正常不过,好像刚才把陆正海卸掉下巴拖出去的人不是他,陆娇手指揪了下电话线,想说什么,但叶军山他们都在客厅,她又没说了,轻抿一下唇回道:
“你路过那边就带回来,不顺路就回来吃了饭我们一起去拿。”
“好,我知道了。”顾遇唇边掠起弧度,笑应。
挂断电话,把电话搁去置物柜,他想到什么,头一歪又看向陆正海。
刚才还如沐春风的男人,一转脸又阴晴不定起来。
陆正海看到,心口狠狠一抖,“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要乱来!我,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你和我女儿才新婚,你总不想去坐牢!”
先前还想死的人,这会儿惊恐得顾不上身上喊不出的疼,爬坐起身,想跑,又怕像先前那样被顾遇追上,被折磨得更惨,只能手脚不停往后缩。
“还有,我不管怎么说都是娇娇她爸,你杀了我”
陆正海这会儿嗓子干哑得和只公鸭嘎嘎嘎叫,听着只觉得吵,顾遇嗤笑一声,从副驾驶拿出了本子和笔,撕下来写了份东西,走到陆正海面前把东西丢给他。
“把这东西抄一遍,抄好了就放了你。”
陆正海闻言慌忙捡起丢在身上的纸和笔,但他眼睛看到纸上的内容,他脸色霎时一变。
顾遇要他抄的,是一份断绝关系声明,时间日期还是从他给陆娇改年龄那天开始。
上面内容更明晃晃表明了是他先不要陆娇这个女儿。
这东西在法律上或许没什么效力,但只要陆娇把这份东西拿出来或者登报,他再不能在人前骂陆娇不孝,不认他。
以后她的一切,他也再难沾到。
陆正海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愿意,但他头刚抬起来,就见顾遇手里晃着一把瑞士刀,嘴角噙着冷笑道:
“我当然不会杀你了,杀人犯法,你这渣渣还不值得我拿命陪你。”
顾遇说着,蹲下身,看着陆正海满头大汗的样子,又冷笑一声:
“但是这年头,想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方法很多是不是?”
“我十几岁就外面混着了,听说过很多方法,刚才打你很痛,但你又喊不出来哪里痛是不是?”
“那都不算什么,听说过一种打人手法吗?当时一点感觉没有,但几个月之后就会在某个夜里无声无息断气,就算法医诊断,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是香江那边某些帮派惩治叛徒用的,你想不想试试?”
顾遇声音低轻,像在陈述一个小故事,却听得人无端胆寒,再看他熟稔玩晃着手里的瑞士刀,锋利刀尖折射密林高处的光,寒光刺眼。
陆正海心随着那一闪一闪的寒光急跳乱颤,在顾遇下一瞬眸光扫向他时,他心一个急速,冲口道:“我抄!”
——
陆娇这边挂完电话,心里忽然有些心神不定,她先前和大姨他们说顾遇有分寸,是基于上辈子顾遇也出面处理过陆正海闹事。
但她刚才和顾遇通电话,她突然意识到,这辈子顾遇和上辈子顾遇的区别,上辈子的他经历过很多事,顾忌多,处事手段更温和,就算有什么,也只暗着来。
像今天这样当众卸下巴的举动他不会做。
这辈子顾遇却没经历那些,他那身闯出来的胆气还在,他或许不会冲动,就怕他手段过重,出岔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心里不安,陆娇却没在叶军山叶岺面前表现出来,她挂掉电话笑着和他们道:“没事,那人已经回海市,他等下就回来了。”
“那就好。”
听到陆正海回海市了,叶军山放下心,看陆娇脸色还算好,他犹豫一下,把最近得到的陆正海消息说了:
“姨爹先前有让人留意他那边,他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被他失手推没了,那女人恨他,把他所有钱财握在手里不给他了”
“他现在厂子已经关了,从那女人那拿不到钱,外面在到处借钱,不过他原来得意的时候没结交到朋友,还得罪一大把,没人帮他,他打电话来余暨过几回,想把当初给你的房子拿回去,做重头再来的本钱。”
“你们后面要是去海市再遇到,有个心里准备,三剩今天把他弄走,这边是三剩地盘,他可能不会来,但海市那边他认识几个人,难保不会再纠缠。”
叶军山说到这儿,心里微微叹息,他年轻时不是喜欢争抢性子,才把到公安局机会让出去分到保卫科,但现在才知道要护住孩子们,保卫科科长身份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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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总是越用越少,就像陆正海那边,他厂子黄了以后,他就拿他没了法子。
或许,他该试一试,再去争取一些东西,他才四十七,也不算老。
“姨爹你是说他和解玉香的孩子没了?”
陆娇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先前打电话给陆正海找过麻烦,但她事情多,没具体留意他那边,今天她只当陆正海从哪里知道了她结婚消息,想拿一些好处才上门来闹,完全不知道陆正海那边出了那么些事。
他上辈子赚了那么些年的厂子已经黄了,最重要是陆正海和解玉香那孩子竟然没生下来
陆娇还记得上辈子她去找陆正海时,那个想把她赶出家门,冲她扫射塑料子弹的小鬼。
因为是儿子,陆正海一直宠着,给宠坏了,奢靡成性还胆子大,什么都碰,什么都沾,十几岁的时候,已经成了个五毒俱全的人。
陆正海生意败落以后,他那些习性依旧还没改,从陆正海解玉香那儿弄不到钱以后,他想到了别的弄钱法子。
和几个刚从监狱出来的人四处爆头人抢劫,在做下几条人命以后,被黑吃黑没了。
最让人吃惊的是,黑吃黑他的对象是解玉香抛弃没要的那个大儿子,还是他主动走进派出所投的案。
解玉香因为这事直接精神失常了。
倒是不会再祸害那么多人了。
陆娇想到上辈子看到的那几个被爆头的受害者新闻,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片刻,她微敛神,回道叶军山:“姨爹,我知道了,没事,我会注意的。”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人现在还在余暨,叶军山也没多说,他点点头道。
陆正海倒霉,陆娇喜闻乐见,因为这个,她原来对顾遇的那点隐忧都没了,他们才新婚,顾遇不会舍得丢下他们的大好日子。
想到晚上她就要在对面家里住,这边的衣裳和一些洗漱用品还没搬过去,趁顾遇还没回来,叶军山叶岺他们要午休,陆娇和家里人说一声,简单收拾了些常穿的衣裳和日用品,拎着箱子回了对面家里。
这次婚礼没在这边院子办,但因为是他们后面要住的地方,顾遇去小洋房那边前还是把这边收拾了下,还让两个放假在家的两个小的帮忙每天过来喂了活池里的鱼。
推开门进去,便见院子里柿子树挂的果已经红了,几盆兰花也开了,再小池里几条红鲤鱼游来游去,荡起池子里水波潋滟。
陆娇扫一眼院子,上了二楼本来该他们婚房的房间。
二楼房间都收拾布置好的,可能想着新婚喜庆,顾遇铺床用的床单被套和小洋房那边的一样,都是大红色的暗纹缎面被子。只是小洋房那边的是暗花,这边是暗纹鸳鸯的图案。
屋子里家具都是全新,没开窗,推开门有股木材味儿,陆娇进去开了窗通气,把自己的衣裳整理进衣柜,洗漱用品放去洗手台。看顾遇东西还没搬上来,左右这会儿没事,她也不困,又跑楼下去把顾遇的东西捣腾上来。
这一年来,注意穿着了,他衣柜里衣裳肉眼可见多起来,他平日还算喜欢整理的人,衣裳挂得都很整齐,只是好的差的都混在一起,色系也没理下,看起来不是很美观。
陆娇没一股脑给他搬上去,只挑他常穿的,还有她感觉还不错的整理上去。
衣裳整理完,陆娇闻见屋子里有股味儿,估计是天太热,家里不通风,睡过的床单汗臭了。
现在这小院已经是他们小家了,陆娇不能容忍酸臭,她赶紧去把床单被套扯了。
棉花被扯掉被套后难看,陆娇又去找新被套准备换上去,但她在衣柜里没找到另外的被套,注意到边上有一只红木箱子,以为被套放那里面,她过去打开了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微微一愣。
箱子里没有被套,只装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有一件丝绒裙子。
陆娇看着箱子里叠得整齐的裙子,依稀记起她曾经有过一条裙,但被顾遇撕坏了,她第二天还为这个说了他一通,他为这事还伏低做小好一阵过。
不过那条裙子她记得他和她说过,已经扔了?
陆娇伸手拿起看了看,注意到上面从肩膀开到腰下的那个大口子,确实是她的那件。
“这人,留着这破衣裳干嘛。”陆娇哭笑不得一声,却在这时瞥见箱子里扣带断了的烟紫色小背心。
电光石火间,陆娇意识到什么,她伸手去箱子里翻了翻,里面大部分都是他和她说过的,不能再穿的衣物,还有几件是她穿过的,他的白衬衫,她弄脏了的陆娇脸越翻越红。
这个不正经的。
啪得一声,陆娇盖上了箱子,站起身,突然听见门口响起一道清润低醇的男声:“在做什么?”
“你,你回来了?”像是干坏事被抓包,陆娇转身看向抱着一把花的顾遇,忽然脸烫支吾起来。
“嗯,回来了,把你定的花也取回来了。”
顾遇笑着回道陆娇,朝她样了样手里的一大捧花,注意到陆娇脸有些红,他不由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她脸:“热吗?”
“唔,有些。”
陆娇视线躲闪应一声,也是见了鬼,有那样癖好的又不是她,她这个发现者却心虚脸热起来。
“你还没吃饭,我过去给你下碗面条?”
陆娇从他手里接过那捧花,轻舔一下唇,镇定下来,问起顾遇正事。
“嗯,家里就有面条,我等下自己去弄,不用去大姨他们那边,他们这会儿正在午休,别打扰他们。”
顾遇回一句,从兜里摸出一张纸递给陆娇:“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陆娇好奇问一声,接过纸打开,看见上面的内容,她愕然抬头:“这是你让陆正海写的?”
“嗯,”顾遇轻点点头。
“他以后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就算出现,有这份东西,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顾遇说着,又低眸看向陆娇,手抚着她面颊:“中午气着没?我们不生他气,那种人不值得。”
“我知道,我没气着。”
他宠她护她的感觉实在好,陆娇心里暖融,她纤手抬起覆在他手背,笑一声,又低眸去看手上的纸。
“他怎么会写这个,你对他做什么了?打他了?”
顾遇默一瞬,片刻,他松开抚在她脸上的手,紧一下手掌,承认道:“嗯,打了。”
“不止打了,我开车带着他上了高速,再去了一条人经很少的路上,在那儿狠狠收拾了他一通,他签下这个我才没再折腾他。”
顾遇说道这儿,唇角轻扯又笑了下:
“不过他现在也不好过,他那条路,走前面要走三十里地到余暨火车站,走后面要走三十里地到小镇再转车才到火车站。”
“他那副看着硬朗实际虚的不行的身体,手里没瓶水,走三十里地估计会要他半条命,他倒是可以打电话找人,但那地方没有地标”
陆娇:“”
“怎么不说话,我手段是不是太过了?”
顾遇说完,见陆娇低垂着眉眼没做声,他心里的迟疑忐忑更深,陆正海有句话没说错,他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爸。
她要是心里还
“抱歉,娇娇,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今后不敢再在你面前”
“可以啊你,顾老板,折腾人的法子不错啊!”
陆娇突然抬头笑看向顾遇,她刚才不是刻意不说话,实在是心里乐得要死。
她从来不知道顾遇这么会折腾人,她可以肯定,陆正海经过这回,再不敢来余暨,甚至在海市看到他们都会绕道走了。
“做得不错!值得表扬。”陆娇抬手去摸了摸顾遇脸,弯眸笑着道。
“不过他不会因为这个挂了吧?”
陆娇有点担心的问道,又强调一声:“先说啊,我不是担心他,我只是怕他出事,牵连到你。”
这辈子很多事不一样了,万一陆正海这辈子太短命,就不好弄了。
“不会!”
顾遇松口气,他笑回道她:“我也不想他连累到我,或者人不老实再回来,我回来的时候喊了个运输队的人开车过去后面远远跟着,出不了事。”
“那就好,我先前就怕你手段过,把人弄出好歹来,你进去了,那我今后还得去铁窗和你牛郎织女对望。”
陆娇唇角扬着笑半真半假说道。
顾遇听得忍不住笑,胸腔都在轻轻颤动,他凝着她的笑颜,手去掐捏了把她腮边:“安心,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可能,我遵纪守法,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
老实人?
陆娇听到这几个字忽地挑了挑眉,她笑眼看他一眼,拉着他到箱子边,抬手打开了红木箱子,指着里面的东西,似笑非笑的转眸看向他:
“来,老实人,你和我解释一下,这箱子东西什么情况啊?”
82当昏君比看不到媳妇儿好
“你怎么把这个打开了?”
顾遇看看眼前大打开还被翻过一通的红木箱子, 再对上陆娇今天不给我个解释,你死定了的脸色,他视线移一下, 不太自然的道。
“我不打开这箱子, 怎么知道顾老板有收集“旧物”的怪癖呢!”陆娇视线睨着顾遇, 扬长声音一声,说道旧物两个字还加重了语气。
“还和我说不能穿了,都扔了,这就是你的扔了?”
“你可真行啊, 还说慌骗我!”陆娇没好气,忍不住手过去掐捏了把他腰。
“没骗你,没骗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娇力气不大,顾遇腰上紧实, 没一点赘肉,就算掐也不疼, 但她纤细手指怼在相对敏感的腰间,像在皮肉上撩起一阵火,顾遇身形一僵,压着窜起的反应, 他身子微侧,大掌过去轻拉住她指尖,赶紧一声。
“先前我只是和你说, 我已经处理了,没说扔了。”
“娇娇,这些东西怎么好扔了, 现在外面有翻垃圾箱的,我怎么能让他们把你的东西翻了去。”
“你还有理了?”
陆娇气笑, 她弯身去拿起顾遇的一件卫衣和裤子睨瞪向他:“我的不能扔了,那这两件你自己的东西,你放进去干嘛?”
陆娇原来想不起顾遇的衣裳裤子,但她自己什么情况她知道,再盯着这两件想,她一下就想到了。
顾遇往她手里看一眼,再看陆娇是真恼了,他手紧一下她手指,小心翼翼和她解释:
“这是你的第一次,我就留着了,娇娇,那晚床单我洗了,就留下这个。”
“你还没洗?”
陆娇脑袋懵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顾遇。
“就这两件。”顾遇手抵一下鼻子,眼眸瞥着陆娇小心翼翼轻声,他知道自己行为有些出格,甚至有些bt,但她对他是特殊的,重要的,带着他们两第一次美好回忆的东西,他下意识想留着。
陆娇那些破了的衣裳他放起来没扔,一个是舍不得,另一个也确实是不想她贴身穿过的东西被翻垃圾的翻了去,只要一想到,他都不能容忍。
“生气了?”
看陆娇不说话,顾遇心头微微慌神,他伸手抱过陆娇,抬起一只手摸着她脸,垂眸盯着她轻声问,又软语哄她:
“别气,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把我们的美好留下,这事是我问题,你不喜欢,那我把他们烧了?”
陆娇觑一眼他,先前心里是生气,毕竟她还不想嫁个bt,但看他这样,她心里那股火又有些发不出来,憋着憋着,她最后憋出一句:“你也不嫌臭,不怕发霉。”
“我晒过。”顾遇下意识回道,旋即他自己笑出来,他手虚握的拳头抵了下头,对自己先前的行为也感觉到昏头。
“这事是我错了。”
顾遇承认道错误,但低眸看一眼陆娇手里的东西,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烧了,他不由看一眼陆娇,试探着问道她:“我把这个洗了放起来,就当存放两件旧衣裳?”
“你不止可以放起来,你今晚还可以抱着它们睡。”
陆娇睨着他没好气一声,把衣裳裤子塞他手里,抱着花扭头出去客厅了。
天气热,这些拿回来的花不尽快醒花插瓶,很快会谢掉。
顾遇看她不再理她出去,他默了默,片刻,他又看一眼手里,最后拿着这两样衣裳出去了。
没一会儿,他人端着一个木盆进了客厅,看屋里空调已经打开,陆娇坐在沙发上摆弄茶几上的花,他拿了张小凳子在门口坐下,当着陆娇面洗起衣裳裤子来。
他人高,坐在只小孩儿手臂高的矮凳上腿都打不直,比蹲着洗衣裳还滑稽,一边洗还一边视线悄悄觑着陆娇。那眼巴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像蹲在门口时不时望向惹恼主人的大狗。
陆娇整理着手头的花,瞥他一眼,微抿唇压了压想要上翘的唇角,便不再管他,自己忙起来。
顾遇看她不理,又默了会儿,才继续搓洗手里的衣裳裤子,之后又换水进来当着陆娇面清洗,一趟一趟,他也不嫌麻烦。
他似乎刻意等着陆娇忙完,几乎是陆娇最后一盆花插好,他手里衣裳也洗完晾了出去,进来看陆娇准备把插好的花进行摆放,他几步走向了陆娇:“我来放吧,你和说放哪里?”
陆娇看他一眼,再扫一眼院子里晾晒着的衣裳裤子,她没客气,把手里的花瓶给了他,坐回沙发上,手指着花瓶,当起指挥官:“这瓶放立柜,这瓶拿二楼客厅”
“好,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顾遇脸上顿时放出笑,抱着花瓶赶紧去摆放了,四瓶花,两瓶在二楼,他稍作思索先去放了楼上的,速度很快,脚步比以往的沉稳多了几分匆匆急促。
空手下来的时候,更是迅速,要不是还记着自己年纪,他能和叶小俊一样,三步作一步跃,听着楼梯口噔噔噔的声音,陆娇又轻轻抿了抿唇。
“楼上我放好了,等下你上去看看那样摆放行不行。”
顾遇说着,又拿过茶几上另一瓶花去立柜那儿放,这回他速度慢下来,还特地找了角度,放好后他回头问了声陆娇:
“娇娇,放这位置可以吗?这角度对不对?”
陆娇眼睛抬起瞥一眼,轻轻应了声:“嗯。”
“那我们就这么放。”
顾遇笑得越发灿烂,他退后几步去看立柜,又扭头和陆娇笑说:“别说,多瓶花这客厅好像一下不一样了。”
“德行。”陆娇看着他那殷勤讨好的样子,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睨着他骂了声。
顾遇听了却很高兴,他几步回到沙发前,挨坐在陆娇身边,手臂展开圈抱住她,头挨靠着她头,脸一偏去啄吮一下她唇,又自唇边蹭过到她耳际,在她耳边低低:“不生气了好不好,你不喜欢,以后我不这样了。”
陆娇睇着他:“我当然不会喜欢了,你想想你自己那行为”
“嗯,我知道,我当时脑袋昏了头,那行为实在下流,我无耻!”
顾遇承认错误,他洗衣裳的时候自己也想明白了,她生气是应该。
“这事我做得不对,我改正。”顾遇保证道,又额头轻抵抵她耳侧,“请娇娇领导监督,以后再不做这种下流行径。”
“下次再这样就把你赶出去啊。”陆娇又警告了声。
恼火是真恼火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样的收集怪癖,但她也看得出来,他没有保存那些没有想拿那些来做什么想法,只是单纯舍不得扔掉,想留念,感觉是美好记忆,虽然想岔了,但还不算无可救药。心里的火慢慢消下。
看一眼客厅座钟时间,快三点了,她想到他还没吃午饭,到底没再计较这事,问他:“饿不饿?不是要去下面条?”
大热天出去奔波一趟回来,中午饭到现在还没吃,自然是饿的。
“嗯。”
顾遇唇又吻了下她耳垂,应一声,却赖在陆娇身上没动,他抱着她就不想起来,磨磨蹭蹭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松开她,笑说一声:“我去厨房,很快回来,你在客厅看会儿电视。”
顾遇说完,去给她开了客厅的彩电。
他是怕她一个人待着无聊,陆娇脸色缓了缓,她抬头看向他:“要我陪你一起吗?”
顾遇想,今天两个人最后一天假期,明天又要各自上班忙了,从陆娇全力备考,两个人就没怎么分开过,一想到要像几个月前那样各忙各的,晚上下班才能见到,他心里就不适应,恨不得和她寸步不离才好。
但厨房这会儿正当晒,火炉一样,他舍不得让她跟着他进去受热。
“不用,煮个面条,很快好。”
顾遇笑摸一下她今天扎的丸子头,去厨房了。
家里已经快一个礼拜没回来过,冰箱都空着,连把葱都没有,要吃面条只有简单的
依誮
猪油面条。
顾遇也不嫌,从柜子里把挂面拿出来,拿锅接了水,他打开燃起炤烧水,这边拍了点蒜末姜末,拿碗拌点猪油,酱油做底。
厨房是真热,他进来这么一会儿功夫,背上便浸出一层细汗。
顾遇忍了下燥热,拿过酱油瓶,这时,腰间突然伸过来一只细手臂圈住了他。
“嗯,我想了下,让顾老板一个人待在厨房太可怜了,还是过来陪一陪吧,顺便给正热的顾老板打个扇,等会儿记得给奖赏啊。”陆娇手摇着蒲扇,仰脸望着他笑盈盈道。
顾遇偏头对上陆娇水润的笑眸,唇角一牵,眼里笑意淌出来,“多谢陆老板了,等下顾某必定舍身以报。”
“要不要去对面给你拿把葱再拿两个鸡蛋啊。”
装作听不懂顾遇话里意思,陆娇看一眼他面前的碗,问道。
“不用,就这么吃吧,我好久没吃猪油拌面,还挺想了。”不想陆娇去大太阳底下走一趟,顾遇果断一声。
陆娇瞥他一眼,想着等几个小时要吃晚饭了,也没勉强,只手里蒲扇给他扇了扇被汗浸湿的后背。
夏天热,开水都似乎烧得快些,没等多少会儿,热水便沸腾开,揭开锅,一把碱面下去,再三分钟过去,一碗少了葱花的猪油拌面就成了。
顾遇手艺还可以,面条色彩上过得去,闻起来也有股香气,陆娇凑过去轻嗅了嗅,笑说了句:“还可以,也不算太委屈了。”
“你要吃点吗?”顾遇不由问道陆娇。
“不用,我吃饱了的。”陆娇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拒绝是拒绝了,但面前拿去客厅,顾遇搅拌好,还是先夹了一筷子吹一吹,把面条喂到了她嘴边:
“尝尝,味道行的话,明天早上咱们家早饭就吃这个。”
“你吃个面还想到明天去了。”陆娇好笑一声,到底张开嘴吃了。
“我要洗个澡,你洗吗?”
一碗面条,两个人分着吃,吃完两人都感觉到身上热,哪怕吹着空调也热。把碗冲了,两人回到二楼房间歇息,顾遇过去趴在沙发上吹空调的陆娇身边,刚冲洗过凉水的唇流连在她耳际问道。
陆娇偏头,对上他滚烫带火的黑眸,顿一瞬,她微转过身,手指伸向他硬挺滚烫的胸膛,细指尖在上面转圈圈。
“洗澡可以啊,但是明天就要上班了,晚上早点睡?”陆娇眼眸轻抬看着他说道。
顾遇没回,他大手慢握过她后颈,俯身含住她唇瓣,一点点吻向她。
他身上滚烫,陆娇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手指紧紧抓捏着他薄薄的白t衫,头后仰着唇舌和他交缠,在吞咽的同时回应他。
空调风呜呜的吹,两人身上却如外面正晒的太阳,滚烫似火。
蓬头打开,水浇淋下,白气氤氲开,也没浇熄了那股炎热的躁火。
新婚热情似火的两人,对面催吃晚饭的电话接连几回打来,才匆匆收拾好去了对面。
两个人就在对面,吃个饭却三催四请,陆娇很不好意思,本来就红烫的脸在进堂屋以后更红成了天边那一抹晚霞。
好在家里人没说什么,不然她得更窘。
吃过饭,回来前便说好要早睡,但没什么别的娱乐年代,白天睡太多,晚上早睡艰难,互相搂抱着躺床上聊天,聊着聊着,两双含情眸相对,不知道谁先开始,又情不自禁拥吻起来。
到后半夜,外面夜风凉下,月儿高爬到屋顶才睡。
第二天,外面天光泛白,外面巷子里响起叶岺载着阮玲葭去上班的摩托车轰鸣声,边丽芳和叶军山也早早坐着早班车回了麻纺厂上班。
顾遇上楼进到房间,抬手按掉床头的闹钟,盯着床上熟睡人的花靥看一会儿,他俯身下去吻了吻身边人耳畔,在她耳边温柔喊她:“乖乖,起床了。”
身边人皱一下眉,翻过身手圈过他窄腰,嘟囔一句:“好困,不想起!”
早起的嗓音含着沙一样的哑,尾音拖长,像一节鸦羽在心尖轻轻拖过,扫得人心颤痒,顾遇眼眸越发柔,有一瞬他都想由着她睡算了。
但昨晚她昏昏欲睡的时候都还没忘记揪着他手指头让他一定要叫她起床。
就他从叶岺那儿了解到的,厂子那边也确实有紧急事情需要她处理,他要由着她睡,她后面醒过来肯定要恼他。
想了想,他笑一下,去卫生间接了热水,再出来把从地上捡起鞋套去她脚上,再抱孩子一样把人抱起来去了卫生间。
抱着人拧毛巾,给昏昏欲睡的她轻轻擦脸,全程和伺候孩子一样,耐心十足。
温帕子敷上脸,人怎么也转醒了,陆娇也确实醒了,只是被这么伺候有种当太后的舒服感,她又眼眸半睁未整,圈着他脖子赖了会儿。
顾遇也由着她,给她擦干净脸,擦了手,又去拿刷牙杯接水。
“唔,我自己来吧。”
陆娇这下赖不下去了,从他身上下来,接过装了水的杯子,从他手里拿过牙刷,注意到顾遇盯着她看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突然不自在。
“你出去等我吧,我五分钟就好。”
“嗯。”顾遇应一声,又看她一眼,出去了。
他其实挺乐意她依赖着他,让他全程伺候完的。
五分钟刷牙梳头再出去找一身衣裳换好,下楼的时候,顾遇已经把早餐摆上桌。
天气热,太烫的热食吃了更热,早上吃得简单,葱油拌面,再一个瘦肉粥配鸡蛋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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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娇过去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去外面买的,她不由讶然的看向顾遇:“你几点起的?”
“五点半不到。”顾遇把筷子递给她,回道。
昨晚两人差不多闹到一点才睡,竟然还能五点多就起,陆娇喝一口粥,看一眼他,忍不住嘀咕了声:“精神真好。”
“什么?”她含着粥说话,声更似蚊呐,顾遇没听清,不由问了她。
“没什么。”
陆娇随口回,想起什么,她又抬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一下:“我夸顾老板身板子好呢,就是顾老板什么时候能心疼下我这块新田,她身板子可一般般,现在腰还酸呢。”
这话里带着股幽怨。
顾遇听着,脑袋里却只划过她弯折腰肢,泛红眼眸汪一汪春水望着他的模样,喉头滚动一刻,他翘起唇宠溺笑道:
“今晚给你按按,让你舒坦一下。”
陆娇微嘟一下嘴,没拒绝。
吃过早饭,已经过七点。
两个人一个市北,一个市南,路上开车得一小时,肯定会迟到。
“你送我的话,你过去市南得迟了,我今天自己骑车去吧。”
陆娇拎着包一边穿鞋,一边和顾遇道,他们两个都好几天没去上班,再迟到说不过去,更何况今天还周一。
顾遇不同意,他拿过桌上的文件袋和车钥匙,“不差这么一会儿,我那边今天不开会,两边公司孟舫顾齐都会过去,我迟一些没关系。”
他这么说了,陆娇也没再说什么,由他牵过手一起出了门。
周一都上班的日子,外面四处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还有一辆辆早班公共汽车路过压过井盖的声音,车子一路往市北开。
七点四十,陆娇到了易安厂门口,从三月份开始到现在,陆娇也就高考回来那会儿过来打了一趟,这算是休息几个月以后正式上班,陆娇感觉像是打了鸡血,有点兴奋,车子一停下,她赶紧开了车门。
“那我走啦,你往市南开的时候,路上慢点,那边施工地段多,路不好开。”
“嗯。”顾遇转眸看着一只脚已经下地的陆娇,轻应了声,心里不舍,就和原本连体婴儿突然经历分开,各种不适应。
“我中午过来找你吃饭?”他忍不住道。
陆娇要下车的身子一顿,她好笑的转过头:“那你这班都不用上啦,你这会儿开车回到市南都九点多了,要来找我吃午饭十一点又得离开过来。”
“这班还真不想上了。”顾遇恹恹的看着陆娇道。
前面二十多年只知道赚钱的人,新婚第四天,生出厌班想摆烂情绪。
他甚至恼火为什么当初选择办公楼会选到市南。
陆娇还是头一回看到顾遇这样,她抿着唇角忍不住笑着揶揄他,“诶,顾老板你现在有点古代昏君样子了啊。”
顾遇不置可否,只道:“做昏君也比看不到媳妇儿好。”
“哈哈哈。”陆娇被他逗笑,看他还恹恹的,明显等着她哄,她笑眼向上转了转,细手臂伸过去圈着他脖子,头凑过去亲了亲他嘴角:
“好了,不是还想赚钱给我买老虎奔,我还等着呢?”
“加油啊,老公,我男人最棒!”
陆娇新婚,今天第一天上班,她穿一身玫粉色裙,发用浅灰发带后扎起,笑容明艳,顾遇定定看着她,按着她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五分钟后,他手指轻轻摩挲过她泛着水光的红艳艳唇瓣,餍足的脸上总算带了笑:“行,等着,你男人今年一定让你开上老虎奔。”
车上耽搁一阵,进到厂子已经七点五十,马上要到例会时间,陆娇回办公室拿了份报表,就准备去会议室,但这时,叶岺却在这时匆匆过来找了她。
陆娇以为他是来叫她一起去会议室,她笑着道:“大哥,我好了,走吧。”
叶岺却在这时候关上办公室门,和陆娇道:“先等一下去会议室,我这里有点事要先给你说。”
“什么事啊?”
叶岺脸色凝重,一副发生大事的神情,陆娇笑意微敛,问道。
她从叶岺结婚以后开始休假备考,但说是休假,她也没完全不管易安事物,她平均半个月就会看一回易安报表,了解易安动态。
易安如今已经走向正轨,车间,运营,行政,财务全部都配置齐全,脱离了原来的小作坊模式,她一手提拔配置起来的人,给的待遇更丰厚,各部门不但各司其职,还上下齐心拎成一股绳在拼。
这几个月,易安扩展也很稳定,谈了不少竞标单子回来,在周边城镇总共办了五场展销会,还分别在余暨周边几个大镇开了八家自营门店,入驻了小香江大厦四楼。
从开业到现在,这几家自营门店虽然还没做到赚钱程度,但已经能收支平衡。
陆娇想不到发生什么事会让叶岺出现这样凝重神色。
叶岺看向陆娇,紧抿一下唇,道:“是生产车间那边,等会儿高师傅,李师傅,林师傅,还有庞师傅会和你提出离职的事。”
陆娇脸色一霎严肃起来:“几个大师傅集体请辞,为什么?”
“这事先前有征兆吗?怎么没和我说。”
“算是突然的,但也不算完全没有征兆,是城南家具厂那边原因。”
叶岺看一眼陆娇,组织一下语言,把事情简短说了。
城南家具厂那边去年换领导,叶岺借机把当初贪污的冯广伦弄了进去,但他们新任厂长能力不行,上来后没把厂子搞起来,城南家具厂是重点单位,接连订单失利,再次品率攀升,上面动了换人心思,在今年年初又安排过来一个书记。
新书记是个有手段的,过来不过一个月,就把厂子握在了手里。
厂子在他手上也逐渐恢复了生产。
只是生产恢复了,销售却并没有好起来。
原因也很简单,城南家具厂的家具款式没跟上来,再加上有个物美价廉的易安存在,城南家具厂那边的销售自然上不来。
新书记上来后采取了许多措施,包括模仿抄袭他们的款式,只是城南家具厂是计划性经济厂,他的成本固定在那里,还养了一批老人,闲人,成本很难压缩下来,加上易安这边叶岺出新快,他们想全部模仿也很难。
明面上的商战打不赢,新书记本身也不是多磊落的人,开始使出暗招。
他认为,家具厂现在生意不好,是多了一个强敌易安,只要易安没了,市场份额自然会回来。
新书记人脉广,他和余暨所有的国营百货打了招呼,凡是城南家具厂入驻的地方,不允许易安进入。
但易安本身就没打算进入国营百货。
这事对易安根本没造成影响,甚至易安自身都不知道他和人打招呼这个事。
随着易安自营家具展馆的开业,渐渐分布到各区域,名头越来越大,新书记也回过味来,易安不打算走百货大楼路线。
但他不能让易安继续扩张,不然城南家具厂以后的市场份额只会越来越少。
新书记又开始想起办法,他找了人充分调查了解易安。
易安的大师傅,大部分都是叶岺从城南家具厂请来的退休在家老师傅,这个事情被新书记知道了,大发雷霆。
他认为,几个大师傅这样做是忘本,给城南家具厂培养对手。
他把几个在易安上班的大师傅们叫去,要求他们离开易安,不然就要取消他们的退休金,收回在家具厂的房子,并且,他们曾经带的徒弟,也会做开除处理。
几个大师傅对城南有感情,被新厂长劈头盖脸骂一通,他们心里愧疚,再得知会牵连到徒弟,甚至失去自己住的地方,失去那份退休工资,他们同意了辞职的事。
毕竟易安虽然待遇好,没给他们分房子啊,而现在余暨房价一千块一个平方,一套房子不便宜,他们在易安所得,不够他们即将失去的,所以他们挣扎过后,决定辞职。
“城南家具厂针对我们的事几个月前就开始了,因为对我们影响不大,你又在备考,我就没和你说这个。”
“几个大师傅要离职的事,我也是刚知道,城南那边应该是打算趁这次把我们生产瘫痪,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叶岺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
当初他想到过城南家具厂那边会卡大师傅让易安陷入生产瘫痪的事故,在请大师傅的时候,他特地请的没有子女在家具厂里上班的师傅。
但大师傅们在家具厂多年,徒弟带出来许多,他避免不了这个事。
这算是易安成立到现在遇到的最大的一个危境。
83金娃娃
“大哥, 几个师傅要辞职的事是他们亲自给你说的,还是你从别处听来?”
技艺精湛的师傅难找,易安走的路线是板式组合订制和实木订制多方发展路线, 这半年多, 易安板式组合家具销量在攀升, 但销售和利润占比更大的还是实木订制这块。
人手一直处于紧缺状态,人事那边前后登了三次报招大师傅。
但这个年头有本事的大师傅要不更喜欢铁饭碗,要不就自己接活单干,易安三次招人, 也就招到一个木工洪师傅和一个漆工刘师傅。
能招到这两个师傅,还因为他们不是余暨本地人,他们是在徽城老家学了手艺,带着全家出来闯, 没接到活,国营大单位又难进, 才被易安捡宝进来。
但即使有这两个大师傅的加入,这些大师傅也各自在带人,生产那边还是缺人,大师傅们还是不得闲, 经常没有休假时间。
如果真让这几个师傅走了,易安不说陷入停摆,大动荡肯定有, 尤其他们手里还有需要交货的订单,这不是一件小事。
陆娇紧抿着唇,看了眼她捏在手里头的文件, 沉吟一刻,问道叶岺。
“不是, 是刚才龚师傅和我说的,他早上来得早,听到几个师傅在争论要不要和我说的这个事。”叶岺摇摇头,回道陆娇。
“我听到这事后等了一会儿,还主动去和庞师傅打了招呼,他应了一声就去边上了,我看得出来他的躲闪和犹豫,但他们可能已经商量好了,不和我说这个事。”
叶岺说到这儿心里很沉重,几个大师傅是他亲自请回来,按理他们辞职会和他打声招呼,但他们现在招呼都不打,打算在等会儿的会议上和陆娇直接说这个事,多少表明了他们辞职的决心,没多少转圜余地。
“这一年我们对庞师傅他们都很尊敬,待遇也不差,他们集体辞职这事从哪一面都说不过去,不知道怎么和大哥你说,干脆不说也正常。”
陆娇说一声,回了办公桌坐下,从抽屉里拿出好几份文件,想了想,她又去另外一个抽屉把几个大师傅的人事资料拿出来看了看。
其实也不用看,易安开始初期跟进来的人,她都做过了解。
高师傅,李师傅,林师傅,庞师傅都是最近几年退休,他们年纪相差都一两岁,在城南家具厂干了一辈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中,高师傅爱人也是家具厂的,他们只生了一个儿子,在市南百货大楼里做采购工作,一个孙女已经嫁人,孙子在上大学。
高师傅儿子媳妇都没在单位分到房,如今一大家子还住在家具厂家属院。
李师傅和高师傅情况有点一样,又有点不一样,李师傅家只生了个女儿,他们家招的婿,女婿和女儿都在城南家具厂那边的一个国营饭店上班,一个在后厨,一个是财务。
李师傅女儿生了两子一女,李师傅孙女在读大学,两个孙儿一个刚高中毕业还没找到合适工作,一个在读中专,等着毕业分配工作。
年前李师傅还想把孙子带进厂子里当学徒工,但他孙子不喜欢木工,没来,不知道现在找到工作没。
另外的庞师傅,林师傅,两人都生有两子一女。
庞师傅的两个儿子各有成就,已经去省城安家,只女儿嫁得差,有婆婆一大家子需要补贴,生得还多,大外孙结婚连婚房都没有。
庞师傅夫妻疼女儿,时不时接济补贴,还让大孙女小孙女住在他们家里,给大外孙腾挪出了一间婚房。
而林师傅家,当年鼓励知青下乡,林师傅大儿子顶了林师傅爱人在化肥厂的班,女儿嫁了出去。
到小儿子要下乡的时候,林师傅从家具厂给小儿子买了一份工作,但被人举报了,那时候林师傅还因为和一个隔房亲戚的通信被调查了,最小儿子只能下乡当了知青,如今定居在徽城那边,只把孙儿孙女送了回来读书。
林师傅很心疼两个孩子,会退休了还出来上班,也是想补贴两个孩子。
余暨人勤劳,到退休年纪出来干活的人不少,但干的都是相对清闲工作,像几个师傅这样出来干老本行,还特别拼,加班不休假也愿意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些难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辞工。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对城南家具厂感情深厚,被新书记点醒了。
“大哥,依你看,让几位师傅下定离职易安决心的最主要原因是对城南家具那边的感情,还是因为不连累到徒弟,还有不被收走房子?”陆娇盯着个人资料出神好一会儿,抬头问道叶岺。
叶岺走过来,看了眼她手里的资料,想了想:“几个师傅在家具厂上班几十年,对家具厂肯定有感情,但易安现在对家具厂威胁并不算大,新书记张昌茂的话对他们可能有影响,但不至于到坚定离职地步。”
“最主要还是担心连累到徒弟,还有房子被收回。”
陆娇笑了下,她看法和叶岺差不多,又有点不同:
“林师傅两个徒弟都在城南家具厂做师傅,他们平时对林师傅很孝顺,高师傅那边也差不多情况。”
“都是得到两个师傅真传的人,还已经在家具厂做大师傅,张昌茂不敢轻易开人,最主要还是房子。”
叶岺沉默:“多半是为了房子,但我们总不能给师傅们送房子。”
几个师傅家里都有要贴补的对象,还有儿子孙子跟着一起住,不能没了房子。
现在余暨买一套房,没有七八万弄不下来,几个师傅去年在易安薪资加奖金有差不多六七千,现在余暨人均工资还不到一百五,这不是笔小数目。
但想要买房,得这么干个七八年才行,几个师傅年纪大了,干不动那么些年,自然不能舍弃掉如今的房子。
房子。
陆娇沉吟一刻,她手上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房子。
顾遇把家里财政交给她,她琢磨着这两年是物价大跳水的时候,钱放在银行只有贬值的,就和顾遇商量了要做投资。
投资什么,现在黄金还不能私人买卖,她除了回海市买点电子股,在余暨的投资只能是房子了。
袁家倒台以后,牵扯出了余暨一些高层,加上袁家在市南布局太多,市南那边项目一下停滞下来,已经开启的项目,自然不能让它停掉。
原来准备启动市北项目的孟擎只能先顾及市南那边,大批大批的上面资金流过去,原本观望投市北市南的一些私人资金自然紧跟,市北的开发计划就暂时性的被搁置了。
甚至搁置时期还不定。
顾遇和她说起这事的时候还在惋惜,他本来都给她找好了新厂房,就挨着运输队那边,两个人上班会进一些。
陆娇听了只笑,笑他天天只想着离得近些,也笑她机会来了。
原来市北这边村委听到要开发风声,已经不同意易安拿地买厂房了,这个无限期搁置风声出来,她顺利在市北这边买到一所用来办过养鸡场的空置学校,那边如今是易安的材料堆放库。
里面有两栋还算不错的职工楼,其中一栋给了易安外来务工人员住。
另一栋还空着。
但想也知道,这些老师傅不会拖家带口到这边来,对他们来说,这边条件比不上城南家具厂那边。
她也没打算把这房子拿出来分。
她可以确定上面不会无限期搁置市北计划,因为市北这个地里位置实在特殊,它连接了桥南,宁镇,益镇,是以后科技城的存在。
而依照省城那边开发趋势,她推测,最迟年底,这边就要动工了。
“大哥,你还记得我休假前和你商量的事情嘛?”
分房子当然不可能,但可以分别的,陆娇把资料放回抽屉,又从里面拿出一份草拟《股权激励》文件,抬眸问道叶岺。
想要发展一个企业,要它走得长远,人员稳定,留住人才,不停吸纳人才是关键,要做到这两样,就必须有激励,让员工把企业当成自己的企业去经营,所以陆娇从易安上轨道,就在琢磨把上辈子后来易安用的激励模式施行下去。
叶岺视线落在她手上,看着那份文件,他顿了顿:“你想好了?”
“嗯。”陆娇点点头。
“我这次成绩让老师给我估过分了,不出意外我九月份就要到海市,到时候易安肯定要扩大发展,但我精力不一定够,人员稳定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不能因为眼前一些利益,舍弃更多的大头。”
“给员工普遍持股,向高绩效,有贡献员工配股分红,能解决人才流失问题,也能让他们上下齐心拧成一股绳去拼去干,看着我们利益少了,但长远发展,却是向好的。”
“大哥,我们辛苦把易安做起来,肯定希望它能走得久远。”
“这份东西今天颁布下去,就算几个师傅还是要离职,我想我们对外招人,从外面招一些单干的大师傅进来合作也会相对容易。”
“总不能因为几个老师傅不干了,我们厂子就瘫痪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叶岺也没有不同意,只是这个东西他第一次听说接触,担心出岔子:“你对这个的实施有把握吗?我这段时间也研究过你这份计划,里面涉及的东西挺多的,可能还需要专门的人员来负责监督实施。”
“大哥,我确定不会有问题。”
陆娇闻言笑着道,这是她上辈子就摸着石头过河走过的路,该踩的坑都踩过一遍了啊。想起上辈子那些艰辛,陆娇心里暗叹息,脸上又笑了笑。
“这东西实施起来并不难,我这两个月有空,正好把这事落实下去,后面我到海市,大哥你可以轻松很多。”
“当初我们开始做易安,我只担心我们亏钱,现在情况比那时候好很多,但似乎更多的问题又出来了。”
叶岺盯着陆娇手里的文件许久,脸上苦笑着感慨了声:“就按你的想法做吧,你说的对,我们得图以后。”
“嗯,行!那就这么确定了。”
陆娇笑起来,她看一眼手上时间,拿着几份文件起了身:“时间不早了,他们估计都等了一会儿了,大哥我们先去开会,几个大师傅的事,开完会我们再找他们谈。”
陆娇确信,这份东西拿出来,几个师傅就算要辞职,也不会当场提出了。
至少他们有了段缓冲时间。
到会议室的时候,已经到开会时间,几个部门都到齐了,意料之中的在角落的位置看到了几位大师傅。
平时这种会议,大师傅们都可以选择参加或者不参加,在这儿看见人,她心里有了数。
她没表露什么,和以往会议一样和大家打了招呼,很快进入会议流程。
例会大都是汇报一些数据情况,她结婚,易安配合顾遇那边做了一场促销活动,取得的效果十分不错,如今活动结束,易安门店的销售也没落多少,比上上周的数据要喜人很多。
销售部王敬那边成绩更不错,他从省城那边谈回来两个食堂的订单,还发展了一个易安替其做代工的经销商。
因此陆娇脸上一直是笑着的,她也留意到,随着会议室的气氛高亢,她脸上的笑越多,几位师傅脸上的神色越不安,紧张得有些坐立难安,在位子上换了好几个坐姿。
“今天算是都得了喜报,王经理进易安这么短时间,接连给易安收获大单实在可喜可贺,运营部这边也是,这几个月我没过来,但商业城开业,还有其余几家新店开业情况我都有了解,活动地推都很有创意,几家门店能这么快稳定下来,大家都辛苦了。”
陆娇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和大家说道,接着,她又笑着道:“易安从去年的小作坊,当时只我和大哥还有高师傅林师傅几位大师傅的情况发展到现在,离不开大家的齐心,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也一直在想着怎么答谢诸位。”
“想来想去,可算给我想到了法子。”
“我知道,现在大家的待遇是基本薪资再加月考核奖金再加年终给到大家,说实在话,这个待遇在如今的余暨绝对不差了。
但我昨天去外面逛一圈,发现现在一把小青菜都要一块钱了,一百块打散,转眼就没了,再听卖菜的那个婶子说,现在什么都涨,她辛苦多少年攒下的钱,还不能给儿子置换一套婚房,我又突然觉得,易安给到诸位的还是不够。”
“厂长,你这是要给大家加工资啊?”王敬作为销售人才,说话有一套,在易安也敢说,是活跃气氛的存在。
陆娇话一出来,他捏着手里的报表,笑问道。
“哈哈,可以这么说吧。”陆娇笑一声,回道他,接着,她就把手里的几份东西让他们分了下去。
陆娇右边坐着叶岺,左边坐着的是运营总经理李单。
叶岺先前就知道这个事,他拿过文件,神色淡定,自己留下一份,其余的都传给了他边上的王敬,那边李单瞄到文件上的字,却是淡定不下来了。
他迟滞了好一会,在边上阮玲葭想从他手里接过东西,迟迟拿不到,忍不住催了他以后,他才如梦初醒,哦哦两声把多出来的文件递了出去,下一瞬便欲言又止的看向陆娇:
“厂长,你打算分我们股权?”
“应该是给大家分红股。”
陆娇笑着强调了一下,这个股权享受分红,不允许转让和转卖的,这个必须说清楚。
“我在最开始成立易安的时候,就有有钱大家赚的想法,只是当时易安真的就是个小作坊,没几个人,我有想法都不好意思说,现在易安也算是上轨道了,那我肯定希望它能更好,能走得更远。”
“我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术业有专攻,就像我不能代替我大哥下车间去刨木材,许多事情我一个人不能干完,还是要靠大家齐心去为易安。但我不能让大家白干是不是,大家在易安付出了心血,易安也会给到大家回馈。”
“我知道国营大厂,他们都会给老员工分房子稳定居住什么的,但易安目前没有这个条件去做这个事”
陆娇看了眼拿到那份文件后,相互对望又时不时看她的几个大师傅,顿一瞬,她继续道:“但我想,有大家齐心使劲儿的易安,未来做到这个不成问题。”
“我发的这份文件,上面有具体说明获得股权分红的条件,易安成立不久,如今条件我设得不高,工作年满一年便能享受,具体持股份额方式,我上面也写了,结合大家的工龄,贡献,以及平时的绩效考核来。”
“这份激励分红,是拿易安纯利润来分配,原来给到大家的薪资和福利依然不变,后期这些东西具体怎么操作,陆续会有文件发放下来,到时候我们会贴到公告栏,也会开会给大家说明。”
陆娇的话说完,会议室已经人人激动起来,易安现在订单有多少,产生了多少效益大家都知道,只要持续向好的发展下去,他们相当于人人都是老板了。
李单王敬两个已经在细看文件内容,他们两心里本身就有抱负,看到这份东西,更打了鸡血一样。
就是阮玲葭也不淡定,她嫁给叶岺了,叶岺有多少易安股份她知道,但这和她自己有那又是不一样的。
早上就开始的会议,到快中午才散会,陆娇几次想宣布会议结束,都因为问问题的人太多没说出口。
水杯里的水倒满喝空,倒满喝空,到肚子饱了,才总算让所有人没了疑问,之后便是各个打鸡血的振奋,出会议室的时候脚都是飘着的。
几个大师傅捏着文件看着上面的条款内容,一直没说话,年满一年就可以有额外分红,他们去年九月入职,马上还有两个月就到了。
易安现在有多赚钱大家知道,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分红出来,那笔钱也很可观,更何况还有以后的
上面还写了,如果到确实干不动的情况,他们带出来徒弟了,还可以通过超低价认购虚拟股权方式,获得养老分红,那可比他们现在每个月的退休金多。
手里抱着一座金娃娃,这份工作干得也很舒心,他们当真要这么辞了?
几个师傅心里同时闪出这个想法。
会议室的人一个个出去各自忙自己的事务,只剩下陆娇叶岺和几个大师傅。
陆娇端着水杯喝了口水,这才看向几个大师傅:“高师傅,你们是还有什么疑惑吗?”
“有的话不防提出来,几个师傅是从易安刚起步就在易安的了,是元老了,也会是第一批享受这次分红的人,我要在这里恭喜几位师傅了。”
“”
“娇娇啊,那个,我们有点事要和你说。”几个大师傅相视一眼,高师傅勉强笑一下和陆娇说道。
“嗯,什么事?高师傅你们说。”
陆娇一直对厂子里的大师傅尊敬,哪怕是现在也不例外,她立即做洗耳恭听状。
高师傅看到陆娇这样,再想到把他们叫去办公室骂得他们狗血淋头,还各种言语威胁的新书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了许多愤懑,他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文件,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他道:
“是这样,娇娇,你知道我们几个老头子都是城南家具厂出来的,前天我们几个被家具厂的新书记叫了过去,他”
高师傅把他们见新书记的过程整个给说了一遍,说起那人话里话外的威胁,那些责骂,高师傅声音一下高亢很多:
“我们几个也不懂了啊,我们就在外面干了个活,怎么就对厂子造成重大损失危害了?”
“他要用这个理由把我们房子收回去,还说要给几个徒弟开除!简直没天理了!”
高师傅说道这儿,忍不住抬手狠拍了下桌,心里的愤懑可想。
“这么严重?”
陆娇拧着眉,也不懂的问了声:“易安发展到现在,都是从各镇展销会去吸引单子,另外就是自己的家居馆,而城南那边进商场百货楼更多,按理说不冲突才是。”
“他就是给厂子里销售下滑找理由。”高师傅气怒的双手抱胸道。
“自己不想办法提高销售,保证质量款式,尽打歪主意!”
边上几位师傅没吭声,但都和高师傅差不多反应。
多年的大师傅了,可能最开始被新书记骂心里还愧疚,实在不该,他们怎么帮别的家具厂对付起自己待了几十年的地方了。
但慢慢也回过味了,城南去年出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它现在生意不行了,多半是口碑坏掉了,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哪怕没有易安,还有红木,林家这这些品牌呢。
“那现在几位师傅心里什么想法?”
陆娇没就城南家具和易安冲突上发表意见,她问一声,拧着眉又说:
“易安最难的时候,是你们坚持岗位加班陪着熬过来,你们是易安的功臣,我和师傅们相处一年,也有感情,我不希望你们离职,易安也离不开你们。”
“我们也不想离职。”
高师傅沉默一瞬,叹气,又抬头苦笑着看向陆娇:
“娇娇,我们几个家里情况你应该是知道,家里现在住在家属楼那边都很打挤了,想外面买房子,但现在余暨房价并不便宜,我们就是掏空家底也买不起。”
“新书记把持工会那边,他要存心收我们房子走,那肯定能成,这样一来,我们一家老小都没个落脚地。”
高师傅说着,心里有些心寒,他为城南奉献了四十来年,最后却一套房子都落不到。
“人都说铁饭碗,铁饭碗,到最后竟然成了人家一句话的事。”
陆娇和叶岺相互对视一眼,叶岺从兜里拿出烟一个师傅给了一支,等师傅们都接过烟了,他道:
“几位师傅别急,晚些我陪你们去城南那边和新书记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谈谈?你们是家具厂的老职工了,他做这样的事不占理。”
“没用。”
高师傅摆了摆手:“我们几个老家伙当时说了,但厂子里销售下滑是事实,那边已经连续两个月没发奖金,厂里需要个由头,新书记找我们,也算一石二鸟,能在解决掉他认为的敌人同时,给大伙一个交差。”
高师傅几个人在易安上班,家里条件明显好了,大家一个家属楼都看得到,哪里能没想法。
就算会同情,那也不多,不至于站在他们一边。
叶岺闻言扭头低眸看向陆娇,陆娇轻抿一下唇道:
“高师傅,易安现在确实没办法做到给每个人分一套房子,不患寡患均,易安短时间里很难把分房这个事情提上议程,账上实在没那么多钱,但我肯定也不能看着师傅们没地方去,那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城南家具厂那边或者市南那边的房子,你们看看能不能去买一套下来,钱不够,易安这边或者我个人出资给你们垫上,然后用你们的分红来做抵扣。”
“以几位师傅对易安的贡献,今年也在带徒弟,我核算了下,就今年的分红也不算一个小数目,以后每年随着易安越来越好,只会更多,等师傅们徒弟带出来,股权份额还会增加,我想应该过不了三四年师傅们就能把房款抵掉。”
“房款抵掉,房本还给师傅们,房子就彻底是师傅们的了,也不存在有家具厂那边的问题。”
“当然,以后要是有分房政策,师傅们依然能享受。”
“这”
几个师傅闻言一愣,自己去外面买房子,用股权分红抵,不影响他们现在的薪资待遇,几年后他们就能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这可比单位分的只能居住的房子强太多!
更何况,家具厂那边的都是筒子楼,夏天热,冬天冷,地方还窄,现在住着都打挤,等后面孙子结婚怎么弄?
还得买房子。
厂长有句话说对了,现在外面买把菜都贵起来,房子这会儿不便宜,以后能便宜哪里去?
到时候靠儿子儿媳妇那点工资,还是买不起。
还不如趁现在买,找厂子借点,自己出点,买个大的院子。
还有市南那边今年还造出来商品楼,不行去买上那个,也宽敞。
至于赶出来这段住哪儿,易安可是有职工宿舍还空着,凑合一段也没什么。
这么一想,几个师傅脸上都出现激动神色:“娇娇,不,厂长,你说的是真的?”
“我们买房子厂子里给支持?”
“师傅们,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陆娇笑道,想到什么,她又道:
“另外就是师傅们带出来的那些在家具厂的徒弟,我知道几个师傅和那些徒弟感情深,这样,要是新书记真的打定主意一定要开除他们,易安的大门为他们敞开,待遇的话,只要手艺考核过关,就和正式大师傅的待遇一样。”
“行,行!”
高师傅和林师傅闻言更高兴了,这两个是最宝贝徒弟的,他激动的搓搓手:“娇娇,我们那几个徒弟早出师了,他先前不是还来帮我顶班一段时间呐,手艺活不差!”
“我们中午就回去和那新书记谈,他要真开除我们徒弟,我直接让徒弟们过来!”
高师傅说完,还忍不住骂了句新书记:“狗娘养的,前天可把我们气死了!”
陆娇听着笑了笑没再说话,她从来都有仇必报,能当场还回去,她从来不等。
她现在就要看看,那位张书记敢不敢把人开给她。
——
几个师傅雷厉风行性子,说中午回去,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城南家具厂在市南最边上,离市北这边不算远,坐车半小时到,几个人家都没回,直接冲书记办公室了,没找到人,他们又扭头去了张昌茂住的小白楼。
张昌茂见他们这个点儿过来,以为他们已经辞了工,还没等几个师傅说话,他坐沙发上,喝一口茶先说道:“已经辞了吧?”
张昌茂能被领导委以重任调过来城南家具,他本身手段有,他深知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的必要,看向几位师傅的时候,他脸色不同前天的严厉,和缓下来。
“挺好的,不然我都打算开职工大会了,你们你们,都一把年纪退了休了,还去外面瞎折腾做什么”
“辞个屁!”
看张昌茂那副官样子,高师傅没忍住直接呸了他一口,紧接着道:
“我们不觉得我们去外面上班怎么错了,我们退休了,就是自由身了,想做点自己事情体贴家用有什么错?”
“你口口声声我们罪人,我们到底哪里罪了?我们一没盗窃厂里图纸,二没有盗窃厂里材料,凭本事手艺拿工资,你要有本事,出易安那样的待遇把我们返聘回来。”
“自己先前生产坏了口碑,导致销售不好,不想着好好改进,天天歪门邪道,搞这种小把戏手段。”
“房子你要收收回去,收回去了我看以后谁敢给厂子卖命,一卖一生,到老了却连房子都保不住!”
“至于我们徒弟,你想开就开好了,我们厂长说了,你们不要,易安要,正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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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娘养的,那天骂得老子半天抬不起头!我呸!”
张昌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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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想着把我们树典型给厂子最近效益差找推脱, 我们几个老家伙家具厂这么些年干下来,厂子现在什么德行还不知道?”
“有功夫对付一个刚发展起来的小易安,你他妈怎么不做点实事把厂子搞起来?搞得好像全世界就剩你一个大聪明!”
高师傅已经做了搬出去的准备, 喷人半点不客气, 边上几个师傅没他会喷, 都瞪着张昌茂给高师傅壮气势。
张昌茂脸色黑沉难看,但他自诩是个有身份的,不愿意和高师傅骂回去,显得自己难看, 他端着搪瓷缸,阴沉沉半晌说了句:
“你们可不要后悔。”
“后悔你个脑袋!”高师傅又呸一口。
“城南先前被整一波,再多你这么个耍官威的,不差才怪。”
话不投机半句多, 高师傅几个骂完就走了,他们知道张昌茂不是磊落的人, 狠话放下,也担心他耍阴招,出来小白楼就各自去找了自己徒弟,说了他们被针对威胁的事。
几个徒弟都是孝顺徒弟, 听到师傅被威胁都很气愤。
他们能在城南家具厂上班,可不是空降过来,都是家里有人在家具厂上班着的, 家具厂现在什么现状,怎么弄成这样的,他们心里最清楚, 自从高师傅几个前几年退休,老厂长生病不管事, 厂子被冯广伦把持,那个人任人唯亲,他们几个能领头的因为不会拍马屁,和叶岺一样被发配做冷板凳。
新厂长过来只知道内斗,哪里还管厂子生产,那出来的东西自然不行。
新书记手段好,但他的手段和冯广伦也没什么差,都是只用自己人,这样的厂子能好那绝对是天上掉大奇迹。
几个徒弟当场表示:“师傅,你们别怕,开就开,我们几个老早不想搁这儿待了,现在又不是以前,我们出去随便接点活,都比在厂子里上班工资高。”
“就是,我们几个手上功夫又不差,待这厂子里窝着,天天被群什么都不懂的指挥早待得够够的,不想待了,开了正好!”
“您不是说易安还缺人嘛!您等着,他要真把我们开了,我们就拿着易安的招聘报去应聘,到时候还给您打下手。”
几个徒弟表明态度完,认为自家师傅受了委屈,都想给师傅把场子找回来。
想到就干的性子,他们回去不久就发动家里人,亲戚朋友帮忙,于是很快,厂子里就流传出了新书记上来不想干实事,打算把厂子里效益不好的事推脱到外面竞争大,还准备找替罪羊的流言。
都是聪明人,流言内容从头到尾没提到过高师傅几个,反而弄得拉着新书记上去的那几个心慌起来,各个跑到他面前去试探。
张昌茂知道这个事,在办公室吧茶缸子都给砸了。
但这不是他发火就能解决的问题,有些疮脓一旦破开一个口子,就会整个溃烂开。
厂里开始有人自发性的去工会请愿,要他为最近效应不好做出解释,给出章程。
张昌茂试着拖延应付,以为时间长了,大家没劲闹腾了这事就结束了,但事情没有朝着他的那样发展。
接连拖了几天,厂子里怨声不但没消下去,还越来越厉害,随着二十五号又一次奖金扣发,工资削减三分之一,众怒彻底爆发。
所有岗位工人不约而同罢起工来,到工会请愿,要解释,要厂长书记办实事,要把厂子效益搞起来,要保证他们的合法权益。
原来被他斗下去,安静龟缩起来的新厂长也趁机起哄,张昌茂一下被驾到了火上烤。
到这个地步,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想拿几个师傅开刀,但几个师傅不是厂子里人,这时候把几个师傅推出去,大家都会知道他在找挡枪的。
他也想过动几个徒弟,但这几个徒弟从冯广伦时期就是被边缘对象,现在在厂子里只接受指挥干活,也不合适。
但现在重要位置上的人,都是他进来后拉拢过来的,要动了谁,今后估计没几个会向着他了。
张昌茂为这事焦头烂额,急得口舌生疮,暂时都顾不上高师傅他们。
而高师傅他们因为这个事,却是打定注意不管城南逼不逼他们搬,这个房子都必须买了。
易安忙,他们走不开,就发动家里去找房子,一个礼拜功夫各处转看,都各自找到了称心想买的房子。
高师傅和林师傅家里孩子都在城南那边上班,他们打算买城南老房子,李师傅家选择了市南的新商品楼,庞师傅女儿嫁在市北,老两口想着离女儿近一些,在市北选了一套老房子。
房子选好,他们就开始筹钱了,老一辈人,哪怕银行开在那里,愿意给他们贷款,他们也不想去借去贷,总觉得那样睡不安稳,所以哪怕陆娇开了口可以给全部垫资,他们也没真打算借那么多。
他们上班一辈子,多少有些积蓄,拼拼凑凑最后差一小截了,感觉今年拼一年就能还上了,才去找陆娇。
陆娇说到做到,在他们申请提交上来以后,让财务那边拨了款。
高师傅几个人拿到房子钥匙的时候激动得老眼通红。
这不是厂子分房,是他们买的房子,不管是谁都收不去的房子。
他们感谢厂子,回到岗位后干活更拼了,带起徒弟来也更无保留。
陆娇一点点看在眼里,心里挺高兴,她得感谢新书记,让易安全体凝聚力更高了,在她得知了如今城南的乱象,高师傅那边来和她说,他徒弟打算走正常招聘渠道进易安以后,她更开心了。
趁对方弱,苟发展,陆娇从不错过机会。
在张昌茂那边手忙脚乱,不得不切自己的左膀右臂自保,叶岺去治腿期间,她大胆阔斧的迅速成立了一个股权小组,很快便把一系列股权分红具体细则颁布了下去。
看到盖着厂子公章,有陆娇叶岺亲自签章的文件,易安全体上下都沸腾了开,原来在岗位上就尽职尽责的员工更拼命了。
王敬看到文件的当天,已经又申请出差跑省城去了。
他原来一直谈的食堂方面的业务,毕竟这块怎么接触,对他来说已经轻车熟路,现在他开始觉得食堂的单子不够了。
为了多给厂子创造效益,争取明年拿到多多的股权分红配额,他也是拼了。
他拿着家具厂这边设计部新出的图纸,试着去接洽学校,医院的单子,不认识人没关系,他去蹲,去各处打听。
问到采购医院的一些木门衣柜负责人了,他就各种想办法去和人认识,恰到好处不惹人厌恶的出现,为了谈成单子,他甚至去给一个医院领导摔了腿的妈煮了好几天饭,最后顺利谈成了一笔医院新病房楼的床,桌椅,柜子的单子。
之后他又找关系去省报刊登易安急寻合作经销的信息,和李单那边配合着在省城搞大型家具展销。
人都是互相激励互相竞争,李单看他这么拼,两个人还是同时进易安的,压力蹭蹭的上来了。
他负责营运的,平时都和阮玲葭配合着工作,他这边出活动营销方案,阮玲葭那边负责落实终端门店工作。
这会儿阮玲葭陪着叶岺在海市治病,他在办公室再坐不下去,大夏天拿了一把蒲扇一瓶水就出去走店看情况,去各个品牌看他们的经营模式,又去各处联系,安排终端人员去做活动地推。
陆娇听到他打算做新的活动地推和广告后,和他谈了谈,给了他一些新的启发和路子,之后,他熬了两个通宵,弄出了一份新的营销方案。
之后便带着人开始在余暨游击战式的宣传,还去洽谈了公交车站牌广告,公交车拉横幅广告,很快,贴着易安家具广告词的各类广告遍布了余暨各条街道。
等人们要买家具的时候,脑子里下意识会晃出一句话——买家具,上易安,物美价廉真的好!
八月本来该是所有销售的淡季,易安的销量却呈喷井式爆发。
叶岺和阮玲葭在海市治腿,他到海市后先去拜访了那个老中医,感谢他这么久来的费心,老中医看他人诚恳,一表人才却瘸着腿,心里可惜,想着做个人情,替他弄了一张挂号单。
叶岺顺利去看了医生,重新做了各项检查,一年多的坚持调理,效果还算不错,他的腿已经可以再接受二次手术了,而且手术治愈几率还很高。
听到医生和他说这个的时候,二十多岁,身高腿长的大男人转身就把身边的媳妇儿抱住了,好半晌才红着眼转头拜托医生帮他尽快安排手术。
医生知道叶岺他们是外地来看病,也体谅,手术安排很快,头天开住院单,第二天该做的检查做完就替叶岺进行了手术。
手术进行很顺利,他在医院住了七天,回顾遇买的那套房子又住了几天,之后去做复查,结果也不错。
关于脚的问题,都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做完手术还要注意术后恢复复建这些。
要是易安很闲,叶岺可能还老实待在海市每天画画设计图再安心养腿,但他每天打电话听妹妹说易安情况,再听到易安接连的大单,陆娇还把高师傅林师傅几个徒弟招进了厂子。
那几个是他以前相处还算不错的老搭档,他坐不住了,想回去。
归心似箭。
哪怕坐轮椅也要回去。
阮玲葭劝他,让他再等一段,但被他绕来绕去,加上也惦记着易安那边,最后也点头同意了。
他现在的情况很难去挤火车,阮玲葭一个人搞不定他,他还破天荒的给顾遇打了个电话,拜托的语气,难得的喊了声:“妹夫,你最近有空吗?”
顾遇听到大舅兄那声妹夫,乐死了,没空也有空啊。
不过他早晚还要去接媳妇儿的人,答应去接叶岺的时间他安排在早上送完陆娇后。
叶岺那边怕陆娇不同意他回来,还让他帮忙瞒着。
顾遇从认识陆娇就没干过这样的事,他答应下来,心里却忐忑心虚,总感觉自己干了了不得的坏事。
早上两人去上班路上,和陆娇说两句话都躲闪,捏着方向盘的手时不时去拿边上的湿毛巾。
“我说,今早也不算热,你一直擦手,是这几天下来突然虚了?要不要给你买点肾宝片啊?”
陆娇最近事业顺心,还有城南家具那边新书记的乐子看,每天心情好得不行,哪怕晚上下班回去晚,她也有精神头抖弄下男人,兴致起来了还陪他玩一些花样。
顾遇本来沾上陆娇就克制不住兴奋激动,她这么热情,他回应更热火,只除了昨晚,虽然回应了,但总感觉他上头不够。
女人这方面一向敏锐,在第三次看顾遇在回了她话后摸毛巾的时候,陆娇轻挑一下秀眉望向他揶揄道。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虚了!”
顾遇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僵,他下意识一声,不满意她这么说,顾遇偏头也她一眼:“今晚回去,你可不要再求饶。”
求不求饶的现在说不准。
陆娇不打算回这个问题,她只手托了托腮,又语气随意的瞥着他说:“没有虚,那就是做了对不起我亏心事咯?”
“是你大哥叶岺,他让我今天去接他,我没想好怎么和你说。”转眸对上陆娇似乎看透他的潋滟明眸,顾遇无奈笑一下,毫不客气的出卖了叶岺。
“他给你打电话拉?”
陆娇意外又不意外这个事,叶岺去海市差不多有二十来天了,这段时间易安还动向不断,早着急回来了,这段时间往厂里寄的图纸更是不断。
那些图纸她都看过,比他先前的设计大胆前卫,新潮,更有创意。
好像做一次手术动的不是脚,而是脑子,让它一下开发了。
打电话的时候陆娇毫不吝啬的夸了大哥,但叶岺那边却支支吾吾的。
她其实猜到他想回来了,但当初他去治腿的时候,和她这个妹妹约定了,做完第一波复建,能出拐了再回来,他估计就不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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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没和她这个妹妹说,倒是找上了当初他各种看不惯的卷毛妹夫。
陆娇想着叶岺以前对顾遇的那些意见,心里越发可乐,嗯,也有些酸。
“嗯,他脚手术也有段时间了,海市那边他和大嫂都不熟,想回来也正常。”
顾遇看一眼陆娇脸色,见她没有生气,他心头微松,顺便替叶岺说了两句。
“我也没说不然大哥回来,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陆娇看顾遇那副小心的神情,好笑道。
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她也不算多泼的性子,平时和家里人也挺温柔的,怎么大家都好像很怕她的样子。
“早点回来也好,大姨姨爹他们省得担心了,你等会儿出发去海市,晚上正好赶回来吃晚饭。”
“我晚些去买点菜,晚上叫大姨他们一起上我们家吃,你去海市开车慢点,大哥现在拄拐还有些吃力,大嫂估计弄不太动他,你帮着点。”
开着车,想撒娇调侃不方便,陆娇没多说什么,只叮嘱道。
“嗯,行。”顾遇点点头应下来,伸手去抓捏了一把她细嫩的手,慢慢加了车速。
——
易安如今分工明确,门店终端营运有李单管着,销售有王敬,陆娇到厂子只需要看看报表,再去生产那边转一圈,回来画画图,看看设计部新招的那两个设计的图纸就算一天的工作。
工作相对清闲。
中午吃过饭,午休一会儿,画图累了,她还能自己给自己冲杯咖啡喝。
学校老师给陆娇打电话来的时候,陆娇刚冲好咖啡。
两世三次高考,曾经无数次夜晚睡梦里交白卷,错过进考场机会的梦魇,让成绩,录取通知书成了某种遗憾后的执念。
哪怕先前自己已经进行估分,但成绩一日没拿到,她心里总是惦着盼着又悬着的。
听到老师说她高考成绩已经出来的时候,她心一下提了起来,手里的咖啡差点倾斜倒出。
“嗯,季老师,你说。”陆娇慌忙摆正手里的咖啡,放去桌上,再手支着桌,尽量稳住心绪的和电话那头说道。
陆娇声音稳,那边班主任的声音却并不稳,激动,相当激动:
“考得不错,不,应该是相当不错,娇娇你真的很棒,大大的超出了老师的意料之外,恭喜你考了全市第二名,只比第一名市状元低了五分。”
陆娇耳朵嗡了下,她难得失去了以往的镇定,手指紧了紧手里的听筒,唇张了张:“全,全市第二名吗?”
“对,第二名!”季老师笑着又回一声,像是听出陆娇声音不对,她顿了下,缓了语气和陆娇道:
“娇娇,你别觉得没取得第一名遗憾,你没来学校复读,就靠平时老师给你寄试卷,布置功课,能够考到这个成绩真的很不错了!”
“不,不是,老师,我没遗憾,我满意了,真的,很满意了!”陆娇仰了仰头,克制了下酸涩的鼻尖,赶紧道。
真的满意了。市第二,填报的c大稳了。
她对自己的上辈子,有个交代了。
挂断电话后,陆娇心情久久平复不下来,回到办公桌坐下,想画图的,但笔拿起来,心情不平静,画不出来。
片刻,她慢慢靠向椅背,笑了。
画什么图啊,也不差这一张,不画了,今天休息。
决定下来,陆娇拿了包,和助理打一声招呼,有事呼她,骑了放厂子里顾遇送她那辆摩托车走了。
车子疾驰,上盘山路,耳边的风呼呼,好像愉快的心情平静一些,又好像随着这许久没有的急速更亢奋了。
想到晚上叶岺他们要回来,看时间差不多下午四点,她骑着车去农贸市场买了一堆菜,之后路过花店的时候又去买了花,还破天荒进商场去买了几瓶高档酒。
白酒,红酒各买了两瓶。
骑车回到巷子,整个摩托车都挂满了东西。
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不顾及形象,但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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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摩托车声音,叶小俊好奇跑了出来,看到陆娇,还有她挂满车的东西,他惊异一声:“娇娇姐,你这么快回来了?”
“姐夫没去接你吗?”
叶小俊问完,又主动上来给陆娇拿走车上的东西,方便她下车。
陆娇拿下头盔,顺着叶小俊腾挪出来的空隙下了车,笑回道:“你姐夫去海市接大哥了,大哥今天回来。”
“你让妮妮别烧晚饭了,晚上和大姨姨爹都过来我们这边吃,她要是空的话,过来帮我打个下手。”
叶岺去海市治腿,两个小的住惯了这边没有家属院是非,还有空调吹的房子,不想再回家属院,边丽芳叶军山担心顾遇陆娇早出晚归顾不到,再加上他们也挺喜欢这边宽敞,想着每天早晚坐公车也就二十来分钟,除了边丽芳倒中班时间,两人都回的这边家具街住。
今天边丽芳白班,差不多六点左右就能到家。
现在烧饭刚好。
“大哥要回来啦?”
“太好了,我这就去和妮妮说。”
叶小俊二十多天没见到叶岺,还挂念他的腿,听到陆娇的话,他惊喜一声,转身就要回院子,但注意到手里的东西,还有陆娇车上的东西,他又没动了,只大声喊:“妮妮,叶妮,出来!”
叶小俊嗓门大,一嗓子嚎外面街上都能听到,叶妮现在性格外向了,还是不习惯他这样整条街都能听得到的喊她,不想叶小俊继续嚎,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书跑了出来。
“我出来了,你可别嚎了。”
叶妮在院子里急急应一声,跑出来看到陆娇,她也惊讶一声:“娇娇姐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大哥晚上回来,娇娇姐买了很多菜,你帮娇娇姐打下手饭,我们晚上姐夫家吃。”
陆娇还没回,叶小俊已经帮忙回了。
“大哥要回来了?”叶妮也惊讶一声,之后是欣喜,她赶紧帮陆娇把东西搬进院子了。
陆娇回到家,先给顾遇那边去了通电话,听他说已经在路上,还有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到,和边丽芳他们回家的时间差不多。想了想,又给顾齐去了个电话,自从他们结婚,顾齐就比顾遇还忙起来,已经很久没回过隔壁,电话打去,不出意外也是晚上有应酬,不回,她也就没提回来吃饭的事,挂掉电话,和叶妮去了厨房准备菜。
自从三天回门以后,陆娇顾遇每天上班,叶军山他们上班时间比他们还早些,所以哪怕这么住对门,一家人也再没碰到过一起吃饭。
晚上一大家子人,陆娇菜买了挺多,看到有新鲜刚杀的肉鸭和鸡,她都各买了一只。
叶岺现在腿伤还没好,海鲜类她都没买,只买了条黑鱼。
没有海鲜,熏蒸类就少,陆娇没按余暨烧法,想着最近厨房烧的川菜不错,她都做的川菜。
啤酒鸭,再弄了个水煮肉片,酸菜鱼,另外辣子鸡丁炒一道,考虑到叶岺,又给他炖了一锅乌鸡汤,再小青菜炒一道,鱼香茄子炒了一道。
有叶妮帮忙打下手,饭拿电话煲闷,家里各种炤都有,饭菜烧起来快。
边丽芳叶军山他们过来的时候,陆娇只一锅鸡汤还在炤上煨着,而这时候叶岺也到了。
叶岺去治腿,阮玲葭天天给补,他腿刚手术完又没办法做身体锻炼,回来的时候人胖了一些,不影响帅气,只少了几分以往清冷的棱角。
陆娇看着乐了会儿,心里原来的那些担心倒是放了下去:“看来大哥在海市过得还不错。”
边丽芳要直白一些,看到健康的,手术成功,哪怕杵着拐也和以前的精神头有了明显差别的儿子,她心里高兴,眼圈红着,想说的话也脱口而出:“是不错,这都胖得有双下巴了吧?”
女人不能接受自己胖,才新婚的男人同样不能,叶岺脸色一下古怪起来,他扭头看了眼阮玲葭。
阮玲葭感觉从那双斜长的眼里看到了幽怨,她头皮一紧,赶紧道:“妈,没有,他没胖,现在这样才是正好。”
“哈哈,对,大姨,我也觉得大哥这样挺好的。”
陆娇看着紧张得不行的阮玲葭,笑着帮她解围道。
看一眼周围暗下来的天色,又说:“先吃饭吧,吃完聊。”
叶岺治腿期间,每天都和家里电话联系,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但这会儿看到人了,还是不免关心问。
饭桌上谈话声没断过,再有叶小俊这个话多问题也多的,结婚后一直安静的客厅一晚上热闹极了。
难得的一个好日子,除了叶岺和不能喝酒的两个小的,大家都倒了酒喝。
陆娇今天心情一直平静不了,一向讨厌酒的她,今天也破天荒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和几杯红酒。
不常喝酒的人,加上本身就酒精敏感,几杯酒下去,人就有些微醺了,到快下桌的时候,她脸颊酡晕开,看眼前都感觉在打转了,也是这个时候,她趁着酒劲,把自己的高考成绩说了。
大家准备放筷了,听到她的话,饭桌上陡然安静一瞬。
顾遇今晚也喝酒了,但他酒量好,这点酒对他不算什么,听到边上陆娇的话,他眼眸陡然转向陆娇,一瞬,他感觉自己有点喝高了,人飘了起来,有些反应不过来。
“卧槽,娇娇姐,你这么牛啊!”清醒着的叶小俊忍不住喊了一声。
“娇娇,你是说你高考成绩,市第二?”边丽芳喝了点酒,没醉,但脑袋也有点晕,她凝滞了两秒,睁大眼看向陆娇似确定一遍的问道。
“嗯啊,大姨,你娇娇争气,这次考上了,第二名!”
陆娇有些醉了,说话和平时有些不同,脑子这会儿介于上辈子和这辈子之间,她笑着说完,又呢喃了一声:“可以上大学了。”
“好,好啊!”
边丽芳激动两声,眼睛都红了,很快,她起身,双手合十,四处拜起来:“祖宗保佑,边家的列祖列宗显灵了,我们家出了个大学生,还是市第二。”
边丽芳一边念叨一边拜,喝多了,两圈下来,头晕了,酒劲也上来,拜着拜着不满意,还打算跪,叶军山赶紧过去扶了她。
“这是喝醉了。”
叶军山笑说一声,家里出了个准大学生,他也高兴,还忍不住道:“娇娇也是,这么大个喜事,留到大家下席才说,不然我还多喝两杯。”
顾遇回过神,他大掌过去把感觉脑袋晕,正手抵在桌上支着头的陆娇揽住,笑着和叶军山说道:
“今天庆祝大哥回来,手术成功,明天,明天我把婶娘接过来,让小齐也早些回来,大家一起再热闹热闹,庆祝娇娇高考取得好成绩,成了准大学生。”
“行,行。”
叶军山没意见,叶岺也没意见,妹妹考上了,他高兴,特别高兴,可惜这会儿他不能喝酒,再注意到陆娇情况,他道:
“娇娇她喝醉了,今天也晚了,早些让她休息。”
“嗯。”顾遇又低眸看陆娇一眼,眼里温柔溢出,应了声。
一家子几个能喝酒的女人都有点喝高,在一阵高兴以后,叶岺让叶妮叶小俊收拾了碗筷,一家子离开了这边小院。
顾遇把陆娇抱去沙发放下后出去送了一下他们,顺便关院门,再回来,就见陆娇脚蹬了鞋,双手抱膝,头低垂着乖乖坐在沙发上。
她今天穿一件浅绿色的背心短上衫,下面一条阔腿的白色长裤,扎着的丸子头发带松了,有几缕支出来,给她添了几分娇憨。
顾遇见过许多面的陆娇,温柔的,大方的,妩媚的,热情的,唯独没有见过醉酒后,乖里透娇憨的她。
顾遇唇角不自觉上翘了翘,他朝她走过去。
她似乎感觉到了,抬起酡红晕满的脸,看到顾遇,她柔柔笑了下,朝他伸出两条细白手臂。
“老公,要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85掉马
“我厉不厉害?”
陆娇酒精不耐受, 前世酒桌上练过一阵还能抗几杯,这一世算是头一回沾酒,先前那杯白酒下去的时候她就感觉有些上头, 但看阮玲葭边丽芳她们没喝过红酒, 想尝不太敢, 她又主动开了红酒,一家子分掉两瓶红酒,喝完她劲儿就上来了。
脑袋飘飘呼呼的,不过她今天是真的高兴, 哪怕这会儿头晕着,脑袋仰起更晕了,眼前的人好像在面前晃,她也高兴。她眼眸不自觉弯下, 唇边醉人梨涡现出,看着顾遇, 她不由朝他伸出了手,要他抱,脑子模糊闪过高考成绩的印象,她不禁又问了他。
顾遇凝着她粉面桃腮脸上绽着的纯稚迷醉笑颜, 伸着细手臂等他抱,等他夸的乖巧模样,心骤然软做一汪春水, 柔暖,他宠溺低笑一声,手臂一伸将她捞起, 让她腿夹着他劲窄的腰,坐在他大手上, 轻抵抵她额,愉悦夸她:
“厉害,特别厉害!我媳妇儿好棒!”
没去学校,还要打理一个易安,能考上已经是了不得,他先前看她那样认真,走路都在背公式,看自己画的什么思维导图,他一直担心要是她考得不好,心情会多失落,她高考那段,他吃不好睡不好,就担心这事,没想到她考出了超乎他意料的好成绩。
全市第二,只比市状元少五分。
真的很棒,很厉害。
顾遇眼睛微热,他手轻轻摸着她头,为她高兴又自豪。
“嗯。”
陆娇听到他夸,脸上的笑越发明艳,只身子腾空对醉酒的人实在不友好,他这么轻轻抵着她头,她感觉脑袋更晕了,眼前一圈一圈的,在转,她微微蹙了蹙秀眉。
顾遇发现了,摸了摸她发红发烫的脸,问了声:“头疼?”便伸手给她按捏起来,又去立柜那拿葡萄糖。
葡萄糖是她买回来的。
他们结婚以后,他要接送她,也知道她不太喜欢他喝酒,已经尽量减少应酬,一些重要应酬他都调到中午时段,不必要应酬推掉。
只前段他把余暨山边上的山阴路那一带拿了下来,打算找几个人合股,造大型购物城。
要促成这事,应酬少不了,这是正经大事,是工程公司的又一个大项目,她没拦他,只跑药店去买了一大袋葡萄糖回来,让他喝完酒记得喝,可以解酒,也能一定程度缓解酒精烧心。
他喜欢她关心他,每次去应酬喝酒都把葡萄糖带在身上,有一次还意外救了一个喝高了酒精中毒的老总一命,给工程公司那边拉到一个大项目。
孟舫知道了这事,天天说她是他的福星。
他听了不理他,还需要他说,她的好他自己不知道。
单手打开一管葡萄糖,擦上软管递到陆娇嘴边:“来,把这个喝了。”
陆娇这会儿酒劲上来更厉害,人也更晕着,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听到耳边微微带嗡的声音,她下意识张嘴,含住一根管子,本能吸了两口。
微甜微甘的液.体一定程度缓解了喉咙的火辣,慢慢的,陆娇睁开了眼去看他。
不知道太晕还是闭上眼又猛然睁开的原因,这会儿她看顾遇,总感觉眼前的人虚化了,像蒙了一层耀着白光的雾,陆娇一时有些恍惚,像回到了上辈子她一个人的那一段,她在梦里见到顾遇的场景。
梦里面,他温柔,俊朗,却是虚化朦胧的,无数次,她想抓住他,但她手伸出去,用力握紧,睁眼醒来却是一片虚无,只枕头湿了一片。
“顾遇?”
陆娇喃喃一声,忍不住伸手去抱住了他脸,纤细的手指自他前额轻轻划过去摸他浓墨的眉峰,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
她手指纤细柔软,摸触他动作更轻缓,像软绵绵的棉絮在脸上轻轻扫过,轻划过的地方带起一阵酥麻痒意,一点一点,落在了心上。
“我在,怎么了?”顾遇心尖痒颤,却忍耐着没抓下她的手,只听到她喃喃喊,柔声应了她。
“很不舒服?”顾遇眉皱一下,继续去给她按头。
酒劲儿猛上来,脑袋晕乎了,耳朵也是嗡嗡的,分明在她面前说的话,声音却好像隔得很远,让她更分不清上辈子的梦和现实,她掌心感受着抱着的脸,似乎是告诉自己,又像是自问的说了一声:“活着。”
顾遇愣了一瞬,旋即笑:“当然活着了,难不成我还死了?”
一句随口的玩笑话,却一霎让陆娇变了脸,眼前晃过她亲自送没了生息的他去火化的场景,她眼圈一下红了。
“别死,不能死,没你的日子,好苦。”
她扑向顾遇,紧紧环住他脖子,喃喃:“那十年,好苦,好难熬,我好想你。”
“还好我回来了,找到了你让你没有受到她们伤害。”
顾遇脸色微凝,陆娇现在状态有些不对劲,像是癔症了,他不知道她喝醉酒会这样,怕她有事,他有些无措。
生平第一次,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试图拉开她,问她哪里不舒服,但她抱他很紧,根本拉不动,他不想伤了她只能放弃,大掌去轻拍她背哄她,声音更柔的问她:“怎么了,乖乖,哪里不舒服?”
陆娇却没回他了,她头很痛,她紧抱着他皱着眉,许久才呢喃的回了句:“我爱你,好爱。”
“这辈子我们一定会到白头的,一定会”
陆娇说完,脸埋在顾遇颈窝,闭着眼睛慢慢醉睡了过去。
顾遇抬手慢慢去挨靠了她脸一下,确定她只是睡着,他轻轻垂下手搭在她细腰,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才瞥一眼桌上的空葡萄糖瓶,抱着人脚步轻慢的人往楼上去了。
——
第一次喝酒就宿醉的后果就是头像灌了铅,重重又炸裂的痛。
外面刺目的光透过薄纱加布窗帘照进,陆娇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按着要炸开的头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感觉那股铅重缓解一些,她才慢慢试着回想昨晚的情况。
大哥回来,大家关心大哥的腿,也高兴他腿恢复,她就打算让大家多高兴一会儿,等后面下席了再说自己高考成绩的事,没想到竟然把自己灌倒了,不过她还记得,她把自己高考成绩说了的事。
大姨在屋子里四处拜的画面还在。
脑袋里浮现当时的场景,陆娇唇角微微上翘了翘,只是后面还发生了什么
陆娇试着想,但她喝酒太醉会出现一些断片,现在脑袋空白,想不起来了。
她应该没耍酒疯吧?
陆娇按在额上的手一顿,她猛然睁眼,下意识的她先看了眼身上。穿的是她最近晚上睡觉穿的白色吊带裙。
这裙子是她自己换上的还是顾遇换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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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刚念头闪过,门口响起顾遇温醇磁性的声音:“醒了?”
“头痛吗?把蜂蜜水喝了。”
顾遇手里端着白陶瓷杯走到床边坐下,把杯子直接递去了陆娇嘴边:“稍微喝慢点,水温稍微有点烫。”
“唔。”
陆娇应一声,就着他手捧过杯子,一点点喝起来,早上起来的喉咙发干,还有被烈酒过喉的辣灼感,比温水稍烫的蜂蜜水下去,就像干旱许久快冒烟的泥土沾到杨枝甘露,一下舒服起来,连头疼都好像缓解很多,陆娇忍不住把杯子接过来又喝了几口。
“都十点了,你今天没去上班?”
感觉已经舒服很多了,她看一眼大亮的屋子,再扫一眼边上的闹钟,握着杯子问道顾遇,想到什么,她又揣测的看一眼顾遇:“我昨晚没发酒疯吧?”
顾遇微顿一瞬,看她眼眸清媚明澈,他笑了下道:“没有,很乖。”
“那就好!”陆娇做轻拍胸状的轻舒口气。
“头痛得厉害吗?给你按一按?”顾遇看着她问道。
“还好,你要给我按按也行。”
陆娇应一声,想起什么,她抬手闻了下身上,虽然不重,但酒味儿还是有。
“不行,我要先洗个澡,对了,你把被子换一下吧,臭死了。”
没办法忍受自己臭气熏天的形象,陆娇皱一下眉,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往浴室去,要进去的时候,她又回头和他说道,想了想,又做比心的加了一句:“辛苦你啦,老公,爱你。”
“好。”
顾遇笑应下来,看她进去了,他起身去衣橱那边拿了新的床单被套过来换下,刚换好,便听里面又喊道他:“老公,帮我拿下衣裳。”
嗓音透着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清鹂动听,顾遇不禁又笑一下,看一眼已经铺整齐的床,去给她拿了衣裳。
洗完澡再喝碗顾遇煲好的瘦肉粥已经快中午的点,左右易安那边没什么事,陆娇听顾遇说今天休息一天,晚些去接常庆芳他们过来吃饭,她索性也没去上班。
屋子里开着空调,窗帘拉着,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声音放得轻,她头枕他腿上,由着他给她按捏头。
“你录取通知书大概什么时候到学校那边,我们准备下,提前去海市?”顾遇手不轻不重的给她按着,问道她。
“你真的决定要和我一起去海市?”陆娇闭着的眼睁开,看向他。
“那不然你想抛下我一个人在这边?”顾遇对上她视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边项目大部分给小齐去负责了,运输队有孟舫,车行给张显在管,嗨了跳给了另外专业的人,现在手头只有山阴路那边。”
“那边是几个人合股,我牵线促成,占的份额不大,只要大的方面把控好,和你管理易安一样一个月回来盯一趟就行。”
顾遇手指插进她乌发,有一下没一下给她理着,顺着,把手里的事情大概说了说,不想让陆娇有负担,他把心里想法告诉给她。
“我想去海市也不全是为陪你,袁家没了以后我风头太盛,现在人人追我后面,我总不能把所有的好处都吃了,那和袁家有什么区别。”
“去外面长长见识,发展一下没什么不好。”
陆娇一听就懂了顾遇意思,树大招风,袁家倒有他自己犯下事的必然关系,但就算袁家没做那些,他们行事那么霸道,出事也是早晚。
顾遇不想成为袁家,想行中庸之道。
这从长远来看其实是好的,他们不会太累,也不会招人忌惮甚至嫉恨。
再海市那边,后面她上学这几年正是发展的时候,虽然随着去年五月关于海市浦东新区开发国际研讨会的顺利举行召开,已经陆续有人进场,今年也成立了一是一规划办,但大领导讲话还没开始,具体章程也还没正式提出,她们这会儿跟进也不会很晚。
反而是恰到时机。
想到这儿,陆娇不由坐起了身:“那去海市以后你有什么计划吗?”
顾遇很乐意和陆娇说这些事,他甚至巴不得她问多一点,他伸手捞过陆娇坐腿上,低头吻了下她发顶,和她道:
“初步计划稍微有一些,小香江目前发展很好,盈利可观,是颗金蛋,我摸索半年也吃透了运营模式,我打算选几个地方发展百货这块,还不是太具体,你有什么想法?”
“做百货啊?”
陆娇趴在他怀里,琢磨着想了想。海市精品大楼这时候还没开业,这会儿有名的都还是些老牌商场,做百货倒不是不行,就是选地要注意,随着知青大批返城,加上浦东浦西只能靠轮渡交通不便,海市现在人均居住面积拥挤到超乎想像。
二十多平方的房子很可能住着一家五口甚至六口七口人,这还不是一家。
不止人均居住面积压缩,许多工厂工作单位面积也是,有名的海市牌手表工厂,如今三百多工人在阁楼上上班,转个身功夫都能撞到人。
房价更是高,海市如今人均年工资一千八到两千元,房价也到了两千以上。
想在海市拿地建百货大楼,资金需要得是余暨这边的好几倍,甚至上面还不定批给你。
唯一能选择的,只有她借着先机知道的地方,但她肯定不能直白的说。
“你有运输分部在海市,对海市情况应该也了解一些,住房紧张,你想在浦西这边拿地做百货很难,或者说需要的资金庞大。”
陆娇说到这儿顿了顿,眼眸望向顾遇:“咱们家钱的动向你知道,一部分拿去海市买了几支股票,另一部分买了市北的学校,这笔钱估计暂时拿不出来”
顾遇听了禁不住笑:“我去海市还不至于要掏空咱们家家底。”
“我现在余暨点金手这个名号还算好用,招一招手有的是人送来投资,不过这回不打算带那些人。”
“”
谁担心钱的事了。
“我也不是担心只资金问题,主要是海市那边住房紧张,上面不定批我们,就算批了,海市那边什么水我们不清楚,咱们在海市这块也没个人脉关系,不一定能保得住。”
顾遇闻言不置可否,只看向陆娇:“你是不是有看好的位置?”
“我看你前些天海市那边报纸,都在关注浦东,你觉得那边会发展?”
“这你都注意到了?”陆娇看着他惊异一声。
她人在余暨,但后面要去海市读书几年,肯定不能白白浪费了,前世她是浦东刚开发的时候过来余暨,她对海市后面几年的了解只后来从新闻上知道一些,并不全面。
为了不错过机会,她特地拜托海市邮局那边每天给她寄一份报,她也没瞒过他,只是看他没什么反应,她以为他不感兴趣,没想到他一直注意着。
这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她笑一下点了点头:
“我确实比较看好浦东,浦西现在人口实在密集,上面肯定要解决这个问题,发展浦东早在以前就有领导提出,我觉得南浦大桥的修建是个征兆,我注意到也有不少人在进场了,现在就看我们能不能抢到最快发展的地理位置了。”
“嗯,你拿回来那些报纸我也翻了下。”
顾遇点点头,大手轻捏了下她手:“那等我们去海市几处看看研究一下。”
“行啊,那你那边准备一下,我也准备下,到时候我们看看提前几天过去。”
陆娇笑应下来,想到什么,她脸色微凝,顿了顿,她抬头望向顾遇:“我还有个重要的事。”
“什么?”顾遇看向她。
陆娇抿一下唇,没直接说,过了会儿,她手拉过顾遇大掌,放到自己肚子上,眼眸看着他问道:“你想要宝宝吗?”
她在家里,只穿一条丝质吊带衫配短裤。
隔着薄薄的衣物,掌心温软的触感传来。
顾遇脑袋懵了下,像是不会转了,他下意识看向陆娇肚子:“宝宝?”
“你有了?怎么会?我很小心,那些东西我都吹气检查过……”
“你上学怎么办?”
顾遇整个慌乱起来,身体绷紧,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他那样子,落在陆娇眼里就是他不想要孩子。
上辈子他也说,生育太苦,只他们两个就好了,不需要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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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娇心里有准备,上辈子她也欣然同意这事,但这回,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失落。
“没怀!我就问问你。”陆娇心里有些憋,没好气回了声。
顾遇大松一口气,身体松弛下来:“没怀就好,没怀就好。”
“干嘛啊,你这么不想要孩子?不想当爸爸?”陆娇看他这样没忍住,幽怨的问了声。
顾遇一顿,看陆娇脸色不好,知道她误会了,他无奈笑了下自己刚才的反应过度。
他伸手把她抱紧一些,低头去吻吻她唇角和她解释:“不是,我是担心你怀孕了没办法上学。”
“你这么辛苦,每天那么忙还熬夜做那些试题,我不想你的心血白费了。”
“那你什么看法?”陆娇脸色缓和下来,她别扭了下,忍不住又问了他。
顾遇沉默,这是两人结婚以后第一次谈到孩子问题。
顾遇沉默,他不喜欢小孩儿,也不是不喜欢。
可能是自己童年并不好,他也担心自己流着那样一对父母的血,做不好父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她和他生的宝宝顾遇又不禁想她(他)会是什么样?
若是女儿,应该会像她?
“想的,只要是你生,我就想。”
顾遇脑袋里想了一通乱七八糟,回神的时候,脸上不自觉有了笑,他手抬起摸了摸她脸,道,顿了顿,他又低眸凝向她:
“但我听说怀孕生子很危险,就算要也不适合你现在,我们过几年?”
看他不排斥,她心头微松:“我也没说现在生。”
“我就是想说,”
陆娇手指轻轻捏在一起搅了搅:“要是我们要宝宝的话,你从现在就得试着戒酒了吧?”
“酒喝多了,那个质量会不好,生出来的宝宝不会很聪明,有些天才宝宝就是这么被扼杀的。”
“有这个说法?我怎么没听说。”
顾遇挑眉一声,须臾,他手轻掐着她脸,让她眼眸对上他的,轻笑一声道:“陆娇娇,你扯半天孩子,不会只是为了让我同意戒酒吧?”
“”
“哪有,我说真的!”
陆娇不承认:“我先前做生物思维导图的时候,不是去过书店一趟,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是吗?”
“娇娇,你想让我做什么,最好是直说。”顾遇笑了下,说道,神色却有些认真,“只要你说的,我没有不会答应你的。”
他们夫妻一体,他爱她,不管是什么样的她,经历过什么的她,他都爱,甚至更爱。
有些事他可以不问,等她想说的时候,但他不想她想要他做什么,特地拐一个大弯,他不想她一个人背负很多,太辛苦。
陆娇看着他倒映着她脸的黑眸,片刻,她垂下头:“好吧,我确实不想你喝酒,那对身体不好。”
“你去海市,相当于重新开始,应酬肯定会比现在很多,我怕你出事。”
陆娇慢慢说着,手指紧紧搅在了一起,前世一些场景浮现在眼前,她视线有些模糊。
“很多人喝酒多了,胃会不好,甚至胃出血,我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在医院”
“好。”
顾遇轻叹一声,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只把她揽进怀里,手抚着她背在她耳边低低道:
“不难受,不会有那些事发生,我戒酒。”
86陆娇娇的哄(画饼兑现)
决定要一起去海市, 还打算在九月份开学之前过去做一番部署,两人便开始着手安排余暨事宜。
顾遇那边早在去年过年就在着手去海市的安排,但盘子铺得大, 到底不能一次丢开, 尤其顾齐孟舫现在才刚开始独挡一面, 许多东西还要做更细更周密安排,后面的时间他都在外面忙安排。
他忙,陆娇也忙,易安这边刚把分红条例发出去, 正是士气盛,各部门干劲儿足的时候,随着王敬那边省城的新业务不断涌进,他还申请在省城建立一个易安办事处, 方便省城那边业务对接。
这相当于在扩展易安,是个好事, 她和叶岺都赞同,但要注意的东西也很多,办事处人员配备,以及对那边的监管问题, 都是重中之重。
前世陆娇见过不少发展不错,却因为盲目扩张,走向破产或者被收购的公司集团, 在扩展业务板块这事上,她相当谨慎,基本每个业务她都仔细琢磨, 亲自拟定章程,再安排人定期做各种数据报告, 一但发现有不对现象,就立即停掉。
尤其这个新办事处,她更是慎之又慎,亲自跑省城几趟监督选址,各方手续,又亲自选调人才,组建总部监督小队,才算把这事整个落实下来,又过去进行了剪彩仪式。
大夏天的折腾,热死也累死,等忙完回到家,陆娇直接摊在沙发上不动了,看顾遇进门,她忍不住和他撒娇:
“好累啊,这些日子你亲亲媳妇儿她脚都快没了。”
顾遇看她蔫哒哒的样子,心里好气又好笑,他走上前,弯腰下去,抬手轻捏了捏她最近各种忙再苦夏瘦成尖的下巴。
“这几天看你风风火火的,我以为你不知道累呢。”
“还一个人开车跑省城去,多好的精力。”
顾遇语气有些危险,陆娇眼神往边上移了下,有些心虚,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忙,但顾遇忙着,好歹还惦记着她,每天哪怕不能亲自去接她,也会安排人过去把她接回来。
倒是她,忙得累得回来洗漱完倒头就睡,连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洗漱完到床上的都不知道,只模模糊糊感觉到他抱着她了,她翻个身去把人抱住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了,都和他说不了两句话,去桌上拿了他给准备好的早餐,说一声“老公我今天用车,你坐小齐车”拿着车钥匙就跑了。
接连好几天被她冷落,她都能感觉到他每回看她的幽怨无奈眼神,而今天她一个人开车去省城,算是把这个怨气瓶子给打倒了。
“我”
“陆娇娇,你知不知道余暨到省城这段路前几天才刚出过一桩拦路抢劫啊,你一个人还敢开车去回。”陆娇心虚的想解释,顾遇已经先一步盯着她道。
没有监控,也还没禁农村打猎土木仓的年代,出远门不安全,哪怕从余暨到省城这么点路,也时常发生拦路抢劫的事件,前不久余暨刚报了一出从省城到余暨的公共汽车被拦路抢了的案子,说不好是附近村人犯事情还是街溜子组织犯事,事情过去五六天了,派出所那边还没查到多少线索。
顾遇这段时间开始戒酒,但应酬的饭局却少不了,有饭局,平时能喝酒的人突然说戒酒不喝,有些小气的人心里难免多想是不是看不起他才这样。
顾遇在处事不说面面俱到,在外风评绝对不差,为了避免这个问题,他去医院找相熟的医生开了张不能饮酒的单子,又要了几个空药瓶子,装了一些维生素进去。
到要开席吃饭了,他先把药瓶子拿出来把药吃了,之后就假模假样的给陆娇说自己有按时吃药没喝酒巴拉巴拉的话。
这一招效果出奇的好,每次打完电话,饭桌上的人都不免问一通,之后都不敢再劝他酒,最多劝劝他带去的能喝的人。
中午的时候,顾遇又一个领着顾齐和市南一些建材商的饭局,他照旧拿出药瓶“吃药”,拨通电话打给陆娇,结果就听陆娇那边很热闹,一问才知道她跑省城去了,还是一个人去的。
他当时手里电话都差点捏不稳了,脑子里不停晃出前几天和陆娇一起看过的新闻,心里慌的好像她下一秒就要出事。
问清楚她地址,他饭局直接没参加了,和所有人赔罪,让顾齐招待,所有吃喝算给他,他就出了饭店,打了车到火车站往陆娇那边赶。
虽然他们回程除了车子抛锚熄火一次没遇到别的大岔子,但万一呢。
“我们不说远了,就今天车子熄火的事情,你不会修车,在那半道上,你人生地不熟的,该怎么办?去找人?你知道附近都是些什么人,这世上淳朴老实村里人多,有坏心的也不少。”顾遇忍不住,又说起来。
“人家一车子人都敢动,还别说你一个人了,那个剪彩那么重要?要重要你怎么不多带两个人,自己去。”
“我带了电击棒在车上的。”
陆娇小声道,她每天看新闻,路上乱她怎么会不知道,但今天也是没法子。
原定的分公司剪彩人是李单,但他昨天去沥镇那边谈九月份那场展销会,吃了家隔夜肉的饭店食物中毒了,人是不严重,但上吐下泻都虚脱了,总要好好歇歇,剪彩那边又不能离了人,只能她去。
她不是没想过带人过去,但最近易安新业务不少,处处要用人,又抽派了一些人去省城那边,阮玲葭沥镇那边签协议,叶岺腿还没好完全,经不住这样奔波,实在安排不出来人了。
“早上我想和你说来着,但当时我接到电话得赶去医院那边看看李单情况,没来得及,后面打电话你说中午有个饭局,是带小齐去认人,我想着你忙,下午我就回了,正好王敬在这边还有事务要交接,可以一起,我就没说,哪想到”哪想到你会吓成那样,还抛下饭局到省城了。
陆娇想这么说,但看顾遇脸色不太好,她抿一嘴,没再说。
“嗯,今天的事我欠考虑,也没事先和老公打一声招呼,我不对,老公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她从沙发上撑起身,细手臂勾过他脖子,凑近去亲了了亲他脸了,又啄了了啄他唇角,哄道他。
“我这会儿有点不太好哄。”顾遇脸色和缓下来,只嘴上还硬着。
他这样子实在让陆娇爱,她喜欢他对她的在意。
陆娇抿嘴忍了下笑,又继续亲他,在他耳边哄他:“嗯,没事,老婆这会儿闲了,有的是时间哄我亲亲老公。”
“你现在不累了?”
被软香抱着有一下没一下亲着,顾遇哪里还舍得生气,只身上被吻出来一团邪火,他坐去她边上,把人捞腿上坐下,摸着她瓷细的脸问了声。
这会儿已经下午五点多,外面挂顶的太阳开始西斜,客厅她进门就开了空调关系,门只开边上斜对面看不到沙发这侧的那半扇,几边窗户窗帘都拉着,屋内稍微有些暗。
他抱着她背光侧坐在沙发上,冷峻的脸五官轮廓越发分明,人家都是结了婚就发福身材走样,他倒是好像更英俊了,透着成熟男人的迷人魅力,这会儿他黑眸幽幽沉沉,盯着她的眸光却仿佛点燃着一簇火苗。
陆娇对上他视线,乌润眼眸转了转,过了会儿,她手去摸摸他线条分明的下颚,才轻叹着说道:“累啊,这不是老公生气了嘛,还难哄”
觑一眼顾遇脸色,她继续戏精叹气:“哎,赚钱养家真是不容易啊,辛辛苦苦赚点辛苦钱,还惹了老公。”
“真是孟姜女哭倒长城,冤呐!”
“你还真是个活宝。”
顾遇手掌轻拍了下她后臀,气笑一声。他还等着她投入更多的来哄他,两个人安安分分好些天了,这几晚上除了搂抱着睡再没别的,他心疼辛苦,连早上的自然反应都去卫生间冲的冷水,早想她想出了一身躁,谁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在他面前撒娇撇痴,就是不接他茬子。
陆娇看他笑了,也不管他那句活宝,她笑一声,亲昵的去蹭了蹭他脸:“只是给你说点笑话让你开心开心嘛!”
“我没觉得多好笑,至于开心?嗯,还行。”
顾遇敛一下上翘的唇角,说道,想到什么,他看一眼陆娇,语气稍稍拉长的说了句:“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桩你听了一定开心的事。”
“什么事啊?”陆娇下意识抬眸。
顾遇没马上上,只静静看着陆娇,等她表示。
陆娇原本没多大兴趣,被他这样吊一下,心里倒是真好奇起来,心痒的想知道了。
“小气老公哦。”
陆娇轻笑,片刻,她两脚一蹬,把脚上的鞋蹭掉,整个缩坐在他怀里,仰头递上红唇去亲了他。
有些深的吻,在他张开齿关的时候,她主动探出了舌尖,不过在他克制不住想缠上的时候,她又精怪的轻咬一下他,退开了,只手拉着他大掌轻摇:“好啦,快说了,你知道我好奇心重。”
“你一直在意的事。”
天气热,她穿得清凉,身上背心,下面短裤,就这么在他身上蹭,拉着他手不停摇,还这么娇娇的音,他根本受不了,轻吸口气,到底没再卖关子,他低头香吻她嘴一下,把事说了。
“陆娇娇,你要发财了,市北那边要动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耳边是空调风,陆娇眼眸一霎睁大,上面先顾市南,市北计划搁置的事早透了出来,市北人包括陆娇厂子那边的村委都在扼腕,说这次不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说的人多了,陆娇虽然知道前世发展,但慢慢也做好市北动迁会晚的心里准备,突然听到这话,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真的?你哪里来的消息?”
“上面不是精力不够吗?”短暂出神后,陆娇忍不住问道。
“真的,这次确定了。”顾遇抬手轻捏了捏她精巧的鼻尖,笑道。
“中午我去接你的时候接到的电话,让我明天去开市北开发区项目会,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上面先前暂停市北项目不是精力不够,是没钱。”
“擎哥那边似乎走了杜老那边路子,筹到钱了。”
孟家和杜家只算以前邻居,原来孟舫大嫂和杜若妈那边先前发生过不快,加上孟舫爸退下后,深居简出,和杜家联系更少,交情也渐渐淡了。
孟擎离婚后,孟舫和杜若顾齐在车上同生共死过,杜家感谢当时两人对杜若的护着,两家又重新走动起来,有些忙也愿意帮了。
这些顾遇先前听孟舫提过,他当时就猜到孟擎未来会通畅,早晚会动,只没想到对方会乐意帮这么大个忙。
“你手里现在在市北握着一个厂子,一个家具馆,还加一个面积足够大的中学,要是原计划不变,那几个地方都是必须要动的地方,我估计就这几天,就会有人找你谈赔偿事宜。”
顾遇说完,看陆娇没反应,他有些奇怪:“怎么了,不高兴?还是现在易安稳了,你不想动迁了?”
“不! 我是太高兴了!”
“我是怕在你面前控制不止尖叫出来吵到你耳朵!”
陆娇紧攥一下手,摇头,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我以为要等个一两年呢!没想到还是动了啊!”
“它决定动迁,还要让大家签动迁协议,之后也没那么快动工,易安完全有时间搬迁新地方啊,我干嘛不乐意,我可乐意了。”
前世余暨拆了多少回啊,她和大姨一家却没买一套房子,没享受过一次当拆迁暴发户待遇。
余暨的拆迁待遇一直是有名的好,可能都不需要她主动谈什么,得到的都会是她满意的结果。
陆娇越想越激动,她忍不住抱住顾遇头用力亲了他一口:“谢谢老公,爱你!”
“你等着,等我签下补偿书,我请你吃肉,大肉!”
——
顾遇的消息灵通,猜测也准,差不多是顾遇那边会议开完没几天,陆娇那边就接到了村委那边喊她去谈事的电话。
她厂子和家居馆都是从村委手里买,村委找她过去谈这个很正常,但她手里握着的学校却不是走的村委,是走的区里,陆娇感觉,除了村委,区里拆迁办肯定会直接找她。
但村委找到她了,她肯定得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原本对易安各种热情支持的村委,如今骤然乍富,在巨额赔偿下,也生出了私心。
给的补偿她几乎一眼能看出来他们昧下了多少。
那边王村长和李会计还在那儿劝她:“陆厂长,这份赔偿,是我们村委和区里为厂子争取来的,相当丰厚了,拿着这笔赔偿,易安可以在市南那一片买两个厂房不止了。”
“哦。”
陆娇随意应着,眼睛扫了眼补偿协议末尾,这群人比较聪明,还没在上面盖公章,有点可惜了。
王村长看陆娇神色淡淡,和李会计对视一眼,又搓着手道:“那个,你看你事情也忙,要不趁今天过来了,把这个签了?”
“嗯,我今天确实很忙,对拆迁这块我也不懂,我老公倒是知道许多,他开着个工程公司,我问问他先。”
陆娇说着,把文件往包里一揣就打算走。
王村长和李会计却脸色骤然大变,先前陆娇结婚,他们忙,没去,只听村里人说她嫁了个有钱老公,完全不知道他老公还是干工程的。
在余暨,能干工程,还开公司的,总是不简单。
也是他们被大利益冲昏头,没打听清楚,不然不至于刚拿到文件,商量好,就火急火燎把人叫来了。
“那个,陆厂长,你手里这份只是初步的,要是补偿不满意还可以谈,要不我们再去争取一下?”
王村长忙拦着陆娇道,一边和李会计使眼色。
李会计愣一瞬,也赶紧上来道,“是啊,是啊,不满意还可以谈的,这事也不算很着急,我们村里也还在沟通呢。”
“我们再去争取一下吧。”李会计说完,看一眼陆娇手里那份他们自己修改拟订的文件,试着伸了伸手,想趁陆娇不注意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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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娇却在这时避让了开,站到了门口的位置,脸上依然淡淡,只道:“嗯,行,那两位再去争取下,我先回去了。”
“这份稿拟,我也带回去,研究一下,看看和我这边的出入,王叔安心,没有盖公章的东西,我也不会乱传。”
“对了,王叔,你们替我们争取的时候,别忘了本村村民啊,都是群善良的人,平时对我们易安帮助很多,我很感激他们的。”
陆娇意有所指一声,王村长和李会计却听得后背冷汗冒出来,他们勉强笑着道了声:“一定,一定。”
陆娇看着他们脸色,心里冷哼了声,扭头出去开了摩托车走了。
她开摩托车来的,轰鸣声大,村里早有人注意到她过来王村长家了,这会儿她要走,王村长两个根本不敢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心头一颗大石悬起来。
陆娇骑着车,一路和村里人打着招呼回厂子,心里却还不爽着,晚上回去,她忍不住和顾遇说起这事:
“在钱财面前,果然人都是抵不住诱惑的,原来那王村长可有远见得很,一直在为村里谋福利,我当他是个好的呢。”
“要不是易安现在还要在这边一段时间,怕这两只使绊子,我回厂子后都打算打举报电话了。”
顾遇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看她一眼,见她嘴角嘟着能挂油瓶,显然气愤这事。
他手伸过去摸了摸她脸,和嘟翘起的唇,宽慰道:
“钱财面前无父子,这事正常,你别气着自己,这次拆迁的时候,孟擎有提到过这个事情,已经成立督办小组,要是这两个不止找了你,他们这回跑不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成立了督办小组?”
陆娇先前听顾遇说过孟擎,知道这个是办实事的,因为这个,他们哪怕有孟舫的关系,也不敢和他走近,平时除了和孟舫,从来不来往的,毕竟他们是商人,他身份特殊,别影响到他。
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份上,陆娇对这个人先前因为他前妻产生的窝囊印象改观了几分。
“那挺好的,我等着那两只遭报应了。”陆娇心里憋气散去,语气愉悦的说道。
“嗯,看着吧,孟擎虽然家里一团糟,前面还掉了前妻坑,但大事上不糊涂,他手底下没有怂人,这次估计很多人要踢到铁板。”
“你这边也别急,易安给到市北区税收不少,我估计区里会直接找你。”
“嗯,我不急,拆迁我发笔意外财,不拆我也没损失。”
经过王村长的事,陆娇现在拆迁的那点激动已经慢慢淡下来了,她点点头道。
不过她淡定下来,区里却着急这事,他们对易安看重,拆迁的同时也不想损失了易安这个企业,只过了两天,陆娇就接到了区里电话,让她去谈了。
不同于村里那份补偿协议,区里给到她的补偿相当丰厚,不是普通拆迁的丰厚。
不但给与了一大笔拆迁赔偿现款,还同意免费划地让她在市北继续办厂,并且还有造厂房补贴。
至于动迁时间,区里愿意配合,让易安最后一个拆,等到厂房建好。
上面招商引资是认真的,给到企业的优待更是诚心诚意。
区里也有心把易安塑成企业标杆,提出易安有任何困难,区里都愿意配合解决。
陆娇原来还犹豫易安新的厂房选地,这下完全不需要犹豫了,确定拆迁补偿没问题,再去看过划给她的那块造厂房的地皮,她签下了动迁协议书。
协议书签完回到厂子,大家都从村委那边知道易安要动迁的事了,各个都来问她厂子以后怎么办,厂子是不是要没了。
易安正是发展好的时候,所有人都全力在拼,根本不能接受它会没了的事。
连李单都说:“我刚才给您打传呼,您应该在忙,我觉得,易安走到现在了,就算换一个地方也能继续,拆迁动不了它的根基。”
动迁的事没确定下来,陆娇不想弄得人心惶惶,她只和叶岺提过一嘴,叶岺知道她最近在跑这事,嘴上瞒得紧,那些人从他那儿得不到消息,就来她办公室门口等了,叶岺听到消息过来劝都劝不走人。
陆娇没想到村委那边会那么快把消息露出来,她赶紧给大家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告诉了他们易安正常运作,新厂房选址已经确定,并且会尽快动工,这边办公等到搬迁才会拆的事项。
并且上面很看重易安,承诺会给到他们厂里最大限度的支持。
大家听了心里那些惶惶总算没了,各自回去安心上班。
只叶岺和庞师傅留了下来,叶岺留下是想问陆娇今天具体情况,庞师傅留下来是想感谢陆娇。
他前段买的市北老房子,就是那么凑巧,划线刚好划到他那户,他已经在街道那边签了补偿协议,相当丰厚的补偿协议,相当于一夜暴富。
高师傅几个都在羡慕他,甚至扼腕,当初该大家一起选市北的。
“厂长,副厂长这次真的谢谢你们,谢谢厂子,要不是厂子借钱我,这样好事根本轮不到我。”庞师傅提到这事依然激动难抑。
“谢什么,为厂里职工解决生计问题是易安指责,拆迁也是庞师傅运气,命里的造化。”陆娇摆手笑道。
当初庞师傅选市北房子她也很诧异,这都是个人的造化,注定庞师傅该发一笔财。
陆娇这么想,庞师傅却不这么想,他这时候已经认定陆娇和易安是他的福星,他不敢拜陆娇,却在出去后对着易安的招牌拜了拜。
“这个庞师傅,幸好他刚才没拜你。”叶岺从二楼会议室窗口看着楼下庞师傅虔诚拜易安招牌,不禁笑道。
“庞师傅也是个可爱的人。”陆娇也笑。
叶岺看一眼她:“娇娇你心情这么好,看来这次拆迁补偿你还满意了?”
先前陆娇被村委叫去的事叶岺也知道,今天陆娇去谈事情,还有督办组过来村子,他知道王村长要倒霉了,本来想和陆娇说,但现在看她这么高兴,他又感觉可以晚些提那两只晦气东西。
“是啊,超级满意。”
在大哥面前,陆娇没藏着掖着,坦然点头道。
这厂房和家居馆都算她私人投入,不算在易安产业里,这是当初叶岺自己要求的。
这次拆迁,陆娇先和叶岺说,叶岺也说她自己的东西,自己做主,他们慢慢寻摸厂房就行。
半点没为那些补偿心动。
叶岺本身也是对钱财看得淡的,上辈子他们分红,他都没怎么动。
这辈子倒是拿了,大部分给她办嫁妆了。
这点陆娇也没办法,只在他们大婚的时候送了他们一套市中心的店面。
“大哥,你妹妹我这次发财啦!”
陆娇忍不住和叶岺扬了扬手里的拆迁协议书,笑容明媚道。
叶岺看她这么开心,他不由大笑一声:“嗯,不错,娇娇继续发大财!”
“哈哈,一定!”陆娇应道,她这会儿心情激动得恨不得出去跑几圈,在这时候,她心里忽然很想见到顾遇。
她还记得她的承诺的。
想起这几天车子都她在开,顾遇回来得蹭人车子,她看一眼手上时间,和大哥说一声,明晚她家吃饭,赶紧拿了包下楼开车去市南接顾遇了。
顾遇今天上班依然在市南工程公司,市北项目,工程公司负责部分不多,却是重点部分,他不得不趁这几天还在这边把这事落实下来。
陆娇来的时候,他刚和下面人开完最后一场会,接到电话,他蹭得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推开办公椅疾步往楼下跑了。
熟悉的那辆皇冠停在大楼门口,他一口气跑出来的时候,陆娇已经挂掉前台的电话回到车上,似乎注意到他,她给开了车门。
顾遇看着大打开的车门,愣一瞬,很快三步并两步走向车门,笑看向车里的陆娇:“你怎么来了?早上不是说我自己回。”
陆娇看一眼他脸上灿烂的笑,抿唇笑一下,没回他,只喊他:“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陆娇今天穿一身大红的收腰开叉裙,微卷长发拢在一侧肩头,大红的裙配烈焰红唇,这会儿太阳已经西斜没下树梢,周围光线不算明亮,有了黑夜的影子,但她在窄小的车内,却明艳灼华,仿佛周身聚着光艳丽四射。
顾遇早上便见过她这身装扮,这会儿看着依然克制不住的心动,他克制的紧一下想要这会儿抱着她亲吻的手,上了车。
“到了就知道了。”
陆娇笑回一声,瞥一眼他已经关好的车门,提醒他一声安全带,她挂下档发动了车。
车子急速,开到一百二十以上。
超出两人以往一起坐车的车速。
有一种在飞的感觉。
顾遇看她车速开这么快,原本想提醒下她,但看她唇边露出梨涡的笑,他又没舍得,只扣好安全带,随她飞。
陆娇见他不说,唇边的笑加深,脚下又轰了下油门。
如闪电的车在没人的道路上飞,上盘山路,到一些僻静环境清幽山上停下。
“怎么来这儿了?”顾遇解开安全带,看一眼周围,注意到这是他们第一次骑摩托车兜风的地方,他不由问了声。
但下一瞬他话音戛然而止。
陆娇从驾驶位过来掀开身上的开叉红裙,跨坐到了他腿上,眼眸笑睨着他说了声:“顾老板,今晚给你吃肉呀,绝对大荤!”便纤手捧住他脸,潋滟红唇含住了他唇。
太阳彻底落下,天上一轮圆月探出头,看一眼树杈林荫间那晃动的车身,一时不知道是把整个身子探出来,还是悄悄躲回去。
只满天繁星间,听到男人粗重的喘息,和一丝克制不住的声音。
87醋坛子打倒一盆
市北动工两人各自耽搁了一阵, 等顾遇手头市北项目安排好,陆娇把厂子里所有事务安排妥当,新选址启动动工修建, 叶岺熟悉了规划图纸能兼顾盯工, 离陆娇开学只剩不到两天时间。
而这时候他们还没去
铱驊
海市, 陆娇上学需要的一应东西还没买,还有海市小洋楼那边他们一个半月前安排重新整装到现在装修好,里面弄成什么样,需要重新添置的东西, 他们都还没去看过,只把家具送了过去,顾遇找那个运输分部负责人帮忙把大件给摆上了,其他也都还没布置。
拖延得最后连边丽芳常庆芳都看不下去了, 一直催他们赶紧走,别耽搁了开学。
确实不能耽搁了, 那边好歹是他们接下来要住四年甚至五年的地方,总要上点心。
于是开学前两天中午,两人把两家子聚在一起,再叫了孟舫, 顾齐那边叫了杜若,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个午饭,两人便收拾好东西, 准备出发去海市了。
先前怕他们误了开学一个劲儿吹,这会真要出发了,想到两人今后几年都只能一个月甚至更多时间回来一次, 回来还是为公事,他们很可能不凑巧碰不到面, 常庆芳边丽芳两个都红了眼睛。
“路上开车开慢点,到那边了,多注意,有事给家里打电话,我给你们做了点腌菜,萝卜干,早上弄来配粥吃,一日三餐记得吃啊,不能三剩应付,你跟着应付,女人家身体比男人要金贵些,可经不得饿。”
“要想吃什么,给婶娘打电话,我做好了让小齐送过来,反正开车也不算远。”
常庆芳拉着陆娇的手细细叮嘱,又看向顾遇:“你可照顾好娇娇,要我知道你让她受委屈了,被你照顾瘦了,我请假也去海市收拾你。”
这俨然把陆娇当女儿养,顾遇成外姓了,陆娇听得可乐,再见顾遇在边上听着只应,完全不敢说不的样子,她脸上的笑放大,亲昵的挽过常庆芳的手道:
“放心吧,婶娘,有您和大姨在,三剩他不敢欺负我,要是真欺负我了,我打你们电话,给我讨公道。”
“对了,婶娘,大姨,我给您们买的泡水喝的参片,还有阿胶,还有姨爹的鹿茸膏,记得吃啊,我下个月回来还给你们买的,要让我发现你们没吃,我生气的。”
“我都不知道你花那个冤枉钱干嘛,我和你姨爹身体好着,需要吃那些和金子一个价格的东西,”
常庆芳还没说话,边丽芳开口道,那些东西她先前去老药房看过,不便宜,她心疼钱,哪怕陆娇有钱,她也觉得吃不起,太贵了,念叨无数回了。
“你这次买的我和姨爹把它吃完,下次别给我和你姨爹买了,给你婶娘买点,她身体没我好。”
“你爬山还没我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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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庆芳翻个白眼怼她,又喊道陆娇:
“娇娇,你可以不给我买,我身体好着,但你大姨那份不能少了,她爬个山都哎哟半天的。”
“好了,好了,都好,身体都好。”
怕两个人吵起来,陆娇赶紧道:“大姨,婶娘,姨爹,我知道你们身体都好的,那个就是给你们买的保养品了,养气血,延缓衰老,你们不是还等着抱孙子的嘛,总要身体更好些,才有精力帮忙带啊。”
陆娇说着,瞄一眼大哥大嫂,还有如今因为顾齐自己立起来了,没了家里阻碍已经成双成对的顾齐杜若,朝边丽芳常庆芳眨了眨眼。
两个人一下熄火了,常庆芳在花钱享受这事上,比边丽芳想得开一些,她道:“那东西确实好的,吃了效果确实不错,我感觉我脸上斑都少了,娇娇,你给婶娘买着也行,等过年婶娘给你包大红包,婶娘有钱。”
“哈哈,好。”陆娇笑应下,再和两个小的叮嘱一番,杜若孟舫顾齐分别打了招呼,让他们空了去海市聚,就和顾遇上车出发了。
下午一点出发,路上顾遇开得快,晚上六点多到的小洋楼。
小洋楼装修过,外面墙也重新配色刷过,配着天边还没散去的晚霞,在附近几栋有年头的小洋楼里属实漂亮,有一种新家的感觉。
陆娇从车上下来,看一眼焕然一新的小楼,再看一眼没遭损坏,只帮忙打药整理过的院子里花树,脸上放出了笑,她转眸看向随后下来的顾遇:“你找的人干活都不错,你不在这边,他们都弄得这么好。”
一个半月前,两人商量好一起来海市,又讨论了到海市后住哪儿,顾遇在海市买了几套房子,却没买到一套小洋楼,两个人住着虽然不挤,总是没小洋楼自在,最后还是决定住陆娇这边,只先前主卧是边丽兰和陆正海的,需要重新装修。
海市装修他们是没空盯的,只能拿了小院那边的图纸,再拍了他们小院的成品图找人督工,陆娇以为多少会和自己督工的有些出入,没想到看外面还不错,她不由期待起里面。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和我们小院的布置一样。”
陆娇拿出钥匙上了台阶去开大门,推开进去,没有了那富丽堂皇,一看就贵气的欧式沙发,意式大吊灯,除了里面味道还是一股刚装修过的味道,别的就像回到小院的家,雅致复古,温馨,几乎复制一样的陈设,连摆放的花瓶都一样,只除了屋子主人还没给它插上漂亮的花。
“不错,你得好好感谢那个人,真的都用心了。”陆娇去立柜边摸了摸没有沾一丝灰的花瓶,再看换上了新的电视机,转头和拎着箱子进来的顾遇又一次说道。
顾遇也还算满意,他把两个大箱子拎到沙发上放下,笑应道:“嗯,我过两天去请他吃饭,这个月给他双倍奖金。”
想到什么,他顿了顿:
“杂物间和你那间屋没装,你那间屋子有你原来的东西,我让他们不要进去,主卧没卖掉的一些东西,衣物,被子这些放去了杂物间。”
要装修,原来房子里的东西肯定要处理,大件的家具电器可以卖掉,衣物被子这些就需要收捡,陆娇当时说直接扔了,但装修的人看东西很多都半新,还有两个真皮包,不敢动,顾遇听后做决定他们放在了杂物间。
“哦,那就堆那儿吧。”陆娇随意说了句,她是连扔两个人东西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左右杂物间他们现在不用,等要用了再处理也行。
天色晚了,两个人把边丽芳他们给打包的一些菜拿出来热过简单吃了顿晚饭,就去卧室铺了床早早睡下。
第二天两人一觉睡到自然醒,去商场买了家里需要的一应餐具,替换窗帘各类,又给陆娇把上学需要的东西置备了齐全。
在陆娇上学这个事上,顾遇比陆娇更重视紧张,高考他替她紧张了,如今报道上学也是。
提前了解她需要准备的东西,读学校章程,买好东西还不放心,仔细核对过一遍,回到家就开始给陆娇收拾。
她平时穿的衣裳裤子鞋子,她喜欢用的护肤品,甚至她的餐具
他转来转去收拾,陆娇要帮忙,他还不让,怕两个人一起,有东西会落下。他掐着她腰把人抱去边上坐着,给她抓一把瓜子让她磕,看他东西放了哪些地方,以免找不到。
陆娇看他这老父亲的样子,唇边一直忍不住笑,但怕惹恼他到底没把调侃的话说出来。
到陆娇报道这一天,顾遇起得比平时都早,鸡叫过去没多久,外面天还灰麻麻着,他慢慢松开怀里的陆娇,轻手轻脚下了床去洗漱,弄好回来去客厅又检查了一遍陆娇要带的东西,才去厨房弄早餐。
到外面天亮起来,他上楼喊了陆娇起床。
陆娇迷迷糊糊睁开眼,微微撑起半侧身子看一眼窗户边,复古钢窗开一扇,微风吹开一角窗帘,依稀能看见外面,见天还没大亮,她又没睡够,含糊说一声:“报道而已,不用去那么早。”倒头回去继续睡。
以往只要不是她头一晚特地吩咐过一定要叫醒她,她赖床顾遇都由着,哪怕上班迟到也不在意,但今天,他没纵着她。
去卫生间拧了一块温帕子,出来把她捞抱在怀里,温帕子敷上了她脸,一边擦一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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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睡了,早点去给你占个好床位,学校住宿条件不比家里,还八个人房间,你平时一点味道都受不了,万一给你剩个垃圾堆下铺位置”
陆娇一下清醒了,她把这茬忘了。
“但现在还是好早啊。”
陆娇睁开眼,看一眼边上的小闹钟,忍不住又哀哀一声,她脑袋埋在他脖子里蹭着闹他。
“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才想把我早早送去学校,你要知道我进去了就要开始军训好长一段时间,等军训完了才能回来。”
“你是存心你不舒坦来戳我心窝子是不是?”顾遇低头轻咬一下她耳朵,气道。
“你当我乐意,大晚上回来一个守一栋空房子,要是可以,我根本不想送你去什么劳什子学校。”
“也不知道什么破规定,头一学年还必须住校”
“好啦,我起来了。”
自觉说错话,陆娇心虚的小声,看一眼他不是很好的脸色,她手上移捧过他脸用力亲了两口:“谢谢老公叫我起来,爱你。”
她笑脸明媚,顾遇脸色微缓,但想到两人马上要分开,他心里到底有些积郁,没多说话,只吻了下他刚才咬过的耳廓:“早饭烧好了,弄好了下来吃,我再去给你检查下箱子。”
这回陆娇忙点头如蒜:“嗯呐,我很快就好。”
顾遇被她夸张的回应逗笑,摸摸她头下去了。
起床洗漱好,下楼吃过早饭,再去楼上换好衣裳,两人便出发去学校了。
从小洋楼开过去,路上没有堵车,到学校的时候时间早,顾遇找地方停了车,再去后备箱拿陆娇的箱子,单人床的竹席,被子,桶一类的东西,大包小包,简直是比他们从余暨过来还夸张。
陆娇过去要帮忙,他还不让:“这么点东西我拿得了,天气热,你走我边上,别晒着。”
九月的天,秋老虎,还热着,一大早太阳就高挂了,晒人还闷。
人还没进学校,顾遇已经担心起陆娇军训:“天这么热,军训你要是吃不消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医院给你开张单子,学分什么的另外想法子补回来。”
陆娇听着发笑,觉得他好夸张,她至于那么吃不起苦么,不过心里想着,她却没说出来,只笑着点头:“嗯,我要是吃不消,我肯定和你说。”
“不过我觉得我能行,时间不久嘛,不像燕市的B大和这边F大,听说今年开始要训一年呢。”
陆娇说到这里都庆幸,她当初怕落榜才没选择边上的F大,现在看来真的明智,要真像一个兵一样被训一年,不说多耽搁事,她身板子不一定扛得过来,就不是那块料子。
她这么说顾遇也庆幸,先前还遗憾她谨慎没选最好的学校,现在看真的明智了。
一整年,还封闭式的,他都不知道怎么熬。
“嗯,反正你身体为主,别的是次要的,受不了咱们就不训。”
“嗯啦,我知道的。”
陆娇笑应着,想去挽他手的,但他两手不空,还有已经到学校,这个年代学校男女谈朋友都偷摸着的,哪怕是开放的海市,通明的C大,也是这样,陆娇只想这四年顺利过去,不想张扬,便忍了,只和他并排着走。
一路说着走着,很快到了地方,这会儿报道的人不是很多,只看到稀稀拉拉几个背着被子的,领着行李的新生陆续往里面走,不过简陋的挂着“金融学院欢迎新同学”横幅的伞棚下,倒是另一翻热闹景象。
一个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的辅导员和几个志愿者学姐正围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在说些什么,边上只两个学长在负责指导新生报名填交材料。
人都喜欢凑热闹,陆娇也不例外,她不由好奇的朝那个青年看了一眼,青年十八.九的年纪,模样清润秀气,白衬衫衬得他干净斯文,看得出来,辅导员和学姐们都很喜欢他。
陆娇视线落在青年那张脸上,莫名感觉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看什么,陆娇娇,大学里小年轻挺多啊,有没有迷了眼啊。”
正出神,耳边突然响起这么阴恻恻有点咬牙的一声。
陆娇:“”
“啧,顾老板,你自信点,你这张脸我现在还喜欢的,移情别恋可能暂时不大。”
陆娇笑睇着顾遇啧一声,往伞棚下去了。
只顾遇在原地立了会儿。
琢磨着那个暂时,手里卷好的竹席慢慢瘪了。
过去的时候那个青年已经和辅导员学姐们打好招呼,要走了,两人正好擦肩。
有个醋坛子在身边,陆娇这回没多看,目不斜视去找了报名的学长。
填好报名表,给检查了需要的证件,陆娇在学长的指引下,去财务处缴了学费,把饭卡什么的办好,去边上军训处把制服领了,和顾遇一起去了宿舍楼那边。
给宿管阿姨看了报道证,填了表,拿到宿舍钥匙,两人才往三楼宿舍去。
他们来得早,这时候宿舍里还没人来。
八十年代末,财政吃紧,大学亏本,宿舍楼条件并不好,八人间的宿舍,白墙不新,四张漆掉有些生锈的高低床,中间一张大木桌,边上几个泛旧的柜子,组成一个宿舍。
顾遇看一眼硬木板铺的床,眉头瞬间拧成了山。
先前就有宿舍条件不好准备,为此他特地多带了两床被子,这会儿见到了,他还是有些没法想她住在这个地方的情形。
“怎么了?”
陆娇看一眼屋子,地上没垃圾,打扫得挺干净,只需要擦擦窗户玻璃,再把自己的床被子擦一遍,她还挺满意,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正要和顾遇说,注意到他脸上神色,她不禁问道。
“没事。”顾遇回一声,走到靠窗一个床位,看一眼高低床,总感觉边上那根生锈的细拦杆不靠谱,他不由道:
“你还是住下铺吧,我被子给你带了两床,你一个星期换一次,带回去洗。”
下铺可能会有人踩或者坐,陆娇更想睡上铺,但她确实很多年没睡过,也有些怕摔,点头同意下来:“嗯,睡下铺吧。”
决定好铺位,顾遇把东西放下就忙起来,去打水把两扇窗户擦了,属于陆娇这边的柜子桌子擦干净,又收拾床。
他动作快,觉得擦东西水污伤手,也不让陆娇碰,只让她把自己需要用到的东西整理到柜子里,抽屉里,再一些贵重东西确定好锁箱子。
陆娇也没和他争,慢慢把东西理了,带来的东西看着多,两个人收拾还算快,什么都弄好了,带来的热水瓶热水也打回来了,舍友们还没来,这时候离吃午饭也还早,陆娇就催他回去了。
“好了,你回去吧,不是还打算去运输队那边盘账?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画会儿图,等她们来了,各自了解下,看能不能找个结伴的,就在学校吃午饭,我听说这边食堂伙食还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正好去尝尝。”
“要是可以,下回带你去吃。”
顾遇一点儿不想走,这一走,要好久时间见不到面,自从两人结婚,他已经停了出差事宜,他们还没分开这么久过。
“干嘛,舍不得我啊?”
见顾遇不吭声,陆娇看一眼外面过道,去关了门,走向顾遇,伸手抱住他腰,仰头亲了亲他嘴角:
“好啦,过半个月我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在学校外面等我,很快就能见到了。”
“我们就当小别胜新婚?嗯,你要真想我了就给我打传呼了,我会找时间回给你的。”
顾遇对上她漾着春水的眸子,半晌,他勾着她下巴,吮了会儿她唇瓣,怕被人看出来,他力道很轻,过后亲自把上面的水光拿指腹揩去,额头轻抵着她的低声道:
“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情和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军训不轻松,你也不得闲的,要在海市立足不是那么容易,我们过来的匆忙,也没带你去拜访一些世伯,只能等军训完了。”陆娇应下,看时间差不多了,人家撞见不好,她赶紧推他出门了。
顾遇这次没坚持留,顺着她手推的动作再不舍的看一眼她出去了。
他事情确实很多,海市这边运输队的帐很久没盘过了,有两笔对不上,他必须过去一趟。
还有昨天他们去外面逛,顺便坐轮渡去了趟浦东那边,回来陆娇就圈出来两块地,说可以拿来造物流园和家具城,再他的商场。
陆娇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他能感觉到她很想要拿到,还有些急切,刚到海市,要拿地可不是动动嘴就行。
所有相关的人都要去接洽了解,这不是一个容易事情。
送走顾遇,陆娇没事情做,索性去包里拿了图纸出来画图,不过她没画一会儿,舍友们就来了,还一次好几个一起进来的。
有两个还是由姆妈陪着进来,宿舍一下热闹起来。
不到中午时间,七个室友都到齐了,两个姆妈陪着过来的,也是海市本地人,一个叫刘梦琪,一个叫辛芮,长相清秀文静,看得出来两个人家里条件算好,也受宠。
这会儿的海市,住房紧张,家里有高低床,爬阁楼住是寻常,但她们看到宿舍环境和高低床很不适应,搞卫生的时候也有点怕脏缩着。
另外五个,王云,王鹭,陈静,李清,张仙仙。
其中王云王鹭是一对儿堂姐妹,苏城人,王云圆脸,爱笑,性格也有点习惯性讨好人,先前还主动帮刘梦琪妈妈拉了被子。
王鹭瓜子脸,有些傲气,不过人也有傲气本钱,长得好,家庭条件也好,听她说她父母一个是国营大厂厂长,一个是高中老师,她这次考试最后一堂中暑,还考进了C大,很厉害的人了。
陈静,李清是燕市人,两个都是服从调剂过来这边,陈静满族人,短头发,穿着偏酷,有点杜若风格,为人也大咧,带的行李相当简单,弄好就躺床上了。
李清身材高,比陆娇还高,长脸,她比较话痨,爱八卦,喜欢打听,知道不少事情。
最后一个李仙仙,也是海市人,她家环境比刘梦琪他们差点,不过她很会打扮,身上的衣裳都是她自己做的,也是个很会“来事”的姑娘。
大家聊了没几句,她就说她接衣裳单子,有需要可以找她。
宿舍里大家第一天见面,不算熟,都很客气,听她这么说,除了躺床上歇息,没一会儿睡着了的陈静,大家都笑着应了声好的。
结果她就把本子笔拿出来登记大家尺寸了。
这个时候刘梦琪姆妈和辛芮姆妈还没离开宿舍,见她这样,两个人有些不高兴:“你这孩子,咋这么会做生意呢,学校是给人读书的呀。”
李仙仙满不在意:“阿姨,我家条件不好嘛,赚钱给自己生活费了,我收费也不贵,一块钱手工费,布料该多少是多少的。”
李仙仙说完,眼睛几处扫扫,先问了她边上的王云,很亲昵:“云云,先说你的吧?我看到你已经想好给你做什么衣裳了。”
王云本身就有点习惯性迁就人,听到这话,她犹豫一下,笑着把尺寸报了,她报完,就是王鹭。
一套衣裳,王鹭不在意,也报了。
第一天见面,不想闹太难看,李仙仙态度也很好,大家都报了,就是刘梦琪辛芮妈都没再说什么。
倒是轮到陆娇,李仙仙看一眼她身上的穿着,都是海市商场的高档货,包包也不便宜,她有些犹豫了,她咬了咬嘴:
“那个,我会尽量买好料子,你能接受吗?你放心,我手艺很好,我姆妈原来是做旗袍的大师傅的,只是后来她手折了,没法做了。”
陆娇原来对李仙仙太急切做生意,心里觉得这姑娘有些功利,有点膈应,听到她这话,她对这姑娘稍微改观了些。
“可以啊。”陆娇笑回一句,报了尺寸。
这么一打岔下来,大家倒是熟悉了。
中午吃饭都一块儿的,还去一起领了书。
再回宿舍聊一下午,大家都对彼此熟悉了。
李仙仙家里确实条件不好,她先前那么急切,确实是很想接单子,她姆妈身体不好,经常吃药。
这个月药钱还没着落,她上学了,也暂时不能外面接单子,就把主意打她们身上了,想着开学第一天,大家爱面子,肯定不好拒绝她。
大家把定钱给她了,看大家没生她气,她反而过意不去,很抱歉的把事情说了。
李仙仙情况说出来,宿舍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傲气的王鹭先一个把做衣服的全款包括买布料的钱给了她。
王鹭站了出来,同是海市人,有些娇但心地不错的刘梦琪和辛芮也掏了钱,从众心里,宿舍里的也都家境还过得去,加上一块钱加工费确实不多,最后所有人,包括先前睡觉的陈静都把钱给了。
李仙仙感动得哭了,发誓一定给大家做出一身很漂亮的衣裳。
目前看宿舍的人都好相处,陆娇放下了心,她外面事情很多,不希望有乱七八糟的室友,看气氛有些沉,她主动说了几句圆场的话,让气氛缓和回了原来的热闹。
大家开始聊起别的,宿舍里四个海市人,李清他们也想对海市有个了解,说得最多的还是海市话题。
最后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说起了高考成绩,这时李仙仙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说到高考成绩,我这里有一个消息。”
“这次海市的市状元,还有第二名,都在C大,还都是金融系。”
“这算是少见的一回了,市状元耶,没去燕市,也没去旁边F大,竟然来这边了。”
话痨李清闻言立即来了兴趣:“真的假的?”
“不过今年你们海市的市状元是谁啊?报纸有凳吗?这算大新闻了吧?”
陆娇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个事情,海市报纸她每天看,但她后面特别忙,忙得只看商报了,没注意这种新闻。
“有报纸,前段时间出来一张,还头版呢,市状元名字,好像叫祝,祝什么来着,”
李仙仙看报纸好长一段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好半天,她才终于想起来:“祝岑。”
“对,祝岑,是这个名字。”
祝岑
陆娇听着,那股熟悉感又来了,但她前世认识的人太多了,不见到人也想不起来认识不认识。
“新闻有写他怎么没报F大吗?”陆娇不禁好奇问了句。
“这个写了,说是他好像辍学过半年,怕考不上。”
“辍学半年,还考了个市状元?”
李清兴趣更大了,连王鹭都来了兴趣。
最终李清一拍巴掌道:“决定了,我明天就去打听打听这个市状元!”
“啧,你可别看到人沦陷了啊。”陈静听到这话看李清一眼道,两个同时燕市来的,火车上就认识了。
又都是爽利性子,说话直接。
李清歪歪嘴,没反驳,还道:“那说不准,嗯,要真那样,你们几个不能和我抢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清说到这里,特地看了眼宿舍里长得最漂亮的陆娇和王鹭:“特别是娇娇和鹭鹭,你们两要和我抢我就没戏了!”
王鹭直接翻了个白眼:“我只对今年能不能拿奖学金感兴趣。”
李清看她聊天还不忘拿一本金融类书,顿时放下心,又看向陆娇。
陆娇对上她巴巴的视线,不由笑:“你放心,我有对象,不和你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娇先前没说自己结婚了的事,现在人提到这个话茬,她倒不介意说。
这下好了,大家都开始盘问起陆娇对象了。
陆娇不想太出风头,几句话含糊了过去。
夜里,宿舍熄灯,陆娇在看了顾遇给她发的传呼,抿唇笑着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祝岑这个人是谁。
88会面
祝岑, 解玉香离婚没要的大儿子就叫祝岑。
太久远的记忆了,如果不是下午听到这个名字,她一直回想祝这个姓氏, 再由顾遇那通他一个人守一栋楼可怜的短讯, 想到小洋楼, 她也不会突然想起祝岑这个人。
她曾经在小洋楼见过那个祝岑,那是上辈子高考那年三月的一天,那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瓢泼一样, 钢窗关上都不停有雨灌进屋内。
当时陆正海还没和边丽兰离婚,两个人在客厅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为解玉香那个意外跌下楼没了的老公。
陆正海一直在质问谩骂边丽兰:“你他妈去找玉香那个痨病鬼丈夫干嘛?”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他妈乱说,那痨病鬼从床上爬起来, 想去见玉香,结果下楼恍惚不小心踩空摔死了?”
边丽兰当时似乎没想到会死人, 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被陆正海各种谩骂难听的话刺激到,她忍不住反击了回去:
“我就是找了又怎么样?他老婆不要脸背着他在外面偷情别人老公,他还不能知道了?”
“我哪里知道他会那么经不住, 下个楼都能踩空了?”
像是不想背上害死人的名头,更心虚,边丽兰的声音尖利, 压过外面的雨声,压过陆正海的谩骂,响破一栋楼。
边丽兰反驳着反驳着, 也越来越话赶话,还讽刺陆正海:“你那么着急, 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是你害死的呢?”
但她讽刺完,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立马惊恐的看向了陆正海:“我记得痨病鬼死的那天你出去了一趟?”
“你不会去见那个贱人了,然后和她一起把人推下楼的吧?”
陆正海当时气恼的直接给了边丽兰一巴掌:“你他妈的什么话都敢乱说?”
“怎么?想把老子弄进去,你和外面野男人分老子辛苦折腾出来的家业?”
“贱人,你做梦!老子烧了都不给你!”
陆正海说完就气冲冲的拿了车钥匙冒雨去院子里开车走了。
那是两个人多年吵架以来第一次动手,她写题不静心下楼倒水撞见,吓得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
那时候的她,尽管看了无数年陆正海和边丽兰争吵,也知道陆正海出轨了,她还是把两个人当成父母,陆正海打完人就走,她却心疼妈妈,慌忙就要下楼安慰妈妈。
但她脚刚踏出去,边丽兰已经捂着脸拿起客厅电话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她哭着喊她当时交到的男朋友:“斯伟”
她要人来接她。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不止陆正海出轨了,妈妈边丽兰也另找了。
她要踏出去的脚再也动不了,她呆呆的蹲在二楼楼道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固执的等着,想见见边丽兰那个嘴里的斯伟。
但那天她先见到的不是斯伟,而是解玉香的大儿子,祝岑。
他以陆正海好友儿子的名义,由家里帮佣领进来,为见边丽兰。
时间有些久远,陆娇有些想不起那张脸的模样,只记得人清瘦,浑身是水的进来,地板迅速浸湿了一团,他头发当时应该是有些长的,雨水打湿后遮住了他眼睛,皮肤冷白。
边丽兰当时对阿姨贸贸然把人领进来非常恼火,想发火的,听到少年说他是祝刚的儿子祝岑,她一下熄火了。
她没再多说,只问他来干嘛。
下着雨,外面稀里哗啦的,人声音有些被模糊掩盖,陆娇只听到他问:“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爸说我妈的事的?”
“还有,前天,陆正海出去过吗?有没有到过我家?”
边丽兰才为这个事和陆正海吵过,可能是心虚因为她找上门,那个男人没了。
也可能她真的怀疑先前她质问陆正海的事,她吓到了,也怕天摊麻烦,她当场怒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找你爸说你妈什么事?”
“神经病,阿姨,以后不要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你至少问过我!”
边丽兰说完就要阿姨把人请出去。
他也没多做停留,很快走了。
后来,解玉香怀孕了,陆正海回来和边丽兰闹离婚,为了把她踢皮球给边丽兰,陆正海说了解玉香把自己儿子祝岑过继了出去的事。
那是她第二次听到祝岑这个名字。
第三次听到,是她们流落余暨,边丽兰染上赌博习性以后,祝岑又来找了一回边丽兰。
那个时候的祝岑和第一次见面变化似乎有些大,穿着很社会气。
一面之缘,陆娇依然记不清人长相,只记得对方耳朵上有一颗闪亮的耳钉。
她回家得晚,不知道他和边丽兰谈了什么,只看到边丽兰从屋子里追出来冲他喊:
“祝岑,当年的事情不怪我,我也不是有心,我只是想让你爸管住你妈,不要到处勾勾搭搭,和我没关系。”
那会儿祝岑什么反应,陆娇有些记不清,好像冷笑了下,他也没看边丽兰,只看着要进屋的她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她自己选的路,和你有屁的干系。”
“你折腾死自己,她只会想,能不能借着你的尸体拿到赔偿,这种妈,不要才是解脱。”
充满挑拨嫌疑的话,边丽兰在他走后一直骂他。
她却因为他的话,有些醒了,妮妮被吓病以后,她坚定了自己要彻底不管边丽兰的决心。
后面她很久没听到过祝岑这个名字,直到陆正海生意败落,他找上门,她没理他,却让顾遇那边找人去查了他那边情况。
直到他是被解玉香大儿子祝岑找人下的套。
看陆正海倒霉,她高兴来不及,也没理会这事。
再听到祝岑消息,是他上社会新闻的时候。
他黑吃黑了自己亲弟弟,逼疯了亲生母亲,亲生母亲还因此把陆正海推下楼摔成了傻子,他投案自首,爆出了弟弟是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事。
这个祝岑,会是那个祝岑吗?
算时间,他确实是今年高考。
不过上辈子她记得他没上大学,那会儿浦东开发,有些想趁风口赚钱,又不想出钱出力的人,纠结了一帮人办事,他跟了其中一个老板帮忙办事。
顾遇得到的消息,给陆正海下套子的就是他跟的那老板,但跟着那种人没有好下场,陆正海倒霉没多久,他就替老板儿子顶罪进去了,再出来就是他黑吃黑了自己弟弟。
这辈子很多事情不一样了,陆正海解玉香那个孩子没生出来,他成了解玉香唯一的儿子,被接回去的可能性很大。
解玉香这会儿还很要面子,自诩文化人,不可能让儿子辍学不读书。
她曾经听顾遇说过,祝岑是个智商很高的人,帮那老板做了很多事,还发了一波认购证的横财。
那他考上高考状元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同名同姓。
不过,是与不是,都没什么要紧。
自从陆正海去过一趟余暨,顾遇收拾过他,他怕了,回来海市后,他再没敢打她主意。
顾遇派人盯着他,发现他迷上了赌博,还回去找解玉香了。
赌博。边丽兰上辈子就是因为赌博成了烂泥。
没想到这辈子他也陷进去了。
她现在都不需要出手,等着他为了钱和解玉香狗咬狗就行。
别的,和她关系不大。
陆娇翻了个身,看一眼外面的月亮,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九月的天,太阳火炉一样从早烤到晚。
陆娇上辈子大学读的电大,没军训过,她想过军训会难捱,但完全没想过会这么难捱。
大太阳底下,教官凶,板着个脸,都不敢和他视线对上,训练只一个站军姿都能把人腿站抽筋,身上穿的绿军装湿了好像没干的时候,容易出汗的人背后却有白白的盐斑现出来。
陆娇不知道自己衣裳情况,她只感觉太阳晒得她晃眼又头晕,脸皮子发红发烫,身上穿的绿军装接缝的地方像是浸了盐水后干硬了,磨得皮肉火辣辣疼。
有汗珠滚落上去,更是盐水染过一样的疼。
训练头一天,就有熬不住的倒下了,看着扶倒下的人出列可以暂且休息下的同学,陆娇心里都忍不住生出了一丝羡慕,边上李清更忍不住小声憋了一句:“怎么不在我边上呢,我很乐意助人为乐。”
先前列队里有人说话被单独叫出去训的,陆娇不敢说话,没理,也幸好没理,因为下一刻,鼓着一双虎目的教官就过来了,他视线扫过陆娇的脸再往李清身上扫一眼,李清立马呼吸都轻了,到他走开,她才敢把憋得快脸红的那口气吐出来。
“吓死了,有我大哥那点气势了,我平时在家就怕他。”
李清的大哥也是当兵的,在燕市。
一整天艰苦训练下来,感觉腿脚都不是自己的,身上又酸又胀,走路都在打飘。
陆娇本来还想着一天给顾遇回两通电话的,结果实在太累,她训完就想回去躺下,根本不想再多走几步去传达室那边公共电话亭打电话。
她也怕她忍不住和他诉苦,她知道他的,一但她说一个辛苦,他绝对会想法子来带走她。
她还不想当逃兵,到最后,她只和他说,三天给他回一次电话,太忙了。
想早点回去休息,她都只简短的说了说她这边还算愉快的情况,再问了问他最近情况,一天做什么,别的思念想念都压心里了。
他似乎也知道,他也不问了,早中晚的短讯都是提醒吃饭,多喝水,别中暑的话。
共苦能让大家团结,十来天训练下来,宿舍里的人感情明显增进很多,又一天傍晚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还会自觉分享好吃的菜了。
边上李清还在和大家分享自己在艰苦训练之余好不容易打听来的八卦消息。
“对了,市状元的消息我打听到了,也见到人了。”
“你见到人了?什么时候?”边上陈静咬一口红烧肉,问道。
“就先前休息去方便的时候,正好碰到,我听人喊了他名字。”李清得意道。
“真是缘分呐,我先前还想军训结束后去摸摸人呢。”
“长得咋样啊?”李仙仙也挺感兴趣,问了声。
“那长得”李清瞥着一群人齐刷刷看向她的视线,洋洋自得的话音大拐了个歪:“那长得当然是不错了!”
“相当不错,你知道我看到他想到什么不?”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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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喜欢好看的人,宿舍里几个这下被李清勾起了兴趣,连王鹭都看向了她。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1】”@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很高的评价了,宿舍里的人都愣了愣,也有些不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斜对面辛芮道:“你没夸张吧,人家都说读书的人只知道死读书,怎么会长这么好看,哪个学校的,我们先前也没听说?”
“真的,谁骗你啊,你们也别不信,不是说读书厉害的人就不好看的。”
“那你们看就娇娇和鹭鹭,娇娇是市第二耶,她丑吗?都才几天啊,都好多人在打听她了好吗?”
“诶,你们说就说,别扯我啊,我复读生,没可比性。”陆娇吞掉嘴里的饭,双手做了个停止动作,示意李清别再说。
她只想安生过四年,不想出风头,她也没想到宿舍人对成绩那么执着,岔过去几次了,最后还是被问道。
这段时间陆娇不管是在军训的时候,还是宿舍里对大家都很照顾,也比大家表现得成熟,大家慢慢都信服她起来。
而她也不掩饰自己避讳的点,大家也知道她喜欢低调,不想宣扬的脾气。
“哦哦,不扯了,不扯。”
看陆娇带笑却十分有气势的神色,李清自觉不该这么扯,她赶紧手在嘴边做一下拉拉链的动作,闭嘴了。
但大家这下看看陆娇那张惹人的脸,突然就信了李清的话了,不再质疑,只辛芮还是不太信。
她家里条件好,爸爸在市政府上班,妈妈如今办了个食品厂,她在的学校是海市有名的,这次市状元却不是他们学校,是另一个区的,但她从来没听过这么号人,那个学校也不太出名,她不由道:
“那你晚点儿带我们去看看,看了我们才信,审美不一样,你觉得好看,万一我们不觉得呢。”
“行啊,带你们去就去。”
李清毫不犹豫一声,这下她也不担心宿舍里人打市状元主意了,因为她见了人,感觉她有点拿不下来。
“我给你们说,我李清看人不会有错,真的很好看的一个人,就是身板子不太硬实,看起来清瘦着,有点古代文弱书生的感觉”
李清还想自证,却在这时瞥见远处话音停了下来,嘴巴微微张,下一瞬她就赶紧道:“哎哎哎,看啊,我斜对面,我对面就是市状元,拿着饭盒那个!”
李清声音不大,但足够大家听到,边上李仙仙赶紧问道:“哪个,哪个拿饭盒的。”
陆娇就坐在李清说的斜对面的正对面,李仙仙问的时候,陆娇已经看到了对面的人。
傍晚的军训刚结束,大家吃晚饭的时候,食堂里都是一群刚训练完的绿军装。
一片绿里,青年手拿一个老式铝饭盒,脸庞俊秀,侧脸如玉,加上晒不黑的肤色,依然让人一眼注意到。
陆娇微愣了愣,青年就是先前校门口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次军训,十几天训练出来,身体硬实一些,脸上没了那副干净的笑,陆娇脑海里渐渐浮出了当年余暨那次见面的印象。
只绿军装让他比上辈子那时候要少了几分痞性和戾气。
确实是同一个人。
市状元,祝岑,解玉香的大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宿舍八个人,整一长桌人盯向同一方向的视线太明显,对方像是发现了,眼眸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李清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赶紧拿饭盒盖挡了下脸:“要死,被发现了。”
周围几个人也慌忙低下了头。
陆娇没动,因为她第一个和对方淡淡瞥来的视线对上,这会儿不动才是最好的应对。
她神色自若的收回视线,扒拉了一口饭。
像是刚才抬眸只是不经意的动作。
她这样的自如反应,对面的人却是微愣了愣,他视线不自觉盯得陆娇方向久了些,同行一个中等身材同伴看他望着远处发愣,下意识顺着他方向看,问道:“你看什么呢?”
“没有看什么。”
青年收回视线,低垂一下眼睑应了声,注意到同伴目光,他身子微侧,挡了他一下,朝同伴笑了下道;“我们走吧,那边有空位。”
食堂里一片绿,埋头吃饭只能看到黑乎乎头顶,青年又挡得快,同伴什么也没看见,他看着青年脸上的明澈的笑,应了声:“哦哦,好的。”和他一起去那边空位吃饭了。
“确实长得不赖。”人走了,一瞬安静后,辛芮收回视线回了句。
“不是和我们一个系?几班的?”刘梦琪盯着人离开的方向,有些回不过神的问了句。
这段时间太累了,晚上回到宿舍除了李仙仙加班加点设计衣裳,准备外面接单子,李清和陈静还有精神头去外面宿舍闲逛转悠,大家都倒床休息着,对这些消息一无所知。
“干嘛,看上啦?”李清笑道,大概已经确定不是自己的那盘菜了,她也不在意刘梦琪失了魂的态度,她坦然道:
“和我们不一班,但后面大课遇到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漂亮的男色吸引人,宿舍里对市状元的关注度接连持续几天,一直到军训完,恰好第二天周末,离得近的可以回趟家,宿舍里才讨论起周末怎么过,还有这回大家晒黑了,怎么养白的话题。
陆娇没晒黑,但她身上好些地方换了一层皮,有两处晒伤这会儿还有红痕。
拒绝去想自己可能丑了的事,陆娇准备回家一趟,和顾遇分开十几天了,总共通电话五次,传呼机里的短讯快被她翻烂了,她想他了,连呼吸都在想。
她昨天就和顾遇约好了,下午过来接她。
简单收拾好行李,陆娇和李清她们打过招呼,就出了宿舍。
出来校门口,陆娇正打算往顾遇先前停车的地方走,这时,边上却响起一道喊她的男声。
“陆娇。”陆娇扭头,祝岑肩上单肩背着个黑布包朝她走了过来。
军训结束,他穿回了白衬衫,军训半个月,他人没晒黑,还和半个多月前校门口见到的一样,俊秀清润,只脸上没挂笑。
“我们认识?”陆娇装不认识的问了声。
祝岑似乎一点不意外她的反应,他在离陆娇两步远的距离站定,低眸看了陆娇一会儿。
陆娇马上要见顾遇,穿了身无袖掐腰的绿色长裙,头发用发带缠着扎了个侧马尾,五官艳丽明媚,是朵娇艳的花,但这朵花如今管着一个已经有二百员工的厂子,气质冷艳不可攀,只一个眼神,便透出她不是娇花,不好惹。
祝岑先前已经注意过陆娇多次,但近距离走进人,他还是微微恍惚愣神了一瞬。
他不是第一次见陆娇,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陆家的小洋房,他冒雨进客厅去见边丽兰,她就蹲在二楼的走道,穿着无袖白裙子,脆弱易折,和美艳的边丽兰不像,柔弱得仿佛一株菟丝子,那是他的第一感觉。
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一年而已,一个人可以成长得这么快吗?
比他还迅速。
“我是祝岑,解玉香儿子。”祝岑回神,似自我介绍的道。
“哦,有什么事吗?”
陆娇脸上依然淡淡,结合上辈子,她大概能猜到祝岑接近她的目的。
她不知道祝岑爸的死和陆正海,边丽兰到底有没有关系。
但结合祝岑上辈子的所有行为,还有陆正海落得的下场,祝岑很可能已经把他爸的死算在了三个人身上。
陆娇不想被沾上,想了想她道:
“我被陆正海,边丽兰给分了出来,也和他们断了联系,不再往来,你是谁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来上个学。”
“哦。”祝岑也淡淡应了声,须臾,他手捏着背包带又似不经意的斜着陆娇道:
“我知道这个事,我现在在解玉香家里住,陆正海在解玉香面前已经骂过你无数回了。”
“我很意外,你还会回海市,还考上了C大。”
“这都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陆娇不想攀谈,也不在意陆正海那边骂不骂的话题,她回一声,扭头就走。
祝岑见状,急忙一声:“你妈边丽兰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89我想你可不是暂时
“我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事情。”
祝岑把话嚷出来, 注意到陆娇脚步一瞬停顿,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涌出一阵欢喜,他看一眼周围, 出入校门的人不算多, 但他和陆娇两个都生得好, 也很惹人观看,迟疑一瞬,他快步上前再次到了陆娇身边,声音有些低的把知道的事告诉了陆娇。
“边丽兰在国外日子过得不太好, 找陆正海借钱,陆正海把你办厂的事告诉给了她。”
“陆正海还激她说,你现在已经不认他那个爸,不知道你会不会认她, 她听完想回来,但她似乎手里机票钱都没有, 让陆正海给她寄。”
“陆正海现在也没钱,不想寄,但想让她回来,他在找解玉香拿钱, ”
祝岑说话的时候,眼眸一直落在陆娇脸上,见她神色平静, 没有一点动容之色,仿佛在听别人故事,他心头微异, 顿了顿,道:
“你要是不想让她回来, 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
陆娇打断他,注意到两个人有些超乎寻常的近,几乎她抬脸头能撞到他下巴,她往边上站了一下,才看向他。
“她回不回来和我干系都不大,我也不会插手你们之间恩怨,报复也好,讨个公道也罢,怎么做是你的选择。”
“你以后也别找我说他们的事情,我没兴趣。”
“我们本身也不熟,是不是?”
陆娇扯唇应付式的笑一下,说了句。
似乎没想到陆娇会这么直白,祝岑愣了一下:“我”
“娇娇。”
祝岑继续想说什么,这时,边上突然响起一道汽车鸣笛声,和一道嗓音低醇的喊,陆娇偏头,便见顾遇车停在不远处,微探出头看着她的方向。
“你把车开过来啦?”陆娇脸上立马放出笑,往他那边跑去。
“我还准备去停车的地方等你。”
陆娇几步小跑到顾遇车边,斜垮的小包包带滑下肩头,她也没理,干脆手搅着包带捏着小包微弯腰和顾遇说话。
两人十几天没见,陆娇看着顾遇,心头的欢喜从眉眼溢出,说话越发婉转清鹂,娇声。
顾遇看着她眼眸弯弯,他冷峻的面容柔缓下,大掌下意识探出想摸她的脸,却在这时注意到祝岑看向他们的视线,他微顿一瞬,黑眸看向祝岑,似不经意的问道陆娇:
“那是你同学?需要载他一程?”
陆娇顺着顾遇视线看过去,见祝岑还没走,她眉头微皱,“不需要。”
“回去再说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校门口的地方,停一辆车总是有人会下意识看这边,陆娇不想吸引人注意,她说一句,绕过车子去了副驾驶,打开车门,见副驾驶放着一大捧新鲜欲滴的红玫瑰,她又惊喜一声:“你还买了花呀!”
陆娇伸手拿起花坐进副驾驶,车门关上,把花儿放鼻尖闻了下,脸上的笑容放大,她偏头看向顾遇:
“表现不错啊,顾老板已经好久没给我送过花儿了。”
“咱们家的花似乎都是我在买?”
顾遇眸光从祝岑身上收回,脸上带起笑,他伸手轻轻掐上她脸,却发现颊边没什么肉了,他不禁皱起眉:“你在学校是没吃饭吗?”
“哪里没吃饭啊,吃可多了,每天训完胃口大开,我晚上都能吃两碗,我这是训练训出来的,把多余的脂肪训没了,正好减肥。”
陆娇摸着脸反驳道,很快她又蹙起秀眉,顾遇不问还好,一问她就感觉最近军训流汗太过,脸上胶原蛋白都流失了一样。
还没进入九十年代,现在的保养品不多,防晒产品也没有,这次军训她也没仔细做防护,只偶尔晚上回去做灌肤补水保养,总感觉效果不太好,摸着不如以前水嫩了。
她不由望着顾遇问:
“我晒黑没有?皮肤是不是糙了,是不是难看了啊?”
天生丽质的人,晒不黑,十几天军训下来除了让她肌肤变得更紧实的瘦下来,肤色没有一点变化,反而因为早睡早起的作息变得更好了,白里透红一张桃花靥。
这会儿太阳刚西斜,天边红霞从车前窗照在陆娇侧脸上,瓷白的脸像晕上一抹霞光,越发细腻润泽,她捧着脸巴巴望着人轻眨浓卷眼睫的模样更惹人。
顾遇眼眸微深,他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伸去升上车窗,挡掉外面不该看这边的视线,倾身含过陆娇唇瓣深吮一口,盯着她潋滟微鄂美眸哑声:
“不难看,还是那么漂亮,最漂亮。”
陆娇猝不及防他会亲过来,愕然的同时心里又甜着,到底还记着还在校门口,她慢慢收紧抱着花的手,忍着没回应他,脸颊微热轻轻推他道:“先开车回去了。”
顾遇黑眸凝着她低垂着眼,微微害羞轻咬嘴的样子,他喉咙微滚,低应了声:“好。”
大掌松开她,去发动车子,扫一眼还在校门口站着的那道清瘦身影,他眼里眸光晦暗一瞬,车子很快飞一样疾驰了出去。
下午五点来钟,正是下班高峰,海市不管是私家车还是的士,各路电车公共汽车都比余暨多一倍不止,自行车更是叮铃铃,叮铃铃大街小巷响,不到后世堵车程度,车速却没办法开到最快。
路上没事,陆娇问起顾遇最近的情况。
每回通话时间不长,许多事情都长话短说,陆娇只知道他运输队那边清了两个人出去,进行了一番整顿,再他已经联系上规划办和住建局那边,商谈拿地事宜,别的都没细问过。
而这段时间她虽然没看报纸,却记得就是最近,那场会议已经开了,估计不少人已经得到消息,要是这会儿没一点苗头,竞争估计会很大。
他们初来乍到,就算手里有资金也不容易拿到。
“你上次说和规划办那边联系上了,怎么样啊?”
顾遇手搭在方向盘上,这会儿靠近人行道,马路中间时不时有自行车穿过,还有一些不那么重视交通规则的直接离人行道有着一大截就在横穿马路,这时候开车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闻言他车速稍稍放慢,看一眼前方才眼睛睇着置物柜和陆娇道:“置物柜打开看看。”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陆娇看一眼他笑着开了置物柜,见里面有个文件袋,她微愣一下。
“这是?”
陆娇两下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文件,看到首页的那一行大字,她眼眸微睁,把空文件袋放和花搁腿上,迅速翻看起来,注意到最后的签章,她脸上克制不住的浮出激动,她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继续专心开车的顾遇:
“你已经把建百货大楼的那块地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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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动作这么迅速的!”
“啊啊,老公,你也太牛,太厉害了!”
陆娇越说越激动,脚都忍不住蹦了蹦,要不是顾遇在开车,不方便,她想立马扑过去抱住他亲他一口。
不怪她激动啊,因为这块地,现在看是不算多值钱的地方,但未来两三年,这边迅速开发起来,它会成为最热闹繁华的存在,再后面一些,这边还会通地铁。
“只拿下这一块儿,另外你说我们拿来建物流园和大型家居馆那块没批,上面的意思是我们先把商城建起来,至少先动工。”
陆娇一听就懂了,这是担心他们囤地,上面这回是下定决心要开发了,希望吸纳的是干实事的,而不是试图浑水捞一笔就跑的。
“这也行啊,我们先前打算的不就是做百货这块嘛,物流园什么的也是临时起意,等咱们百货稳了再弄这些也不迟。”
“你真的太棒太厉害了,我以为要等很久才能把这事定下呢!”
“哎呀,我老公怎么这么厉害呢,还被我给捡到了”
陆娇心情好的时候,好听的夸人话一箩筐,她各种软话甜话把顾遇一通夸,又偏头问他:“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没少应酬吧?我也没给你打电话,有些酒肯定不好推脱开,那你喝酒了嘛?喝醉过没?难受不难受。”
顾遇心头像有一块块蜜糖再混着琼浆灌进,把先前的那些躁郁挤掉,变得满满胀胀,他唇角的笑不自觉加深,看着前方的黑眸中笑意也要满溢出来,他柔声一个个问题的回道她:
“应酬肯定少不了,不过我没喝酒,运输队有个喝酒当喝水的,一顿没酒就烧得慌,这样的人不适合开车,先前安排去做搬运,现在我给放身边了,有他代喝。”
顾遇顿了顿,没说他已经又有了新的,让人没办法勉强,理解甚至同情的挡酒由头。
怕她听了会拿事情笑他,平时还好,但她喜欢捉弄人,他还不想两人气氛正浓的时候,她突然来那么一句。
“你请了个专业代喝啊,不错,棒!”
陆娇不知道他心里想的,知道她没喝酒,她更开心了,她看着手里的文件,像看到一座金山一样放起光来,眼眸笑弯成一条小月牙。
顾遇瞥着她,不由又笑:“这么高兴?”
“对,就是高兴!”陆娇用力点头。
“顾老板,你好好努力,争取早点确定好建筑图,安排工程公司入场,这是咱们进入海市的第一步,这一步走稳了,后面肯定不会差的!”
陆娇把文件仔细收起来,给顾遇鼓劲,想到什么,她又道:
“这个百货大楼咱们一定要按最高标准去建,所有配置要到位,可以参照香江和国外如今热的一些大楼,建造图纸我们这回不能局限余暨那边,海市设计院我们也看看,甚至国外的,我们都看看。”
“我们争取打造一个海市最大,最亮眼的百货大楼,能让它百年以上的存在。”
“至于资金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陆娇一边说,一边琢磨手头的资金。
建一栋高标准大楼至少得半年到一年时间,前期投入的钱,可以从香江大厦还有余暨工程公司那边抽调,实在不行,她这里马上还会到账一笔拆迁补偿金。
至于百货建好以后营运的一系列资金投入……马上九零年,她手里的股票想要变现绝对有大拿接手。
而就算她卖掉这些股票,后面她还可以靠认购证发一波,这么想着,陆娇都期待起明年后年大后年的到来了。
她不由豪情万丈的承诺道:“总之,你大胆的放手去做就行,不管你资金多大个缺口,你媳妇儿砸锅卖铁都想法子给你弄来的!”
“哈哈,行!”顾遇被逗笑,他大笑应一声,看不是很多车的路段,加快了车速。
六点钟,两人到家。
可能有顾遇的地方就是家,原来陆娇分到小洋楼的时候,只把这里当做她上辈子生活过的地方,一个落脚地,和她上辈子后来各处买的那些房子没什么两样。
但现在,十几天没回来了,她看着小洋楼,那股家的亲切感又回来了。
车子停在院子里,陆娇抱着玫瑰花先下车去开了门。
家里整理得很干净,几乎她去学校时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不同的是花瓶里她走的时候插的花已经换过,上面还沾着水珠,想来主人在出门前为了花看起来养眼好看,给喷洒过一回水。
“不错嘛,看来我没在家的日子,顾老板也没敷衍过日子。”
陆娇换好鞋进屋,视线从茶几上的花掠过,扫一眼茶几边刷洗得干干净净的垃圾桶,回头笑着和进门的顾遇道。
顾遇对她这话不置可否,他说一声:“我们先吃饭。”去了厨房。
“你是准备现烧吗?要不我们出去吃”
“你已经烧好了啊?”
陆娇把手里的玫瑰花放去茶几,肩上的包放沙发上,追着他要进厨房,见他端着菜盘出来,她惊讶一声。
“不然让你回家等着饿肚子吗?”顾遇笑看她一眼。
“去洗手,很快就好。”
“好哦。”
陆娇笑应一声,还不忘夸张的冲他耍宝一下:
“我真是幸福啊,娶了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老公!”
顾遇禁不住低笑一声:“真是个活宝。”
嘴上这么说,他去餐桌前的脚步又轻快几分。
她回来的时光,感觉这空荡荡的屋子总算有了人气。
顾遇去接陆娇前就准备的饭菜。
担心菜冷,或者放柴了不好吃,他弄了两个蒸菜,一道爽口的凉拌木耳,再小火慢炖煲了一个鸡汤。
鸡汤里面加了红枣,党参,黄芪一类可以养气血的食材和药材,是顾遇特地打电话问常庆芳学来给陆娇补身体的,早就猜到她军训会瘦下来了。
所有菜端上桌,顾遇先给她盛了碗鸡汤。
“先喝汤,你说你在学校晚上能吃两碗,在家里你也最好吃这么多,可别又提怕胖减肥,我现在听不得这些词。”
说话的时候,顾遇视线一直盯着陆娇瘦得下巴尖尖还不够一个巴掌大的脸。
“干嘛,你怀孕了啊,听不得。”陆娇接过他递过来的烫碗,笑着皮了一句。
以为他会恼,都做好后面哄他的准备了,结果他倒神色坦然,还一本正经的道:“我没那个功能,不然我倒是愿意替你分担。”
分担什么,分担生孩子吗?
陆娇抿一口鲜香可口的鸡汤,唇角沿着碗沿微微翘起。
天热吃饭出一身汗,客厅开了空调,但有个鸡汤的缘故,陆娇还是出了些细汗。
她是个受不了身上有汗的,哪怕她出汗后身上依然香也受不了,看顾遇收拾碗筷进厨房,左右他也不会让她帮忙,冲厨房说了声:“老公,辛苦你啦,我上楼去洗澡啊。”便拿了包上楼了。
顾遇刚把水龙头打开,听到洗澡两个字,他眼眸微动,瞥一眼边上的几个裹着残羹剩饭的盘子碗,再想到楼上的风光,突然没了清理的心思。
捧两捧水漱好口,抬手关掉水龙头,他转身出了厨房,跟着上了楼。
整个家就两个人,陆娇上了楼进了房间,只掩了掩门,没关死。
顾遇很顺利进了去。
怕热,同样没关死的卫生间,陆娇正给浴缸放水。
这些日子在学校都是洗大澡堂,她不是很自在,每回洗澡都匆匆忙,夏天汗又出的多,她总感觉身上没洗干净过。
难得回来一趟,她想好好泡一泡。
满池泡沫打好,陆娇把衣裳脱下,忽然闻到衣服上一股儿味儿,有饭菜味也有出汗的味道。
陆娇嗅觉敏感,泡澡是个享受的事情,她不想等下泡着泡着,鼻尖飘来一股酸臭味,会影响心情。
想了想,她拿过边上浴巾裹好身子,把衣裳装篓子里,打算放去外面过道,等洗好澡拿楼梯扔洗衣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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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刚出卫生间门,一只大掌突然伸向她细腰,用力一带,她便跌进了个滚烫的怀抱。
“你要吓死人,这么快碗就洗好了?”陆娇吓了一跳,被他箍在身前和墙壁间,她忍不住嗔睨了他一眼。
顾遇没说话,他一只大手掌着她细腰,一只大手抬起,抚着她侧脸,手指指腹轻轻摩挲指下滑腻的肌肤,洒满浓墨似的黑眸盯着她,低声问:“想我没?”
晚上七点,屋内刚才陆娇去衣柜拿了睡裙就进了浴室,还没来得及开灯。
外面天色彻底黑下,天空零丁几粒星子漫出开,十五的天,一轮圆月洒着银辉照在屋内两人身上。依稀瞧见彼此。
他低着头,脸在她鼻梁上方一点,黑眸和她水眸距离只一指。
陆娇后背贴着墙,露在外面的漂亮蝴蝶骨紧贴刷白的墙面,微微凉,前方是他硬挺宽阔微微起伏的胸膛。
他出门接她前应该才冲过澡,薄薄的白T上身上有她常用的精油皂香,精油皂香清清淡淡,混着他滚烫的热息似乎被发酵得浓郁,具有侵/略性,霸道的萦绕在人的呼吸间。
陆娇抬眸看他,夜里他黑眸幽沉,深潭一样不可测,眸底光亮汇集不到的地方更是晦暗浮沉,不知道为什么,陆娇总感觉他这会儿有些危险,她不禁紧咽了下喉咙。
但平时一惯占上风的自信让她下意识想挑弄下他,便眼眸狡黠的望着他说了声:“你猜?”
像是一点不意外她的回答,他手指下落,在她精致深凹的玉锁骨轻轻一点,低笑着说了声:“宝贝,我不猜。”便大掌忽然抚向她的耳,唇也在这时贴向了她耳骨。
刚才冲过凉水的唇带着微微凉意,陆娇不受控制的微微一个哆嗦。
他似乎感觉到了,满意的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一霎,陆娇整颗心似乎都缩了下,她不自觉蜷缩起脚趾,以防自己腿软站不稳,手在这时抬起攀上他的腰。
他似乎更满意了,滚烫的软舌又顺着薄薄的玉耳骨方向往耳后,往下。
滚烫微热的濡.湿伴着他呼吸滚烫的温度,一点点灼着那薄薄嫩嫩的肌肤,像一股小电流,一下下嗞过。
从嫩弱的脖颈窜流脊背,胸腔,再到五脏六肺。
下一瞬,他唇瓣卷住了她玉滴的耳垂,陆娇身体又一颤,脚趾蜷缩更紧。
偏这时候,他还在耳边执着的问:“宝贝,十几天,想我吗?”
不等她回,他又紧接着道:“我想你了,娇娇”
“想得骨头发疼。”
顾遇嗓音低哑的说着,眼里眸色更暗,原本浓墨的雾似乎在这一刻散开。
他是真的想她,想得不止骨头疼,还痒。
从那天把她送去学校,回来的当晚他就失眠了,抱着沾着她气息的枕头,脑子里闪过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睁眼到天快亮,才勉强把头埋进她的枕头里,浅眠了会儿。
没有她的日子,白日他把自己忙成陀螺,只空出给她打传呼的时间,晚上回来想她想得煎熬,每晚要冲两遍凉水澡,但依然像蚂蚁噬心,焦躁难耐。
整整十五天,每一天都那样渡过。
确定她今天要回来,他直接没上班,在家搞大扫除,把早蔫瘪的发臭的她插的花拿出去扔掉,按以往她插花的习惯换上新鲜的。
准备晚上回来吃的饭。
用她买的精油皂洗三遍澡,确保身上就算出汗也香的出门。
但他没想到车开到校门口,会看到她和小年轻说话。
还是她先前就忍不住仔细看过一阵的小年轻。
两个人还离得那么近
身体克制不住的窜出一股想毁灭一切的躁火。
他不停告诉自己,只是说说话,两个人在校门口,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有什么。
她也不会至少她说的,暂时不会。
暂时。
“我想你可不是暂时。”
心里的火又一次窜起,拒绝再想下去,他沉沉道。
手臂忽然一伸让她整个人落在了他怀里,再大掌贴着她蝴蝶骨微用力往他身前一按,让她紧贴着他,感受他胸腔的跳动,他唇继续卷弄她耳垂,再含着它往边上游离,又问她:“感觉到了嘛?”
她腾空的坐在他大手上,他另一只大掌按着她想避开他唇舌的脑袋,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妙,好像随时会掉下去。
陆娇手臂不得不攀紧他脖子,双腿夹紧,嘴上再也撑不住的把心里想的嚷出来:“感觉,感觉到了!”
“我也想你,每天都想了!军训站军姿的时候脑袋里都是你。”
“当真?”
心头火一瞬被春水浇熄,顾遇脸上的沉色一霎退散,如梦春风又问了声:“娇娇,当真想了?”
“当真,真的不能再真了。”陆娇只想把感觉已经出痧的耳垂解救出来,她连连点头。
“想得你觉都睡不好,早想回来抱着你睡了。”
“乖。”
他大掌轻轻拍了拍她,满意的笑着宠溺一声。
下一瞬,他疾风骤雨的吻又落向了她。
像是要把先前所有欠下的补上,这一回,他吻得比以往都用力。
他咬含住她唇舌,用力吞卷,霸道的席卷走她所有的呼吸,只允许她呼吸他的。
他的呼吸太滚烫,太霸道,陆娇脑袋很快出现缺氧得眩晕,脸和耳被他的热气熏得快冒白烟,到后面,她脑中忽然空白,只本能为了不被摔下去拼命攀爬他。
偏他还在这时候单手抱着她一边走,一边滚烫唇舌流连在她唇边,耳边问她:“乖乖,比起学校那些小年轻谁更有力量?”
“校门口那个小年轻好看吗?”
“我和他谁更好看?”
“?什么小年轻?”
陆娇被吻得脑袋发晕,身体的异样更让她眼眸染上湿,眼前模糊起来,只下意识回了声。
“没谁,你最好是忘了。”
顾遇很满意她这个回答,他轻一笑一声,抬手把她往上颠了颠,更霸道的吻袭向了她唇瓣。
90回来了
三次, 梳妆台,地上,浴室。
浴室水换过, 梳妆台乱了一地, 清理收整好, 再泡个澡出来,已经是深夜。
九月过半的天,深夜里院中露水出来,天微微凉, 没有蝉鸣蛙叫的城市,只偶尔能听见两声长途卡车在最外面马路使过的声音。
安静的卧室里开一盏床头台灯,钢窗大打开,微微凉风吹拂轻纱窗帘进来, 没再开空调。
床上床单换成清新淡雅的藕紫色丝质床单,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 身上搭一床同色的薄被套,身体依然被炉火烤过一样滚烫。
接连折腾,连日来军训的疲惫也还没过去,先前在浴缸里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但真到了歇息的时候,陆娇想到明天又要返校,又舍不得闭眼睛。
她趴在顾遇硬挺的胸膛, 听他胸腔里心脏有力的跳动,一声一声,有点像鼓声, 又有点像雷声。
不知道每个人的心跳是不是一样的,陆娇想着, 手指指尖忍不住在他胸前跟着节拍一点一点。
“还有精神?”
顾遇大手伸过来抓住她作乱的细指,嗓音低哑带笑问了声,他箍在她腰间的大掌一动,把她身子便往上提了提,她下意识抬眼,正对上他深漆耀亮带火的黑眸。
“没,没有了,好累的,我困了,睡觉。”
陆娇赶紧摇头,要从他身上下去,却被他按住后腰不让动:“就这么睡。”
这么睡怎么睡得着,陆娇暗暗腹诽,却老实趴着没动了。
只是她这样趴着,在他肩头上面一点的位置,抬头就能碰到他脸。
不是很舒服,趴了一会儿陆娇就受不了了,想到什么,她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向顾遇:“顾老板,你对我不是很信任哦。”
顾遇视线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他眼里透出微微疑惑:“为什么这么说?我什么时候不信任你了?”
“本来就是。”
陆娇撇嘴,“不然你干嘛吃校门口那个的飞醋。”
“你还抛我!”
陆娇说着,又想起他先前把她抛高,她忍不住惊叫,却在下一秒被他凶狠堵住嘴,叫都叫不出来的场景。
还有,他把她按折在梳妆台上,大掌压着她手过头顶,吻她吻得她心尖发颤受不了,忍不住回应他的时候,他又按着她,逼问她喜欢不喜欢,还提到小年轻。
非要她给个回答。
她当时恼得啊,想给他一脚,却因为力量悬殊,不得不低头。
“你还抛我!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吓死了?”
“你这是要给我翻算先前旧账?”
顾遇下意识握住她捶过来的手,微怔一瞬,距离先前那波,已经过去有两小时,后面他给她洗澡,她都一句话没提,没想到这会儿了,她翻起旧账来。
这是反射弧长,还是她觉得这会儿安全了,可以自由控诉了?
顾遇禁不住笑,笑得胸腔轻轻震颤,他抬手轻轻掐捏了把她脸颊:“娇娇,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可爱。”
“你是想说我现在怎么越来越傻吗?”
陆娇只听他这话都知道他什么意思,她眼眸狠狠刮他一眼:“你以为我后面不想跟你翻脸,你给我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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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娇气恼一声,手捏成拳去轻捶了他肩头一把。
确实没给机会,她中间除了匀气的时间,要不嘴被他堵着,要不用来发别的音了。
“好了,别恼,我错了。”
顾遇抬手握住她捶过来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口,道歉哄道,须臾又正色:“不过娇娇,我没有不信任你。”
要是不信任她,当时他已经下车了。他也不会在吃过晚饭才发作。
只是心里酸是真的。
她去大学了,里面优秀的,长得好人肯定多,她又那么漂亮,耀眼,哪怕不做什么都吸引人,他心里怎么会没有忐忑,只是都被他压着,在见到她和那个小年轻挨那么近的时候,他才会险些失控。
“我知道你和那小年轻不会有什么,只是娇娇,我却是有些酸,他年轻许多,还在大学里”
顾遇没继续说下去,男人的那点自尊不允许他再说。
陆娇也不需要他说,她已经懂了,人对自己的年纪总是在意的,他前世也在意他大她八岁。
没生病的那几年,他比她更在意身材,皮肤
陆娇默一瞬去看顾遇,他眼眸微垂,冷峻的脸在柔和静逸的夜晚透出几分清郁。
“顾老板那么喜欢吃酸啊?还什么酸都吃?”
陆娇笑一声,手伸过去抚了抚他脸,晚上了,他的脸似乎开始冒胡茬,有些扎手。看了看他,她支起身子,捧着他脸去亲了他嘴一口:“放心啊,陆娇爱顾遇,百年不变。”
“无论他贫穷,富有,年轻,苍老”
陆娇不是随时能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她认真说两句,对上顾遇动容看过来的视线,她突然感觉不自在,视线往边上移一下:“反正你别乱吃飞醋。”
“你这么说我还担心你呢,你顾老板现在在外面风头可比我盛,靠近你的小姑娘或者大美人不少吧?”陆娇说道这儿斜睨了顾遇一眼。
“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遗憾没能听完想听的,顾遇气笑一声。旋即,他抬手刮了刮她精巧的鼻尖,学她的口吻:“放心啊,陆老板担心的也不会发生。”
“他身边除了陆娇娇,连一个母蚊子都不会让靠近。”
“夸张。”
陆娇说一声,唇角却忍不住高高翘了起来,顿了顿,她又道:
“校门口那个小年轻,是陆正海他现在娶那老婆的大儿子,你以后可真别什么飞醋都乱吃了啊。”
“那个女人的儿子?”
顾遇神色微整:“他找你什么事?”
自从他安排人盯着陆正海,还让他跑余暨去了一趟,他对陆正海那边情况更关注了些。
那家子大概什么情况他也知道。
陆正海把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推没了,那女人先前的孩子成了她唯一的孩子,她又花钱把孩子从那户人家里要了回去,之后又安排人重新进了学校,还考上了大学。
那和他们干系不大,他没多关心。
只是那女人命太好了点,他想到陆娇曾经因为她受到的伤害,他看不惯这样的好命,就找人仔细查了查。
查到她利用职务收了些礼,不多,但足够她停职被处分了。
他就帮忙递了一封检举信,这是陆娇军训这段他做的,还没来得及和陆娇说。
小年轻找陆娇总不能因为这个事。
顾遇脑子里念头划过,又觉得不可能。
匿名检举,除非对方手段通天,不可能查到他们。
“他和我说我妈边丽兰要回来了。”
陆娇没瞒顾遇,这事她先前就打算说的,只是不管是在车上还是饭桌吃饭,气氛都太好,她不想提那些扫兴事,没找到机会说。
“陆正海从我这儿拿不到钱,心里可能不甘心,边丽兰在国外过得不好,找他借钱,他就把我事给边丽兰说了”
“我看他是还没被打够。”顾遇冷笑一声。
“我也觉得。”
陆娇应和一声,怕顾遇再乱来,她又道:“不过我们现在在海市,陆正海在这边多少认识些人,你别再动手了,没必要为那种人惹一身骚。”
“嗯,我有分寸。”
不想陆娇担心,顾遇随口应下,顿了瞬,他看向陆娇,“那你妈那边?”
和陆正海渣到底不一样,边丽兰对陆娇没有那些谩骂,先前陆娇还在陆正海面前出声维护过对方,顾遇有点拿不准陆娇对边丽兰会有什么样态度。
人回不回的,他不在意,他只在乎陆娇会不会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他对陆正海又生了一层怒。
“她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陆娇毫不犹豫道。
上辈子边丽兰在她去海市找陆正海以后,安分下来。
后来她知道她出国留学的消息,她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笔钱一定要叶岺寄给她。
再后来她出国留学回来,她到海市来见了她。
她和她说对不起。
没有要她原谅,只说:“我不是个称职的妈,拖累你很多年,下辈子,你投胎的时候擦亮眼睛,别再进我这种人肚子。”
那是她们的最后一面。
她回余暨没多久就死在了出租屋里。
割脉。
用了当初她没死成的方式。
她对边丽兰,有过爱,有过对她当初没有抛弃她的感激,也有过在小魔女折腾她到再次错失高考机会,她却不再维护她只有不耐烦的怨。
也有过她跪在地上求她别再去赌了,她们好好过日子,她却转头又给欠下一笔巨债,还把债主引到大姨家,吓病妮妮的恨和无力那一切,后来都随着她的死化为尘土。
重生回来,她给自己选择了一条不一样的路,也给边丽兰选择了一条她上辈子一直盼着的路,已经为她们的那点母女牵连划上句号。
她出国前,她真心祝福,但也仅此而已。
“她出国也好,回国也罢,从我把她送走,我们就断了那场母女缘分,彼此不再相干。”陆娇没办法和顾遇说上辈子那些纠葛,她沉默一瞬,说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了。”顾遇伸手轻抚抚她脸,应道。
安静的夜里,不适合提不开心的事。
顾遇看一眼床头时间,抱过陆娇,低头亲了亲她发顶,额头:“不早了,睡吧。”
“嗯。”陆娇身子动了动,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趴在他身上闭上了眼。
——
胡闹到半夜,后来再谈了些事,陆娇多少有些没睡好,第二天睡到外面天大亮,日头高挂头顶,她才醒。
顾遇也难得没去上班,早上起床做好早饭就回来陪她躺到她醒来。
难得惬意的时候,两个人醒来,眼神对望,又闹了一场才起床。
起来冲了个澡,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早饭直接被他们当中饭吃了,正吃着,客厅电话突然响了。
陆娇来海市上学,大家都知道家里电话打过来不会有人接,他们找陆娇和顾遇,大都是打顾遇电话,或者打陆娇传呼。
客厅电话十天不会响一次。
这会儿突然响起来,两个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吃,我去接。”顾遇看一眼叮铃铃响的电话,放下筷子和陆娇道。
“哦。”陆娇应一声,嘴上吃东西的动作却慢了下来,眼睛看着顾遇过去。
“喂。”
几步过去拿起电话,顾遇刚喂一声,却听到嘟嘟的挂断的声音,他不由拿开听筒,皱了下眉。
“怎么了?”陆娇见状,不禁放下筷问道。
“没事,可能打错了。”顾遇放下电话,淡淡回了句。
“哦。”陆娇应一声,却不知道想到什么,要拿筷的手微微收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遇注意到,他顿一瞬,笑道:“应该是打错的,前几天我也接到一通打错的电话。”
“继续吃吧,吃完我们出去逛一下,带你去买点水果饼干带去学校。”
顾遇说一声,抬脚准备回餐桌,这时,电话又响了。
“喂?”
几乎没有等第二声铃响,顾遇立即接过了电话,声音微沉:“是谁?”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出声,声音有些弱:“是女婿吗?我是娇娇妈妈,边丽兰。”
“娇娇在吗?我找她。”
一瞬,顾遇捏紧了电话,他抬眸看向陆娇。
像是猜到了,陆娇对上他的视线,微顿了顿,她起身走了过来,直接走从顾遇手里拿过了电话,声音冷然:“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边丽兰听到陆娇的声音,一下激动的哭了起来:“娇娇,娇娇我是妈妈。”
“我可算联系到你了,我先前给你大姨打电话,你大姨不让我再找你”
“我没有妈妈。”陆娇硬声:“你有事说事。”
边丽兰闻言似乎很无措,她抽泣着:
“娇娇,你是在生气怪我吗?可我当初真的是没办法啊”
边丽兰抽抽噎噎的解释,陆娇根本不需要听都能猜到她要说哪些话,她没耐心听,也不想听,她直接挂掉了电话,不想被烦,在电话又一次响起的时候,她电话线也拔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她抬头看向顾遇:
“重新找人来安电话吧,把号码换了。”
顾遇看一眼她沉着的眉眼,抬手把她揽进怀里,吻着她发顶眉心安抚片刻,应了声:“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边丽兰一通来电,打坏了陆娇的好心情。
后面几天,小洋楼的电话一直处于拔线状态,一直到第二周周末电话换好,边丽兰的消息再打不进来,陆娇看到顾遇发的传呼信息,心情才转好,投入学习。
陆娇上辈子电大学的会计,这辈子选择了金融,有部分课和上辈子学过的内容重合,加上上辈子经历多,看得书多,学起来不算吃力。
唯一的问题是,这时候的大学,包分配工作的关系,考勤和成绩挂钩,除非学末成绩满分,不然有缺课很容易挂科,她不得不把时间耗在学校,只周末有时间忙自己的事。
而周末的时间,她大部分用来忙余暨那边的事务了,另外准备在海市开展的计划没有半点推动。
倒是顾遇那边进展不错,他物流公司另外开了条海外货运业务,虽然还在起步阶段,但因为这个时候做海外货运的不算多,竞争不大,很快站稳了阵脚。
另外百货大楼也进展顺利,1990年五月,海市政府正式向国内外宣布了浦东新区对外开放的十条优惠政策之际,百货大楼全面竣工建成。
九月底,里面所有装修配套设施也全面到位,正式开业。
一年多时间,结合了余暨,海市,港城设计图纸建造的大楼,成了当下海市面积最大,配套设施最完善也最漂亮的大楼。
由于宣传到位,又有上面背书,百货大楼开业当天就火爆了整个海市,业绩也取得了出乎两人预料之外的成绩。
上面通过这栋大楼看到了他们是真干实业的,资金方面也没大问题,终于松口把他们先前一直在争取的那块地批给他们建造物流园和陆娇想弄的大型家居购物城。
这事事关易安未来在海市发展的第一步,也关系到顾遇运输公司今后几十年的发展,合同签好回家,陆娇心头激越的心久久平复不下来,捏着文件反复看,比她前段时间买的那批股票每天涨停板还要高兴。
“这下好了,我下一年在海市总算有的忙了。”
“我也和学校那边申请好了,下学期开始,我就走读,除专业课必须上以外,别的课只要我不挂科,都好说。”
顾遇高兴她那句走读,他手把着方向盘,笑着看一眼她道:“那挺好。”
“最近咱们家也算好事不断,回去庆祝一下?”想到什么,顾遇偏头看向陆娇问道。
“可以啊!”
陆娇也觉得该庆祝,这一年,她虽然没把易安发展到海市来,但易安在余暨发展势头却很猛,如今易安旗下门店,经销代理商遍整个余暨市镇。
凭借优异的产品,凡是大型的一些竞标,几乎没有对手。
就是在省城那边,也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一但海市这边家具城顺利建成,易安毫无疑问会成为全国有名的家具企业。
亲自把一个只有几个大师傅的小厂子,用两年的时间做到这样,陆娇心里也是有些成就感的。
她低头看一眼身上穿着的正装,想了想道:
“我们回去换身衣裳,去西餐厅吃晚饭,完了我们去跳舞,我听说海市新开了一家舞厅,蛮正规的,我们去玩一趟。”
平时两个人一个忙着上学,处理易安那边事务,一个忙着盯工百货大楼,处理物流公司新开的海运事务,还要抽空回去帮顾齐处理余暨的一些项目,根本没时间放松。
上一次两人跳舞还是过年,顾遇这边有事走不开没能回去,他们在小洋楼听着留声机里面的音乐跳了场舞。
顾遇很喜欢和陆娇一起跳舞,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和时间,闻言他毫不犹豫应下:“行。”脚下加快了车速。
“吴叔又换了辆车?不过怎么把车停在路边啊。”
三十分钟不到时间,车子开到小洋楼停下,注意到他们前面一辆黑色虎头奔,陆娇微讶一声。
自从国库券发家以后,王奶奶家的吴叔盘了家汽修厂下来自己做,这几年海市开高档车的多起来,他那边生意不错,接着又开了个二手车行。
男人喜欢车,更何况吴叔这样开车行的,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他换车。
“可能办完事就要走吧。”
顾遇随口回了句,下车去给陆娇开了车门。
“感谢顾老板绅士待遇啊。”
陆娇笑眼看着他说一句,纤手搭着他手掌下了车,正要和顾遇说,他们车也别开进去算了,却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娇娇。”
斜对面,边丽兰和王奶奶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墨镜,脸上长着络腮胡,像是保镖打扮的男人从王奶奶家院子里出来,看到陆娇,她神色激动的喊道陆娇。
“娇娇,妈妈,妈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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